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0:02

閨秀愛財有道 作者:寧馨

說來這身體原主也可憐,就是被後娘靠“捧殺”一招養廢的魯蛇一個,
愛慕的俊王爺不喜歡她,反要娶她妹妹,她竟在人家洞房花燭夜佔有了新郎官,
哪知一跤撞到桌角,一命嗚呼去,連累她這穿越來的倒楣鬼受罰被關在柴房,
拜託,聽說留在這王府裡,最好的待遇也只是當小妾,她當然有多遠逃多遠,
這時原主親娘的舊時陪房胡婆正好讓人來找她,將她帶到北方小城重新過活,
她利用一手做燒餅的好手藝,不敢說賺得盆滿缽滿,天天鋪子爆滿而已啦,
以為數錢數到手酸的好日子就要到來,晴天霹靂卻劈下來──她竟有了身孕!
胡婆幫她編個她被婆母虐待、丈夫休棄她的故事,好堵堵鄰里的嘴,
怎麼想得到有天她不過去江邊散個步,居然也可以把“前夫”撿回來,
這位王爺不知遭遇什麼變故,狗血的失了憶,
胡婆趁機把他塑造成為了髮妻同家裡決裂,千里追妻的情聖,
再藉口他住的屋漏水,讓他倆同睡一張炕上,這不,睡著睡著就抱著嬌妻熱炕頭,
原來,真有日久生情這種事,正當她覺得王爺賣燒餅也能很有錢途,
正當她生了龍鳳胎以為一家人會幸福到老,那天殺的男人連再見都沒說就走了,
哼,走就走,她家正面臨被不明人士追殺危機,逼得他們詐死連夜搬家,
他往後若想吃回頭草,只能去墳前拔拔草了……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我正在參加「好市民勳章」,麻煩有空點下列網址
在右下角愛心處,抽空送一顆愛心給我喔!
https://www.jkforum.net/thread-10021580-1-1.html
回覆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0:22


    清晨五更二點,隨著太極宮承天門上敲響第一聲晨鼓,藏鯤城各座城門相對的大街上街鼓齊聲相應,靖海帝國新的一日開始了。

    做為偌大帝國的心臟,藏鯤城建得極雄偉軒敞,不說那足足五丈高、兩丈寬,可跑馬可藏兵的城牆,只說城裡房屋整齊,街道四通八達,平日裡坊市人來人往,本地人、胡人、南疆土民,甚至海外藍眼人混雜在一處,高聲叫賣著,好似整個大陸的稀奇商品、精美用物都聚在此處,怎是繁華兩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然而,這一日早起,無論住在白虎和玄武兩處街區的達官貴人們,還是住在牆根兒下的普通百姓,都草草吃了早飯,然後穿上自己最華美的一套衣衫匆匆出門去。

    原因無他,今日是帝國超品忠勇親王迎娶丞相之女的大喜之日。

    如今的皇帝登基二十年,勵精圖治,威壓海內,堪稱明君聖主。與他同輩分的兄弟有五,其中四人都是異母兄弟,早早分封了一塊地方被打發得遠遠的了,唯有這個忠勇親王因為是一母同胞親兄弟,排行第六,又與太子同歲,太后早早去世後,就理所當然的被皇帝當成心尖子,若說在皇帝懷裡長大也不算誇張了。

    都說慈母多敗兒,可這六王爺被皇帝兄長如此嬌慣,卻沒有一點兒紈褲之氣,自小學文習武,樣樣精通。

    四年前,西疆戰亂驟起,恰逢皇帝病倒,太子床前侍疾,朝中一時亂成一團。當時還不滿十六歲的六王爺闖上朝堂,自請出征,殺得西疆血流成河,諸國遣使朝拜稱臣。

    皇帝大喜過望,特意下旨敕封六王爺為超品忠勇親王,掌管帝國一半精兵,就連親王府都建在皇城隔壁,可謂對這個弟弟疼愛到了極致。

    如今六王爺成親,皇帝陛下更是欣喜之下發出詔書,整個都城狂歡一日。只要是靖海帝國的臣民都可踏上青龍大街,來到皇宮之外走動。

    宮廷樂師的樂器也搬上了牆頭,自打太陽一躍出山巒就開始演奏起來。街道灑掃得不見一點兒灰塵,兩側的樹枝上掛滿精美的綢緞,越發襯得整個皇宮還有與它毗鄰的親王府貴氣凜然。

    臨近中午時候,宮門裡又走出一隊太監,每兩人抬著一隻大筐,裝了滿滿的喜餅和銅錢,聚在皇城外載歌載舞的百姓人人有份,再次引得眾人歡呼不已。

    眼見日頭偏西,吉時將近,王府大開正門,賓客如雲一樣趕來,紛紛獻上或貴重或清雅的賀禮,然後才進去端坐酒桌邊說笑看熱鬧。

    兩條街外的丞相府裡,這時候第一抬嫁妝也抬出了大門,身穿紅衣的小廝們兩人一抬,昂頭挺胸地走在街上,聽著路旁百姓興高采烈的議論自家小姐的嫁妝如何豐厚,越發把鼻孔抬得曬了太陽。

    這般足足搬了一個時辰,最後一抬嫁妝才算出了府門。丞相千金坐上了八人抬的花轎,在眾多親人的簇擁之下出了府門。

    六王爺左元昊身著大紅喜服,金冠束髮,臉型猶如刀削,眉黑如墨,尤其是一雙丹鳳眼勾轉之間有意無意帶著三分妖媚,這般懶散地站在王府門前,惹得諸多看熱鬧的少女臉紅心跳。因為身分尊貴,他只需在王府外接了新娘子就好。

    兩人登堂入室,剛要拜天地的時候,皇帝陛下卻帶著太子趕了過來。

    眾人自然一番忙亂,待得再次行禮的時候,皇帝就坐了代表高堂的上位。

    左元昊同新娘跪了天地和君王,又夫妻互拜,最後才同牽一條紅綢步入洞房。

    一向穩重的太子,難得玩笑嚷道:“六皇叔,你可不要被皇嬸母的美貌迷得忘了還有滿堂賓客等你喝酒啊!”

    眾人都是哄然而笑,就連皇帝都是淩空點了太子兩記,好似嗔怪他調皮,但臉上哪有半點兒責怪之意。

    好在,左元昊只簡單揭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就趕了回來。眾人紛紛勸酒,歡笑之聲差點兒揭了王府的屋頂。

    這般直鬧到夜半,皇帝和太子又早早退場,眾人更加肆無忌憚,左元昊被灌得酩酊大醉,大夥兒才算放過新郎官。

    幾個皇子機靈的留下替皇叔送客,兩個小廝則趕緊扶了主子,送往主院的新房。

    兩個喜婆正站在廊簷下小聲閒話兒,見得這般就把人接了過去。屋子裡,新娘子不知為何居然又戴上了蓋頭。

    兩個喜婆還以為新娘子是害羞,上前剛要說笑兩句,不想酒醉的王爺卻是晃晃悠悠走到床前,直接把新娘子撲倒在身下。

    兩個喜婆見此,趕緊退了出來,正巧遇到兩個打了熱水回來的大丫鬟,於是笑嘻嘻囑咐道:“王爺和王妃娘娘已經歇下了,你們兩個明早再進去伺候吧。”

    兩個大丫鬟立時紅了臉,低聲應著就在外間的矮榻上鋪了被褥守著,預備著夜裡主子有吩咐。

    兩個喜婆這一日得了豐厚的賞銀,如今大功告成,歡喜之下就攜手去了不遠處的竈院兒,裝腔作勢要了幾個好菜、一壺好酒,坐在角落裡吃喝起來。

    兩人平日都是常在高門大戶裡走動,肚子裡藏的秘密自然不少,三杯酒下肚就忍不住倒了起來。

    其中身形微胖的婆子想起這會兒洞房裡如何火熱,又想起丞相府裡另一位身分更貴重的千金,忍不住感慨道:“這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這位王妃娘娘是得償所願了,那大宅院裡另一位小姐就倒楣了,可憐啊。”

    另一個臉色蠟黃的婆子聽得好奇,給對方夾了一塊雞肉,小聲探問道:“老姊姊,你說的是哪位小姐啊,難道是先前同王爺訂親那位?”

    “就是她啊。”胖婆子應了一句,卻拿起喬不再多說,惹得臉色蠟黃的婆子催問不停。

    “哎呀,老姊姊,你這話頭兒怎麼說一半啊,那位怎麼可憐了?外邊傳言她可是刁蠻無禮,丞相夫人待她比親女都寵愛,可她生性惡劣,去年更是跟外男不清不楚的,惹得滿城風雨,若不然王爺也不會同意娶這位二小姐啊。”

    “老妹子,你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胖婆子瞧瞧四周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大戶人家的主母哪有幾個真賢慧的,丞相夫人出身川中陳家,也算世家之女,可惜是個庶出。嫁了丞相做繼室,又生了親女,怎麼可能真心善待原配所出的大小姐,你看哪家親娘不會給女兒找女紅師傅,或者教些琴棋書畫,卻只讓她舞刀弄棒的啊,根本就沒安好心。”

    “但是,那大小姐我也是見過一面的,衣衫首飾可都是上好的啊!”

    “養閨秀哪是給做幾件好衣衫就成的,特別是丞相府這樣的門第,禮數和名聲才是最重要。”胖婆子撇撇嘴,又道:“你再看這位王妃娘娘,滿城誰不知道她性情溫柔,行事端方,才情一流,若不然王爺怎麼會退了大小姐,轉而娶了這位,咱們都城又不是沒有別的大家閨秀了,這才是真正聰明的人呢。”

    “這麼說,好似也有些道理。”

    “這就是捧殺,真正的捧殺!世家才有的手段啊。”

    “那位大小姐也真是可憐,若是她親娘活著,必定不會受這般算計。”

    “那也不一定,胡家早就敗落了,可不如陳家興旺啊。”

    兩個婆子一邊喝酒一邊嘀嘀咕咕,說得痛快了各自找地方睡下。

    而隔了兩條街的丞相府裡,那位外界傳言極賢良的丞相夫人陳氏還不知她的手段被一個婆子看穿了。

    當然,就算被看穿了,她也不在乎。籌謀十幾年,她的女兒風光嫁進王府,坐上超品王妃的寶座,如此大功告成的時刻,怎可無酒?窗下的小幾上擺了幾道精緻的小菜,玉壺裡裝著最醇厚清香的果酒,陳氏難得的喝了半醉。

    她的貼身大丫鬟碧桃挑開珠簾進來,見此就上前低聲稟告道:“夫人,相爺說他有公事沒有辦完,請您早些安歇。”

    “哼!”陳氏冷笑,不在意的抬手揮了揮,應道:“什麼公事,他怕是又心疼那個廢物女兒了。”

    碧桃掃了一眼窗外,見得沒有異動,這才低聲勸慰道:“夫人,雖然今日是小姐的大喜之日,您還是早些安歇吧,明早起來還要準備後日小姐回門的酒宴呢。”

    “是啊,歇了吧。”陳氏聽得這話,重新換了笑臉,待得洗漱過後,上了床才又問道:“那個死丫頭呢?記得讓人看管好了,這幾日都不許她出來。”

    “夫人放心,門窗都牢牢鎖著呢,就是蚊子也飛不出來一隻。”

    “這就好,哼,任她再得老爺喜愛,她的女兒不也毀在我手裡……”

    陳氏呢喃著睡去,那碧桃低垂著眉眼放下繡花帳子,恍若根本沒聽見這些隱密一樣。

    有時候想要活得好,就要學會做一個瞎子和聾子。

    都城裡最喧鬧的一日,終於在夜深人靜之際落下了帷幕,一切都好像很完美,可惜,命運就像個長舌的婦人,總是做些出人意料的事,然後偷偷藏在一旁抓把瓜子看好戲。

    當太陽再次升起之時,忠勇王府內外的下人們早早就起來,輕手輕腳的在管事的指揮下拾掇昨日盛宴留下的淩亂,灑掃庭院,擦抹桌椅,極力要在王爺和王妃睜開眼睛的時候送上一個最完美的家園。

    當然,手裡忙碌著,腦子裡也沒閑著,按規矩,王妃進府第一日是要接見闔府的奴僕,點名外加打賞。昨日那些被指派到丞相府去幫手的人都得了重賞,就沖著王妃娘娘那份厚厚的嫁妝,他們今日定然也會發筆小財。

    但是,他們的美夢還沒等作到一半,主院裡傳來的一聲怒吼就徹底把這美夢砸得細碎。

    “你怎麼在這裡?來人!”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0:37


    正囑咐人去廚下看早點的總管洪公公,聞聲身子猛然一僵,下意識就覺得是有什麼禍事發生。他也沒了往日的穩重,跌跌撞撞就跑去正房。

    此時,兩個在外間的葉家陪嫁丫鬟已經嚇得軟倒在地上。

    只穿了白綢中衣的左元昊,半敞著衣襟露出胸前古銅色的肌膚,眉眼仍帶著幾絲初醒的迷茫,但臉色卻是鐵青至極。

    面對百萬大軍尚且不見慌亂,如今卻是破天荒的滿臉震驚,指著床上衣衫不整的女子怒聲喝問:“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蓮兒呢?”

    葉蘭本來正略帶嬌羞的理著衣衫,想起昨晚的魚水之歡,雖然疼痛,但她終究成了他的女人。可惜,她尚未來得及細細品味初為女人的不同,就聽得左元昊提起妹妹葉蓮,於是下意識就衝口嚷道:“六哥哥,昨日是我同你睡在一處,我才是你的王妃!那個賤女人配不上你,只有我,只有我……”

    一邊說這話,她連忙下了地,伸手去抓左元昊的衣襟。

    “閉嘴!”不等她說完,氣極的左元昊已是狠狠把她甩到一旁,嫌惡的撕了衣襟扔到地上,冷笑道:“你自己尚且聲名狼藉,居然也敢羞辱蓮兒?別以為你爬上本王的床,就是王妃了。快說,蓮兒被你藏哪裡了?”

    “你,你居然推我?”葉蘭難得服軟地剖開一片真心,不想卻換來如此對待,她再也忍不住,跳起來扯了床上沾染了血紅的帕子,極力證明自己的貞節,“六哥哥,你看我沒有失貞,我是好女子!我們早就訂親了,你不能娶那個壞女人!我才是你的王妃,我才是!”

    左元昊鐵青著臉,不耐再同這瘋女人糾纏,喚了丫鬟僕役去尋人的時候,突然聽得床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之聲。

    有膽小的丫鬟嚇得驚叫著退到門旁,被大管家狠狠瞪了一眼,趕緊捂了自己的嘴巴。

    左元昊墨眉高挑,大步走到床前,彎腰就從床底扯出一個被捆了手腳的女子。

    眾人定睛一看,居然正是神秘失蹤的新晉王妃,相府二小姐葉蓮。

    “哎呀,小姐。”兩個陪嫁丫鬟這會兒也不怕了,連滾帶爬的沖過去,很快就為主子解了繩子。

    葉蓮也不起身,只是坐在地毯上抬頭望著左元昊,一雙桃花眼淚意盈盈,訴不盡的千般委屈,萬般驚恐。“王爺,蓮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本是個美人,這般梨花帶雨,情意切切,哪有男子會不疼惜。

    左元昊立刻把她抱進懷裡,安慰道:“蓮兒不怕,本王在這裡。”

    葉蓮臉埋在他懷裡,哭得哀切嗚咽,雙手卻在袖中掐得指節泛白。其實黎明時候她就醒了,聽著床上兩人的呼吸聲,她恨得眼睛都紅了,但自小娘親告誡的話在腦海裡翻滾,她幾乎咬破了嘴唇才忍耐著沒有叫出聲,一直等到這樣的時刻,佔據絕對的上風,便能再次把葉蘭踩在腳下。

    恐怕她的這個姊姊永遠不會知道,她把鞭法學得越好,才越糟糕,因為六王爺最喜歡的是柔弱的女人,痛恨一切刁蠻和跋扈。

    果然,左元昊眼裡憐惜之意更濃,愧疚說道:“蓮兒,都是本王不好,昨晚酒醉,讓你受苦了。”

    “王爺,不怪您,是蓮兒太笨了,昨晚姊姊進來說話,我還以為她是真心恭賀我們,沒想到……嗚嗚,蓮兒好後悔啊。”

    葉蘭眼見昨晚還屬於她的懷抱,這會兒生生被人奪了去,恨得想要揮鞭子,破口大駡,“葉蓮,你這個狐狸精!六哥哥是我的,你給我滾!”

    洪公公偷偷瞧著自家王爺眉梢跳了幾跳,明顯是暴怒的前兆,連忙喊了兩個小太監上前半攔半抱了葉蘭,末了低聲請示道:“王爺,要不要老奴派人請相爺來一趟?”

    “當然,我倒要問問丞相府是怎麼教導女兒的,如此膽大包天?”左元昊惱怒至極,雖說昨晚算不得他吃虧,但只要一想起來,心裡總有種吃了蒼蠅的噁心之感。“先把她關去柴院,整個房間擺設都換掉!”

    說罷,他才低頭柔聲哄勸葉蓮,“蓮兒,我送你去桃花閣,你不是喜歡那裡的風景嗎?咱們先小住幾日,如何?”

    “好,有王爺在身邊,住哪裡蓮兒都喜歡。”葉蓮再次趴在他懷裡,溫順又嬌弱,可惜背向所有人望向葉蘭的雙眼卻滿滿都是挑釁和嘲諷。

    葉蘭恨得跺腳,高聲嚷道:“你們不能走,給我回來!我才是王妃!”

    許是真的急了,她拚命甩開兩個小太監就想追上去,可惜,腳下卻不小心踩到了裙擺,一個趔趄撞到了堅硬的紅木桌角,瞬間昏死過去。

    鮮紅的血滴順著葉蘭的額角淌下來,嚇得眾人一時之間都不知如何是好,齊齊望向一臉不耐煩的六王爺。

    “王爺,您看是不是請個太醫來?”洪公公自覺主子大婚第二日,府裡若是鬧出人命實在有些不吉利,試探著問道。

    左元昊不等說話,葉蓮卻是掙扎著撲到葉蘭身上,焦聲呼喚著,“姊姊,你怎麼樣?你快醒醒,你若是有事,我如何同父親交代?父親一定會責罰我的。”

    左元昊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一抹冷冽,伸手直接扯起葉蓮攬在懷裡,冷聲說道:“你如今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我看誰能責罰你?”

    “王爺,”葉蓮一臉感動,身形越發如同菟絲草一般纏到左元昊身上,但依舊擔憂道:“父親震怒,蓮兒怕……”

    “怕什麼?他教養出的好女兒!昨晚之事本王還沒讓他給個交代呢!”說著話,左元昊就攬著葉蓮走了出去,末了扔下一句,“找個大夫看看,別讓她死了。”

    “是,是。”洪公公趕緊吩咐下人去太醫署找人,又喊了兩個丫鬟直接把葉蘭抬回床上,從香爐裡抓了把香灰,掩到傷口上。不知是血流得差不多了,還是香灰真起了作用,過了一會兒,居然不再有血珠兒滴落。

    有個膽子大的丫鬟,瞧著葉蘭臉色有些慘白,胸口也不再有起伏,下意識就伸手試了試鼻息,緊接著就被嚇得撲通跌倒在地,“總、總管,好像沒氣了……”

    “什麼?”洪公公心頭一哆嗦,想起以寵女聞名都城的葉丞相,立時覺得額角青筋暴跳。“不會吧,方才不是還好好的,你再試試?”

    那丫鬟哪裡還敢伸手啊,正是猶豫的時候,留著一把花白鬍子的太醫終於趕到了。

    常在皇宮和富貴人家走動,老太醫早就練就了泰山崩塌於前面不變色的絕技,眼見喜房裡鮮血染地,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彷佛這是很尋常的事一般。

    仔細檢查之後,終於說道:“這位……嗯,夫人,失血過多以致昏迷,雖然心跳微弱,好在還吊著一口氣,待得一會兒裹好傷口,老夫再開一張補血益氣的方子,吃上半個月也就無礙了。”

    聽聞此言,洪公公長長舒了一口氣,讓人請太醫下去開藥方。他琢磨了一會兒,還是跑去桃花閣請示主子。

    風景優美,清靜又雅致的桃花閣裡,左元昊聽了洪公公的稟告,再掃了一眼臉色蒼白,柔弱躺在榻上的葉蓮,厭惡的揮揮手吩咐道:“沒死就沒死吧,再請太醫過來給王妃瞧瞧,開副安神方子。”

    “是,王爺。”

    葉蓮假咳兩聲,捏著帕子抿了抿唇角,柔聲道:“王爺,蓮兒沒事,就不要勞煩太醫了吧。”

    “怎麼會沒事?地上那般寒涼,你自小身體就弱,若是病了,本王心疼。”

    左元昊半是安撫半是真心,笑著低頭在葉蓮額頭上親了親,神色間魅人的溫柔惹得葉蓮嬌羞的紅了臉,但手裡的帕子卻是攥得更緊了。

    只心疼我一個嗎?那為何先前還要找太醫給那個賤女人看傷,讓她直接流幹了血死掉,豈不是更好?

    母親說得對,嫁進王府並不是徹底勝利,只要那賤女人還活著一日,她就不能安心穩坐王妃的寶座……

    洪公公出了院門,正要去請太醫過來,不想卻被匆匆趕來的葉丞相差點撞得栽跟頭。

    “欸,對不住了,洪公公。”葉丞相不過五十歲,身形微胖,一身石青色錦緞長衫,襯著顎下三縷長須,別樣的儒雅。可惜這會兒老爺子顯見是著急了,長衫上的扣子扣錯了不說,髮髻也是歪歪扭扭的。

    洪公公趕緊咽下剛要出口的喝罵,勉強笑著行禮道:“相爺客氣了,您怎麼來得這般快?”

    “洪公公,家門不幸啊,你就不要笑話我了,王爺在哪兒,勞煩您通報一聲。”葉丞相心裡泛苦,伸手從袖子裡抽了一張銀票塞給洪公公。

    早起聽得丫鬟來報說大女兒不在房裡,他就驚覺不妙,本來只是想來王府試探問問,結果正好碰到報信之人,恨不得一路直接飛來。

    洪公公趕緊攔了他,誠懇說道:“相爺,這可使不得,今日這事兒老奴也幫不上,王爺方才大怒,這會兒您府上的大小姐已經看過太醫了,二小姐正陪著王爺呢。”

    “看太醫?”葉丞相一把抓住洪公公的手,焦急問道:“蘭兒怎麼了,傷到哪裡了?”

    跟在他身後的陳氏臉上明顯閃過一抹怒氣,但她很快就掩飾過去,柔聲勸慰道:“老爺,洪公公說已經看過太醫了,蘭兒顯見是傷得不重。眼下還是先拜見王爺要緊,畢竟昨晚這事是咱們理虧。”

    葉丞相聞言訕訕地鬆開了洪公公,點頭應道:“還是你想得周到,我一時急糊塗了。”

    洪公公正為如何解釋葉蘭的傷勢犯愁,見此趕緊引著兩人往院子裡走。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0:55


    左元昊聽得葉丞相夫婦來了,略微皺了皺眉,到底起身接了出來。

    葉蓮在矮榻上見得母親走了進來,立刻紅了眼眶,哭訴道:“娘,姊姊她……嗚嗚,昨晚……”

    “蓮兒,我可憐的女兒……”陳氏快步上前,母女倆抱在一起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

    左元昊同葉丞相對視一眼,一個昨晚睡錯了新娘,一個自覺沒教養好女兒,臉上都有些尷尬。

    好在洪公公極有眼色,適時提議道:“王爺,屋子裡有些悶氣,不如老奴把茶點擺在外邊水榭,如何?”

    “好。”左元昊輕咳兩聲,抬手示意葉丞相隨他出去。

    葉丞相歉意的望了妻女一眼,終究還是抬步出去了,豈知他的身影剛剛邁出門口,陳氏母女就同時止了眼淚。

    葉蓮惱怒的扯著手裡的帕子,恨聲道:“娘,是那個賤蹄子綁了我,昨晚爬上王爺的床,爹來了,居然都不問我一句,他心裡怕是就惦記著給那個賤蹄子求情呢!”

    陳氏也是陰沈著臉,應道:“他多少年來都這樣,什麼時候眼裡有過咱們母女?若不是你哄住了王爺,那賤蹄子又是個蠢的,這王妃的位置說不定真是那個賤蹄子坐了。”

    “娘,我不要!”

    此時的葉蓮哪裡還有半點溫柔嬌弱,眼裡都是狠毒之意。她自打及笄之後,同娘親出門應酬,人家當面稱她一聲小姐,背地裡卻連那些庶女都敢給她臉色看,反倒是那個又蠢又笨的賤蹄子,走到哪裡都是眾星捧月一般。

    憑什麼,就因為她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就因為父親把她放在心尖上?就因為她的未婚夫婿是忠勇親王?

    她咬緊牙關,隱忍籌謀,終於成功設計得了王爺的憐惜,代替葉蘭嫁進王府,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居然又被她搶了新婚之夜?她再也忍不了了!

    “娘,我們想個辦法徹底把她除掉!”

    “好,蓮兒,不要急,這事還要從長計議。”陳氏攬著女兒低聲勸慰著,“別看她上了王爺的床,但王爺想必也更厭惡她了。你爹爹一定會豁出臉面求王爺接納她進府,你不如再去演場姊妹情深的好戲。王爺心裡存了愧疚,就算給她名分,最高也是個侍妾,到時候,你是王妃,她是奴婢,想要整治她還不容易?這世上每日裡不知多少人得了“惡疾”沒了性命,就是走在河邊,也有失腳淹死的呢。”

    葉蓮會意,低低笑了起來。

    陳氏欣慰的拍拍女兒的背,隨手從荷包裡扯出一條帕子,輕輕在女兒眼角按了按。

    忠勇王府初建是由皇帝下旨,太子做的監工,工部哪裡敢偷懶,招了無數能工巧匠,耗時半年才完成,每一處院子,甚至每一個角落都可成為一景,而桃花閣水榭又是其中之最。

    初春時候,雖然桃花還沒有盛開,但枝葉翠碧,花苞處處,映在清澈的湖水裡,別有一番美麗。

    葉丞相平日最喜賞景作詩,但今日實在無心於此,一杯茶水尚且沒有下肚,他就忍不住開口說道:“王爺,老夫教女無方,昨夜……唉,老夫真是無顏見人,以後如何還能在朝堂上立足?”

    左元昊雖然氣惱葉蘭膽大包天,但對葉丞相這位老臣還是真心敬佩。當年,他在外征戰,皇帝病倒,整個朝堂都是丞相一人支撐,他從沒被糧草軍需拖過後腿,若說他的軍功有一半是葉丞相的,也絕對不誇張。所以戰勝歸來,皇兄為他定了葉蘭為妻,他也沒有反對。

    可惜,虎父犬女,那個女人半點兒也沒有承繼葉丞相的才情秉性,反倒整日習武騎馬,揮舞鞭子,橫行京師,年前更是在酒樓同男子喝得爛醉,躺在一處,被整個京師之人看了熱鬧。

    他堂堂忠勇親王怎會要一個如此跋扈又聲名狼藉的女人為妻,反倒是葉丞相的次女溫柔可人,又善良美麗,多少次在他面前,淚眼盈盈地替姊姊求情解釋,哪怕受了姊姊喝罵也不曾抱怨。

    他一時憐惜之意大起,皇兄為了鞏固朝政,又不能放棄同相府聯姻,他於是順勢換了葉蓮進府。哪裡想到,他酒醉不曾分清,又被算計了一道。

    若是傳揚出去,他的臉面怕是都要丟到沙羅人那裡去了!

    左元昊越想越惱怒,手裡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低聲呵斥道:“丞相把人領回去吧,本王不想再見到她!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別怪本王翻臉無情。”

    葉丞相多年位高權重,何時這般低聲下氣過,但他與結髮妻子情深,得了葉蘭一女之後髮妻病故,他自此把女兒當成心尖子,若不是後宅無人主事,他甚至都不願續娶。原本見陳氏待女兒比自己親生的還嬌寵,他還慶倖欣慰不已,哪裡想到女兒漸漸長大,卻是越來越跋扈,越來越沒個賢淑模樣,最後生生把名聲毀了。

    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終究還是不能放任女兒不理睬,否則百年之後,他在黃泉見了髮妻要如何交代?

    這般想著,葉丞相也紅了眼眶,啞著嗓子懇求道:“王爺,蘭兒自幼喪母,陳氏雖說待她極好,但終究不是親娘。她性情直爽,卻不惡毒,又是真心愛慕王爺,自從訂親之後,她整日跟著師傅學武,其實就是想要配得上王爺,沒想到……造化弄人啊!”

    “哼!”左元昊豈會輕易消氣,冷笑道:“難道她在酒樓同男子喝得大醉,睡在一處也是為了配得上我?”

    葉丞相語塞,情急之下道:“王爺,那事有些誤會,蘭兒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況且昨晚你們已是圓房,蘭兒是否清白,王爺最是清楚。”

    左元昊被抓了痛腳,鳳眼裡惱色更重,“怎麼,丞相這是賴上本王了?”

    “老夫不敢。”葉丞相深知這位忠勇親王的脾氣,趕緊見好就收,繼續打起悲情牌。“王爺,千錯萬錯都是老夫的錯,老夫再也無顏見人了,明日就同陛下辭官,還望王爺看在蘭兒待您一片癡心的情分上,不要怨恨於她。老夫會帶著她走得遠遠的,終生不再踏入都城一步。”

    說著,他起身沖著皇宮方向跪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陛下啊,老臣對不起您啊,不能再為您分憂解勞了……”

    左元昊眼見年紀一大把的老臣哭得如此模樣,心裡自然不會好過,他狠狠揉了揉突突狂跳的太陽穴,冷聲道:“葉丞相放心,皇兄不會準你告老的。你直說吧,到底要如何?”

    葉丞相聞言,立時起身,抹了一把眼淚,深深行了一禮。

    “謝王爺寬宏大量!老夫深知小女此事做得莽撞,但小女一片癡心,老夫就是帶她回家,怕是今後也要再生事端,不如王爺在王府裡賞處小院,再給個名分,讓蘭兒和蓮兒一同伺候您起居,如何?就算有閑言傳出去,姊妹共事一夫也不算離奇,說不定還會成就一段佳話。”

    左元昊絕美的臉孔幾乎皺成了包子,他實在想罵丞相臉皮厚,但還沒等開口,不遠處卻是有人輕輕喊道:“王爺!”

    原來,陳氏陪著葉蓮正從水榭之外走進來。葉蓮顯見是哭了許久,一雙大眼紅腫得厲害,髮髻也亂了那麼幾絲,看上去嬌弱又憔悴。

    左元昊趕緊起身扶了她,就是葉丞相也愧疚又心疼的埋怨道:“你身體不好就多躺會兒,怎麼跑來這裡?”

    葉蓮勉強一笑,應道:“女兒猜爹爹在同王爺替姊姊求情,就想著過來聽聽。”

    葉丞相臉上愧色更濃,歎氣道:“難為蓮兒如此懂事,讓你受委屈了,若是你姊姊有你一半,爹爹也不必愁白頭發了。”

    葉蓮扯了帕子抹了抹眼角,眼淚再次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她輕輕依在左元昊的肩膀上,低聲懇求著,“王爺,爹爹一把年紀,還要如此操勞,若是王爺疼蓮兒,就應了爹爹所求,可好?”

    陳氏也開口幫腔道:“王爺,都是妾身教養無方,才讓蘭兒犯下這樣大錯,還請王爺暫息雷霆之怒,給蘭兒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葉丞相眼見妻女如此,心裡又喜又愧,連聲說道:“不是你們的錯,要怪就怪我,怪蘭兒!”

    “爹爹,不怪姊姊,原本就是女兒搶了姊姊的婚事……”葉蓮掙扎著跪倒在父母跟前,一家人哭成一團。

    太后去得早,左元昊自小在皇兄身邊長大,雖然兄弟情深,但偶爾也會羨慕這樣的父母疼惜,這會兒見得此情此景,也有些動搖了。

    王府院落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倒也不是養不起一個閒人,不如就應了丞相一家所求。

    “洪公公,拾掇個院落出來,以後葉家大小姐就是王府的侍妾,一切瑣事都聽王妃安排。”

    “是,王爺。”方才不知躲在何處的洪公公適時出現,躬身聽命。

    葉丞相聞言,心裡酸澀。女兒終於如願進了王府,可是堂堂丞相府嫡女居然做了侍妾,終究是個說不得的傷處。

    但他依舊起身行禮道謝,末了安慰自己,來日方長,也許過幾年王爺發現女兒的真性情,待她更好也說不定呢,一切,還是慢慢來吧……

    事情有了結果,丞相夫妻也無心留下用飯,很快就告辭回去了。

    葉丞相原本還想去看看受傷的大女兒,但小女兒今日懂事乖巧,就是以後大女兒也要依仗她多加照顧,于情於理都不能太過厚此薄彼。

    更重要的是,大女兒也要受點教訓才好,畢竟以後她不再是相府大小姐了,而是比奴婢地位高不了多少的侍妾……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1:13


    左元昊陪著葉蓮吃了午飯,怎麼想昨晚之事都覺氣悶,他本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受封親王之後掌管百萬精兵,更是令出如山,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平日極喜的美景,這會兒看在眼裡也是無趣至極,於是就起了出去走走的心思。

    皇帝雖說待弟弟從來都同親子一般,但帝王終究是帝王,把一切變故掌握在手裡,幾乎就是本能,且王府又在皇宮隔壁,發生之事自然很快就傳到他的耳朵裡,所以,當弟弟跑來說要巡查邊關,他順口就應了下來,本來還要派一千精兵護衛,左元昊卻是厭煩出入皆有人跟前跟後,執意帶上十個護衛,白龍魚服,順帶替皇兄體察一下各地官員聲望如何。

    皇帝自覺好笑又擔心,但到底還是應了下來。

    葉蓮聽說王爺要帶她出門遊玩,臉上不自覺就帶了喜色。

    昨晚洞房夜被搶了去,正好趁著這次出門,好好同王爺親近一番,就算他是百鏈鋼要變成繞指柔。

    不過,她也不打算這段日子讓葉蘭好過。

    這般想著,她就吩咐貼身丫鬟準備行李,末了又把洪公公喚了進來,柔柔笑道:“洪總管,我同王爺要出門遠行一段時日,王府裡的大小事務就要勞煩你了。”

    洪公公趕緊行禮應道:“娘娘折煞老奴了,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葉蓮輕輕點頭,眉眼間帶了一絲愁緒,又道:“洪總管許是聽王爺吩咐了吧,以後我家長姊就是咱們王府的侍妾了。我和王爺不在王府,還請總管多多照料。長姊出身嬌貴,衣食住行都極講究,如今雖然身分驟降,但也不好虧待她。

    “洪總管記得要找最好的工匠把院子重新修葺,擺設也要選上好的,等我和王爺歸來驗看之後再請長姊搬進去吧。”

    洪公公眼裡異色一閃,但迅速掩蓋了過去,越發恭敬地應道:“娘娘放心,老奴省得。”

    左元昊正好從外面進來,見兩人一坐一站就笑道:“行李收拾好了嗎?咱們這就上路吧,城外三十裡的藍玉湖景色極好,正好在湖畔留宿一夜。”

    葉蓮起身仔細替他整理略有些皺褶的衣衫,嬌笑應道:“都聽王爺的,若是月色好,蓮兒奏琴一曲,還請王爺品評一二。”

    “好啊。”

    兩人說笑著出了院子,在二門外上了馬車,丫鬟護衛裝好行李,一行人就飛快離開了王府。

    洪公公一直站在門口,目送馬車走得沒了影子,聽得身後丫鬟悄聲議論,言語中對王妃極得王爺寵愛羨慕至極。

    他忍不住挑起眉梢兒,這位王妃娘娘怕是沒有外邊傳言的那般柔弱賢淑呢。

    修葺院子?重新安排陳設?聽起來是對長姊極盡照顧和優待,但實際上呢,不過是要她在柴院裡多受些苦罷了,若他這王府總管是個阿諛諂媚之人,為了討好新主子,說不定在王爺歸來之時已經把人磋磨死了。

    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欺我!

    不提洪公公心裡如何猜度,只說王爺、王妃一路出了藏鯤城,根本不知道倒在柴房裡的葉蘭這會兒剛剛睜開了眼睛,當然,即便他們知道也不會停下腳步,頂多葉蓮需要再表演一場姊妹情深罷了。

    彭玲醒來的時候,只覺頭上十分不舒服,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額角,疼得猛然一哆嗦,但是經過這樣的刺激,她的頭腦倒是比先前清醒許多。

    入眼處四周堆疊的木絆子,還有身上繡工很是精美的大紅衣裙,讓她越加驚疑不定,難道加班加多了,公司還要大家客串古裝劇做獎勵?她可不可以申請換成獎金就好啊?

    可惜,一個端著湯藥進門的丫鬟徹底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葉姨娘,湯藥剛熬好,趁熱喝了吧。”丫鬟臉上雖然堆了笑,但感覺不到半分真誠,眼裡甚至隱隱帶了一絲輕蔑。

    彭玲動了動嘴巴,想要問什麼,一時卻千頭萬緒地不知從哪裡問起。

    那丫鬟卻是等得不耐煩了,胡亂把藥碗放下,草草行了一禮,丟下一句,“姨娘若是怕熱,就等涼了再喝吧,奴婢還有活計,先下去忙了。”說罷,她就轉身出了門,丟下彭玲一人乾瞪眼。

    彭玲估摸著這湯藥是治傷的,忍著苦意大口喝了下去,隨後琢磨著等這丫鬟再過來一定要仔細問幾句,可是,湯藥裡許是有安眠成分,她這一等就等到了周公跟前。

    她作了一個長長的夢,很詭異的夢。

    這個夢講述的是一個叫葉蘭的女孩子自小喪母,父親忙碌,後母心思深沈的把她嬌慣長大。她深愛那個俊得不似常人的王爺,最後卻莫名流言纏身,生生被妹妹搶去了王妃的位置。她不甘心,如何避過後母的看管,在新婚夜偷偷爬上了王爺的床……

    初春的日頭總是慵懶的,未等慢吞吞走到西山頭就躲去了雲朵之後,王府漸漸陷入了濃重的黑夜。

    彭玲就在這樣一片漆黑裡再次醒了過來,任憑她自小如何掙扎過活,鍛煉得再自立堅強,這時候也忍不住歎了氣。

    為了日夜加班而疲勞過度猝死的自己,也為了這個在委屈憤怒中離世的葉蘭。

    她原本是個普通的農村女孩,為了改變小學畢業就輟學賺錢、嫁人生子的命運,她拚命打工賺學費,半工半讀,好不容易大學畢業,給家裡還了債,還供弟弟讀完大學,就等著再攢錢買間小房子,找個踏實男人過幸福的小日子,不想居然為一向吝嗇的公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說起來,她倒是對先前的生活沒什麼遺憾留戀的,父母一向偏疼弟弟,除了家裡缺錢的時候,通常沒人想起她來。

    如今家裡小有積蓄,弟弟也要結婚了,她算是功成身退,家裡人若是知道她累死,除了哭上幾日,想必不會太傷感。

    只是,她雖是不介意“借殼上市”,但起碼也得要有個好的新生活吧。

    然而這身體的原主葉蘭活得也太憋屈了,好好一個千金小姐怎麼就人見人厭,狗見狗煩呢?

    最讓人鬱悶的是,以後這所有的一切都要落到她身上了,因為她不管如何排斥不滿,如今她就是葉蘭了。

    先前送藥的丫鬟,不知在哪裡躲懶了一日,再次趕來送晚飯和湯藥的時候,本來心裡還有些忐忑,生怕被這個傳說中鞭子不離手的暴躁大小姐斥駡,不曾想,她還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不禁反而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撞了頭把自己撞傻了。

    “葉姨娘,你是不是頭還疼啊,要不要奴婢稟告總管請太醫過來?”

    葉蘭扶著隱隱作痛的腦袋,琢磨了半晌,到底還是擔心別人發現自己的“異樣”,開口應道:“不必,這藥有些效果,再吃幾劑估計就好了。”

    許是沒想到她的語氣會如此溫和,那丫鬟不但沒放心,臉上反倒驚色更濃。

    葉蘭趕緊板起了臉,學著記憶裡的大小姐做派,指著託盤上的飯菜罵道:“這是哪裡端來的剩飯剩菜,王府難道窮得揭不開鍋了嗎?去給我端碗燕窩粥來,要上等的血燕,若是差一點兒,小心我抽花你的臉!”

    那丫鬟聞言雖然神色有些惱恨,但卻夾雜著三分“果然還是如此”的釋然。

    她偷偷撇了撇嘴,敷衍道:“王爺和王妃都出門了,竈院本來就沒什麼師傅上竈,別說燕窩粥了,菜粥都沒有,您還是將就吃吧。奴婢先告退了,明早來收碗。”

    葉蘭成功的糊弄過了丫鬟,待得屋子裡清靜下來,她才暍了藥,揀著盤子裡顏色比較新鮮的菜葉吃了,好在米飯煮得還不錯,很是軟糯,勉強填飽了肚子。

    這一晚躺在柴草堆上,半夢半醒間,她都在思考以後如何度日,難道真要在這個柴房裡住一輩子,還是等著那個好看得不行的王爺大發善心放她出去,或是等著她那個便宜老爹前來營救……

    可惜,她怎麼想也沒有頭緒,反倒因為不斷的輾轉反側,惹得角落裡幾隻出來溜達的老鼠很是不滿的嘰嘰喳喳,議論個沒完沒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1:29


    許是自覺葉蘭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那負責照料的丫鬟之後幾日過來的次數越來越少,葉蘭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湯藥也是一日才得一碗,但她頭上的傷卻奇跡似的癒合了。

    白日裡在院子裡走走,初春的清晨,空氣依舊有些冷冽,但難得清新,中午坐在屋簷下曬曬太陽,倒也暖意融融,唯一可惜的是夕陽很短暫,沒什麼絢爛的晚霞可以欣賞。

    當然,若是能填飽肚子,黃昏也會在她眼裡變得更美麗一些。

    這一晚,葉蘭實在耐不住咕嚕嚕響個不停的肚子,爬起來摸了摸碗裡有些幹硬的半個饅頭,最後無奈的開門出去,打算欣賞一下圓圓的月亮,想像它是一張面餅,騙騙肚子。

    她正四處轉悠的時候,不想,院子外面卻突然跳進一個黑衣人,明亮的月色,把那黑衣人魁梧的身形、濃密的雙眉、雪亮的大眼照得極為清晰。

    葉蘭下意識想起前世看過的那些武俠片,於是立時捂了眼睛,小聲說道:“這位英雄,主院在東南方向,主人都不在家,您想如何行事儘管動手,我沒有看到你的模樣,請你高抬貴手留我一條性命。”

    那黑衣人原本還有些好奇的打量她的模樣,沒想到卻聽到這樣一番說詞,腳下一軟,差點兒絆了一個趔趄。

    葉蘭聽得動靜還以為這黑衣人不肯放過自己,心裡暗罵,放開雙手就大聲威脅道:“你若是趕緊離開,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否則我可喊人了!”說罷,她深吸了一口氣,打算“一鳴驚人”。

    好在那黑衣人及時開口阻攔道:“閉嘴!你可是葉丞相嫡女,閨名單字為蘭?”

    葉蘭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裡,嗆咳了好幾聲,仔細想想黑衣人的話,這才謹慎應道:“我就是葉蘭,你難道是來找我的?我可沒銀子,這會兒肚子還餓著呢,你劫了我,可是絲毫好處都沒有。”

    那黑衣人眉頭緊緊皺著,好似極力忍耐著不發火,又低聲說道:“我是受人之托,帶你離開這裡。”

    “受人之托?”葉蘭很是疑惑,心裡暗暗提高了警覺。這幾日她裝作刁蠻,常常喝罵丫鬟,從她嘴裡倒是套出了許多事,包括老爹已經求得“美人王爺”收下自己做侍妾。在他老人家看來,女兒犯下如此大錯,還能留在王府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自然絕對不會派人偷偷帶自己出去。

    但除了老爹,難道還有別人在惦記自己?

    她迅速在腦海深處翻找著原主的記憶,可惜最後還是一無所獲,只得問道:“你受誰的託付,要帶我去哪裡?”

    黑衣人負著手,冷冰冰應道:“我沒有空閒回答你的問題,三日後我再來一次,走不走你自己決定。”說完他就一個閃身上了牆頭,幾個跳躍便沒了蹤影。

    葉蘭好半晌才闔上半張的嘴巴,偷偷豎起了拇指。原來武俠片裡的情節也不全是騙人的,這世上還真有能夠飛簷走壁的人,只不過是好人還是壞人,這有待觀察。

    “咕嚕嚕……”葉蘭揉揉並沒有因為方才的意外變故而安靜下來的肚子,哀怨的回屋躺進稻草堆,一時有些無所適從,難道真要跟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大俠逃出王府?誰知道外邊等著自己的是什麼狀況,人心險惡,還是不可輕信,但若是不出去,她也不想一輩子就困死在這個王府了啊。

    這般猶猶豫豫到了第二日下午,葉蘭終於下定決心走人,原因無他,實在是太餓了。

    那個該死的丫鬟更過分了,已經兩日不見人影。與其被餓死,還不如出去闖蕩看看,也許會有個世外桃源一樣的美好之地在等待她的光臨呢。

    葉蘭一邊極力在腦子裡描繪著世外桃源的安寧富足,一邊拖著軟綿綿的雙腿在院子裡四處走動,期待找到些東西果腹。

    皇天不負苦心人,不知先前哪個饞嘴的僕役在院子角落的小雜間裡藏了一袋紅薯和一塊小小的火石,許是沒想到葉蘭會突然地被關了進來,紅薯也沒來得及拿出去,也巧合的拯救了葉蘭抗議良久的肚皮。

    柴房裡最不缺的就是柴禾,抓把稻草,火石一敲,小小的火堆就燃了起來。葉蘭丟了兩個小紅薯在柴堆最底下,不到兩刻鐘就得了兩個黑漆漆的炭塊。

    飽了蜜不甜,餓了黃連香,葉蘭燙得齜牙咧嘴,但三兩口就把紅薯吃光了,肚皮如同孩子一樣,歡快的叫了兩聲,催促她繼續烤紅薯大業。

    這般燒了吃,吃了燒,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葉蓮才算吃得飽足,末了想起逃跑一事又猶豫起來,人總是在困境裡才有一搏的勇氣,一旦安逸下來,退縮又成了本能。

    可惜,布袋裡的紅薯很少,葉蘭省了又省,第三日黃昏之時,還是只剩下最後四個。

    葉蘭撥弄著火堆,無奈念叨著,“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鬥地主,分田地,均貧富。民以食為天,紅薯為父母……”

    “噗哧!”

    葉蘭正念叨得歡快,不想旁邊卻突然傳來一聲噴笑。她本以為是黑衣人再次光臨,結果卻是一個身穿月白錦緞長衫、頭插玉簪的年輕公子,容貌俊朗陽剛,身形頎長,走在街上,絕對是讓女孩子尖叫的美男一枚。

    不過,葉蘭兩頓沒吃飯,這會兒滿心只有火堆裡的紅薯,什麼美男美女對她都沒有吸引力。

    她眼見男子走過來,立時張開雙臂護住火堆,開口喝問道:“你是什麼人,光天化日居然跑進王府搶紅薯?你就不怕我喊護衛嗎?”

    那年輕公子顯見沒想到她開口就是這樣的話,愣了那麼一瞬之後就笑得前仰後合,抹著眼角應道:“本殿……不,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王府裡護衛如此清閒,居然要因為幾個烤紅薯就出動的?”

    “哼,你不知道的事多了。總之,我正餓著,這紅薯你就不要打主意了。”

    葉蘭懶得猜測這不速之客的身分,抄起一根歡枝撥出一個紅薯就掰了開來,黑漆漆的外皮下,紅薯肉已是烤得金燦燦,甚至隱隱帶著一些暗紅之色。

    夜風吹得絲絲縷縷的甜香飄散開來,惹得那年輕公子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忍不住暗自納罕,本來不過是閑極無聊,出宮走走,想著在六皇叔這裡留宿一晚,走過院外之時嗅得煙火氣,一時好奇就進來看看,沒想到居然碰見個這麼古怪的的女子在偷吃烤紅薯。

    不知她是犯了什麼錯被關了進來,身上連件外衫都沒有,只穿了件月白的夾襖,沾了一層黑灰,很是狼狽。不過仔細打量一番,她的容貌倒是很不錯,柳葉眉,挺直的鼻樑,小巧的嘴巴,特別是一雙杏核眼,一邊大口吃著烤紅薯一邊滿是戒備的望著他,好似護食的小獸一般,越發讓人覺得可愛逗趣。

    他難得的也起了玩笑之意,低聲威脅道:“江湖規矩,見面分一半!你這個時候烤紅薯吃,想必也是背了人吧,若是不分我嘗嘗,那不如我也喊護衛來轉轉?”

    葉蘭皺著眉頭掃了一眼他腰上懸掛的美玉,心裡暗自腹誹:這麼個有錢人不去酒樓吃大餐,跑這裡同她爭幾個紅薯,真是沒天理了。

    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已是打定主意要同黑衣人逃出去,這會兒還是要多低調就多低調的好,護衛之類當然是不能招惹的角色。

    這般想著,她就不甘不願的挑了兩個最小的烤紅薯撥了出來。

    年輕公子笑得更歡實,也不管衣衫會不會弄髒,一屁股坐到火堆另一側的木墩上,撿起紅薯就邊吹邊吃了起來。

    快樂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許是見到葉蘭眼裡濃濃的不舍,年輕公子只覺手裡的紅薯是這輩子吃過最香甜的。

    兩人風捲殘雲,各自吞下自己的紅薯,待得有空閒抬頭看看對方,又忍不住齊齊笑了開來。

    別管是不是美女俊男,嘴巴上糊了黑黑的一層,誰也瀟灑不起來。

    年輕公子掏出帕子,想了想又扔給葉蘭,笑道:“擦擦吧,一起分贓,咱們也算朋友了。你叫什麼名字,我是左天諭。”

    不想葉蘭卻是直接把帕子又扔了回去,扯起袖子胡亂抹了抹嘴巴,不屑道:“你一個大男人還隨身帶著帕子?女氣!還有你搭訕的方法太老套了,直接問名字就好,扯什麼朋友不朋友的,我叫葉蘭。”

    左天諭好脾氣的把帕子塞回去,同樣扯了袖子抹嘴。

    葉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小聲抱怨道:“我不過是隨口說說,可惜你那好衣衫了。”

    “葉姑娘,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聽你說什麼“民以食為天”,聽著很有道理,左右閑著無事,咱們閒話幾句,可好?”左天諭眼見葉蘭並沒有因為聽到自己的名字而驚奇,猜她並不知自己身分,於是越發隨興,舒坦的斜依在木墩上,笑嘻嘻地問道。

    葉蘭抬頭望瞭望剛剛露出半邊臉的月牙,猜想黑衣人應該沒那麼早過來,於是也不排斥有人陪著聊天打發時間,順手打開憋悶多日的話匣子。

    “好啊,這句“民以食為天”是我在一本雜誌上看到的,還有一句叫作“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我更喜歡。”

    “咦,經濟基礎?上層建築?這詞更新鮮,我從未聽過。”

    “你當然沒聽過了,除非你跑去二十一世紀。”葉蘭小聲嘀咕了一句,不等左天諭發問又說道:“這句話說白了就是,人們首先要吃飽了肚子,腦子才會想著名利和富貴。”

    “這句話倒是同“倉廩實而知禮儀”有些異曲同工。”

    “聰明,大約都是一個意思了。”葉蘭添了幾根枯枝,讓火堆燒得更旺,初春的夜還是有些寒涼。

    左天諭好奇她所知甚多,又問道:“你同誰學的識字,讀過很多書嗎?”

    “當然,我不唯讀過好多書,還去過很多地方呢。”葉蘭想著很快要離開王府,人海茫茫的,以後許是同這年輕公子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難得的卸下戒備,徹底打開了話匣子。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2:04


    兩人從山川大河說到人間百態,又說到吃喝玩樂,直到月上中天才停了口,卻有些意猶未盡。

    左天諭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笑道:“今日太晚了,以後咱們再閒話吧。”

    “好啊,一定。”葉蘭這會兒突然想起那個黑衣人,心虛的趕緊應了下來。

    兩人各自隨意行了一禮,左天諭翻牆跳出院子,留下葉蘭裝作若無其事回屋,等了好半晌聽得院子裡再無動靜,她這才重新跑了出來,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小聲呼喊著,“黑衣大俠,你來了嗎?黑衣大俠,你在哪裡?”

    等在暗處的黑衣人狠狠沖著天空翻了個白眼,心裡一再說服自己,只要把這女人送回碎石城,他就徹底“自由”了。忍耐,一定要忍耐!

    葉蘭眼見黑衣人從牆角走出來,趕緊小跑過去,抱怨道:“黑衣大俠,你怎麼才來啊,我都等了半晚了。”

    黑衣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冷冷說道:“走吧。”

    不想葉蘭卻是阻攔道:“別啊,大俠,你們行走江湖,難道沒有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好習慣嗎?你看這王府多富貴啊,一定藏了很多金銀。我先前傷了頭,差點兒沒命呢,拜託你去趟主院取些金銀珠寶,咱們帶著一起上路,當是我的營養費了,你看如何?”

    黑衣人雙眼死死瞪著她,神情說不上是驚訝還是驚喜,葉蘭果斷把這當成是贊同的信號,興奮的指了主院方向,還要再指點一二的時候,那黑衣人卻是一個手刀砍在她腦後上。

    世界終於清靜了!

    黑衣人長長舒了一口氣,順手撈起軟倒的葉蘭,幾個縱躍便消失在夜色裡。

    王府景致和陳設都是最好的一座客院正房裡,灌了一大壺茶水,換了乾淨中衣躺在床上的左天諭半夢半醒間吩咐貼身伺候之人,“記得明早提醒我問問洪公公,那個丫頭到底犯了什麼錯,若是沒什麼大事就把她送進宮去,真是個有趣的!”

    “是,殿下。”

    小太監輕手輕腳放下金絲帳子,心裡好奇至極,到底是哪個丫鬟運氣如此之好,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以後飛上枝頭做貴人是指日可待,他一定要好好巴結才成。

    可惜,世事難料,老天爺並不因為一個人的身分地位高低決定其運氣好壞,不管是當朝太子還是小小的太監內侍,齊齊失望了。

    第二日一早,洪公公親自帶了丫鬟僕役伺候太子殿下用餐,當太子提起關在柴院裡的女子時,他一時還有些發懵。

    按理說,一個大總管對王府所有之事恨不得瞭若指掌才算稱職,可是,六王爺因為被丞相“逼迫”納妾,一怒之下帶著王妃遠走邊關巡查,王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甩了一攤子,加上幾家皇親趕在一處婚喪嫁娶,忙得洪公公都想長八隻手、四個腦袋了。

    好在,他想了沒一會兒終於記起那個“燙手山芋”,也是讓他不知如何對待的“新夫人”。

    他偷偷掃了一眼太子殿下好似很愉悅的神色,心裡越發古怪,試探問道:“殿下,怎會問起柴院裡的人,難道她衝撞殿下了?”

    左天諭搖搖頭,吞下一口薺菜雞肉餛飩,含糊應道:“沒有,趕緊把她喚來一起用飯,一會兒同我回宮。”

    洪公公臉色苦得好似黃連,想要把事情說一說,又不知怎麼張口,難道要說,殿下啊,你叔叔新婚之夜睡錯了女人,如今除了王妃還納了一妾,她不是丫鬟,是你的小嬸嬸?

    他就算是個太監總管,也沒這麼厚的臉皮啊,更何況這事還涉及到自家王爺的醜事,萬一傳揚出去,王爺發怒,他的老命就保不住了。

    都說情急生智,洪公公眼珠子轉了無數圈兒,還真想出個主意,那就是把皮球踢出去,不如就依照太子的吩咐,把人請過來,以那位“新夫人”對自家王爺的情有獨鍾,別說進宮,就是升天成仙都不會去的。到時候太子從新夫人嘴裡聽說原委,王爺回來也不會責罰他的。

    洪公公心裡的小算盤撥得劈啪作響,痛快地喚了兩個丫鬟去請人。

    不想,眾人左等不見人來,右等也沒有影子,就連兩個丫鬟都是肉包子打狗不見回轉,洪公公隱隱察覺有些不對勁,示意兩個小太監仔細伺候太子,然後打算親自走一趟。

    結果,還沒等他退出屋門,先前派去的兩個丫鬟已是一臉驚慌的跑了回來。

    “總管,總管,葉姨娘不見了,柴院裡根本沒有人!”

    “什麼?”洪公公嚇得雙膝一軟,差點兒跪倒在地。“你們可是仔細找過了,是不是人躲到哪裡了?”

    “總管,”兩個丫鬟跑得額頭見汗,臉色通紅,趕緊解釋道:“柴院真的沒人,我們連左右幾個院落也都找過了。”

    “出了什麼事?”左天諭聽到動靜,高聲問道。

    洪公公心裡叫苦,無奈之下,只得把屋裡的丫鬟僕役攆了下去尋人,之後才低聲把這場鬧劇講了一遍,當然,他一個奴才不好說主子閒話,言語間很是含糊。

    但太子是什麼人啊,整日同朝堂裡那些老狐狸打交道,早練就了一顆七巧玲瓏心,聽到一半就猜著了事情大致經過。

    他這心裡的滋味,實在有些複雜,霞丞相家的大小姐,刁蠻霸道又貞節有損的流言他自然聽過,記得當初在酒桌上還同兄弟們說,六皇叔娶了她一定會鬧得整個王府不得安寧。後來六皇叔換了王妃,他還慶倖不已。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昨晚那個坐在月色下,笑得爽朗、無所不知的清靈女子就是葉家大小姐,果然是傳言不可全信嗎?

    左天諭皺起眉頭,疑惑過後,心裡又湧出那麼一點點淡淡的遺憾。老天爺真是不公平,他自打出生就只碰到這麼一個交心又賞識的女子,卻陰錯陽差的竟是六皇叔的女人。

    如今更是逃得無影無蹤,讓他想要再當面問詢幾句的機會都沒有……

    “既然她是六皇叔的侍妾,又貴為丞相之女,為何關在柴院裡,連飯食都沒有?”左天諭勉強收拾了七零八落的心事,淡淡問道:“昨日我遇到她正燒火烤紅薯,據說已是餓了兩日。”

    洪公公聞言臉色大變,這次再也沒能堅持住,膝蓋徹底軟了下來。即便葉蘭被王爺嫌棄,身分也只是親王的侍妾,但無論如何都是王府的半個主子,他一個奴才絕對承擔不起苛待主子的罪名啊!

    “殿下,王妃走之前曾吩咐老奴要仔細修繕新院子,所以葉姨娘才暫留在柴院沒有搬離,但老奴已是安排丫鬟照料湯藥和飲食,實在不敢慢待主子。”洪公公巧妙點出了新王妃的存在,又道:“老奴這就喚那丫鬟前來問詢。”

    左天諭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早有眼尖的小太監跑出去找了臉色刷白的丫鬟珍珠過來。

    珍珠這會兒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身體哆嗦得如同篩糠一般,跪在屋子中間半晌說不出話來。

    洪公公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上前狠狠給了她一巴掌,罵道:“我吩咐你照料葉姨娘,你把人看到哪裡去了?快說!”

    珍珠捂著臉,哭著求饒道:“總管,奴婢……奴婢家裡老母病了,就去後門外住了兩晚。葉姨娘……葉姨娘就在院子裡沒出去過啊,奴婢也不知道她怎麼就不見了……”

    洪公公聞言恨不得掐死珍珠,當奴才的不聽吩咐,擅離職守,這是大罪,足夠拖出去杖斃了。

    但如今人已經不見了,就是打死珍珠也無濟於事啊。

    左天諭卻是不耐煩聽他們扯皮,起身扔下一句,“給你們王爺送信吧,丞相府那邊也不要瞞著。”說完,他就抬步離了王府。

    洪公公殷勤送了太子出門上馬,再回身時臉色鐵青,高聲吩咐兩個管事,“珍珠擅離職守,杖責四十,攆出府去!另外派人去丞相府送信,我這就修書一封稟告給王爺知曉。”

    “是,總管。”

    沒過片刻,王府的偏院裡就響起珍珠的痛叫聲,洪公公聽了,勉強算是出了一口悶氣,之後低頭執筆寫信,想起過會兒葉丞相就要上門要人,他的太陽穴就忍不住一跳一跳,疼得厲害。

    他是招誰惹誰了,不曾偷懶也不曾耍滑,怎麼就禍事不斷。待得事情了了,一定要找個空閒去廟裡拜拜,去去黴運。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2:46


    不提洪公公如何抱怨,只說左天諭一路回了皇宮,略猶豫了那麼一瞬,還是去了乾坤宮。

    皇帝剛剛批閱完奏摺,正一邊喝著茶水吃著點心,一邊同最信重的太監總管洪濤說著閒話兒。

    洪濤昨日剛得了後宮一位新晉貴人的打賞,琢磨著是不是趁著皇上心情好,引他去御花園轉轉,那位貴人必定在路上等著巧遇皇上呢,可惜,他還沒等開口,太子已在門外請見。

    皇上待自己這位長子不錯,每三日的早朝都必定讓太子列坐,學習朝政處置。這會兒聽得兒子來了,自然要喊進來說說閒話。

    太子也是聰慧的,又自小同六皇叔一起得父皇親自教導,比之其餘兄弟,對皇帝更是多了三分親近。

    父子倆坐在一起說了幾句閒話,左天諭就把葉蘭逃走一事說了,末了半真半假地笑道:“父皇,兒臣難得遇到個能說到一處的女子,結果卻是被六皇叔搶先收為侍妾了。不過她這一逃,想必也不是如何心儀六皇叔。嘿嘿,六皇叔若是聽說,怕是要氣得殺人了。”

    六弟出巡邊關,皇帝也就沒再關注那王府裡的瑣事,結果這會兒聽兒子且笑且說,也覺驚奇。於是問道:“王府護衛眾多,她一個女子是如何出去的?可查出什麼蹊蹺了?”

    左天諭搖頭,笑嘻嘻應道:“這倒沒有,洪總管也是焦頭爛額,這會兒怕是正在應付葉丞相呢。”

    皇帝想起葉丞相寵女兒的模樣也覺有些頭疼,忍不住埋怨道:“這個洪海,把他賞給你六皇叔就是為了好好看管府邸,怎麼又鬧出這樣的亂子。”

    一旁伺候的洪濤本來聽得太子說起王府的事就提著心,這會兒一聽皇帝的話,趕緊跪倒請罪,“皇上,洪海愚笨,愧對皇上的賞識。”

    皇帝這才想起洪海是洪濤的親兄弟,於是擺手道:“罷了,你們兩兄弟都是忠心的。葉家那大丫頭,聽說也是個不安分的,有今日之事,也不奇怪。”

    洪濤不好接這話茬兒,只是磕頭謝恩。

    左天諭有心替葉蘭開脫幾句,但想到她昨晚還應了自己,下次一起邊吃紅薯邊談天說地,結果今早就沒影子了,這實在讓身為天之驕子的他有些憤怒,於是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們兩人如此,也是情有可原,但葉丞相身為父親,卻是不能置身事外。

    他一得到王府的消息,根本沒有上門找人,而是直接跑來皇宮請罪。

    皇帝本來有些惱怒,畢竟自己弟弟出巡邊關,為國出力,結果他的侍妾卻逃跑了,這要傳揚出去,真是好說不好聽啊,任誰都得猜測堂堂忠勇親王頭上戴了綠帽子。

    但是葉丞相畢竟是兢兢業業立於朝堂幾十年的老臣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因為一個不孝女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著實讓人有些於心不忍。

    皇帝忍了又忍,終究說道:“起來吧,葉愛卿,這事不怪你。”

    “皇上寬宏,老臣教女無方,實在罪該萬死。”葉丞相眼角掃著皇上,臉色不算太壞,他心裡又實在擔心女兒安危,於是繼續哭求道:“皇上,老臣小女雖然平日常舞刀弄棒,其實只是個花架子,王府眾多護衛,小女就是插翅也難飛,如今她下落不明,老臣實在擔心她是被奸人所擄。若是她害了性命,老臣也不可惜,但她如今是王爺的侍妾,怕就怕有心人利用這一點對王爺不利,還請皇上開恩,派人找尋,以絕後患。”

    所謂人老成精,葉丞相絕對是妖精裡的翹楚,明明是他的女兒私逃出府,說到最後卻成了有人要對王爺不利,他的女兒還是個受害者。

    左天諭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在袖子裡偷偷豎起了大拇指,心中萬分佩服。

    皇帝也不是傻子,聽後差點兒氣樂了,不過他倒是不打算同這位老臣多辯駁,不管先前發生了何事,如今葉蘭是在主府失蹤的,怎麼說王府都有責任和義務把人找到。

    更何況丞相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若是葉蘭當真打著親王侍妾的旗號在外面惹了什麼禍患,最後受連累的是他的親弟弟,甚至是整個皇家的臉面也要跟著被抹黑。

    “洪濤,傳旨著羽林衛暗中查找,有消息即時稟報。”

    “是,皇上。”洪濤趕緊應聲,倒退走了出去。

    葉丞相心裡長長松了一口氣,末了又忍不住大罵這個自小就不安分的女兒,當初不要臉面爬上六王爺的床,好不容易求了個侍妾的位置,如今怎麼又跑掉了呢?

    可惜,任憑他想得頭髮掉光,也猜不到他女兒的軀殼裡已是換了另一個女子的靈魂……

    遠在藏鯤城之北二百里的秀水縣,原本是個只有一百多戶人家的小鎮子,四年前西疆戰亂,朝廷出動大軍保家衛國,當時還沒有獲封忠勇親王的六王爺左元昊頂住眾多將軍的反對,把軍營紮到鎮子外,背山環水,指揮數萬精兵,一步步朝前推進,奪回一個個被敵軍佔領的城池,最後甚至還把疆域外擴了八百里,逼得西疆請降納貢,成為靖海帝國的傳奇。

    後來大軍雖然撤走,但是這裡卻留了一個萬人的兵營,兵營裡的將官家裡妻兒不斷搬過來,就是那些兵卒輪流休沐之日也會出來買些日用之物,甚至吃喝一場,於是小鎮子慢慢繁華起來,最後又向州府報請,修了城牆,規劃坊市,變成縣城。

    縣城裡名氣最大,自然也是最貴的一家客棧裡,這一日住進了一行客人,看著像是富家公子帶著嬌妻出來遊玩。

    因為最大的客院被整個包了下來,訂金又是一錠足足五十兩的大銀錁子,客棧掌櫃的老臉幾乎笑成了一朵菊花,帶著兩個小夥計殷勤的忙裡忙外,伺候得很是周到。果然,那俊得不象話的貴公子又開口賞了他們每人一塊碎銀子,直惹得客棧上下都盼著分到客院伺候。

    這會兒,葉蓮正依靠在窗前的矮榻上,一位富態又和藹的中年婦人為她打著扇子,另一位年輕夫人端了茶水伺候她漱口。

    而兩個原本一同跟隨前來的陪嫁丫鬟,卻被擠到了一旁,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葉蓮一副虛弱的神色,但實際心裡卻很是有些得意,原本在家的時候,上有愛惜聲名的父親,下有惹眼又受寵的姊姊,她一個次女還真沒被人這般優待過。

    不過,如今她已是忠勇親王妃,自然與從前大大不同。

    左元昊這次出門,雖說是私訪,但對於駐守在這裡的心腹將軍還是沒有隱瞞,早晨剛剛安置在客棧,這裡駐守兵營的最高長官何將軍就接了左元昊去軍中視察,而他的夫人和兒媳則趕來伺候王妃。

    葉蓮初始裝作虛弱模樣,本來不過是為了更得王爺憐惜,可是馬車顛簸,她吐了又吐,沒過兩日,不必撲粉臉色也白得似鬼了。

    所以,這會兒倒也不算故意輕賤何家婆媳。

    “好了,何夫人、少夫人,勞煩你們二位了。”說這話兒時,葉蓮示意兩個丫鬟重新換過熱茶,然後笑盈盈地閒話家常。

    何家婆媳臉上沒有半點不滿,真心實意地說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家老爺常說,當年若是沒有王爺搭救,他早就死在戰場上了,何家的今日全賴王爺賞賜。這次好不容易盼得王爺和娘娘來此,娘娘千萬不要客套,有事儘管吩咐妾身。”

    何家兒媳也是個能說會道的,笑著附和道:“王爺很是疼惜娘娘,想必事事都安排妥當,我們不過是見縫插針湊個趣兒,娘娘不嫌棄我和娘親笨拙就好。”

    好話人人愛聽,葉蓮被哄得眉開眼笑,一路的疲倦好似也少了許多。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眼見日頭偏西,何家婆媳才告辭離去,她們雖然不敢透露左元昊夫妻的身分,但還是找上客棧掌櫃的仔細吩咐了一番。

    在縣城裡,能開起這麼大買賣的商家多少都有些勢力,自然也識得何家這樣的實權人物。掌櫃的暗暗猜測著這對富貴小夫妻的身分,伺候得更是仔細小心。

    葉蓮要了熱水,好好的洗了個花瓣澡,又挑選了最襯她膚色的水粉衫裙,斜斜綰了墮馬髻,只簡單插了一根碧玉簪子,顯得整個人越發嬌媚可人了。

    兩個丫鬟都是陳氏精挑細選給女兒的陪嫁,自小伺候,最是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氣,於是一唱一和地開始打趣,“小姐這般妝扮真美,王爺見了定然喜愛。”

    “就是啊,王爺本就對小姐萬般憐惜,這一路生怕小姐不舒坦,都沒有同小姐圓房,奴婢聽說今日是難得的好日子,小姐今晚一定會一舉有孕,待得生個小世子,王爺就更嬌寵小姐了。”

    葉蓮聽得臉色羞紅,嗔怪的伸手掐了兩人一把,笑駡道:“你們這兩個死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什麼話都敢說。”

    兩個丫鬟笑嘻嘻地躲閃,越發顯得屋裡熱鬧。

    其實,葉蓮也正心急,當日洞房被葉蘭搶了去,她生怕再有變故,剛剛出京的第一晚就想獻身,無奈身體不爭氣,一直拖到今日。

    好在,她已是在王爺跟前爭到了足夠多的憐惜,今日怎麼也不會放棄機會。

    左元昊從軍營裡回來時,見得葉蓮打扮得如冊可人,溫溫柔柔地上前幫他換衣奉茶,待得丫鬟擺了酒菜上來,夫妻倆對坐吃喝,倒也氣氛旖旎。

    左元昊斜斜倚在金絲軟枕上,胸前的衣襟散開,隱隱露出結實的胸膛,偶爾淺淺啜上一口美酒,丹鳳眼微微眯起,越發惑人,惹得兩個丫鬟死死低著頭才能忍耐著不去偷看。

    葉蓮狠狠瞪了兩個丫鬟,示意兩人退下,之後抬手夾了一隻蝦仁送到左元昊唇邊。

    左元昊邪魅一笑,張口吃下,接著攬了葉蓮到懷裡。

    只是不知為何,他毫無來由的突然想到那個刁蠻又不知羞恥的葉蘭。同樣是姊妹,為何她就學不會這般溫柔,女人還是柔軟些才更惹人疼愛不是嗎?

    葉蓮嬌羞的紅了耳根,腦子裡極力回想著那些喜嬤嬤教授過的羞人之事,正要抬起雙手攀上男人的脖子,冷不防卻覺得下腹一陣墜痛,轉而又是涼意大起。

    她身體立時僵硬了,恨得牙齒咬了嘴唇,差點破口大駡。

    左元昊不知原委,低聲詞道:“蓮兒,怎麼了?”

    葉蓮趕緊起身,半是委屈半是嬌羞的應道:“王爺,妾身……妾身來癸水了。”

    左元昊怔愣了一瞬才明白過來,雖然有些掃興,但想起白日裡同何將軍尚未商量完的公事,於是笑道:“那你這幾日好好歇息吧,我正好還有些公事沒有處置完,暫且搬去軍營。你若是有事,儘管派人去尋我。”

    說著話,他就起身整理衣衫,出門去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3:26


    兩個丫鬟本來候在門外,還等著主子叫熱水洗浴呢,不想居然看見王爺獨自出門去了,兩人驚疑的對視一眼就趕緊進屋伺候。

    葉蓮氣惱的直接抄起桌上的茶碗摔到地上,兩個丫鬟趕緊上前問詢。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可是同王爺生氣了……”

    話才問到一半,兩人就看到葉蓮身後裙子上沾染的血跡,立刻明白了,轉而勸道:“小姐,您這時候可不要氣壞了身子,您如今已是嫁入王府,同王爺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圓房只是早晚的事情,不差這幾日。”

    “是啊,小姐,正好這幾日您好好養身體,氣色好了,王爺一定會更為喜愛。”

    葉蓮也知這事無法控制,只能自認倒楣,忍著惱怒更衣,免不了又開始擔心那些將軍會不會趁此機會找美人伺候王爺。

    與其讓外人鑽了空子,還不如便宜她的陪嫁丫鬟,但是自己身為親王妃,尚且沒有圓房就要親手送別的女人同自己男人睡在一處,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啊!

    這般糾結猶豫著,她就更痛恨葉蘭,若不是她搶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她何苦這般一步步錯過。待得以後回了王府,她一定要狠狠整治得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好出口惡氣!

    左元昊去而複返,也讓何將軍等屬下疑惑不已,但勇武之人,心思簡單,還以為王爺看重他們這些袍澤,特意捨下美人,前來相聚。

    軍中大帳很快就擺上酒席,大碗酒,大塊肉,酒醉之時說起當年幾場血戰,有感慨有歡笑,熱鬧得差點掀了帳篷。

    眾人一直鬧到三更才算散去,左元昊毫無睡意,欲四處走走,這時把守營門的校尉卻帶了一個風塵僕僕的護衛求見。

    那護衛單膝跪地,不等開口就先掏出了衣襟的信件雙手奉上,隨侍在一旁的侍衛頭領劉虎趕緊接下轉呈給左元昊。

    左元昊微微皺了眉頭,接過信借著一旁插在帳篷門口的火把亮光就讀了起來,卻是越看臉色越鐵青,揮手把信件點燃丟在一旁,冷冷吩咐道:“本王知道了,回去告訴洪總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罷,他轉身就回了帳篷,留下劉虎轉了轉眼珠兒,帶著那送信護衛下去了。

    護衛快馬趕了一日的路,疲憊至極,待得吃飽喝足,聽到劉虎問詢就偷偷把葉姨娘逃跑之事說了。

    劉虎這才明白主子如此震怒的原因,那葉家大小姐鬧出的醜事瞞得了外人,可瞞不過他們這些侍衛,雖然他們不欲打探主子之間的隱密之事,但總要在意主子的喜怒。

    不過,按照先前主子對那位大小姐的厭惡,別說她逃跑出府,怕是煙消雲散都不會多眨一下眼睛,為何方才那般震怒,難道所有人都猜錯了,主子對那位大小姐還是有些情分的?

    不只劉虎這般猜想,就連左元昊自己也在疑惑,明明,那個女子讓他厭惡得恨不得甩去天邊,為何方才聽說她逃走,心裡會如此惱怒,甚至隱隱夾著一絲失落?

    難道是因為被她糾纏成了習慣,她這般放棄離開,他有些不習慣?

    左思右想沒有結果,他最後狠狠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丹鳳眼倒豎,“不管你耍什麼詭計,我都會把你抓回來,別當忠勇王府是任你隨便來去的客棧!”

    初春的夜風蕭瑟,打著旋兒的從帳篷外經過,許是聽得這句狠厲之言,嚇得掉頭跑得沒了蹤影。

    而與軍營僅僅隔了五十裡遠的一處破廟裡,葉蘭正躺在一塊門板上和衣酣睡,不知是不是聽到夜風帶來的訊息,她越發抱緊了自己的胳膊,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坐在火堆旁的黑衣男子,聽到動靜掃了她一眼,隨手又往火堆裡添了幾根枯枝。

    軍營的早晨是喧鬧的,數以萬計的兵卒喊著口號在校場上廝殺演練,三通聚將鼓後,頂盔貫甲的將領們也齊齊聚在點將台下。

    唯有左元昊穿了一身玄色長衫,金冠束髮,襯著他微微翹起的唇角,越發邪魅俊美,若是走在街上,自然人人要贊一句翩翩佳公子,但放在這鐵血軍營裡就實在有些格格不入了。

    有那新近調來的將領見得傳說中有萬人屠凶名的忠勇親王是這個模樣,神色裡不免就帶了三分輕蔑和不服,畢竟軍中最重勇武,上了戰場,敵人絕對不會因為誰身分貴重就少砍一刀,一個孱弱的將領,誰放心把性命交到他手中?

    何將軍把屬下的神色看在眼中,倒也不是如何擔憂,反倒隱隱有些期待。沒有同王爺並肩作戰過的人絕對無法相信,他是如何的神勇無敵,若是今日有人膽敢捋虎鬚,就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夥開開眼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驕兵悍將們沒有讓何將軍失望,一個身形魁梧,平日以憨直出名的副將第一個跳了出來,嚷道:“末將常聽人說王爺身手了得,今日一見實在失望,不知王爺可敢同末將比試一二?”

    世上從來不缺看熱鬧的人,更何況軍營的日子枯燥沈悶,一眾兵卒們聞言齊齊呼和出聲,嗷嗷叫著鼓噪不已。

    何將軍裝作惱怒的瞪了得意愛將一眼,轉向左元昊時卻笑道:“王爺,這憨貨姓耿名直,脾氣當真是一點兒都不會拐彎,平日又粗野慣了,您可不要見怪。”

    左元昊淡淡一笑,丹鳳眼裡有抹鬱色一閃而過。既然有人送上門給他解悶撒氣,外帶立威,那他也好好露一手吧。“怎麼比,隨你開!”

    “好,王爺爽快。”那耿直也不怯場,臉上興奮之意更濃,扭頭喊了自己的親衛送了平日慣用的大弓和駿馬,嚷道:“屬下騎射還過得去,不如就同王爺比騎射吧。”

    他的話音落地,惹得眾多兵卒和將領們又是一陣笑駡。同人比武,這般明擺著選自己的長項,就算勝了也不光彩啊。

    耿直卻是不在乎,摸著大腦袋哈哈笑道:“王爺厲害著呢,一定不會同我計較。”

    有些心思玲瓏的將領已是偷偷探看左元昊的臉色,雖說這位王爺以軍功起家,但卻是實打實的天之驕子,若是大發脾氣,治耿直一個不敬之罪,誰也沒有辦法。

    不過,顯見他們是多心了。

    左元昊倒是對這個看似粗豪,實際精明的耿副將很是喜愛,回身對劉虎吩咐兩句,很快點將臺上就放了兩個託盤,一個上頭擺了滿滿的銀錁子,另一個裡則放了一副貼身軟甲。

    “既然是比試,沒有彩頭怎麼成?”左元昊指了託盤說道:“這裡有二百兩銀子和一套玄兵閣打制的軟甲,若是你勝了我,就都賞給你。”

    眾人盯著那兩個託盤,羨慕得眼睛立時都紅得跟兔子一般,那二百兩銀子還罷了,贏回來也是花用,但那套玄兵閣的軟甲卻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據說這玄兵閣的幕後老闆是位兵器大師,脾氣古怪,若是心情好,許是只因為看你順眼就特意為你量身打制鎧甲兵器,若是心情不妙,幾個月不點爐火也正常。

    許多買家都是憋了一肚子氣,但無奈玄兵閣的兵器鎧甲太好了,只能摸著鼻子,捧著大把銀子上門求買,那還不見得能如願呢。

    而今日不過是校場比武,左元昊居然就拿這樣珍貴的軟甲做彩頭,除了財大氣粗,豪爽敗家,眾多將領們實在找不出別的形容詞了。

    當然,對於耿直這傢夥的好運氣也是嫉妒至極。

    “耿直,你可一定要贏啊,錯過這樣的好彩頭,看我以後怎麼捶你!”其中一個同耿直交情極好的將領伸手狠狠拍著他的肩膀,疼得耿直咧嘴。

    其餘之人也是紛紛上前,傳授經驗,連威脅帶鼓勵,總之這副軟甲既然放到了秀水軍營的點將臺上,那就一定要成為軍營的囊中物,若是耿直輸了,必定成為整個軍營的“罪人”。

    耿直這會兒也笑不出來了,抬頭望望左元昊,嘟囔道:“王爺害我!”

    左元昊笑得爽朗,應道:“怎麼,你怕了?!那就換別人上場!”

    耿直掃了一樣蠢蠢欲動的同袍們,立時高聲反駿,“末將是怕王爺心疼這彩頭!”

    “那就開始吧!”左元昊眼裡驟然爆出一團亮光,揮手間已是把長衫的前襟掖到腰帶裡,飛身跳上了自己坐騎,也是長年跟隨他征戰沙場的踏雪烏雖。

    劉虎解下背後那張幾乎一人高的巨弓,抬手扔到烏雖馬前,左元昊一個探身取了巨弓,反手挎到臂膀之上。

    烏雖馬許是感受到主人蓬勃的戰意,高高抬起前蹄長嘶一聲。

    正當時,旭日沖出東山頂,金黃色的陽光照在一人一馬一弓身上,猶如天神降臨般神武,看得眾人一時都驚歎得半張了嘴巴。

    左元昊一抖韁繩,烏雖馬風一般沖了出去,圍著校場飛馳。

    早有兵卒在校場兩側各擺了一排十個箭靶子,左元昊取箭搭弓,雙眼好似都沒有望一眼靶子,羽箭就射了出去,一支又一支,很快,所有靶心都被穿心而過。

    烏雖馬得意的掉頭跑了回來,就在眾人以為完結的時候,劉虎卻是從懷裡摸出三枚銅錢,一抬手揚到空中。

    左元昊微微挑眉,弓弦顫動間又發了一支羽箭,那羽箭好似長了眼睛,鑽過三枚銅錢的方孔,然後驟然落下,紮在點將台前的旗杆之上。

    眾人下意識聚過去,仔細探看,末了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3:47


    馬上彎弓射箭,他們這些做將領的自然也都玩得熟練,畢竟可說是看家本領,但這般一箭穿三錢,最後箭頭正好釘射在旗杆上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除了勤學苦練,還要天分。

    而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王爺有這樣的身手,就更是不易了。

    當下很多人再望向坐在烏雖馬上,氣不喘、臉不紅的左元昊就完全沒了半點輕蔑之色,心裡滿滿都是敬畏。

    何將軍笑得紅光滿面,心裡得意至極。當年王爺剛剛領兵的時候,他也同耿直一般不服\'氣,不想在戰場上被三個強敵圍攻,正是生死關頭,王爺一箭射殺了兩人,堪堪救了他一條性命。從那之後,他就再也不敢看輕這個紈褲公子一般的王爺了,甚至眼見別人被王爺教訓,還生出一種幸災樂禍之感。

    劉虎討好的上前幫主子牽了韁繩,還要彎腰充當馬鎧的時候,左元昊卻是一偏身俐落的跳了下來。

    “下不為例!”

    “是,王爺。”劉虎低聲應了,心裡卻是半點不為方才行事後悔。所謂主辱臣死,雖然這些粗人沒有惡意,但他卻不能容忍他們看低王爺半分,方才那一箭穿三錢也不是王爺最拿手的絕技,但拿來震懾這些人卻是足夠用了。

    果然,眾人這會兒都覺得有些騎虎難下,耿直雖然也有神箭手的美名,但絕對達不到左元昊的程度,若是比試,明擺著就是輸,若是不比試,還真捨不得那絕好的彩頭。

    左元昊把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卻是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耿直猶豫了一瞬,最後不顧眾人的攔阻,翻身上了戰馬,塵土飛揚間,他也繞著校場跑了一圈,箭壺裡的羽箭少了十支,盡皆釘在靶心上,但也只是入木三分,並沒有如同左元昊一般力氣大得驚人,穿心而過,更別提最後還要飛箭穿銅錢了。

    眾人都是暗暗歎氣,直道可惜。

    耿直回返點將台前,卻是跳下馬,單膝跪倒,粗聲粗氣地應道:“王爺神勇,末將不及,但末將今後必定勤加苦練,箭術必定有超越王爺的一日!”

    “好,有志氣!”左元昊親手扶起他,贊道:“兵者,勇猛之士也。耿副將明知會輸,依舊敢於上場,勇氣可嘉。這彩頭本王贈於你,望你早日成為靖海棟樑,保家衛國。”

    “真的?”耿直雖說行事瀟灑,到底有些沮喪,聽得左元昊這般說,喜得眼睛瞪得同銅鈴一般,連連磕頭道謝,“謝王爺,謝王爺賞賜!”

    如此峰迴路轉,眾人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紛紛站在耿直身後一同行禮。耿直許是歡喜至極,沒有在意方才左元昊的話,但他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那一個“贈”,不是“賞”,讓所有人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若是一定要說,那就是尊重。

    原來,他們這些扛槍吃飯的,被無數文人墨客笑駡為蠢蛋丘八的人,還有被人如此厚待的一日,而且這人還是皇家人,神勇無敵的親王殿下。

    “王爺威武!”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了聲,很快就得到所有人的應和。

    左元昊在歡呼聲中挺直了脊背,神色裡再沒一絲慵懶邪魅,俊美的臉孔滿是威嚴尊貴,他單手舉起巨弓,高聲呼應,“帝國萬歲!”

    “王爺威武!”

    “帝國萬歲!”

    這一刻,校場上,山呼海嘯一般,氣勢如虹,所有兵卒都恨不得盼著西疆立刻再次進犯,他們必定用一腔熱血證明靖海帝國的強大!

    左元昊目光望向天空,好似穿過雲層回到藏鯤城,胸中因為那個逃走的蠢女人生出的三分鬱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女人對於他就像花園裡的花朵,美麗乖巧,供他賞玩解悶也就罷了,不值得他多花費一絲心思。

    戰場,才是熱血男兒的天堂!

    葉蓮留在城中休養身體,好不容易送走了突然到訪的“親戚”,王爺也從軍營回來了,但車隊也重新上路,她心裡鬱悶得想要摔茶杯,卻依舊還要笑得溫柔羞怯,把一個好女人的模樣表演到極致。

    左元昊一邊享受著葉蓮的服侍,一邊望著窗外漸漸變綠的田野出神,想必這時候,何將軍的密折已經快馬送去藏鯤城了吧?!

    最是無情帝王家。

    雖然他自小就知道皇兄是真心待他,但皇權永遠是把最冷酷的雙刃劍,只要沒坐上那張寶座,誰都有可能被這把雙刃劍砍掉腦袋,哪怕他是皇兄最疼愛的弟弟、哪怕他是太子的叔叔兼好友,哪怕他是帝國精兵的無敵統帥。

    每一個身分都是他的保護符,只是難保哪天就會變成催命符,不過,只要他安分守己,這一日興許也是遙遙無期,而如何確定他的安分守己,自然有人為皇權效勞。

    比如他府裡的洪總管,比如這位號稱他心腹大將的何將軍……

    “匡當!”

    一聲悶響,很快把左元昊的思緒從遙遠的藏鯤城拉了回來,他挑開車簾問道:“出了何事?”

    一個護衛躬身應道:“回王爺,前邊有個大商隊,好像是他們的馬車翻進溝裡了。”

    說這話兒的功夫,劉虎已是拍馬從前邊跑了回來,他臉上雖然好似若無其事,但卻是揮手打發了那個護衛,這才湊近車窗低聲稟告道——

    “王爺,前邊這商隊好像有些蹊蹺,屬下方才看到傾倒的馬車裡裝的都是糧食,別的馬車裡還有藥味。”

    左元昊挑眉,鳳眼微微眯起,淡淡吩咐道:“備馬,我出去透透氣。”

    兩人說話聲音很輕,葉蓮沒有聽清楚,見到王爺要下車,還笑著糾纏道:“王爺,車裡好悶,您帶蓮兒也騎會兒馬,好不好?”

    “蓮兒乖,你身子虛弱,多在車上躺會兒。”左元昊口中說得輕柔疼寵,身形卻是半點都沒有停留。

    節有侍衛牽了烏雖馬,他直接踩著車板跳上去,然後同劉虎兩人恍若閒逛一般溜溜達達走到那翻倒的馬車旁邊。

    一個身形微胖,長相很是和氣的中年人正指揮著幾個夥計往外抬馬車,見左元昊兩人過來,他幾乎眯成一條縫兒的小眼睛裡閃過一抹警惕,趕緊上前笑著招呼道:“實在對不住啊,這位公子,我們車夫不小心翻車了,耽擱您趕路了。”

    左元昊一擺手,很是不耐煩的皺了眉頭,罵道:“這些客套話就別說了,趕緊把路讓出來,若是耽擱了本公子的要事,小心砸了你的車隊。”

    那胖掌櫃雖然遭了喝罵,但臉上卻沒什麼怒色,反倒好像還偷偷松了一口氣,接著又是行禮作揖,好聲好氣地請求等上片刻。

    左元昊一副紈褲富家子弟的做派,發夠了脾氣就指著前邊那一溜百十輛大車問道:“你這都是運的什麼貨物啊,有沒有什麼好東西?這一路窮鄉僻壤走過來,本公子嘴裡都能淡出鳥來了,有什麼好吃食趕緊送上來,本公子就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了。”

    那胖掌櫃趕緊應道:“哎呀,公子,實在巧了,我那車裡還帶了幾盒好點心,我這就讓人取來,孝敬公子。”

    “點心?”左元昊有些嫌棄的撇了撇嘴,“罷了,勉強墊墊肚子吧。”

    那胖掌櫃剛要喊個夥計去取,左元昊已是大罵旁邊的劉虎,“蠢貨!還不騎馬去取,你想餓死本公子啊?”

    劉虎趕緊唯唯諾諾應了,彎腰提起胖掌櫃坐在馬上就往車隊前邊跑去。

    胖掌櫃神色有些焦急,不時向一旁的車夫夥計們搖頭示意。

    好不容易到了前邊最大的馬車旁,劉虎把他放了下去,他借著擦汗的功夫仔細瞧了劉虎好半晌,這才開口抱怨道:“這位英雄,您家這位公子的脾氣可是不小,小老兒方才生怕他真砸了我的車隊呢!”

    劉虎高抬了下巴,一副得意驕傲的模樣,不屑道:“我們公子身分尊貴,今日這是心情好了,否則別說打爛你的車隊,就是打殺了你也是有的。”

    胖掌櫃好似真被嚇到了,趕緊跑去車裡取了點心盒子,又摸出一個小銀錁子塞到劉虎手裡,討好道:“這位英雄,這裡路窄,我們就是想讓路也不成,還望您在貴人跟前幫我們美言幾句啊。”

    劉虎掂了掂那銀錁子,許是覺得有些滿意,傲慢的點點頭,然後抱著點心盒子回頭就走。

    一個穿了藍衣的管事眼見他跑遠,這才湊到胖掌櫃身旁低聲問著,“老爺,這些人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胖掌櫃一雙小眼睛裡精光閃了閃,好久才應道:“他們不像靖海的探子,但以後還是小心謹慎為重。這趟生意交割完了,多等一段時間,聽聽風聲再說。”

    “是,老爺。”那管事躬身應了,走去各輛馬車前囑咐車夫和夥計,再次檢查貨物是否遮擋嚴實,若是有一點兒洩露,就是殺頭之禍。

    另一邊劉虎拎著點心盒子跑了回去,左元昊已是下馬重新上了馬車。他隨手接了盒子扔給葉蓮,然後問道:“有發現什麼了?”

    “藥材!”劉虎臉色很是不好,極力壓低聲音說道:“王爺,有一半馬車上運送的都是藥材,我聞到了三七草的味道。”

    左元昊眼裡利光如同劍刃一般雪亮,“三七草,治療刀傷的藥材,還有大量的糧食,運送到邊關……哼!”他忍不住冷笑起來,“原本只是出來散散心,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王爺,要不要派人回去秀水縣送信,把這商隊之人拿下拷問?”

    “不必,這會兒就算抓了人也問不出什麼,左右也是閑著,不如我們跟上看看,說不定還能釣到一條大魚。”

    劉虎有心勸說主子不可輕易涉險,但看到主子的神色,也知道是勸不了了,只得暗暗提醒所有護衛,外松內緊,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

    可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釣魚遊戲也是有危險的,如若是魚線那邊的大魚過於龐大,那釣魚者就有被拖入水裡的危險……

    春日的原野是一年中最美麗的時刻,遠處的山林生機勃發,路旁的小草也悄悄伸出了鵝黃色的嫩芽,幾隻野鳥低低飛過天空,歡快鳴叫著,真是難得的安寧和美。

    但是再美麗的畫卷看得久了也難免讓人厭煩,葉蘭毫無淑女模樣的四仰八叉躺在車板上,第幾百次長歎,隨即活動幾下酸疼的腰背,忍不住沖著一旁趕車的黑衣人抱怨道:“黑大俠,還有多久才到地方啊?再被風吹幾日我就要變成人幹兒了。”

    黑衣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沈默,眼角掃過葉蘭,微微帶了一點笑意,但轉瞬又消失了。

    葉蘭得不到回應,暗暗磨牙,極想上前咬他幾口出氣。

    明明離開王府的時候讓他去“取”些金銀,他還裝清高,打暈她就跑出來了,結果也不知在哪裡買來的破爛牛車,連個車廂都沒有,硬是把自己一個白嫩美人變成了非洲野人。

    她也不是沒抗議過,但是一吵鬧就被點啞穴,為了自己少受點苦,只得做了個乖寶寶。

    可若是對比於無聊到快發瘋,她也管不得這麼多了,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問個清楚,否則她寧死也不肯多走一步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4:14


    可惜,不等她把決心付諸行動,老天爺卻是不給顏面,不知哪裡飄來兩塊烏雲,大雨幾乎是瓢潑一般從天上撒了下來,車上也沒個遮掩,兩人一牛瞬間就成了落湯雞,好不容易冒雨找到間破廟躲避,天色也黑了,葉蘭一身濕衣,心裡累積的怒氣再也忍不住了。

    “你這蠢蛋,到底要把我帶到哪裡去?要殺要剮也讓我做個明白鬼啊!我不管,你今日不說明白了,我就是死也不挪一步了。”

    拴在廊簷下的老牛許是也同葉蘭一樣委屈,抬頭“哞”了一聲,算是聲援盟友了。

    葉蘭自覺底氣更足,扭頭還要再吵的時候,突然發現黑衣人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躺在了地上,她驚得差點跳了起來,跑過去用力拍打黑衣人的臉頰,高聲喚著,“喂,喂,黑大俠,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啊,這荒郊野外的你倒下了,我怎麼辦?”

    黑衣人許是正在經受著什麼痛苦,身體蜷縮成一團,眉頭緊皺,不但沒有應聲,臉色反倒紅了白、白了紅,好似冷熱交替一般的異狀。

    葉蘭大喘了幾口氣,勉強壓下驚懼就跑去破廟角落抱了些哪個乞丐留下的麥稭墊在黑衣人身下,又跑去尋乾柴點火。

    好在先前在王府烤地瓜,火石用得還算熟練,小小的柴堆總算生火生好了。

    她想了想,又把黑衣人的衣衫扒下來掛起來晾乾,許是感受到火堆的暖意,黑衣人臉色終於好了一些。

    葉蘭稍稍放了心,又壯著膽子舉起一根著火的木棍去廟後蜇摸,總算沒有白跑一趟,乂拿回一隻缺口的破罐子,待得接了雨水後燒開,她已是累得滿頭大汗,身上的衣裙都半幹了。

    一碗熱水灌下去,黑衣人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了。

    葉蘭就著熱水吃了點兒乾糧,實在耐不住疲憊就躺在一旁睡著了。不是她冷血,實在是黑燈瞎火的,她一個女人也找不到地方給黑衣人買藥啊,只能寄望他自己熬過去了,一個會飛簷走壁的大俠,總不至於被莫名其妙的風寒取了性命吧?

    調皮的夜風順著破敗的廟門跑了進來,歡快的在屋子裡繞著圈兒,睡夢裡的葉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向身旁的溫暖之處靠近。

    等黑衣人醒來之時,就見自己被葉蘭給摟在懷裡,女子隱隱透出的幽香鑽進鼻孔,讓他瞬間僵硬了身子,臉色也紅成了煮熟的蝦子一般。

    長年遊走在生死之間,他也見過無數人把女子當成宣洩戾氣的出口,但他寧可回歸小宅院裡劈柴挑水,也從未同女子糾纏過。在他固執的想法裡,只要碰了一個女子的身子就要娶她回家,一輩子生兒育女,白頭到老。

    如今在他即將卸掉背負了多少年的“良心債”的時刻,舊傷因為淋雨受寒發作之後,這個女子就這般把他抱在懷裡,以一個保護者的姿勢。這實在有些好笑,他一個大男人也有被女子保護的一日,但心裡為何這般溫暖?

    難道是上天在預示,在補償他多年的苦楚……

    暗夜裡,男子揮手間取下一旁幹透的衣衫輕輕蓋在葉蘭身上,葉蘭含糊地咕噥了一句,手下卻扯了衣衫裹在懷裡的男子身上,隨即再次沈沈睡去。

    男子屏住了呼吸,良久才悄悄舒了一口氣,嘴角卻忍不住慢慢彎起一道弧度,襯得原本冷硬的臉孔都柔和了三分。

    “吱嘎嘎,吱嘎嘎!”

    葉蘭這一覺睡得特別香甜,直到聽見破牛車的呻吟聲醒來,睜開眼睛望著路旁的田野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之後終於想起昨晚之事,於是趕緊湊到車轅一邊打量黑衣人一邊問道:“你沒事了,病好了?”

    黑衣人掃了她一眼,淡淡點頭。

    葉蘭撇撇嘴,不滿的抱怨道:“虧你還是什麼大俠呢,淋個雨都能倒下,真是丟人,害得我一個弱女子大半夜的忙活生火燒水的,差點以為還要挖坑埋人呢。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留在王府算了,起碼還有個烤紅薯吃。”

    黑衣人許是不願聽她這般說,抬起手裡的鞭子輕輕指了指遠處隱約可見的城牆,說道:“到了。”

    葉蘭差點一個跟頭從車上栽下去,實在不知該氣惱還是歡喜,難道她運氣當真這麼差嗎?若是大雨遲一會兒淋下,她也不用提心吊膽照料病號一夜了。但轉而想起未知的生活,她又忍不住懸起心來。

    牛車走得不緊不慢,終究還是一點點地靠近了那座小小的城池,不,說是城池,實在是有些抬舉這個地方了,相對于繁華的藏餛城,這裡只能算是一個大村落,只不過村落外邊多建了圍牆,圍牆裡的住戶多了一些罷了。

    守城門的是幾個老兵,懶洋洋聚在牆根兒曬著太陽,見到有馬車要進城,其中一個上前收稅,結果一見黑衣人的模樣就擺手笑道:“山子回來了,可接到胡婆的侄女了?!”

    山子臉上難得收起了冷硬之色,回頭指了指葉蘭應道:“接到了。”

    葉蘭經了七、八日的風吹日曬,哪裡還有原本大家閨秀的模樣,頭髮蓬亂,皮膚微黑,衣裙蹭得也看不出本來顏色了,真是要多狼狽就私多狼狽,甚至連農家村姑都比不得。

    那老兵眼裡閃過一抹憐憫,歎氣道:“這丫頭真是受苦了,趕緊進城去吧。如今到了姑母家裡,就有好日子過了。”

    另外幾個老兵也是哈哈笑著附和,“就是,起碼不會餓肚子,胡餅管夠吃。”

    山子一甩鞭子,牛車繼續“吱呀呀”叫著通過城門,三拐兩拐之後到了城北的一處小巷子,巷子盡頭有座小院子,兩扇烏木門四敞大開著,隱隱有一股焦糊味道從門裡飄出來。

    許是方才幾個老兵的話讓葉蘭去了幾分恐懼,她跳下馬車的時候,居然還對山子抱怨道:“你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把我折騰得又黑又醜,我就是到處喊著我是丞相府大小姐也沒人會相信,是不是?”

    山子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一聲不吭的牽了牛車就往院子裡走。

    葉蘭氣得跺腳,隨後帶著一肚子的好奇也跟了進去。

    院子的門面不大,但裡面卻拾掇得很是整齊,三間正房,還有兩間西廂房,都是青磚灰瓦,靠著東南角還砌了一間竈房,那股焦糊味道就是從裡面飄出來的。

    一個穿了灰色衣褲的白髮老漢正靠坐在廊簷下的躺椅打盹,鼻息吹得鬍鬚不時飄起落下,逗趣至極。

    山子眼裡閃過一抹暖色,拴好牛就去拍打老漢,輕輕喚道:“胡伯,醒醒!”

    可是老漢的睡意顯然很濃,翻了個身,咂吧兩下嘴巴又睡熟了。

    葉蘭看得好笑,眼珠兒轉了轉就上前在老漢耳邊喊道:“哎呀,餅烤糊了!”

    “什麼?”胡伯聞聲立時跳了起來,鼻子不停翕動,哀叫道:“完了、完了,餅真烤糊了,老太婆回來不得殺了我啊!”

    說著話,他就要奔去竈房探看,但沒跑兩步就突然反應過來,驚喜的扭頭望向山子,哈哈笑道:“哎呀,山子,你回來了。”

    山子破天荒的露了個笑臉,應道:“我回來了,胡伯。”

    “好,好,我跟你大娘整日裡惦記你,怕你……”胡伯說到一半,冷不防看到站在一旁的葉蘭,呆愣了好半晌竟就哭了起來,“哎呀,大小姐,你可是大小姐?老奴終於看到大小姐了,都是夫人在天有靈,保佑小姐平安無事啊。”

    葉蘭眼見老人家跪倒在自己身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心裡有些惶恐,趕緊伸手去扶,含糊勸道:“老伯,你認識我嗎?我怎麼不認識你呢?”

    胡伯剛要應聲,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挑著擔子的乾瘦老太太,許是走了很久的路,她的臉色累得通紅,額頭上密密麻麻一層汗珠子。

    她一進門甚至來不及放下擔子就喊道:“老頭子,大老遠就聽你叫嚷些什麼!趕緊給我倒碗茶水,渴死我了。”

    山子臉上暖意更濃,抄起小桌上的一碗茶水就捧了過去。

    胡婆咕嚕嚕喝了乾淨,才後知後覺的嚷道:“哎呀,山子,你回來了。”

    葉蘭聽得好笑,這老倆口真不愧是一家人,這脾氣秉性都是一模一樣。

    她淘氣的不等老太太再驚奇一次就主動走到她跟前說道:“大娘,還有我!”

    胡婆上下打量她好半晌,沒等說話,胡伯已是激動的抓了老伴的手,“老太婆,這是大小姐,真是跟夫人長得一模一樣啊。”

    “廢話,我自小同夫人一起長大,我還能認不出這是大小姐。”胡婆甩開丈夫,再次望向葉蘭的時候眼眶也紅了,但她卻沒讓眼淚掉出來,恭恭敬敬行禮,正色說道:“老奴胡馮氏給大小姐見禮了,一別十五年,大小姐怕是都不識得奴婢了吧?”

    葉蘭見狀也收了笑意,回禮應道:“大娘,我從藏鯤城一路趕來,其中原委並不清楚,若是大娘不忙,可否同我多說幾句?”

    “別說幾句,幾千萬句都成。”胡婆起身,臉上多了幾分欣慰之色。

    一行人正要往屋裡去,胡婆鼻子突然翕動兩下,接著狠狠瞪著老漢,“怎麼滿院子糊味,你是不是又偷懶睡覺了?”

    胡伯紅了臉,嘴唇嚅動,好似想要找個藉口又一時找不到,很是尷尬。

    葉蘭不知為何,一見老漢就覺親近,趕緊說道:“方才我們進院子的時候,還沒嗅到糊味,許是這會兒說話,老伯才混忘了。”

    胡伯大喜一連連點頭應道:“就是、就是,我只顧著歡喜,忘了爐子還燒著。”

    多年夫妻,胡婆怎會猜不出事情真偽,但她只瞪了老伴一眼,沒再追究,之後握了葉蘭的手引著她進了門。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4:53


    堂屋裡擺了桌椅,角落裡的高腳桌上還有一隻大肚梅瓶,如今沒有梅花可插,就換了兩枝剛剛發芽的柳枝,雖然簡陋也別有一番雅致味道。

    胡婆拉著葉蘭坐到她身邊,抬眼望望自家老伴和山子兩人,這才低聲說道:“方才,老奴已是說過,大小姐怕是不識得我們了,這也不奇怪,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我家老頭子也是胡家跟到葉家的陪房。小姐出生前,夫人作主讓我們成了親,之後我依舊伺候在小姐身旁,我家老頭子就在外院當差。

    “後來小姐才三歲,夫人就病故了,老爺娶了新妻,我們原本想替夫人守著小姐長大,不想那個新主母卻不容我們多留,隨便找了個錯處就攆我們出門。我找老爺求情,想要留下,但老爺不願損了新夫人的顏面,只給了我們一些銀兩就算了。

    “我們夫妻別無辦法,只好搬來這個偏僻之地,靠著一點手藝謀生。這些年,但凡聽說有人從藏鯤城來,我們都要趕去探問小姐的消息。可惜,小鎮貧瘠,少有商隊出入,偶爾得些消息,也不知真假。,

    “前些時日,還是山子出門回來,我們才聽說大小姐被那個新夫人的女兒搶了婚事,我們生怕大小姐吃虧,就託付山子走一趟,若是大小姐過得好,我們也放心了,但如今山子把大小姐接了回來,想必您定然是受了委屈吧?”

    葉蘭想想那些睡夢裡接收的記憶,心裡忍不住有些酸澀。沒娘的孩子,怎麼會有幸福可言?就是老爹再疼愛,也架不住後母表裡不一、妹妹心如蛇蠍啊,過日子沒有時刻提防的道理,被算計也是不出所料。但這些事如今說出來,除了讓外人聽個新鮮,讓親近之人懊悔,也沒有別的用處了,所以,她僅含糊應道:“沒受什麼委屈,吃穿不愁,性命暫時無憂。”

    胡婆和胡伯聞言對視一眼,都是心疼至極,雖然葉蘭說得輕描淡寫,但他們又怎麼會聽不出其中的諸多含義。

    “大小姐,這會兒想必還有些信不過我們吧,您先等等。”

    胡婆說這話就出了屋子,拐去西廂房取了一個盒子回來,打開後露出裡面的一隻雕工精美的玉佩來。

    葉蘭瞧著那玉佩眼熟,想了想就從領口裡扯出一根紅繩,繩子中間系著的玉佩居然同盒子裡的一模一樣,只不過形狀略小了一些。

    胡婆不知想起了什麼,伸手摸著那玉佩居然落了眼淚。

    “當年夫人病重之時,同我說起小姐將來的親事,特意尋了美玉,親手畫了圖案,送去銀樓雕刻,最後得了這對玉佩,小點的給小姐戴在身上,大的就準備做為信物將來送給小姐的夫君,不想小姐貪玩,打翻了盒子摔破了一角,我家老頭兒重新送去銀樓修補,還沒等取回來,夫人就去了,這玉佩最後也就留在我們手裡。

    “如今拿出來,就是讓大小姐放心,今後住在這裡,我們必定像伺候夫人那般照料大小姐,絕對不會讓人傷了您半根頭髮。”

    葉蘭原本就覺得這兩位老人不是壞人,如今又確實見到了信物,自然疑心盡去。她想了想就拉著胡婆說道:“大娘,老伯,我如今確實沒有地方可去,但若要我留下,你們也需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大小姐儘管說。”胡婆夫妻幾乎是異口同聲問出來,他們兩人當年都受過夫人大恩,對這夫人留下的唯一骨血,但凡她有什麼要求,兩人就是肝腦塗地也要完成。

    “大娘,老伯,”葉蘭神色很是誠懇,“我能看得出你們是真心待我好,待我母親也很敬重,但我既然離開藏鯤城,就不準備再以葉家大小姐的身分過活了,所以以後還請你們把我當成自家晚輩,不要以奴婢自居,否則我就另尋落腳之地。”

    “這怎麼成呢?”胡伯第一個開口反對,但胡婆卻是抬手攔了他的話頭兒。

    她仔細打量葉蘭好半晌,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若是夫人知道小姐出落得如此善良懂事,她在九泉之下定然也放心了。”

    葉蘭汗顏,心裡忍不住發虛,若是讓老太太知道原主本來的模樣,怕是要立刻攆她出門了。她趕緊乾笑著岔開話題,“那大娘和老伯是同意了?太好了,那以後我就叨擾了,大娘和老伯也不要總喊我大小姐,叫我蘭兒栽好。”

    “好,好。”胡婆應道:“我們對外的托詞也說你是我們老家的侄女,以後大小姐也叫我們姑父姑母吧。”

    胡伯年輕時候被馬踢傷過,一輩子沒有孩子如今突然升格成姑父,喜得眉開眼笑。他搓著雙手問道:“老太婆,您看大……不,蘭兒和山子趕了遠路回來,咱們晚上是不是做點好菜啊?”

    胡婆嗔怪的剜了老頭兒一眼,笑駡道:“你又打著旗號,想要買酒是不是?”

    胡伯嘿嘿笑著,顯見被說中了心事。

    胡婆把腰側的荷包解下來遞過去,說道:“去吧、去吧,今日咱們一家團聚,讓你也高興一把。”

    “好咧!”胡伯歡喜至極,摘下牆上的酒葫蘆就出門去了。

    山子也不等老太太吩咐就尋了斧頭開始劈柴,預備燒火,胡婆喊著讓他歇歇,眼見他不聽也就罷了,轉而帶著葉蘭玄看她的房間。

    小院子裡只有三間正房,按照葉蘭的猜想,她是要住在西廂房裡,不想,胡婆卻是逕自帶她走去正房東間,指著屋裡的新床、新被褥、新桌椅、新妝台,笑道:“這些都是新置辦的,有什麼不合用的,以後讓老頭子再去家俱鋪子買回來。”讓山子跑這一趟時他們夫妻倆就想著有備無患,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她接著帶著葉蘭去了西間,這間屋子靠窗之處搭了大炕,北面立著書櫃,還有一座大大的繡架。“冬日裡天寒,你就挪到這屋裡來住,平日或者看書寫字,或者繡花都使得。”

    方才相認之時,葉蘭也只是心裡發熱,並沒有如何激動,但這會兒眼見胡家日子過得不甚富裕,居然還為自己置辦全套新的用物,甚至寧願擠去廂房,也把正房讓給自己,只為了讓自己住得寬敞舒坦,她再也忍不住,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姑母,你們待我這麼好,我會被嬌慣懷的。”

    胡婆慌得趕緊扯了帕子給她擦眼淚,一叠聲的勸著,“你本是大家小姐,自小錦衣玉食長大,不嫌棄我們寒酸就成了,怎麼會嬌慣壞了呢?”

    葉蘭抱著老太太的胳膊,堅持道:“姑母不是說我們以後是一家人嗎?哪有侄女住正房,長輩住廂房的道理,還是我搬去廂房住,姑父姑母趕緊換回來。”

    “那怎麼成?山子還住隔壁呢,傳出去不好聽。”胡婆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一般,死活不同意。

    葉蘭想了想,折衷道:“我喜歡這個屋子,不如就只住這一間好了,姑母和姑父住東間,這樣總成了吧?”

    胡婆猶豫片刻,也沒再堅持,應了下來,畢竟平日鄰居間也常有往來,真讓人看出破綻也不好遮掩。

    一老一小說定了住處,就歡歡喜喜去竈間準備做飯。

    先前老頭兒烤糊的餅已是徹底黑成了包公臉,老太太免不得又罵了幾句,正巧胡伯拎了一條肉和一塊豆腐進來,眼見情形不妙,放下東西就跑掉了。

    葉蘭被這老倆口逗得咯咯笑個不停,胡婆有些臉紅,末了也是笑起來。

    葉蘭一路上同山子朝行夜宿,吃不好睡不香,別的不說,肚子裡的饞蟲早就抗議良久了,這會兒見得鮮肉,眼睛亮得晃人,也不等老太太開口就抄起菜刀洗洗切切忙個不停,嘴裡歡快的徵詢著胡婆的意見——

    “姑母,咱們做碗紅燒肉吃,好不好?那豆腐燉湯,再蒸一鍋白米飯,保管吃得飽。”

    “好,好。”胡婆原本還要攔著,生怕葉蘭切了手,可是葉蘭卻出乎她意料的能幹,手下的菜刀翻飛,顯見是常做這些雜活兒的,她心疼得眼淚差點兒又掉了下來,心裡把陳氏的祖宗八代都罵了裡外三圈,堂堂相府大小姐本該十指不沾陽春水,到底吃了多少苦,居然連下廚都如此熟練?

    遠在丞相府的陳氏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冤枉了,若是知道,必定氣得暴跳如雷,她又不是無知的蠢笨夫人,用這樣的下作手段整治繼女,既留了把柄又容易壞了名聲,哪裡有“捧殺”這樣的手段高明啊?

    葉蘭完全沈醉在烹製美食的快樂中,前世她自己獨自在外工作,練就了一手好廚藝,養得嘴巴有些刁。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大小姐的富貴半點兒也沒享受到,反倒是一直跟著原主吃掛落兒,如今終於安定下來,可以好好地做頓熱飯菜吃,怎麼能不歡喜?

    小小的院落裡很快就飄滿了飯菜的香氣,山子脫了夾襖,只穿了中衣,挽起的袖口露出粗壯的手臂,一下一下慢悠悠地劈著木姅子。

    胡伯躲在木堆後面同山子閒話,偶爾偷偷打開葫蘆抿上一口酒,舒坦的眯起了眼睛。

    “山子,你過些日子還要走啊?”

    山子下意識扭頭望向冒著熱氣的竈間,良久才應了一句,“走,外面還有一些事等我處置。”

    胡伯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小聲抱怨道:“若是不著急,你就多住幾日再走吧。你不在家裡,大小姐又剛來,老太婆再發火,都沒個人幫我打圓場。”

    “好。”山子點點頭,手起斧落,碗口粗的木頭應聲變成了兩半。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5:09


    日升日落,轉眼就是兩日過去了。

    西間窗下的火炕,不知是找了那個匠人盤的,真是相當的成功,每日太陽落山時候燒上幾塊木絆子,整個晚上大炕都熱呼呼的,待得鋪上厚厚的棉被褥,美美的睡上一覺,不管白日裡攢了多少疲憊都會統統散去。

    胡婆先前給葉蘭備了兩套衣裙,難得的是居然很合身,唯一讓葉蘭不滿的是兩套裙子都是綢緞的,幹起活兒來很不方便。

    昨晚,老太太禁不住葉蘭的纏磨,找了自己年輕時候穿過的舊補衣裙,稍稍改了改,今早葉蘭就迫不及待的穿了出來,做飯洗衣,不必小心翼翼怕髒怕勾破,果然舒坦許多。

    山子劈柴禾,挑水,生火,掃院子,手下也沒有閑著。

    待得老倆口起身的時候,院子裡外皆是拾掇得乾乾淨淨,堂屋的桌子上也擺了熱騰騰的包穀粥,切得細細的鹹芥菜,金黃的炒雞蛋,還有一小籮筐幹餅。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是有些心酸又歡喜。兩人沒有子女,不想臨到土埋半截,居然還嘗到了這樣被孝順的溫暖滋味。

    山子一如既往的沈默寡言,哪怕猜到兩老的心事也不肯開口,倒是葉蘭笑嘻嘻上前抱了老太太的胳膊,撒嬌道:“姑母,我在家裡悶死了,一會兒讓我跟你出去賣餅,好不好?”

    她這般小女兒鬧著娘親一般地撒嬌,老太太心裡暖得恨不得摘了星星給她當燈籠掛屋裡,自然連連開口應道:“好、好,只要你不嫌累,我就帶你在城裡到處走走。”

    “不累、不累。”葉蘭討好的趕緊給胡婆盛粥夾菜,笑咪咪地埋怨道:“我都來了幾日了,還不知道咱們家住在什麼地方呢,萬一被人拐了去,怕是都找不到路回來。”

    “我看誰敢?”胡婆瞪了眼睛,“以後在街上,誰若是欺負你,你就報山子的名字。這小子話少,但是一身的好本事,先前還打死過一頭老虎,縣太爺都給了賞賜,這城裡城外沒有不服他的。”,

    “真的?”葉蘭一邊喝粥一邊望向沈默吃著幹餅的山子,眼裡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山子哥,你大名是不是姓武名松啊,老家住在景陽崗?”

    山子皺了眉頭,淡淡哼了一句,任憑葉蘭再怎麼問詢也不肯開口說上一個字。

    胡婆眼見葉蘭碰壁,趕緊安撫道:“這小子就是個鋸嘴葫蘆,三年前我家老頭出門去辦事,他不知道怎麼了昏倒在路旁,結果撿回來養幾日就好了,原本還以為家裡能多個幫忙頂門立戶的,哪想到這小子也不安分,隔三差五往外跑,留下我們老倆口跟著懸心惦記。”

    老太太嘴裡抱怨著,手裡筷子卻是給山子夾了大大一塊雞蛋,惹得葉蘭好笑不已。

    “姑母,以後家裡有我了,他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留下孝順你們二老。”

    “好,好。”二老被哄得眉開眼笑,那盤炒雞蛋自然又分了一大半進葉蘭的碗裡。

    葉蘭示威一般沖著山子抬抬下巴,結果得了他一個白眼。

    吃過早飯,胡伯麻利的把竈間烤爐裡的幹餅揀了出來,放到了兩隻墊了白色棉布的籮筐裡,胡婆在肩上墊了塊厚布就扛起扁擔出門了。

    葉蘭隨在老太太身後,仔細打量這座小小的碎石城。老太太是個健談的,又疼愛葉蘭,一邊叫賣一邊給她講解些風土民情。

    這碎石城地處靖海帝國之北,離邊疆還有三、四百里,百姓日子過得安寧,不必時刻擔心有外敵進犯。

    但這裡的資源又很貧瘠,因為氣候寒涼,一年只能種一茬糧食,收成一般,附近高山除了野獸多些,也沒有什麼礦產。帝國連同南北的交通要道並不經過這裡,所以有時候這小小的縣城倒像是被帝國拋棄的孩子一般孤獨沈默。

    歷任縣官都是年長之人,來此為官三年,沒有功績,也惹不下什麼禍患,平平安安度過到卸任之期就可以上奏摺乞骸骨,回家養老了。

    縣城裡只有三條正街,一條上頭建了衙門,還住了一些富戶;第二條聚集了酒樓銀樓錢莊藥鋪等等鋪子的商街,最後那條街算是個小小的集市,很多百姓會湊在這裡,賣些自家養的雞鴨、河裡抓的魚、各種山珍野味,或者陶器沐具,倒成了整個縣城最熱鬧的地方。

    縣城裡人口不多,幾乎都彼此相識,見面互相打個招呼,笑哈哈說兩句家常話。

    老太太不覺得如何,葉蘭卻是越來越喜歡這裡。前世在鋼筋水泥堆砌的城市裡活了二、三十年,就是住對門的鄰居都從沒說過話,人際間冷漠得讓人從骨子裡往外覺得冰涼,如今身處這樣的“世外桃源”,滿眼滿耳都是濃濃的鄉音,淳樸又熱情,她怎麼會不歡喜?

    胡婆原本還擔心葉蘭這樣的金枝玉葉會嫌棄這裡偏僻貧困,但偷偷觀察半晌,見到葉蘭臉上的笑就沒斷過,於是又開始懷疑山子是不是接錯了人。

    一老一少走了半個縣城,擔子裡的幹餅才賣出去二十幾個,葉蘭生怕老太太累到,就嚷著口渴,於是兩人找了個茶攤,要了一壺茶水。

    茶攤主人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婆子,平日同胡婆也熟悉,見到她身旁的葉蘭就問道:“胡婆子,這就是你那侄女啊?長得可真是好相貌,同你一點兒也不像,別是接錯人了吧?”

    “你這老貨胡咧咧什麼,也不怕打嘴。這是我親侄女,我還能認錯?當我跟你一樣蠢啊!”胡婆也不示弱,開口就同胖婆子笑駡開了。

    葉蘭插不上話,就裝賢淑坐在一旁喝水,反倒惹得那胖婆子又誇了幾句。

    待得起身離開時,胡婆從擔子裡拿了兩個幹餅送給胖婆子,不想胖婆子卻擺手道:“哎呀,你就別跟我客套了,不過是兩碗茶水,我還請得起,再說我最近牙疼得厲害,你家這幹餅太硬了,我可不敢吃。”

    胡婆聽到這話也就歇了手,笑駡道:“讓你嘴巴不饒人,牙都掉光了才好。”

    告了辭,她就帶葉蘭離開茶攤,繼續沿街叫賣。

    葉蘭初來胡家這幾日,雖然三餐都有肉,用物也是新的,但她還是發現胡家日子過得有些拮據,怕是因為她的到來更填進去許多積蓄,今日再看看幹餅賣得不好,甚至還遭到胖婆子的嫌棄,於是忍不住問道:“姑母,這幹餅賣得不多,你和姑父沒想過換個營生嗎?”

    胡婆顛了顛肩頭的擔子笑道:“我和你姑父也沒什麼別的手藝,這幹餅賣了十幾年,雖然味道一般,但耐放,輕易不發黴,出門背著當乾糧還是不錯的,平日也有很多老主顧,賺的銀錢足夠家裡吃用,不過,到底比不得丞相府裡吃用的好,以後要委屈你跟著吃苦了。”

    “姑母,咱們不是說好,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嗎?你怎麼還這麼客套,拿我當外人看,我可生氣了!”葉蘭聽不得老太太總是這般說話,趕緊撒嬌抗議。

    胡婆果然笑開了臉,“好、好,姑母錯了,再賣一會兒咱們就回家去,順路去王家鋪子切塊醬牛肉,中午蒸鍋米飯吃。”

    “好啊。”葉蘭沒有掃老太太的興,在她看來,省錢永遠不可能富裕,只有想辦法開源才是正道。

    胡婆許是擔心葉蘭不慣走遠路,日頭還沒升到頭頂就帶她回家。

    胡伯剛剛揉好面,還沒擀餅送進烤爐,見到她們回來就有些發慌,趕緊嚷道:“老婆子,我可沒偷懶,是你們回來早了。”又拉了在屋簷下正在拉弓弦的山子為他作證,“山子一直在家,不信你問他!”

    胡婆狠狠瞪了老頭兒一眼,罵道:“我還沒開口呢,你就說了這麼一通,也不怕孩子們笑話,趕緊幫我卸擔子,我買了醬牛肉,中午準你喝二兩酒。”

    “真的?可是太好了。”胡伯喜得趕緊上前幫忙,又感慨道:“早知道接了大小姐回來,老太婆會變得這般大方,我就……”

    “你就怎樣?”胡婆剛好喝完水從屋裡出來,聽到這話又瞪了眼睛。

    胡伯趕緊嘿嘿笑著鑽進了竈間。

    葉蘭想起方才在路上的盤算,也跟了進去。

    “姑父,我先前跟著家裡的廚子學做過一種餅,比這幹餅酥軟,味道也好,不如這爐餅就讓我試試,好不好?”

    胡伯正在挽袖子,聞言就停了手,有些猶豫道:“大小姐,我不是心疼這盆面,你要喜歡拿去當泥巴玩都好,但這又要動火又要動刀的,萬一傷到你,老太婆不得殺了我啊。”

    葉蘭趕緊道:“姑父放心,我只做面案上的活計,但凡動刀動火就勞煩姑父幫忙,好不好?”

    “那……好吧。”胡伯不好拒絕,又覺葉蘭不是那莽撞脾氣,便讓出了面案。

    葉蘭揪起麵團在案板上熟練的揉了起來,心裡滿是興奮和懷念。記得大學畢業的時候,有一陣子為了給家裡還外債,她過得特別窮,一天甚至只吃兩個燒餅果腹。

    那賣燒餅的也是個老太娘,心直口快又善良,許是看出她的艱難,就說店裡忙不過來,要請人淩晨來幫忙,工錢一般,但可以隨意吃燒餅。

    葉蘭當時並不知道人家是在幫她,很高興的來打工,既能賺點零花錢又填飽肚子。

    這做燒餅的手藝就是那時學會的,後來在社會上歷練久了,自然就想明白當初得了人家的照顧,她也曾回去探望過那老大娘,可惜老人家回老家養身體去了,倒讓她心裡遺憾了很久,沒想到今時今日,她也許又要憑藉這份手藝在這個異世安身立命,怎麼會不感慨萬千?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5:34


    胡伯不知葉蘭心裡所想,但眼見她揉面、揪麵團、炒油面兒,動作很是俐落熟練,真是驚奇至極,實在忍耐不住就開口問詢一二。

    葉蘭也不藏私,一點點講解著。

    很快,幾十個燒餅面坯就擺進烤盤,葉蘭仔細囑咐了要什麼樣的火候,然後就坐在門檻上等著燒餅出爐。

    山子已是把那張長弓拾掇好了,抬起手來拉了兩下空弦,聲音嗡嗡刺耳。

    葉蘭雖然不懂兵器,但也能看出這張弓是極好的,於是開口問道:“山子,你要上山打獵嗎?”

    山子好似沒聽見這話一般,一言不發的繼續拾掇工具。

    葉蘭見狀,氣不過的嘟囔道:“讓你不理我,一會兒燒餅烤好了,就不給你吃。”說完,她就回轉竈間守著烤爐去了。

    山子鬆開手裡的弓弦,掃了一眼竈間門口,聽著隱隱傳來的歡聲笑語,突然覺得這個小院比以前又多了一個讓他牽掛的人。這次的“生意”做完就該金盆洗手了,終老於這個小院子,伴著這個女子,安寧度日也不錯……

    在葉蘭的熱烈期盼之下,烤爐燒了兩刻鐘,終於打開了爐門。

    胡伯戴上厚厚的棉手套,迅速端出烤盤放在桌上,葉蘭湊過去一看,心裡很是失望。

    這個時空的工藝不發達,青磚砌的烤爐受熱不均勻,烤盤裡側的燒餅已經有些焦糊了,外邊的兩排卻還剛剛熟透,只有中間的幾個烤得最好,金燦燦的,像個小太陽一般。

    不過拿起一個掰開,面餅很是酥軟,吃起來有種淡淡的甜香,味道著實不差。

    胡伯卻是沒有她這般挑剔,一邊大口吃著,一邊歡喜贊道:“這面餅比干餅可是好吃太多了,一點兒都不硬啊。”

    說著話兒,他又大聲招呼山子進來一同品嘗,可是沒等山子應聲,出門買菜的胡婆卻是先走了進來。

    胡伯不顧燒餅還燙手,獻寶似的掰了一角送到老伴面前,“老太婆,你快嘗嘗!這是大小姐做的面餅,比我手藝好多了。”

    胡婆來不及放下手裡的籃子就被塞了滿口的燒餅,她本還要發火,但很快就被嘴裡酥軟的燒餅吸引了。

    “這餅當真是大小姐做的?”她迅速咀嚼了幾下,忍不住驚奇的一再確認。

    “當然了,我一直在旁邊打下手,肯定沒錯。”胡伯得意揚揚,一副與有榮焉的神色。

    葉蘭雖然還是覺得不甚滿意,但老倆口的反應已是給了她很大的信心。

    “姑母,這是第一爐,火候還是沒掌握好,否則這面餅會更酥軟,添些糖霜或者豆沙,或者乾脆放些細鹽,味道更好。”

    “哦,還能變出這麼多花樣呢。來,這次我幫你打下手,咱們再試試。”

    “好啊、好啊。”

    一老一少兩個女人越說越興奮,再次投入研發工作當中,根本忘了午飯還沒做,好在第一爐燒餅有很多,胡伯揀了一盤端去屋簷下,就著茶水,同山子兩個算是把午飯解決了。

    整整一下午,胡家小院都沈浸在濃濃的歡喜之中。

    經驗從來都是在失敗中累積出來的,三爐燒餅中又烤焦了一爐,但成果也是很可喜的,圓圓的糖燒餅,牛舌模樣的豆沙燒餅,還有面皮上撒了黑芝麻的油鹽燒餅擺了滿滿一籮筐。

    葉蘭累得腰背酸疼,正琢磨著把燒餅放在哪裡存著,明日拿出去試賣,看看效果如何,可胡婆卻是個急脾氣,哪裡肯多等一晚,直接就端起籮筐去了街上。

    葉蘭好笑又無奈,趕忙跟了上去。

    這會兒已是申時初,太陽斜斜掛在西天,再沒多久就要落了下去,忙碌了一日的人們匆匆忙忙走在歸家的路上,有些人實在耐不住饑餓,打算在路旁買些吃食墊墊肚子。

    胡婆一現身,就有熟悉的人笑著招呼道:“胡婆來得太巧了,快給我包兩個幹餅,忙了一日,餓得難受。”

    胡婆一瞧這說話的人是住在城外山下的一個獵戶,平日打了野味就進城來賣,他家裡父母都不在了,也沒有妻兒,偶爾需要進山蹲守大野獸,就會跟她買上幾十張大餅做乾糧,算是老主顧了。

    “梁兄弟,今日又賣了什麼好皮毛,肯定發了財,不如嘗嘗我家裡新做的面餅,味道好極了。你是第一個主顧,我多送你一個。”

    那獵戶生怕誤了出城,只想趕緊買了幹餅上路,便要拒絕,可是胡婆卻及時的解開了蓋在籮筐上的白棉布,露出裡面烤成金黃色的面餅,熱騰騰、油亮亮,分外惹人垂涎。

    於是獵戶的話到了嘴邊就改成了誇讚,“胡婆,這面餅看起來真是不錯,多少錢一個?給我先來一個嘗嘗。”

    “好咧!”胡婆長年在外走動,也是個做買賣的好手,她也不提銀錢,直接用竹夾子夾了個油鹽燒餅遞了過去,“來,你先嘗嘗味道如何,不好吃,胡婆不收錢!”

    獵戶也不客套,張口就吃。

    一個燒餅不過碗口大小,七、八口就下了肚兒,獵戶意猶未盡的豎起大拇指贊道:“胡婆真是沒騙人,這面餅太好吃了。多少錢一個?我多買一些,明日上山當乾糧。”

    “那好啊,三文錢一個,比干餅貴一文。”

    獵戶想想沒油沒滋味的幹餅,再舔舔油乎乎的嘴,點頭道:“胡婆果然厚道,這面餅賣得不貴,先給我包十個。”

    “都是鄉里鄉親的,賺個辛苦錢養家糊口就是了,誰還指望賣餅賣成大財主啊!”胡婆笑咪咪地客套著,接過葉蘭遞過的油紙開始裝燒餅。

    一旁的路人聽他們說得熱鬧,遠遠瞧著燒餅又稀奇,紛紛湊過來探看。

    葉蘭剛要開口招呼,卻被老太太輕拉了一把。她愣了愣,立即想明白其中原由,遂老老實實站在一旁,頂多幫忙遞個油紙,不再多說。

    一籮筐燒餅也就六十個,價格又著實不貴,很快就被眾人買光了,有些沒買到的還抓著胡婆問個不停,何時還有?能不能先預定云云,直喜得胡婆眉開眼笑。

    來時沈重,歸時空空,但荷包裡已裝滿了銅錢。

    胡婆拉著葉蘭往家的方向走,待得路邊無人之時才低聲說道:“大小姐,方才不怪我攔著你吧?”

    “姑母,不是說好叫我蘭兒的嗎?”葉蘭接過她手裡的籮筐,笑道:“我知道姑母是不願讓我抛頭露面,受人家指指點點。”

    “你知道就好,我還怕你氣惱,這裡雖說民風淳樸,鮮少有惡毒之人,但你身分尊貴,姑母雖然不能給你錦衣玉食,總能護著你少受些委屈。”

    “姑母疼我,我心裡明白。”

    “你是個好孩子,從前不管如何,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

    “姑母,等咱們賺多了銀錢,就在街上買間小鋪子吧,到時候咱們坐在家裡賣面餅,您就不用到處叫賣了。”

    “好啊,都聽你的。”

    夕陽眼見落下了西山頭,淺淡的霞光照在葉蘭和胡婆的背後,拉出長長的影子,不時有歸巢的鳥兒好奇的飛過兩人頭頂,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黑夜終於降臨的時候,忙碌了一日釣胡家小院子終於清靜下來,葉蘭累得吃了晚飯就沈沈睡去了,儘管她技術熟練,但這具身體可是嬌養長大的,不過做了半日活計,胳膊就酸疼得抬不起來。

    胡婆坐在炕邊,輕輕替她揉了又揉,直到她微皺的眉頭徹底鬆開了,這才悄悄回了東屋。

    胡伯正啜著煙袋鍋,見老太婆進來趕緊按滅了煙火,在炕沿上磕了磕。

    胡婆罕見的沒有同他鬥嘴,脫了衣衫就進了被窩,他有些不習慣,想了想就湊到跟前,小聲問道:“老太婆,新面餅不是賣得很好嗎?你怎麼瞧著不高興啊,是不是累了?”

    胡婆卻是搖頭,好半晌才應道:“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大小姐多好一個閨秀啊,原本該享盡富貴,沒想到要受這樣的苦。”

    胡伯聞言就勸道:“你也別多想了,我看著大小姐在咱們家裡住著很自在,待咱們也好。我和你沒兒沒女,以後把她當親閨秀疼著就是了。”

    “唉,只能這樣了。”胡婆歎氣,“山子那小子也不肯多說,只說大小姐進王府做了妾,第二日就碰傷了頭,被關進了柴房,到底是因為什麼原故也不說清楚,不過,想必那什麼王爺也不是個好東西。如今出來了也好,咱們以後多多留意,若是有好人家,就張羅著給大小姐再成個家,生兒育女,老了也有個依靠。”

    “成啊,都聽你的,只是咱們這兒太小了,縣太爺的公子也配不上大小姐啊,先別想那麼多了,睡吧。”

    老倆口說了幾句,到底上了年紀,耐不住疲憊,很快就睡了過去。

    窗外廊簷下,站了許久的山子沈默著緊了緊背上的長弓,再次望瞭望乾淨又安寧的小院,之後翻身上了牆頭,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有句話說,離開是為了再也不分別,但其實有時候,離開卻也是錯過……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5:51


    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這三日,都是碎石城約定俗成的大集市,附近幾十裡的村屯鄉人都會在這一日趕到城裡來湊個熱鬧,有賣雞蛋的,有賣幹蘑菇和野味的,換了銀錢就再買些燈油、糖鹽之類的日用品回家,偶爾手頭寬綽些的就給媳婦兒扯塊花布,給老娘來盒點心,給孩子買幾兩糖片。

    今日正是三月十五,日頭徹底退去了冬日的懶散,勤快的早早爬出山頭,曬得野草瘋長,林木蔥郁,大姑娘小媳婦兒們迫不及待的脫下夾襖,換上輕薄的衣衫,尋了些繡好的帕子或者荷包做個藉口,去城裡走走,給春日多添一絲輕盈和美麗。

    男人們則多是關心耕種,到鐵匠鋪裡打張好犁,集市上買些扁擔筐簍,一年的辛勤勞作馬上就要開始了。

    小孩子們一如既往的不知愁滋味,扯著大人的衣襟在人群裡穿梭,不時盯著路旁小販手裡的零食,看得直流口水。

    葉蘭幾乎剛過子時就起了床,幫著胡伯夫妻烤了足足五百個燒餅,裝了滿滿八個籮筐。

    胡婆燒餅經過這半個月的熱賣,如今已成了人人皆知的好吃食,要知道普通幹餅還要兩文一個呢,這燒餅烤得金黃,一看就知沒少放油,吃起來也是酥軟香甜,僅僅才貴一文錢,簡直太劃算了。

    一家三口剛剛把擔子挑去集市,找個路口熱鬧處放下,就有很多買主圍了過來,小孩子們吵鬧著要吃起來甜甜的糖燒餅,女人們則喜歡豆沙餡的牛舌燒餅,男人則要實惠頂飽的油鹽芝麻燒餅。

    你三個,她五個,那裡又要十個,幾乎是爭搶一般,很快就把所有燒餅搶了一空。

    葉蘭身前的木匣子裡塞滿了銅錢,壓得她微微彎著腰,但她臉上的笑就沒歇過,心裡的算盤珠子撥得劈啪作響。

    一個燒餅三文錢,五百個就是一千五百文,扣除麵粉和油鹽等材料成本,淨賺七百文,平日裡雖然沒有集市上賣得這麼多,也有四百文左右的進項。

    這幾日她沒少在城裡轉悠,看中的幾處鋪子,租金都是每月五兩左右,這般算下來,再過個十天半個月,胡家餅鋪就能開張了。

    胡婆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隨手抹了一把汗珠子,回身瞧著葉蘭這般財迷模樣,忍不住笑道:“你這丫頭,是不是又想開鋪子的事呢?別著急,我昨晚找張家人說過了,他家再有三日就搬走了,到時候我去錢家走一趟,把鋪子租下來。”

    “真的?”葉蘭喜得眉開眼笑。

    張家鋪子是她看過的鋪面裡最合心意的,鋪面雖然不大,只有兩間,但先前是做雜貨生意,拾掇得很乾淨,加上正好坐落在集市那條街道的轉角,人來人往,不缺客源,到時候燒餅一出爐,不必吆喝,憑著香味就能勾得無數人掏腰包。

    最重要的是那鋪子離自家小院也近,走動方便,白日在鋪子忙碌,晚上回家歇息,什麼也不耽擱。

    “姑母真是厲害,那張家嬸子聽說脾氣倔著呢,她怎麼這麼容易就把底細告訴咱們了?”

    老太太得意的高抬下巴,回道:“她家行事有點兒不地道,把二手的東西當新東西賣,騙了不少人,被我抓了把柄,再說了,她家也不打算再租,還藏著掖著攔著人家租用,實在有些可恨。”

    胡伯正把籮筐往扁擔上掛,聽到這話就嘟囔道:“還不是我打聽出來的消息,依著你的脾氣,怕是又要跟人家吵個沒完。”

    “你嘟囔什麼呢?”胡婆瞪了老頭兒一眼,笑駡道:“知道你功勞大,一會兒去打壺酒,成了吧?”

    “欸,好咧!”胡伯聽見有酒喝,樂得鬍子都翹了起來,“以後有事,夫人您儘管差遣!”說著話,他就要往酒鋪飛奔,還是葉蘭及時攔住他,遞上了一把銅錢。

    胡婆好氣又好笑,“這老不修,見酒就沒命了。”

    老頭兒哈哈笑著,揚揚手裡的銅錢就跑掉了。

    葉蘭瞧著老倆口相處這般愉悅,心裡忍不住羨慕。前世時,她只顧賺錢,居然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好不容易有錢有閑,可以憧憬一下未來的家庭生活了,又到了這裡。

    她畢竟在現代受了二、三十幾年的薰陶,若是讓她同這個時空的女子一般做個纏樹藤,她不習慣也不屑,但是當真特立獨行一輩子,她心裡又有些遺憾。

    不過,這也不是能著急的事,只要她認真生活,行事對得起良心,相信一定會有個好結局的。

    早晨出門急,一家人都沒有吃飯,胡婆怕葉蘭餓壞了,伸手在筐子裡拿了兩個特意留下的燒餅,一個遞給葉蘭,另外一個她卻是同一旁的農人換了一大捆山蕨菜。

    此時是吃山間野菜最好的季節,蕨菜只有五寸長短,孩童手指粗細,下鍋熱水裡焯一焯,拌上雞蛋醬,別樣的爽滑鮮美。

    胡婆一邊把蕨菜放進筐子,一邊歎氣,“山子這小子,也不打個招呼就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在外邊會不會受苦啊?”

    葉蘭手裡拿著燒餅,挑著自己的擔子跟著老太太往集市外邊擠,隨口安慰道:“姑母,你就不要擔心那傢夥了,這天底下誰吃了虧,他也不會吃虧的。您不知道,我跟他北來的路上他有多凶,就因為我多說了幾句話,他居然點了我的啞穴,差點兒憋死我。”

    “哈哈,”胡婆聽得大笑,點頭道:“這小子不喜歡說話,也討厭別人話多,他沒直接打暈你就算客氣了。”

    “姑母,他還真打過我。”葉蘭想起逃出王府那晚,還忍不住氣憤難平,“當初出來的時候,我讓他幫忙取些金銀當盤纏,他死活不肯,打暈我就把我扛跑了,那時候哪怕順手摸件古董,也夠咱們現在買兩間鋪子了。”

    胡婆原本聽得津津有味,但這會兒卻是說道:“你可不要怪山子,他做得對,書裡不是都寫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行竊的事不能做,再說了,這銀錢啊不是自己出力賺回來的,用著也不踏實。你若是著急,姑母還有兩件首飾,都是當年夫人賞下的,明日就拿去當鋪當了,也夠把鋪子盤下來了。”

    “使不得,姑母。”葉蘭趕緊同老太太認錯,“姑母,我錯了,以後再也不琢磨什麼旁門左道,那首飾是我娘留個姑母的念想,千萬不能送去當鋪,咱們就好好賣餅賺銀子,租個鋪子也足夠了。”

    胡婆見葉蘭這般乖巧,很快又露了笑臉,“那就不當了,我也捨不得。等以後你……嗯,就留著給你。”

    她想說葉蘭再嫁時候給她做嫁妝,又怕惹她想起先前之事,於是含糊著把話帶了過去。

    葉蘭也不以為意,笑嘻嘻分了一半燒餅給老太太,兩人一路慢悠悠回家去了。

    葉蘭在碎石城的日子過得舒心愉快,但暫住在百十裡外涼城的葉蓮卻歡喜不起來。

    原因無他,本以為隨著王爺出門遊玩是件大好事,沒有外人打擾,他們夫妻倆多多相處,培養感情,最好能懷個身孕再返回都城,這樣就算將來王府再有了側妃或者侍妾,她也不怕有人動搖她的地位。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出門沒多久就有“親戚”到訪,好不容易送走了不速之客,王爺又不知道開始忙些什麼,晚上常常不見人影,就是白日裡見個面也多是心不在焉,特別是最近幾日,自從住進涼城之後,他更是連後宅都沒回過幾次。

    葉蓮眼見又要到了“親戚”來訪的日子,這心裡就急得好似貓抓一般。新婚一月,硬是沒有碰到夫君的身體,若是傳出去,怕是人家還以為她有什麼缺陷,惹得夫君厭惡呢。

    兩個大丫鬟最有眼色,見到主子心情不好,都是竭力盡心伺候,但難免還是被當了出氣筒,今日被罰跪,明日被打兩巴掌,沒幾日下來都是嚇得戰戰兢兢。

    好不容易得了個空閒,兩人聚在一處,低聲商議了兩句,一致決定要幫著主子趕緊同王爺圓房,否則她們的日子怕是要越來越不好過了。

    葉蓮午睡起來,見到大丫鬟春夜端來燕窩粥,懶懶喝了兩口,臉色難得好了許多。

    平日裡最是巧嘴的細雨上前接了瓷碗,笑著勸道:“小姐,奴婢剛才看到園子裡有片花開得燦爛,不如扶您去散散心吧。”

    春夜也趕緊應和道:“就是啊,小姐,若是景致好,就讓廚房準備幾道好菜,晚上您可以陪著王爺一邊賞景一邊小酌。”

    葉蓮皺起眉頭,隨口抱怨道:“景致好又能如何?王爺都多久沒有回內宅住了。”

    春夜和細雨偷偷對視一眼,齊齊跪在葉蘭身前。

    “小姐,您可不能這般自暴自棄,如今出行在外,正是籠絡王爺的好時候。皇上待王爺那般好,怕是回到藏鯤城就有美人賞下來了。”細雨急得紅了眼眶,一副忠心為主的好奴婢模樣。

    一旁的春夜也不甘示弱,哽咽著幫腔道:“小姐,這一陣子心煩,奴婢也沒敢說,前日有個護衛說溜了嘴,奴婢聽到兩句閒話兒,好像這城裡的煙花之地有個清倌兒很出名,王爺最近常常過去捧場……”

    “什麼?”葉蓮聞言,立時急了。她原本以為就是有人分享她的夫君,也是回到藏鯤城之後的事,哪裡想到這會兒就有人要撬牆角了。“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奴婢怎麼敢騙小姐。”細雨縮了脖子,依舊小聲勸道:“小姐,您可得想個辦法趕緊同王爺圓房了,否則讓別的賤女人搶在您前頭懷了身子,到時候小姐可要受委屈了。”

    葉蓮瞪圓了眼睛,袖子裡的雙手掐得泛白。王爺是她一個人的,連葉蘭都沒成功搶走,別人就更不成了。

    她下意識掃了一眼放在床頭的梳妝盒,那裡面有些娘親備下的“小手段”,她原本以為不會有用到的一日,沒想到如今得派上用場了。

    “春夜,吩咐廚房,做幾個王爺喜歡吃的菜色,還有細雨,去前邊傳話兒,就說我不舒坦,請王爺一定回來吃晚飯。”

    “是,小姐。”春夜和細雨齊齊露了喜色,笑嘻嘻應了後就開始各自忙了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6:19


    前院書房裡,左元昊同劉虎正低聲商議著這幾日來打探到的消息,他們原本一路追著那商隊到了涼城,商隊直接把糧食和藥材都存到城外的一處莊子,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

    為了弄清這商隊的背後之人,左元昊特意買了間院子,常常出入酒樓煙花之地,做足了富家紈褲子弟的模樣,倒是問出了那個莊子的主家是個舉人,姓羅,在涼城極有善名,家裡也開著藥鋪和糧店。

    從表面上看,他運來很多糧食和藥材,倒也說得過去,但是劉虎這幾日一直在監視那莊子,發現又有三支商隊到來,所運的糧食和藥材甚至比先前的還要多。

    哪怕是傻子,見狀也足以猜到這羅舉人有蹊蹺了,畢竟沒有哪個商家會存下足以賣上五年的糧食和十幾年的藥材,而且還都是傷藥。

    一切苗頭都指向兩個字——通敵。

    劉虎眼見主子眉頭緊皺,生怕他不顧自身安危要前去調查,苦口婆心的勸說著,“王爺,如今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這羅家就是通敵,您趕緊寫信調兵吧,只要大軍一到,那些人插翅難飛,多抓幾個奸細,什麼陰謀詭計都問出來了。”

    白從西疆戰事結束後,左元昊就悶在都城,一來為了安皇兄和滿朝文武的心,二來也是無事可做,如今好不容易出來走走,又遇到這樣的事,依著他的心意,哪怕冒些風險也要蹚蹚渾水,活動一下快生銹的骨頭。

    可劉虎一片忠心,他也不好反駁,只得揮筆寫了封書信,吩咐,“派人送去秀水吧。”

    劉虎大喜,趕緊接了信,行過禮之後就匆匆下去了,心裡盤算著一定要找個腿腳最快的兄弟,安排兩匹好馬,何將軍帶兵早來一日,他肩頭的擔子就輕一分啊。

    左元昊剛要起身,門外護衛就稟報說葉蓮身邊的丫鬟求見。

    他挑眉,想起這幾日確實有些疏忽葉蓮,“告訴她,我一會兒回後院吃晚飯。”

    葉蓮得了消息,喜得臉色都亮了,一叠聲的指揮著春夜和細雨幫她挑衣衫和首飾,梳妝打扮,末了猶豫了一瞬,又把一個小小的紙包交給了細雨……

    黃昏之時,左元昊果然施施然邁進二門,葉蓮笑盈盈迎了他,細心的服侍他洗手擦臉。

    左元昊見她沒有抱怨半句,心裡反倒微微有些愧疚。

    很快,桌子上就擺滿豐盛的菜色,兩人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著話,氣氛倒也和樂。

    待得撤了殘羹剩菜,葉蓮親手倒了茶,笑道:“王爺,這是我親手煮的參茶,最是補氣養神。您這幾曰忙,多喝兩杯,補補身體。”

    佳人如同解語花一般,如此殷勤相待,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愛。

    左元昊倚在金絲軟枕上,喝了足足兩杯,葉蓮這才揮手示意兩個丫鬟退下,然後嬌羞的偎進左元昊的懷裡。,

    她本就是個美人胚子,今晚又特意換了件半透明的紗裙,燭光在背後映照,越發顯得她的身形凹凸有致,惹火至極。

    左元昊挑唇一笑,剛要接收這天經地義的“豔福”,不想門外卻傳來細雨略帶無奈的聲音,“王爺,劉隊長在二門外求見,說有急事稟告。”

    左元昊聞言,眼裡冷光一閃,立時起身下了軟榻。

    葉蓮大急,下意識伸手扯了他的袖口,嬌聲喚道:“王爺,您剛回來沒一會兒……”

    “蓮兒,我去去就來,你身子不舒坦就早些歇息吧。”左元昊敷衍幾句就匆匆出了門。

    葉蓮定定望著自己空空的手掌,末了抓起一個茶碗重重摔到地上。

    一臉忐忑守在門外的春夜和細雨聞聲嚇得白了臉,心裡都暗叫倒楣,明明安排得妥妥當當,誰知道小姐運氣這麼差,說不得,她們今晚又要遭受池魚之殃了。

    果然,隨後就聽屋裡呼喝道:“人呢,都死哪裡去了?還不進來伺候!”

    兩人垂頭喪氣地走進去,很快一個頂著滿頭的茶葉,一個臉上帶著巴掌印又退了出來。

    不提葉蓮被打斷了好事如何拿丫鬟撒氣,只說劉虎正圍著二門團團打轉,一見主子出來,趕緊上前低聲稟告道:“王爺,留在羅家莊子的兄弟回來報信說,又有幾十輛馬車送了東西進去,這次的車轍更深,看起來……嗯,看著像是裝了鐵器。”

    左元昊一聽丹鳳眼裡驟然爆出一團厲光,神色冷酷至極。

    鐵器一直是靖海帝國管制之物,羅家囤積或者私賣糧食藥材出境,還可以說是通敵,但運送鐵器,就是實打實的叛國了。

    而且,羅家背後很可能牽扯著朝廷裡的蛀蟲,否則他們絕對沒有這樣大的膽子。

    “王爺,不如屬下今晚夜探羅家莊,事關重大,總要打探清楚。”劉虎開口請命。

    左元昊卻是一甩袖子,冷聲道:“不必,你留下守著院子,本王親自帶人去。”

    “不行,王爺,您不能親身涉險,還是屬下帶人去!”

    劉虎堅決反對,但左元昊卻是打定了主意,死活不肯更改。

    劉虎無奈,只得跪求跟隨,否則就是死也不能放王爺出門。

    最後,四個身手不錯的兄弟留下護衛院子,其餘連同左元昊一共八人換了黑衣,趁著夜深人靜,悄悄從一處守衛稀鬆的城牆翻出去,奔向羅家莊。

    羅家莊裡好似半點都不知被人盯上了,家家戶戶早已進入夢鄉,就是主家住的大院子裡也只有燈火點點。

    左元昊帶著護衛在院牆下守了片刻,見得沒有異狀就分了兩人去前門,兩人留下警戒,剩下四人相繼跳進了院子。

    劉虎帶頭,小心翼翼摸去了庫房,但是剛剛走到院子中間,左元昊卻是心生驚覺,伸手把他拉了回來。

    就在劉虎退後的功夫,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

    無數個黑影從各個角落鑽了出來,團團圍住左元昊等人,隨著火把不中斷地點起,院子裡亮如白晝。

    劉虎被這等變故驚得瞪圓了眼睛,團團把主子在中間。

    一個身穿青色長衫,頭上插著玉簪,手裡拿著一把紙扇的年輕書生從火把後走了出來,笑著掃了眾人一眼,開口說道:“本來聽下邊人說,這幾日莊子附近常有老鼠出沒,本公子還沒放在心上,不想今晚老鼠居然成群結隊的跳了進來。”

    “是啊,公子,這些老鼠真是膽大包天了!”

    手裡舉著弓箭,箭頭幽光閃爍的壯漢們紛紛鼓噪附和。瞧他們那模樣,倒好似真把自己當成抓到老鼠的貓,很是得意。

    那年輕公子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接著望向左元昊問道:“這位兄台,既然已經來了就報個名字吧,否則一會兒我手下這些兄弟可就沒這麼客氣了。”

    左元昊伸手撥開擋在身前的劉虎,輕蔑一笑,應道:“想不到,小小的一個莊子居然藏了這麼多人手,前幾日又運進來大批的糧食、藥材和鐵器,你們圖謀可謂不小。你既然有閒話的功夫,不如多想想如何順利逃出靖海吧。”

    那青衣公子驚疑于左元昊口氣篤定又驕傲,猜測著他到底什麼身分,但轉念想想,如今箭在弦上,無論如何都不能留下活口,否則一旦消息走漏就壞了大事了。

    這般想著,他手裡的扇子猛然一揮,壯漢們手裡的羽箭立時射了出去——

    原本夜探就帶不得長兵器,劉虎等人身上除了匕首,長劍啥的都沒有,更別說盾牌一類的防箭之物了。

    眾人很快就被逼到牆角,劉虎聽著留在牆外的兄弟們半點聲音都沒有,猜測著他們已經遭遇不測,心頭大痛,高聲喊道:“主子,你先走,我們殿后!”

    左元昊雙手各執一把匕首,飛速替身側的護衛擋開幾支羽箭,心裡也是懊惱至極,不知是不是急得狠了,好似身體裡突然有股火苗著了起來,而且越燒越烈,不過片刻功夫,他就有些口乾舌燥,腦子也有些暈眩。

    劉虎等了片刻都沒聽到主子回應,眼見身邊兄弟中箭又倒了一個,不禁越發心急了。

    好不容易找到空閒扭頭看了一眼,卻是嚇得魂飛魄散,剛才還好好的主子,居然燒得臉色通紅,身形都在打晃,好幾支羽箭幾乎就是擦著他的身體飛過去的。

    “兄弟們,主子不對勁!咱們拚了,先把主子送出去!”

    說著話,他拚命揮舞著手裡的匕首,搶到一個壯漢身前,奪了他腰側的長刀,然後奔著那青衣公子就殺了過去。

    那些壯漢見自家主子危險,下意識聚了大半過去,包圍圈因而就露出一個缺口,另兩個護衛趕緊一左一右架著左元昊上了牆頭。

    青衣公子許是沒想到劉虎等人身手這般了得,終於變了臉色,大罵道:“一群蠢貨!不必理我,趕緊放箭!”

    可惜這時已是有些晚了,兩個護衛手臂一松,左元昊就消失在眾人視線裡。一百壯漢圍攻幾個人還讓人家跑了一個,這簡直是恥辱!

    壯漢們惱羞成怒,手裡羽箭射得更狠了,兩個護衛拚命格擋,到底力竭被射成了刺蝟。

    劉虎聽到兄弟慘叫,自知難逃一死,拚力又殺了兩個壯漢墊背,最後才被砍斷脖子。

    三人的身軀倒在血泊裡,院子裡詭異的安靜下來,那個青衣公子也沒了方才的雲淡風輕,惱得用摺扇敲打著自己的手掌,罵道:“真是廢物,還不趕緊去追!放跑了一個,你們也別回來了。”

    “是,公子!”壯漢們趕緊扔了手裡的弓箭,紛紛舉著火把、拎著長刀跑了出去。

    左元昊跌跌撞撞地跑在野地裡,恨得咬緊了牙根,自小在皇宮長大,見慣了爭寵的各種陰私手段,對於春藥這種東西,他當然不陌生。

    但他從未想到,會被這種“小手段”害得瀕死欲亡,雖然他極力運轉內力壓制藥性,但眼前卻是越來越模糊,下體將要爆裂的痛苦,逼得他伸手抱了塊冰冷的石頭壓在胸口上才稍稍得了一瞬的清醒。

    身後隱隱有火光逼近,不必說也知道是追兵到了。他勉強抬腿向著左邊的山頭攀了上去,山崖下有水氣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奮力一躍——

    “撲通!”夜色裡,安靜流淌的烏浦江上傳來一聲悶響,若是白日裡許是還能看到隱隱有血色在江水裡暈染開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6:35


    葉蓮躺在錦被下,輾轉反側,夜色越來越深,前院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不知為何,她心慌得厲害,冥冥中好似犯了什麼大錯一般,但她想了又想,少少的一點兒助興之物,應該不會對王爺有什麼影響,畢竟王爺的勇武之名天下皆知,據說當年西疆之戰時,他身中四箭依舊沖入敵陣斬了對方的大將呢。

    她這般安慰了自己好半晌,最後還是睡不著,乾脆掀開床帳,喊道:“來人!”

    春夜和細雨應聲開門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問道:“小姐可是口渴了?”

    葉蓮煩躁的擺手示意兩人走近,低聲問道:“那藥粉你們放茶水裡了?”

    “回小姐,確實放了。”細雨神色怯懦的應了一句,隨即哆嗦著添了一句,“奴婢……當時手抖,多放了一點兒……”

    “什麼?!”葉蓮驚得瞪大眼睛,“我不是讓你放一小半嗎?你到底放了多少?”

    細雨雙膝一軟,立時跪了下來,“奴婢該死,全……全都放進去了!”

    葉蓮手下一緊,精心留長的手指甲被齊齊掰得折斷了。

    “完了,這下完了……”當初娘親可是特意囑咐過,這藥粉放一點點就好,助興又不會讓人起疑。她本就有些心急,才讓細雨多放一點兒,哪裡想到會出這樣的亂子,哪怕人參吃多了也對身體有害,更何況還是這種催情藥粉。

    她急得抬起手,狠狠甩了細雨兩耳光,之後就要穿衣起身。

    可是這時變故突生,哭哭啼啼的細雨和一臉惶恐的春夜齊齊倒在了地毯上。

    大開的屋門外,隨即走進來一個青衣公子,若是左元昊在場,一定會認出這人正是羅家莊裡的生死仇敵。

    但葉蓮也不是傻子,半夜三更走進人家內室的人怎麼可能是好人?

    她立刻躲到床裡,驚恐喝罵道:“你是什麼人?趕緊出去,否則我喊人了!”

    那青衣公子卻是不耐煩同她多說,一甩手之間,一把鋥亮的匕首就插在葉蓮身旁的床柱上,嚇得她尖聲叫了起來。

    青衣公子上前直接抓住她的頭髮,冷聲喝問著,“說,你家夫君到底是什麼人?你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我、我……”葉蓮嚇得縮成一團,腦子亂得跟漿糊一般,哪裡還能俐落回話。

    青衣公子抬手就給了她兩巴掌,火辣辣的痛感終於讓葉蓮找回一點膽氣,“你居然敢打我,我是王妃,我夫君是忠勇親王!你死定了,你……”

    “什麼?”青衣公子勃然色變,悔得是肝腸寸斷。他本以為那人不過是個膽大包天的富家子弟,偶然發現他們的勾當想要立個功勞,得個封賞,哪裡想到居然放走這麼一條巨鱷!

    方才若是抓到他,待得兩國交戰的時候,絕對是個最好的威脅籌碼,就是抓不到活的,殺了他,除掉這個心頭大患也好啊。

    他恨得一巴掌拍到床柱上,卻惹得葉蓮更是驚叫連連——

    “你不能殺我,我爹是丞相!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想這話卻是點醒了他,既然巨鱷已經錯過了,抓到眼前這條小魚也不錯,調理好了,說不定將來也有些大用處。

    這般想著,他抬手捏開葉蓮的嘴巴就塞了一粒藥丸進去。

    葉蓮下意識幹嘔了兩聲,卻是怎麼也吐不出來,不禁驚恐問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青衣公子好整以暇的站起身,陰笑著不肯再說話。

    葉蓮開口還要再問的時候,卻突然覺得胸口劇痛,好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她的五臟六腑。她拚命撕扯著中衣,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就連雪白的胸口露出來都顧不上了。

    “啊,疼死我了!救我,救我!”

    青衣公子卻是無動於衷,又足足過了一盞茶功夫,這才蹲在摔在地毯上的葉蓮身邊,冷笑道:“怎麼樣,我的“絕毒噬心散”滋味不錯吧?”

    “求你,救……救我!”葉蓮死命扯著他的衣衫,這一刻只求活命,別的再也顧不得了。

    “救你也不是不成,不過……哼哼!”

    “我不想死,救我,我什麼都聽你的……”葉蓮頭髮抓得散亂,衣衫破爛,痛苦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只要能保住性命,讓她做什麼都成。

    青衣公子無聲大笑,得意至極。

    話說,救兵這東西從來都是姍姍來遲的角色,那位被派去秀水請救兵的護衛,一路跑死了兩匹好馬,這才以最快速度把書信送給了何將軍。

    何將軍擔心王爺安危,立時就點了五百精銳兵馬親自出營,可惜,緊趕慢趕到了附近時候,卻在路上遇到了七、八個鏢師模樣的漢子護著一輛馬車。

    那報信的護衛最先認出車轅上坐著的是自家王妃的貼身大丫鬟,於是趕緊稟報何將軍。

    何將軍策馬上前,一見那馬車只是普通街市上常見的青布小馬車,車夫也根本不是跟隨王爺的護衛,登時嚇得頭髮都豎起來了。

    他跳下馬,跌跌撞撞跑上前,來不及行禮就大聲問道:“車裡可是六公子,末將何雄來遲,還請公子下車相見。”

    葉蓮原本正拿了帕子抹眼淚,想想回京要做的事情就心裡發虛,但想起那夜的驚恐又害怕至極,這會兒冷不防聽到何將軍在車外喚王爺,哭得更是厲害了。

    “何將軍,快救王爺啊,王爺不見了!”

    車門打開,裡頭除了哭得眼睛紅腫的葉蓮之外,只有一個縮在角落的丫鬟。

    何將軍只覺腦裡“轟”的一聲爆炸了,原本還存著的一點僥倖徹底被炸得粉碎。

    車裡沒有王爺!王爺出事了!

    這涼城雖然離秀水很遠,但也屬於他的戍衛範圍,若是陛下聽到嫡親弟弟遇難,那自己一家人下半輩子絕對要在某個邊緣之地度過了。

    “王妃娘娘,您別著急,仔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王爺去哪裡了?”

    “嗚嗚,我也不知道啊。”葉蓮越哭越覺得委屈,本來出來遊玩她還很歡喜,哪裡想到一路上事事不順心,先不說沒同王爺圓房成功,這幾日更是停在窮鄉僻壤不動了,最後王爺一去不返,倒是來了個煞星,差點兒要了她的小命。

    “那晚,王爺說有事出去,我也沒敢攔著,結果半夜就來了一些人,跟護衛動了手。我害怕,就藏在了櫃子裡,等我出來就見護衛都死了,這兩個丫鬟也暈著,我喊醒了她們,也不敢去縣衙報案,就拿銀子找了鏢局,護著我們去秀水求救。”

    何雄聽了半晌,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心裡暗罵葉蓮無用,嘴裡卻是安撫道:“王妃娘娘,末將這就派人護送您先回秀水,王爺那裡末將一定盡心尋找。”

    “嗚嗚,何將軍,王爺就託付給您了,一定要找到王爺啊。”葉蓮哭得越發厲害。

    “王妃娘娘放心,王爺與末將有救命之恩,末將舍了性命也一定護得王爺平安。”何將軍耐著性子又安慰幾句,趕緊安排可靠的校尉分了一百兵卒護著葉蓮主僕上路。

    至於那些鏢局的武師們,因為對涼城周邊極熟悉,直接被整編做了開路先鋒。

    涼城的府尹鐘無庸是個酒囊飯袋,平日天高皇帝遠,無人管束,整日除了吃喝玩樂還是吃喝玩樂,日子正是過得逍遙至極的時候,突然被何將軍帶人找上門來,而且開口就嚇得他魂飛魄散——

    “六王爺巡查到涼城,無故失蹤!”

    鐘無庸立時嚇得滿身冷汗呼呼往外冒,撲通就跪倒在地,抱著何將軍的大腿哭求起來,“何將軍啊,下官根本不知道王爺到了涼城啊。王爺失蹤,下官半點沒有干係啊,您可得給下官作主啊!”

    何將軍見到有人比他還要驚恐,心頭好過許多,但開口還是說道:“皇上待六王爺比太子還要親厚,若是知道六王爺出事,怕是鐘家第一個被砍頭,所以鐘府尹一定要全力配合本將軍查找營救王爺,否則就是大難臨頭!”

    “是,是,將軍放心!”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7:02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旦關係到自家性命,那就再也不能拖拉敷衍了。

    鐘無庸立刻就把整個涼城的捕快衙役,甚至地痞無賴都發動起來,至於藉口很容易,就說何將軍的內侄遊玩到附近被歹人劫去了,但凡有一點異常的人家,或者商鋪、行人,都列在懷疑範圍內。

    何將軍則把兵卒散開,在城外五十裡範圍內搜尋,希望能發現些蛛絲馬跡。當初左元昊為了保密,信中說得很是簡略,只讓他帶兵前來助陣,就是那送信的護衛也只知道,王爺發現一個莊子有些蹊蹺,一直在調查,卻不知道那莊子位在何處。

    何將軍抱著這唯一的線索,帶人盤查各個富戶的農莊別院。

    可惜,他們來得實在有些晚,羅家莊早就拾掇得乾乾淨淨,甚至還在何將軍帶人上門的時候招待了一頓茶飯。

    任憑他們怎麼翻找,恨不得地皮挖起三分,而左元昊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半點影子也沒有。

    不說涼城這裡如何下大力氣找人,只說消息傳到都城,滿朝震動,皇帝大發雷霆,直接就砸了茶盞,拎了刑部、兵部幾個沾邊兒的官員喝罵了足足一頓飯,責成他們用盡一切手段也要找到六王爺。

    幾個官員真是無辜至極,他們好好在藏錕城裡住著,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怎麼可能料到出門巡查的六王爺會失蹤?若是早算到,就是綁也要把他綁在王府裡別出門啊。

    但這些牢騷只能藏在心裡,表面上還是得磕頭求饒,末了又使出渾身解數想辦法,什麼門人、師長、好友啊,能拜託就不耽擱。

    至於鐘無庸和何將軍那裡不必多說,兩人全家的腦袋都懸在絞架上了,他們不敢不出力。

    這些官員們一忙碌起來,後宅的老妻小妾們也受了影響,梳妝打扮得再漂亮也沒人欣賞了,媚眼拋得再好也無人接,清閒之下,心裡又存了抱怨,難免說話就不中聽了。

    不到幾日,葉家女兒是喪門星,剛嫁入王府就克得王爺出了禍事,這樣的流言在各家後院裡流傳開來,而且還有越傳越厲害的趨勢,最後到了陳氏耳朵裡,甚至就變成要把葉蓮燒死,否則六王爺別想得救的版本。

    陳氏正心急火燎地盼著女兒歸來,聽到這樣的話,氣得差點昏厥過去,沖去書房拉著葉丞相哭得涕淚橫流。

    葉丞相這幾日也是焦頭爛額,原本大女兒逃出王府,他就擔足了心,四處托人找尋都不見蹤影,不想這小女兒同王爺又出了事,小女兒然安然無恙,王爺卻沒影了。

    雖說別人不知大女兒在新婚夜爬床惹得王爺大怒才出都城巡查,但皇上卻是知道的啊,這幾日見了他就沒有好臉色,他也只能低眉順眼地忍著,誰讓那是他的女兒呢。

    如今聽到小女兒名聲也被連累壞了,真是雪上加霜一般。

    “行了,你也別哭了,蓮兒沒傷到性命就是萬幸了,待她回來便接她回家來住吧,什麼時候王爺找到了她再回去也不遲。”

    “是,老爺。”陳氏聽自家老爺還算心疼女兒,心裡好受許多,但隨後還是問道:“那些人中傷蓮兒可如何是好?”

    葉丞相也是無法,只得勸道:“清者自清,不過是群長舌婦,等她們傳幾日自覺無趣,也就平息了。”

    陳氏眼裡閃過一抹怒氣,胡亂應和幾句就回了後院。

    碧桃給夫人端了新茶,忍不住問道:“夫人,小姐這事兒就這般算了?若是再過些時日,還不知道傳成什麼樣子,小姐就是回來,怕是名聲也完了。”

    “怎麼可能?!”陳氏冷哼一聲,恨恨說道:“就算王府真進了喪門星,也是那個小賤蹄子,我怎麼可能讓蓮兒背了黑鍋?”

    說罷,她招手示意碧桃上前,低聲說了幾句話,碧桃仔細聽完,行過禮就悄悄退出去。

    沒過兩日,各個富貴人家的後院就流傳起另一個版本的趣事,原來六王爺成親當晚,與他同床共枕的並不是正經的王妃娘娘,而是王妃的姊姊,也就是那位刁蠻任性又貞節有失的葉大小姐。

    先不說葉大小姐用了什麼手段爬床成功,只說王爺因為受了愚弄,一氣之下帶著葉二小姐出門巡查,結果葉二小姐平安無事,王爺卻遭遇不測,顯見葉大小姐才是那個喪門星啊。

    於是風向一轉,人人都同情起被姊姊坑害連累的葉二小姐,葉大小姐原本就只剩了一絲絲的名聲,更是徹底被刮了個乾乾淨淨。

    葉蓮就是在這樣的眾說紛耘裡回到藏餛城,皇帝擔心自家親弟弟,第一時間把弟媳婦喚進皇宮問詢,可惜,葉蓮一路都在馬車和後院,根本不知道左元昊謀劃之事,當然最後那晚那青衣公子,她恨不得徹底忘掉,又怎麼敢說呢?

    皇帝失望至極,無奈之下只得又賞賜了一堆布料首飾給弟媳婦壓驚,末了派人送她回了丞相府。

    終於見到爹娘,葉蓮哭得淚人一般,葉丞相安慰幾句,就把女兒交給妻子照料。

    母女倆打發了大小丫鬟,坐在一處之時,葉蓮就抓著娘親的胳膊把那晚之事說了一遍,最後驚恐問道:“娘,那人說我若是不給他打探情報,就不給我解藥,我怕,我怕腸子爛掉了,活活疼死。娘,我怕!”

    陳氏也是驚得瞪了眼睛,半晌才問道:“這事你同別人說過了嗎?”

    葉蓮搖頭,“沒有,就連春夜和細雨都不知道,她們當時被打暈了,醒了之後,我只說拉著她們躲到床下才逃過一命。”她到底還是耐不住心裡的愧意,小心翼翼問道:“娘,你說王爺是不是因為我下在茶水裡的那藥才……”

    “絕對不是!”陳氏一巴掌拍在女兒身上,呵斥道:“這個念頭你以後想都不要想,王爺是堂堂忠勇親王,身手了得,怎麼會因為這麼一點兒小事就有了好歹,必定是敵人太厲害了,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雖然挨了娘親的打,但葉蓮卻是心裡好過許多。“好,我聽娘的,但是,娘,我中毒了,怎麼辦?難道真要聽從那人的話,萬一被爹或是朝廷知道……”

    “蓮兒不怕,左右還有一個月的功夫,明日我就托你舅舅找個醫術高的大夫,先診脈看看,興許那人在嚇唬你,或者毒性不強,咱們就把毒解了,將來無論那人再威脅,或者被抓之後胡言亂語,只要咱們不承認就誰也不敢動你。”

    “好,我聽娘的。”葉蓮自覺找到了主心骨,這一路積攢下的疲憊就都爆發了,又說了幾句話,居然就睡了過去。

    陳氏十分心疼她,安頓好了女兒就給娘家兄長送了一封信。

    第二日夜裡,一輛不起眼的黑布小馬車停在丞相府的後門,陳氏母女上了馬車,悄悄去了一處醫館,待得回來時候,陳氏母女的臉黑得都能滲出墨汁來。

    葉蓮哭得軟倒在床上,陳氏也沒了主意,最後狠心說道:“既然這毒暫時解不了,就只能先敷衍著那個人。你父親書房裡從來不缺奏摺和地圖,到時候等他上朝,隨便偷些出來就是了,我再讓你舅舅加緊找好大夫,最好儘早把毒解了。”

    葉蓮只得點頭說好,陳氏抱著女兒,心裡把罪魁禍首的葉蘭罵得狗血淋頭,一萬個後悔,怎麼就沒早點下手把她除掉,否則女兒也不會攤上這樣的禍事……

    葉蘭根本不知道藏餛城裡這般熱鬧,前兩日張家終於搬走了,胡伯請人在竈間搭了兩個大大的烤爐和竈台,又添置了許多麵粉調味料碗盆等物事。

    葉蘭則和胡婆一起把鋪子裡外打掃得乾乾淨淨,還訂制了一塊黑底金字的招牌,上書“胡婆燒餅”四個大字。

    今日一早起來,不知哪裡來了兩隻喜鵲,蹲在胡家門口的楊樹上嘰喳叫個不停,胡婆歡喜得一拍手,當即決定今日餅鋪就開業,也不用去找什麼大師算黃道吉日了。

    胡伯一向把老婆的話當聖旨,自然不會反對,葉蘭身體裡裝著現代的靈魂,對那些神神叨叨的算命仙也沒什麼推崇之意,於是三口人拾掇了一下便趕去餅鋪。

    發麵,擀餅,烤餅,未到申時末,新鮮的燒餅就出爐了,麵粉混合著焦甜香氣順著鋪門和窗戶飄散到大街上,立時引來了無數鄰人。

    正是晚飯前的時候,肚子餓得想吃點東西墊墊,顧家的就想著拿回去給孩子或者老父以配粥,於是百十個燒餅不過片刻就賣光了。

    胡婆餅鋪來了個開門紅,樂得一家三口都是笑得闔不攏嘴,聽到鄰人們抱怨,就紛紛應承明日會多做一些,保管什麼時候來都有燒餅可買。

    於是,鋪子紅紅火火地開張了。

    葉蘭早起跟著胡伯做燒餅,因為胡婆不願她抛頭露面,於是又包了一日三餐。

    這一日晌午,她揪了一塊發好的麵團,烙了幾張蔥油餅,送到前邊給胡婆墊肚子的時候,正巧隔壁茶館的吳大娘在跟胡婆閒話,吳大娘見得那蔥油餅烙得金黃,襯著星星點點的碧綠蔥花,真是惹人垂涎,不禁開口贊道:“老妹子,你可真是個有福氣的,別人家裡兒女多有不孝順的,你可倒好,隨便接來個侄女就這麼孝順勤快,真是羨慕死大夥兒了!”

    “哈哈,那是啊!”胡婆笑得歡喜,得意道:“真不是我自己誇口,我這侄女手巧又心善,這燒餅鋪子沒有她可是開不起來。”說著話,她就扯了一塊蔥油餅給吳大娘嘗嘗鮮。

    吳大娘也不客氣,吃得連連點頭,末了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就跑回自家鋪子竈房去端了一碗魚湯做回禮。

    “來,老妹子,這是我家兒媳燉的湯,你就著這餅喝了吧,別嗆到了。”

    胡婆見那魚湯熬得奶白,就有些捨不得喝,喊了一旁幫著賣燒餅的葉蘭,笑道:“蘭丫頭,你吳大娘家裡這湯熬得好,你快喝了吧,這幾日裡外忙得都累瘦了。”

    葉蘭把手裡的銅錢扔進錢匣子,笑嘻嘻地推讓道:“姑母,我剛才吃過了,吳大娘給您端來的,我怎麼好搶嘴?”

    胡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笑駡道:“你這丫頭,讓你喝就喝,還跟姑母客套什麼?”

    吳大娘也是笑著應和道:“就是,一碗魚湯罷了,大娘竈上還有,一會兒再端一碗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7:18


    聽了這話,葉蘭也就不再客套,端過碗湊到嘴邊,沒想到,撲面而來的腥氣卻惹得她有些不舒服,皺眉想要開口的時候,胃裡的酸水已經翻湧上來了。

    “哦,姑母……哦!這魚湯太腥了,我喝不慣。”

    眼見葉蘭臉色泛白,一手端著湯碗送得老遠,一手扶著案板嘔個不停,胡婆嚇壞了,趕緊接過湯碗問道:“這是怎麼了?不喝就不喝,怎麼還吐了?”

    吳大娘也是奇怪,“我家媳婦兒手藝極好,家裡人從來沒吃出這魚湯腥啊?”

    葉蘭吐了兩口,終於止住了噁心,一邊扯了帕子擦嘴一邊尷尬道:“大娘家的嫂子手藝沒變差,是我沒這個口福。”

    吳大娘臉色好了許多,笑道:“你這丫頭許是吃不慣這個味道,我可是極喜歡的,先前我家媳婦兒懷了身子,聞不得魚腥味,整整一年沒做這湯,可把我……”

    她話說到一半,卻是猛然扭頭望向胡婆,兩人都是齊齊變了臉色。

    “蘭丫頭,不會是也有了吧?”

    “有了?什麼有了?”葉蘭聽得糊塗,這會兒只想找碗清水漱漱口,隨口就問了一句。

    胡婆想起山子曾含糊說過的幾句話,臉色越來越白。

    吳大娘眼裡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著,半是好心半是急切的道:“哎呀,不管是不是有了,都得找大夫把把脈啊,萬一是別的病症,也好早日診治。方才我還看見對面的孫大夫在門口望天,我這就幫你們喊人去啊。”

    說著話,吳大娘抬腳就跑,圓滾滾的身子硬是跑得飛快。那孫大夫住得近,這會兒也不忙,所以不等胡婆拉著葉蘭多問幾句,兩人就一起回來了。

    葉蘭愣頭愣腦地伸出手,就在案板上讓老大夫把了脈,結果不必說,又在吳大娘的八卦之火上添了幾把枯樹枝。

    “蘭丫頭這脈象啊,雖然時候還短,不是太明顯,但確實是喜脈無疑。”孫大夫搖頭晃腦說了幾句,隨即又叮囑胡婆,“多給這丫頭吃點好的,補補身體,前三個月坐胎不穩,少做活兒。”

    胡婆愣愣點著頭,葉蘭根本已經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孫大夫一見兩人這個模樣,也沒開口要診金,背著手,搖頭晃腦地就回去了。

    倒是吳大娘咋咋呼呼嚷道:“哎呀,我就說蘭丫頭這像是有娃了嘛!都是過來人,誰沒生個三、五個,這還能看不出嗎?”

    胡婆脖子僵硬的扭向葉蘭,好半晌才說道:“這是好事。”

    吳大娘湊到跟前拉起葉蘭的手,囑咐了她好幾句該忌諱的事,到底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蘭丫頭,不是說你那夫君病死了嗎?這娃兒難道是遺腹子?”

    葉蘭腦子裡電閃雷鳴一般轟隆隆作響,哪裡還有心思應聲啊,她的手輕輕撫著肚子,根本不敢相信這裡已經住了一個小生命,自己居然當娘了!

    胡婆卻是個精明又曆事多的,眼見吳大娘這個樣子,就猜到這事不出明日便會傳得鄰里盡知,與其讓大夥兒背地裡議論,各種猜測滿天飛,還不如她先說明一二,搪塞過去再說。

    “老姊姊,你是有所不知,蘭丫頭太可憐了!”

    老太太也沒功夫理會葉蘭,拉著吳大娘就開起了故事會。

    “先前我說她夫君病死了,其實是怕她受人家議論扯的謊,她家夫君根本沒死,但也同死差不多了,當初我家兄長娶了蘭丫頭的娘,日子過得也是和美,可惜我那嫂子沒福氣,生了蘭丫頭沒兩年就去了,我兄長又娶了新妻,待蘭丫頭就有些苛刻。

    “前年給蘭丫頭找了門親事,那人家日子富足,後生雖說是庶出,但是人品不錯,可惜那婆婆實在是惡毒的,蘭丫頭嫁過去沒有一日好過,前些日子還藉口蘭丫頭沒生養,硬是逼著那後生把蘭丫頭休出家門。

    “蘭丫頭一時想不開差點跳河,我聽了消息可憐這孩子,就作主把她接過來了,哪裡想到她居然還帶著身子,這真是不知說啥好了。”

    吳大娘聽得津津有味,聽到後來也扯著帕子陪著胡婆一起掉眼淚。

    “當女人的啊,哪有容易的,若是找個好婆家就是上輩子燒高香了,若是嫁得不好,後半輩子就是浸在黃連水裡了。”

    “可不是。”胡婆抽咽了兩聲,又道:“原本夜裡睡不著,我還犯愁呢,老想著以後鋪子賺錢了,就給蘭丫頭置辦一副好嫁妝,再給她找個好人家,否則等我們老倆口去了,她指望誰去?不曾想,老天有眼,居然還給她留了個骨血,這以後孩子生下來就是依靠了。”

    “這話說得對,什麼都靠不住,女人家只有兒子最重要。”

    兩個老太太絮絮叨叨了半晌,吳大娘家裡的小孫子出來喊她回去吃飯,她也心急要同交好的人家分享這個八卦,於是又勸了幾句就告辭了。

    留下胡婆也顧不得賣燒餅了,胡亂關了鋪門就拉了葉蘭回家去了。

    胡伯正在劈柴,見到兩人進門還笑道:“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燒餅都賣完了?”

    “還賣什麼賣,你趕緊過來,老頭子,出大事了!”胡婆是個急脾氣,跳著腳的喊著老頭子進屋商量。

    胡伯被妻子這個模樣嚇得差點一斧頭劈腳上,趕緊放下斧頭跟著進了屋。

    等到聽說葉蘭懷孕了,老頭子也傻眼了。自古以來,子嗣血脈就是大事,窮苦人家就是吃野菜度日也捨不得把兒孫送出去,更何況葉蘭肚子裡的還是皇家血脈!

    胡伯眨巴眼睛半晌,最後乾巴巴擠出一句,“那個王爺若是知道,會不會來把孩子要回去啊?”

    老太太還沒應聲,葉蘭卻是猛然站了起來,“不行,這是我的孩子,誰也不給!”

    “大小姐,你如今可不是一個人了,快坐下,誰也沒說要把孩子送出去啊。”胡婆嚇了一跳,慌忙扶了葉蘭坐好,又狠狠瞪了一眼老頭子,埋怨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胡伯嚇得縮了縮脖子,趕緊補救道:“誰來要,咱們也不給!”

    葉蘭這會兒也緩過勁兒來了,見得胡伯這般模樣又覺得不好意思,開口說道:“姑母,姑父,我方才失禮了,您兩老千萬別怪罪。”

    “不怪,不怪。”胡伯見她要行禮,慌得直擺手。

    胡婆也是攔了她,歎氣道:“大小姐啊,我們老倆口怎樣都成,就是你得想好了,這孩子……若是留下,你以後想再找人家就難了。”

    葉蘭根本也沒考慮過再嫁的事,她習慣了一夫一妻制,怎麼會看得上這個世界三妻四妾的爛規矩。與其嫁到一個陌生人家低眉順眼的過日子,為一個男人同一堆女人爭破頭,還真不如自己守著孩子過一輩子算了。

    若是將來真有看順眼的男人,就招來做上門女婿,若是沒有,有孩子養老送終也不怕。

    “姑母,我暫時還不想嫁人,既然這孩子托生到我肚子裡,就是老天爺安排的緣分,我一定要把他生下來,到時候我們娘倆一起孝順你跟姑父。”

    “好,好。”胡婆以為葉蘭是先前在王府傷透了心,又見她說得誠心誠意,感動得無以復加。她握了葉蘭的手又掉了眼淚,“你什麼都不要多想,有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在,誰也不能欺負到你頭上。”

    一家人又說了一陣子的話,就各自睡下了。

    葉蘭這一晚輾轉反側,一會兒夢到左元昊來搶孩子了,一會兒又夢到孩子長大問她爹爹在哪裡,各種混亂,光怪陸離,折騰得她早起時不可避免的頂了兩個熊貓眼。

    胡伯見她這個樣子很是心疼,堅持不願讓她再幫著做活兒,胡婆也是攆著她回屋多睡會兒。

    葉蘭見兩老如此也就沒再堅持要幫忙做活,但睡也睡不著,乾脆出了院門散心去,一路慢悠悠往城外走,路上偶爾碰到幾個相熟的小媳婦兒,都是眼睛像鉤子一般往她肚子上掃。

    葉蘭心裡不喜,胡亂寒暄兩句就快步離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6:37:48


    碎石城外三面都是田地,只有一面鄰水,因為是烏浦江分出的江岔子,水量倒也不小,多年前不知道哪一任喜好風雅的縣令命人在江畔種了許多垂柳,暮春時節正是枝條青翠,隨著晨風舞動起來別有一番風情。

    葉蘭在江畔走了一會兒,心情好了許多,臉上也見了笑模樣,待得走累了就坐在柳樹下歇自心。

    不知哪家漁民把小木船拴在岸邊,江上也豎起了木樁子,掛了些漁網,葉蘭一時好奇心人起,就走去水邊,想要看看網裡是否有魚。

    不想,這一看卻是驚了她一身冷汗,那鄰近岸邊的第三根木樁上,居然掛了個人!

    葉蘭猜度著這許是哪家婦人想不開跳水自盡,著急之下就大喊起來,“快來人啊,有人跳水了!救命啊!”

    這時候天色還早,就是城門口也不過小貓兩三隻,更何況這個偏僻的江畔。

    所以,任憑她喊了好半晌也沒有人應聲。

    葉蘭無法,咬咬牙,一跺腳就跳上那艘小木船,憑藉著前世公園裡劃船的丁點經驗,好不容易劃到了那木樁旁邊。

    她壯著膽子,抄起船槳捅了捅那人,顫聲問道:“喂,你怎麼樣,你還活著嗎?”

    那人許是被水沖下來,將將被木樁掛了一角衣衫,葉蘭這般一動,他撲通一下就掉到了船上。

    葉蘭驚得一哆嗦,哪裡還敢再問,是死是活都得先運上岸再說了。

    小船也不理會葉蘭心裡如何驚恐,偏偏調皮的在水裡打著轉不肯靠岸,葉蘭無法,用船槳試探著水深,發現只到她腰間,於是就跳進水裡把船推上岸去,還好這時節不冷了,水溫不致會凍壞人。

    終於上了岸,葉蘭累得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喘息了好半晌才大著膽子試了試那人的鼻息,發現還有點熱氣,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她想了想,伸手撥開那人糊在臉上的亂髮,剛要拍打的時候卻驚得瞪圓了眼睛。

    不是因為她猜錯了,這人是個男人,而是這人……好眼熟啊!

    “怎麼了?這是誰家後生跳江了?”

    一個早起遛彎的老頭兒,發現這邊有些異常,小跑著上前高聲問道,再見葉蘭衣衫半濕的模樣,又問道:“丫頭,這人是誰啊,可是你家夫君?”

    “不是!我跟他不認識!”葉蘭尖聲反駁,臉色更白了,心裡驚疑不定的猜測著,這人怎麼會落水,而且還飄到了自己眼前?

    那老頭兒顯見不相信葉蘭的說法,翻了個白眼嚇唬道:“你不認識這人啊,那好辦,我這就喊人報官去。這人穿得跟烏鴉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興許是哪裡的水匪強盜呢。”說著,老頭兒就要回家喊人。

    葉蘭激靈靈打了個哆嗦,下意識伸手扯住了老頭兒的袖子。

    她記得先前聽丫鬟說過,這人出門巡查各地的軍營去了,按理說,應該是安全無虞的,可如今這般半死不活飄在江邊,顯見是出了什麼禍事,若是冒然把他送到衙門,那縣令是個忠心的倒也罷了,若是縣令有問題,她豈不是把這人送入虎口?

    雖然先前有些恩怨,但到底也不好眼看著他性命不保啊,更何況……葉蘭摸摸肚子,咬牙說道:“老爹,這人……嗯,我認識,只不過不知他為何落水了,勞煩您老幫個忙,把他送到我家去吧。”

    “欸,這就對了。”老頭兒自以為勸轉了葉蘭,笑咪咪應道:“小夫妻倆哪有什麼隔夜仇啊,就是再大的難事,多說幾句話也就想開了,何苦逼得自家男人跳河呢!來吧,咱們倆架著他,到了城門口就有人幫忙了。”

    葉蘭暗暗翻了個白眼,同老頭兒一起連扶帶拖,好不容易才把人折騰到了城門口。

    這時候太陽已經升了很高,城門口進出的人也多了,老頭兒直接攔了一輛牛車就把葉蘭和那黑衣人扔了上去,就連那守門的兵卒問詢,他也三兩句就給打發了,熱心得一塌糊塗。

    葉蘭無奈謝過老頭兒,渾渾噩噩的回了自家鋪子。

    胡伯和胡婆正開了門板,擺著籮筐,幾個小媳婦兒挎了籃子笑著催促,“胡婆今日開門實在是晚,我家婆婆還等著我買了燒餅回去配粥吃呢。”

    “可不是,我家小子昨晚就鬧著要吃糖燒餅,這不一大早我就趕過來了。”

    旁邊一個平日總來鋪子的小媳婦兒聽見這話,笑嘻嘻替胡婆應道:“你們就少說兩句,胡婆今日開門晚也是應該的,你們不知道蘭妹子診出身孕了嗎?她也是個命苦的,以後有了這孩子做依靠,可不正是高興著,昨晚怕是都沒睡好呢。”

    “哦,我倒是聽說了,蘭妹子是個有福的,雖說夫家苛刻,到底還留了個孩子,要不說老天爺是有眼睛的,不忍心她沒個指望。”

    胡婆本來還怕流言難聽,沒想到大夥兒居然同情葉蘭的居多,她歡喜之下就大方的一揮手,“難得你們都護著蘭丫頭,胡婆我今日歡喜,成本甩賣,燒餅兩文錢一個,要買趕緊拿錢,晚了可就搶光了。”

    “哎呀,胡婆可真是太好了,先給我來五個糖餡兒的!”

    “我要六個豆沙的!”

    “還有我,給我留幾個……”

    小媳婦兒們沒想到說幾句好話還能得這實惠,爭相向前擠,原本要買三個的改了五個,要買五個的改了十個。

    有路人經過聽到降價的消息,也紛紛上前湊熱鬧,一時間鋪子門前熱鬧非凡。

    就在這個時候,葉蘭乘坐的牛車趕到了,那趕車的後生也是個好心腸,扭頭見葉蘭呆愣無神,就喊道:“小嫂子,已經到胡婆餅鋪了,你該下車了。”

    葉蘭未等說話,一個正犯愁擠不到前邊去的半大小子認出了她,眼珠兒一轉就死命撥開人群,邊擠邊嚷道:“讓一讓,我是來報信兒的。”

    眾人不知何事,一不留神就被他擠到前邊,胡伯剛剛把出爐的燒餅倒進簸籮裡,看到半大小子這樣就笑駡道:“二狗子,你又起什麼麼蛾子?想買燒餅就排隊去,大夥兒都等著呢,你可不能壞了規矩。”

    不想那二狗子卻是一指人群後的牛車,嚷道:“胡伯,我是給你報信兒的,你家蘭姊姊坐車回來了,衣衫都濕了呢。”

    眾人一聽,齊齊扭頭往後看去,果然葉蘭正從牛車上跳下來,那後生也是架著一個黑衣男子下地。

    胡伯和胡婆都是吃了一驚,也顧不得賣餅了,一前一後跑出鋪子。

    那二狗子趁機伸手從簸籮裡拿了五個燒餅,扔下十文錢才跑到大車前看熱鬧。

    胡婆趕緊來到葉蘭面前,眼見她除了衣衫濕透,並沒有別的不妥,這才低聲問道:“這是怎麼了,不是出門散心去了嗎,怎麼掉到水裡了?”

    旁邊的幾個小媳婦兒卻是圍著黑衣男子驚歎道:“哎呀,這是誰家後生落水了?長得真是俊俏啊。”

    “就是,怕不是咱們這裡的人吧?咱們這裡可養不出這麼細皮嫩肉的人!”

    葉蘭眼見閒人圍得越來越多,就扯了胡婆焦急說道:“姑母,先幫我把這人送後院。”

    “欸,好。”胡婆這會兒也反應過來,喊了老頭子回去繼續賣燒餅,然後又求了那趕牛車的後生幫忙把人架去鋪子後邊。

    眾人眼見沒了熱鬧可瞧,這才一邊議論著一邊繼續去買燒餅,可是最後五個糖燒餅已經被二狗子搶了去,於是免不了又是一通笑駡。

    不說前邊如何熱鬧,只說胡婆另去竈間取了兩個燒餅,謝過趕牛車的後生,之後就迫不及待回到鋪子後邊抓了葉蘭的手,問道:“大小姐,這是什麼人,你在哪裡撿回來的?”

    葉蘭根本沒想過要瞞過胡婆,當即就把河邊之事說了一遍,末了懊惱道:“姑母,這人……我認識,他就是我自小訂婚的那個……嗯,六王爺。”

    “什麼?”胡婆驚訝得嘴巴大張,半晌都闔不攏。“他一個王爺,不在都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而且還落水,難道是遇到壞人了?”

    葉蘭揉揉抽痛的眉心,歎氣道:“我也不知道啊,想不管他,但就是怕良心不安。”

    老太太倒是個軟心腸,上前仔細打量了左元昊的模樣,之後說道:“別想那麼多,救人性命總沒有錯。我先去找孫大夫來給他看看,總不能讓他在咱們家咽了氣。”一說完便風風火火出門去請了孫大夫來。

    孫大夫原本還以為葉蘭出了事,沒想到居然是個昏迷的年輕後生,好在他也沒什麼八卦之心,並不多問,認真檢查了一番,這才說道:“這人傷了頭,怕是沒少流血,又在水裡泡得久了,雖說如今還有一口氣,但實在兇險。我先給他裹傷,再開副湯藥,你們照料他喝了,若是今日能醒來,那就慢慢養著,過上半月就無礙了,若是醒不來,就沒指望了。”

    葉蘭趕緊謝了老大夫,這次可沒忘記付診金。

    孫大夫仔細替左元昊裹了頭上的傷口,告辭之後,很快又讓小藥僮送了藥材過來。

    胡婆眼見左元昊臉色白得跟雪一樣,先前心裡對他“欺負”葉蘭而起的那麼點兒怨恨也淡了。想了想就倒了一杯溫茶,慢慢喂他喝了。

    葉蘭心裡亂,找了個小爐子和藥罐在廊簷下熬起了藥。

    胡伯賣完燒餅,也無心再開爐,跑到後頭來探問——

    “怎麼樣了,老太婆,這人是誰啊?街坊們纏著我問了好半晌,我都說不知道了還一直問。”

    胡婆生怕葉蘭煩心,扯過老頭子低聲說了幾句,只聽他不時驚呼出聲。想想也是,這事實在太過蹊蹺和巧合了,誰能想到堂堂忠勇親王會落水,半死不活流落到這樣的小城啊。

    葉蘭也是不知如何是好,許是這肉身裡還存留了一些原主的執念,畢竟戀慕這人多年,她就是極力告訴自己冷靜,但心底總是忍不住湧出一絲絲的心疼,甚至是重逢的欣喜,這讓她惶恐又惱怒,於是手下的扇子不自覺就加了力氣,差點兒把湯藥熬幹了。

    胡伯在一旁看得直咧嘴,胡婆也是歎氣不已。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