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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19:38

念眉 - 曖昧方程式

唉!五萬塊錢逼死一個英雌好女子!
其實她也不想讓自己過得這麼沒出息,
可是人家不也說——人類因為夢想而偉大嗎?
她只不過是很堅持的要當內衣設計師嘛——
那既然生活開銷節不了流,
找個房客來分擔家用,也算是開源的好方法羅……
嗯……他看起來好像很不錯說,會做菜又懂得理家,
喲!這種打著燈籠找也找不到的好康事,
竟然會自動按門鈴「送貨到家」,
當然要極力挽留啦——
呃……她不會是引狼入室了吧!?
哎呀,怎麼他一把手放在她身上,
連她也變得像「狼人」一樣,渾身熱得只能哀哀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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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0:09

楔子

  煎蛋、培根的香味伴隨著濃濃咖啡香,從古家寬敞的餐室裡飄了出來,只見一個大男人身穿合宜襯衫西褲、手卻握著鍋鏟,在廚房裡頭忙碌著。

  一旁的餐桌前正大刺刺的坐著三名男子,冷眼瞅著那名男子利落地將一盤盤西式早餐給端上桌。

  「子神,我們古家好像有請燒飯的歐巴桑吧?」

  坐在靠近餐桌首位的子悼因看不下去而開了口。

  「鬧鬧沒事,做做早餐,練習一下手藝也不錯。」

  名喚子神的男人聳聳寬肩,微笑地將一壺煮滾的咖啡放到餐桌上,這才滿意的看著滿桌中西合併的早餐。

  「子神,你當我們是豬呀,每個月的餐會都弄上這麼一大堆東西,想撐死我們呀?」子悼對坐的男子亦微蹙眉心的開了口。

  「你們三個的味蕾都那麼挑剔,每次回來餐會就要換掉一位廚子,現在古家廚子面對每個月一次的硬仗,只好請假逃避;在廚房無人的情況下,當然由大哥我捲起袖管下海了。

  於神不疾不徐的解釋起自己每月一次大展手藝的心境與行徑,話意也許帶了那麼點委屈,其實卻是甘之如飴。

  他們四個兄弟,其實都是古家大家長古煌,從全國各地收養來的義子,奇妙的是他們四個均同年卻不同月,一晃眼,大家都二十八歲了,時光真是流逝飛快啊。

  「夠了吧,自己愛做就承認,不用把話說得那麼好聽,我告訴你們,這回我是勢在必得。」一直在旁悶聲不吭的男子陰沈的瞥了三人一眼。

  「子雲,聽你的口氣,好像已經知道義父這回叫我們來所為何事?」子悼玩味的瞟過於雲毫無表情的臉龐。

  「不知道,但可以猜得到。」子雲輕佻眉梢,不置可否的勾起唇瓣。

  從他被珠寶界巨擘古煌收養的那一天起,他就對義父另一個身份——「盜王」充滿著野心,畢竟他排行老麽,總感覺自己在古家毫無地位,令他最嘔的是大家雖年齡相仿,卻因為他是最後一個被收養而委居第四,為此他心中一直不快。

  這回總算讓他等到這個機會,可以用事實說明自己的實力不遜於三位兄長,他將全力以赴,證明自己不會輸給他們,自然也不願輸給他們。

  「說得神秘兮兮,不過義父會突然叫我們回來,恐怕也只有那件事了吧。」子風笑了笑,對子雲眼中一閃而過的企圖心感到有趣。

  自小大家就生活在一起,直到懂事之後,才各自搬出古家,發展個人喜愛的事業,所以對這麼弟心裡在想什麼,他相信其它兩位兄長該是心知肚明,一如他亦然。

  「說得也是,義父年紀也不小了,再過三個月將滿六十歲,神,你想他會不會玩那種三歲小孩的把戲?」

  子悼贊同的微點頭,在思及那事時,不由自主的稱呼起子神的代號——神,語畢眉頭不禁輕輕靠攏。

  唉.又一樁煩心事,但願不會真教他給料中,只是依憎勢發展,八九不離十,只有那件事能讓義父用緊急傳喚,將他們給召了回來。

  子神啜了口咖啡,但笑不語,對著代號為盜的子悼相互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

  事實上他們四兄弟分別都有一個代號,就是神、盜、風、雲,加上盜王一族傳承輪到「子」字輩,他們四兄弟便以此為名,不過古煌讓他們保有原有的姓氏,因此在古家他們都稱其名而不帶姓。

  「原來你們都猜到了?」子雲變了臉色,不甚愉悅的沈下臉,感覺自己像被他們給聯手戲耍王的頭銜如此簡單,還有他們四人中誰的本領才是盜王一族的使使者。

  一場承繼盜王的競賽就此展開……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0:56


  安聖人壽保險,目前台灣壽險業第一大,創立者為年輕鉅子桑子神,在業界人稱「夜魅狂神」。

  三年,一千多個日子——之於生命,也許短暫得微不足道;看待一段暗戀的感情,則是漫長的等待。但若對於一家公司的經營來說,三年的時間,成就一個非凡的知名企業,卻是每個主事者的夢想。

  三年來,桑子神以令人驚愕且刮目相看的實力達到了目標,安聖輝煌亮麗的業績教所有同業眼紅,夜魅狂神的封號自此打響。

  坊間有著如此傳言聽說,安聖有一半的業績是由桑子神出面談妥簽定;聽說,桑子神一出手,女性保戶絕對二話不說籤了保單……此一流言,讓桑子神的人格受到有心人士的嚴重質疑,一些不好的批評開始甚囂塵上。

  究竟桑於神是否利用男性魅力拉攏女性保戶,眾說紛紜,畢竟對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聞年紀、能力,不知其長相的男子來說,沒人膽敢一口咬定。」

  不過,從女性客戶那兒獲知的可靠資料,可以想見桑子神是個卓爾氣度的俊朗男子——成熟、穩重、不輕浮……看過他的本人,對他的評語向來只有正面的誇獎之辭。

  桑子神沒有一間公司董事長的架子,他不排斥與客戶直接面對面接觸,願意滿足女性客戶對他的好奇;因與他會面的飯局往往安排在浪漫的夜晚,夜魅狂神之名由此得來。

  但,不是所有見面的要求都會獲得回應,桑子神自有一套評斷標準,而每一場飯局之後,絕對會為安聖帶來更龐大的業績。

  有人說桑子神不做虧本的生意,更貼切的說法也許可以說是他毋須投注任何成本,保單便如雪片般朝著安聖的大門飛進來。

  桑子神的生意頭腦,教所有同行妒羨極了。

  今天,桑子神在下午二點鐘進了專屬辦公室,半個小時後看完了徵信社送來的資料,心中同時有了決定。

  「Amanda。」他按了電話上某個數字鍵,專業利落的女音立刻響起。

  「桑先生。」

  「我有事情要交代,請你馬上進來我的辦公室。」桑子神的觀念裡,員工是一間公司最重要的資產,他一向給予最適當的客氣與尊重。

  「是」

  秘書Amanda很快地進人辦公室,手上拿的是上班時間必定寸步不離的小冊子,用來記錄桑子神囑咐的重點。

  「未來的一段時間,我有私事必須親自處理,公司就交由你全權負責了。」漫不經心瞥了幾張散落在桌面的相片一眼,桑子神情懶的啟口。

  被他鎖定的目標人物看來並不棘手,也許兩、三天的時間,便能偷來足以教義父滿意得呵呵大笑的生日禮物;之所以估計一段時間,僅是私心希冀能夠擁有一次短暫的休息。

  「桑先生情放心。』」跟在桑子神身邊三年,精明能幹是Amanda的代名詞,能夠獨當一面的她無庸置疑是最優秀的秘書。

 **

  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起,設計桌前的人兒聽見了,卻文風吹不動維持同樣姿勢——左手撐住下顎、雙眉緊蹙著,握筆的右手將素描筆咬在齒間——筆端蓋頭處早已被利牙咬得漆彩剝落,光禿禿的一片。

  叮咚——叮咚——

  按門鈴的客人很有耐心,不放棄的持續按住電鈴,有些刺耳的噪音充斥室內,轟炸耳膜。

  「啊——吵死人了!」莊曼用力吼了一聲,雙手摀住耳朵,忍受不住如此的精神虐待,終於願意離開專屬的設計桌。

  「來了啦!死Amy,下次你再忘記帶鑰匙,我就辭掉你!」嘴巴唸唸有辭,披頭散髮的嬌小女人,赤足穿越客廳,「啊!好痛……」不知撞上了什麼地方,她哀嚎了一聲,抱腳跳來跳去。

  門鈴仍在響。

  「不是跟你說來了嗎?我撞到腳了啦,等一下……」莊曼扯開喉嚨喊著,想將聲音送給門外的人聽見。

  「喔!」又一聲慘叫,莊曼右腳被沙發椅腳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撲倒,「該死,痛死我了!」她十分不淑女的大聲哀叫。

  「是誰把沙發挪那麼出來的啦!?」是誰?到底是誰?除了她自己,還會有誰?

  賴在地上裝死,她痛得不想動了。

  隔著一道門板,站在大門口的男人,隱約聽見裡頭傳出的痛喊,不自覺地掠高唇角。

  不意外聽見這些聲音,就他所知,這個女人確實有著迷糊冒失的性子。

  三分鐘過後,未見大門開啟,男人不禁想為屋主改名;莊曼,不,她的慢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很慢。

  再按一下門鈴,好不容易,暗紅色銅門被一道氣急敗壞的力道給拉開了——

  「Amy,你這個意圖謀害僱主的臭助理,我一定要痛揍你一頓洩憤……」

  莊曼劈里啪啦罵了一串,但一看到踩在地上那雙棕黑色大皮鞋屬於男人所有,知覺霍然一驚。

  「唉,你不是Amy……」將頭仰得老高,映人眼簾的是一個很高、十分夠味的俊男。

  「沒錯,我不是Amy。」桑子神納進她的每一個反應,輕揚的語調戲謔說道。

  「Amy呢?」莊曼探頭出來,左右各望一下,沒看到其它人影。

  「我不知道。」她的話在別人聽來也許會覺得莫名其妙,然而出發前已有心理準備的桑子神,在親自領教過她的散漫功力後,只能大呼佩服。

  資料顯示,Amy是莊曼的助理,專門幫她搜集一些設計圖需要的花樣圖形,上班時間是早上十點到下午六點,不過從今天開始,她請假一星期回台南幫忙大姐籌備婚禮事宜,但依莊曼糊塗健忘的個性,可想而知,早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那你幹嘛按我家的門鈴?」莊曼眨眨眼,不能諒解外加十分不悅的問。

  莊曼仰得頸子酸極了!這個男人太過高大,鍛煉過的肌肉很結實,將一襲鐵灰色西裝穿得稱頭極了。

  再打量一眼他的穿著打扮,她的心裡總算有底,露出一個瞭然的眼神,眸心潛藏著些許鄙夷。

  「你會不會看錯門牌號碼了?這兒是六樓之一喔,六樓之二在隔壁。」

  桑子神懷疑自己眼花了,前一秒還好端端的,怎在下一瞬換成輕蔑的目光審量他?他做了什麼教她不屑的事了?

  「隔壁才是男性公關的集散地,你若是要應徵公關工作,請往那兒去,我這裡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住戶。」撇撇嘴,她語意傾洩的鄙視意味更濃厚了。

  經她細說分明,桑子神這才明白她誤會了,哭笑不得的說「我是來找房子,不是來應徵工作的,我在網路的租屋情報區看到這兒要征室友……」他再次審視地址,「是六樓之一沒錯。」

  被看成是男性公關的應徵者,這等汙辱門風的事怎樣也不能說出去,只是……他的氣質具有那麼邪肆輕佻嗎?也許他該檢討了。

  「你是來找房子的?」半晌後,莊曼相信了他的來意,沒好氣的國道「我征的是女性室友。」

  莫怪她要誤會,拜託,看個房子而已,幹嘛大費周章穿得這樣慎重,又不是去相親!她在心裡冷嗤。

  「資料上沒寫。」桑於神將打印下來的白紙黑字遞給她。

  「真的嗎?」莊曼訝叫一聲,「也許吧,我忘了。」她看也不看,省去了辯解,重重拍了下額頭。

  如此舉動,她不痛,桑子神都替她覺得疼了。

  「就這樣吧!」莊曼退身人內,伸手欲關上大門,桑子神趕忙阻止。

  「等等,我還沒看房子……」她的動作未免太令人措手不及了,沒頭沒尾的,連冷靜自持的大男人也要被搞得一頭霧水。

  「你是女的嗎?」她反問一句。「我只租給和我同性動物。」

  「但我是被你的租屋啟示誤導來的,你不認為自己必須負起某部分的責任嗎?」他故意將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再帶了那麼一點嚴重性,存心要唬得思考能力隸屬單細胞生物的莊曼茫惑。

  果然,適才還理直氣壯的小女人,這會兒變得支支吾吾難為情極了,「那……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你應該把房子租給我的。」

  「可是你是男的……」

  「房客是男是女沒那麼大的關係吧,重點是你將房間分租出來目的是想周轉一些現金來花用吧?」』桑子神將她的一切調查得很詳細,包括她正面臨缺錢、付不出助理薪水的窘境。

  直腦筋的莊曼不疑有他.完全沒想過一個陌生人,怎會將自己的底細瞭解得如此透徹,就這麼傻呼呼地跳下了陷阱,「我確實急著用錢。」

  最近黴運當頭,設計圖屢次遭遇,她都要去喝西北風止饑了。

  「既然如此,何不將空房間租給我?」他伸手欲撩開她額前的劉海,那片墨黑將她巴掌大的小臉掩去了大半。

  莊曼輕盈的往旁邊一挪,便躲開了他的手,輕斥一聲,「你做什麼?」

  「原來你看得見啊!」桑子神聲音表情故意滿是誇張的驚訝,鮮少有情緒起伏的心裡有了莞爾的笑意。

  「廢話,我有眼睛怎麼會看不見?你這個男人真是不可取,隨便伸手碰女孩子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你不知道嗎?」莊曼慣常的叨絮習慣又發作了。

  「你不會以為我是個隨便的女人吧?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是,全台北市的女人大概就屬我最潔身自愛了,Amy都說我是老古板……」

  「我可以進去看房子嗎?」桑子神指了指裡面,插人了聲音。看她大有滔滔不絕發表一篇長篇演講的態勢,再不打斷,也許他得罰站在這兒,直到嘮叨結束。

  「喔……請進。」莊曼側閃了身子,震懾於他的氣勢。

  他的體格與俊容很適合站在時尚之都米蘭的伸展台上,黑髮濃密微鬆、瞳眸深速如海,那張成熟魅力的俊顏,潛伏著蓄勢待發的力道。

  這是值相當漂亮的房子,挑高設計,清雅的鵝黃窗簾營造出高貴感,米黃色的絨布沙發,玻璃鑲金邊的圓桌,考究的鑲金銅吧台,玻璃櫃內陳列著許多名家設計的水晶飾品,玻璃天花板的燈飾柔和無比,映照著太陽放射狀的美麗磁磚,整體的氣氛相當輝煌華麗。

  他不得不稱讚,即使個性迷糊,但身為一名設計師,她該具備的獨特審美觀與流行敏銳度,其實不輸給任何人。

  「你的房子很漂亮。」但就是亂了點。

  不知怎地,身為主人的莊曼居然正襟危坐起來,明明連房客都仍稱不上,但那眼神梭巡的模樣卻像是她得要聽他的……

  見鬼了,幹嘛要聽他的,她才是房子的主人耶!

  「你可以先付幾個月的房租?」

  「你缺多少錢?」

  依然毫無所覺他的問題不對勁,她大略加總一下負債金額,很自然的回答「五萬塊應該就夠了吧。」說出一個數字,不認為自己是獅子開了大口。

  她想著想著,又將心裡盤算的內容全念了出來,「押金兩萬塊,一個月房租五千,先收個半年,五千塊乘以六個月,五六三十,三萬塊,再加押金兩萬,剛好五萬……好,那房租就收五千吧。」

  桑子神聽完她的自言自語,只有一句話——難以置信。

  她竟以如此輕率的態度決定了房租,原來房租多寡和房子的好壞與地點全然無關,關鍵在於是否能夠滿足她缺錢的需要。

  「還有,水電費要共同負擔喔!呀……六四分好了,因為我的工作成天在家,五五分對你不公平……對了,你是做哪一行的?」

  只有最後這句話,她是看著他的臉問的,所以,方纔所說的那一長串,全歸在她的哺語之下。

  「我目前待業中,五萬塊是我僅存的積蓄。」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桑子神正式下餌。

  「啊?」聞言,莊曼同情心頓時氾濫成災,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似要將他逼上梁山般可惡,「你若將所有的錢都拿來付房租,那生活怎麼辦?還是我先不要跟你收那麼多好了……但這樣也不對啊,不逼你,就換成我被逼死了!」

  原本就比別人少十根筋的腦筋,一打起結來,整個人更是大亂,她煩得就要大扯頭發來排解了。

  「要不然這樣好了,在我找到工作之前,清潔炊煮工作都由我負責,至於我的三餐和水電費就交給你一手包辦了。」為了義父六十大壽的生日禮物,他必須找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留下來,如此方能仔細搜查。

  「你確定?」莊曼瞪大了眼睛,大喊不可思議,「你真的會做菜?」

  天知道,身為一個女人,她卻丟盡了同性同胞的臉,整理家務和廚房烹食工作,根本是她的罩門,她光聽就頭痛。

  「不是很會,但做出來應該不難吃才是。」桑子神謙虛的說。

  她的反應真的很有趣,嚴格說起來應該是他佔了便宜,她的表情卻似他施予了莫大的恩澤。

  垂眼看她,發覺她真是塊未經琢磨的璞玉,早該修剪的長髮和散漫的個性,像是烏雲掩去了她澄澈的美麗……

  沒錯,他相信只有美麗才能形容她的模樣,白皙的肌膚看來像上好的羊脂玉,五官姣美而靈動,除此之外,她還有種特別的氣韻,那是檔案照片無法傳達出來的,而眼神中閃動的勇氣與倔傲,更是吸引人。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房租從下個月一日開始算起,你明天可以先搬進來住。」莊曼雖內心竊喜自己賺到了,但良心還是覺得對他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好心讓他提前幾天搬進來。

  「我現在帶你看房子。」

  「在看房子之前,我們是不是該互相自我介紹一下?」桑子神提醒。

  莊曼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伸吐粉舌,再度受不了地拍了自己的額頭,「我又忘了!」

  桑子神很想叫她別打了,他強烈懷疑,她的健忘與糊塗是讓她自己給拍出來的。

  「我叫莊曼,是個內衣設計師。」頗為自豪自己的職業,畢竟能冠上師字的工作可不多。

  「內衣設計師?」他復誦她的職業,矯情道「很特別的一份工作。」

  「我還挺有名氣的!」桑子神尾音剛落,她忙不叠追加一句。

  會這麼強調的人,不是驕傲自大、不知謙虛,就是根本沒有其事,而莊曼屬於後者,「挺有名氣」是她的夢想。

  「原來如此。」桑子神不想戳破她的謊言,淡然回道。一旦細究下去,她的馬腳就會露出來,以她的個性,肯定會馬上惱羞成怒,否認所有談妥的約定,屆時他就沒戲可唱了。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做哪一行的?」

  「我叫桑子神,目前是個無業遊民;關於職業這點,我好像幾分鐘前才告訴過你。」這種記性,凡人莫及吧!

  「那個……」莊曼窘紅了臉,期期艾艾的道「忘了先跟你說一聲……我的記憶力不太好。」

  她怎會這麼不爭氣,居然第一天見面就在房客面前出糗!

  「是嗎?」

  「好了,自我介紹完畢,我們可以去看房子了。」莊曼三兩下轉移話題,背著他走在前頭,臉上表情是懊惱又沮喪。

  然而,自我厭惡的情緒只維持一會兒,接著,精神轟炸又展開,桑子神跟在她身後,聽她以吝惜換氣的嘮叨方式介紹環境,嘴角的笑意一直漾散著。

 **

  沒有等到隔天,當天晚上桑子神即搬進莊曼位於仁愛路住商合併的大樓。

  清晨七點,熬了一夜畫設計圖的莊曼,精神恍惚、步履虛浮地自房間飄了出來,空氣中,一吸嗅就能聞到食物香氣。

  趴坐在餐桌前,面對著滿桌豐盛的早餐,她的臉上有著明顯的黑眼圈,委頓不振的模樣活像只沒睡好的趴趴熊。

  無力地攪動眼前的黑咖啡,濃醇的香氣再也喚不醒她的活力,不知道那個光看就很懾人的酷男人上哪裡去了。

  才想著,身後就響起男人的聲音——

  「早。」桑子神一身清爽的自他房間步出來,一副剛洗完晨浴的清新氣一息。

  莊曼幾乎看傻了眼,他的神采奕奕讓她覺得十分刺目。

  怎麼會這樣?淩晨三點她晃出來倒水時,明明看他還在客廳看電視,三點到七點,扣除做一桌早餐的時間,頂多睡了三個多小時,只睡這麼少的時間,為什麼他看起來精神那麼好?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她不得不懷疑,眼前還泛著熱氣的早點,是他自外頭買回來的成品。

  「你有給我那麼多錢買現成的嗎?」一溜眼,桑子神便知她心裡想些什麼。

  「可是我只給你一佰塊錢,怎可能做得出來這麼一大桌?」西式的培根蛋、中式的稀飯小菜,不是好料的豐盛,卻給人一種豐富的感覺。

  「只有培根和蛋是花錢到超市去買的,米和青菜則是你本來就有的食材。」她也知道一佰塊少得可憐了吧,向來只買現成、不知物價的女人,差點害他在超市演出一場付不出帳的丟臉戲。

  「喂,你很神喔,真的會做菜耶!」莊曼的眸心亮起崇拜的光芒。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我中式、西式都做了,以後你先擬一張菜單給我,這樣準備起來可以省去不少麻煩和時間。」

  「這個!」她指著黑濃的咖啡,皺皺眉頭.「我聞咖啡提神,但我不喝咖啡。」

  他打開冰箱,轉頭問她,「果汁還是牛奶?」

  「果汁牛奶。」她貪心的說。

  桑子神桃高眉毛,從冰箱裡取出牛奶和果汁,「你自己調。」遞給她一個玻璃杯。

  果汁牛奶,那是小女孩喝的零嘴飲料,她竟一臉嗜愛垂涎的表情……這個女人真有二十五歲了?

  也許不用幾天的時間,他想要的東西便能得手,她一點也不難對付。

  莊曼熟練的將果汁和牛奶倒進玻璃杯,成了果汁牛奶,滿足的喝了一口,「嗯,好喝!」

  桑子神看著那杯噁心的飲料,不予置評的搖搖頭,逕自啜著他的黑咖啡。

  當他拿起銀製小餐刀切下奶油,熟練地抹在牛角麵包上時,莊曼陡地叫了一聲——

  「你買了新餐具!?」愕然的雙眼直直鎖定他右手裡的刀子。

  「我沒有。」連吃頓早餐都不得安寧,桑子神很想收回方才識人的自信——她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煩。

  「你手上的餐刀就是!」她指證歷歷,「我家沒有這種高級的餐具,你上哪兒弄來的?」

  「我在廚房的小櫥櫃找到的,其它同款餐具還在廚房,你不妨去親眼證實一下。」看她置疑的表情,他無辜得緊。

  莊曼瞪著他,擺明不信,真的起身到廚房去印證.幾秒後,她跑回他面前,一臉納悶,「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東西?」

  「你要不要想想看是哪個朋友送的……」

  「啊,我想起來了廠』她的驚喊砍斷了他未竟的說辭,「這副餐具組是我搬新家時,朋友從瑞士帶回來給我的。」呼了一口氣,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桑子神,你的名字取得真好,你確實有夠神的,竟然一猜就中。」

  莊曼對他豎起大拇指,佩服之情溢於言表。

  得到這種誇讚,桑子神並無特別喜悅之感,只覺得自己好似被折辱了。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邏輯臆測,就被人簇擁為英雄,實在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沒有打算跟著她的話起舞,他專心吃著早餐,食慾卻已跑掉大半。

  不說話了?

  莊曼視線穿透杯緣,安靜觀察坐在對面的男人——

  他舉止不凡,所有的餐桌禮儀足以媲美處處考究的英國皇族,連他身上的衣著都很精緻,說他是皇室後裔也沒人會懷疑。

  她以設計師對布料精準的瞭解打包票、並以設計師的尊嚴發誓,他的那身行頭絕對價值不菲,一個存款只有五萬的男人,理應穿不起,可瞧他自在的舉止,卻似已經很習慣如此的穿扮。

  「桑子神,你幹嘛一大早就穿襯衫西褲,等一下要出去啊?」

  「我沒帶休閒服過來。」子神抬眼覷她一記,她可不可以安靜一點?

  「是……喔!」莊曼被他看人的眼神嚇了一跳,他不會是在瞪她吧?

  現在想想還真的有點恐怖,她會不會引狼入室了?

  除了桑子神一個名字外,她對他的瞭解等於零,連國民身份證都沒檢查過,若是被他怎麼了,一點證據也沒有……

  可是,他沒有暖度的眼眸像有股魔力,教她禁不住地相信他。

  他應該是個好人……會做菜的男人應該不會太壞吧,她如此告訴自己,安撫心口不安的浮動。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1:42


  夕陽西下的傍晚,桑子神自超市買菜回來,看到抓蓬一頭亂髮的莊曼正坐在一個保險櫃前,苦惱地不住踢打堅硬的鐵櫃。

  「你坐在那兒做什麼?」她的行為很難有個準則可循。

  「桑子神,你回來得正好,你知道我保險櫃的密碼嗎?」莊曼轉身看見桑子神,就像遇到God一樣感動,急忙衝來向他求救。

  「莊小姐,那是你的私人財產,我怎麼會知道?何況我才搬來這個屋子第二天而已。」倘若不是知道她的腦容量,桑子神真要以為她曉得自己隱瞞的身份了。

  「那怎麼辦,我忘記密碼了!」

  看的出來。

  「打不開耶!」莊曼無措的瞅著他,冀望他能想出一個解決辦法。

  廢話,沒有密碼當然打不開。

  桑子神有著很深的體認,和她對話,他必須自動將自己的智商降低至能配合她的程度,否則在取得東西以前,他的日子將會過得十分痛苦。

  「你開保險櫃做什麼?」

  身為下一任盜王的角逐者之一,開一個保險櫃這等彫蟲小技當然難不倒他,但此刻的他卻幫不得,因為普通人不可能擁有這方面的才能,他若真露了兩手,那接連而來的解釋將會應接不暇。

  「我有重要的東西放在裡頭。」

  「我知道。」他不會笨到以為她開保險櫃是要玩捉迷藏。「放在保險櫃裡的重要東西,不該常常拿出來吧?」

  「可是我現在有急用.我剛才腦海浮現一個大概的雛形,得趕快把它畫下來,免得等會兒就忘記了。」

  「這跟你開不開保險櫃有何關係廣桑子神陡生一個會教人想殺人的壞預感。

  「因為我把一些重要的參考圖片都鎖在這個保險櫃裡了,不把它打開,我的設計圖就畫不成了。」

  桑子神強自鎮定住,解答一出,他險些昏厥過去。果然不出所料,少根筋的她絕對不會有什麼正常的答案。

  「保險金庫,通常是用來藏放珠寶鑽石,或者是些有價值的東西吧?」保險櫃若有生命,自尊都讓她給踐踏了,也只有她會如此大材小用。

  這段話說明了,她根本沒將東西收在裡頭,這樣倒好,剔除一個搜索的地方,可以省去不少時間。

  莊曼不平地掃他一眼,辯道「那是我的生財器具,誰說它們不值錢。」

  「那些參考圖片是從網站上抓下來的吧?」

  「嗯,Amy幫我抓的。」

  「我沒持錯的話,一般人會習慣備分,你可以開電腦找找看。」說罷,桑子神主動走向電腦桌,在硬盤裡找到了她急需、在他看來卻不怎樣的圖片。

  也許他能夠瞭解為什麼她長達半年沒進帳,拚命被退稿的主因了;她若打算將那些花花草草應用到女性內衣上,不光討不了女性消費群眾的喜歡,單以一位男人的角度,他都覺得丑。

  「光有這些圖片還是不行……」莊曼仍舊垮著表情,「我的一些紙筆全用完了,新的都在裡面。」

  「再去買一套不就得了。」這回,桑子神不再針對東西貴重與否來和她爭論了,反正怎麼說都是她有理。

  「說得倒輕鬆,買東西要錢耶,現在的我每一塊錢都得花在刀口上,不在計劃之內的支出,浪費不得。」雖說她有一個很有錢的爸爸,但她即使窮途末路也不願回去求助,因為一旦向他低頭了,這分工作也就不保了。

  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桑子神竟有些於心不忍,脫口說道「去買吧,我替你出錢。」

  「你替我出錢!?你哪來的錢?」莊曼認為他在尋自己開心,她都比他有錢多了。

  「我是沒錢,不過我有塑膠貨幣。」桑子神心神仍沈浸在怔愕之中,完全不解剛才的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他為何變得那麼衝動,內心竟駕馭不了潛意識的思維,他被失常的自己駭住了!

  「塑膠貨幣?政府什麼時候推出新版的鈔票了?」莊曼聽不懂這些拐個彎的專有名詞。

  「塑膠貨幣指的是信用卡。」收回飄忽的思緒,他還是那個為了盜竊任務而接近莊曼的桑子神。

  莊曼著愣半晌,霍地,睇著他曖昧的笑了起來,「桑子神,老實說,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老天,別又來了,千萬別讓她的聯想能力發作,經過一整天的相處,他受夠了!

  桑子神尚不及為自己說些話辯駁,她已經迫不及待開口了,「一定是男公關之類的夜行性工作吧?」

  「我不是蝙蝠。」瞧她說得繪聲繪影,彷彿他真是夜裡出沒的夜行性動物。

  「你不做公關,為什麼出手那麼大方?」這是她的疑問。

  「別把我想得那麼下流,我只是不好意思自己的大食量,怕你覺得和我之間的約定不劃算,所以才想多少補償你。」

  「可是你刷了卡,哪來的錢繳付帳單?」

  「我總不會那麼久都找不到工作吧?」要不是她是「竊皇」的女兒,手邊有他想要的東西,他著實不想留下來折磨自己瀕臨崩潰的脆弱神經。

  「真的嗎?」莊曼笑開了,他好體貼幄!也許她也該回報他一些些,「這樣好了,你想找哪方面的工作,你跟我說,我幫你注意一下。」

  桑子神避之唯恐不及,「謝謝你的好意,我想這幾天我就能接到通知了。」別來,他可不要她愈幫愈忙。

  「這樣啊……」咬著下唇,好失望的表情。

  「去買你畫圖的工具吧!」怕她又動起其它主意,他搶先一步出門。

 ***

  結果,莊曼還是沒能順利去購買新的畫具。

  臨出門前,她接到了父親大人的電話,由於電話中莊克己十萬火急的嚴厲警告,還搬出斷絕父女關係一事要脅,莊曼沒有其它選擇,只好先到老爸的骨董店一趟。

  「我跟你說,你在外頭等我,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能出聲,我進去聽我爸訓幾句……不,是和他敘舊說幾句話,講完後我們就去餐館吃飯。」

  莊曼說得十分不情願,原本可以省下去餐館吃飯的開銷,但因為自己的私事,讓他必須跟著自己到處跑,於情於理總覺過意不去,只能以這種方式彌補。

  桑子神點點頭,又一次壓下受辱的感覺。

  她當他是她請的管家嗎?居然以命令的口氣對他說話,好歹他也是個有行為能力的成年男子吧,更遑論另一個身份還是眾所皆知的壽險界之神。

  一副慷慨赴義的決絕表情,莊曼吸了口氣後,推開莊克己專屬的休息室走了進去。

  「爸,我來了。」

  「你又在外頭摩蹭什麼,店員剛才就打電話報告你到的消息了。」今年五十有五的莊克己,坐在舒適的按摩椅上,罵起人來聲如洪鐘、臉不紅氣不喘。

  「你總要給我一點心裡建設的時間吧?」

  「見自己的老爸需要什麼心裡建設?」他低斥道。

  莊克己,南台灣警民都聞名的大盜「竊皇」。

  聽說只要教他感興趣的東西,絕對會成為他的囊中物,沒有二話;竊皇之所以享名,自然有他獨到厲害之處,傳言他的手腳之乾淨、頭腦之清晰,不曾在受害者居處遺留任何證據,更別說是暴露行蹤教警察知曉了。

  而全省唯一與他齊名者,首推北台灣的「盜王」,他們兩人分庭抗禮、互相較勁多年,仍是分不出個高下,直至現在,還是誰也不讓誰的比倔傲與骨氣。

  「都怪你媽的肚子不爭氣,也不會幫我生個帶把的,好繼承我的衣缽。」每次想到這事,莊克己總要口頭埋怨幾句。

  「你都不偷東西了,還繼承什麼衣缽?」莊曼最討厭聽他談起昔日的風光史或是近似的話題了,這樣一來,代表她又得聽他唸經了。

  「至少掛上我的名啊!」

  「反正那種名聲也不怎麼好聽,不要也罷。」

  「你說什麼?」渾身血液倏地全往腦門沖,莊克己氣紅了臉,「你媽不爭氣就算了,連你都丟我的臉,想想古老頭領養的那四個義子,個個有如蛟中之龍,出色極了,而你只會過著醉生夢死的渾噩日子!」

  人比人,果然會氣死人。

  雖然說退休後的骨董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但站上比試台和那四個年輕人一較高下,他就要矮人一截,這口氣他怎嚥得下?

  「爸,你沒念多少書,不要自暴其短,更不要濫用成語,好不好?」莊曼糾正他,「我每天都很認真在畫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狀況,哪裡醉生夢死了?」

  「你沒把個牌亂丟吧?」雙眸一瞠,莊克己陡然想起一件大事。

  「我放在家裡。」

  「放在家裡的哪裡?」他再追問。

  「呃……爸,那已經是我的東西了,高興放哪裡是我的自由吧?」』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休想和我談自由,令牌等於我的生命,馬虎不得,你最好謹慎的收好!」

  「喔……」莊曼應得非常心虛,因為她早就忘了將那塊木頭扔到哪兒去了。不過當然不能承認,她可不希望耳膜被轟裂。

  唉,真不曉得他們這些老頑固在執拗些什麼,不服老就算了,還要拖她這個無辜者下水,硬是塞給她一塊沒用的令牌,說什麼那是竊皇繼承人方有的寶貝,但她左看右看都不覺得它值錢。

  「好了,事情交代完了,可以來談正事了。」

  「剛剛那個不是正事嗎?」她驚訝得有股想落淚的衝動。一段廢話就得耗去將近半小時的時間,加上正事,她得忍耐多久的疲勞轟炸啊?

  莊克己惱怒,「那是父親的叮嚀,哪兒稱得上正題了?」

  「那你快點說好不好,我有朋友等我一起吃飯。」桑子神不知道會不會等到睡著?

  「回去把東西收一收,明天到我店裡來上班。」

  「你說什麼?」腦中的思緒被這句驚爆赫然打斷,有幾秒的憂惚。

  「年紀輕輕,你不可能就耳背了吧?」

  「爸,我自己有工作……」

  「這是你媽的意思,她說你不會照顧自己。」』莊克己將事情撇得一乾二淨,免得遭到怨懟。

  「我前幾天請了個管家,現在三餐由他負責,我不可能餓到自己的……」莊曼急著辯白,下意識就將以做菜做家事抵水電費的桑子神拉了出來。

  莊克己挑眉置疑,「你都自顧不暇了,哪來的錢請管家?」

  「所以我說你們根本是窮擔心,不要把你們的女兒瞧得太扁,以為我畫的設計圖賣不出去,其實我每個月都有收入的。」緊要關頭,莊曼謊話說得自然順口,完全不見頓塞。

  「你自己跟你媽說去,我只是負責傳話。」拿起話筒,幫忙撥了一組號碼,將責任卸除。

  「喂,媽……」莊曼才叫一聲,遠在南台灣的莊母中氣十足的聲音已傳了過來。

  「曼曼,爸爸跟你說了沒,你要到店裡幫忙喔,畫設計圖會餓死啦,你不要讓媽媽擔心。」

  「媽,我又不懂骨董,能幫什麼忙?」

  「抓你回來高雄找工作,住在家裡陪我……其實不做事也不打緊,反正家裡的存款足夠養活我們母女倆。」

  莊家的老家在高雄,莊克己因為看中北部的收藏風氣,所以將骨董店開設在台北,莊母則因離不開老鄰居而堅持留守,然而一個人的生活難免孤單,她還是希望女兒能回來一起住。

  「媽,你不要這樣啦!」莊曼哀求著。

  不是她愛說老人家不好,像她老媽,隨便數數就有一大落普通子女愛戴的優點——廚藝好、疼愛女兒、旺夫益子等等,但是縱使有千般好也及不上一個大缺點嘮叨。

  只要她一出捶,平日溫柔和藹的慈母就會變成一隻愛咯咯亂啼的老母雞。

  「等一下,我還有第二條路給你選擇。」突然,抽著雪前的莊克己搶過電話,和太座說了幾句一切交給我的安撫後,匆匆斷了線。

  「什麼路?要不要過奈何橋?」莊曼有氣無力的問,腦神經衰弱正是她此刻的寫照。

  「放心好了,有你這樣的女兒,余何橋我會比你先過的。」莊克己被這麼一激,講起話來咬牙切齒。

  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莊曼撇撇嘴,但仍倔意不減。世界上哪有如此強迫女兒的霸道父母?

  他瞟了她一眼,「雖然第二條路成功的機率並不高,但我想也許有人會看在少奮鬥二十年的分上,答應入贅的。」

  這就是莊克己打的如意算盤,沒有兒子無妨,招贅一個女婿進來承繼竊皇之名也是不錯的主意。

  「入贅!?」莊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這老爸到底把她看得多扁呀,居然還說什麼「成功的機率不高」這種話?

  他忘記她身上流的是誰的血液嗎?他會委狠,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可能!我不會放棄設計師的工作,更不可能如你所願的結婚。」

  以為她會識時務的莊克己,沒料到她竟比想像中的難搞定,不禁怒從中來,整張瞼在瞬間漲得通紅,血管中的壓力急速上升。

  「你真要氣死我了……」腦子一陣昏眩,他立刻顫著手打開抽屜,拿出一罐藥瓶子,不料手上一個不穩,藥瓶子掉下地,裡頭的藥丸散落一地。

  看情況似乎不太對,莊曼連忙撲過去,從地上撿起幾顆藥丸子放進父親顫抖的手掌中。

  莊克己立即吞下藥,莊曼連忙送上白開水遞到他嘴邊,他急促地喝了幾口。

  過了約莫五分鐘,他的臉色舒緩下來;掩不住擔憂,一直盯著他瞧的莊曼這才鬆了口氣,開始後悔自己剛才頂撞的言辭,她忘記老爸有高血壓的毛病了。

  「爸,對不起……」垂著頭,她懾嘴地懺悔。

  莊克己手掌偷偷撫著顫悸的胸口,嚇死他了,老天,剛剛他差點一腳跨進棺木裡,太恐怖了!為這種事情而死,多冤枉啊!

  「不要叫我,我沒有你這種不孝女!」賭氣地別過頭,像個鬧脾氣的老頑童。

  父親的怒火,教莊曼挫敗地垮下雙肩,原先信誓旦旦的決心頓時潰防了許多。

  「我又沒對象,談什麼結婚?」禁不起道德輿論的攻伐與良心的譴責,孝順的她態度軟化了。

  然而,這種事不是單方面同意即可的簡單,她答應,別人不見得對她滿意。

  「這麼說你是答應我的提議了?」莊克己樂不可支,適才驚心動魄的危急全部拋諸腦後。

  早知道病情發作這招如此好用,在控制得了的情況下,他願意多冒險幾次來解決問題。

  「你不是說沒人看得上我嗎?」說起這話,莊曼可哀怨了。

  怎麼,她只是糊塗一些些、健忘一點點,再加上一小咪咪的粗心大意,這樣的女人就真的那麼差勁嗎?就算倒貼,男人還嫌委屈嗎?她才不信自己真的那麼沒行情!

  刻意忽視內心深處那分深鎖的不堪回憶,她努力給自己打氣。

  「說那什麼話,你是我竊皇莊克己的女兒耶,只要你願意,要對像還不容易?」莊克己呵呵大笑,這會兒即使自打嘴巴都沒關係。

  是嗎?前後矛盾!莊曼忙著在心中暗罵父親大人,卻已無可奈何。

 *

  一聽到休息室散場的聲響,桑子神慢條斯理的稍微離開房門幾步的距離,態勢優雅的倚牆,環胸等著戰敗的小雞出來。

  「桑子神,走吧。」莊曼看也不看他,盯著地面不停往前走。

  看到她的樣子,桑子神祇想大笑,「你們父女倆感情好像不錯,一敘舊就是一個多鐘頭,我等得腳都酸了……」

  他一開口,情緒欠佳的莊曼立刻豎起利刺,抬起頭凶狠地橫他一眼,「你能不能閉嘴?」

  「發生什麼事了,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不要問了好不好?我快煩死了!」頹坐在招待區的沙發,兩掌摀住煩悶的表情,莊曼低聲尖叫。

  「那是什麼條件嘛,我對骨董又不認識,當店員不是愈幫愈忙嗎?設計師是我從小立定的志願耶,怎麼可以因為一時的失意就要我放棄……而且我才二十五.現在就嫁不會太早嗎?噢,真是受不了……」

  莊曼呼嚕嚕叨念著,若不是桑子神耳力太好,聽見方纔的對話,還真無法明白她的重點與想表達些什麼。

  「你爸要你嫁人啊?」坐在她的身旁,他關心的問。

  稍早休息室內的風暴,他全納人耳朵裡了,原來竊皇患有高血壓,根本受不了刺激,義父太高估他了,還一直拿他當夙敵看待、對他存有顧忌,著實小題大作了些。

  這一趟是來對了,因為教他聽見令牌的下落,原來確實放在莊曼的公寓裡。

  他接近莊曼當然有其目的,她是莊克己的獨生女,令牌理所當然會傳承至她手中,他的計劃即是將代表竊皇一脈驕傲的令牌,偷回去送給義社作為六十大壽的賀禮。

  「嗯。」她無奈哼應。

  「因為你素行不良?」

  「我哪有……」』對上他的眼,回駁的聲音頓時變得薄弱,「我都成年了,就算再怎樣迷糊,早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沒要他們掛心我啊!」

  「何不好好表現給他們看,證明你不用男人的照顧,也可以一個人生活的很好?」

  灰暗世界的前方突然亮起一簇指引的火把,「怎麼證明?」她巴望他能獻計幫忙。

  「你不想結婚?」

  莊曼用力搖頭,唇邊露出一抹淺淺的淒涼笑意,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當賢妻良母的料。「你有什麼好辦法,快說啊!」

  「這個辦法說來簡單,卻又有點困難。」桑子神故意吊她胃口,提高她的緊張。

  有些奇怪的心情,聽到她不想結婚的告白,他的心情竟然泛起不對勁的喜悅。

  莊曼瞪著他正想發火,下一瞬驀地停住——

  他瞇眼思索的神情,像是一個男主人的氣勢.準備瞭解事情、下達命令,而她及所有的事都得聽他的……

  男主人……不會……吧!?她怎能被他的氣勢誤導?

  「喂——」還沒抗議成功,她已被打斷。

  「從今天起你得盡心工作並改變自己,把自己改頭換面成一個能教人放心的女人。」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主動求助於人的莊曼,在這當口鬧起不服氣,拚命掩飾自己胡思亂想、不純良的心態。

  他還算陌生人耶,她怎會將心事一滴不留的全部傾洩?

  「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建議,如果你想嫁人的話。」

  「我不嫁!」她斬釘截鐵的表態。

  「身為一個房客,我只是提供一點小意見。」他不疾不徐的表明立場。

  「好,我聽你的。」循著他給的台階下來,莊曼決定不要逞強。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2:27


  超市的蔬菜區前,一對男女正熱烈地玩著你問我答的遊戲,只是,看男方興致缺缺的表清,可以想見情緒亢奮的並不是他。

  「桑子神,這是什麼菜?」

  「菠菜。」

  「答對了!』在曼替他拍拍手,「那這個呢?」

  「西洋芹。」

  看了一眼標籤上的蔬菜品名證實,「賓果,又讓你猜對了!」手掌拍得更響了。

  「我不是用猜的,我真的知道。」桑子神翻著白眼,感覺非常汙辱。

  菠菜和西洋芹,很好認吧,她淨問一些普通的家常菜,簡直是小覷他這位業餘大廚對食材的辨識才能。

  「那就更厲害了,像我就看不出來,我只知道芹菜的味道很難聞,菠菜不如高麗菜好吃。」莊曼還是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換言之,她的眼睛沒有分辨食物的能力,不過,她的味蕾會告訴她一切,凡是討厭的食物,嚼一口就吐出來,如此一來,就不用記住食物的樣子了。

  很聰明的作法吧!

  「你今晚想吃什麼?」贏一個廚藝白癡,老實說,一點也不開心;和她討論這些問題,更是白費唇舌,桑子神決定還是趁早進人實際的民生問題。

  「你什麼菜都會做嗎?」莊曼眼底閃爍著期待的亮光,好久沒吃牛排了,不知道牛排可不可以在家裡自己做。

  她又將想法寫在表情上了,桑子神覺得自己的提議無疑是為自己找麻煩,「現在已經將近七點了,如果你想吃一些製作步驟繁瑣的食物,可能得等到九點才能開飯。」

  摸摸飢餓的肚皮,她攤攤雙手,「這樣啊,那今晚就先隨意好了。」

  「你喜歡吃虱目魚嗎?」走到生鮮區,他看中了色澤頗為新鮮的虱目魚。

  莊曼聞言大喜,「我最喜歡虱目魚了!」幻想美味的魚肉,口腔內幾乎要淹起大水了。

  「今晚就吃虱目魚粥吧。」

  「好耶!」

  「你應該會挑魚刺吧?」桑子神瞄住她,略帶興味的聲音隨著輕啟的唇瓣迴盪。

  「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莊曼詫愕,窘憤不已,「你該不是以為我會糊塗到……連著魚刺一起吞下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原來是我誤會你了。」分明是道歉的口吻,可桑子神說起來就是帶有揶榆的意味。

  她的五官小巧而清秀,不是特別美,卻很耐看,身段嬌嬌弱弱,不到一五五公分,打了層次的短髮更讓她具備惹人憐愛的特質,去掉世故的偽裝,她靦腆的天性使得一句話尚未說完,臉先紅了一半,看了就讓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莊曼不依的跺腳,氣嘟了嘴跑開,直直往零食區邁去。

  「沒看過房客敢損房東的,真是一個壞男人……」她拿起一包包的零食往懷裡塞。

  「原來外表真的會騙人,想當初我竟會讓他斯文的氣質給拐騙……就知道他和正常人不一樣,憂鬱男有著健康的胸肌,怎麼說都不搭軋……可是,為什麼長在他身上就不會有噁心的感覺?」

  在零食區晃了一圈,發覺自己無處可逛了,她走回頭,準備偷瞧桑子神買完了沒。走路的同時,嘴巴亦沒閒著的繼續抱怨,「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明明沒錢,卻給人一種有錢的錯覺,這要如何辦到?或許我該跟他請教一下,改天用來騙騙爸媽……」

  「你一個人在嘀咕些什麼?」

  「赫!」桑子神霍地自身後出現,嚇得莊曼手中的態食拋散半空中,但都被他迅捷地——一抓回,扔至購物推車裡。

  「那包要不要放進來?」他比了比唯一還安穩挾在她腋下的一包乖乖。

  他跟在她身後走了好一段路了,沒想到這個女人竟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兀自哺前自語,聽完她的內容,他能忍住沒在當下捧腹大笑,實算一流的控制力。

  「你怎麼會從我身後過來?你不是應該在前面嗎?」莊曼餘悸猶存的按著胸口,相信自己的心臟方才真的跳出來過。

  他……沒有聽見她對他的批評吧?不敢正視他的眼,她一副良心不安的窘迫。

  「去付帳吧。」桑子神被她直率的性情感染,情緒平和的微漾。

  幸好沒聽見。莊曼安了大半顆心,將鑰匙圈套在右手食指上轉呀轉的,不怎麼流利的吹著破碎零落的口哨。

  她跟在推著購物車的他身後,循著他的步伐走著,走著走著,跟不上桑子神的大步伐,變成了喘籲籲的小跑步。

  「好累!」抵達結帳台前,她也累成一隻哈巴狗了。

  「你做什麼那麼累?」桑子神無法意會那樣的舉動有啥趣味之處。

  他不會覺得她的行為很幼稚吧?莊曼在心裡揣測他的想法,要地搖頭否認,「哪有?」視線不期然映人隔壁收銀台結帳的情形,一個媽媽正細心數著零錢,就是這一幕,刺激了她的記憶知覺——

  「啊!不好了——」她驚慌地揪住桑子神的衣袖。

  「怎麼了?」負責排隊的桑子神險些被她雞貓子喊叫的聲音刺破耳膜,皺眉回頭。

  莊曼使出全力將他拉至一旁,焦急的說「我忘了帶錢包了!」

  桑子神果愕的時間僅有千分之一秒,畢竟這種糊塗行徑對她來說已不是什麼新聞了,「你實在不太可靠。」他斂著表情歎氣。

  「怎麼辦?還是我們把東西搬回原位放,回家拿了錢再來買?」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她挖空心思總算想到一個好辦法。

  「你可以想個比較有效率的方法嗎?」桑子神頭痛得想呻吟。

  「有效率?」

  「例如你回去拿錢,我在這裡等你。」兩個人一起回去,然後再將東西從櫃上拿下,放人購物車……為什麼同樣的動作他得做兩次?

  「我不要,要走很遠的路。」什麼爛方法嘛!

  她喜歡走路,尤其是晚上人少、又有點微風的時候,走路其實是件挺享受的事;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認為的,但剛才和他一起散步來超市,她的喜歡變了。

  她不喜歡一個人走路了,那樣的感覺太孤單,她喜歡身邊有人陪著聊天,如此一來,再遠的路程也有一下子就到達的錯覺。

  「我先刷卡吧!」最後,桑子神祇能如此建議。

  這場戲,劇本裡他是個窮光蛋,然而屢次因為她的緣故,他得擺出宛如救世主的有錢形象,不教人覺得詭異都難。

  幸好,這次的總額加起來超過佰元,突破超市一伯元以上才能刷卡的爛規定。

  「不好意思……每次都花你的錢……」莊曼扭絞著指頭,愧疚極了。

  「算了!」他也有錯,若不是對她抱有太大的信任,也不會有此窘境發生。

  他這麼說,莊曼更無顏見人了,退至小貨架前眨巴著眼望著愛吃的M&M』s巧克力,卻一包也不敢買,忘了帶錢包出來的人,是沒有資格得寸進尺的。

  望著桑子神站在結帳台的背影,這次,她又有了新決定——她下定決心絕對要改變自己,第一次。

 

  回家的路途中,莊曼不停偷偷觀察身旁的男人,看他態度自若提著蔬果、麵包,內心更感狐疑,她清清喉嚨,準備理清自己滿腹的疑問。

  「桑子神,你一點都不覺得彆扭奇怪嗎?」她仰頭看他。

  「什麼事該讓我彆扭奇怪?」桑子神垂眼,她真的很嬌小。

  「上超市買東西,還有這樣提著購物袋走路啊!」

  「不會。」

  「可是其它男人都很排斥這種事。」

  「男人也要吃飯生活吧,和女人一樣都是社會上的動物,做同樣的事情有什麼好羞恥的?」他主張男女平等,且做菜是他閒暇時培養出來的興趣,一個能打發時間又可滿足口腹之慾的興趣,他不認為有何欠妥之處。

  莊曼很是讚賞,「嘿,你真的是新好男人耶,體貼又溫柔。」

  「承蒙你看得起。」

  她目光霍地凝望不移,「有一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問……我覺得你好像很神秘?」

  不知該不該問?這還不是問了!不過,桑子神一開始就有了體認。

  「你所謂神秘的定義為何?」

  「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莊曼細數自己對他的觀感,「你有時候話很多,有時候又吝於言辭,就像現在,好像我說什麼,你都是一副淡然的性子;而且你和一般男人真的是截然不同的典型,這幾天你幫我將公寓整理得有條不紊,教我大開眼界,我和Amy都沒有這樣的本事。」

  如何形容他才貼切?他恢宏的氣度與他有時流於輕佻的氣質不符,他看她的眼神也不盡然相同,讓她有著如陷五里霧般的茫惑。

  桑子神心震了一下,他很矛盾嗎?

  從來沒有人用過這兩個字形容他,對外,他向來維持清冷的樣子,即使談笑風生,也給人一種疏漠的距離感,為什麼對她,他卻能不自覺卸下面具,拿著面對兄弟的和煦與她相處?是因為她少根筋的個性教他放心嗎?

  不,初時,他就打算當這次任務是個休閒,而她即是陪他度過這段假期的玩伴,和她在一起真的沒有壓力,當然,除了某些時候因她的健忘所引起的無力感。

  「在好奇我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檢討一下自己?」不著痕跡的,他將話題由自己身上轉開。「你的迷糊好像一點也沒有改變?再這樣繼續下去,恐怕逃不了嫁人的命運。」

  霎時,困窘襲上莊曼,「關於這點,我們暫時不討論……」她侷促的乾笑,臉紅像蘋果。

  睇著她逃避問題的赧然神情,雪白額前垂著幾綹松落的劉海,輕輕掃弄那張清逸嫻雅的容顏,桑子神真的覺得她很可愛。

  「我肚子好餓了,你快回去煮飯!」莊曼催促著他,待他收回視線,她終於得以鬆懈緊繃。

  屏著氣息,情不自禁的目光再度跟上他,水漾的杏眸在他臉上悄悄遊走,在他迷離的眼瞳中,流淌的風流邪囂裡,有份濃得化不開驅不散的佻人惑意,像是掩蓋在夜晚下的狂魅……

  停下步伐,她站在原地心搖神馳的望著他的背影,那昂藏的步伐和姿態,只會出現在對自己身體有著極度自信的男人身上吧?

  莊曼有些迷惘了,驚黨幾天的時間罷了,她竟像個慾求不滿的色女,老是盯著她的俊美房客發呆。

  她好像從一開始的依賴他,放縱至如今沒有他不行的地步……

  需要他?這話有點曖昧呵……莊曼的雙頰霎時捲起了紅雲。

  停止停止!像這種不切實際的羅曼史花朵,只能綻放在Amy心中,可不要來攪亂她清明的思緒呀!

  「你怎麼了?」桑子神旋身喚她,望人那對飄忽迷茫的眸子,彷彿其中蘊藏著無限的柔情,令他心神沒有預警的悸動。

  「沒事……」警告自己不要亂想,莊曼笑笑的打發,換個心態,覺得有這麼一個室友其實還不賴。

  「走吧,回家吃飯嘍!」

  跳過一格、再一格、又一格……抱著一袋零食,踩踏著如精靈般輕盈的步伐,躍過一格又一格的人行道地磚,她的臉上有著怎麼也壓抑不住的幸福笑容,彷彿在對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快樂般。

  不一會兒,她已經蹦跳至桑子神的前方。

  望著那纖瘦的身影,桑子神察覺到她有調查資料上沒有載明的心事,自她眉宇間不小心洩露的輕愁,他看到了她極力想隱瞞的秘密。

 ***

  桑子神搬進莊曼的公寓,邁人堂堂第七天,對於竊皇的令牌仍是毫無著落,這整天,他打著整理房子的幌子,搜遍了坪數不大的小公寓,卻怎樣也找不到小小一道令牌的蹤影。

  莊曼究竟把它藏到那個隱密的角落去了?

  桑子神詢問的眸子撇向了走在身側、正捧著一杯便利商店重量杯飲料猛吸的女人。

  因為令牌的主人是莊曼,所以答案有兩種一是被她弄丟了,這個可能性高達百分之百,二為她真的護藏得很私密,不過這個機率根本微乎其微。莊曼欠缺謹慎的性子。

  「桑子神,你想去哪裡買衣服?」莊曼吸了一口冰涼的可樂,滿足的打嗝,空氣中淨是她噴出來的可樂香氣。

  「就這裡吧。」

  「這裡……」莊曼仰頭張望店家招牌,霍然瞠大眸子,「這裡是精品名店區,衣服很貴耶!」

  「難道你還想換個地方逛?」桑子神很怕她的答案是肯定,他不愛白天在外拋頭露面,方有夜魅狂神如此的稱號。

  心神不寧了幾天,今天她終是決定找專家來打開保險金庫,取出所有的「值錢貨」;而擔心不瞭解行情會被敲竹槓的她,便拖著他這個男人來壯勢,當面談妥價錢後訂下時間請老闆到府開鎖。

  討價還價老半天,好不容易事情辦妥了,大小姐她心血來潮提議要逛街,天知道不曾陪伴女人走過大街小巷的他,今天終於嘗到揮汗如雨的磨難。

  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他為什麼要挑一個沒錢的角色來演?因為沒錢,所以他是個一切仰仗她的男人,行動全由她控制……但再跟著她走,他遲早要崩潰。

  「不要了。」莊曼立刻搖頭,她的腳有點酸了。

  「那就這間吧。」桑子神這兩天突然對幾年來穿慣的襯衫西褲感到忸怩、不方便,動起平日鮮少穿著的休閒衣褲的腦筋。

  「你習慣來這種地方買衣服啊?」

  「我不是跟你說了,我有塑膠貨幣。」他的西裝向來是意大利純手工製作,打從創立安聖之後,他就沒在台灣買過衣服,通常都是趁著出國辦事順道在國外買回來。

  莊曼很擔心,「我再警告你一次,這個牌子真的很貴!」她努力暗示,就怕他自不量力刷爆了卡,丟人現眼。

  「這是我的信用卡。」為了堵住她的嘴,桑子神悻悻然地掏出信用卡在她面前晃了晃。

  「哇,白金卡耶!」眼睛睜得老大,趕忙將飲料放在地上,莊曼雙手合握他的手腕,不再讓它擺動,將那張卡片看了仔細。「真的是白金卡……」

  超市和美術用品店的那兩次付帳,她沒跟在旁邊,無法親自參與它滑過劇卡機的盛會,這次終於可以了!

  與有榮焉的瞬時,忽地,腦海掠過一抹疑問,懷疑的眼神立刻射了過來。

  桑子神心中暗叫一聲慘,一手按壓太陽穴,頭又痛了,「我以前有點小積蓄……」

  「大方承認自己的職業嘛,我又不會笑你,也不會看不起你的。」莊曼湊近了一些,又丟來意味深長的質詢目光。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對眸子裡的光彩太過燦亮,她不會笑他,也不會看不起他,但她會用有色眼光瞧他!

  桑子神頓時興起自掘墳墓的後悔。

  「反正好人我是做了,聽不聽在於你。」她慢吞吞的捧回重量杯,不勉強的語氣。

  其實,她的心裡也是有著期待的。

  雖然兩人朝夕相對,桑子神就住在隔壁房間,但她從沒見他不是西裝革履的模樣,因此在她印象中,他總是危險而優雅,這兩個不搭軋的形容詞在他身上卻又調和無比,令她不禁想像,換掉西服的他會是什麼樣?

  還有——他的品味好嗎?

  「小姐,本店禁止攜帶飲料食物進來喔!」兩人甫推門而人,一名笑容可掬的店員小組立即迎了過未。

  「嘎?那怎麼力?」莊曼看了一眼手中的重量杯,反問塗了一臉濃妝的女店員。

  「你要不要在外頭喝完再進來?」

  「可是還有很多耶!」她搖了搖,還能聽見冰塊與杯子互撞的聲音。

  「小曼,你到外面等我,我會盡量買快一點。」看見店員小姐已經開始醞釀火氣的抽搐嘴角,桑子神趕忙出聲調解。

  秉持顧客至上的店員碰上有理說不清的莊曼,只能在心中咬牙切齒、掄拳氣憤,他能理會她的心情,因為真的沒人治得了執拗時候的莊曼。

  正因她苟且馬虎的稟性,教他無法喊她一聲莊小姐,那副瞎三話四的樣子,實在像極了一個無理的小孩子。

  「我不要出去啦,外而很熱耶!」她在心裡埋怨女店員的不通人情。

  「不然把飲料丟掉。」桑子神沒有當保母的經驗,向來引以為傲的耐心更是早被她給磨光了。

  「吐,這是暴殄天物的行為,你不怕天打雷劈嗎?」重量杯花的是她的錢,說丟掉他當然不痛不癢。

  「等會兒我買一杯新的給你。」不可思議,這種哄小孩的奶爸專屬語氣,他居然能無礙的說出口。

  「你有錢嗎?」莊曼懷疑的挑眉,瞧不起他的樣子。

  禁不起她的挑釁,桑子神自持的情緒在鬆動。下一瞬,竟不在乎外界的眼光與可能的評論,一把扛起了她。

  「桑子神,你幹什麼?」莊曼一慌.一隻手牢握飲料杯,另一隻手嚇得死命抓緊他的衣袖。

  「你不出去,我親自扛你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原來被逼瘋失控的時候,像極了一頭猛獸;。

  「先放我下來。」拍拍他的鐵臂,她紅著臉,發現店內消費者的目光都聚集過來了。「拜託你,好多人在看我們……」

  那些注目,大多是欽羨,男人望著他的鐵臂自歎弗如,女人則覬覦她的寶座。

  「我不要出去,我要留在裡面吹冷氣!我是陪客耶,為什麼我要這麼可憐?」莊曼呼喊著不公平的待遇,希望勾起他的一寸良知。

  桑子神就是拿她沒轍,放下她,「小姐,或者讓她在店裡待下吧,我保證她絕不弄髒貴店的衣服,若沾上汙點,我全買下。」

  被方才一場「爭霸戰」搞得神智渙散的女店員,無意識的點點頭,納悶氣度不凡的男子如何在瞬間變身為一隻噴火恐龍,那迅猛的速度,簡直是蔚為奇觀。

  桑子神轉頭對她命令,「你在這裡站著,不要隨意走動,我去挑幾件衣服,結帳後我們馬上回家。」

  丟臉的千百般滋味,因為她,他幾乎要嘗透徹了。

  莊曼仍是餘悸猶存,哪敢再多說什麼,猛點頭,表示她會聽話,「你快去!」纖指隨便比了前方,希望他速戰速決盡快回家。

  好些目光猶在她身上打量,害得她埋首猛吸飲料。沒有抬起來面對的勇氣。

  「先生需要什麼款式的衣服?我們店裡昨天剛進……」女店員展開熱情的招呼,並且極力說服他試穿……聲音愈來愈小聲了,莊曼漸漸聽不見,不願面對嘲弄的眼神,可又想看到他試穿出來的樣子……

  就在地板快被跺出一個大洞的當口,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拉拉過長的劉海覆住雙眼,莊曼讓自己變成一個瘋婆子,別人看不到她的眼睛,她卻能借由頭髮與頭髮間的細縫看到桑子神。剎那間,她的呼吸停了,她看到一個有型的魁梧男人走了過來,清一色的玄黑使他看起來神秘而危險,輕鬆的款式則讓他帶著一抹難得的閒情,仍是散發出無敵的男性魅力。

  桑子神的五官俊朗,眸神深近,但常常都是漠然的神情,此刻染上笑意的他,充滿調侃與打趣,有著邪氣,看來很有當壞男人的本錢。

  健勁有力的雙腿邁著穩重的步伐朝她走來,然後停在僵愕的她面前。那傢夥的腳是從她的胸部就開始長的嗎?好修長……

  「你的劉海該去修一修了,要不然我怕你哪天走路跌倒了,還找不到罪魁禍首。」桑子神懶懶舉手,眸中淨是戲謔的笑意。

  「我才不會!」又取笑她!莊曼對他的欣賞,一口氣全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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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3:15


  昨晚,莊克己撥了一通電話過來,電話裡下了一道令人消化不了、措手不及的命令——

  「曼曼,你仔細給我聽好了,爸幫你挑了一個好對象,明天你就和白先生一起吃飯。」

  「咳……」正在喝果汁牛奶的莊曼給結實的嗆著了,連續逸出幾聲有失淑女的嗆咳。

  「你又怎麼了?」電話那頭聽到聲音的莊克己,深皺眉頭,「一個女孩家,能不能別那樣粗魯?你也稍微掩飾一下自已的缺點好不好?」

  「爸,你等會兒再罵,先讓我搞清楚你剛才說的話……」

  「我是台灣國語很嚴重,還是表達能力很差,要你去相親你聽不懂嗎?」

  「真的是相親!?」莊曼握著話筒的手一滑,話筒掉了下去,她趕忙拉住電話線,挽救一條無辜的生命。

  「難不成會是郊遊野餐嗎?」真不知道她腦子裡裝了什麼。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要相親的?」她這個當事人完全不記得有這件事。

  「你不相親怎麼結婚,你自己有對象嗎?」

  「沒有。」

  莊曼內心低泣,想起了自己說過要結婚的承諾。

  「所以為了節省你出外結交異性朋友的時間,老爸主動幫你篩選了幾名條件不錯的男人,而明天這位白先生更是其中最優秀的。」

  「明天就要相親?」莊曼又叫了起來,正視到時間緊迫的問題,「你怎麼今天才告訴我?」下意識的正常反應,她焦急而坐不住。

  「你覺得你有準備和沒準備有差別嗎?」莊克己訕訕然,很不給面子的問道。

  自己的女兒有幾兩重,沒人比他更清楚,從小到大的迷糊個性,不會因為多給一天的時間,就有所改變。

  「是不會差多少……但話不能這麼說啊!」莊曼不是因為不夠時間打扮而跳腳,更非擔心對方不滿意自己而惶然,她純粹只是害怕相親那種尷尬的場景,而且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是你自己答應我的。」莊克己沈聲,字字鏗鏘,不容置喙。

  「爸,如果我事業有成,個性稍作更改,是不是就可以不急著結婚?」她臨時想起桑子神幫忙提的主意。

  「那你現在事業有成、個性改變了嗎?」莊克己諷她一記,哼嘲道「在我感覺,完全沒有。」

  莊曼很是挫敗,桑子神的法子好像真的有效,卻怪她自己先天不足、後天又失調,注定補強不回來。

  「你還是早點嫁人,我和你媽才能快點享清福。」說得她好似是燙手山芋。

  「爸,找連他叫什麼名字、做什麼事都不知道……」

  「他叫白再優,是珀典表台灣區的經銷代理商,聽說他家有一支珀典全球限量二十支的鑽表,另外價值不菲的古董表更是不少……」

  莊曼幾乎要因不敢置信而大叫,「爸,你到底是挑人品還是挑他的出身?」聽起來好像只要家裡藏有他退休之前沒偷到的古董名品,他的興趣就會特別高昂,多麼荒謬的擇偶條件!

  他讓她覺得自己像是拍賣台上待價而沽的商品。

  「沒有好的出身,我怎會去注意到他的人品?」

  換句話說,在莊克己心中,只要擁有骨董相關背景出身的男人,都有可能是莊家女婿的候選人。

  「好了,廢話不多說了,白先生等會兒會打電話給你確定吃飯的地點,你那副冒失性子最好給我收得一千二淨,絕對不能露出馬腳,枉費了我的用心良苦,聽到沒?」

  「這樣不是欺騙嗎?交往時若不小心顯露出來,不是更難堪嗎?」心思單純的莊曼一聽到要騙人,呼吸都凝住了。

  不是她鄙棄自己,但她不做沒把握的事,她對自己常常脫軌的行為和思維沒有信心。

  「我怎麼說,你怎麼做便是!」莊克己專制地命令,指揮一切。

  因為這通電話,所以莊曼此刻人在咖啡店裡.如坐針氈、彆扭不安。

  因為父親厲聲警告的一段話,教她一夜不得安眠,除此之外,最令她氣憤的就是置身事外、不願伸出援手的桑子神了。

  「忘恩負義的傢夥,也不想想在他飢寒交迫的時候,是誰雪中途炭,低價分租房子給他?說話不算話的男人,明明說過要幫我的,結果還是讓我一個人來面對……」

  昨晚她掛斷電話後,急沖沖去敲桑子神的房門,告訴他事態的緊急,哪知他卻不疾不徐的送她五個字自己看著辦。

  自己看著辦、自己看著辦,她如果有法子,幹嘛還去求他?

  「莊小姐自言自語的在說些什麼?」相親男主角白再優的母親,聽見她的嘀咕,有些難以苟同的蹩眉。

  這個女人不及格,氣質不夠大方,個性顯得散漫,和人吃飯更是神思四遊、心不在焉,實在沒有禮貌。

  莊曼一驚,「啊,有嗎,我有說話嗎?」她不是只在心裡痛罵他而已?

  「聽說莊小姐目前待業中,不知道你的興趣是什麼?」白再優不若母親的挑剔,老實說,他甚至很中意莊曼不做作的個性。

  「是誰跟你說我失業的?」

  「莊伯伯是這麼說的……」她質問的口吻教他收斂些許方才肯定的語調。

  「我才……」莊曼正想辯駁解釋,倏地,腦海竄入父親大人的殷殷叮嚀,氣勢一收,訥訥的說「我喜歡畫些東西。」

  氣死人了,為什麼她不能明說自己光明正大、不偷不搶的職業?內衣設計師,明明是一份很值得驕傲的工作啊!

  「怎麼不去大飯店吃飯呢?這種地方多吵呀!又擠又雜的!」白母對莊曼沒有好感,為了催促相親飯局盡快結束,有一句沒一句地挑剔起週遭的環境。

  白再優有些尷尬,拋給莊曼一個抱歉的眼神,「媽,你不要這樣,地點是莊小姐選的。」

  「莊小姐,剛才你說你目前失業,是吧?」白母心高氣傲的揚高下巴,勢利的問道。

  「是。」這種清楚的嫌惡,莊曼不陌生,有過一次經驗,他人對於自己的觀感,她總能很準確的明白。

  好諷刺吧,對於任何事情都遲鈍的她,唯獨此事瞞不過她……

  突然,悶悶躁躁的感覺湧了上來,在胸臆間氾濫成災。

  「這年頭不景氣.你又二十五了,應該很難找到好工作了吧?」白母摸摸梳得雍容華貴的髮型,苛刻的說。

  「我們白家的媳婦當然不用在外頭拋頭露面,但嫁人我們家之前,至少能有一點教外人津津樂道的長才吧?」白母瞇眼看她,「莊小姐自認有嗎?」

  「沒……有。」曾經遭到拒絕所嘗受的痛楚,癒合好久的傷口,竟在此時沁出點點血滴。

  白母是故意的,見著她惆悵的模樣.鄙夷的口氣又說「莊小姐,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們的意思……」

  「媽!」白再優實在聽不下去母親尖酸刻薄。夾搶帶棒的譏嘲,莊曼哪兒得罪她了?

  早知道她是來搞破壞的,今天的飯局就不讓她跟了。

  「你給我閉嘴!」白母喝斥一聲。「你喝你的咖啡,我來和她說就好。」

  「莊小姐,咱們明人不說暗語,麻煩你回去轉告令尊,小犬不是滯銷貨,他有很多更好的選擇,像你這種難登大雅之堂、小家子氣的女人,實在和我們白家對外的印象格格不人。

  再說難聽一點,令尊自稱是竊皇,沒憑沒據的,教我們如何相信?且有一個小偷當親家,傳出去也不太好聽!」白母再也不掩飾心中的不滿與鄙夷,直接挑明著說了。

  當初,答應相親是因為莊克己經營的「千里馬」骨董店,在收藏家間享有不錯的評價,大家也都對莊克己的眼光讚佩不已,他更自詡為伯樂……她是耳聞他的名氣,才有意與他結親家,哪裡知道他的女兒竟平凡得可以。

  「也難怪啦,手腳不乾不淨的男人,要他教出一個有氣質的女人.確實為難了些。」她斜睨瞧人,愈說愈難聽了。

  如此犀銳的利評令莊曼心臟猛地揪緊,雙手在餐桌下緊握,指甲深陷了掌心。

  「白夫人,今天令你失望的人是我,我的條件達不到你們白家挑選媳婦的標準,我願意承認自己差勁低俗,但請你不要出口辱蔑我的父親,他從小就很努力教導我,是我不才、不爭氣,請你口下留情……」

  說到最後,很久沒掉淚的她哽咽了,雙肩由緩至急的聳動著,抽噎聲漸漸流洩。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夠好,卻不知道自己的不好,會教外人直指為父母的失職……不是這樣的,她的爸媽常常嘮叨她,是她左耳進右耳出,當成耳邊風,才會導致今日的狼狽。

  這間咖啡屋座落於寧靜的小巷中,隔條街便是人潮繁忙的商店街,小小的空間脫離了都市飛快的律動,以小巧而溫馨的方式存在,也是周圍的環境配合得好,共同營造了靜謐濃厚的咖啡香,若在陰雨的午後光臨,絕對會有錯置時空的恍惚感。

  她一有空就會來這裡點店家自製的堤拉米蘇,再加上一杯香濃的咖啡,聞著咖啡香配著堤拉米蘇,她認為這是人世間最快樂的享受,現在她眼前有堤拉米蘇也有咖啡,但她卻只讓遺棄的感覺圍攏……

  「媽,你太過分了!」白再優見狀,責怪起母親歹毒的言辭。

  「我哪裡過分了,我這是為你好,難道你真的想娶這種女人?」

  「莊小姐,對不起,請你不要見怪……」莊曼的哭聲教他慌了手腳,趕忙遞紙巾給她。

  「我沒關係……」莊曼輕抬螓首,淚眼朦朧中,她看見了自另一桌起身、朝他們這桌邁步走來的男子。

  「桑子神……」捂著嘴,她突然激動了起來。

  桑子神愈走愈近,盯著她的眸子裡灌滿風暴,那是她沒見過的表情……

  他什麼時候來的?那模樣像在巡視自己領地的獅子王,一舉一動都有著令人無法漠視的氣勢。

  桑子神在白家母子錯愕之下,拉開椅子坐在莊曼身旁,掃過她的淚眼汪汪,矜淡的神情霍地一凝,胸腔狠狠一悸。

  「這位先生,你……」白再優為陌生男子唐突的舉止感到驚愣。

  「這是我的名片。」

  「你就是安聖的……」白母目光一看到名片上的頭銜,震懾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桑子神匆匆打斷她證實的疑問,不希望身份這麼快就曝光,「我是。」」

  「你……」好不容易幸運目睹夜魅狂神的廬山真面目,白母腦子卻在此時糊成一團,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們不說話是吧,好,那就由我先說。」染著怒意的眼瞳射出火花,因為他們以言語那把無形的利刃,刺傷了她。

  「桑子神……」莊曼對於眼前的混亂不知如何是好,輕喚著一出現即帶給自己安定感的男人。

  他有種很特別的氣勢,巧妙地鎮壓住全場,像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為所動。

  「別怕,這裡有我。」面對她,桑子神不自覺放柔了聲線,這會兒,他願意承認自己很矛盾。

  問了一整晚,他真的不想來,卻無法抑止對她的擔心.還是偷偷跟在後頭來了。

  昨晚,他原本和她一起坐在客廳收看綜藝節目,廣告時間她到廚房去調了一杯自創品牌的果汁牛奶,聽到節目開始,怕錯過任何一幕,於是匆匆忙忙的端著杯子跑回來。

  她是算好了時間,卻忘了將自己的莽撞計算在內,結果,她跌了一跤,噁心的果汁牛奶溢灑在無辜的他身上,摔倒成習慣的她安然無事的爬上沙發繼續看電視,面對他的責備,她眼睛盯著螢幕,很沒誠意的說著抱歉,最後他終是受不了那股甜味,回房去換衣服。

  換下了衣服,他再也沒看電視的心情了。

  仰躺在床上,他不解地思索自己為何沒有生氣;以他講求完美的個性,應該會為她的魯莽發脾氣的,可是,他沒有,甚至連一點動怒的跡象也沒有,有的只是無可奈何的縱容。

  這是怎麼回事?

  包容、耐心,不是他的人格特質,除了對待客戶,他偶爾以此與之周旋外,他認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沒有道理要別人遷就、屈讓。然而這套原則卻在她身上宣告瓦解。

  她不是公司的客戶,若是,也不符合他親自出面的條件,但他在她身上卻展現了前所未見的溫柔。

  因為她,他在向來避諱的公共場所動怒,兄弟們評論他優雅如一頭美洲虎,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像被裝置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衝出押籠的猛龍,肆虐視界裡的一切——只因為她。

  他愛好自由、不喜拘束,像風一樣,對於平靜的生活恰然自得,但和她一起,生活免不了驚濤駭浪,卻擁有另一番滋味——那是以前所缺少的快樂與放縱。

  他懂得活在當下的道理,卻貫徹的沒有她好,因為她很隨性的做自己,就是這一而吸引了他。

  驚察自己的心態,他頓時煩悶了起來,脫離正軌的意外發展,使得事情變棘手了。倘若知曉他住進她家的目的是為了偷竊令牌,她會如何!

  正為了此事而悒鬱,她卻在此時敲門懇求幫忙,聽見她要相親,他的思緒更顯紊亂,遷怒地說了一句不願干涉的話,然後關上了門板,兀自生著悶氣。

  如此幼稚不成熟的行為,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莫非短短的時間內他已被她感染了?

  「在你們批評別人之前.請先想想自己,你不滿意她,難道她就喜歡你了?沒有一個女人希望自己有個惡婆婆的。」桑子神對著白母如斯說道。

  「你——」白母心裡縱然生氣,但畏忌他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他有懾人的氣勢,一個瞪眼就能讓別人膽寒,就算無聲無息不說話都讓她感受到壓力。

  「莊小姐,你和桑先生的關係是……」身為一個全球知名品牌的台灣代理經銷,白再優見過的人算多了,然而如桑子神這樣與自己年紀相仿,卻氣勢迫人的男人,實屬少見。

  「我是小曼的男朋友。」桑子神出人意表的答腔,語力萬鈞。

  三個人一起僵愕,莊曼任然的眼底有著滿滿疑問。

  他給的震撼太大了!

 

  遠方夕照染紅了天際,大地籠罩在一片黃澄澄的柔光中,給人一種溫暖的期待感。

  「桑子神……今天的事謝謝你。」跟在桑子神身後進門,莊曼又表示了一次謝意。

  他點點頭,算是回應,表情讓莊曼想到了國慶大典閱完兵的總司令,就算滿意還是一臉的嚴肅,她因此心生惶恐。

  「你……在生氣嗎?」她如履薄冰的問,在公車上他一直板著臉,但在人潮擁擠的情況下,很多話她不敢說。

  「你平常對我那副咄咄逼人的氣勢呢?在那個老女人低蔑你的時候,你把它遺忘到哪兒去了?」桑子神斂目看她,下一秒,怒火被引燃,咆哮指責,「你不是很嘮叨嗎?為什麼她一展開攻擊,你卻沈默不語地任人傷害?」

  他本來以為她會反擊,直至她的啜泣聲模糊傳來,他才知道這個笨蛋原來凶狠只對他,遇上別人,就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病貓了。

  「因為我不要她更加看不起我爸爸,我要表現出我的修養……」他的一段話又勾破了她的傷疤,抽抽鼻子,抿著唇瓣,有著想哭的衝動。

  「你真是讓我生氣!」她泫然欲泣的神態瞞不過桑子神,對她,他既生氣又心疼。

  「我就知道你在生氣……」他有很好的修養,每次不管她做出多惹人氣惱的舉動,他的脾氣都不會被牽動,可是這次他卻為了她不知道的原因生氣了。

  「以後別再去相親了!我沒那麼多時間每次都及時出現替你出氣。」說到底,她還是不知道他為了什麼而生氣。口氣愈來愈沖,桑子神發現自己的脾氣變暴躁了。

  「我爸應該還會安排對像給我……」她聽出他語氣中的威脅,卻奇異地不覺得有任何壓力。

  生活裡多了一個桑子神,真的好好,他給了她可以依靠的感覺,雖然他們是這樣的陌生。

  「你就不會推掉嗎?」這種事情也要他來教!

  想起咖啡廳他引來震驚的宣告,其中的真實性,只有當事者兩人知曉,「今天謝謝你,委屈你假裝是我男朋友……」咬著唇瓣,眼眶泛著熱氣,她很誠心的感激。

  「沒有委不委屈,大家都是同等的人類,你這樣說,不是像那對母子一樣昏庸無知了嗎?」桑子神眉心微攏,不明白這群人的觀念怎會這等迂腐。

  她的哭腔令他心緒浮躁,很難撫平。

  「桑子神,你很了不起吧?」話鋒一轉,莊曼突然一問。

  「什麼意思?」她終於要問到重點了。

  「白再優和他媽媽一看到你的名片,就立刻噤聲不再說話了,你的來頭一定很大。」

  「他們被我唬了,那是我以前老闆的名片,他挺有名氣的,像白家那種小人物當然畏憚。」面對她的疑問,桑子神早準備好了說辭,繼續說謊。

  他們四兄弟在社會上所擁有的地位已不遜於盜王古煌了,四人各自擁有一片天,他們個性迥異,性格也不同.但只要喊出名字,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誇張了些,可至少社會上一些擁有身份地位的政商絕對都認識。

  「真的嗎?」莊曼很難不懷疑,因為在遞出名片的那一瞬間,桑子神的每一個舉止、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彷彿都挾帶著龐大勢力,威脅著他們對他俯首稱臣。

  「我如果有那麼不得了的身價,有必要住在你這兒當小白臉讓你養嗎?」他故意自嘲,降低她的存疑。

  「你才不是小白臉!」她立刻駁道,「你又沒花過我的錢,反而每次出門都刷你的卡……」愧疚加深,難為情加重,她關心起他的經濟負擔,「桑子神,你再不找工作沒關係嗎?」

  「我不是一口氣繳了六個月的房租嗎?」現在一個月都還沒住滿,不會又要收租金了吧?他已經盡量幫她分擔開銷了。

  「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莊曼趕忙澄清,「只是我給外人的印象成天渾渾噩噩,你若常和我走在一起,也許人家會誤以為你真的遊手好閒、不務正業。」

  「遊手好閒卻不會餓死,他們應該很羨慕吧。」世俗的眼光若常擱在心上在意,人生就沒有樂趣了。「由他們去說吧,只要你不當我是小白臉一樣唾棄就好了。」

  每天無所事事,女人是不太能相信這種不可靠的男人;他只怕她拿他當沒有前途的男人看待。

  「我不會。」她很肯定的說。

  氣氛沈澱了一會兒,莊曼偷覷著他,在心中斟酌再三,鼓起勇氣問了逃避好久的問題,「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我希望你能老實告訴我,毋須顧忌是否會傷害我。」

  「問吧。」她在和自己的心拔河,他看到了,很想知道是怎樣的事情讓她如此懼怕,露出幾近緊繃的神情。

  「是不是男人都不喜歡像我這樣的女人?感覺我很邋遢、很散漫……」勇氣到此宣告用罄,害怕聽到殘酷的答案,眼淚已在醞釀。

  桑子神瞅著她,感覺得出來這個問題已困擾她許久的時間,卻不懂她為何那麼在乎別人的想法。

  這就是她隱瞞的秘密嗎?那麼簡單的一個問題?

  見他遲遲不語,莊曼的心涼了,是前所未有的刺痛,就算親耳聽見批評的話語都沒有那麼痛……

  他不會知道,當他在白家母子面前,告訴他們她是他的女朋友時,她的心有多快樂,就算只是假裝,其實只是幫忙,她還是很高興。

  收納她黯然的神情,桑子神拍拍她的頭,笑了,「你今天比較像個女人了,也懂得多愁善感了!」

  知道她也有沈靜下來思索的時候,他寬心了,這說明了她會在心裡分辨他待她的態度,然後漸漸明瞭他的用心……

  他不會是對牛彈琴。

  桑子神轉身回房,莊曼愣在當下,良久良久才回神。

  什麼意思?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怎能把話胡亂說一通,弄得她心緒不安後,瀟灑地把事情全部交還給她?

  他的態度令她胡思亂想,他不能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

  這算什麼?

  莊曼發現自己的心狂顫著,跳著莫名的期待與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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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4:45


  當天,晚飯過後,桑子神在報紙上看到一則公告消息,是國內外內衣設計師聯誼會的時間、地點最後確認通知。

  「小曼,你知道餐聚的事情嗎?」

  吃完晚飯就窩回設計桌前振奮精神努力的莊曼,聞言抬起頭來,先是沈默一下,然後點點頭,「那個啊,知道啊!」說完,頭又低下。

  「就在這個星期天,為什麼我沒聽你談起?」桑子神察覺她的態度很古怪。

  「又不是多重要的事。」她啐道。

  「你怎麼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我是不感興趣啊!」莊曼很誠實的回答。

  「你不去?」桑子神聽出她的意思,放下報紙,走了過去。

  「那種無聊的宴會我從不出席的,太麻煩了。」凡是女設計師去那兒的目的,全為了展現自己身上的名牌新衣,還有手上那一顆比一顆大、重的幾乎要折斷手指的戒指,她又沒錢買,幹嘛去那裡氣死自己?

  她心中鼓脹著的可是成為事業女強人的野心與夢想.至於這種交際應酬,她沒興趣。

  「你如果想要建立知名度,在設計圈讓別人知道你的名字,適時的介紹自己是很重要的。」他試著教她如何自我推銷,「想想看,為什麼那些大企業家已經家喻戶曉了,卻還是得偶爾出席一次慈善晚會之類的活動?他們的一切舉動或許不全然出自愛心,但說是為了鞏固旗下產業絕對是事實。」

  莊曼聽進他的話了,意興闌珊的淡淡解釋「我不喜歡那種場合。」

  瞳眸微斂,桑子神知道她有事情不想說,能讓向來心直口快的她三緘其口的,究竟是怎樣的事?

  一個月來的相處,他發現表面看來活潑的她其實很自卑,只有在觸碰某些點才會迸發的自卑與戒心。

  例如,他曾經要她修剪瀏海,她卻死也不肯,慢慢地,他知道,只要面對下意識想逃避的事物,她習慣性以測海遮擋自己的視線,眼不見為淨,很鴕鳥心態,似乎想假裝眼盲,最好心也能盲了。

  「我的工作是設計好看又好穿的內衣,如此而已。」莊曼再次強調原則,既已知曉自己的個性,她決計不會去那種場合丟臉。

  「你是對自己沒信心嗎?」

  「胡說!」她一口回駁,「我看起來像是自卑的人嗎?」

  「像」

  他說著不是她預期的回答,懾住她的神智。

  「外表邋遢可以憑穿扮改變,散漫個性也能因為規律的生活改進,只要你有心,什麼事情都能扭轉;如果你是因此而排斥這樣的場合,我會勸你先改正一下心態。」

  他知道她很介意迷糊的自己,但他卻不認為那是一個多大的問題.不應該大到讓一個人心懸困擾那麼久。

  「你不懂的……」莊曼撇過頭,想帶開話題。他不懂她內心的苦,沒有人會懂……

  桑子神瞅著執拗的她,語重心長的說「男人第一眼看到的,絕對是女人的皮相,就算內在美穿得再漂亮,沒有第一眼印象來吸引人,怎能順利發展到脫衣服袒程相見的地步?」

  「你想說什麼?」心倏地一悸,他的話讓她的呼吸困凝了。

  「除了研究內衣之外,你是不是也該花點心力打扮自己?男人是視覺的動物,對於第一眼的印象,他們腦海裡留的全是膚淺的外表美醜。」

  「反正我又不交男朋友,也不想因為男人改變自己。」她諷笑的說。

  「打扮自己是女人應盡的義務,它就快成為一種社會禮儀了。」

  「你別再說了,我不會去參加餐聚的!」丟下筆,被逼煩的她回頭瞪他,「我沒禮服、沒男伴,去湊什麼熱鬧?」

  桑子神驀地笑了,「如果有禮服、有男伴,你是不是就願意出去見見世面了?」

 *

  一抵達會場,莊曼纖白小手緊緊揪著桑子神的西裝,「桑子神,你要一直跟著我喔!」

  桑於神嘴角微漾一抹淡笑,拉著她的手挽進自己圈起的手臂,「我是你的男伴,不陪在你身邊,難道要去挽著其它女人嗎?」

  「我開始後悔答應出席了!」她突然很沮喪的垂著頭顱說道。

  「既來之則安之。」因為那天的語病,他纏了她整整一晚的時間,吵到她無法專心畫稿、靜不下心,最後只好妥協地答應一切交由他安排,不過這不表示她內心的惶恐因此而減少。

  「我又沒有類似的經驗,等一下肯定鬧笑話,到時候說不定你會棄我而去,不承認是我的男伴。」面對這種上流人士穿梭其中的宴會,她的手心汗濕,緊張得心臟幾度面臨痙攣。

  「我不會。」桑子神以言語餵她吃了一顆鎮定丸,要她放心。

  她的生活圈子大過狹隘,折斷了她可以往外飛翔的羽翼,而他打算慢慢幫她恢復。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與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他說服她換了個新髮型,此刻淩亂中帶有層次的流行髮型賦予她野性的美艷,令人耳目一新……他就知道她的美麗被刻意遮掩了光芒。

  「我看起來還好吧?」忐忑的心令她不住撥弄頭髮,五官顯得有些僵硬。

  「Perfect!」桑子神對她豎起大拇指讚美,霍地,餘光看見一名對他迎而而來的中年男子,心神一凜,傾身說道「你先在這裡等我,要不就先去吃點東西,我遇到熟人,去去就來。」

  拍拍她的肩膀,為了阻止中年男人前來認人,他主動上前打招呼,握手寒暄,「溫總,你也來了!」

  阿諛奉承不是打招呼的主要目的,他是為了防堵對方在莊曼面前喊出他的名諱在他動起陪同莊曼出席宴會的念頭時.其實已有心裡準備知道得冒著極大被指認出的風險。

  宴會、或是任何公開露臉的機會,他向來是敬而遠之,關於安聖的公司信譽行銷,他下達指示後,自有公關部門負責,所以他的長相對商場人士而言,是陌生的,但陌生的眾多人中,難免會遇上公司的大客戶,尤其在這種場合。

  溫國良受寵若驚的僵了好一會兒,如此熱情的桑子神,教他驚愕,在他一家五口再加一些親戚朋友向安聖買了上億保單時,也不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每次和朋友聊到安聖的領軍者,年過半百的他們折服於非池中之物的桑子神,年紀輕輕,管理能力卻非他們這些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經驗豐富者所能攀及。

  一個人能用兇惡的臉馴服敵人,當然也能端著一張無害的表情,表而上教人看不出波紋,這種摸索不到心思的心機,實屬最上乘功夫,而桑子神就擁有這樣的能力。

  「桑董事長,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我也是。」

  「對了,我的侄女是設計界的新秀,最近剛從日本回國……」溫國良四處望了望,看不到侄女的身影,有點尷尬,「呃……那丫頭可能忙著到處自我介紹去了。」

  「是嗎?」桑子神掛著合宜的公式化笑容,心忖著他何時才願意離開。

  眼前的臉明明在笑,溫國良卻覺得渾身冷冰冰,「方纔那位小姐是桑董的女朋友嗎?」他想化解沈窒的氣氛,不料卻按下另一個禁忌的按鈕。

  「溫總是聰明人,應該不難猜到吧?」他探掘八卦的問題教桑子神雙眸一瞇,冽聲反問。

  他不希望莊曼在這樣的情況下知曉他的身份,他自己會挑個適當的時機主動告知。不需要任何人來揭發。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教溫國良不知該說是或者不是,如陷泥地,無法抽足,所幸,花蝴蝶般的侄女此時飛過來解圍——

  「伯伯,這位是?」

  「年輕才俊桑子神先生。小芸,桑先生是安聖壽險的董事長。」

  「董事長!?」溫如芸咋咋舌,震撼十足。

  方纔目光逡巡到大伯的所在位置,即被他身旁男人散發的強烈氣質給吸引,在過來打招呼前,她還特地到化妝室去整理了儀容,確定自己看來滿分,才踩著自信的步伐過來。

  對於溫國良的介紹,桑子神連點謙虛的表情也沒有,像這是最詳實的形容。

  為此,溫如芸更加欣賞桑子神了.他的自信風範教她心動不已。

  「那你們年輕人聊,我過去喝杯酒。」將空間留給侄女,溫國良找了理由走開。

  桑子神眉心微攏,受不了這種促成的把戲。

 ***

  莊曼雙手捧著一個白圓盤,上頭放了兩塊小蛋糕,視線望見翩翩介人兩個大男人之間的女人,氣息一頓。

  桑子神怎會認識溫如芸?心中的疑雲被吹起,點點疑惑佔據了她的四肢百骸,教她不能動彈。

  「莊小姐,真的是你!」白再優沒想過還能再見到莊曼,訝喜不已。

  「白先生,你不是鐘錶代理嗎,怎麼也來了?」莊曼的嘴巴在動,身體依舊動不了,一顆心直直往下沈去。

  「我們公司是今天活動的贊助廠商。」他解釋道。

  「你今天好漂亮,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他由衷的讚美。

  她穿著一襲低胸長禮服,露出完美無瑕的臂膀及令人驚歎的白皙。

  那支撐整件禮服的是兩條細金鍛帶,最上層裝飾出小節的綠邊領,遮掩並增飾豐潤的上圍,其下完全以歐洲貴族繁複織法的絲綢包覆,貼成第二層肌膚的絲綢點綴出不及盈握的腰肢和微俏圓滿的臀,腰下則以中國旗袍式的利落收尾於足踝,交錯著東西方的風情以不矛盾的和諧展現,以絕美的姿態披靡於群芳之間。

  「謝謝。」莊曼倉促笑著,不想丟了男伴桑子神的臉,她強迫自己說著完美的社交辭令。

  可是,她的心好痛,不知是為了溫如芸認識桑子神而痛,或是自稱無業遊民的桑子神認識嬌嬌千金女溫如芸在痛,她不知道……

  桑子神,從他的談吐氣度來看,似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但出出人人之間,又沒有成功商人的排場,教人捉摸不定。

  幫她化腐朽為神奇的造型師,鐘點費很高吧,造型師不收信用卡吧,他是怎麼付帳的?

  他說造型師是他的朋友,願意義務幫忙,甚至出借客人的禮服,她不相信,很難相信。

  為什麼客人的禮服她會那麼合身?這種昂貴的禮服又有哪個笨蛋願意冒險出借?

  桑子神是誰?她很想知道,非常想。

  「白先生,你想喝酒嗎?」莊曼巧笑情兮地盈盈望著他,心,沈到了谷底,她向服務生要了兩杯香擯。

  「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她舒展不開的雙眉,告訴了白再優這個事實,「桑先生沒有陪你一起來?」

  直腦筋加上心緒紛亂,莊曼不覺得他的話不對勁,其實,只要心思縝密的人,一定當下置疑他怎知道桑子神的姓,相親那天,桑子神自始至終沒有自我介紹,那張「假」的名片不該會印著他的名字。

  「你落單了嗎?」白再優看著她一口又一口飲著微淡酒精的香擯,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終於明瞭她看來一臉失意的原因。「溫家的設計師千金,好像對你男朋友有意思。」

  莊曼又要了兩杯酒,很清楚的知道,不只是溫如芸,在場的所有女性都虎視眺耽著桑子神的俊美挺拔。

  她不想澄清桑子神與自己的關係,他們現在的感覺很不錯,說不上來是什麼關係,但肯定不是單純兼呆板的主客就是了,套個通俗的說法,他們是朋友。

  「朋友」的適用範圍很廣泛,木質卻很脆弱,最怕的就是八卦纏身,如果大家把曖昧往他們身上套,頭一個過不了關的,一定是她自己。

  這道謎題之後的解答,彷彿是燒紅髮燙的鐵鉗,她下意識不去碰觸。

  「我要過去那邊坐,你去不去?」她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區。

  「你不要緊吧?」白再優很想彌補上回母親對她的尖銳嘲諷,加上再一次見她,好感更是加深,但卻步於不敢討教桑子神來無影去無蹤的脾氣,只能僅止於欣賞。

  「我沒事。」莊曼一手端著瓷盤,一手執著高腳杯,往休息區移動。

  失神地扒著蛋糕,不停地將甜甜的慕斯往嘴裡送,她看到溫如芸一直拉著桑子神的手,想著過馬路的時候,他也會這樣牽著她……

  幾分鐘後,桑子神擺脫膩人的溫如芸,找到形單影隻、模樣看來我見猶憐的莊曼。

  「你怎麼坐在這裡?」他在她對面坐下。

  「你不陪溫如芸了嗎?」莊曼抬起迷濛沒有焦距的眼,角度對準他,眸心裡卻看不見他真實的影像。

  「我做什麼陪她?」他是顧慮到當眾給溫如芸難堪,等於暴露自己,所以才抑忍不耐,陪她聊了幾句。

  「你不是想進她家的公司上班嗎?」

  桑子神皺鼻,「我不想。是誰這麼告訴你的?」即使今天的桑子神不是夜領狂神,他亦不可能會是攀附關係求取前途的男人。

  「我猜的。」飄飛的思緒回籠,目光很自然的尋找溫如芸的身影,「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莊曼知道他們現在還不是那層關係,但未來呢?他們站在一起很速配,溫如芙又是新一期設計師月刊看好的明日新秀,各方面條件都很好。

  「不是。」桑子神惱怒起來,他在她心中就這麼不能相信嗎?

  「那誰才是?」

  「誰都不是!」他瞪她,「今天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面廣

  誰都不是?莊曼愣了一下。

  「你……沒有女朋友嗎?怎麼可能,你那麼帥……」她是真的驚訝,心中的陰霾因此掃除一部分。

  「沒有女朋友的帥哥又不只我一個。」他沒好氣的說。

  「還是你喜歡……男朋友?」她不得不質疑他的性向。

  「夠了沒有?」桑子神一口氣哽在鼻間,雙手已緊握成拳了。

  她怎會那麼喜歡討罵挨?他前一秒正要原諒她而已,她下一秒就馬上說出一句教人吐血的質疑。

  「區區一個內衣設計師家裡供吃住不支薪的管家,你認為我配得起那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他才是該生氣的人吧!瞧她胭脂芙蓉的臉蛋因薄醉而浮起瀲灩的紅暈,差點迷昏宴會上那一大票雄性動物。

  「她很喜歡你。」她很肯定的說。

  「我不喜歡她。」他也很肯定的回答。

  「聽說溫如芙只要看上某件東西,絕對會想盡辦法弄上手.千金小姐都很難纏,搞不好她爸爸還會要你人贅,很多男人對於這種可以少奮鬥二十年的際遇求之不得,你現在沒工作,景氣又不好,等你再失業一陣子,骨氣用完,就會認真考慮她的追求了……」

  「要不要我去幫你倒杯水?」桑子神拿走她面前的高腳杯,將剩下的香按一飲而盡。

  雖然早就明白她言不及義的功力有多麼高強,但每回領教,卻發現他又更敬佩她一分。

  事實上,他一直在懷疑.她是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偷偷跑去修煉.要不然她的功力怎麼會愈來愈進步?

  「啊,我的香擯!」莊曼原想說不用了,她有香按,但他卻一口氣灌完,一口也不留給她。

  「不準你再喝,我看你快醉了。」

  「才沒有!」她辯道,「我的意識很清楚,我知道溫如芸看上你了。」她猶重複著橫亙在心海,烙下疙瘩的那件事。

  即使他這個當事者已經明顯表態,她卻仍無法釋懷。

  「你好像真的很關心我交不交女朋友?」他勾凝著她,相信她在乎,卻不曉得她要逃避到何時。

  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面對同棟大樓左鄰右舍與管理員的詢問,她總是落落大方地僻謠,有時候還要他假裝是她遠房堂哥,但一躲回房裡,她會煩惱得偷偷扯頭髮、咬鉛筆,那些小動作……很可愛。

  他發現,在別人眼前,她盡量得體大方,但私底下卻像個小女生,唉唉歎歎,愈想愈多,像只愛玩毛線、最後卻把自己捆進線團裡的小貓咪。

  一個多月來,他總在一旁觀察,除了一再驚歎她樸實的美麗之外,也窺見了她許多鮮為人知的性格。

  「我當然……關心,再怎樣你畢竟是在我地盤上住了一個多月的房客.咱們稱得上朋友的關係吧,朋友關心朋友是很正常的行為。」莊曼趕快解釋,說到最後卻覺得有種愈描愈黑的嫌疑。

  那對墨黑瞳眸一直瞅著她瞧,看得她心慌意亂;兩片絕對男性的嘴唇,揚著饒富興味的笑意,教她窘澀赧然。

  垂著發燙的小臉,莊曼不說話了。

  哼!笑什麼嘛!她真的好茫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迷途的羔羊。

  如果莊曼能不吝臊,仔細看得深點,那麼將會在他眼底看到一個屬於黑夜的縱情世界,並靠近觸碰到他複雜的心境。

  因欺瞞而起的內疚,他一直在找合適的機會解釋。

 *

  雨後的夜裡,遠方市鎮的燈海和黑暗的天空相互交輝,更有一番動人的美麗。

  「曼姐,你確定那位管家先生真的沒錢又沒工作嗎?」留下來加班的Amy,掩身在窗簾後,偷覷著樓下的一舉一動。

  「不然他幹嘛賴在我家不走?」莊曼握筆的手頓了一下,再下筆落於畫紙上,力道明顯不足。

  「可是你沒看到來找他的這位小姐,不論穿著打扮都是一副幹練的模樣,遑論她對桑子神還是一副恭敬服從的態度,可想而知,桑子神肯定是個不簡單的角色。」

  「你想太多了!」莊曼冷凝地嗤了聲,不想繼續討論,思緒卻跳脫眼前的設計圖稿,怔忡了。

  連Amy也這麼認為,是否意謂她的懷疑有理——桑子神其實不若自己所形容的平凡?

  她很早即起過疑心,而且不只一次,但她一直不願正視問題,不願相信他可能欺騙她。

  她願意相信他,他們共處那麼長的日子,他不會狠心耍戲她那麼久的,這種惡劣的行徑不該是他會有的。

  「我才不覺得是我想多了,反而覺得是你太天真了呢!」Amy噘嘴哼嘲幾聲,「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接近你一定是為了某個目的。」

  突然,她奸笑一聲,跑到莊曼身邊蹭蹭肩膀,一臉夢幻。

  「曼姐,你說他有沒有可能像小說裡的多金男主角一樣,某天看到去超市買東西的你,就那麼被愛神的箭射中,對你一見鍾情,然後幾番打聽之下,想辦法住進你家,準備哪天對你表白?」

  恍恍惚惚的,莊曼沈浸在她勾勒出的浪漫氛圍裡,直至一張容顏放大在眼前,她的心跳猛地用力一顫。

  「你……做什麼靠我那麼近?」尾音飄抖,因為自己的失神。

  「曼姐,你剛剛在想什麼,不會是……」她曖昧的眨了眨眼睛。

  「誰像你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浪漫思想!」她斥了聲,因為臉紅,所以一點魄力也沒有,「我每次去逛超市都披頭散髮,鬼才會注意到我!」

  「說不定桑子神真的是那個鬼,他對你實在好的沒話說.而且你不也聽他的話改變許多嗎?」她扳出手指,如數家珍,「剪頭髮啦、改進穿著啦,還有多出去走動……這些以前我都建議過,怎麼就不見你去實行?你對他根本是言聽計從。」

  Amy露出一個要她別辯解了的手勢,「你們兩個很相配.你就別解釋了,最重要的是,曼姐,想想你自己迷糊的個性,有一個男人對你那麼體貼包容是件很幸福的事哩!」

  莊曼不語好久,沈默盯著畫板,認真想著自己的迷糊,認真想著桑子神的體貼包容……愈想愈多,她更不覺得這一切是真實的,不認為哪個男人可能喜歡她,甚至是愛她。

  如果台灣的股市爭氣一點,我的錢或許足夠養你一輩子

  這話,一直索回在她心底,像顆投進湖心的小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她不想交男朋友,或許應該說,她害怕交男朋友、畏懼談感情,但她卻真的很想很想知道,他為什麼危險也優雅、鷙猛也溫和,大腦和肌肉同時呈現高度發達……

  她想要瞭解他,但可不可以他們只當朋友就好,永遠不會背棄離開的朋友關係,而不是脆弱如絲線的男女情感。

  「Amy,今天到此為止,你先回去吧!」

  「好吧,那你要幫我問那個女的是誰喔!」Amy整理東西時不忘交代。

  「對了,你家的債務沒問題吧?」Amy的姐姐識人不清被騙婚,未婚夫拐走了所有積蓄,結果酒席與一些損失全由女方吃下了,現在一家人正為了一堆欠款而苦惱。

  「沒事啦,我爸媽說他們會自己想辦法,叫我不用擔心,我的工作只是打工性質,即使有心幫忙,也出不了多少力。」

  「如果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你千萬別跟我客氣喔,過幾天這幾張設計圖就會——一完稿,到時候若有廠商願意買,我一有收人就將錢借你。」

  「不用啦,你自己都快沒錢吃飯了……」

  「這麼說你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最近的作品還是不夠出色?」

  Amy宛如啞巴吃黃連,「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一定要讓我幫你!」

  她的熱心,真的教人覺得她是個好人,沒有城府和心機,單純的不像個二十五歲的女人。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5:24


  樓下,一小時前下的那陣急雨,將空氣中的懸浮物沖刷殆盡,萬物罩著濕意,清涼新鮮的味道令人感到愉悅。

  「你說溫如芸常打電話到公司?」

  「是的,溫小姐希望能和董事長共餐。」。Amanda盡責的將話帶到,「因為她這幾天常到公司守株待兔,嚴重影響到公司同仁辦公的心情,所以我只好來請示董事長如何處理。」

  她不曉得老闆何時認識了溫如芙這號人物,但她一副沒等到人絕不不善罷罷休的態勢,真的令人傷腦筋。

  「她這樣百般刁難,我們還要她的保單嗎?」

  桑子神牽動嘴角,一種統御者的氣質在他身上立現,大樓流洩出的光亮打在他的黑髮上,泛起流轉的光澤。

  「只是一頓飯而已,不是多困難的事,對吧?」他向來盡力達到客戶的每個要求,前提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並且必須有所價值。

  沒錯,他看中了溫如芸背後的商機,交友廣闊的設計師.想必有很多朋友吧?

  「董事長的意思是……」

  「排個時間,提前幾天告訴我,方便我辦事。」

  做生意得用技巧,或者也可以說是手段,高明與否端看個人的感覺,在他來說,只要能為公司賺錢,他的字典裡沒有卑鄙或是下三濫等字詞。

  只要他想利用,每個人都有其利用的價值。人都是自私的,但他不掩飾自己的心態,很明白的表現出來,願者上鉤,誰能怨他?

  那些保戶難道就沒有私心,好奇而欲窺測他長相的心裡,難道不是一種表現?

  大家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對他而言、這是他與客戶之間關係的最好解釋。

  「是。」Amanda在隨身備忘錄上記下,又交給他幾分需要他親筆簽署的文件,借此機會一併處理。「董事長短期之內還是不會到公司嗎?」

  她不過問他的私人生活,詢問只是公事上的需要,代一些客戶而問。

  這個男人有著內斂的氣息,像小憩中的猛獸,既危險卻又安全;他的輪廓深刻,渾身散發著冷傲的氣息,即使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卻還是予人有咫尺天涯的距離感……擔任他的秘書這麼久了,她始終還是這樣認為。

  桑子神是最性感的一個謎,夜魅狂神,這個稱號完整形容出他魅而不邪的氣質。

  「看情況而定。」桑子神看她一眼,驀地想起三個月的時間漸漸逼近了,而他仍是一無所獲。

  沒忘記當初接近的動機,不諱言,他仍然想要竊皇的令牌,但無波無瀾的心被她這個小迷糊激起了水紋後,現在的他有更想要的東西。

  「我知道了。」

 

  炎熱八月的最後一天,沒有颱風,夜晚街上的風是悶熱的,吹在身上一會兒便化成濕黏的汗水。

  五星級飯店的法式餐廳裡,在經濟不景氣的現在,仍是坐無虛席。

  「好像和桑先生吃飯,需要預約好長的一段時間,算算,距離上次我們在宴會第一次見面後,應該有半個多月了吧?」終於等到邀約,溫如芸忍不住語帶抱怨的調侃。

  桑子神神色自得的用著餐.禮貌性的回話,「我沒記日子的習慣,每天的行程有秘書幫我安排。」

  「桑先生是刻意躲著我嗎?」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女性魁力失效了,宴會之後,他不該毫無探聽她的舉動,難道他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我確實因為私事很久沒進公司,請溫小姐不要為難我辛苦的秘書。」在保單簽妥之前,女人再驕縱的性子,他都能假裝視而不見。

  「聽我大伯說,夜魅狂神親自經手的Case少之又少,這是不是意謂我在你心中有著特別的地位?」溫如芸自名牌皮包中取出保單,當著他的面,在所有簽名欄簽下姓名,然後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將保單遞給他。

  「謝謝。」桑子神滿意的收下了。

  「還有,這是我的一些朋友,他們目前都缺少一份完善的保險規劃,希望貴公司能派員瞭解……」一張紙條上,洋洋灑灑抄寫著姓名電話等資料,「更希望這對貴公司的業績有所裨益。」

  桑子神又欣然接下,微笑以對。

  之後,餐桌間總是溫如芸在說話,桑子神對職的扮演著傾聽者的角色,怎知,佳人微怏了。

  「你不喜歡我。」發覺他的心不在焉與客套溫如芸自尊嚴重受創,不願面對這個事實,「你不是沒有女朋友嗎?」難道是伯伯的情報錯誤?

  「現在確實沒有。」他尚未正式向莊曼提出交往的要求,兩人勉強算是另類同居人的關係。

  「難道是因為我沒有你以前的女友迷人?」

  桑子神從不得罪保戶,知曉她想聽怎樣的回答,在能力許可情況下,不吝於唇舌功夫安撫,「溫小姐很美也很性感,但這並不是我拒絕你的理由。我現在不玩不負責任的愛情遊戲了倘若你追求我為的是這個,恕我不能奉陪。」

  像她這種敢愛敢恨的大膽作風,追逐的是怎樣精采的肉體遊戲,他很明白。

  他和所有地球上的男人一樣,都擁有極具侵略性的男性荷爾蒙,是追逐情慾的雄性動物,然而如今他已厭倦不安定的飄泊流浪,不想再遊走在每一顆芳心之間了。

  幾年來,他見過愛情的千姿百態,就像流星,曾經短暫地絢爛過他的生命,可惜永遠無法留住;但莊曼給他的感覺不同,她不做作、不忸怩、不賣弄、不玩拒還迎那一套,自然樸實的態度勾動了他的心。

  她像朵平凡的絲絨小花,自有一種傲然光芒,令他目眩神迷,也讓他看見了愛情本質的美麗。

  他相信,他和她之間各自擁有著顛倒對方的魔力,他正面迎向挑戰,她選擇的卻是一逃再逃。

  他窺伺她的心,意圖挖掘她逃避的理由,但她裝傻、閃躲,什麼也不透露。

  「OneNightStand也不行?」畢竟是走過性觀念開放的日本一回,溫如芸提出共度一晚的要求。

  她真的很喜歡他,很久沒看過那麼夠味的男人了,很渴望能與他發展一段情。

  「我不是說了,我現在不玩不負責任的愛情遊戲。」語落,桑子神自若的啜飲著飯後咖啡,這一頓,吃飽的人應該只有他。

  法式餐廳內的空氣剎那間瀰漫著火藥味,同一間飯店一流的蛋糕坊裡,氛圍是溫馨的。

  莊曼踏進了與昂貴法式餐廳相對而立的蛋糕坊裡,準備好好享受她的晚餐——蛋糕。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很難得桑子神今天不在家,利用他去面試的時間,她溜出來享受垂涎好久的蛋糕;沒辦法,在她既有的觀念中,成熟的女設計師是不該如此迷戀甜食的。

  不過、沒有人發現的時候,她還是可以好好恣意品嚐一下。

  呵,這家飯店的蛋糕最好吃了,她每次總將叉子舔得光滑如新,才願意讓服務生收走。

  柳橙塔,以桑堪與黑紫米慕斯為基礎,配上烤得香脆的派皮,最上面再放上一層新鮮柳橙,就成了一道香甜可口的柳橙塔,有口感、有嚼勁,還有健康。

  意大利奶酪,以鮮奶油、鮮奶與糖為基底,鋪上一層桑椹果凍襯托奶酪酸甜滋味,再放上滿滿的草莓,視覺上就讓人垂涎三尺。

  法式水果慕斯,以原味慕斯為主,外層包覆虎皮蛋糕,上層擺飾水蜜桃、奇異果、草莓等當季水果,不僅能作為點綴,更能中和慕斯味道,最後再淋上一層特製果醬,呼,甜而不膩。

  當服務生送來三塊小蛋糕,她用力吸嗅一口蛋糕的甜香,滿足的笑著,正欲開動的瞬時,眸光陡然穿過蛋糕坊的門面、透過法式餐廳的玻璃,她看到了坐在裡面的桑子神,他的面前坐了一個長髮女人——

  溫如芸!

  腦海中不斷充斥著應變的指令,莊曼的四肢卻和大腦斷了連線,神色慘白地愣在椅子上,雙手強烈顫抖,完全動彈不得。

  桑子神說了謊,什麼去面試,根本是騙人的!

 

  房間裡,莊曼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鏡子前,清清楚楚地看見鏡裡的自己咬著下後,還有凝結在黑色瞳眸中的妒意。

  「我看到了……看到他們相約吃飯,我承認自己心很痛……可這應該不是喜歡吧?」

  頹坐地上,面前一隻毛茸茸的大玩偶靠牆而坐,它是兩人一起去百貨公司觀察敵情那天,回家前桑子神刷卡買下來送她的禮物。

  她原本不接受的,因為一旦接受就代表她像小孩子,可他很堅持買了不能退貨的說詞,一定要她收下……她收下了,內心興奮不已。

  他好像一直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嗜好與興趣,他們只是……朋友,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

  「或者因為我們只是朋友,所以他沒有義務誠實告訴我去處?」摟著泰迪熊,她無精打采的自言自語,「他有和朋友吃飯的自由,可是為什麼要是溫如芸?」忍抑的眼淚悄悄滾落。

  「他明明否認了和她熟識,卻和她一起相約出去……為什麼要編借口說謊騙我?」

  棕熊黝亮的眼眸似有生命地望著她,她在玻璃珠似的眸子裡看到了眼淚。

  那是她的淚吧?玩偶熊是不會哭的,它只能聽她說心事,無法把她的心聲轉達給他知道……

  她細心調了調繫在它脖子上的紅色領結,任由眼淚奔洩,「我已經不敢再愛人了……應該也不會有男人敢愛我吧?」

  親眼目睹的那一幕,刺激了她以為固若金湯的心房.粉碎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謊言……她也說了謊,對自己說了謊,說她不愛他是騙人的,她只是不要自己再受傷了。

  如果沒有看到他背著自己的行徑,心也許不會那麼痛,也許她還不會正視自己荒謬的心思。

  她對溫如芸的嫉妒在心口最纖細敏感的角落發酵,剖開昔日的痛楚,難受因而加倍。

  「是我不夠好吧,像他那麼出色的男人,合該適合更好的女人……」自慚形穢的感覺再度竄出頭來,她嫌棄自己的一無是處。

  他是一本神秘的書,有著尋常的封面,卻有著最讓人迷惑的內容,一旦開始閱讀,就難以自拔。

  她愛上他了。

 *

  一般時候,沐浴過後的莊曼,中長髮隨意用夾子夾著,鼻樑上架著近視眼鏡,整個呈現出放鬆的姿態;可今天不一樣,坐在設計桌前的女人背脊挺得直而不屈,似是時刻注意防備著身後可能的一舉一動,又似刻意隔離起兩人的距離,害怕任何言語交談。

  桑子神已經摸清她的習性,要不是吱吱喳喳一直說話,就是在想事情,今天的她,靜得不像是她。

  「你在想什麼?」走到身後,發現心思神遊四海的她,坐在桌前兩個多小時了.卻一個筆劃都未勾勒。

  她一想起事情來呀,就像玩線團的貓,不快點為她解套,很快的她就會被線團纏得脫不了身。

  「沒有……」莊曼不自在的扭扭身子,不過說了兩個字,頰畔已飛上兩朵配紅。

  從來沒有男人用這麼柔軟的口氣對她說話,這竟比職場對壘更令人難以招架。

  「真的沒有?」他看到她筆筒裡放的最多的是各種造型的唐老鴨原子筆、自動鉛筆和鉛筆,她昨天肯定出門去了,他印象中沒有這麼多的。

  「沒有。」

  「你今天晚餐吃的不多。」

  「我不餓……」

  「通常不會這樣。」

  莊曼霍地抬首,怒道「偶爾一次不行嗎?」她討厭他柔性的咄咄逼人,不要他一直關心著她。

  他曉不曉得,一個人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不能對她那麼好,她可能會誤會他的心意,他會害了她……

  桑子神對她的火氣匪夷所思,「絕對有事,你怎麼了?」

  低沈的嗓音流洩溫柔,惹得她心搖意動,「你不要理我,我心情不好。」

  她在心裡籲了口氣;還好,聲音沒有背叛她。

  「你一整天都不敢看我。」

  「哪有……」

  「不能坦白告訴我嗎?」桑子神替她沖了一杯茉莉綠茶,遞給她,臀部靠抵在設計桌旁,執意問到答案。

  這個小女人,不管跟誰在一起,都是一副神經緊繃的模樣,好像隨時要跳起來廝殺似的,唯有和他獨處時是自由自在,從不避諱神遊太虛的姿態。

  他知道,是因為他給了她充分的安全感,也是因為她將他視如知己,所以在他面前才會無所矯飾。

  能讓她放寬心懷的人.僅只他一個,這意味著對她而言,他是特別的,他喜歡在她心中佔有如此獨特的地位,光是想起就滿足極了,在他們關係仍曖昧不明的現下,這是一種莫大的鼓勵。

  但她今天的保留他不喜歡,她的心裡有鬼,他只是不在她身邊一天而已,她的態度卻有了十萬八千里的轉變……發生什麼事了?

  「我都說沒事了!」莊曼好沮喪。望著他即使面對一個無理如她的女人,表現仍是成熟的耐心舉止,突然覺得自己很孩子氣。

  昨天她便告訴自己,當作什麼都沒看到吧,什麼都不知道的一如往常與他嬉鬧,她不要他們之間存在一絲絲的嫌隙,懼畏每一句質問,都可能影響了他們目前的融洽。

  她依戀他的體貼溫柔,努力想維持現狀,因為一分一秒的分開都會令她心惶難安。

  她好怕,怕他離她而去,更怕揭穿某些她刻意忽略漠視的秘密。

  「我……只是遇到創作瓶頸了。」他瞬間露出的怔愕之色教她滿懷歉意,語拙的解釋。

  桑子神知道這非主因,但現在逼她怕只會引起反彈而已,暫且按兵不動吧。

  莊曼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相信,趕忙東拉西扯的提出有力證明,「我自告奮勇要幫Amy家的忙,可是最近畫的設計圖沒有一張是我滿意的,我怕到月中會交不出來,我不想開芭樂票。」

  「正好,讓你學個教訓,凡事量力而為。」桑子神一直認為她太過逞強衝動,想要悲天憫人,至少要先衡量一下自己有沒有本錢、夠不夠本事。

  莊曼置之不理他的冷嘲熱諷,逕自切人正題,自桌面抽出幾張設計初稿給他,「你說說看這些圖哪兒不好?」

  「你設計的東西太保守了。」只消一眼,便有中肯的評論。

  莊曼搶了回來,「怎麼會,我專攻少女市場不行嗎?」她惱羞成怒,最恨別人批評她的作品了。

  「現在的少女為了勾引男朋友,喜歡前衛大膽的內衣款式。」

  「真的嗎?」她愣愕的問他。

  「這年頭表面清純的女人還有很多,但骨子裡相對流有保守血液的女人幾乎絕種了。」他陳述事實,沒有低毀的含義。

  「所以你建議我設計一些大膽的款式?」

  「你可以參考一下這個廠牌的型錄,我覺得他們的設計不錯,應該很討喜。」他指著一套如羽翼般透明薄紗印花,散發著無比的致命魁力、優雅藍紫色系的內衣,性感脫俗。

  莊曼挑眉脫他,「你是不是常買內衣送女朋友?」一指就是市場上賣翻天的款式,若不是直覺奇準,就是對於女性內衣頗有研究。

  「沒有。

  「那你瞭解得還真透徹!」她諷刺的說。

  桑子神並不辯駁,反正她最擅長亂扣罪名給他,不和她一般見識自然沒事。

  她也不想想,公寓上下能翻的全是有關女性內衣的書籍雜誌,窮極無聊的情況下或是整理茶幾時,他有很多翻閱的機會,她不需要那麼訝異。

  「喂……你喜歡女朋友穿什麼款式的內衣?」告訴自己她沒有其它的意圖,會問出如此私密的話題,只是想搜集多方面的意見,好順應民意改變自己的設計風格。

  「什麼都不穿最好。」桑子神眸光一閃,晶亮灼燦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攫住了她。

  接收到他似帶著暗示的眼神,莊曼心下一陣慌亂,急欲起身之際,只見他高碩的健軀慢慢地晃了過來,在她面前投下一道莫測高深的陰影,凝著似笑非笑的彎勾,他伸手拿下她的茶杯,把她拉起身。

  「還想躲?」

  他三言兩語便攻破了她所向無敵的美麗謊言.一語中的。

  「誰說我在躲……我是要去上廁所……」

  她推著他,試著化解眼前的尷尬,故意沈下臉怒斥,「你很不懂禮貌耶,怎麼可以跟一個女人說這種扇情的話?」

  「如果這個女人不是普通女人,當然可以。」桑子神挑起她柔美的下顎,一瞬也不瞬地凝視雪般的芳顏。

  莊曼聽不懂他語帶玄機的話,但他的舉動,令她心跳如擂鼓。他說話的頻率、呼吸的節奏猶如催眠般,正一點一滴地擊潰她堅固的心牆。

  他的溫度烙印在皮膚下以驚悸的刺麻向心臟湧去,化為無防備的一擊叩上心坎,她佯裝鎮定,疙瘩卻早已崢嶸而立。

  他的眼神總是閃爍著隱約不明的情緒,那是最令她無從招架的,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總在她不經心時緊密地套住她,在他面前總讓她無所遁形,就像現在。

  「你要……做什麼?」莊曼吞嚥困難,身軀在顫抖。

  「我不相信你猜不到……」炙人的眸光一斂,他俯身攫住了她的唇瓣。

  驚詫兜頭罩下,她張嘴遺忘了反應。

  突地,在情慾之火熱烈燃起之前,桑子神打住了攻勢。她身上泛出的淡香,持續竄進他的鼻息,蠢動他的慾望,就要把持不住的他擔心一個證明心意的吻,會釀燒成激情的性愛,在她沒有準備的現在,並不適當。

  一被推開,莊曼身上的熱度漸退,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粉臉迅地又轟紅,羞窘地逃回房間。

  拉開浴室的門,紫色、墨綠色與黑色構成的大理石呈現出華麗感,巨大的浴缸旁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從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看到仁愛路上的車流與車燈,十分美麗。

  該死!

  「你……」她說不出話,窘困怔然。

  「我今天不回來睡了,明天我會回來做早餐。」桑子神望著她腫脹的紅唇說道。

  以他現下衝動的情慾,難保不會強要了她,他們今晚還是先隔離開吧。

  她該知曉他的心意了吧?再遲鈍的人,被一個男人吻後,可以穿破混飩不明的心態.好好面對自己的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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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6:08


  莊曼公寓炊具齊全的現代化廚房裡,兩個瓦斯爐竈正齊點著火,飄搖不定的蒸騰白煙,勾人心神且令人垂涎三尺的誘人香味,伴隨著陣陣煙縷,將一室的空氣熏香。

  「君子遠庖廚」這五字,從來就不曾存在桑子神的腦海裡,對於下廚這一事,他不但做得很自願,而且還相當樂在其中。對他而言,做菜是平撫情緒、分散注意力的最好方法。

  思緒困頓了一整夜,那個吻是個開端,遲遲決定不下的事終於有了明確的方向,他打算直接挑明自己接近她的動機,在她送件出去參加新秀設計師選拔的當天,以安聖董事長的身份正式對她展開追求。

  揉揉酸疼的肩膀,摘下眼鏡,莊曼腳步虛浮地走出房間,撲進鼻間的香氣,勾懾了她的悸動。

  那個熟悉兩個多月的背影就在廚房忙碌著,此情此景教她喉間驀地抽束,鼻子泛開了酸澀。仿惶緊繃一整晚的心情突然松放,她差點承受不住那樣的反差。

  幸好他回來了,她的胸腔盈滿了感動。

  還好,她沒有搞砸一切。

  她惶恐一夜不成眠,怕他因為那個吻不回來了。聽說一對男女一旦跨過某條禁忌的溝渠,一切就會改變,幸而他們之間和別人不一樣……

  她緊張不安的情緒瞬間全部鬆懈了下來;乾脆就單純地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男人來閒聊好了,她不敢奢望太多,因為完全不認為在自己身上有任何與男人發展愛情的可能性。

  她老早就看破了。

  「起來了?今天吃清粥小菜。」桑子神將菜端上桌正巧看見她,愉悅的打招呼。

  「好……」莊曼不禁嬌軀一震,心口猛跳,卻困惑自己為什麼神經變得那麼敏銳。

  這和危險近身的感覺不同,更致命、更瘋狂,整個世界好像在傾斜,她的身體不斷地想往身側的熱源靠去,像是失去了立足的重心。

  怎麼了?才說要強迫自己遺忘,可他給的感覺如此強烈、那麼震撼,要她如何是好?

  「要我幫你盛粥嗎?」

  「好……」除了這個單字,莊曼彷彿說不出其它字眼了。驚喜和羞赧,種種複雜情緒交織心頭。

  「半碗?」

  「可以吃一碗嗎?」

  「當然可以。」吃愈多代表她心情愈好。

  莊曼看著他為自己張羅,眼眶逐漸模糊了。

  她站直了腰肢也只及他胸口,顯得格外小巧,以前她甚至以恨鐵不成來形容對身高的失望,如今卻在不知不覺中,中意自己嬌小的模樣,因為每當他在身邊,就能感覺到一股暖流環繞著她,是那麼安全又令她心動……

  她,真的想要一生一世都擁有這股暖流、這個男人……她想知道他是怎麼想那個吻的?他是在怎樣的心情下吻了她的?她著實不明白那幾句話的意思。倘若不喜歡,為何要製造假象,又將氣氛弄得那麼曖昧?他不對那個吻發表點意見嗎?哪有人這樣吻一吻就算了?他好歹也說一句「你的嘴唇很柔軟」當成是解釋,吃了又不給個交代,這樣不是很沒禮貌嗎?

  也許他說點什麼話,會讓她羞得無地自容,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都不說啊……

  莊曼的臉蛋熱辣辣的燎燒起來,她想起來了,接吻之後,他們不該再見面的,就算見面,場景也應該充斥著窘迫、羞澀、赧然、尷尬的氣氛——可是,他們兩人卻一副恍若無事般地在聞扯淡!

  她在想,如果那時他沒有及時煞車,他們現在會變成怎樣的關係?一起在床上迎接朝陽嗎?

  等等——這種羞答答的事再繼續往下想,她每條血管都會爆破、炸開、粉碎……

  莊曼捂著雙頰,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幻想力令人生氣的豐富,照這種速度在腦中推演下去,他們倆兒孫滿堂、緣定三生、七世夫妻、生生世世不分離的畫面,大概在三秒鐘之後就會浮現了……

  哇!停停停,真的不能再想了!

  「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十八禁的事?」桑子神覷著她精采豐富的臉部表情,莞爾笑問。

  呃,她的心思全彰顯在臉上了嗎?莊曼的領口以上,霎時全部紅通通地像煮熟的蝦子。

  「我……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就算限制級的事,做都不犯法了,遑論只是用腦筋想。」

  「我只是隨口問問,你沒必要反應那麼激烈。」

  莊曼一愕,他的意思直指她是欲蓋彌彰、粉飾太平?「吃吧。」挾菜至她碗中,他欲結束話題。

  收起被看穿的羞窘,莊曼看著碗裡的菜餚,心中升起濃濃的感動。就這樣持續下去吧,不明不白、迷濛曖昧又何妨,至少他在身邊……

  誘人的食物香氣與曼妙的輕音樂包圍著她,就像在作夢,但她作夢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和一個男人在家裡飯廳相對而坐。

  就像一家人。

 

  我是Queeen……不想再為你……再為你……悶死我自己……就算我如此愛你……不想再為你……再為你……委屈我自己……」

  桑子神又聽見那五音不全的歌聲了,聲音來源當然是戴著頭掛式耳機、隨著CD隨身聽不停左右搖擺身子的莊曼。

  「你這幾天心情好像很不錯?」放下最新一期的內衣雜誌,他走到她面前,在她仰頭微愕的納悶眼神下,拿下她的耳機問道。

  「是呀!」莊曼神采飛揚的獻上新的設計稿,「你看,有沒有覺得我的圖進步很多?」站上沙發,方便矮個子的她介紹講解設計的創意與理念。

  「這件刺繡蕾絲薄紗罩杯設計,精緻卻不露痕跡,內褲方面,丁字褲設計絕對性感,密網透空的材質適合貼身白色衣服;至於這件,如浮雕般的別緻麥穗花紋,靜謐優雅,再加上半月型的罩杯設計,可以替小胸一族營造尖挺胸型喔!」

  眉飛色舞的看圖說故事,她快速的換了一張。

  「還有還有,你看這件,明亮的黃色系綴著進口的刺繡蕾絲,會讓人覺得活力十足,對不對?內褲若用彈性紗材質來做,透氣性感彷彿維納斯呢!」她說的興奮極了。

  「再來就是我最喜歡的一套了——充滿野性的蟒蛇紋卻是柔柔美美的粉紅色,透明薄紗的設計,肯定可以呈現出野性、性感、甜美等不同感覺……擁有這套內衣的女人,絕對是審美專家。」

  桑子神不吝惜的讚美,「嗯,確實達到販賣的水準了。」不只設計功力進步神速,連她的個性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她有自信了,舉手投足展現的風采令人激賞。

  「你真的這麼認為?」將設計圖貼在胸前,她笑得和個孩子一般燦爛。

  桑子神被她無塵的笑容眩惑了神智,覺得她就是適合這副快樂的模樣,

  「你愈來愈有設計師的氣質了。」

  「你對女人都是這麼灌迷湯的?」

  「發自真心,這絕對是首批限量第一次。」僅僅不務正業偷懶兩個多月,桑子神覺得自己學會了風趣,講話更是油腔滑調。

  淺淺的笑意、微揚的嘴角,慵懶沈斂卻不失炯亮的目光,看得每個女人不悸動都難,不只是女人,莊曼相信,連男人也要欣賞他渾然天成的風度。

  雖然已過了純潔如白紙的二十五年;雖然曾孤零零地走過理當羅曼蒂克的大學時光;雖然受過創傷,但她其實還是一個在心底偷偷憧憬著浪漫愛情的小女生,等待一個願意包容她所有缺點的男人出現,他不用是白馬王子,只要給她一顆真心。

  她常常幻想,某一天,她會與某人邂迢;某一天,她會與某人大歎相見恨晚;某一天,她會在花前月下,與某人互訴情衷;某一天,她會為某人獻出純真的一吻;甚至某一天,她會跟某人倒在心型大床上,激切纏綿……

  她多希望那個人會是桑子神。

  「我第一次聽到男人這樣讚美我。」好甜,甜得教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這就是你以前男朋友的不對了,他居然連一句讚美也捨不得送你,太可惡了。」

  桑子神隨口笑提,豈料,她眼中竟在此時閃過一絲惶懼與淒楚,但很快就消失,他不禁懷疑,是什麼讓她必須將惶色隱藏得如此迅速?

  莊曼木然地坐回沙發上,掛在嘴角的笑容看起來很不真實,但她還是努力地笑著,幾度張口欲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到底是什麼事,她甚至不讓任何膽小懦弱的情緒出現,他望人她的眼中,有幾分研判,確定了她正為了某件事而心緒起伏。

  「你曾有過不好的戀愛經驗嗎?」他大膽臆測,幾乎確定自己的猜疑。

  所有的疑問就要在此刻獲得回答,端看她的一句話。不知怎地,他就是篤信她對自身的卑憐與對感情的閃躲態度,肇因起於以前不愉快的回憶。

  一道急雷沒有預警地朝莊曼劈來,她面色一白,「你少妄自揣測,絕沒有那種事!」

  仿若極力隱瞞的不堪就要被當面拆穿,她焦急如焚、心慌欲裂,羞憤辯解的迫切令人看了不忍。

  不要,她不要桑子神知道她的過去,不能,桑子神不能知道她的過去,她每天都督促自己要修正懶散的天性,她有在努力,請不要又一次嘲笑羞辱她……

  「你這樣的反應,教我如何相信沒有?」他捨棄命令式的口吻,詢問中所得出對她的關懷。

  她還是不願告訴他,不願和他分享這個秘密,桑子神不諱言受到了打擊;是他太過自負,還是對他們的相處情況太有把握,其實他在她心中並沒有那麼重要。

  「我們接過吻了,你覺得這樣的關係還是不夠親密嗎?」她是知道他的感情的,但她卻一直在繞圈子,繞來繞去繞不出來,導致不相信他的情意。

  接吻!

  莊曼如遭電極地跳起身,這幾乎已經成為一種制約反應,每當她想到這個部分,盈塞於懷的惶恐與不信,就會讓她激動不已。

  她討厭那種眼神,侵略性十足的眸光裡有著責怪,它使她心煩意亂,有逼瘋她的可能。

  莊曼無助茫然的咬著下唇,桑子神面不改色固執地盯著她,兩人就這樣無言的互瞪,誰也不肯退讓,電光火石充塞在空氣之中,冷寒的空氣被高張的火焰驅散殆盡。

  「我都說你猜錯了,沒有那種事!」她矢口否認,怕他的眼神左右自己,慌忙背過身去,找出一些理由佐證,「我從來沒談過戀愛,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人,若不是這樣,我爸為什麼急著催我嫁?」

  她那蕭索背影令桑子神覺得有些不忍,而且他還注意到了一點,每當她想要保護自己時,說話的語調會變得緊張,速度也會變快。

  「不要再問我這件事了……求你!」說完,似是背後有什麼在追趕般,她倉促逃離。

  桑子神望著那歪斜踉蹌的纖影,惱怒地蹙起了眉。確信她在欺騙自己,他怎能不生氣?

 

  倚在房間落地窗前,莊曼望著窗外的景色,心神遠揚。

  她喜歡在這個白天與黑夜替換的時刻,看著夕陽漸漸消失在天邊;夜色尚未降臨,幾顆性急的星子卻已不耐煩地冒出頭來,直到那片濃濃的暗黑抹上整個天空。

  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她常常望著天空發呆,一失神就是好久的時間。

  自從生活裡多了一個桑子神,日子雖然一樣平淡,不算多采多姿,然而,即使只是和他一起坐在客廳收看新聞節目,她都不覺得無聊。

  她對財經政治新聞一點興趣也沒有,可她就愛知道他在身旁的感覺。

  她是喜歡他的,如果喜歡兩字仍不足以完整傳達她的心意,她願意承認自己愛他……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愛過一個男人了,久到她幾乎以為自己不會再愛人了。

  桑子神給她所有等愛女子冀盼的虛榮,體諒關懷、包容寵溺,當她是他手心裡的一個寶,對她霸道也溫柔。

  她一直在逃避自己的情感,擔心一坦承心意,對感情彆扭放不開的她可能會引來他的猜忌,最終受不了她的愛施予的精神壓力而離開……

  所以她假裝不在乎,就為了不破壞兩人現下的美好感覺。

  他們之間就像風箏和線,相依相偎的融洽卻敵不過一陣狂風的吹襲,而任何錯誤的言語與舉止,都可能成為罪魁禍首;她必須小心翼翼的維護這段得來不易、給她安全感的感情。

  桑子神愛不愛她都沒關係,最好是不愛,這樣一來,她也就毋須擔心他可能挑剔自己的某些缺點,或是不喜歡自己而惶惶不可終日,吃不好也睡不好。

  「小曼,吃飯了。」房外,傳來了敲門聲與叫喚她的聲音。

  莊曼像是打定了什麼主意,吸了口氣,她走至門後,趁著自己的勇氣消失之前,打開了門。

  此時,叫了人,正欲轉身回飯廳的桑子神,看到門後的可人兒,呼吸一窒,僵立在那兒,腳步怎麼也跨不開。

  在兩人彼此糾葛著心結卻勉力和平相處的第三天,他還在等她主動坦白,萬沒想到等到的會是眼前的清涼畫面。

  「你剛洗好澡……嗎?我等你弄好再開飯……」目光不敢直視,他急欲逃離她芳香的氣息範圍。

  只有在她面前,冷靜穩重的他,方有倉皇侷促的窘迫一面。

  「你不敢看我,為什麼?」莊曼鬆開了浴袍的繫帶,浴袍下的她,青春的軀體只穿著一套極輕薄又養眼的內衣褲。

  那雙修長滑潤的腿還穿上了火紅搶眼的絲襪,網狀的菱狀花樣,兩條吊襪帶扣在腿側,那模樣就像成人雜誌裡的玩伴女郎,亮麗又惹火。

  「小曼,不要鬧了!」桑子神緊抿著唇,不喜歡這個玩笑,然而那片火紅,卻燃燒得他的血液沸騰了起來。

  莊曼隨著他閃躲的視線移動自己的身體,就在今晚,要他看她,只能看她。

  「內衣雜誌上的模特兒,像我一樣穿著,你敢看她們,我為什麼不行?雖然我身材比不上她們……」

  「不是這個原因!」他微惱地打斷了她,「那些女人只是照片,你不一樣……」

  「我也是女人,穿著內衣褲有什麼不對?」她故意將道德觀念撇除在外。「這是我最新設計的內衣,好不好看?」索性將蔽體的浴袍脫除,全身上下只著一套薄薄的衣料,纖巧的轉了一圈。

  「噢。我忘記了,你喜歡女人什麼都不穿。」迎上他躍著火光的黑眸,她好糊塗地拍拍自己的額頭。

  「你搞什麼鬼?」冷肅一張臉,心緒紊亂狂躁的桑子神對這種無法掌握的情況感到生氣,他攫住她纖細的手腕質問,沒有男人喜歡這種被耍弄的感覺。

  這場活色生香的脫衣舞表演算什麼?她當他是有自虐傾向的柳下惠嗎?

  「我們不是接吻過了嗎?那麼再發展下一步,應該也沒關係吧?」莊曼笑咪咪的噘起芳唇,像獵人接近獵物般慢慢的接近他,手指動作優雅又極具挑逗地在他胸前畫圓佔地。

  他說的沒錯,現在的社會已經很開放了;好朋友之間都可以因為性需求而發生一夜情了,她喜歡他,又為什麼不能和他做愛?

  就他對她的好,她將自己給他都值得。

  最好他就此迷戀上她的身體,留在她的身邊不走人,那麼就算他們不是情侶的關係也無所謂,她只希望可以每天看到他。

  她知道自己為了他已經瘋狂了,這般不顧一切的行徑,只為不願放走這個好男人。

  像他這類的男人本身就散發著強烈而獨特的魁力,就像風,風是極有創造力的藝術家,有著藝術家的細緻溫柔與暴戾狂情,也許會因天空迷幻的顏色而興奮,也會為了一幢百年古老的建築而感動,如此一個細膩、優雅、擁有豐富內涵的男人,當然容易讓人心動,特別是女人。

  可惜風是教人難以捉摸的,捉不到也留不住,即使動心,她也只會靜靜佇立,欣賞風在她眼前幻變的姿態,因為知道風的性情,所以她不會認真。

  「什麼下一步?」桑子神的心狂顫了起來,為自己的猜測與那個肯定的答案。

  她在勾引他,但促成勾引的動機為何?因為愛他,或是一種來去迅速的衝動?

  她準備好要告訴他心事了嗎?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愛那種味道?」

  「什麼味道?」他只知道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淡香,是一種致命的迷香,開始眩惑他的意識,讓他的理智自製發發可危。

  「風騷味呀!」莊曼藉著輕鬆愉悅的說話音調,淡化內心的緊張。

  愛,怎麼不愛!尤其像她這種新手上路,卻勇往直前、好學不倦的撩火分子,幾乎稱得上是男人的最愛了。

  可是,他不愛。

  不可否認,將近三個月的相處,他逐漸習慣了她的迷糊,欣賞她的倔傲,滿意她的能幹,甚至她偶爾惱羞成怒的過分和蠻橫,他都可以接受,偏就是無法適應她身上沾上了風騷味。

  「桑子神,你還在猶豫什麼?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不會只敢吻我的唇,不敢和我做愛吧?」

  拜託,喜歡我的身體吧!讓我知道自己不是一無可取……莊曼在心裡不斷地祈禱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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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6:46


  「你這是激將法嗎?」突地,桑子神將她反制釘在牆上,怒火不知何時已悄然變質。

  莊曼有些慌亂,卻不可能錯認;那簇火光,在他上次吻她時候,她見過一次,那是情慾的顏色。

  「只要能讓你像個男人撲上我,管他什麼辦法,我都會一試。」知道他要自己,那顆禁錮的心被釋放了。「你這麼希望我要你?」他盯著她,今天的她讓他的呼吸不得自由,完全為她所控。

  「我只想和你做愛。」他的氣息由上往下噴吹著她的髮絲,勾搔在她的鼻間……

  「只想和我?」桑子神確認著這四個字,它代表著某種程度的感情依歸。

  「對,只想和你……」莊曼嚥著口水,偷瞄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覺得他渾身上下無一不性感。

  「啊……」她叫了起來,不知道耳朵也能如此敏感,他吻得她快瘋了。

  「喜歡這樣?」他放開了她被吻得受不了的耳朵,將她推人房間,推倒在床上。

  她一倒下,他立即撲了上去。

  莊曼難掩羞澀,尤其在她意識到自己形同半裸的身子已被他看了去,害躁的側過身,亡羊補牢的意圖尋覓東西遮蔽。

  「現在換你不敢看我了。」桑子神輕笑道,在她的頸窩處落下細吻,惹來她發癢的嚶嚀。

  他的吻溫柔中帶著清楚的飢渴慾念,熱烈卻又不流於粗暴,真切又急迫的需索慢慢撬開了莊曼早已為他動搖的心。

  他跨跪在她身上,強烈的陽剛氣息展露無遺,他的眼神大膽熾熱,如烈火燒的,讓她覺得自己虛弱極了,即使害羞,也不能動彈,只能任由紅潮暈滿全身。

  「不要那樣看我……」

  「我不答應。」呼息倏地急促,他口乾舌燥的欣賞她的纖美。

  「啊嗯……」莊曼狂亂了,臉頰顯出淡淡的玫瑰色,唇際則發出醉人的嬌喘囈吟。

  「嗯……」

  莊曼感覺全身血液似乎以十倍的速度奔流,她可以聽到自己的脈搏正因興奮生理反應而狂跳。

  終於瞭解什麼叫做渴望一個男人的感覺了,那是一種不由自主的飢渴,一種不能控制的力量,她知道那種力量叫什麼名字——

  那是慾望,慾望讓她想要他

  「回答我!」像草原中一頭優雅結實的豹,進行著一場狂放而自由的求偶儀式。

  「嗯……」焚身的火焰燒灼著莊曼,教她難耐的扭動,既想逃離抵住私處的熱源,又渴望接近……

  他真的不會傷害她嗎?他會不會在她安下心後,像別人一樣露出可怖的殘酷嘴臉,在笑談中將她活生生撕碎,讓她再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椎心刺骨的疼痛?那種痛,嘗過一次就夠了……

  「啊!」

  「噓……」桑子神哄著她,輕笑的模樣好邪魅惑人。

  「啊——」莊曼痛叫出聲。

  「小曼!?」桑子神怔愕地望著身下痛擰了雙眉的女人,他未期待她是處女,但她卻給了他最純潔的身子。

  她交過男朋友,不是嗎?他能感覺她對性愛並不擅長,卻不曉得她全然沒有經驗。

  「為什麼?」

  「我好熱……」迷茫渙散的眼半瞇,乾燥的唇瓣微啟,需求渴盼著不知名的東西來填補體內的虛空。

  「嗯……」莊曼咬著下唇,十指抓扯著床單,聽見了兩具肉體激烈摩擦的聲音。

  沒有多久,原本下腹間難以忍受的痛楚轉化成一股陌生的麻癢感覺,讓她的身體持續發熱,熱流亂竄湧向四肢……

 

  早上八點多的繁華台北城,馬路上已充斥因塞車而不耐久候的刺耳喇叭聲。

  「唔……」習慣早睡早起的莊曼,今天睡晚了,當她醒來只覺渾身酸痛,尤其是兩腿之間的肌肉,宛如拉傷一般的痛楚。

  慢慢地,昨晚發生的事一點一滴竄上腦海。

  「啊……」她輕叫一聲,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外的男人背影。

  「早。」桑子神由陽台進人房間,他不關上落地窗,也不拉上窗簾,毫不避諱的直接當著她的面脫下晨褸,換上發皺的白襯衫與休閒長褲。

  「早……」她低首發現胸前的紫紅,臉蛋霎時火辣辣燒燙起來。

  很難想像,她真的豁出去做了,此刻回想起來,她著實佩服自己昨天的一鼓作氣;要再勾引一次,她絕對不敢。

  他的神情看起來挺正常的……觀察著他,莊曼心忖,他應該還滿意她昨晚的床上表現與臨場反應吧?

  「我今天沒有做早餐,我們一起出去吃吧,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說。」桑子神走近欲拉她起身,她反射動作地將棉被撩高,擋住自己的赤裸。

  「你……做什麼?」

  「你不起來刷牙洗臉嗎?」她戒備的態度仿若面對的是陌生人的觸碰,桑子神因此攢眉不悅。

  昨天的她可不是這個樣子。

  「我自己……來就好……」莊曼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她反應過度了!

  主動獻身的人是她,現在卻畏懼他的靠近,這不是說不過去嗎?

  披著絲被,她尷尬地背著他迅速穿好衣物,旋過身的時候,發現他不知何時已將窗簾拉上。

  「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事?在家裡說不行嗎?」相對兩無言,她試著扯出一個話題。

  他的表情有種詭異的奇怪,她看著看著,胸間竟湧上昔日苦澀的滋味。

  怎麼了……還是不可以嗎?只是床伴的關係也行不通嗎?

  悲淒的情緒開始發作,他讓她覺得他就要離開她了……

  桑子神炯炯的目光注視著她,表情複雜,一切如箭在弦了,「我們交往吧。」他唐突的說道。

  望著她疲累卻甜美的睡臉一夜未眠,直至清晨,他確定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即使距離內衣新銳設計師成果發表會只剩兩天的時間,但他決定提前告白。莊曼駭然,腦海剎那一片空白,「你……說什麼?」

  「我現在正式向你下戰帖,我桑子神決定要追你,莊曼小姐。」

  走過半個地球,和幾位不同膚色的女人上過床,這還是第一次讓他遇見一個能使他靈魂心動的女人。他向來謹守著不被女人羈絆的原則,沒有一個女人能綁住他的肉體與靈魂,從來不相信自己的一生將會被同一個女人擁有,但這個長期堅守的原則,如今卻被她輕易打破了。

  「不可能……」莊曼叠步後退,難以置信的搖頭,她知道自己激動得顫抖,但她遏止不住。

  「什麼事不可能?」

  「你不是真心喜歡我……」看著一個俊美男子對她提出交往的要求,聲音中有著祈請,讓她覺得有些昏眩,恍如作著一場仙杜瑞拉的美夢。

  真美的一場夢……她何時自被男人唾棄嫌厭的醜小鴨,蛻變成受人歡迎的天鵝了?

  「倘若你是因為昨晚的事而感到抱歉,那大可不必,我們都清楚,那是我勾引你的結果,你不用為此負責或是內疚。」

  他真有良心呵,果然是個溫柔的好男人……她幫身體找對了良人,當年卻將心誤托給壞男人,她後悔了,一切卻早已來不及。

  她心上的陰霾未褪,永遠記取那段評語,它們深刻得仿似印在她的心版上,造成永難磨滅的痕跡。

  「你將第一次給我,難道不是因為愛我?」桑子神心一凜,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認為昨夜只是一場激情之旅,玩過就算,她不希罕他的負責!?

  不,他相信她不是那種放浪形骸的女子。

  莊曼輕聲一歎,眸中淺露淒楚,她發誓不再自取其辱了,所以一點可能萌生的傷害,都必須立刻斬除,「我不否認,但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桑子神幾個箭步過來,高大的身軀對她形成壓力。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適合?我們同居快三個月了,你覺得討厭我或是我們不合嗎?」

  他快被她的瘋言瘋語氣瘋了,她不否認愛他,卻不想和他在一起.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不是,都沒有,不是這兩個原因……」她不住地搖頭,他在逼她,可是往事不堪回首……

  「那是為什麼?」

  「我們之前以朋友名義住一起,很多關係得到約束,如今一旦跨越界線,問題將會紛紛出籠。」

  「我不認為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先前我只是沒有表明心態,不過我一直用對待女朋友的態度和你相處。」他不曾對哪個女人那麼有耐心,每天噓寒問暖不斷,好到幾乎是討好了。

  那麼多年了,狂野不羈的心早已疲累,一而再。再而三的愛情遊戲他玩膩了,當他好不容易遇見想定下來的女子,誰知對方卻拒絕他獻上的愛情。

  她驕傲地拒絕成為他的情人。

  「我可以繼續當你的性伴侶、出遊的同伴,但不會是情人,這樣的關係不好嗎?」情人必須遵守太多規則,需要順著他的喜歡改變自己,她真的沒有那麼好的自我管理能力。

  「你說會好嗎?」桑子神反問,怒瞠著眼。

  當然不好,可是她還有其它的選擇嗎?她怕呀!莊曼無聲吶喊著。

  「你寧可看輕作踐自己,也不願成為我的女朋友,讓我疼你?」荒謬、太荒謬了,誰來告訴他,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莊曼眨著詢問的大眼睛看他你會疼我很久嗎?她的聲音出不來,用一種冀盼的眼神在哀求。

  對於處理愛情這個充滿是非、恩怨、癡瞠的複雜感情,她全無半點經驗,認知度也只比小學、國中生強那麼一點而已,她只知道自己是一顆石頭,桑子神是幻變的風,再強勁的狂風也很難帶得走一顆頭石他們恐怕天生注定無法當情人……」

 **

  台灣區新銳內衣設計師成果發表會,將聘請各種領域的專家當評審,評選出最出色的作品,然後由各家廠商競標設計圖稿,成為品牌的熱賣商品。

  從學生時代開始,踏人這個圈子四年多了,莊曼第一次有勇氣將作品寄出參與評審,這些日子以來,她漸漸對自己的設計圖盈滿信心。

  「小姐,你要做什麼髮型?」設計師問道。

  「參加宴會的正式髮型,不用華麗引人注目,只要適合我就可以了。」莊曼對著鏡子笑笑回答。

  「沒問題。」

  當設計師動手開始展現手藝,她閒著沒事,拿出今天主辦單位寄達每位設計師手中的小冊子,上面列著所有競逐者作品,她立刻按著索引找到自己的名字,翻到專屬介紹的那一頁,驚詫地只看到一套睡衣,其餘報名的內衣相片皆沒印在上頭。

  「這是怎麼回事?」莊曼心慌,著急的胡亂翻找,一心認為是主辦單位出了紕漏,但當她惶亂中不經意瞥見自己的設計圖,赫然刊在溫如芸的專屬頁面上時,瞬地忘記了如何呼吸。

  還不能適應,心房一瞬間被扯緊至欲裂的緊繃頂點的感覺,有些尖銳,有點問鈍的痛感,絲絲鑽進肺腑中最不忍細看的深處,如狂風橫掃般,將她的世界翻過來又顛過去,來得又快又猛,不及招架,不及喘息,原本在她心房裡苦苦撐持著守序的情愫,這一瞬間,全都流離失所。

  「為什麼……」心似乎在同時間裡有了答案,她不平的喃語,眼淚串串進落。

  她的作品成熟了,為什麼而進步,因為她懂得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從事設計工作,她掌握女人渴望被愛的心理,時刻等待男人探掘內心世界的心理,所以她將最好的設計呈現在作品上。

  這是她的心血,她無言的心聲,他們怎能這樣剽竊?

  好諷刺呀,幫她從女孩帶至女人的那個男人,原來不是好人,他只當她是一顆利用的棋子……

  可是,他是她的心,因為有他的溫柔體貼做為後盾,因為自己對他的愛是動力,所以她的設計漸臻成熟,沒想到……

  沒想到……她又健忘了。

  明明見過桑子神和溫如芸一起吃飯的,為什麼她那麼輕易信了桑子神的說詞?為什麼她傻過一次還是學不乖?沒有男人會真心喜歡她的,正常的男人都不會選擇她的……

  為什麼喉嚨會發緊,咽頭會苦澀不堪?為什麼整個氣道都泛酸,好像剛灌了一大瓶鎮江醋?她無法說服自己適應桑子神己經被冠上所有格,他是「別人的」嗎,不該是她的「?」

  現在,她只想問,為什麼要騙她?

  不愛她,為何還要提出交往的要求?

  這個世上,為什麼有那麼多騙子?而她更是其中最笨的騙子,因為她竟然自欺欺人了那麼久,竟然還懷抱著期待!「小姐,你沒事吧?」設計師看見她落淚,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抓痛了她的發。「沒事……我沒事……」

  「那……」設計師思索讓她轉移傷心的方法,「你要不要看最新一期的週刊,這本財經雜誌全世界發行喔,這次的封面人物還是我們台灣壽險業的年輕董事長呢!」

  將雜誌遞上,一股突如其來的緊繃感束住莊曼的胸口,令她的頭頂到腳尖倏然一涼,嬌軀晃了晃。

  「……桑子神擁有數百億的身價.我家好多親戚都是他保險公司的保戶呢,不過我們不是什麼大人物,沒辦法和他吃到飯……桑子神從不公開亮相,他的另一個身份也很了不起,我記得好像是十幾年前教台灣骨董收藏家聞風喪膽的盜王的義子……他真的長得很帥,那樣的氣度和風采,年輕的氣勢展露無遺……」

  她聽見把記者的報導內容背得滾瓜爛熟的設計師滔滔不絕的說著,可莊曼情願自己聾了,什麼都聽不見……

  雜誌上刊登的照片是桑子神上回陪她出席設計師餐聚的相片,他坐著的姿勢,可以想見當時在他對面的人是她。

  桑子神……安聖壽險董事長……

  為什麼?為什麼體內會有又冷又熱的激流對衝著?眼淚忽然淚淚淌下,悲哀的情緒像波濤一樣澎湃泛漫,阻止不了自己的淚水,她留下兩張千元紙鈔,倉卒的起身。

  「喂,小姐,你去哪兒,你的頭髮還沒弄好……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7:26


  「這個該不會就是竊皇的令牌吧?」

  正在整理家務的桑子神,在莊曼的設計桌下,眼尖發現了一塊上好紅檜木做成的令牌,邊緣留有歲月的痕跡,有些許磨損。

  「難怪我遍尋不著,看來她是將它拿來當畫尺了!」他笑笑搖頭,十分讚賞她一物多用的創意。

  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他,起初將焦點鎖定在任何隱密的角落,根本是錯誤的方向,向來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她的無心替令牌打造了一座最成功的掩護城。

  不過,莊克己倘若知道他的寶貝令牌被女兒這樣糟蹋、大材小用,絕對會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你在做什麼?」莊曼回家看到桑子神就站在自己的設計桌前,因為知曉他的為人、他的背叛,以至於他的每個動作在她看來全成了鬼鬼祟祟,「偷走那些設計圖還不夠嗎?」

  「你在說什麼?」桑子神不解地回望她,「你不是去參加宴會了?」

  她一身狼狽,髮絲不整、妝容斑駁,頰畔依稀看得見哭過的痕跡,那副憤怒的神情,卻給人一種脆弱的恍惚感,彷彿他手勁一推,她便要崩潰倒下。

  她的模樣令他心猛地一絞。

  「只有一套睡衣作品,我和人家去角逐什麼?還參加什麼宴會?」他貓哭耗子假慈悲的行為令人作嘔,教她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

  「你不是寄出去了嗎?」她的話如雷般劈進他的腦門,瞠著雙眸,怔怔凝睇著憤恨交織的她。

  「你還想演戲至何時?」痛心的眼含淚睇著他,「我已經知道你偷了我的設計圖,送給你的女朋友了!」

  聞言,不明所以的桑子神也要一臉寒霜。

  「我哪來的女朋友,又何時偷了你的圖稿?你說清楚!」不滿被汙蔑栽贓,他憤怒的走來。

  他抓著她,可是莊曼不覺得痛,她哭是因為心痛、心寒。

  「你要我細說從頭嗎?好,我就說!」她用力瞪著他,以為如此便能淡掉內心對他的依賴與信任。

  「你假裝是個失業人口住進我家,目的是為了激發我的創作能力,然後不勞而獲奪走我的心血結晶,不是嗎?你敢說我放在桌上的設計圖,不是你拿去當劄物送給溫如芸?」

  那天她起床後不見已放人牛皮紙袋的設計圖,一直以為是他幫她請快遞送去參賽了.卻不知道那是他最終摧毀行動的開始。

  「桑子神……」她喃哺喚著他的名,驀地,瘋狂地大笑,笑聲淒厲,譏嘲的說「我怎會那麼笨?為什麼白再優他們母子如此忌憚你,那張名片根本就是你的!一個尊貴、事業有成的董事長到我家來燒飯煮菜做家事,你偽裝得真成功,完全將我唬了去!」

  腦海一片空白之際,不敵揪心痛楚的身體首先反應過來,晶燦的淚燙上了她雪色的面頰,圓澄欲滴的淚珠,翻落小巧的下顎,墜至她沒察覺正猛烈打顫的掌心裡。

  一滴、兩滴……沾了胭脂的淚珠,像她淌血的心。

  「這是什麼?」突然,她的目光注意到他手中的東西,質問地對上他抱歉的雙眼,「你拿我爸爸的令牌做什麼?天啊,我差點又忘了,你是盜王的義子,是我竊皇老爸的死對頭,你接近我是來偷……令牌的?」

  最後一句話,說得如此沒有自信,想起父親幾個月前的叮嚀,意識到他的身份,她洞悉了一切;一天之內遭受那麼多打擊,身子已是搖搖欲墜。

  「小曼……」桑子神自覺有愧,開口欲解釋。

  「不要碰我!」她激烈的叫,瘋了似的胡亂掙扎扭動,跌坐沙發上。

  早知道,假象後的真相是如此讓人難以接受,她情願不去探索她所想知道的那些,她寧願還是捉不到那道影子,繼續在心底藏著一個謎。這樣她也不至於此刻得去接受這血淋淋的現實人生。

  「我要你否認,否認你不是那樣惡劣的男人,現在!」她淒絕地望著他,要他替自己辯解。

  從小到大,她一直恪守本分,從來沒有下過任何一道荒謬的命令,只除了……這一刻。

  「我無法否認,關於我是盜王義子的身份,還有安聖壽險董事長的名銜,更無法說謊騙你竊皇令牌非我初時接近你的動機。」他溫柔地看著她,胸中泛湧的情緒如此異樣,幾乎讓他不適。

  「夠了,別再說了!」莊曼的指尖瑟瑟發抖,「如果這就是你的解釋,求你別再說了!」不要再一次挖剜她的心了!

  胸口湧上窒息的脹痛,痛得她眼眶浮上淚霧,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大哭,躲起來大哭。

  「不行,因為你有一點誤會我了!」桑子神見了不忍,心裡有排山倒海的悔意。「我沒有偷你的設計圖。」

  「你有!」她很肯定的看著他,突然變得鎮靜,「我在溫如芸的參賽作品中看到我的設計圖,她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嗎?我親眼見過你們在飯店浪漫地享用燭光晚餐。」

  「溫如芸不是我的女朋友!你要我說幾次?」騙她是他不對,但沒有的事就是沒有,她不許強要他認罪。「我的心裡只有你,否則因何提議要交往?」

  他是愛情的逃兵,是自己心情的手下敗將,從小到大有著明確人生目標的他,第一次為了一件事如此躊躇不下;昨日,他本想逼問、解開她內心的結,卻又不願傷害到她。

  他愛她,卻苦了自己,成天活在臆測之中——一個活潑率性的女孩,為何一直堅守著那個秘密不肯鬆口?

  「不,你還是去愛溫如芸吧。」

  悔與不悔……每一個人生的轉折點她只能選擇一次,現在,她還是決定放棄。

  「這算什麼!」桑子神怒膛了眸子,一臉肅殺,「你不要我的愛,又介意、懷疑我和別人有染,你到底想怎樣?」

  「因為無能為力,所以我什麼也不敢強求……」有一團苦澀在心頭焚燒,莊曼其實理不消心中紊亂的情緒。

  她忘不了第一也是最後的那位男友,分手時說的那句話,他說,和她交往是一種痛苦的折磨,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時時關心注意女友的一切情況……天生的散漫是她的致命傷,她不想拖累他,她畢竟還是適合一個人。

  「到此為止吧,你要令牌就拿去,我會去向我父親借錢還你剩下預繳的房租,你明天就搬走吧。」桑子神目送她的眼神是灼熱而挫敗的,仰望星光閃照的天空,第一次對女人有難以掌握的無力感。

 *

  發覺平日樂天知命、瘋瘋癲癲的女兒悶悶不樂、惆悵落失的模樣,莊克己問到了原因,立刻將店門拉下,掛上休業一天的牌子,火速直奔安聖壽險的總部大樓。

  「伯父,小曼還好嗎?」桑子神不復昔日的奕奕神采,沒有修整的鬍子讓他看起來十分頹喪。

  假若坐在他對面的是全世界任何人,他都能無動於衷,即使去年人選為台灣十大傑出青年,總統親自出席的頒獎典禮,他都以工作太忙,不克參加回絕了,但……望著莊克己陰鬱的黑臉,他暗歎了口氣。

  他承認,他現在非常、非常緊張。

  因為他與莊曼最後是不歡而散,因為他們之間尚有誤會未解,莊克己的來意他明白.只是,不曉得個中緣由的他,真的無法教她松下心防面對他。

  「你說呢?」莊克己故意板著臉,簡短三個字滿溢著責怪,分明要他內疚。

  「盜王那個老不修何時也學會這下三濫的手段,居然要你用美男計來騙走我的令牌!」

  「伯父,請您不要貶諷我義父的人格,他決計不會允許我們四兄弟做出這等下流事;接近小曼是我自己的意思,但利用什麼計謀欺騙,卻不是我的本意。伯父也是男人,應該清楚愛情通常來得沒有預警,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自己會迷上單純可愛的小曼。」

  這是他的心聲,莊曼聽了感動猶不願接受的告白。

  莊克己在心中讚歎,為他不疾不徐的談吐與天生領袖的氣質,看得出來他心裡雖焦急煩躁,但掩飾極好的功力連他這個半百的老人都要折服。

  女兒這回眼睛總算睜得夠開了,釣到這個金龜婿,教他滿意得想衝出去燃放鞭炮大肆慶祝。

  第一眼看到桑子神時,他還氣得差點吐血身亡,埋怨老天爺不公平,為什麼將好貨色全分配給古煌那個老不死,他唯獨得到一個啥也不會的女兒,不過這會兒的發展也挺不賴的——

  他的女兒果然有得到他的真傳,要做就做最大的,一鳴便要驚人,古煌再怎麼厲害,教出來的兒子還不是乖乖臣服在他家曼曼的石榴裙下?

  現下的桑子神和外界既定的印象可是大相逕庭哩!全為了他的女兒!

  哈!哈哈!哈哈哈!

  「你對曼曼是真心的?」清清喉嚨,他得非常辛苦才能抑下滿足的笑意。

  「天地可鑒。」桑子神毫不猶豫地表態,知道徵信社查不到的那件事,只有莊克己能幫忙他。

  「我知道曼曼不接受你的理由,不是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了,教她承擔不起時刻自卑的緊繃壓力;她的日子過得一直很隨性,長大養成了個性,直到初嘗戀愛的苦澀,才明白男人不愛懶散的女人,她曾經受過一次傷,自此不敢再碰觸愛情,因為她始終覺得自己不夠好。」

  他激動欲狂的申辯,「我從沒那麼想……」

  「自己去跟她說吧!」莊克己揮揮手,不想浪費時間聽情人間的話語,他只要等著古老頭來跟他提親時的挫敗嘴臉就好了。

 

  「我已經替你去向桑子神出氣了!」坐在女兒面前,莊克己擺出忿忿不平的怒容。

  「爸……你幹什麼?」莊曼微愕後低叫了起來。

  「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玩弄你的感情……」

  「爸,他沒有玩弄我的感情,是我自己誤會人家了!」她急著為他陳情,桑子神沒有背叛她,感情和事業都沒有。

  設計圖稿變成溫如芸的作品一事,將她的心血轉賣出去的人,是她的助理Amy。

  她實因家裡負債的壓迫,最後不得已只能鋌而走險;而關於桑子神與溫如芸的關係,在此件事情被舉辦大會揭發之時,自一些新聞報導裡,溫如芸遭取消資格惱羞成怒的表情,可以窺知一二。

  他們之間僅是女方一廂情願,事後並沒有聯絡。

  Amy事後打電話向她致歉了,電話中,她知道了一切調查舉動都是桑子神的想法;她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只有他能這樣冷靜地分析所有疑點,挑出可疑的人物來追究責任,還自己清白。

  只是,水落石出之後,他沒來電話,她也不敢去找他,他們的關係就這麼懸宕著,繼續隔著一層曖昧的紗。

  說她膽怯也好,說她怎樣都沒關係,但她就是跨不出那一步,即便知道桑子神的心意,她卻依然小心翼翼守護著自己的心,鴕鳥心態的以為不愛就能排拒所有受傷的可能。

  「不過你也真是了得,竟然搞得他無心工作哩,你就不知道他的樣子看起來有多落魄,根本不符合外界形容夜魅狂神的形象。」偷睨了女兒一眼,很好,眉頭蹙緊了。

  「爸……他有提起我嗎?」咬紅了唇瓣,暫且拋除矜持,她終於問了。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的生活好像失去了重心,沒有什麼快樂悲傷,只是這樣日復一日……除了想念他的手藝,與每天固定的早安晚安問候,還有很多很多從來不曾領略的快樂滋味…

  她好想愛他!

  「曼曼,不是爸爸想替他說話,但一個人不能老是活在過去,或是被過去不愉快的事情綁死,桑子神真的很有心……」

  莊克己愈說愈愉悅,漸漸露出了馬腳,興奮地抬起手至她眼前獻寶——

  「看到沒有,這個只是桑子神一部分的誠意而已。」

  「那是什麼?」

  「你之前不是被白家那個老狐狸給糟蹋了嗎?桑子神一直想替你出氣,所以趁著這次機會,我特地點名指定了白家珍藏的限量珀典鑽表,要他去偷來……」

  「你要他去偷東西!?」莊曼無法置信地大叫,彈跳而起。「你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嗎?」

  「不就是安聖壽險的董事長嗎?」瞧瞧女兒那模樣,心兒分明就被勾走了!他只是叫未來女婿去替他偷幾件小東西,她就緊張得似怕他被帶壞一樣。

  怎麼,她老爸是萬惡不赦的壞人啊,淨會教唆人去做些姦淫擄掠的壞勾當?

  「你居然叫一個正派做事業的董事長去偷東西,他要是被抓到怎麼辦?」桑子神在想什麼,虧她幾分鐘前才誇他有腦袋,他怎會答應這種荒唐事,和她爸一起瘋!

  「我管他在社會上的地位多了不起,只要他想娶我莊克己的女兒,聘禮絕對不能少,而且每樣東西都得是偷來的,這是莊家女婿的最低門檻!」莊克己一副深為桑子神驕傲的神情,一看便知先前的批評根本是矯情演戲。

  這個女婿他是要定了,擁有絕對的資格繼承他的竊皇之名。

  「爸!」莊曼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所措。

  「曼曼,換個角度想想,正經八百的夜魅狂神,是為了你才願意做出這些舉動,現在你該知道,他和外面那些缺乏誠懇的男人差很多了吧?」

  「我……」一語驚醒夢中人,想著他冒險背後的心情,她覺得自己的心仿若衝破那層層自設的屏障,欲帶她到他身邊去……

 

  夜半時分,彎勾月遙遙地掛在天幕中央,小公園已不見白日幼童戲耍的笑語聲,也不聞黃昏時分甜蜜情侶的依依談情聲,剩下的只是屬於夜晚的濃雲重重,驟雨似乎隨時會傾盆而下。

  「這麼晚了,你不該約在公園見面。」低吟的嗓音透著初秋的風很舒服,像是高級的絲綢輕柔地撫過。

  莊曼微微一窒,緩緩回過身,彷彿看見一個中古世紀的俊美劍客穿過了幾度空間,不小心跨進她的世界裡來;又彷彿是一尊希臘神抵的雕像突然間有了生命,帶著迷人的笑容優雅地走向她。

  他還是他,狂魅優雅、惑人心弦的男人。

  「你還是這麼讓人擔心。」桑子神的眼瞳雖然熱情奔放,但剛稜俊美的臉孔卻冷硬異常,他不疾不徐地在莊曼感動的目光下走過去,停在她面前。

  「桑子神……」拋除舊有感情包袱的莊曼,用了整個心靈呼喚他,狂喜地等待著,等待著他將她擁進懷裡。

  猝不及防地,他揚手在她頰上輕拍了一記耳光。

  莊曼怔住,瞪大眼睛呆望著他,這記耳光其實並沒有打痛她,可是卻在她心口拍得又脆又響,瞬間拍散了她心中重重迷霧。

  「不是沒有男人能夠勝任照顧你的責任,而是你遇到的那些人不夠愛你、他們沒有心,你不該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否定所有的男人,將我也排除在外。」

  桑子神生氣她竟因為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理由而拒絕他,一段早該在分手隔天即忘記的評語,她竟心繫至今,教他無辜受苦。

  「為什麼你那麼自卑?」

  「我沒有……」盈在眼眶的淚珠,在她搖頭的瞬間,一顆顆墜跌,似是一場告別式,揮別舊往,自此她將要迎接新的人生。

  「你有。」桑子神斬釘截鐵,拒絕她再執迷不悟下去。

  「你害怕像我這樣的男人難以掌握,害怕我只是為了追求新鮮感,更害怕一直瞭解我的優點你會無法招架,其實是你的魅力讓人無法擋,你的純真逼得我即使被潑冷水,也要跟過來,你一再輕忽自身的魅力,不是自卑是什麼?」

  莊曼感覺他的大拇指輕輕揩拭著她頰畔的淚水,他的溫柔教她的淚勢止不住,「我很散漫迷糊,它像毒病一樣,纏著我不放……」

  「我沒要你改,這樣的你慵懶得剛剛好。」

  「是慵懶嗎?」仰頭破涕為笑,他就是能用最美的字辭來形容她的缺點。

  「在我心裡,你是慵懶的小貓,寂寞時候只會繞著線圈玩.不肯找人吐訴心聲。」

  「以後不會了……」莊曼發現,她找到一個能夠包容自己個性、興趣與種種的男人,在家裡他會燒飯做家事,對外,他卻是一個發號施令的領導者,如此一個男人,選擇了愛她,真心愛她;她感動,真心感動。

  「我愛你,永遠只愛你一個,你只要記住這句話就夠了。」桑子神接住撲進懷裡的嬌軀,環起手臂,緊緊擁抱——女人都需要擁抱的。

  莊曼不住點頭,嘗到幸福、懂得信任的她,不會再鑽牛角尖了。

 

  古家大宅遊泳池畔,桑子神將生日禮物交給古煌。

  「是竊皇的個牌!?」一拆開精美的包裝,古煌驚訝得瞪大眼,心臟差點承受不了此等驚喜。

  「你偷到了竊皇的令牌?」剎那間,他的內心只準得意的情緒進駐,「神,你果然沒讓義父失望,了得,真是了得!」

  改明兒個他就撥通電話去千里馬,這令牌在他手中,莊克己不氣死才怪;鬥了幾十年,他最後終是敗陣在他手中。

  他老得偷不動了,可還有兒子幫他,那莊老頭呢,哼,聽說只生個女兒而已,拜託,女兒哪能有啥大作為啊!

  桑子神等他歡喜好一陣子,認為交代的責任已了,欣喜過後,他應該能夠承受接下來他要說的這件事了。

  「義父,竊皇莊伯父要我傳個口訊給你。」

  陰側側的涼風倏地吹過。「什麼?」子神叫那個賊老頭伯父?會不會是他聽錯?

  「他約您老人家等會兒壽宴後,到你們都知道的老地方一會。」桑子神繼續說道。

  「他想做什麼?」古煌一時之間竟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背脊驀地竄起一陣寒意。

  他那溫文有禮的老大,怎會對他露出那種算計過後的歉意笑容?

  「談親事。」

  「親事?誰的?」心中不安逐漸加劇。

  「我和他女兒的。」

  晴天霹靂,盜王古煌若非身強體壯,也許會在六十大壽這天因刺激過度而猝死。

  莊克己的女兒……他的兒子……他的兒子被莊克己的女兒勾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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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4 19:27:58

終曲

  靜默的書房裡,高科技的隔音設備讓裡頭聽不到一絲來自大廳的熱鬧喧嘩聲,然隱藏紅外線閉路攝影,卻能將古宅每一個角落的畫面,透過整片電視牆完整的呈現出來;僅隔著一扇門,門內門外的氛圍竟是截然不同。

  只見古煌坐在書桌後舒適的牛皮椅上,沈著一張臉,遠比往昔還要來得嚴肅,只因這一刻,他必須從四個兒子中選出一位,來承繼他神盜一族的帝王之位。

  無奈他所收到的賀禮,每一份都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偏意義不同、價值亦不相同,他無法選擇個中優劣,因為每一分都是他所希冀,卻一直無法到手的禮物,是故當場使得他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神、盜、風、雲,你們這四份禮物我收下了,我很高興你們沒有讓我失望,不過盜王只有一個,雖然很難取捨,但我心中還是有了人選,而在我宣佈答案之前,我必須告訴你們,你們四個都有承繼盜王的資格。」清了輕喉嚨,古煌沈重的開了口。

  拋下一廳前來祝賀壽宴的賓客,主人離開太久是不禮貌的行為,於是他瞟了坐在沙發上的四人一眼,這其中將有一個全新的盜王出任,他不由露出了微笑。

  「義父,對不起,在您開口之前,我可否說句話?」子悼揚笑地看了身旁的子神、子風和子雲,在之前他對承繼盜王一事還興致勃勃,可在遇上心愛的女子後,他的心態已完全轉變。

  「盜,你說吧。」古煌微愕的看了他一眼,還是點了點頭。

  「義父,雖然你沒說,其實我知道我所偷來的禮物.根本就喪失了資格,所以為了表示公平,請您先宣佈我除權。」子悼緩緩說明。

  偷來義父的初戀情人,現在想想他還真是突發奇想,當初不知怎會有這念頭,適才在大廳上,見了兩人的反應,竟是尷尬多於歡喜,他覺得很是過意不去。

  「除權?盜,你若這麼說,那我豈非也喪失了資格,送給義父的禮物本該由自己盜取,結果我卻是利用……呃,總之我是借由他人來擾亂義父,才順利盜取了義父手上的玉扳指,所以為公平起見,我也得除權才是。」子風聞言立刻說道。

  一想到自己當初為盜取而不擇手段的利用心愛女子,現在想想他就覺得汗顏。

  「這樣說來,我不也喪失了資格?為了盜取竊皇的令牌,我偽裝成管家住在對方家裡,說來和我們神盜一族的宗旨有所違背,那為公平起見.我也該除權才是。」子神不疾不徐的亦開了口。

  老祖宗流傳下來的規矩,盜亦有道,講究的是猶如神技的巧手探物,故他潛人對方家中將近三個月才盜來令牌,實有愧於老祖先一代傳過一代的本領。

  「等一下,你們三個統統都喪失了資格,那盜王不就唯我一人競爭,這跟我們當初說的不一樣吧!」子雲一聽,當場變了臉色。

  「況且,我從沒想過要撿現成的,如今你們個個要求除權,好像我專撿別人不要的東西一樣,由此看來,你們擺明是在算計我!」

  若義父真讓他們三人除了權,這新盜王不就唯他是也?這和他原先想的不一樣,就算要當盜王,也該是公平競爭後脫穎而出,而非不戰而勝。

  「怎麼會,你用真本事盜取地圖,盜王由你勝任,我們都輸得心服口服。」子悼膘了他一眼,子雲對盜王一位向來最具有野心,故由他承繼盜王,這場竟賽該是圓滿落幕。

  「是呀,之前你不也說盜王你當定了,果然是由你拔得頭籌。」子風亦跟著讚聲,他們都是當事人,而且個個不健忘,這盜王還是給最有野心的人來當最合適了。

  「雲,你確實是最優秀的,能夠把義父失去的地圖盜回來,我想盜王唯你當之無愧。」子神笑了笑。

  這果然是最好的結局了,畢竟當盜王得承繼許多責任和義務.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落得輕鬆,自然才有較多的時間和心愛的女子相處。

  「得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三個在想什麼,想算計我?沒這麼簡單!既然大家都要求公平,那我其實也喪失了資格,因為在盜取這份地圖時,並非以我一人之力完成,那樣我也得被除權了。」

  瞧子神、子悼和子風三人臉上笑意盎然的模樣,子雲頓時了悟的叫了起來。

  哼,想要用這一招,他才不讓他們得逞,要知道,他也想和心愛女子有較多的時間相處。

  「夠了。」古煌大喝一聲。

  四人頓時無言的注視著他,哈,義父的臉色何時變得那麼難看。

  「你們四個給我聽好,我的禮物當初並無言明何物,所以你們四個都沒有喪失資格,自然亦無須除權,而我已決定這盜王由你們四個來當。」古煌冷冷的說道。

  敢情他這四個兒子無一人想承繼神盜一族的衣缽,不過他這盜王可不是當假的。

  「什麼!?」四人聞言均錯愕的叫了起來,盜王不是只有一人,怎麼會由他們四個來當,而四個又該如何當,義父不會是老了,還是真被他們氣糊塗了?

  「我說你們四個全都是盜王,既然一年有四季,你們四個就一人輪一季,神,你是長子,就由你開頭吧。」

  「義父,這大荒謬了吧。」子神難以置信的叫道。

  「就是呀,簡直太離譜了,義父,你是在說笑吧?」子雲亦跟著接口。

  念他這遊戲人間的花心大蘿蔔在遇上他心愛的女人後,因天雷一時勾動了地火而準備和心愛的女人廝守一生的情分上,拜託快饒了他吧!

  他真的很想享受一下天倫之樂的滋味,再說他都快當爸爸了。

  「沒錯沒錯,義父我覺得你這麼做有欠思考。」子風忙不叠的贊同。

  「何止有欠思考,義父你不覺得這麼做太亂來了嗎?」子悼自然也得說說話,為了他們後半輩子的幸福著想,盜王這燙手山芋還是別接的好。

  「我告訴你們,薑是老的辣,誰教你們四個都不想當盜王,那就怨不得我。」

  古煌笑睇著他們四人氣急敗壞的模樣,對這剛出爐的新盜王,不禁滿意的仰頭大笑,這場承繼盜王的競賽到此落幕……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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