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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6:40:33

借死神一滴淚(聖誕夜奇蹟之二)作者:井上青

婚後第一百六十二個一人晚餐,我發現愛情可能來不及變老,
所以,我向上帝祈求,你今天能不能回家,讓我改變心意──
閃婚不代表衝動,她愛他,愛身為醫生的他認真負責、關心病患;
她愛他,愛身為男人的他強勢霸道、看中她便大膽求愛且勢在必得,
她愛他,即便他是一個晚歸、忙碌、疏忽她的不及格丈夫都愛,
但當她發現他要出國進修卻覺得她可以不用跟隨時,愛崩盤了,
因為相信被他所愛,她才能吞下寂寞,但若不是,她該何去何從……
人的眼淚是水做的,死神的眼淚是心做的,心碎也會落淚,
所以,我向上帝祈求,我用我的淚水換取彌補你的機會──
半夜接到電話,他才知道妻子在替他整理完行李後離家、出了車禍,
以往同事曾戲稱冷情的他是醫界死神,若有他救不活的,那便是該死,
看著被自己宣告腦死的她,他衷心希望他是庸醫,更祈禱能有奇跡,
不料願望雖成真,醒來的她卻失憶了,甚至打心底排拒他,
但沒關係,她曾經做到的他也能,以後晚餐他來等、愛情他先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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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6:42:10



    聖誕快樂

    說到耶誕節,大家會想到什麼呢?

    阿青第一個想到的是會送禮物的聖誕老公公,人家童心未泯咩(其實只是想要禮物),接下來就是火雞大餐(果然就只知道吃),但是阿青至今尚未嘗過火雞大餐,只在嘉義吃過雞肉飯,雖說人有得吃就該滿足,但火雞大餐耶,沒吃過,總覺人生缺少了些什麼……(有這麼嚴重嗎?)

    不過說到吃,平常懶洋洋的阿青眼睛都亮起來了。

    吃不吃火雞大餐其實也無所謂,和蛋糕相比,阿青會選擇後者,因為火雞大餐又不是隨時想吃就能吃,還是蛋糕親民些,想吃到處都有得買……為什麼會聊到蛋糕身上來?跳一下,回到火雞大餐(不是該結束這話題?)

    其實阿青也知道這些都是商人搞的噱頭,不過卻也讓自認淡泊名利,住在桃花源與世無爭的阿青都覺得不吃一次火雞大餐,人生就會有遺憾,可見廣告行銷的力量有多大。

    只是看在能振興經濟的分上,訂得到餐廳位子的人,就去吃一次吧!今年阿青就不跟你們搶了,大方的把餐廳位子讓給大家,呵。

    說到人生會有遺憾這事,咱們的男主角應該是感觸最深(他不是訂不到火雞大餐啦),身為工作狂的他一直以為妻子懂他,因此很多事他都未說出口,直到將要失去心愛的人,那種椎心之痛,才讓他驚覺自己錯失許多……究竟詳情是如何,讓我們繼續翻書看下去!

    總之,愛要說出口,多關心身邊的人,讓關心取代遺憾,人生絕對會更美滿。

    阿青在此祝大家有個溫馨美滿的耶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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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6:42:28

楔子

    平安夜裡,神色落寞的趙家路,獨自開車來到位於中部山區偏鄉一間舊教堂。

    明明是溫馨的平安夜,這裡卻沒有做彌撒的信徒,沒有燭光崇拜,沒有唱聖歌的樂音,四周漆黑安靜,就著車燈往前走,一路相伴的只有遠處不絕於耳的蛙鳴聲。

    一年多前,為了圓恩師遺願,他和妻子在這裡舉行教堂婚禮,忙碌的他,自然沒閒工夫管婚禮瑣事,加上恩師家還在治喪中,他想低調舉行婚禮,妻子遂貼心的選了這間偏靜的教堂,簡單隆重的完成婚禮。

    沒想到,半年後這間教堂在地震中成為危樓,當時妻子看到新聞還因此難過了好幾天,喃念著要他抽一天空陪她來此看看。

    他是個知名的外科醫生,爆量的排刀讓他忙得沒時間上廁所、吃飯,哪有空陪妻子做這種風花雪月、傷春悲秋之旅。當時,他就事論事淡然回應,既已成危樓,就該打掉重建或是易址……反正不關他的事。

    他不記得妻子當時的反應,後來她也沒再提過這事。

    可現下,妻子躺在醫院被宣判腦死,他獨自踏上當初和妻子誓言攜手相伴一生之地,格外令他觸景傷情,眼前的殘破景象,一如他們搖搖欲墜的婚姻。

    心揪了下,若是半年前他能多用點心,陪她到此走一趟,結果會不會就有所不同……

    往前再多走兩步,在車燈照亮下,他看見教堂東邊的牆被震壞矮了一截,也許是位處偏僻,它成為廢棄屋,沒人看管。他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前走,看到門邊有電燈開關,他不加思索伸手去按,神奇的是,教堂內的燈,亮了!

    心頭閃過一絲驚喜,從不認為世上有不勞而獲的“幸運”事的他,竟認定這是個好兆頭。這間廢棄的教堂,燈居然能亮,那是不是代表已被宣判腦死的妻子,還有可能重燃生命?

    他多希望這盞亮燈,能照亮妻子的生命。

    毫不遲疑地大步往前走,他不知自己為何會來這裡,冥冥之中似乎有誰在給他指引,在他旁徨無助之際,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來這裡為妻子祈禱,儘管早知此地已是殘垣敗壁,他還是特地開了三個鐘頭的車程來此。

    走到十字架前,他雙手合十,衷心祈禱,和懺悔。

    他擁有一個深愛他的妻子,和她用心營造的美滿家庭,但他太忙碌,從未好好去體會她的好,也因此導致妻子認為兩人結合的這樁婚姻裡,都是她自己一頭熱,而他太冷漠,獨靠她生火撐著,於是她累了,心寒了。

    她丟了離婚協議書給他,帶著行李離開,卻意外出了車禍,被送進他任職的醫院,諷刺的是,他這個醫界公認的天才外科醫生,卻救不回自己的妻子……

    他第一次在手術後為病人難過,掉下眼淚,因為她不只是他的病人,還是他的最愛。

    他懊悔自己在失去後才懂得該珍惜,才知道自己其實很愛妻子……

    以往被宣判腦死的病人,他都會建議家屬拔掉呼吸器捐出器官,直到面對自己的最愛,他才體會到那種猶如千刀萬剮般,不願放手的沈痛心情。

    他不願拔掉妻子的呼吸器,他深信一定會有奇跡,再多等一天,妻子會醒的,她一定會!三天過去了,儘管希望渺茫,他還是不願放棄……這也才知道以往的自己,對待病人和家屬是多麼冷漠無情。

    深吸了一口氣,他在內心祈禱,不管要他做任何犧牲,他都願意,只求妻子能蘇醒。

    “神啊!請求在平安夜降下奇跡,讓我的妻子重生,我會好好珍惜和彌補她,不會再讓她流下一滴淚。我也向保證,今後我會當個有善心的醫生,盡心盡力照顧每個病人、愛他們,如同愛自己家人。”

    闔著眼,熱淚盈眶,懺悔的淚水倏地滑落。

    不久,他似乎聽到“平安夜”的樂音響起,以為是神降奇跡,倏地張眼,回過神後,方想起,自從妻子被判腦死那日,他便將手機鈴聲改為“平安夜”的樂曲,無非是冀望手機鈴聲每響一回,能在無形中為妻子祝禱一回。

    拿出手機一看,是總醫師打來的,手機鈴聲聲聲催,他卻沒有接聽的勇氣。這幾日他自知情緒不穩,所有排刀能延的都延,暫不工作,是以這通電話不會是催他回醫院工作,能勞總醫師親自打電話給他,只有……

    握著手機的手倏地僵緊,他的臉頰也因緊咬牙關而微微抽動著。

    一定是有奇跡,一定是!他堅定的往好的方面去想,抱著破釜沈舟的決心,用力按下通話鍵接聽。

    “我是趙家路。”低啞的嗓音,在寂靜的教堂內響起。

    彼端的總醫師急急說了一句話,僵愣住的他,以為自己還沈溺在美好的幻想中,大大深吸了一口氣,重覆道:“你說,我的妻子,醒了?”

    得到對方二度證實,熱淚驀地刷下他剛毅俊頰……

    “我、我馬上回去。”啞著聲,他努力保持鎮定回應。

    一關上手機,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激動,仰首,狂喜大吼,“芳儀醒了,我的妻子侯芳儀醒了!”

    他得趕快回去。離去前,他站在十字架前,以手劃出十字聖號,雙手合十感謝神降奇跡。

    熱淚,狂流……

    這個奇跡降臨的平安夜,無疑是他永世難忘天恩的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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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6:42:45


    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位於市區小巷內,不算大的店面,卻能讓路過的人頻頻佇足觀望,因為從外頭看入,工作室常常讓人誤以為是燈光美、氣氛佳的高級美食餐廳。

    一個月內總有好幾位直接推門而入想用餐的客人,在發現走錯之餘,卻往往被桌上擺設的花藝吸引,十位走錯的客人中,就有高達八位會光顧買花。

    “這叫出奇制勝!”當初堅持要將店面裝潢成“偽”餐廳樣的“員工”,得意洋洋的說。

    花藝工作室只有一名員工和一名女老闆,兩人是大學時的死黨好友。

    “服裝秀的花藝設計……日期是……噢,沒問題,麻煩你給我位址和電話,我先抄下來。”坐在櫃檯內一名染著酒紅色短髮、戴著黑框眼鏡,看來精明幹練的女子,在紙上振筆一番,快速的記下對方給的資料。“好的,吳小姐,下午我會請花藝設計師過去和你討論細節,謝謝,拜拜。”

    掛上電話,她下意識地看向壁上的大鐘,“芳儀,快十點了,你花插好了沒,快點出門!”

    回頭一看,眼前的花藝設計師還在和插花的角度進行一場無謂的角力戰。

    “夠了,你把花插得完美到那些花都對你感激涕零了。”

    侯芳儀回頭輕笑,“都好了,卡片呢?”說完,又看向桌上的小盆花,紅色的大理石花好像高了一些,再往下一公分,應會更完美。

    櫃檯裡的女子直接拿了卡片過來,很快的將它們擺在對的位子上。

    “好了就快點出門,醫院裡那些病人都在等著你送花去呢。”

    “今天多了幾束花,加上這一大束紅玫瑰,我多花了一些時間,弄得時間有點晚了。”即使每天都在花堆中打滾,看到一百零一朵紅玫瑰綁成的花束,侯芳儀眼中還是漾著對花朵滿滿的喜愛之情,“這束花是送誰的?”

    她想看一下送貨單,但短髮女子已收好單子,手腳俐落的抱起花束,還順手提了一個可愛的小花籃。

    “沒時間了。這些花全都是要送到恩慶醫院,你到了之後再看。”短髮女子抱著花,大步走出店外。

    侯芳儀提了幾個小盆花尾隨在後,她開了車門,讓短髮女子先把花放入車內,她再放進小盆花。

    “花送好之後趕緊走人,不要再跟那些病人鬼混!”

    “我沒有鬼混,我只是問他們喜不喜歡我插的花,還有他們喜歡什麼花,就這樣而已。”侯芳儀無辜的苦笑。

    “反正你快點回來就對了!”短髮女子嘀咕著,“賺沒幾個錢,幹麼還掏心掏肺陪聊天兼做民調。”

    侯芳儀一副樂在其中,不以為意的一笑,見花都放好了,關上廂型車側門,她對還在嘀咕的短髮女子擺擺手,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快樂送花去。

    短髮女子目送車子遠去,正想再牢騷幾句,後頭就來了個比她更會叨念的女人。

    “房東太太,早啊。”和來人打照面,她假笑問候。

    “不早了,都幾點了還早!”住在二樓的房東太太拎著菜籃要去市場買菜,下樓正好撞見花店員工姚荷芯又在“訓斥”自家老闆,看不過去的她,忍不住劈里啪啦當面責備起來。

    “姚小姐,你也真是的,哪有員工這麼凶老闆的,這侯老師人溫柔不跟你計較,你當員工的,也該懂分寸……”

    姚荷芯捺著性子解釋,“房東太太,我是在關心她,不是在凶她。”

    “我看你就是在凶侯老師,你就是吃定她溫柔可欺……”

    又來了!姚荷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正好店內電話鈴聲響起,“房東太太,我接電話去。”她獲救般地拔腿逃入店內。

    “這地上掉的是什麼東西?”房東太太彎身撿起地上的一張紙和一張卡片,把紙攤開一看,是張送貨單。“姚小姐,怎會有張送貨單和卡片掉在地上,這還要不要?”

    門沒關,她拿高送貨單和卡片,隔了一段距離問正在接電話的姚荷芯,不想理她的姚荷芯裝作沒看見,轉過身背對著她,繼續講電話。

    “哼,真是沒禮貌!”

    房東太太氣呼呼的,看看腕表,十點了,得趕快先去一趟市場,賣蝦的老闆昨天告訴她,今天他要去吃喜酒可能會提早收攤。

    把撿到的送貨單和卡片放入菜籃裡,她和姚荷芯話不投機,還是等侯老師回來,再把這送貨單和卡片交給她。

    離去前,瞥了店裡的人一眼,房東太太忍不住嘖了聲,“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真沒看過員工的工作比老闆還輕鬆的。”

    恩慶醫院位於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隔兩條巷子的大街上,一年多前花店開幕,有病人的家屬走進花店來,相中了鮮花小提籃,請侯芳儀代送給在醫院和病魔搏鬥的妻子,小小的一籃鮮花有著大大魔力,能讓病人心情愉悅,小病小痛彷佛暫時消失,這讓鄰床的病人好生羨慕,也央求要一籃,最後連醫生和護士也被吸引來……

    於是,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便和恩慶醫院結下不解之緣,這一年多來,侯芳儀幾乎每天早上都會送花到恩慶醫院,雖然荷芯一直不贊成她賺這種小錢,她原是幫自己規劃只接大案子的花藝設計,不做零星買賣,但她對荷芯說,能直接看到收花者喜悅的表情,她覺得就算不賺錢也值得。

    這就是她和荷芯的不同之處,她生性浪漫不懂賺錢更不懂規劃,怕花店開不到一個月就倒閉,她才會再三央求荷芯過來幫忙。

    但這會,怕是連荷芯也沒轍。

    “該死的,這電腦什麼時候不當機,偏偏這時鬧罷工!”手機彼端的姚荷芯低咒著。“我想想,除了這幾日固定送的客人外,還有一位女病患,還有……噢,我記得還有外科醫生趙家路,那束一百零一朵紅玫瑰就是送給趙醫師的,反正那些小提籃你都知道要送給誰,那些送完,我想工程師應該也把電腦修好了,到時我看檔案後再打電話告訴你。”

    “好,荷芯,謝謝你。”

    “不客氣,侯老闆。”

    “幹麼這樣……”

    “我要尊重你,要不然房東太太又說我在欺負你。”姚荷芯涼涼的說:“等會你回來,我會跪在門口迎接你的,侯老闆。”

    聽到她的玩笑話,侯芳儀噗哧笑出聲,“別鬧了,我得趕緊去送花,你如果看到送貨單的內容,要馬上打電話給我。”

    “是,奴婢知道。”

    苦笑,關上手機,侯芳儀拎著幾個小提籃搭了電梯上樓。

    都是她不小心,居然把送貨單弄丟了,還好小提籃的部分她都知道要送給誰,就依荷芯所言,先把小花籃送完再說。

    送完小花籃後,和荷芯通過話,電腦還是沒修好,她想先送大花束,欲拿花束時,才發現其他小花束中好像少了一張卡片,她在車內四處找都找不到。這下糟了,弄丟客人的卡片可是很嚴重的疏失啊。

    正想打電話給荷芯,告訴她卡片弄丟的事,手機鈴聲先一步響起。

    一接起,不是荷芯的聲音,是熟識的看護阿娥姊打來的,阿娥姊問她離開醫院了沒,聽到她還未離開,明顯松了口氣,急著請她到屈奶奶的病房一趟。

    看護沒多說,口氣有點急,關上手機後,侯芳儀抱起大花束,搭了電梯,急急前往屈奶奶的病房。

    在病房外,侯芳儀就聽見屈奶奶大哭的聲音,疾步走入,她邊問邊走向宛若小孩般嚎啕大哭的老奶奶。

    “屈奶奶,你怎麼了?”趨近後,侯芳儀這才驚訝地發現方才送的小提籃裡的花,都被拔出來了。

    看護告訴她,屈奶奶說要把花插成她家花園裡種的花的排列形狀,可是她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家花園的花是如何排列的。

    侯芳儀心一揪,不是心疼花,而是心疼屈奶奶。七十歲的屈奶奶以前是國小老師,現有失智現象,兒媳都忙著工作,請了看護在醫院照顧屈奶奶。知道母親喜歡花,屈奶奶的兒子便委託她每隔兩日送一小提籃的花過來。

    昨日屈奶奶想起自家花園裡種了些什麼花,喜孜孜的告訴她,她特地找了那些花插上,本想讓屈奶奶見花歡喜,未料,屈奶奶竟因想不起來花的排列,傷心大哭,令她始料未及。

    “屈奶奶,不哭、不哭。”她把紅玫瑰花束放在一旁座椅上,坐到屈奶奶身邊,輕拍背安撫她。

    見到她,屈奶奶不哭了,目光呆滯的看了她一會,隨即指責她。“芳儀,這些花,你怎麼沒插好就拿來了。”

    “屈奶奶,這些花芳儀她插好才拿來,是你把它們拔出來的。”看護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我沒有!”

    “明明就是。”看護直覺屈奶奶既然認得芳儀,剛才發生的事應該不會馬上就忘了。

    侯芳儀輕按看護的手,笑著搖頭,示意她不用為了她再和屈奶奶爭辯。

    “屈奶奶,真對不起,我今天出門太趕了,忘了把花插好再拿來給您。”侯芳儀順她意,自己認錯,還對她撒嬌央求,“屈奶奶,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我們一起插花好不好?”

    她想,屈奶奶一定是知道自己得了失智症,越是想不起來心裡越恐慌,才會大哭,可她又不想承認自己得了失智症,才會故意指責她。

    如果這時候硬是要逼屈奶奶認清自己生病的事實,那太殘忍,換個方式將這事化解掉,屈奶奶心中也許會舒坦一些。

    果不其然,聽到她這麼說,屈奶奶原本僵緊的表情放鬆多了,臉上還掛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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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6:43:00


    看護累了坐到椅子上,看著旁邊好大一束紅玫瑰花,好奇的問:“芳儀,這束花要送給誰的?”

    “那是……”侯芳儀正要回答,屈奶奶快語搶白。

    “那是我兒子請芳儀送給我的。”屈奶奶一臉神氣。

    “屈奶奶,你兒子送給你的花在你面前。”

    “這個和那個都是。”屈奶奶指著眼前的小花籃又指大花束,“我兒子很孝順的,他知道我喜歡花,天天都讓芳儀送花給我。”

    “不是天天,是隔兩天。”看護糾正她。

    “那束花,拿過來給我。”被指正,屈奶奶似乎又生氣了。

    “不。”侯芳儀趕緊阻止,笑著解釋,“屈奶奶,那束花是要送給趙醫師的。”

    “那明明是我兒子買來送給我的。”屈奶奶倔著。

    看護對著侯芳儀攤手,似乎在跟她說“你看,屈奶奶就是這樣,倔得很”。

    侯芳儀也知道屈奶奶的脾氣,她拿著一朵黃色香水百合,試圖將屈奶奶的注意力轉移回眼前的花籃上。

    “屈奶奶,我們把這朵康卡多插在茉莉花的後面好不好?”

    “我不要!”

    屈奶奶目光直盯著那束紅玫瑰,冷不防起身,欲拿那束花,見狀,侯芳儀忙不叠上前,在屈奶奶伸手時,順利擋下她。

    “屈奶奶,人家芳儀明明說這花是要送給趙醫師的,你怎麼……”

    “那是我兒子買來送給我的。”

    “屈奶奶,你的花,明天,明天才會送來。”

    侯芳儀好聲安撫,但屈奶奶仍舊堅持那花是要送她的,看護被惹煩了,索性直接拿起放在花束中的卡片。

    “屈奶奶,你自己看看,這卡片是寫給你的嗎?”看護打開卡片給屈奶奶看,自己也順便看了下內容。

    “阿娥姊,不可以把客人寫的卡片拿起來看。”侯芳儀緊張的將卡片收起。

    “芳儀,你確定……這束花是要送給外科醫生趙家路趙醫師的?”看護一臉尷尬的問。

    “是啊。”她相信荷芯絕不會記錯。

    看護曖昧一笑,隨即輕喟:“欸,趙醫師又高又帥,又是外科天才醫生,有錢又有名……可惜……”看護在她耳邊悄聲說:“他愛的是男人。”

    侯芳儀一臉莫名,不懂阿娥姊為何突然這麼說。

    她聽過趙醫師的大名,大約在半年前恩慶醫院重金網羅這位外科天才醫生,聽說他還很年輕,也是醫界最年輕升遷最快的主治醫師,可惜她一直沒見過他,之前有客人委託送花,都是助理醫生幫忙簽收。

    屈奶奶沮喪的坐在病床邊,喃喃自語著:“我的兒子不是叫俊凱,他也不會稱呼我“親愛的”。”

    侯芳儀瞪大眼,大抵猜得出是怎麼一回事。卡片是一位元叫“俊凱”的男子寫的,而他稱趙醫師為“親愛的”。

    阿娥姊和她對看一眼,一副知道秘密事件似地,小心謹慎的點頭。

    侯芳儀正覺尷尬,不是因為知道趙醫師的私人秘密,而是這事讓阿娥姊發現,還是從她送花的卡片流出的……

    她正想請阿娥姊保守這秘密,不要傳出去,病房外突然鬧烘烘地,她聽見護士們以見到偶像般的興奮嗓音,叫喊著:“趙醫師、趙醫師……。”

    恩慶醫院只有一位姓趙的醫師,聽到護士在喊“趙醫師”,阿娥姊火速沖到門外,熱情的高喊:“趙醫師,這裡有一束花是要送給你的。”

    阿娥姊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侯芳儀心驚了下,她本想如往常般,將花送到趙醫師的辦公室,請助理秘書簽收便可,未料阿娥姊竟如此熱情……

    她想,趙醫師應該是在巡房,沒空簽收她代送的花束,可阿娥姊這麼一喊,她只好硬著頭皮抱著花前去。

    一百零一朵的紅玫瑰大花束,再度令護士們失控尖叫——

    “好大一束花。”

    “好美!”

    “誰送的呀?”

    抱著花,侯芳儀有點看不到前方的路,將花略往旁一偏,前方被護士圍在中間穿白袍的男子,果真如阿娥姊所言,又高又帥,比她想像中更年輕。

    “趙醫師,這位是花藝設計師芳儀。”好不容易有能和趙醫師攀談的話題,阿娥姊自然是熱情挺身,“有人托她送花給你。”

    表情冷酷的趙家路看了侯芳儀一眼,目光隨即轉落在她手中的龐大花束上,眼底略閃過一絲詫異。平日送花給他的病患不在少數,但送這麼大的花束,又是清一色紅玫瑰花,倒是少見。

    不待他出聲,跟在身旁的助理醫師立即來到她面前,代為簽收。

    “謝謝。”

    侯芳儀向助理醫師道謝後,屈奶奶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以質問的口氣問著助理醫師:“俊凱是誰?他為什麼稱呼你“親愛的”?”

    侯芳儀和看護面面相覷,驚得倒抽一口氣,她們沒料到屈奶奶也跟在後頭出來,屈奶奶顯然誤以為抱花的人是“趙醫師”,才會生氣的詰問。

    看護急著想把屈奶奶拉走,屈奶奶杵著不走,指著助理醫師手中的花束,語無倫次地說:“那束花應該是要送給我的,那卡片上的名字一定是寫錯了,我兒子叫做孝宗,不是叫俊凱。”

    屈奶奶這麼一說,在場的人全恍然大悟,原來那束花是男生送的,還稱趙醫師為“親愛的”,只見前一刻還熱情簇擁趙醫師的護士們,登時各個臉上皆是不自在的尷尬笑容。

    侯芳儀一臉愧色,是她沒保護好客人的隱私,才會導致收花者的私密事被攤在眾人面前。

    趙家路蹙著眉頭,請助理醫師將卡片拿給他看,冷眼看完卡片內容,他沈吟了下。

    侯芳儀想開口向他道歉,他先一步提問:“你確定,這束花是要送給我的?”

    他眼神維持一貫的冷漠,讓人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氣。

    “我……”侯芳儀遲疑了下,不確定他是否想要她替他圓場,也許他希望她聲稱是她送錯,如此一來,他的私人秘密就會成為“誤會一場”,不會繼續流傳開。

    她定睛看著他,察言觀色的同時,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他是否希望她這麼說,她都得如此應對,這是唯一的挽救方法。

    “我,是我……”眾人的目光齊聚她身上,她沈重的低頭表示歉意,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有人接腔。

    “送錯了!”

    “荷芯?”

    姚荷芯喘籲籲跑來,手中拿著送貨單和一張小卡片,見大花束已被抱在醫生手中,她尷尬一笑,挨近侯芳儀身邊,悄悄話從齒縫中傳出—

    “我記錯了,那束花不是要送給趙家路醫師的……”

    侯芳儀驚瞪眼,愕然目光緩緩移向趙家路,對上他炯亮黑眸,白淨臉蛋頓時浮現兩朵窘紅雲彩。

    “趙醫師,對不起,是我送錯了。”這下,不用假裝,她的頭自然垂得低低的,赧顏汗下,真想找地洞鑽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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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6:43:19


    佈置好頂級保養品新品發表會會場,藍紫色的萬代蘭清麗中透著高貴典雅,正好和廠商發表的頂級保養品相互輝映,侯芳儀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

    “拍照、拍照。”跟著一起出來佈置的姚荷芯,幫她喬好位置,“你要站在展示桌中間,很好,就這樣,微笑。”

    姚荷芯手中的單眼相機,哢嚓一聲,將眼前的美人和美景一併收入鏡頭中。

    “再拍一張,你側身站到桌尾,我從旁邊拍。”

    連拍了幾張後,姚荷芯滿意的收起相機,改拿出手機,又拍了幾張。

    她是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的雜工,除了不插花,其餘的雜事都是她做,包括更新網站和PO最新動態到FBI,她是店裡的接線生,也是侯老闆的經紀人,幫她接案還要幫她規劃進修課程。

    “好了,大師,可以走了。”姚荷芯催促著還對自己的佈置作品戀戀不捨的花藝大師。

    她們在大學是同寢室的死黨好友,一年多前,大學剛畢業不久的芳儀已是業界知名的花藝設計師,而她是接童書插畫案子,有一頓沒一頓的插畫家。

    芳儀這個好友太瞭解她,她是寬以待己,嚴以律人,規劃別人的生涯計畫,完美的不得了,但規劃自己,很抱歉,她生平無大志。

    芳儀雖是炙手可熱的花藝設計師,可待過幾家花店後,總覺得太商業化的工作內容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工作模式,幾次聚餐閒聊後,她建議芳儀自己開店,工作時間彈性大,不想接的案子,大可一腳把它踹到天外去,重點是,每年可騰出一至三個月不等的時間到國外進修。

    她的建議不但獲得芳儀的認同,連她自己都被拖下水,芳儀要她一起合夥開店,可她這個窮插畫家哪來的錢。

    芳儀堅持要她當合夥人,當然不會和她計較錢的事,但她不想插幹股佔便宜,商議幾回後,兩人各退一步,芳儀當老闆,她則當員工輔助她,合夥方式就此拍板定案。

    “中午我要去相親,吃大餐,今天你就自己吃午餐。”早把相親當成工作行程之一的姚荷芯,不忘提醒老闆接下來的工作,“下午CV的總監要你過去談下星期服裝秀會場佈置的內容,我相親完會直接過去,你也要記得時間。”

    姚荷芯劈里啪啦說了一長串,身邊的人卻顯得心不在焉,“侯老闆,在想什麼,如果想跟我一起去相親就說一聲。”她調侃著。

    她為自己做的唯一一件人生規劃就是“相親”,雖然她們才二十五歲不急著結婚,但就因為如此才能悠哉地慢慢挑選物件,本來她也幫芳儀做了這項規劃,但芳儀直搖頭,說她對相親沒興趣。

    “啥?”侯芳儀回神後,輕笑,“你相親我跟去幹麼?”

    “也是,萬一今天跟我相親的人‘煞’到你,把你拐回家當老婆,那我不但丟了面子,還可能失了老闆。”

    侯芳儀笑著輕拍她的手臂。

    兩人一起步出會場,姚荷芯推推黑框眼鏡,犀利得一語中的,“又在想向趙醫師賠罪的事?”

    侯芳儀看她一眼,點點頭,雖已連送三日的“道歉花”,但這事猶擱在她心頭。

    “我看趙醫師不是度量小的人,那天他不也說沒事?何況我們也當面向他再三道歉過,加上你接連三日都送花向他賠罪……夠了,誠意十足了。”姚荷芯在心中撥打著算盤,算算三日的花錢,是不是到“免費”送花的底限了。

    “可是……”侯芳儀還是覺得心中有愧,“我想再鄭重向他道歉一次。”她送花去的時候,每回都遇不到他,沒再當面向他道歉一回,總擔心自己的誠意不夠。

    那日真是差點害他被眾人誤會性向,都怪她急著送花,一不小心把送貨單和卡片弄掉了,荷芯憑著記憶,想起送花給趙醫師的病患家屬,曾對她一再強調“要那種很漂亮的大紅玫瑰花”,近日店裡事務繁忙,即便是精明的荷芯也亂了套,憑著印象告訴她,那束紅玫瑰花束是要送給趙醫師。

    荷芯在花店裡裡外外,找半天找不到送貨單和卡片,正巧房東太太買菜回來,見她找得心急,便把撿到的送貨單和卡片還給她:荷芯打開送貨單一看,發覺錯了,馬上打電話給她,卻聯絡不上她,便騎上機車趕到醫院,未料,還是晚了一步。

    原來那一大束花是有位自殺病患的丈夫托送的,前一晚夫妻倆還恩愛有加,翌日一早丈夫出門上班後,妻子不知為何自殘,娘家人不許他去探望,他只好送花表明愛妻心意,是以卡片上才會寫“親愛的”。

    而委託送花給趙醫師的客人,訂的是一般花束,可能是客人覺得粉色玫瑰花太淡,才會一再強調要搭配“很漂亮的大紅玫瑰花”。

    這一番陰錯陽差下送錯花,不管是對趙醫師或送花給愛妻的客人,她都覺得過意不去,即便道了歉,做了一點小補償,她仍耿耿於懷。

    “再當面向他道歉一次?這沒意義,我們早道歉過了。”姚荷芯太瞭解芳儀,她若不再三掏心掏肺讓客人看到她的誠意,心中一定會放不下這事,加上這事若未完美落幕,傳出去對花店的名聲也不好。“這樣吧,既然要道歉,場面就弄大點,你請他吃大餐,再度向他鄭重道歉一回,如何?”

    侯芳儀點頭,她原本也是有打算這麼做,“可是……”

    “我來喬。”姚荷芯一眼就看穿她眉間的愁思。

    只見姚荷芯拿出手機,撥了幾通電話後,沖她一笑,“侯芳儀,你真是好狗運!不,你是幸運的美人兒。趙醫師剛走出手術室,午餐前他都會在辦公室,這個時候你要幹麼呢?”指著她手中抱的一些剩下的花材,明確的指點她,“趁現在,馬上沖去他的辦公室,把這些花送給他,然後眨眨你水亮的雙眸,用無辜的語氣向他道歉,並且邀請他一起吃午餐。”

    姚荷芯挑眉一笑,她可不是坐領高薪的肥貓,而是精明的員工。

    她家老闆只對客人掏心掏肺這哪夠,她用心跟護理部的主任、副主任、督導長“搏感情”,生日一定送花,偶爾跟著芳儀去醫院送花,也不忘順便找她們哈啦一下,養兵一整年,這會就派上用場,撥了幾通電話,馬上掌握住趙醫師的行蹤。

    “可是這些花沒包裝,我先回店裡一趟。”

    “不用麻煩了,包裝顯得太刻意,這樣抱去更有誠意,而且你可以當場在他辦公室插花,一來拉長和他聊天的時間,二來,讓他開開眼界,看看你這花藝設計師多麼有才能。”

    侯芳儀輕笑,“他休息都沒時間了,哪有空看我插花。”不過荷芯的建議也不錯,拉長和他聊天的時間,說不定他更能瞭解她是真心誠意想向他道歉,或許,他會因此答應她的邀約。

    “快去。”

    “噢。”侯芳儀才往前走兩步,姚荷芯又喚住她。

    “芳儀,等一下。”

    她一回頭,姚軍師就說:“如果萬一,趙醫師真的接受你的午餐邀約,記得馬上打電話給我,我幫你訂餐廳……不行,現在訂也來不及。”姚荷芯沈思一會,嘿嘿笑著,“我選今天相親真是選對了,你若邀約成功,劉先生訂的餐廳位子,我就請他讓給你們,如果不成,我就照原訂行程和劉先生去吃相親大餐。”

    “不行,那是劉先生特地為你們相親訂的餐廳位子。”

    “要真是誠心的,就算在自助餐店也能相親。”姚荷芯推著她走,“別說了,快走,祝你和趙醫師相親成功。”

    “荷芯,別亂說。”侯芳儀一臉緊張的看四周,生怕這話被人聽見。

    “這又沒什麼,吃飯兼道歉,順便再兼相親,一舉三得。”

    “你……不跟你說了。”

    在姚荷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建議下,侯芳儀羞紅臉,抱著花,大步離去。

    送花給趙醫師邀約他午餐,這點勇氣她是有的,只是今日這兩項她可能都做不到了。

    “吳太太,我陪你回病房去好嗎?”侯芳儀柔聲對旁邊的人說著。

    吳太太抱著花,目光呆滯的搖頭。

    方才她一進電梯就發現日前托送一百零一朵花束的吳先生的妻子,站在電梯內,目光低垂,兩眼無神,她和她打招呼,吳太太一見到她手中抱的花,以為是她先生托送的,機械式地自動接收,見她神情似乎不對勁,她也不敢貿然搶回花。

    “那,你要去哪裡?”電梯上上下下了幾回,吳太太杵在原地,全然無離開電梯的打算,她更覺她不對勁。

    這幾日她到醫院來送花,也會順便過去吳太太的病房探望。吳太太半年前曾流產過,傷心自然是難免,家人本以為她已走出傷痛,未料痛還糾在心頭,纏了半年纏出憂鬱症。前幾日吳太太自殘,娘家人誤以為是吳先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導致她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抗議,才會一度不準他接近,直到醫生確診吳太太是得了憂鬱症,娘家人才知誤會了好女婿。

    吳先生請了兩天假在醫院照顧妻子,吳太太這兩日情緒穩定多了,白天是娘家的老媽媽在醫院照顧,晚上吳先生會來陪她,她昨日聽護士說吳太太這兩天就能出院,可現在看來……

    “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吳太太訥訥的說,突然無預警的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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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6:43:40


    侯芳儀心驚了下,隨即強裝鎮定的安撫她。

    她轉移話題,試圖拉回吳太太低落的心緒,“吳太太,這花離水太久,我怕它會枯萎,我們先找花瓶把花插上好嗎?”

    她邊說邊攙扶她,慢慢地將她拉到電梯門前,打算等電梯門一開,便將她拉出,再托人請護士過來幫忙。但她的“意圖”似乎被吳太太看穿,她突然掙脫她,視她為豺狼虎豹般,恐慌的退到後方。

    “我不要回病房,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要找我的孩子……”

    吳太太激動狂喊,侯芳儀驚得不知所措,此時電梯門開了,一位原欲搭電梯的病患家屬見到電梯裡的情景,嚇愣住不敢踏入。

    侯芳儀試圖拉起蜷縮在角落的吳太太不成,轉頭向電梯外的人求救,“拜託你去請護士過來幫忙。”

    話才說完,電梯門自動關起,侯芳儀怔了下,隨即被眼前的情景嚇住。

    “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吳太太失魂般地喃喃自語,突然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冷不防地朝自己手腕劃去,所幸那束花擋住,刀鋒落在花束上,未傷到手。

    目的未達成,吳太太丟開花,再度自殘,手腕劃出一條血痕,但她仍不停手,幾個快速重複的動作後,兩三道血痕清楚浮現,嚇壞了侯芳儀。

    為免她繼續傷害自己,侯芳儀情急下徒手上前搶她的小刀,拉扯間,她的虎口被刀劃傷,手腕還被吳太太咬傷,忍著痛她不敢放,怕一鬆手,吳太太堅決的求死意志會更激烈。

    “刀子還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吳太太邊哭邊嘶吼著。

    “吳太太,我們先出去,有事再慢慢談……好嗎?”虎口處的傷讓侯芳儀眉心緊皺。

    “不要,我不要出去,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吳太太發狂大吼時,電梯門再度開啟,聞訊前來的兩名護士見狀,連忙緊急大喊,請求更多支持,其中一人按住電梯門,一人進入幫忙。

    吳太太依舊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不知哪來的蠻力,即使兩個人也拉不動她,電梯外傳來一陣奔跑聲,侯芳儀只聽見外頭的護士說:“趙醫師來了,學妹你出來,讓趙醫師進去。”

    原本幫忙扶吳太太的護士,立刻退出,侯芳儀一抬眼,只見高大的他一進入,接替她抓住吳太太握刀的手,看了她受傷的手一眼,沈聲對她說:“你放手。”

    侯芳儀這才放手,一名護士機伶的搶走小刀,他用力一拉,將吳太太整個人拉出電梯外。

    求死不成,吳太太頹喪地癱坐在地,傷心痛哭著,護士好聲安撫,這時她的老媽媽也趕來了,母女抱著哭成一團,令人看了鼻酸。

    護士扶著吳太太回病房去。回神後,侯芳儀這才感覺手上有傷,正痛著。

    歷經奪刀事件,臉色略顯蒼白的她突覺一陣頭暈,身子重心不穩晃了下,一旁的趙家路伸手扶住她,兩人目光相對,她的心陡地一陣狂跳……

    “你的手受傷了。”

    “沒關係,我等一下搽個藥就沒事。”

    趙家路轉頭看還在他身邊的一名護士,“帶這位小姐去搽藥。”他知道她是花店的人,但沒記住她的姓名。

    “好的。”熟識的護士以親切的口吻說:“芳儀,你手受傷還被咬傷,一定很痛吧,我趕快帶你去搽藥。”

    “謝謝。”侯芳儀先向護士道謝,轉頭想向他再度為日前送錯花一事道歉,可又覺此刻時機不妥,遂未開口,僅向他點頭致意,欲隨護士前去搽藥時,長廊彼端有個人影飛快跑來。

    “芳儀,芳儀……”穿著長裙、化著濃妝的姚荷芯,像搭火箭一般咻地沖到她面前,見她手上流血,驚嚇的倒抽了一口氣,“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受傷了?”

    侯芳儀一怔,“荷芯,你……你怎麼來了?”見她這打扮,若不是已到餐廳,就是正在前往相親餐廳的途中。

    “我接到護士的電話,說你和吳太太被困在電梯內,嚇得我馬上跑過來。”姚荷芯看了趙家路一眼,故意直言道:“你不是來送花給趙醫師,要向他再度道歉,並請他吃飯,怎會搞得手受傷流血了呢?”

    一席話說得侯芳儀原本蠟白的臉羞窘通紅,一旁的趙家路定睛看她,“你要請我吃飯?”

    侯芳儀羞得點頭。

    “對啊,芳儀她很有誠意的,她連餐廳位子都訂好了。”姚荷芯偷偷的朝侯芳儀眨了下眼。“餐廳就在這附近而已。”所以她才能在接到護士通知之後,第一時間馬上跑來。

    侯芳儀又是無奈,可又感激姚軍師的“讓位”兼推波助瀾,和趙家路對看一眼,她再度點頭。她深知錯過這回,下回別說開口,說不定要見上他一面都難。

    “上回送錯花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所以我想……”

    她話未說完,趙家路馬上拉著她沒受傷的手往前走,“先搽藥,包紮好傷口,我們再去吃飯。”

    他臉上維持一貫的酷表情,侯芳儀先是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一怔,然手腕傳來他掌心溫暖的熱度,讓她的心怦跳著,她嘴角微彎,掛著一抹羞笑,儘管另一手傷口還滲著血,但她的心,歡喜著。

    吃完道歉餐的隔天,手受傷的侯芳儀在姚荷芯的“恩準”休假和衷心建議下,來到醫院當“心靈”志工,她什麼都不能做,動動嘴皮陪聊天倒是可以。

    她當然知道荷芯這麼建議的用意為何,雖然她也很想再見到趙家路,但她更樂於單純的當心靈志工,不摻雜其它“目的”。

    昨天他意外答應她的邀約和她一起去吃飯,雖然時間很趕,他只能待一個鐘頭,但夠了,能和他同桌吃飯,不知羨煞多少人,且因她手受傷,他還幫她切好牛排,讓她不用動刀,直接拿叉子食用。

    他外表看來雖冷冷酷酷的,沒什麼表情,但他的心其實很細膩。

    昨天因為是臨時邀約,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為免沒話題尷尬,她把日前整個送花過程和他詳述一遍,並再度正式向他道歉,整個用餐過程幾乎都是她在說話,他只是一勁地盯著她看,話很少。

    餐後,確定她能自己回店裡,趕著回醫院工作的他便先行離開。

    “沒有下一次的邀約?侯芳儀,你在跟他客氣什麼,當然是要當場直接約下一次再一同吃飯,不然,看電影也行。”

    聽到她沒好好把握住機會,昨日荷芯在店裡喋喋不休地念了她一個鐘頭,還好房東太太下樓“路過”,投來“關心”眼神,荷芯才停止叨念。

    和趙醫師再一次吃飯?她是很願意,可她又不像荷芯那麼敢表達自己內心所想。

    昨天荷芯和劉先生其實已經在餐廳裡坐定,連餐都點好了,一接到護士的電話,她馬上編了個藉口,說她妹妹車禍受傷送到醫院,相親要延後一天,劉先生體貼的點頭,於是荷芯不但順利走人,還幫她保留了餐廳的位子。

    要換作是她,她一定說不出“妹妹車禍受傷送到醫院”這種假話。

    今天她來醫院當心靈志工兼換藥,荷芯則去和劉先生進行未完成的相親。

    方才她一來醫院,便先到吳太太的病房探望,還送她一朵粉紅色的鐵達尼玫瑰花,今日情緒穩定的吳太太,為昨日失控傷她一事自責道歉,吳先生則非常感謝她的幫忙。

    她淡然一笑,能阻止一樁憾事,她高興都來不及,一點小傷,無妨。

    閒聊間,得知吳先生為了不讓太太觸景傷情,決定搬家,還打算向公司請假,先陪太太到國外散心。她真為他們夫妻感到高興,吳先生真的很愛他的太太,看得令她生羨。

    如果以後她的老公也這麼愛她,那她一定會很幸福。這麼想的時候,她腦中居然浮現趙醫師的臉,當下暗自羞怯不已。

    之後,她又去看過幾名熟識的病人,本來今日是要來陪她們聊天,未料昨日她和趙醫師吃飯的事在院內傳得沸沸揚揚,幾乎每個認識她的病人和護士都對她投以曖昧的眼神,然後拷問她用餐的情形。

    她沒料到一頓單純的“道歉餐”,會在院內掀起這麼大的波瀾。

    “芳儀,聽說你昨天和趙醫師……”看護阿娥姊一見到她便露出一個大大的曖昧笑容。

    “阿娥姊……”

    侯芳儀露出“饒了我”的苦笑,簡單解釋了一下,心想,她還是快些離開醫院,免得一直被追問。

    和屈奶奶打聲招呼後,侯芳儀低著頭疾步離開,可走得太急,在長廊轉彎處未注意到前方狀況,一不小心撞到人,被撞的人沒事,她自己反倒往後彈了下,險些跌跤,幸好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適時拉住她——

    “小心!”

    低沈熟悉的聲音傳來,她抬眼一看,“趙、趙醫師!”

    “來換藥?”他見她手上換了新紗布。

    “嗯。”見他身後有一群像是實習醫生跟著,不想打擾他工作,她淡淡一笑,“我要回店裡了,再見。”

    她低頭欲離開,他突然出聲,“可以麻煩你們花店幫我送花嗎?”

    她頓下腳步,“趙醫師,你要送花……當然可以。”

    “你直接去找我的助理秘書,他會告訴你。”說完,他多看她一眼,旋即帶著一群年輕醫生巡房去。

    “喚,好。”他帥氣轉身,她的心魂跟著飛走,一直到他領著實習醫生進入病房內,她才回過神,微微紅了臉。

    她向來不迷戀偶像,可方才她怎好像將他當成偶像崇拜……

    喚回被他勾走的心神,辦正事要緊,她還是趕快去找他的助理秘書,完成他的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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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6:46:04


    “那個劉先生顯然很久沒交女朋友了,我們今天才見第二次面,都還沒正式交往,他就跟服務生說“我女朋友的叉子掉了,請幫她換支新叉子來”。當場我就跟他吐槽回去,我……”

    見侯芳儀專注插花,似乎完全沒在聽她說話,姚荷芯伸出手在她面前揮動,抗議著:“芳儀,人家在說話你都沒在聽。”

    “我有。”拿起一株牡丹菊適當修剪插上,侯芳儀重複方才她說的話,“你說劉先生把你當他的女朋友了。”

    “呵,你有在聽嘛!”見她還忙個不停,姚荷芯抓住她的手,“我不是叫你今天休息不要工作,你幹啥還接——”她突然斜睨著她,涼涼的哼了兩聲,“侯芳儀,你慘了你,偏心的這麼明顯。”

    “我哪裡偏心了?”侯芳儀不明所以的看她。

    “趙醫師要你送花,我看你就算手廢了,拚死拚活你還是會把花插好送去,可一個月前學長要你幫忙支持婚宴佈置,你就給人家推三阻四,這不是偏心是什麼?”偏巧就是同一場婚宴。

    “那是因為……”侯芳儀略顯心虛的低頭,“因為婚宴佈置這幾天,我們自己也有工作不是?”

    “有嗎?工作在哪裡?”姚荷芯故意裝傻的看向天花板,旋即點出重點,“我看你是擔心學長和劉先生一樣,會“自作主張”把你當成他的女朋友,你才故意疏遠他。”

    “學長不會這樣的。”侯芳儀替自己學長反駁,不過,她也不否認事實誠如荷芯所言。

    沈建彬是她大學時景觀學系的學長,他愛花,花藝設計非常獨到,在學校時她有幾次和他合作花藝設計參賽得了獎,系上同學總笑稱她和學長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

    學長是個非常溫柔體貼的好男人,只可惜她就是把他當哥哥,不來電,在學校他們可以攜手合作,因為都還是學生,就當討論學業,可是畢業後,她感覺學長對她的心思似摻有男女情感,她只好以工作太忙為由漸漸疏遠他。她不是討厭他,而是不希望自己耽擱他去尋覓另一半的機會。

    學長很優秀,他不但開了一間“FL Flower”工作室,觸角還伸到國外,他的工作室只接大案子,不接零星送花業務,完全是大師級規格。

    荷芯原本就是想如法炮製,把她塑造成像學長那般大師級,可惜她太沒志氣,只想和小人物談花事。

    “學長什麼都好,就是太客氣太溫柔。之前他明明有很多可以撲倒你的機會,卻總是紳士的放你走……”

    “姚荷芯!”侯芳儀緊張的叫。

    “有!”姚荷芯舉高手。

    “不要亂說一些有的沒的。”

    “我哪有亂說,是他太君子,要換作我是他,四下無人時,我一定馬上把你撲倒。”說著,她還真的撲向她,張大嘴作勢要吃她。

    “荷芯,不要鬧了,我得趕緊把花插好。”侯芳儀笑著推開她,正色道:“這是趙醫師親口委託我的,我要——”

    “你要怎樣?哼,偏心!”姚荷芯睞她一眼,“我看如果是趙醫師撲你,你一定不會反抗的。”

    “荷芯!”侯芳儀羞惱的偏過頭,逕自插花不再理她。

    可荷芯的話令她心頭莫名狂跳著,若是學長和趙醫師兩者擇一,她會毫不遲疑地選趙醫師當男朋友……

    意識到自己竟認真了,她羞得臉通紅,都是荷芯害的啦!

    “厚?侯芳儀,你臉紅了耶,有鬼!”姚荷芯眯眼逼問著,“昨天你和趙醫師去吃飯,他是不是對你……”

    “沒有!”侯芳儀大叫。

    “沒有就沒有,那麼大聲,想害我耳聾啊。”姚荷芯捂著耳朵,認真分析起來,“不得不承認,趙醫師是比學長高帥,錢應該也賺得比學長多,名聲嘛……呢,各有千秋。

    “可是我想了想,如果要選老公,選學長比較適合你,他溫柔體貼,何況你們的才藝相同,如果你真嫁給學長,夫妻聯手,別說臺灣市場,國外市場一併打下……到時你可別把我踢到一旁,我要當你永遠的經紀人,臺灣版‘穿著Prada的惡魔’,就是我姚荷芯本人。”

    一個小花店的員工竟有如此大的發想,侯芳儀自覺汗顏,她這個老闆明顯比員工沒出息太多。難怪很多花店的客人,都誤以為姚荷芯才是花店老闆,連趙醫師的助理秘書也這麼認為,可能恩慶醫院的護士們也都誤以為她才是員工。

    她沒特別表明自己老闆的身分,是希望能和愛花的客人盡情的談花事,他們有的會嫌花不夠開,有的嫌花開得太過……若她表明身分,有些客人可能會礙于她是老闆,不願對她暢所欲言。

    “不行,身為學長的頭號粉絲,我一定要幫學長爭取福利。”姚荷芯想了想,犀利的目光落在即將插好的高架花籃上,“等花插好,我們一起送去,我想學長他應該也在婚宴現場,等他佈置好,我們請他吃晚餐。”

    “如果他還沒佈置好呢?”請學長吃飯當然沒問題,也不需什麼名目。

    “那你就幫他一起佈置……算了,”看到她受傷的手,姚荷芯只好改口,“反正我們就找最近的餐廳,在婚宴那家餐廳吃也行,就算他工作還沒做完,也要吃飯是不?就算只有‘半個鐘頭’也能吃。”

    姚荷芯刻意加重語氣強調“半個鐘頭”,明顯和趙醫師“待一個鐘頭”較勁意味濃厚。

    侯芳儀睨了她一眼,又好氣又好笑,這個荷芯,不愧是學長的頭號粉絲!

    “哇,是進口的綠色康乃馨耶!”才到婚宴會場,看到一整箱的進口花材,姚荷芯驚豔的大叫。

    聞聲,正在指導工作人員插花的沈建彬,回頭見到她們,咧開溫暖的笑容,大步走過來。

    “芳儀、荷芯,你們怎會來?”他一眼就看見侯芳儀手上包著紗布,收起笑容,焦急的問:“芳儀,你手受傷了?”

    “嗯,很嚴重的傷,嚴重得不得了。”姚荷芯快語搶白,“即便如此,芳儀還是堅持要來看你。”

    沈建彬怔了下,侯芳儀忙不叠說:“學長,你別聽荷芯亂說。我的手只是一點小傷不嚴重。”她微微一笑,“我們替客戶送花過來,順便來觀摩大師的傑作。”

    “別挖苦我了,你若願意來給我指點一下,我會很感激你的。”沈建彬謙虛道。

    “那可不能白忙,要算鐘點費的。”荷芯以經紀人的姿態聲明。

    “沒問題!只要芳儀大師願意出馬,再高的價我都願意出。”

    “這可是你說的。”姚荷芯露出一副算計的賊嘴臉,隨即拍拍他的手臂,“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只要請我們吃飯就行。”

    “荷芯,說好是我們要請學長吃飯的。”

    姚荷芯賊賊一笑,“學長,芳儀說要請你吃飯。”

    覺得自己中計,侯芳儀偷瞪了姚荷芯一眼。

    “你們來看我,應該是我請你們吃飯才對。”沈建彬笑得一臉開心。

    “就是,你看學長接這麼大的婚宴佈置案,賺得可多了,我們也才送個花籃而已,賺的錢說不定還不夠付一頓飯錢。”姚荷芯精心盤算了一番,“我看還是讓學長請我們吃飯好了。”

    “沒問題!你們願意讓我請吃飯,對我來說是莫大榮幸。”

    “芳儀,你聽到沒,學長說很榮幸請我們吃飯。”姚荷芯抬高下巴。

    連這種便宜也要占,侯芳儀啼笑皆非。

    “那你們等我一下,我先去交代員工一些事。”

    她們齊點頭,沈建彬轉身進入會場,侯芳儀斜睞姚荷芯一眼,知道會被念,姚荷芯先開口:“我先去上個洗手間。”說完,急急跑走,以尿遁暫脫身。

    站在宴會廳門口等候兩人的侯芳儀,審視著替趙醫師送來的祝賀高架花籃,和旁邊其它花店送的花一比,自認自家花店的花更勝一籌,漂亮吸睛,她露出滿意安心的笑容。

    以往幫客戶送花,她從不和其它花店做比較,選花插花她有自己的堅持,也深信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送出的花,有絕對的高品質。

    今日,她會這麼在意,誠如荷芯所言,她是私心偏袒,因為委託者是趙醫師,且他的助理秘書也向她提及,這婚宴的老主人是趙醫師的恩師吳原教授,趙醫師醫途順遂,除了靠自己的實力,一路提攜他的吳教授功不可沒,堪稱是他最重要的貴人。

    在醫界,趙醫師對誰都不買帳,唯獨最尊重吳教授,明天吳教授娶孫媳婦,趙醫師一定會親自到場祝賀。

    趙醫師親口委託她送花,代表他信任她,她也應當不負他所望才是!

    對著自己的花藝作品看得出神之際,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爸,勘察會場這種小事,我們來就行,您何必堅持要親自來,還得勞煩趙醫師陪同。”

    “吳叔,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晚上我沒排刀,等會還可以陪教授一起吃晚餐。”

    被熟悉的低沈嗓音吸引,尋聲看去,果然是他,她一時怔愣住,杵在原地,直瞅著朝門口走來的一群人。

    “那正好,快打電話叫可筠過來一起吃……”吳教授興致勃勃,趙家路尷尬的別過臉,目光正好對上站在門外的侯芳儀。

    四目交接,趙家路臉上尷尬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解脫得救的笑容。

    “爸,可筠在家幫忙張羅她哥明天的結婚事宜,哪有空來吃飯。”見趙家路一臉窘色,吳教授的兒子忙出聲打圓場。

    他知道父親一心想湊合得意門生和孫女,可他看得出來趙醫師並無此意,而自己女兒也不喜歡男友是醫生,旁人都看得出,只有父親固執地堅持己見還一頭熱,常弄得大家都覺尷尬。

    “再忙也得吃飯。”

    見恩師似要發起脾氣,趙家路好聲好氣的說:“教授,別勞煩可筠,我今晚帶了我女朋友來陪你一起吃晚餐。”

    “你的女朋友,在哪裡?你老說你有女朋友,但都是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

    趙家路對恩師一笑,旋即走向侯芳儀,在她自然地露出微笑想和他打招呼時,他強而有力的手臂突地往她腰上一勾,隨即帶著她來到恩師面前。

    “教授,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她已經在這裡恭候你多時了!”說著,趙家路看向怔愣住的侯芳儀,用眼神和她交流,希望她配合他,只不過他這個“請托人”,臉上沒半點央求神色,嘴角反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這幾年恩師身體不好,倔脾氣卻沒少一分,不想讓他老動肝火傷身體,加上明天吳府辦喜事也得和和氣氣、高高興興的;更重要的是,讓侯芳儀假扮他女友,肯定能杜絕恩師的“好意”,一舉數得兼一勞永逸,是以,他便私自做了這個決定。

    “原來她是你的女朋友,難怪我們一來,她一直看著你。”吳教授的兒子笑著說。

    聞言,侯芳儀雙頰頓時漲紅。趙醫師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她錯愕又羞怯,加上又被旁人逮著她目光瞅定他,她更覺羞窘。

    錯愕的不只有她,尿遁回來的姚荷芯和交代完工作的沈建彬來到時,正好聽趙家路說侯芳儀是他的女朋友,他倆驚愕不已,面面相覷。

    “這位漂亮的小姐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嗯,外貌和氣質都很好,和你很相配。”吳教授仔細打量侯芳儀一番,稱讚的點點頭。“兒子,你去跟飯店經理說一聲,等一下我們要用餐,幫我們挪一間包廂。”

    “好,爸,我打個電話就可以。”

    見吳教授的兒子已經打電話要訂位,侯芳儀回過神,瞥見姚荷芯和沈建彬也在一旁,她張口結舌,想要說自己已跟他們約好要吃飯,可又擔心這話說出口,害趙醫師在恩師面前顏面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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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1:40


    “沈老闆,都佈置好了吧?”見沈建彬來到門口,吳教授詢問著。

    “吳教授,佈置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

    “我頭一回娶孫媳婦,你這個大師可得幫我把會場佈置得溫馨又漂亮,重點是,還得喜氣洋洋。”

    “那是當然!”響應吳教授後,沈建彬對面有愧色的侯芳儀投以一個包容體諒的微笑,旋即領著吳教授進入會場。

    “家路,你們也一起過來看看,這位沈大師是很有名的花藝設計師,等你們結婚時,也可以請他幫你們佈置婚宴會場。”吳教授熱情招手。

    “教授推薦的,一定是最優秀的。”趙家路的手臂很自然地又再度勾住侯芳儀的纖腰,領著她一齊走向恩師。

    不想讓良心一再受譴責,侯芳儀一進入會場,便主動提及沈建彬是她的學長,學長和煦的笑容和幽默的話語,不但打破了眾人間甫升起的一點小尷尬,還讓氣氛變得更熱絡。

    既然在場都是認識的人,吳教授自然熱情相邀,大家一起到包廂用餐。

    侯芳儀暗籲口氣,如此一來,她沒失信于學長,又給了趙醫師面子,兩全其美。

    一頓飯吃完,吳教授開心的說:“今天和你們一起吃飯真是高興,我年紀大了,動不動就累,要先回家休息,明天才有體力招呼客人。家路和沈老闆,明天你們都要早點來,重點是要記得帶女朋友來。”吳教授指著侯芳儀和姚荷芯,兩人露出尷尬笑容,沒多做解釋。

    侯芳儀自然是想替趙家路顧面子,姚荷芯則想,明天過後應該沒再和吳教授見面的機會,多解釋只是多費唇舌。

    “吳教授,我還要去會場巡視一遍。”沈建彬出聲說。

    “好,你忙去。”

    “沈老闆,要麻煩你多費心了。”吳教授的兒子和他握手致意。

    “應該的。”

    見沈建彬要先離開,姚荷芯想拉侯芳儀跟著一起走,趙家路卻搶先一步,將侯芳儀攬在身邊,“教授,我和芳儀送你。”

    “好好好。”吳教授開心笑著。“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才能早點來。”

    搶人搶輸的姚荷芯,偷瞪了趙家路一眼,轉身追上沈建彬。

    陪在趙家路身邊的侯芳儀,臉上掛著微笑,心頭卻湧上一絲對好友的歉意。

    “芳儀,走吧,我們送教授下樓,然後我再送你回去。”趙家路露出一個笑紋加深的笑容,擄獲了她的芳心。

    她微笑的看著他,心頭的歉意飄走,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甜蜜。

    “沈建彬是你的男朋友?”

    在飯店大門口送走吳教授後,侯芳儀想自己“任務達成”,可以“功成身退”,才想回樓上找姚荷芯,孰料,趙家路劈頭就這麼問她。

    她想也沒想就搖頭否定,“不是。”

    定睛看她,宛若要確認她沒說謊,半晌後,他態度堅定地再度牽起她的手,“走吧!”

    “趙醫師,不用麻煩,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水眸低垂,她羞怯的說。今晚,他的大手不知握過她幾回,每握一回,她的心跳就失序。

    “你還不能回去。”

    “還有事嗎?”她不明所以的問。

    “你有小禮服嗎?”他淡問。

    “小禮服……”她仔細想著,以前在學校和學長參加一場國際級的花藝比賽得獎時,主辦單位要求他們穿禮服參加頒獎典禮,她的禮服原本是租的,可她太喜歡就將它買下,可惜之後一直沒機會穿,便將它收在衣櫃底層,不知道……

    “我先帶你去挑選明天要穿的小禮服,再送你回家。”見她思忖半天,他索性拉著她直接走向停車處。

    “你要我明天陪你一起來?”她心一突。

    吳教授要他帶女友一同參加婚宴,明天他大可以“女友工作忙”為由解釋,毋須帶她赴宴,沒想到他……他真要她一起來參加喜宴!

    “也許這會令你為難,但我還是希望你幫我。”他看了她一眼,問:“你有男朋友了?”

    她再度搖頭,他眼底突閃過一絲欣喜。

    “那就好辦。”他一臉自負,“當我一日女友,應該不是件苦差事吧!”

    “我……”她兩頰酡紅,明知面對高傲自負者,不該再順他意,令其氣焰高張,可她卻不由自主的點頭。

    “那走吧!”不讓她再有半點遲疑的機會,他緊握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整個晚上,侯芳儀覺得自己宛若掉入童話故事中,從灰姑娘搖身一變成為有幸和王子共舞的美麗公主。

    離開飯店後,他帶她來到從醫界轉戰婚紗市場的同學開的店,拿取明天赴宴要穿的西裝,順便請店經理幫她挑選幾件能和他西裝搭配的小禮服,最後的決定,由他裁奪。

    美麗的小禮服,她不是租不起,要她買下也不成問題,可是,由他親自挑選的,那就顯得……彌足珍貴?

    “他分明是個自大狂!”換衣服時,她趁機打電話向好友道歉,姚荷芯一聽她簡述他帶她挑小禮服的過程,滿腔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在手機那端咆哮。

    怕他等太久,她說了些安撫姚荷芯的話後,急急的關上手機。

    荷芯所言並不為過,她的確也感覺他這人自負太過,只是她的心早不由自主的靠向他,她喜歡他牽著她的手,喜歡他勾著她的腰,喜歡他貼近她,好多對他的喜歡,讓他的自負自大變得渺小,甚至,成了另類的魅力……

    她想,她一定是著了他的魔!

    “就這件吧!”

    當穿著一件香檳色垮肩亮片緹花壓褶小禮服的她出現在他眼前,他眼睛一亮,當下立即做了決定。

    他黑眸透出的讚賞眼神讓她倍感雀躍,在他面前她不是花店老闆、不是花藝設計師,更不是在社區教學的花藝老師,她成了小學生,只要他這位老師眼神流露贊許,她就可以高興上一整天。

    選定小禮服後,他送她回家,“這間就是你們的花店?”他淡瞥了一眼沒開燈的店面,連招牌都未細看。

    “嗯。”

    “你住店裡?”

    “不是,我和荷芯……就是學長身邊那位女生,我們另外跟房東太太租樓上的套房。”她想荷芯之所以氣呼呼的罵他是自大狂,許是因晚上他除了和吳教授及他兒子聊天,全然沒跟學長互動,更沒看荷芯一眼。

    雖然和他真正認識相處不久,但她粗略瞭解他,他很忙,他的時間很寶貴,是以他談事情喜歡直接導入重點,不喜歡拐彎抹角,更不愛聊沒興趣的話題。

    見他默不作聲,她自動結束租房子的話題。

    “請問明天我們幾點要去?”下車前,她不忘問清楚明日赴宴事宜,若未先準備好,怕耽擱他赴宴時間。

    一雙炯亮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得她心慌亂。

    “我會請我的助理秘書跟你聯絡。”他在恩慶醫院有兩個助理,一個是行政助理秘書,幫他處理醫療以外的瑣碎雜事,另一個是助理醫生,自然就是他開刀巡房時的助手,但這是多餘的,想當他助手的醫生何其多。

    說完後,他下車,把放在後車廂的小禮服拿出來,她跟著下車,伸手欲接,他卻突然把它放到一旁。

    她不明所以地看他,他突然做出今晚慣性的伸手勾她腰的舉動,她茫然之余一度還以為“吳教授”又出現了,可想想不對,吳教授已經回家,那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究竟為何?

    她還沒來得及將心頭疑惑問出口,就見他瞅定她的那雙炯炯黑眸,如飛鷹俯衝,倏地逼近她眼前,她怔忡之際,一記輕吻已翩然降落在她唇上。

    他,他吻了她?睜大眼,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她整個人嚇怔住。

    “當我的女朋友,我們交往吧,從現在開始。”他低沈的說,堅定的語氣,不是詢問,而是帶著些許下令意味的決定。

    侯芳儀愣了半晌,腦內嗡嗡作響,凝視著他,她無法思考,但有聽見他說“女朋友”。她是幫他的忙,“假裝”是他的女朋友,可他說的好像不是這樣……

    他一直盯著她,是在等她的回復?他的時間很寶貴,她不能耽誤他……是以,她毫不遲疑的點頭。

    她一點頭,原本打算目送她上樓,先回醫院一趟看看延後排刀的行程表,再回家休息的他,忍不住再度擁吻她,只因心湖陡地泛起多年來未曾興起過的悸動漣漪。

    輕吻已不夠表達內心的悸動,深吻、熱吻,激烈的狂吻……他失控瘋狂的吻她。

    這一刻,他找回愛的感覺,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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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2:17


    侯芳儀站在店裡的花台前,專心的綁著一束淡紫色的洋桔梗,經過她身後的姚荷芯忍不住停下腳步挖苦她。

    “今天又要給‘家路的恩師’送花呀?”

    聽到調侃聲,侯芳儀回頭苦笑,“荷芯,幹麼這樣。”

    “怎樣?”姚荷芯佯裝一臉茫然,“我是很認真的問。”

    笑睞她一眼,不理她,侯芳儀加快手邊工作,免得趕不上趙家路的巡房時間。

    “那個,吳教授還沒好嗎?”這回,姚荷芯是認真的問。

    侯芳儀沈重的搖頭,“可能還得再住院一段時間,家路說,吳教授年紀大,要完全恢復健康,時間可能會久一點。”

    半個月前,吳教授娶孫媳婦,可能因很多事他都插手管,導致太累,加上身體本就有恙,隔天他在家心肌梗塞昏倒送到恩慶醫院急救,所幸命保住了,但有半癱現象,家人不敢大意,吳教授也堅信愛徒有能力治癒他,堅持要在恩慶醫院治療複健,直到健康出院。

    “噢,家路說的。”姚荷芯重複其中一句話,招來一記白眼。

    侯芳儀把花綁好,再仔細調整一下花束上的緞帶。

    姚荷芯收起玩笑表情,神色變得嚴肅,“芳儀,學長要我問你……你想不想跟他去法國深造,當他的助手?”見她顧忌什麼似的猶豫了下,姚荷芯馬上補述,“純工作,學長可不是會趁機奪人女朋友的小人,何況在親眼見過你的家路對你的強吻攻勢,學長想追你的念頭早就潰敗如山崩,外加甘拜下風。”

    姚荷芯一提,侯芳儀雙頰瞬間羞紅,紅到耳根子後。

    家路第一次送她回租屋處那晚,他要她當他“真的”女朋友,當時她愣愣點頭,他突然就抱住她狂吻,那一幕,不只站在二樓視窗的房東太太看見,更羞的是,學長送荷芯回來時,也正好撞見……

    她羞得無地自容,家路倒不以為意,反倒大剌剌的摟著她,像在宣告她是他的人似地,和他們正面打招呼。從那時起,她真的成為他的真女友,隔天攜手去參加喜宴,他還在眾人面前和她高調的曬恩愛,只是這半個月來,他工作太忙,兩人“約會”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天天去醫院送花,和他見面的機會不少,但很少能說上話,他有他的堅持,他希望工作時,她不要打擾他。這點,她能做到,只希望每天都能幸運的遇到他,就算只看他一眼也心滿意足。

    “我……”

    姚荷芯搶著說:“不用馬上回答,你一定要慎重考慮這件事,這可是攸關你侯大設計師大好的前途。”見她臉紅,想也知道她又在想那個自大狂,只要她腦中塞了那個人,其它事都微不足道。

    “我就是要跟你說,我要考慮一下。”侯芳儀輕笑。這麼大的事,當然要和她的男友商議過後再說。

    “還不出門?不怕錯過你的家路巡房的時間。”姚荷芯斜眼睞她,揶揄著,“世事真是詭譎多變,前一分鐘我還信誓旦旦和學長保證你不是趙醫師的女友,要他加緊腳步,把你追到手,沒想到回到店門口,就看見了“不爭的事實”。”她又涼涼的補上,“不得不佩服趙醫師快狠準的手段,幾個小時前還是“假情侶”,當天深夜,你們就成為真情侶。如果你說你們後天就要結婚,我還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好了,荷芯!”侯芳儀露出求饒的苦笑。

    “不說了。”姚荷芯拿過送花清單,幫她再確認一回。想想,還是忍不住又開口,“芳儀,那個自大狂若真的向你求婚,你一定要先問他一個問題,他如果答對了,你才能答應他。”

    見姚荷芯一臉正色,侯芳儀認真的問:“什麼問題?”

    “就是……”姚荷芯突眯起眼,咬牙切齒的說:“問他,本姑娘我叫什麼名字!”她敢打賭,那個目中無人的自大狂,到現在肯定還沒記住,或者根本不想記住她的名字。

    侯芳儀尷尬一笑,莫怪荷芯這麼生氣,家路他到現在的確還沒記住荷芯的名字,他誤以為荷芯是花店老闆,提及荷芯總是以“你老闆”代稱,每回她想解釋,他總是不想聽似的打斷她。

    不過,她本就沒把荷芯當員工,她其實也將她視為花店老闆之一,所以他認為荷芯是老闆也無錯……這事,日後有機會,她會再向他解釋。

    見侯芳儀面露難色,只是一時想到此事隨口嘮叨兩句的姚荷芯,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催促著,“快走、快走,免得誤了你們這對牛郎織女見面的機會,那本姑娘可真是罪過了!”

    “那我走了,我很快……就回來。”侯芳儀心虛的說。她去探望吳教授,他總是希望她多陪他聊聊,因此常耽擱回店裡工作的時間。

    “最好是!”姚荷芯一臉不以為然。

    到了恩慶醫院,侯芳儀先把該送的花送完後,再抱著最後一束洋桔梗,來到一間門外掛著“謝絕訪客”的VIP病房,探視吳教授。

    以往總是高高在上受人尊重的吳教授,自生病後,脾氣更倔,他不想讓外人看到他現在生病殘弱的模樣,除了家人,其它訪客一律謝絕。

    許是因為她是家路的女朋友,吳教授才願意見她,還讓她陪他聊天。

    她喜歡和吳教授聊天,不發脾氣的他其實是很親切的人,他不只親切還很有愛心,要不,他怎會前後資助家路和另外三位學生讀完醫學院。

    和吳教授閒聊間,她更瞭解家路,知道家路原本家境並不好,讀高中時,父親去世,打零工的母親一心想栽培他,但即使他自己也去打工,可別說學費,連家用都不夠,之後母親又生病無法工作,考上醫學系的他硬撐了半年,原想休學,後來是吳教授主動去瞭解他家狀況,看得出家路學醫的決心比任何人都強烈,認定他日後絕對會是位對醫界有貢獻的良醫,是以傾全力支持他,不但幫他墊付學費,連他母親的醫藥費也一併支付。

    可惜家路母親的病拖太久才就醫,在家路大三那年撒手人寰。傷痛過後,家路更加奮發振作,為了報答母親和吳教授,他比別人加倍努力認真讀書,並不負吳教授所望,成為醫界近年來最優秀的高材生。

    家路有今日的成就,吳教授無疑是他最重要的貴人,家路不只把吳教授當恩師,也許在他心底,早將吳教授當父親看待。

    “這花真是好看。”今日吳教授的神情看起來懶洋洋,聊天也提不上勁,看著她特地為他帶來的花,他淡然一笑。

    吳教授住院的隔天,她原本紮了一束白色花朵帶點淡粉的馬可百合配上幾朵粉紅玫瑰要送給他,師母說,教授並不特別愛花,但她還是很感謝的收下,也不知吳教授是不想讓她難為情,或者他真喜歡,當時她抱著另一束待送的雙色重瓣洋桔梗,吳教授指著花,淡說著:“這花看起來脫俗雅麗,我喜歡。”

    滾著淡紫色花邊的白色洋桔梗,的確給人清新脫俗的感覺,隔天她便送了這花來,從吳教授喜悅的眼神中,她可以確定這花讓他心情愉快。

    自那日起,她每隔兩天就帶一束洋桔梗來送給吳教授,家路說花錢記在他帳上,她推說不用,但他堅持,他說,這是他對吳教授的一點微小心意。

    “像你。”

    吳教授沒來由的說這句話,侯芳儀不明就裡的問:“什麼……像我?”她有漏聽了什麼嗎?

    “你就像這花,清新脫俗。”吳教授指著花道:“不過你適合粉紅色,但我不喜歡粉紅色,我一個老男人,呵呵……”吳教授難得自我解嘲,笑著,突然咳起。

    “教授。”侯芳儀焦急的幫坐在床上的吳教授拍背。

    方才見她來到,有些感冒的師母央請她代顧吳教授,她要到樓下去看病,雖然有特別看護,但吳教授不習慣“外人”照顧他,只要師母踏出病房,他就把看護趕出去,這會,看護陪師母下樓去。

    “沒事,大概是被你師母傳染,咳了兩聲,無礙。”

    “那,你要躺下休息一會嗎?”侯芳儀關心的問。

    “不要,整天躺著,我的腳永遠好不了。”吳教授看著蓋在薄被下癱瘓的雙腳,神色頓顯沮喪,忍不住重喟了聲。

    “教授,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當然!”吳教授虛弱一笑,“由我退休前最得意的門生幫我醫治,我一定……一定能好。”他疲憊的語頓了下,才續道:“家路可說是我四十年的教學生涯裡,最讓我感到驕傲的學生……”

    他又咳了聲,侯芳儀幫他拍背,遞上溫開水。

    喝完水,吳教授又道:“家路之於我,像兒子,但以年紀來說,他能當我孫子了。”

    “教授,你看起來還很年輕。”侯芳儀溫柔的笑道。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直接把家路當成我的小兒子,”吳教授呵呵一笑,“最疼愛的小兒子。”

    侯芳儀和吳教授相視一笑,她真替家路感到慶倖,在他人生最困頓之際,能幸運地遇到吳教授這麼好的大貴人,她能感覺吳教授也早將家路視如己出,以對兒子的嚴格對待家路,但家路同時兼獲教授對孫子的那般疼愛。

    吳教授突斂起笑容,語重心長的說:“我只盼家路趕緊娶妻生子。”說著,直盯著她看,看得她難為情的羞紅臉。

    “我的孫子都已經娶媳婦了,我的“小兒子”居然還是個光棍,這怎麼成呢,芳儀,你說對不?”

    侯芳儀尷尬一笑,不知該怎麼回應之際,有人敲門,她獲救般的說“請進”,主動起身前去開門,正伸手欲開門,門已先一步被推開,高大俊挺的趙醫師獨自走進來。

    “家路……”

    “你要走了?”見她走過來時似乎急匆匆,他問。

    侯芳儀乾笑的搖頭,“沒,沒有。”她隨他回到病床邊。

    “老師,你今天覺得怎麼樣?”趙家路咧著笑,問候著恩師。

    “我今天精神很好……咳……”吳教授強打起精神,忍著咳,硬逼出笑容,“我方才還在幫你說親呢!”

    “說親?”趙家路一眼便瞧出恩師精神不濟,加上又染上流感,人看起來更虛弱了,知他脾氣,他沒強逼他休息,先順他的話題與他聊聊。

    “我讓芳儀早點嫁給你,你也超過三十了,是該娶妻生子了。”吳教授拿出師長的威嚴,“你的老師我現在對你就這麼點期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見吳教授在趙家路面前大剌剌的提婚事,侯芳儀又羞又窘,但她更擔心趙家路若沒這意思,他內心定會很為難。

    她盯著趙家路看。只見他神色肅穆看了教授一眼,病房內的氣氛似乎就要僵凝住,她焦急不安的想著要怎麼化解這尷尬氣氛時,他突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單手勾住她的腰,對她一笑。

    然後對吳教授說:“老師,其實我和芳儀已經在規劃結婚事宜,等你病好,再請你當我們的主婚人。”

    聞言,侯芳儀腦內嗡嗡作響,她大抵能猜得出他的心思,他這麼說的用意,無非是希望吳教授能安心,好好休息養病。

    可他摟著她,當著恩師的面宣佈結婚的事,縱使知道這只是“善意謊言”,但她的心仍是不由得雀躍,怦然狂跳……

    他,要跟她結婚……她似乎記得出門前荷芯有提及他若向她求婚,要她問他一個問題,但,是什麼?

    不行,此刻她無法思考太多,她飽含癡情的水眸一徑地凝望他,內心充斥著和他“結婚”的興奮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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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2:46


    提著在附近買的午餐,侯芳儀匆匆來到趙家路住的社區,這是她第一一次造訪,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帶她從地下停車場直接搭電梯上樓,大樓守衛自是不認得她,但今日守衛似乎事先被交代,一聽她報上姓名便幫她刷卡進入電梯,讓她能順利到達趙家路住的十二樓。

    她神色凝重,憂心忡忡,一個鐘頭前她還在花店工作,突然接到家路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那端痛苦低沈的說:“芳儀,我現在很需要你,你可以過來陪我嗎?”

    他消沈的語調令她憂心,掛上電話,她馬上放下手邊所有工作,急匆匆趕過來。

    連一向提及他,總免不了冷嘲熱諷幾句的荷芯,也催促她快點過來看他,原因是,她怕家路想不開!

    昨天,吳教授病危,家路和其它兩位學長盡全力搶救仍是失敗,吳教授撒手歸去,回到辦公室的家路,眼眶含淚,一語不發。

    日前,家路便連絡吳教授另兩位得意門生,跨院相助一同討論吳教授的病情,無奈抵抗力已顯弱的吳教授偏又染上流感,雖然三位名醫聯手搶救,可惜藥石罔效,吳教授還是撒手人寰。

    一星期前,她最後一次去探望吳教授時,家路就察覺教授神情虛弱,他要她暫時別去探望,讓吳教授能好好休息,未料,當時還高興說著她和家路婚事的教授,才短短幾天就……

    走到家路的門前,伸手欲按門鈴,卻發現大門半掩,她想一定是家路特地開著門等她來。

    “家路。”

    推開門的同時,她語帶擔心的喊他的名字,見客廳無人,她下意識往房間走去,聽見廚房傳來烤箱“叮”的一聲,怔了下,焦急的腳步轉往向廚房。

    家路一個人住,一年前投效恩慶醫院時,在離醫院約二十分鐘車程處,買下這間三十多坪的公寓,他忙得沒時間下廚,廚房沒基本設備,烤箱和微波爐都是同學和好友送他遷新居的禮物。

    來到廚房門口,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鼻,桌上擺著喝得剩半瓶的威士卡,見他滿臉通紅,呆看著她,似乎醉了。

    “家路。”

    “你來了。”見她一臉擔憂,他突低啞笑起,“我嚇到你了?是不是以為我會想不開?”

    “我……”

    他從椅子上站起,往放烤箱的另一張桌子走去。“我不但不會,我還會好好活下去。”

    “家路,小心燙!”她走上前,見他打開烤箱徒手欲取烤盤,想他定是醉了,一時忘了烤盤的高溫會燙手。

    她阻止他,輕推他回座,“你坐著,我來弄。”他是外科醫生,他的手猶如鋼琴家的手那般寶貴,傷不得。

    她記得吳教授和她提過,他對家路下過禁酒令,重要節日偶爾淺酌無傷大雅,但絕不能狂飲,她想,吳教授去世對家路的打擊一定很大,他才會借酒澆愁。

    找到烤盤夾子,將烤盤取出,放至餐桌上,“我忘了先跟你說,我會買午餐來。”他烤了兩隻雞腿,今明兩日他休假,想必是昨天回家前去生鮮超市買的食材。

    “不管你有沒有買,我都會煮。”他目光呆滯,盯著烤盤內的金黃雞腿,喃喃自語著:“我媽去世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獨活,人生沒意義,不上課、不吃飯,每天像行屍走肉,自我放逐。當時,老師天天抓著我回他家,他不讓我和他們一起吃飯,逼我自己下廚,他要我自己煮飯,喂飽自己,還嚴厲訓斥我,學醫不是只為了家人,而且我也不是只為我媽而活,從踏上學醫的這條路開始,我趙家路就是為了日後幾十萬個病患而活。”

    “老師帶我去他家小住幾天,是要盯著我自己煮飯、洗碗、洗衣服,如此,我才能感覺自己還活著……”似要印證自己的話,他打開她買來的便當,狠扒了幾口飯,證明自己有努力吃飯,努力活著。

    侯芳儀看著聽著,沒有阻止,淚水卻止不住的流。她知道他很難過,可是他沒有失望沮喪的權力,他謹記教授的話,他的人生,是為幾十萬個需要他的病患而活。

    幹扒飯又吃得太急,他似噎到,她趕忙倒水給他喝,還來不及喝水,作嘔的他馬上沖到垃圾桶旁,把吃下的飯全數吐出,最後吐的是黃湯和滿腹壓抑的傷悲。

    狂吐過後,他跌坐在地,像跑了一趟馬拉松般,臉色蒼白的虛喘著。

    她抽了幾張面紙,幫他擦拭嘴角的穢物,不想讓她髒了手,他接過面紙自己擦。

    “你的衣服弄髒了。”她又取了幾張面紙來,但沾到的面積不小,擦不乾淨,“我再去拿面紙過來。”

    “不用,我直接去浴室換洗……”他手支地想起身,但有幾分醉意的他,手滑了一下,見狀,她馬上扶他,往房內的浴室走去。

    他進浴室,她在房內衣櫃幫他找換穿的乾淨衣服,不一會,她聽見浴室傳來蓮蓬頭的出水聲,好半晌都未停。取好衣服,她遲疑地走向浴室,浴室門沒關,水流聲久未歇,他應是在洗澡,可是怎麼只聽見水聲,沒其它聲響……

    擔心他醉倒在浴室,她緩步湊近探頭一瞧,浴室內沒有浴缸,只見光裸上身的他,坐在浴室地板上,頭低垂,任由蓮蓬頭的水不斷澆淋……

    以為他醉到睡著,她心頭一驚,忙不叠地奔入,蹲在他面前搖晃著他的肩膀。

    “家路,家路……”

    他重喟一聲,緩緩張開眼睛,對上她焦急的水眸,低喃道:“我沒事,我只是想淋水,讓身體感覺還活著。”

    她心疼的看他,想伸手關水,卻被他擋住。

    “你一直淋水,會感冒的。”他全身濕透,她在他身邊也難逃被水淋濕的命運。

    她試著再度伸手欲關水,他陡地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向懷中,濕潤的唇倏地湊向她,激烈狂吻起來。

    她跌坐在他的雙腿間,招架不住他強烈攻勢,雙手緊抓著他的肩膀,頭枕在他的臂彎中,渾身濕透。

    她知道他想盡辦法要讓自己“感覺”活著,才不負恩師生前的諄諄告誡,如果吻她可以讓他感覺有生息,那她願意一直被他吻下去,因為這樣她也才能感覺他不僅僅是“趙醫師”,他還是她的男友,並且愛著她。

    她以為激烈狂吻會無止境延續,但他突然中斷,拉她坐直身子。

    被水淋濕的黑髮不斷滑下水珠,他深邃的黑眸卻眨都未眨,眼神堅定的瞅著她,以破釜沈舟的決心宣佈……

    “芳儀,我們結婚吧,在老師出殯前,我想完成他的遺願。”握著她的手,帶著侵略的眼神凝定她,他以堅定的口吻再度重申,“我們,結婚吧!”

    她看著他,腦內嗡嗡作響,驚詫的說不出話,彎翹的睫毛上盤踞著晶透水珠,久久,未落。

    “依我看,你們兩個一定也都得了流感,才會莫名其妙“婚”了頭。”姚荷芯垮著一張臉,坐在花店的裝飾桌前,拿筆敲著桌面,語音含糊的說。

    吳教授辭世的原因是流感併發其它病症,她知道這個時間點拿“流感”戲謔實在不妥,但她還是忍不住這麼說。

    才說完,侯芳儀還真打了個噴嚏。

    “看吧,我說的還真不假。”

    “我、我只是小小的著涼。”侯芳儀辯解著。昨天在家路房內的浴室淋了半個鐘頭的水,全身濕透,才會不小心著涼了。

    “欸,我看你就算人好好的,一遇到趙家路就會被弄得暈頭轉向。”姚荷芯忍不住消遣她。“就像學長遇到你,一樣也是被你迷得理智全失,朦朧恍惚。”

    “學長真的答應佈置我和家路的婚禮?”侯芳儀眼中透著感激和愧疚。

    家路之所以想儘快結婚,是為了完成吳教授的遺願,吳教授生前曾和家路提及,他結婚時可以請她學長幫忙佈置婚禮……吳教授的話,家路自然全謹記在心,既然這婚禮是為了圓吳教授遺願,那他當然希望遵照吳教授所言,請學長來佈置他們的婚禮。

    而沈建彬是她學長,自然是由她來聯絡,只是她知道學長對她有情意,這事她開不了口,何況他原本希望她跟他去法國當他的助手,她非但不去,還要跟家路結婚……

    她縱使自認對學長沒半點男女之情,可也得站在他的立場想一想,他喜歡她,她卻要嫁別人,而他還得幫忙佈置她的婚禮……這件事對一個男人而言,太難堪了點!

    家路的意思非常堅定,一定要學長為他們佈置婚禮,所以她只好請她的“經紀人”幫忙連絡。

    荷芯處理事情真的很明快,早上她才告訴她,她要和家路結婚的事,她一度震驚得破口大駡,不想接受這個事實,稍微冷靜後,雖仍叨念不休,可還是幫她連絡學長。

    “只要是你的事,學長怎會不答應,只是他聽到你要結婚,嚇到昏倒還兼吐血,不知在你們結婚之前,能不能醒得過來。”

    這一聽便知是玩笑話,可這玩笑開得太過,侯芳儀攢眉,“荷芯,不要亂說話!”

    姚荷芯撇撇嘴,換上一副正經的表情。

    “為了你的婚事,學長甚至得延後出國,他原本連機票都買好了。”姚荷芯狠狠的說:“學長叫我別說,但這怎麼可能,這事不說我會憋死!”

    “學長他……”侯芳儀一臉愧疚。

    “侯芳儀,很愧疚吧,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天底下沒有比學長對你還要好的男人!”姚荷芯還是為沈建彬抱不平,“唉,現在跟你說,你也聽不進去,一個被愛沖昏頭的女人,嘖嘖,你認識趙家路才多久,一個月不到耶,你就傻傻的要嫁他……昨天我還擔心趙家路一個人在家會想不開,沒想到真正想不開的人是你!”

    “我沒有想不開,我是真的愛家路才答應嫁他的。”侯芳儀斬釘截鐵地說。

    “是啊,連房東太太養的小黃狗都知道你愛他,它見過他兩次,兩次都使盡吃奶力氣吃醋狂吠,因為他搶走它心愛的你。”姚荷芯涼涼的說:“瞎子都看得出來你愛死他了,可他呢,他愛你嗎?”

    “他當然也愛我,要不,他為什麼要娶我。”

    “他只是為了完成吳教授的遺願。”

    “就算如此,那也是因為他愛我,他才會想娶我。”侯芳儀激動的說。

    “我也不是說他不愛你,只是……為什麼結婚所有事宜都要你來張羅?還有,你的婚禮耶,你在大學時是最美的校花,現在也算業界知名的花藝設計師,為什麼你的婚禮要低調個不行,還只能邀請你的家人來參加?”

    “你當然可以去,我保證。”侯芳儀急著說。家路的雙親都不在,親戚也沒來往,他想低調舉辦婚禮,若只請張三漏了李四,那就得罪人,索性全都不邀請,他也希望她只邀請自家人,不要請太朵拉拉雜雜的客人,太過張揚。

    不過,荷芯當然在她邀請的客人名單中。

    “看來我是婦女保障名額吧!”姚荷芯自嘲著。

    侯芳儀走過來,坐到姚荷芯身邊,軟聲細語地為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趙家路辯解。

    “你也知道教授家還在治喪中,我們的婚禮自然不宜高調,若要大肆宴客,家路的客人全是醫界人士,且大部分都認識吳教授,別說客人沒心情參加我們的婚禮,高調宴客也會引人非議。”

    “那就先登記,等事後再補辦婚禮。”

    “家路只有這陣子有空,等處理完吳教授的後事,醫院的事會讓他忙得沒休假時間。”

    姚荷芯還想說什麼,但見到侯芳儀早將自大狂當自己老公,袒護得滴水不漏,她也懶得再多說。

    “既然要低調,那就是要找一處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去關島好了,那裡的婚禮教堂還不錯,網路上應該有很多資訊,我來找找。”姚荷芯興高采烈說著。

    “荷芯,家路很忙,他……他說找個國內的小教堂就好。”侯芳儀訥訥的說。

    “真掃興!”姚荷芯嘟囔著,“國內的小教堂是吧?我來找!”

    侯芳儀歉意一笑,荷芯幫忙找教堂,她也沒能閑著,她還得想想要怎麼告訴父母親,他們的女兒要嫁人了,而婚禮……就在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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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3:13


    站在十二樓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綿延不絕的燈光,侯芳儀覺得有點飄然恍惚,對於自己已成了家路的妻子,她內心還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今早,他們在偏鄉山上一間舊教堂舉行婚禮,學長依日前幫吳教授孫子佈置的婚禮規劃,濃縮精簡,用當時吳教授指定的進口綠色康乃馨為主,加上吳教授住院時喜歡的洋桔梗花,再搭配其它簡單的花朵,成就一場溫馨圓滿的小婚禮。

    她很感謝自己有一對開明的父母,她求學就業,他們全不干涉,連她閃電結婚,外加一個也許令他們有點失望的小婚禮,他們依舊給她包容體諒的微笑。

    中午,在教堂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宴客,教堂離臺北有幾個鐘頭的車程,加上有一些親戚一同前來,是以她的父母暫且不隨她回臺北,直接回鄉下老家。

    一回到臺北,他就直接帶著她到吳教授靈前上香,告訴吳教授他們已結婚的喜訊,告慰他在天之靈。

    晚上,她訂了餐廳,打算宴請荷芯和學長,一來謝謝荷芯和學長大力幫忙籌備婚禮,二來,順便借此為學長餞行。

    雖然家路的表情看起來頗不樂意,但為了她,還是勉強答應,可惜到了餐廳才坐下點餐,醫院就急Call他,他只好先行離去,留下她陪學長和荷芯一起用餐,荷芯還開玩笑說他一定是暗地故意叫人Call他,好讓他能脫身。

    她笑斥,極力幫他辯解。她相信他絕不會這麼做,以他的個性若真不想來,定會直接拒絕,不會使這些拐彎抹角的小把戲。

    嘴角揚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他是為了她,才答應一起前去,雖然最後他還是沒和他們一起用餐……

    想到什麼似的,她突然倒抽了一口氣。醫院急Call他,一定是有工作,從他離開餐廳到現在已過了四個鐘頭,或許他連晚餐都還沒吃!

    她怎沒想到這點,自己真是個糟糕透的妻子!

    她一直忍著不打電話向他的秘書詢問他的工作進度,一來不想打擾他,二來他們結婚的事醫院方面沒人知道,加上他恩師家還在治喪中,現下也不宜張揚,她若打電話詢問,萬一婚事不小心傳出,恐會讓他覺得困擾。

    一想到他可能餓了一整晚都沒吃,顧不了那麼多,她直接打電話給他的助理。

    助理知道他倆在交往,聽到她詢問,直接給了答案,“趙醫師已吃過晚餐,也已經下班了。”

    “家路下班了?”她心口一喜,“好,謝謝你。”

    掛了電話,她突然有些慌張,一下子摸摸頭髮,一下子拉拉衣服。醫院和家裡距離約莫二十分鐘車程,家路應該很快就回來,她應該先去梳個頭髮,也許再換一件更漂亮的衣服……

    今天是他們結婚的大喜日子,也是她第一天正式入住這個家,她應該打扮漂亮點,迎接他回家。

    想到他馬上就會回來,她滿心雀躍,進入房內,快速地幫自己打扮一番。

    侯芳儀在大門前踱步來回十多趟,還不時開門探頭察看,就是不見新婚丈夫回來。

    和助理通過電話到現在已過了兩個鐘頭,按理他應該早到家了,每當自己想打電話問他人在何處,但總又想,再等等,也許他馬上就回來,且他不喜歡人家催他,何況才新婚第一天她就打電話查勤,也許他會以為她善妒疑心重,不讓他有私人時間,他才晚一點回家,她就狂Call找人。

    就這麼猶豫拖延,便蹉跎過兩個鐘頭。

    再度開門,確定他還是沒回來,她下定決心要打電話問他。

    電話一接通,她才“喂”了聲,還沒開口問,他就先告訴她答案。

    “我在老師家,晚一點才會回去。”

    “噢。”她應了聲,他馬上掛了電話。

    愣了下,她緩緩將話筒掛回。沒懷疑他,方才他接電話時,後頭有佛樂聲,師母信佛,教授的靈堂整日放著佛樂。這段期間,除了醫院,他會去的地方,大概也只有教授家。

    她想,教授出殯在即,也許有一些細節要商量,或許他去得急,才沒先打電話告訴她一聲。她也不怪他新婚第一天就放她單獨在家,他又不是去玩,他先是去醫院工作,忙完還沒得休息,又繞去教授家……忙了一整天,他一定累壞了。

    和他比起來,她輕鬆太多,先是吃大餐,之後就無所事事閑在家等他。

    知道他暫時回不來,腦袋登時放空,整個人貼靠著椅背,她突然覺得好累、好困,昨晚她興奮得一整晚都沒什麼睡,淩晨四點就起來,荷芯還笑她迫不及待要當新娘……

    連想笑都覺乏力,她真的困了,打了個呵欠,檢查門鎖後,被困意席捲的她,轉身進入房內,倒頭就睡。

    一早醒來,張開眼,陌生的房間讓侯芳儀怔愣了兩秒鐘,彈坐起身,隨即想起昨日她和家路已舉行過婚禮,現在她的身分不是“侯小姐”,而是“趙太太”。

    看著床上另一邊空蕩蕩的,昨晚“趙先生”顯然沒回來。

    沒多想,她相信他若沒回來,一定是在吳家為教授守靈。

    她有點懊惱,昨天她太累睡得太沈,連他沒回來都不知道,若早知他要為教授守靈,她應該陪著他的。

    瞥了床邊矮桌上的鬧鐘一眼,六點剛過,時間尚早。

    已無睡意的她,先進浴室梳洗一番,換上外出服,打算先去花店工作,晚點再打電話問他回家沒,也許可以幫他帶個早餐回來。

    走出臥房,她邊走邊欲將細直長髮束在腦後,經過客廳,瞥見沙發上躺了個人時,她著實嚇了一跳,雙手顫動了下,用手束攏的長髮尚未套上發束,整個披散開來。

    定下心神,伸長脖子一瞧,是家路!

    也是,能開門進來,躺在家裡沙發上的人還會有誰。

    “家路。”她細聲喊著。

    繞到沙發前,見他睡得沈,她動作輕柔的蹲下身,沒叫醒他,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沈睡的俊臉。

    眼前這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一見鍾情,深深著迷,為之迷戀的男人。

    即使睡著,他臉部的剛毅線條仍繃緊,睡容依舊給人酷厲的感覺,也許這和他的生長環境有關,他是個不向命運妥協甚至是挑戰命運的男人。

    她不只癡迷他,更崇拜佩服他。

    他的臉殘留一絲疲憊,她眼裡透著心疼,也不知他是昨晚還是淩晨回來的,昨天一整日的奔波,他一定累壞了。

    驚覺自己伸手摸了他的臉,輕觸之際,她立即收回手,現下他睡得正沈,還是別吵醒他,讓他睡飽養足精神。

    躡手躡腳緩緩站起,她想去房裡拿件薄被幫他蓋著,孰料才走了一步,手就被他抓住。

    “家路……”她看向他,他雙眼還是閉著,她不確定他是醒了,還是睡夢中下意識地伸手抓握。

    等了一會,他沒回應,她想,他可能還在睡,想掰開他的手,他突然出聲:“去哪兒?”

    只見原本闔眼的他緩緩張開眼,她淺笑說:“我去房裡拿件被子給你蓋。”

    見他躺著,似累得起不來,她又蹲下和他說話。

    “家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不進房去睡?”她輕問。

    他慵懶的黑眸直瞅著她,嘴角微揚,似笑非笑。意識到他可能會錯意,以為她在意昨晚的新婚之夜他沒和她同睡一床,她忙不叠再補上一句,“這沙發太小,你睡這裡會不舒服。”

    這組沙發想必也是朋友送的,小了點,他兩條長腿還掛在沙發外頭。

    惺忪睡眼凝定她,他摸著她的瞼,低啞道:“我淩晨一點回來的,見你在睡,不想吵醒你。”

    所以他就睡沙發?侯芳儀又心疼又感動,還欣喜兩人心意相同,方才她怕吵醒他,不叫他,而他亦同。

    見她穿著襯衫牛仔褲,還穿襪子,顯然是要出門,他蹙眉問:“你要去哪裡?”

    “噢,我本來想去花店。”

    “不準去!”

    “啥?”

    他坐起身,將她拉到懷中,“我下午才會進醫院,在那之前……”慵懶黑眸情欲氤氳,他的手伸向她襯衫第一顆扣子,突來的舉動酡紅她的雙頰。

    “你哪兒都別去,陪我!”

    話才說完,便將頭埋在她袒露的胸前。

    ……

    “荷芯,對不起,我臨時有事,才、才會到現在才來。”

    下午一點鐘,和趙家路在住家附近餐廳一起用餐後,侯芳儀搭他的車到醫院,而後趕到花店,看見姚荷芯正在店裡吃泡面。

    都過了用餐時間,荷芯才在用餐,且是吃泡面,想必早上她一個人一定是忙翻了。一進門,侯芳儀歉聲連連。

    “幹麼跟我道歉?應該道歉的人是我,早上我蹺班了。”姚荷芯吃了一口面,含糊道。

    以為她是在說反話,侯芳儀苦笑。

    “我說的是真的。”姚荷芯一臉正色。“早上我送學長去機場。”

    “學長今天出國?”侯芳儀愣了下,“你怎沒跟我說?不對,昨晚吃飯時,學長不是說還沒確定。”

    “有人剛新婚,學長不想打擾人家新婚的甜蜜,所以千叮嚀萬叮嚀,叫我要守口如瓶。”姚荷芯自我贊許著,“真難得,這回我的嘴巴鎖得真緊。”

    侯芳儀微蹙眉,學長處處為她設想,她卻只顧新婚燕爾,但低頭一想,即便她知道學長今日要出國,恐怕也無法抽身去送他。

    別說出門,一整個早上,家路都不讓她離開他身邊,她連想打通電話給荷芯都沒辦法,他纏著她不放,但她也因此感受到新婚的甜蜜……

    想著,臉頰驀地燙紅。

    “嘖嘖,有人沈溺在和新歡的甜蜜恩愛中,舊愛可憐兮兮的在她面前吃泡面,她都視若無睹。”

    “對呀,你不是去送機,怎會回店裡吃泡面?”

    姚荷芯尷尬一笑,“因為本人一時不察,不知口袋即將空空如也,就買了一個名牌皮包送給學長,今早驚醒,突然察覺到該開始縮衣節食過日子了。”

    “抽屜有錢,你可以去買便當吃。”

    “都是你啦,你不來,我這只米蟲吃什麼便當。”

    “對不起啦!”侯芳儀歉笑。她知道荷芯有她的堅持,就算再沒錢,她也不會亂動店裡的錢,平日買便當,都是一五一十的記帳。

    “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幹麼當真,何況哪有人新婚隔天就上班的,連蜜月都沒有!”姚荷芯嘟囔著。

    “荷芯,我不是說了……”

    “我知道,你的家路是名醫,他很忙,而且吳教授的後事還沒處理完。”姚荷芯一歎,雖然死者為大,這樁喜事不宜太高調,但身為芳儀的超級好友,她就是覺得她受委屈了!

    不想繞著這些事談,侯芳儀轉移話題,“有訂單嗎?”

    “沒有。這幾日忙你的婚事,哪有時間再接訂單。”姚荷芯賊賊一笑,“我把訂單轉給學長的花店去接,你不會怪我吃裡扒外吧?”

    “當然不會。”說著,侯芳儀眼神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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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3:35


    大口喝完最後一口湯,姚荷芯滿足的一笑,卻瞥見侯芳儀神色有異,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不對呀,芳儀又不是小氣之人,何況轉接訂單的是她們的學長,是這次幫忙籌備她婚禮出最多力的人。

    侯芳儀搖頭,勉強露出笑容。

    “有什麼不好的事,對吧?”姚荷芯眸光一閃,直覺道:“而且是和自大狂有關?”

    “荷芯,家路他不是自大狂,他只是……”

    “他只是長得高大了些,傲慢了點,又有一些些以自我為中心,如此而已。”

    她對著侯芳儀假笑眨眨眼,見對方一臉難色,遂正經道:“好啦,趙醫師他說什麼?”

    “家路他……”侯芳儀欲言又止。

    家路給她出了個難題,她真不知該怎麼向荷芯開口,但這事總是要面對解決,多拖一天,只會惹他不高興。深吸一口氣,她開門見山說:“他要我辭掉花店的工作。”

    姚荷芯怔了下,“辭掉?”

    侯芳儀乾笑著,“他以為我是花店的員工。”

    “什麼,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是花店老闆?”姚荷芯彈坐起身,驚瞪眼,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該不會是想用真老闆假員工的“步數”,測試他對你是不是真愛?也不對,他名氣比你大,賺的錢也比你多,要玩這種把戲,也是他玩……”

    見侯芳儀露出尷尬的笑,姚荷芯無力的垮下肩,一副被他們這對閃婚的夫妻打敗的模樣。

    “我原本是擔心你們交往才一個月,你不是很瞭解他,沒想到,真正迷糊的人是趙大醫師!”損完人後,姚荷芯才覺得事情似乎不太對勁,“等等,他要你‘辭掉’花店的工作,你答應了?”

    侯芳儀一臉歉然的點頭。

    “意思是,你要結束花店?”她陰惻惻的問。一間花店,沒有花藝設計師,也沒有“老闆”,獨剩一個員工能搞屁呀!

    又一個重重的點頭,侯芳儀萬分抱歉的說:“荷芯,對不起。”

    “他不讓你來花店,要你去當他的秘書嗎?”如果是這樣,夫唱婦隨,她也無話可說。

    侯芳儀搖頭。

    “那?”

    “家路希望我……待在家裡當一個好妻子,不要出來工作。”

    “我的手機跑去哪裡了?”聽完,姚荷芯突然站起來急著找手機。

    “荷芯,你要打電話給家路嗎?不要這樣……”以為她要打電話罵家路,侯芳儀拉著她。

    “我找那個自大狂做什麼!”姚荷芯眯著眼,露出凶光,“我是要打電話報警!”

    “報、報警?”

    “他要軟禁你,我當然要趕緊報案,叫員警保護你。”姚荷芯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侯芳儀輕喟了聲,她知道荷芯是在開玩笑,更知道她是在為她抱不平,她拉著她坐下。

    “先坐,聽我說。”兩人坐下後,她開始說著自己的想法,“沒錯,是家路要求我不要出來工作,可是我自己也有仔細考慮,現階段我真的無法同時兼顧花店老闆和當一個好妻子,更何況還要幫忙處理教授的後事……

    “我只是對你感到很抱歉,花店結束後,你可能要另外找一份新的工作。”

    見芳儀渴望當一個好妻子的決定堅如磐石,姚荷芯也不再多說,反正現在說再多,幸福的人妻也聽不進去。

    她面無表情的伸出手,“給我錢,我要去法國找學長,我一定要跟學長控訴某人有了老公就不要員工。”

    “荷芯……”

    “好啦,不鬧你,不過,我說要去法國是真的。學長之前不是希望你跟他去法國當他的助手嗎,他不只需要懂花藝的助手,還需要像我這種精明能幹、能幫他掌管一間花店的‘店總監’。不過你後來決定不去,我當然也沒考慮,但現在你要結束花店,我就可以飛去法國幫學長了!”姚荷芯高興的比出勝利手勢,隨即端出一副精打細算的嘴臉,“但我飛去法國的這筆費用,得由你來出,給我一筆資遣費吧!”

    難題解決,還是很圓滿的解決,侯芳儀松了一大口氣之餘,慷慨的說:“沒問題,我一定會給你一筆很豐厚的資遣費。”

    一個月後。

    “趙太太,我們已依照你要求的部分做了更動,這樣可以嗎?如果還不滿意,儘管說,我們一定會弄到你滿意為止。”在廚房施工的領頭,帶著誠懇的笑容說。

    “這樣OK了,不用再更改,謝謝你們,辛苦了。”

    “不辛苦,能為你服務,是我們的榮幸。”領頭說著。

    “豈止是榮幸,是我們有福利,天天有美女可以看,還有點心吃,工作起來心情就很好。”年輕的工人接腔道。

    “那當然!”另一名較年長的工人,附和著說:“我老婆要是像趙太太這麼年輕漂亮,我一定天天回家吃晚餐,哪裡都不去。”

    “你本來就天天回家吃晚餐,你下班不馬上回家,你老婆不把你的腿打斷才怪!”

    工人笑鬧的互相鬥嘴,侯芳儀羞窘一笑,領頭的請她簽個名後,斥喝著工人,“東西收好了沒?虧來虧去的,不怕讓趙太太看笑話。”

    侯芳儀不介意的微微一笑,並且再度向他們致謝,“謝謝你們,辛苦了!”

    送走工人後,她返回廚房,環顧廚房內部,一整套全新的廚房設備,爐面亮晃晃的,她不由自主伸手去摸,冷硬冰涼,無妨,只要爐火一開,便暖了,也會有家的感覺,重要的是,她可以天天煮晚餐給家路吃。

    想到方才工人說的話“我老婆要是像趙太太這麼年輕漂亮,我一定天天回家吃晚餐”,她不禁莞爾,但才一秒鐘笑容旋即隱沒,家路那麼忙,他哪有空天天回家吃晚餐。

    轉身,看著空蕩蕩的中島桌,她想起方才出門特地在附近花店買了一束粉紅色的葵百合,就是為了將它擺放在廚房,添抹綠意花香。

    去客廳將花拿來,順手取了花瓶,在洗碗槽前把花修剪一番,美麗的粉紅葵百合為廚房添上生命色彩。

    她忍不住拉來一張椅子坐下,靜靜的欣賞它的美。

    好久,沒這樣靜看著她最愛的花卉了。

    荷芯幫忙處理花店結束營業的事宜,十天前才啟程前往法國,她載她去搭機,除了不舍,她內心竟還有點羨慕……

    如果她沒認識家路,沒和他結婚,她想,或許她真的會應學長之邀去法國,誠如荷芯所言,去法國“深造”。在臺灣不是不能進修,但出國能增廣見聞,擴大視野,那是另一種不同程度的進修。

    回神,全新的廚房設備再度映入眼中,她莞爾,現階段她只想全心全意當家路的好妻子,且已這麼選擇不是?

    她為他放棄花店,足以代表她愛他,比愛花還愛。

    才揚起的甜蜜笑容,平添了一抹落寞。

    原以為吳教授的後事圓滿處理完後,她和家路相處的時間可以多一些,但事與願違,誠如家路自己所言,他會化悲憤為力量,更努力工作,不負教授和他母親生前對他的期望,這當然是好事,可是,他在醫院的時間遠比在家多太多。

    察覺自己內心有點小埋怨,她倏地甩掉它。她不該這樣,他那麼辛苦工作,她閑在家,居然還抱怨,這樣不可以。

    家路是個好老公,他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出門工作,因為他相信他有能力養家、養老婆,而他也的確做到這點,他辦了張附卡給她,要她想添家俱、或者買任何東西都可以,所有費用由他支付,這一整套廚房設備就是刷他的附卡買下的。

    還有,她為他訂了一組加長型沙發,也是他買單。

    她不是希望他睡沙發,只是有時他回來得太晚,她又睡下沒察覺他回家,他怕吵醒她,就會直接睡沙發……

    已經三四回了,她告訴他不用怕吵醒她,反正她白天也可以補眠,但他個性倔,堅持這麼做,她也說不動,她只好換沙發,至少能讓他睡得舒服點。

    想到新沙發這兩天會送過來,她才想起應該先把置物間的雜物堆疊起,等新沙發送來,再請送貨員幫忙把這組沙發搬進置物間。

    這間房子雖不大,但地段不錯,離醫院也近,家路暫時不想換房子,之前他一個人住,沒有什麼特別佈置,現在既然決定要住下,她當然要把它佈置得溫馨一點,讓他有個美滿溫暖的家。

    房子裡有三間房間,主臥室含衛浴,自然規劃的較大,中間那間是小書房,最後是置物間,也是小了點,很多“雜物”都是醫學書籍或雜誌,一箱一箱堆疊,有幾箱另外放著,大概是家路找書打開過,沒有再堆疊放好。

    她拿膠帶把箱子封上,使盡全力,好不容易才將箱子搬離地,正想再搬高一點往高處堆疊,電話鈴聲突響起……

    會打室內電話的,除了家路就是他的助理秘書,她急著要去接電話,手一松,箱子落下壓到她的腳,她痛得眼淚立刻飆出,電話鈴聲還在響,她忍著痛,一跛一跛走到客廳接電話。

    “為什麼這麼慢才接電話!”她一拿起話筒,還未出聲,彼端趙家路不悅的低沈聲傳來。

    “我,我在置物間……”不想讓他擔心,她忍著痛,忍住淚,忍住不哽咽。

    他沒聽她解釋遲接電話的原因,打斷她的話,直接問:“富園飯店你知道在哪裡吧?”

    “我知道。”它就在醫院和家裡這段路程的中間,是一間網友票選的頂級貴婦下午茶飯店。

    “晚上你到富園飯店去一趟。”

    “我們要去飯店吃嗎?家路,家裡的廚房已經完工,晚上我們可以在家……”

    “副院長夫人今天過生日,晚上在富園飯店有個慶生會,我要做研究沒空去,你代替我去一趟,記得買禮物,還有,把自己裝扮漂亮一點。”他的聲音冷硬,似乎還有做不完的工作在等著他。

    “好,我知道,我會去的。”知道他忙,她不遲疑,馬上應允,“家路,你要記得吃……”她想叮嚀他不要忙得忘了吃飯,可是關心的話還未說完,他已經掛上電話。

    心揪了下,難得他自己打電話回來,卻還是忙得說不上幾句話。

    將話筒擱回,腳上隱隱作痛,她跌坐在沙發上,揉揉被壓疼的腳,還好只是腳背略泛紅,應該無大礙。

    前幾日他和她提過要她和院內的醫生夫人打交道,加入她們的聚會,沒想到今天馬上就要她去參加副院長夫人的慶生會……

    她的心惶惶然,院內的醫生夫人她一個也不認識,她獨自前往,不確定自己能否不失他的面子。

    對了,她還得買禮物!時間不多,她第一次參加,遲到會給人不好的印象。她急著起身去買禮物,沒料到腳還是很痛,痛得再度跌坐回沙發,眼淚不由自主地掉落。

    迅速擦乾眼淚,她深吸一大口氣,告訴自己,一點小痛而已,不能阻擋她想當他的好妻子的決心。

    忍著痛,她一拐一拐的回房間,準備出門去買禮物,在出門之前,她會依他所願,把自己裝扮漂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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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3:57


    半年後。

    結束院內醫師夫人聯誼會每週三固定的下午茶,侯芳儀回到家,累得倒在沙發上小憩,這組新沙發原本是為趙家路換的,但她躺在上頭的時間遠比他還多。

    闔上眼,她全身乏力,感覺極度疲憊。

    “夫人幫”不只是喝下午茶,每位醫生、夫人的生日,都會辦慶生會,加上一些各式名目的聚餐,一個月內至少超過半個月都在聚餐吃飯,加上他的在職醫生同學幫,也會不定時舉行餐聚,每天為了應付這些,她忙得沒有自我時間……

    “夫人幫”之所以如此熱絡聚會,充其量只是代替忙碌的醫生丈夫做交流。

    而醫生們,永遠有忙不完的工作,除了門診、替病患做檢查、手術開刀‘到病房巡房外,還要讀文獻、做研究、爭取升等、參加醫學會議……等等。

    家路比其它醫生更醉心于醫生工作,自然是更加倍努力,但他們也因此聚少離多,想來真是可笑,同住一個屋簷下,他們夫妻倆每個月卻大概只有半個月能見到面,他忙工作、做研究,有時忙到太晚,索性就在辦公室睡下,即便回到家,也是累得倒頭就睡,要不,就是關在書房內讀原文文獻。

    知道他很努力,當他專心看書時,她也不敢去吵他,久而久之,夫妻倆彷佛變成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有時,她甚至懷疑他是否愛她……

    張開眼,眼神茫然盯著天花板無聚焦。

    她怎能懷疑努力工作養家的老公,她衣食無虞,每天過的是人人稱羨的貴婦生活,老公大方的支付她所有花費,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

    視線瞥見放在桌下的幾本法國花藝雜誌,那是上個月荷芯回臺灣時特地帶給她的,雖然她看不懂法文,但一看到雜誌內頁的花藝設計,每每總令她一翻開,便愛不釋手,神往其中。

    荷芯到法國適應良好,還交了幾任法國男友,每每聽她說在法國生活的情形,總讓她生羨,尤其看到學長在法國開的花店網站照片,偌大的店內寬敞得像美術館般,每盆精心設計的花藝,給人一種超脫世俗寧靜優美的感覺,光是看到照片,蒙塵的心靈宛若受到洗滌,內心倍感清新舒暢……

    她好想去一趟法國,親眼看一看,親身感受那美麗的異國花店風。

    之前她和家路提過,家路沒答應讓她去,他只說等他放假,他會帶她出國去玩。可是,結婚半年了,他幾乎沒有放假,她不是埋怨,是心疼,他那麼辛苦,她又怎能自己獨自到法國遊玩,是以去法國一事,她暫作罷!

    家路連讓她單獨去旅遊都不肯,她向他提過想要到學長臺灣的花店,兼差當臨時約聘的花藝設計助手,他更是斷然拒絕,理由是他不要自己的妻子出去工作,他有能力養家糊口,且她還要和夫人幫保持熱絡交流……總之,他不希望她出去工作,遭人閒言閒語。

    於是,她只能透過網路和書籍看看別人的花藝設計,一解她內心蠢動的癮。

    坐起身,攤開花藝雜誌,即使已翻閱了好多遍,她仍醉心于這些美麗的圖片,有時她會特地抽空買回花材,如法炮製,用美麗的花藝設計將家中妝點一番,可惜家路並不特別注意這些。

    看雜誌的同時,她不忘打開電視收看新聞台,和夫人幫聚會,話題有限,除了院內資訊交流,共同話題就是近期新聞,她得隨時注意每天的新聞內容,才不會呆坐一旁,插不上話。

    此時,突聽見大門開鎖聲,是家路回來了!她驚喜地下意識起身笑臉相迎。

    “家路,你今天怎會這麼早回來?”

    “工作結束,當然就回來了。”他一臉疲憊,懶得多說話,一徑地坐到沙發上,她立刻去倒水給他喝。

    他盯著電視螢幕,電視新聞正播報著昨日中部山區強震之後,各處房屋毀損的消息。

    “……其中還包括一間舊教堂,半邊的牆壁震毀,也在這次地震中成為危樓……”

    侯芳儀定睛一看,驚呼一聲,“家路,這間教堂不是我們結婚的那個教堂嗎,怎麼會……”

    看著被震毀的教堂,侯芳儀心一揪,喃道:“家路,改天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好嗎?”

    “都震毀了,有什麼好看。既然成為危樓,就該打掉重建或是易址……”喝了半杯茶,不想浪費時間,他對她說:“我去書房看書,晚餐煮好再叫我。”說完,他起身走向書房。

    “噢。”她惆悵的輕應了聲。對他看到兩人結婚的教堂被強震震毀,卻一點特別反應都無,她的心莫名揪了下,一般人至少會感到一絲難過遺憾吧,畢竟那是當初他和她宣誓要攜手共度一生的地方。

    心頭沈甸甸的,因為結婚的教堂被震毀,因為他的冷漠,因為婚姻的熱度急速下降……

    每天早上,侯芳儀過著人人羨慕的睡到自然醒的生活,可她不是很愛這樣的日子,她寧願起個大早,去花市批花……

    欸,結婚都快一年,她還念念不忘當花店老闆的日子,明明一結婚,她就告訴自己要當好妻子,不要去做讓家路不高興的事。

    他不喜歡她外出工作,連她想去醫院當志工,他也不許,總之,他就是不喜歡她抛頭露面,除了和夫人幫餐聚、到百貨公司購物外,他希望她不要做其它的雜事。

    還好在家無聊時,她可以上FB看看同學近況,尤其是人在法國的荷芯,她的生活可精彩了,上個月她才甩了不知第幾任的法國男友,上禮拜馬上又交一個,真令人羨慕。她當然不是羨慕荷芯能交男友,她是羨慕她在異國愛情事業兩得意;荷芯幫學長的花店,以會員制的方式行銷,入會者,每年繳一筆高額的會費,細節她不清楚,但生意似乎更好。

    她如往常上荷芯的FB,不過平常一天發兩次動態訊息的荷芯,這兩天都沒動靜,不知她是不是太忙了,才會……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她的思緒,手機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者是“荷芯”。

    荷芯怎會這麼早打電話給她?法國現在的時間大約是淩晨四點,難不成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侯芳儀心一提,忙不叠按下接聽鍵,“喂,荷芯……”

    “你要是再晚一秒接電話,我就要報警了!”彼端的人大剌剌的說著。

    侯芳儀苦笑,荷芯每次從法國回臺灣,打給她的第一通電話,總不忘拿這句消遣她。

    回臺灣?意會到對國際電話費錙銖必較的荷芯,平常絕不會打電話給她,只有在回臺灣才會和她電話聯絡,侯芳儀驚問:“你回來了?”

    “是的,姚姑娘我回來了,還不快點下來接駕!”姚荷芯突轉嚴肅的問:“自大狂應該出門去上班了吧?”

    “呃,呵,家路一早就去醫院了。”

    “那就好!”姚荷芯說完,情緒高昂的自High起來,“快下來接駕吧,侯芳儀,本宮回來了!”

    和知心好友聊天聚餐,說說笑笑,那才是真正的歡樂!

    姚荷芯回來,侯芳儀開心的像飛出籠裡的鳥,中午和姚荷芯到餐廳吃飯,自詡為法國女人的姚荷芯和她有聊不完的話題,她把在法國的所有見聞一古腦的告訴侯芳儀,想要讓侯芳儀羨慕死。

    “其實,我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姚荷芯說這話時,沖著她神秘一笑。

    “你,該不會把法國新男友帶回來了吧?”侯芳儀瞠大眼。

    “新男友?噢,那一個啊,我回臺灣之前已經把他甩了。”姚荷芯不在意的聳肩。

    “為什麼?我看照片,他外表看起來挺紳士的。”

    “是還不錯,可是我覺得他不是我的菜。”姚荷芯一副不想談那些“閒雜人”的事,她端著笑,神秘兮兮的說:“有一盤很好吃的菜回來嘍。”

    “很好吃的菜,回來了?”侯芳儀不明所以的問:“荷芯,你在說什麼?”

    藏不住話的姚荷芯,直接公佈答案,“就是我的老闆、你的學長也回來了。”

    “學長也回來了?那為什麼不約他一起來吃飯?”

    “看來自大狂沒有教化你這點,一個美麗人妻跟婚前暗戀她的男人吃飯,是很不道德的事,你不知道嗎?”

    “荷芯,你明明知道我跟學長沒有……”

    “好啦,我知道,我開玩笑的嘛。”姚荷芯一臉正色的說:“我們昨天回來,今早學長正在和臺灣總店的花藝設計師討論一場婚禮佈置。”

    經姚荷芯一說,侯芳儀才知,原來是某集團總裁要娶兒媳婦,特地重金禮聘學長回台幫忙婚禮佈置設計,法國那邊有副店長坐鎮,姚荷芯才得以跟著回台。

    “其實學長叮嚀過,叫我不要提他回來和佈置婚禮的事,不過這麼大的事,怎麼可以不讓你知道,對吧!”

    “學長幹麼不讓我知道?”侯芳儀不安的問:“他,生我的氣嗎?”

    “侯芳儀,你也太不瞭解學長了,我敢保證,若你現在說要拋夫棄子……呃,還沒有吧?”她瞥了好友的肚子一眼。

    侯芳儀淡笑,搖頭:“沒有。”她和家路雖還是保有夫妻之實,但快一年了,還是沒孩子,她到別間醫院檢查過,一切正常,醫生請她帶先生來檢查,但別說家路忙,顧面子的他也拉不下臉來。

    醫生見她似有難處,沒再多提,不過見她悶悶不樂,提醒她想要孩子,心情要放鬆保持愉悅,也許機會會大一點。

    “噢。”見她神色落寞,姚荷芯馬上把話題轉回,“反正只要你開口說一聲‘我願意’……”她故意頓了下,“‘當你的助手’,我保證學長馬上會幫你處理去法國的事。”

    姚荷芯續道:“學長不讓你知道他回來,當然是顧慮你是人妻,他一個黃金單身漢,自然是不宜和你相約吃飯,至於佈置婚禮的事……極有可能是怕你重出江湖,搶走他的飯碗。”

    一句玩笑話招來一記白眼,兩個女人相視大笑。

    “芳儀,想不想見識法國知名花藝設計大師Lucas的時尚花藝設計風格?百年難得一見,可遇不可求,錯過這次機會,你可能要再等一百年。”

    姚荷芯誇張的說完,不等侯芳儀反應,馬上拉著她去結帳並且往外走。

    “荷芯,你要帶我去哪裡?”侯芳儀不明所以的問。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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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4:22


    一句話,行動派的姚荷芯將嚮往卻躊躇的侯芳儀,帶到了飯店的婚禮佈置現場,進入了堆置一箱又一箱花卉的宴會廳,昔日在花堆裡工作的感覺頓時湧上,摸著裝花的長箱子,侯芳儀的心都熱了起來。

    和學長寒暄一番,見他面有愁色,侯芳儀關心的問:“學長,你是不是太累了?”

    “不知是不是時差還沒調好,我的腦袋亂紛紛,這花怎麼插怎麼不對。”沈建彬蹙眉道。

    “老闆,我看你不是時差沒調好,是看到美麗人妻到來,魂都飛了。”姚荷芯調侃著。

    沈建彬尷尬一笑,侯芳儀則是偷打了姚荷芯一下,瞪她,示意她別亂開玩笑。

    “不對,這樣還是不行!”臺灣總店的花藝設計師正在插桌花,沈建彬瞥了一眼,否定她的插花設計。

    看到花,侯芳儀不由自主往前走,把方才花藝設計師插上的花取下,再重新排列插上,另外補上一些新花材,巧手獻藝,完成了一盆充滿時尚感又兼具浪漫氛圍的桌上花,不僅讓花藝設計師甘拜下風,連沈建彬都贊許不已。

    “芳儀,才一年沒見你插花,你的花藝設計又提升一層,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侯芳儀一出手,終於讓他找到他要的那種時尚浪漫風格,沈建彬一臉如釋重負,讚揚的笑著。

    “那要謝謝你和荷芯,送我好幾本法國的花藝設計雜誌,我從雜誌中領略到一些以前未接觸過的插花設計。”侯芳儀謙虛的說。

    “怪了,那些雜誌我也看過,還每天翻得都快爛了,我怎麼就不會插花。”姚荷芯自我消遣著。“侯芳儀小姐,知恩要圖報,看在我的老闆買那麼多法國的花藝設計雜誌送你的分上,幫忙佈置一下會場,應該不超過吧。”

    侯芳儀感激的看姚荷芯一眼,荷芯肯定知道她犯了插花的癮,故意這麼說,想讓她重溫舊日花堆工作的時光。

    她遲疑地看向沈建彬,沈建彬投以一個溫柔的笑容:“求之不得。”

    就這樣,侯芳儀一頭栽進花堆中,忘了家、忘了丈夫、忘了今天星期三是夫人幫每週一次的下午茶聚會,把所有的事都拋到腦後,跟著花藝設計師忙得團團轉,偶爾在學長身邊當助手兼偷師,忙得披頭散髮,但她,好快樂,發自內心真正的快樂。

    坐在餐桌前,盯著一盤冷掉的烤牛排,侯芳儀的心也跟著涼了!

    十天前,她在飯店宴會廳幫學長佈置婚禮會場,因為太投入,一時忘了當天是夫人幫的下午茶聚會日,偏不巧,當日家路陪同恩慶醫院的邱院長接待一位貴賓到飯店喝下午茶,走錯樓層,就這麼遇上了,邱院長先認出她,納悶問她在那裡做什麼,當時,她看到家路臉色鐵青,就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

    十天來,他在醫院忙著,只回來三、四晚,見到面一句話也不和她說……

    她知道那天是她的錯,她不該忘了夫人幫的聚會,不該忘了家路不喜歡她到外頭工作,哪怕只是幫忙……她更不該讓邱院長撞見……

    縱使有這麼多“不該”,她卻驚覺自己不後悔那麼做,那天重溫花藝設計師的工作,是她這一年來最快樂的事。

    今天,是她和家路結婚一周年的日子,她打電話問過助理,助理告訴她,晚上他值班,饒是如此,她還是烤了兩份牛排,想著,也許他會突然想起今天的日子,趕回來給她驚喜,陪她一起吃晚餐……雖然這種機率低得不能再低。

    早上,為了慶祝今天這特別的日子,她去花店買了一束進口的紅玫瑰,希望充滿熱情的紅玫瑰花,能融化橫亙在他們夫妻間的寒霜,但……

    十點了,她期盼的驚喜沒發生,連一通電話也沒有,也許,他壓根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就算他記得,或許他還在生她的氣,他連和她說話都不願,怎肯和她一起吃飯,慶祝結婚周年紀念日。

    猜想他不會回來,拿起刀叉,她正要獨自享用已烤好兩個小時的牛排餐,忽地聽見開門聲,不敢置信家路真的回來了,她高興得差點哭了。

    “家路……”走到客廳,只見他疾步走進書房,她喊他,他似未聽見,她跟過去,他突然走出來,嚇了她一跳。

    “家路。”她又喊他一回,充滿愛的眼神直勾勾盯著他,可他只冷看她一眼,側身要走,突想到什麼似地,頓下腳步。

    他沒回頭,聲音冷硬,“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下個月初我要到美國一趟,預計會待上兩個月。”

    “要去兩個月?我的護照……”

    “你不一定要跟我去。”他回頭睨看她一眼,“如果你想留在家,那就留下吧。”

    她心一揪,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想帶她一起去?

    說完,他又急著走。

    “家路,我有煮晚餐……”她情急的追著他喊。

    他打開門,看她一眼,“我吃過了。我只是回來拿書,晚上我值大夜班,不回來。”

    門砰的一聲關上,他來他走,宛如一陣疾風。

    他說,他吃過晚餐了……那就好,至少沒忙得忘了吃飯,他只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也許“今天”對他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是某位病患開刀的日子,至於結婚周年紀念日,對他而言,不重要!

    轉身,蹣跚的走回廚房,今天這個日子對她來說,很重要。

    她為了他結束花店,一年了。她失去花店一年,失去自我也整整一年,盡心盡力守著這個家,亦是一年;她愛他,愛了一年又一個月,換來的只是獨自慶祝結婚周年紀念日,和他冷冷的拋下一句“晚上我值大夜班,不回來”。

    沒關係,她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慶祝,一個人可以吃飯,可以聽音樂,可以靜靜地賞花……平日她不也這樣?

    再度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塊冷掉的牛排送入口,眼淚瞬間決堤,擦去淚水,冷掉的牛排難以入口,一如罩上冰霜的婚姻,難以再續。

    一早,天未亮,侯芳儀在房間為自己和趙家路整理行李,他因公外派美國,而她,不隨他去,她要走自己的路。

    失眠十日,她終於做了決定,她要和他離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再傻傻癡守這個家。

    一年多前,他之所以和她結婚,充其量是為了圓吳教授的遺願,並不是真的愛她,她早清楚的,只是她天真以為,他們可以談婚後戀愛,也自信只要她當個好妻子,他會一天一天多愛她一點點,也許一年後,他會追平她對他的愛,他們會恩愛到永遠。

    但,她果然天真太過,他非但沒有一天多愛她一點點,反倒是對她一點點的愛才短短一年,不,也許半年前,就消磨殆盡。

    不是她無的放矢,這幾個月以來,她和他對話的次數,竟比她在路上遇到問路者對話的次數,還少,少得可悲!

    後天他即將啟程前往美國,他並沒有一定要帶她同行,那就代表她對他而言,可有可無,也許,他還希望她留在臺灣,繼續去參加夫人幫的聚會,這大概是她身為趙醫師夫人唯一的用處。

    遠行在即,他還是守在書房,全然無對她的不舍之情。是她這個當妻子的當得太失敗,但她自認盡力了,她再無多餘心力擔下趙醫師夫人這個“美名”,她,決定放手。

    才一年,她覺醒得應不算太遲吧。

    將一張寫著“我回娘家去住兩天”的紙條放在梳粧檯桌上,另把簽好的離婚協議書放進抽屜。

    她不是在鬧脾氣,也不是想要跟他玩選她或工作這種把戲。她是真的要回娘家去小住幾日,她要好好思考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她沒跟荷芯提要離婚的事,法國行還在她肚裡躊躇中,上回她在飯店幫忙佈置會場,被家路撞見,荷芯雖在背後罵他控妻狂,可對她滿懷歉意,生怕因為自己自作聰明要她幫忙,會讓他們夫妻失和。

    她當然稱沒事,其實她還得感謝荷芯這麼做,讓她知道自己有多熱愛花藝設計,也讓她清楚她的婚姻,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唱獨角戲。

    關上抽屜前,盯著離婚協議書,這是頭一回她看見自己的簽名感到心揪痛不已,迅速關上抽屜,不讓自己再有不舍和猶豫。

    不把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是不想讓他出國在即,為這樁事分心。當一個好妻子,就是要讓丈夫無後顧之憂的專心工作,這是她在離婚前,以他妻子的身分盡的最後一點心意。

    她很瞭解他,他很忙,這個抽屜內沒有重要之物,他不會去打開它。她想等他從美國回來,找不到她時,也許會在無意間打開抽屜,發現它。

    天微亮,已收拾好行李的她決定“不打擾”他,安靜的離開,他希望他人在書房時,她不要去吵他,她向來謹記他的命令。

    走出臥房,下意識地看向隔壁書房的門,此刻,他在書房應當正處熟睡之際,她得小聲點,別吵醒他。他熬夜太累,得有一個充足睡眠養好精神和體力,才能應付新的一天的爆量工作。

    怔愣了下,原來她對他的“最後一點心意”尚未用罄,也許,她該去為他烤個吐司當早餐吃……

    她苦笑著,眼淚冷不防流下。不了,她不想再這樣沒完沒了,她不替他烤吐司,不為他準備最後的早餐,從此刻起,她要拋開他,不管做任何事,都是為了自己,不是他。

    對,在回娘家前,她要先去以前的花店看一看,聽荷芯說,那裡變成一間餐廳了。真可笑,這裡離花店並不算太遠,她居然得從人在法國的荷芯口中才能得知“它”的近況。

    為什麼她一直沒去看“它”?因為他不喜歡她再去接觸舊工作,因為他希望她待在家不要亂跑,因為他……

    她要去看“它”,在決心離開他之後,那是她為自己做的第一件事。

    “趙醫師,夫人出車禍,現在在我們醫院急救,你快點過來。”

    睡夢中的趙家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摸來電話接聽後,嚇得彈坐起身。坐在書房內的單人床床沿邊,愣看著手上的手機,他想,自己一定是在作夢!

    方才那通電話若是真的,那也一定是詐騙集團假冒他助理的聲音打來的,一大早,芳儀明明還在隔壁臥房睡覺,她沒出門,哪會出車禍!

    雖這麼想,但他還是急急起身,到臥房察看。

    “芳儀。”推開房門,沒見到她,他心頭陡地慌起,隨即在屋內急找人,大聲喊著:“芳儀,芳儀,你在哪裡?”

    沒有回應,沒見到她人,他又回到臥房,繞過他的行李箱,瞥見桌上放著一張紙條,他倏地拿起一看,紙條上寫著“我回娘家去住兩天”。

    她真的出門,真的出車禍了!

    “芳儀!”

    前一分鐘助理在電話中說的話,還在他耳內嗡嗡作響,丟了紙條,他迅速換了衣服,拎了車鑰匙,急奔地下室開車前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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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4:43


    坐在家裡客廳的加長型沙發上,趙家路頭低垂著,兩手捂著臉,掌心被淚水沾濕。

    “我們都知道,你盡力了!”

    從醫多年,這是他第二次覺得這句話如此刺耳!先是搶救恩師,無力回天,同事和同學都對他這麼說,後是芳儀……

    兩天前,芳儀出車禍,他趕到醫院加入急救,但,即使他盡全力搶救,仍是讓她陷入性命難關,她的昏迷指數降到三,被宣判腦死。

    以往同事曾戲稱冷情的他是醫界死神,若有他救不活的,那便是該死。

    看著被宣告腦死的她,他衷心希望自己是庸醫,更祈禱能有奇跡。

    低吼了聲,他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更怪自己連妻子何時出門的,他竟全然不知!

    他無限懊悔,如果他不睡書房,就能知道她要回娘家,他會勸她不要那麼早出門,他……是他的錯,如果他肯開口要求她一起去美國,她就不會想回娘家,也不會一大早出門發生車禍。

    這陣子他全力專注在調派美國工作兼進修的事,讀不完的英文文獻,讓他一回到家便窩在書房,讀累了倒頭就睡,天一亮,又得趕往醫院,整個月和她說不上幾句話,是他疏忽了她。

    沒有她的家,頓時變得空虛寂寥,他起身,懨懨地走向臥房,推開門,瞥了他的行李箱一眼,芳儀是個賢慧的妻子,她連要回娘家前,都不忘幫他整理好去美國要帶的東西……

    美國,不去了,如今芳儀靠著呼吸器維持性命,他哪有心情去美國,她一倒下,他才知自己有多麼在乎她,連大好前程他都不要了,只希望有奇跡降臨,保佑昏迷的她能蘇醒。

    走到梳粧檯前,鏡中的自己滿臉胡碴,兩眼紅腫,失魂落魄的,才兩天,平日意氣風發的他,竟變成這嚇人模樣,恩師去世時,他傷心難免,但也未消沈至此。

    眼神黯下,原來芳儀早在他心中占了最重要的位置,也是,她現在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至親,她不重要,誰重要?失去她,他等同失去全世界。

    目光落在桌面下的抽屜,他想起結婚一個月後他生日那天早上,芳儀在旁邊裝忙,和他說“家路,我找不到我的髮夾,幫我找看看有沒有在抽屜裡”,剛起床的他,順手打開抽屜,就見一張生日卡片攤開在抽屜內,簡單的寫著“祝我最愛的老公生日快樂”,短短幾個字,卻深刻的印在他心上,至今,記憶猶新。

    下意識地伸手拉開抽屜,想重溫當時的甜蜜感動,卻赫然見到抽屜裡放著……

    離婚協議書!

    蹙眉,拿起離婚協議書細看,她已簽好了名……

    想起什麼似地,他飛快地沖到衣櫃前,打開衣櫃的門,裡頭,獨留他的衣物,她的衣服一件也不剩……所以,她不是想回娘家住兩天,而是打算和他離婚,要搬離這個家!

    頹喪地跌坐床上,芳儀竟要和他離婚,為什麼?因為他不帶她去美國,所以她生氣了?但那是因為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成日在醫院忙,讓她一個人獨留住處,他不放心,也擔心她一個人出門會有危險……這些話,他沒對她解釋,他忙他累,他習慣簡單扼要的說話方式,他以為,她懂。

    愣坐著,他恍然驚覺,也許芳儀以為他不帶她去美國,要她獨留在臺灣,是不愛她了、不需要她、不在意她,所以……她心寒之餘才想和他離婚。

    他怎會不需要她,結婚後,家裡有個賢慧的妻子,這個家,終於像個家,她先是請人打造廚房,讓家裡用餐時間添了飯香,他一直覺得太小沒空汰換的沙發,也是她請家俱行送來新沙發,小沙發搬進書房,她說坐在沙發上看書會舒服一點,之後,他常累得睡著,她又在書房裡添了一張單人床,就是希望他能睡得好一些……

    她為他所做的事何其多,而他呢?他一心在工作上衝刺,努力想爬到最頂端,想給她優渥的生活,但他越忙越累,回家時間少了,陪她說話的時間自然也少,所以他才想要她去參加夫人幫聚會,一來自然是和院內的醫生夫人交流,二來,有聊天物件,她也不至於在家無聊悶得慌。

    靜下心來細想,和她相比,他為她做的,確實太少。

    結婚一年多來,他努力工作,想要創造兩人美好的未來,卻忘了珍惜當下,和她的相處才是最重要。

    但,他錯了嗎?他謹記恩師的話,他的人生,是為幾十萬個需要他的病患而活……心口一突,是不是芳儀覺得他只照顧病患,沒照顧到她?

    他承認,自己將所有心力都放在醫院,一整天下來,往往累到連話都不想說,何況,他還得做研究、讀文獻……

    芳儀一再包容他,她定是忍到不能再忍,才會動了離婚的念頭。

    他為了工作忽略了芳儀,這是不爭的事實!

    芳儀的包容個性顯然源自於雙親,他的岳父母得知芳儀出車禍,趕到醫院時,芳儀已陷入昏迷,極不樂觀,岳父母哀慟之餘,沒對他說一句重話,還反過來安慰他;他想,一定是芳儀平日和他們連絡時,只說他的好,不提任何抱怨之語,岳父母才會認為他是個一百分的女婿。

    但,他不是,或許他連及格分數都達不到!倘若他現在急起直追,不知能否有機會補足……

    一定有機會的!他和岳父母都堅信會有奇跡發生,芳儀一定會醒來,一定會的!

    將離婚協議書丟進垃圾桶,紅腫的眼神透著無比堅定,他要再回醫院去,告訴芳儀他愛她,他不和她離婚,只要她醒來,他一定會當她一百分的老公,只要她醒來……

    “趙醫師,夫人醒了,恭喜!”

    “謝謝!”

    平安夜裡,上帝的恩賜,趙家路感恩,並且永生難忘。

    搭了電梯,腹熱心煎的他靜不下,輕捶著電梯內的牆面,恨不得它能再快一點,他迫不及待想看到蒙受天恩,因奇跡降臨而蘇醒的妻子。

    今天一早,他請岳父母回飯店休息,由他接手照顧芳儀。芳儀現在其實不需有人時時刻刻守在床邊照顧,她在呼吸照護病房的單人病房內,有特別護士照顧,但他們不願離開,希望藉由親情呼喚,喚醒沈睡的芳儀。

    他自己獨留在病房,一整個早上握著芳儀的手不放,看著她沈靜美麗的睡顏,不斷地在她耳邊懺悔,低喃告訴她,他愛她,他不答應她片面的離婚要求,他要牽著她的手,一起度過下半輩子。

    他要她醒來,今後,不管去哪裡,兩人都要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中午過後,無法靜心休息的岳父母,擔心他沒吃中餐,返回醫院並為他帶中餐過來,他們沒一句責備的話,還如此關心他,他內心倍感慚愧。

    岳父母要他回家休息,他想,現在他能為芳儀做的,就是祈禱。走出病房,他突然想到他們結婚時的教堂,半年前它已被地震震歪成了危樓,且去一趟,來回得花六個鐘頭,但他還是去了。

    那個山區偏鄉的小教堂,對他和芳儀而言有特別的意義,今晚是平安夜,他內心有股強大的信念引領他前去,他堅信,在那裡為芳儀祈禱的能量最強,因為那是芳儀心心念念的地方。

    果不其然,當他向天父禱告完畢,就接到總醫師的電話,告訴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芳儀醒了,奇跡,真的降臨了!

    他從山區開車趕回來,一路未停歇,迫不及待想親眼見證奇跡發生在芳儀身上。

    “芳儀!”推開病房門,他情急的喊,但見到病房裡的人,他怔了下,旋即沈著臉,“你們……”

    病房裡不見岳父母,倒是應該在法國的人出現了!

    “趙醫師,你好。”沈建彬禮貌的和他點個頭。

    趙家路點點頭,想起自己是回來看妻子的,他沒空多理他們,推開擋路人,心急的想看妻子的情況,想看她是否真醒了。

    “芳儀,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他高興的撲上前,大手輕握她的肩,可她卻緊蹙著眉。“我,我弄痛你了嗎?”他放開手,她眉心的皺折卻未少一分。

    “你是誰?”臉色猶顯蒼白的侯芳儀,虛弱的問。

    未等趙家路回答,方才被推一把,心裡正不爽的人,快語搶白,“他是冒失鬼!”

    趙家路回頭看了姚荷芯一眼,不想搭理她,他想芳儀一定還在生他的氣,才會故作不認識他;他想跟她說話,她卻擰眉,露出一副不喜歡他接近的模樣。

    “我,我不喜歡冒失鬼。”

    “我是你丈夫!”

    “你幹麼對芳儀那麼大聲,她剛醒來不久,人還很虛弱,況且,她什麼人都不記得了!”姚荷芯報復性的推了他一把。

    “你說什麼?芳儀她……”

    “芳儀她失去記憶了,連她爸媽都不認得了,她媽傷心昏倒,醫生安排她到病房休息,要不然芳儀才醒來三個多鐘頭,她爸媽怎會不在這裡陪她。”姚荷芯連珠炮的轟著,“倒是你,趙大醫師,你的妻子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你人跑哪裡去了?醫生通知你都已超過三個鐘頭了,到現在才看到你的人影!”

    她從網路上看到趙大醫師的妻子出車禍的新聞,連忙打電話問芳儀的父母,確定芳儀真的出車禍陷入昏迷,她和學長丟下工作,馬上從法國趕回來,一下飛機連休息都沒就直奔醫院,他們來到時就沒見到趙大醫師的人影,芳儀蘇醒後,她聽見醫生打電話通知他,都過了三個鐘頭他才趕到……

    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趁芳儀昏迷時,和別的女人偷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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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5:52


    “我沒有必要跟你說明我的行蹤。”他不相信芳儀失憶,想再上前和她說話,卻被染著一頭金髮的女人擋下,“姚心荷,看在你是芳儀的前老闆分上,我不趕你,但你如果再……”

    “趙家路!”姚荷芯兩手叉腰,打斷他的話,氣得咬牙切齒,“本姑娘的名字叫姚荷芯,不是姚心荷!你和芳儀結婚一年了,連她最要好的朋友的名字都不記得,那就代表你平日對芳儀漠不關心,就是因為你不關心她,才會害她出車禍。”

    雖然不清楚芳儀發生車禍的真正原因,但她敢斷定趙家路平常都不關心芳儀,只會一味地要求她,不準這、不準那,活脫脫是個自大的控妻狂!

    “還有,”姚荷芯忍無可忍的咆哮著,“你當人家什麼丈夫,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的老闆是侯芳儀小姐,不是我!”她指著躺在床上的芳儀,氣呼呼的告訴他真相。

    趙家路心口一突,芳儀是花店的老闆?為什麼先前他誤以為她是員工,她都沒解釋?

    “你一定在想芳儀為什麼沒對你說清楚,對吧?那是因為趙大醫師你太忙了,忙得沒空理芳儀的事,這種“小事”她自然就沒跟你說,怕打擾了你寶貴的時間。”

    姚荷芯酸溜溜的說了一長串,沈建彬過來拉拉她,“荷芯,既然趙醫師來了,就讓他照顧芳儀,我們先回去好了。”

    “學長,我是很想回去,可是,芳儀她不讓我走。”姚荷芯指著自己的衣擺,躺在床上的侯芳儀正緊抓著她,並且對著“趙醫師”蹙額顰眉,一副“敬謝不敏”樣。

    “芳儀……”

    趙家路一喊她的名字,侯芳儀突然害怕的抓緊姚荷芯的手,還伸出另一隻手,對沈建彬喊著:“學長。”

    沈建彬想過去,但礙于趙家路在場,只好杵在原地。

    “你們說芳儀失憶,那她怎會喊“學長”?”趙家路看了沈建彬一眼,心頭不快。

    “是芳儀失憶又不是我們失憶,我們在這裡待五個鐘頭了,不跟她“自我介紹”一番,怎麼跟她聊天?”

    見姚荷芯火氣大說話沖,沈建彬出面緩頰,“趙醫師,芳儀是真的不認得人了。”

    “你要不相信就去問醫生,唷,不好意思,“您”就是醫生呢!”姚荷芯抬高下巴。

    怒瞪橫在床邊不讓他靠近侯芳儀的姚荷芯一眼,趙家路不想再和她爭執,她說得對,他直接去問方才來巡房的醫師,便可知芳儀失憶與否。

    轉身,趙家路悻悻然的暫時離開。

    一個月後。

    “芳儀,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盆花加一點裝飾嗎?讓它多一點年節的氣氛。”

    手中拿著插剩的聖躍蘭花材,沈建彬對著侯芳儀溫柔一笑。

    侯芳儀對著他溫柔甜笑,“沒問題。”

    一抹甜笑,醉了沈建彬的心,卻刺進趙家路的心坎裡。

    拎著兩個便當來到花店,一進門就撞見自己的妻子對著別的男人溫溫柔柔的笑,哪個男人受得了,偏偏,他還不能吭聲!

    “芳儀,午餐時間到了,先吃飯!”

    他抓著侯芳儀的手,欲拉她到角落一起用餐,她卻掙脫他,擰眉怯怯道:“我不喜歡控妻狂。”

    這話一出,趙家路俊酷的臉一黑,臉頰隱隱抽揞著。

    都是那個金髮妖女,動不動就對芳儀洗腦,一下子說他是冒失鬼,一下子說他是自大狂,一下子又說他是控妻狂,芳儀才會時不時就冒出“我不喜歡冒失鬼”、“我不喜歡自大狂”、“我不喜歡控妻狂”……之類的話。

    好,芳儀不喜歡,他改,他趙家路發過誓,只要芳儀醒來,他要當一百分的好丈夫,他說到絕對會做到!

    “而且,下班時間還沒到。”侯芳儀指著牆壁上掛的鐘,十一點四十五分,的確還未到下班時間。

    趙家路眯起眼,下午他要上刀,不能太晚回醫院。“好,我不吵你上班,我在旁邊等你。”現下,無論芳儀說什麼,他都會順她的意。

    花店的角落擺著一張小餐桌、兩張椅子,這是沈建彬特地讓人替他和芳儀準備的,坐在椅子上,將兩個便當放在桌上,他沒先用餐,要等著芳儀一起吃。

    炯亮的目光盯著芳儀的後腦勺,才長出的頭髮短短的,令他看了自責又心疼。

    芳儀喜歡蓄長髮,若她沒失憶,她頭上那比他還短的寸發,肯定會讓她傷心落淚,但現在看來,她似不在意。這個時候,失憶對她來說並不是壞事。

    一個月前,芳儀蒙受天恩奇跡蘇醒,不料卻失憶,不記得父母,自然也不記得他。他和醫師團隊研究過,芳儀車禍的確有傷到腦,但腦內瘀血已清除,情況並不嚴重,團隊分析芳儀的失憶情況很快會好轉。

    原本岳母很傷心芳儀竟認不得她,可他安慰她,至少芳儀醒了,她沒有離開他們,上天恩賜讓她留下,讓他們有再愛她的機會。

    這話是安慰岳父母,可卻是他用來警惕自己的話,以前他沒有好好疼愛芳儀,現在,他會好好珍惜上天給的再一次機會。

    原本岳父母打算帶芳儀回鄉下住一陣子,但他有私心,想讓芳儀留在他身邊,加上芳儀隨時得回醫院回診,好不容易說服岳父母,芳儀卻不跟他回家,她甚至排斥他接近她。

    他想,雖然芳儀失憶,但她潛意識裡隱藏著對他心寒、甚至離婚的念頭,才會導致她有那麼點厭惡他,加上金髮妖女不斷地挑撥離間……

    等等,他進門到現在耳根子如此安靜,那就代表姚荷芯不在,她又去法國了?

    她不在,那誰來幫他擋在芳儀和沈建彬中間?

    所謂當局者迷,姚荷芯雖然刻意的想把芳儀推到沈建彬身邊,但他卻看出姚荷芯暗戀沈建彬……不過,他不想管這些旁人糾葛的情事,他只想為自己的妻子罩上一層防護網,嚴加防止意圖不軌之人入侵。

    兩道目光急切搜尋愛妻的蹤影,瞥見芳儀又在對沈建彬溫柔甜笑,登時他的心像被人掄拳重擊了下。

    該死的沈建彬,竟無視他的存在,膽敢靠他老婆那麼近!他人在場,他都如此肆無忌憚,那他不在時……雙手緊握拳,他忍,為了芳儀好,他得忍下。

    失憶後的芳儀對姚荷芯和沈建彬極為依賴,彷佛他們才是她的至親。

    她不想跟他回家住,緊抓著姚荷芯,基於要讓她待在能讓她心情好的環境,也許病情會更快好轉的原則,他只好讓步,讓芳儀跟著姚荷芯住在沈建彬的花店樓上,白天,她很自然地就在樓下花店幫忙。

    原本他不準,但見到芳儀在一堆花裡工作,粲笑如花,他才鬆口答應。

    見她在花店工作這麼開心,他心頭生愧,她為他放棄自己經營的花店,只求做一個賢慧的好妻子,證明她極愛他,為了他,她可以放棄一切,甚至去法國……他相信,以她對花藝設計的熱愛和技藝,去法國不出兩年,定能成為享譽國際的花藝設計大師,但她卻為了他,甘心放棄這些。

    “下班了,吃飯吧。”侯芳儀不知何時來到,她坐下,怯看他一眼,伸手要拿便當,他快一步幫她服務。

    打開便當,他遞給她,“吃吧。”

    她看他一眼,眼神自然垂落,低頭悶悶的吃起便當。他說,不,大家都說他是她的丈夫,可是,為什麼她不是很喜歡他,甚至有點畏懼他、厭惡他,照理,她應該離他離得遠遠的,可若真不理他,她又會有於心不忍的感覺……

    荷芯說,他是控妻狂,她想,或許以前她就是習慣被他控制,一時改不掉,才會他叫她吃飯,她就來吃,被他吃得死死的。

    也許,她應該任性一點,這樣才能徹底擺脫他的“監控”。

    “芳儀,你的頭還痛嗎?”他關心的問。

    她先是搖頭,隨即頓了下,沒來由地瞪他一眼,用他從未見過的任性表情和口吻說:“要你管!”

    他嚇住,愣愣的看她,只見她四處張望,對上正要出門吃飯和她揮手道別的沈建彬,突然漾起令他吃味捶心肝的開心笑容。

    “學長,等我,我要跟你們一起出去吃。”

    “芳儀,你的午餐在這裡。”他情急的低吼。

    她似被他的吼聲嚇住,但旋即反彈似地,更加任性的說:“不要,你買的便當很難吃,我不喜歡吃!”

    語落,她丟下他,小跑步地朝沈建彬跑去,無視他這個癡等她一起用餐的丈夫的存在,拉著一臉尷尬的沈建彬走出店門口。

    “芳儀……”他起身想追回她,才踏出一步,便告誡自己要忍住,他越是逼她,她反彈會更大。

    沮喪的坐回椅子上,看著自己特地買來的便當,狠扒了兩三口,不難吃呀,不過,芳儀說它難吃就是難吃!

    丟下便當,他也不吃了,因為它太難吃,害得他的老婆跟別的男人跑了,他幹麼還捧場吃它,這家的便當他記下了,列為拒絕往來戶,明天,換買別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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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6:12


    連續五天,換了五家便當,芳儀每次都嫌難吃,趙家路終於確定她不是嫌棄便當,而是嫌棄他!

    每天,看著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光明正大的在他眼前出雙入對,共赴午餐約會,他的內心說有多嘔就有多嘔。

    假裝有風度五日後,他再也忍不住,想了個變通方法。

    “芳儀,中午我們去“荷瑪”吃飯,我訂了位子。”縱使知道她現在排斥他,但他到底是她老公,沒道理老是丟下自己的丈夫,陪別的男人用餐。

    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氣餒,真摯的誠心終能打動她。

    連續兩日,她都和沈建彬去這家荷瑪餐廳吃午餐,她總不能用“難吃”這個理由打發他吧。

    侯芳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不用了。”

    他蹙眉,“怎麼不用?不吃飯哪有體力工作?”

    “趙醫師。”沈建彬走過來,“不好意思,今天店裡工作比較多,中午沒空到外頭吃飯,店經理剛才已經打電話請便當店送便當來。”

    趙家路臉一沈,他連續買了幾日的便當,這個沈建彬偏偏就選擇外食,他今天不買便當,他就偏要留在店裡吃便當,執意跟他唱反調就是!

    “不過,如果芳儀願意,你可以帶她出去吃……”

    沈建彬好心的話語未完,侯芳儀立刻打斷,“學長,不用,到外面吃還要走一段路,我今天覺得有點累,想留在店裡吃便當就好。”

    她佯稱累,兩個男人迫不及待奉上關心——

    “芳儀,你覺得哪裡不舒服嗎?”趙家路搶先一步,輕握她的藕臂,盯著她的臉,關心地端詳她的氣色。

    “芳儀,你覺得累的話……”晚一步說話的沈建彬,察覺自己的關心和他重叠,尷尬之餘,語音弱了些,乾笑,硬著頭皮把話說全,“那就先去休息。”

    趙家路不友善的看了沈建彬一眼,用眼神控訴“關你什麼事”,隨即握著侯芳儀的手,“我帶你回醫院去檢查。”

    他突如其來握她的手,令她心頭一震,強烈的悸動之後,一股窒息感襲上,擰皺了她的眉心,她反射性的抽手。

    “不用檢查,我只是一點點累,休息一下就好。”她轉身背對他,方才那種悲喜交加強烈的矛盾感覺,從她失憶以來一直存在,因為他。

    眼前這個陌生的丈夫,令她內心充滿矛盾,她期待見到他,一旦他真的來了,她又不想他靠近她,甚至希望他離開,可若他真的走了,她的心又莫名揪緊……

    車禍失憶後,對他,她的情緒一直如此矛盾糾結著。

    “芳儀,你去休息吧,這花我來插。”接過她拿在手中的紐西蘭麻,沈建彬溫文儒雅一笑。

    “學長,我可以撐到下班。”她笑,面對學長兼老闆的沈建彬,她總是可以很自然很放鬆,他溫柔體貼,斯文有禮,她想,這樣的男人才是好老公……也才適合她,這話,是荷芯說的。

    荷芯說,她和學長以前在學校就是很登對的才子佳人,學長單戀她很久,即使後來她嫁作人妻,他還是無怨無悔當她的“大仁哥”,為了她,法國、臺灣兩邊飛,從不喊累。

    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沒選擇“適合她”的斯文學長,反而嫁給“自大狂”。

    不,她不喜歡自大狂,她喜歡有禮貌有風度、溫文儒雅的男人。

    她對著沈建彬俏皮一笑,“我怕早退沒便當吃。”

    被她甜又可愛的笑容吸引住,沈建彬一時忘了“人夫”在一旁怒盯著,笑道:“就算你不工作,還是有便當吃。”

    眼前這歡樂的一幕,讓趙家路眼底冒火,心頭狠揪起,他從來沒見過芳儀對他露出俏皮的笑,甚至說一些玩笑話。

    也是,以前的他專注工作不苟言笑,冷酷嚴肅,她當然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這麼可愛又迷人的一面。

    就算她裝幼稚、裝可愛,還是很迷人,何況是這麼自然的俏皮笑容,可惜,這笑,不是為他輕揚。

    怒瞪著對他視若無睹的男人,他臉頰隱隱抽動,突有股想揍人的衝動,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助理打來的,告訴他病人有突發狀況,要他馬上回去一趟。

    “好,我馬上回去。”關上手機,他同樣視沈建彬為無物,略帶歉意的對妻子說:“芳儀,既然你想吃便當,那我就把餐廳訂位退了,我有事要先回醫院,晚上我再來找你。”說完,他深情的看她一眼,忍住想吻她的衝動,隨後,悵然轉身離去。

    見他離開,內心糾結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她下意識地舉手想喚他,瞥見佇立一旁的學長,忙不叠收回手,淡笑轉身,拿起一朵黃玫瑰花隨手修剪,低頭裝忙。

    他離開不打擾她工作,她應該松一口氣,可心口為何沈甸甸地,悵然若失的感覺霎時浮上心頭。

    回到陌生又熟悉的“家”,待在廚房,摸著光潔的爐面,侯芳儀腦中突然閃過一些廚房施工時的畫面,好像有人說著“我老婆要是像趙太太這麼年輕漂亮,我一定天天回家吃晚餐,哪裡都不去”。

    頭突然痛起,她輕壓著頭,正在洗杯子的趙家路見狀,忙不叠放下杯子,上前扶她。

    “芳儀,你怎麼了,頭痛嗎?”

    他扶她坐到椅子上,她擰著眉,喃喃地將剛才腦中閃過的畫面告訴他,聞言,他喜怒參半,高興的是她若能斷斷續續憶起往事,恢復記憶是指日可待。而他生氣的是,她竟能憶起來打造廚房的工人,卻憶不起自己的丈夫。

    他不是氣她,是氣自己,在一年多的婚姻生活裡,他和她的對話次數,很顯然還少於來家裡施工的工人,所以,她才憶不起他!

    回神,見他靠她這麼近,她身子下意識地抗拒往後傾,這舉動令他內心更加自責沮喪,他神情落寞退了一步,“我倒杯水給你喝。”

    看見他的表情,她心疼了下,想解釋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說,想想,罷了。

    今天她爸媽來看她,她雖然也不記得他們,但他們真心溫暖的關懷,讓她強烈感受到父母的愛,她沒住自己的“家”去住花店一事,沒敢讓雙親知道,她不想他們為她擔憂,況且丈夫是醫生,在他身邊,他們會加倍安心些。

    為了安雙親的心,他們來到之前,她已經在家等他們,因為這裡只有兩間房,書房又只有單人床,他安排雙親到飯店去住,晚餐他們一起到飯店用餐,餐後,父母就直接入住飯店,他以“爸媽若打家中電話找不到你,會起疑”為由,載她回來。

    是以,在父母回南部前,她都得住在家裡,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

    一股沈悶的感覺覆上心頭,眉間的皺痕加深,她陡地有種快窒息的錯覺。

    “芳儀,你怎麼了?”察覺她臉色有異,他焦急的問。

    “我不想待在這裡。”她一副痛苦的樣子。

    他猜有可能是熟悉的廚房讓她一時憶起太多往事,還顯虛弱的她承受不住,頭疼得厲害,“先到客廳去。”

    他扶她到客廳,倒水給她喝後,見她眉心仍是緊鎖,他不放心,“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這回,她沒反抗,她真的覺得非常不舒服。

    他開車欲載她前往醫院,才出地下停車場不久,她開車窗透氣,不一會兒,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前一刻的窒息感全消失了。

    “呃,不用去醫院了,我覺得好多了。”她靦腆一笑。

    再三確定她真的沒事,他開車繞去超市,買了一些食材,托岳父母的福,他們在臺北期間,他終於能和妻子同住一個屋簷下,既然有機會相處,能在家吃就別出門,趁機培養夫妻感情。

    芳儀的身體狀況還不穩定,下廚做菜的人,當然是他!

    開心的買菜回家,孰料,才一進門,她的眉心又皺起……

    難受欲窒息的感覺又浮現,她臉色略顯蒼白,脫口直言:“我不喜歡這裡。”

    登時,他的心宛如被狠插上一刀,已大抵猜測出她為何會有那般難受的感覺。

    不死心,他又帶她出門,等她狀況好點,再度帶她回家,一進門,她整個人馬上又被一股無形的沈悶感給籠罩住……

    他終於確定,是這個“家”令她打從心底難受、想逃,不忍見她這麼痛苦,他主動送她回“FL Flower”工作室的宿舍。

    “如果等會我爸媽打家中電話找我怎麼辦?”

    “我就說,你睡了。”他神色落寞,低沈的說。

    原本很感謝他“放她走”,但見到他的神情,她心頭又揪疼起,只是,努力過卻克服不了這個“家”給她的噬心感覺,最後她還是決定回宿舍。

    確定芳儀潛意識裡對那個她長久等待他的“家”,反感、反彈,甚至連坐一分鐘都覺難受想逃離,好不容易將她盼回,卻又不得不送她走,趙家路深刻反省以往專注工作忽略她的過錯,痛定思痛,他下了一個重要決定。

    他要買一間新房子,搬離令她感到沈悶窒息的家,一來自是為了她,二來,換新家,他們夫妻也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看房子?看什麼房子?”正在核點花材數量的侯芳儀,一聽到他說要帶她去看房子,不明所以的問。

    “對呀,看什麼房子?”從法國回來的姚荷芯,興匆匆的插嘴問:“趙醫師,你該不會想要買豪宅吧?”

    趙家路不想搭理她,可侯芳儀一雙水汪汪的眼盯著他,似也很好奇姚荷芯所提問的答案。

    “我想換一間大一點的房子,這樣爸媽上臺北來看你,就可以住在家裡,不用到飯店去住。”他選了一個極正當的理由。

    不提那個家給她的沈悶感,是不想讓她再憶及那令她身體感到不適的氛圍。

    “唷,我們趙醫師什麼時候成了這麼孝順的好女婿!”姚荷芯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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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6:59


    不過這個理由打動了侯芳儀,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雙親一定會常上臺北來看她,一趟南北奔波已夠累,到臺北不能住自己女兒的家,還得到飯店去,前後這麼折騰,疲累加倍,兩老的身體哪吃得消。

    “換房子的事,你決定就好。”侯芳儀淡淡的說。她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哪有多餘心力看房子,再說,房子是他要買的,他決定就好。

    姚荷芯冷冷補上一句,“對呀,趙醫師你那麼忙,想買哪一間,你直接決定就好,何必要芳儀陪你去。”她沒說他霸道,客氣的說他“忙”,算是給他面子了。

    “我……我還要工作。”侯芳儀打開一個箱子,確定裡頭是切葉植物電信蘭,她在核對單上打勾。等會要去佈置會場,花材得全帶齊,漏了哪一箱、缺了哪一種花材,來回奔波補取,會拖延工作進度。

    “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一個鐘頭就好。”

    他用前所未有的平穩語氣說,而不是如以往那種不容置喙、低沈冷硬的霸道口吻,著實令一旁的姚荷芯對他刮目相看。

    雖然以前她對他的為人實在很不爽,但自從芳儀車禍失憶以來,他為芳儀所做的事,真是讓她另眼相看,也大大的超乎她的預期,原本她以為他會丟下芳儀不管,自己遠赴美國進修深造,但他竟然沒這麼做,還天天抽空來對芳儀獻殷勤。

    若不是他趙醫師本身就是有錢人,她還真會合理懷疑他這陣子對芳儀阿諛奉承、討她歡心,是在覬覦她的小財。

    聽到他說“一個鐘頭”,侯芳儀眉頭一蹙,陡地憶起之前他似乎也曾對她說過“只能待一個鐘頭”之類的話,只是,感覺大不同,那時的他,說話冷酷,而現在拼湊式的畫面一閃而過,她腦袋內又成一片空白,徒留嗡嗡聲響。

    “可是下班時間還沒到。”放下核點清單,她拿起一株紅粉色的阿提亞百合,裝忙。

    她對他的排斥感,雖不若車禍蘇醒後那麼濃重,但她心頭的矛盾仍在,她想看到他,可又害怕接近他,每次分開前,心裡的揪疼總讓她擰眉。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讓她的心情如此糾結,又是歡喜,又是愁、又是懼。

    “去吧,我不會扣你錢的。”一旁的姚荷芯終於願意鬆口推他們一把,“看在趙醫師“拜託”你的分上,你就勉強跟他去一趟。”

    不得不承認,趙大醫師願意放下身段,且天天抽空來看芳儀,光是這點,就讓她主動降下原本升至半空中的“反對旗”。其實他們倆是非常登對的,只是他原本的態度實在讓人反感至極。

    既然他有心改過,且有實際行動在做彌補,加上……她自己也有了私心,自然是樂意幫助他們夫妻複合。

    “可是……”

    “放心吧,花店無學長,姚荷芯我本人就自稱大王,我放你走,誰敢有意見。”姚荷芯故意問走到她旁邊搬花的員工,“Jack,你有意見嗎?”

    “不不不,皇太后下的懿旨,誰敢有意見。”Jack開玩笑的拱手作揖。

    “要死了你,我哪有那麼老,我還皇祖母咧!”姚荷芯拍了他一下,旋即轉過頭對侯芳儀叮嚀,“芳儀,記得要選大一點的房子,房間也要多一點,以後我們就可以到你家開Party,喝醉的話,還可以留宿貴府。”她故意這麼說,刺一刺向來嚴禁外人打擾的趙醫師。

    趙家路默不作聲,他還真不喜歡有外人打擾他們夫妻的居家生活,不過,姚荷芯幫他一回,他記下了,這份恩情,他會還的。

    “芳儀,走吧。”他主動幫侯芳儀脫下工作圍裙,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記得,一個鐘頭,遲回來的話,我可是會扣薪水的。”姚荷芯裝出刻薄老闆娘樣。

    瞄一眼,夫妻手牽手去看屋,還真是羨煞人!

    不知她這輩子有沒有機會和暗戀多年的學長,也一起手牽手去看屋?大概到死都沒機會吧,他的心到現在,還是只住著芳儀一個人。

    “皇祖母,中午我們吃什麼?”進來搬花的Jack,趨前問。

    斜看他一眼,姚荷芯涼涼的說:“當然是便當,還有什麼!”

    Jack哀號了聲,“本來以為“老闆娘”你回來坐鎮,我們會吃好一點。”

    聽到“老闆娘”三個字,姚荷芯心花怒放,她當然知道這是員工的玩笑話,但聽了心裡就很爽。

    她清喉嚨的咳了兩聲,“如果你們下午有認真工作,我就在工作的飯店訂一桌,晚上請你們吃大餐。”

    “耶,晚上老闆娘請吃大餐。”Jack高興的大聲歡呼著,消息一放送,店內的員工齊歡呼。

    “老闆娘萬歲!”

    姚荷芯嘴角掩藏不住喜悅,就算這只是員工瞎起哄,過過幹癮也不錯!

    “……屋主搬家後就出國,這幀畫他想送給下一任屋主,趙先生,如果你不喜歡,我會馬上處理掉它。”

    房屋仲介帶他們到離原來的家不遠處的一處高級社區看房子,這間房子的主人是某公司的董事長,退休後,和妻子到國外去養老,他們想賣掉這間較大的房子,只留另一間小屋,和他的需求正好相反,他想換一間較大的房子。

    這間公寓比他原來的那間大上一倍,客廳牆上掛有一幀很大的花草油畫,芳儀一進門就被那幀畫吸引,佇足觀看。

    “廚房已全部清空,可以依你們的喜好和需求重新規劃。”房屋仲介熱情的解說,“廚房在後面,我帶你們去看。”

    趙家路喚著仍站在原地,仰首凝望油畫的妻子,“芳儀……”見她專心看畫,似未聽見他叫她,他微微一笑,看來她真的很喜歡花花草草,連一幀畫都能如此吸引她。

    不吵她,想讓她再多看一會,他跟房屋仲介說:“我們先去看廚房。”

    “好,請跟我來。”

    侯芳儀看著牆上的畫,畫中有滾著淡紫色花邊的白色洋桔梗,她突想起好像有誰很喜歡這花,老師?誰的老師?專注想著,突覺一陣頭暈,用手輕壓額際,孰料,頭暈症狀未減輕,反而感覺一陣更大的暈眩。

    以為是自己犯頭暈的毛病加重,後邊突傳來趙家路的喊聲……

    “芳儀,有地震!”

    意識到是地震在搖晃,趙家路馬上從廚房跑出來想保護妻子,他一邊喊一邊跑向她,孰料還是慢了一步,他眼睜睜看著壁畫掉下來,砸中妻子的頭。

    “芳儀!”

    他趕到她身邊時,被油畫砸中頭的她,虛軟昏倒在他懷中。

    “芳儀,芳儀!”

    頭好痛!

    熟睡中的侯芳儀被頭頂一陣疼痛擾醒,躺在床上的她擰眉,緩緩張眼,看著陌生卻又似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牆面,聞到一陣搔鼻的藥水味,霎時令她想起,這是恩慶醫院的病房。

    她對這裡並不陌生,以前常來醫院送花,之後,她又嫁給外科主治醫師趙家路,她當然對這裡的病房……

    心口陡地一突,等等,她恢復記憶了?張眼愣盯著天花板,她仔細的“想”,對,她是侯芳儀,她嫁給趙家路,他要去美國,然後她……終於瞭解他不愛她,所以決定和他離婚。

    在他出國前夕,她整理行李打算先回娘家小住,臨行前,先去以前的花店看一看,出來後,她失魂落魄地走著,也不知自己走到哪裡,只記得好像被一輛疾駛的大貨車撞飛,然後,當她再醒來,好像也是在恩慶醫院。

    苦笑,她和這家醫院的緣分還真深。

    那,自己現在為何又在這裡?想了一下,她忽地記起,家路帶她去看房子,房子裡有一幀花草油畫,畫中的洋桔梗似在喚醒她的記憶,突然間她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聽到他大喊“有地震”,她來不及躲開,就被掉下的大油畫給砸中頭。

    她記得昏倒前,家路拚命地跑向她……

    感覺左手被壓了一下,她下意識看向床邊,有人趴在床邊守著她,熟悉的身形、熟悉的頭型、熟悉的短而刺的黑髮,凝定床邊這個她最親密的愛人,心口瞬間揪疼。

    以往,她渴望他陪伴的情景,現正上演,可現下她沒有喜悅,只有滿腹悲傷心酸。

    她車禍後,他一直陪著她,他放棄去美國進修的機會了?也許只是延後,即使他對她沒感情,她還是他的妻子,倘若他丟下她不理,或許會遭醫界人士撻伐,是輿論的壓力讓他留下的吧……

    看著他,她忍不住伸手摸他短刺的黑髮,以前,她很想撒嬌地撲在他身上,嘻笑的玩玩他的頭髮,可惜,他沒空,以他的個性也不可能這樣任她玩弄……

    “芳儀,你醒了。”她的動作吵醒了他,張眼,見她醒來,他高興的咧了個笑,很陌生的大笑容,對她而言。

    她抽回手,傻愣住,心頭響起一道告誡的聲音——“侯芳儀,這一切只是假像,別相信,再沈淪,又會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沼中”。

    不,她不要再過之前那種沒有自我、真心等待換來絕情的日子。

    “芳儀,沒事的,我幫你詳細檢查過,只是頭皮有些外傷,沒傷及內部。”趙家路淡然一笑。雖然檢查過無大礙,但還是得親眼見她醒來,他才能安心,“頭上的傷口已消毒搽過藥膏,可能要過幾天傷口才會癒合。”

    見她默不作聲,他坐在床沿,輕握她的手,低聲道:“我沒通知爸媽,怕他們擔心。”

    她目光幽幽的看向他倆交叠的雙手,心上犯疼,她車禍前,他有多久沒主動握她的手了?對了,這裡是恩慶醫院,他的工作場所,周遭的每一雙眼睛都盯著他的表現,他得對她好,才能博得愛妻的美名。

    “誰的爸媽?”她抽回手,淡淡的問。

    他怔了下,“你的爸媽。”他雙親皆已不在,指的當然是她父母,可她為何這麼問?

    “我是誰?”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又是誰?”

    不想讓他知道她已恢復記憶,她要遠離他,不讓自己再陷入愛情沼澤,她已飛出牢籠,不會再傻愣愣的自投羅網。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7:17:27


    “二度失憶”後的侯芳儀,變得沈默不愛笑,看起來很不快樂。這不是姚荷芯一個人說的,是“FL Flower”工作室所有員工都感覺得到的事實,特地從法國趕回來探望她的沈建彬更是加倍體會,因為,侯芳儀不再對他溫柔甜笑,他感覺她對他的笑,都是勉強硬擠出來的。

    佯裝再度失憶對侯芳儀而言其實也沒太大差別,晚上她還是住在花店工作室樓上,白天還是一樣在花店工作,只是煩擾大家再對她“自我介紹”一番,當然也包括她的丈夫趙家路。

    一個星期前她在醫院醒來,驚覺她二度失憶,他焦急的想再為她做更詳細的檢查,但她堅持不要,並且任性的嚷著馬上要出院。

    對他所提的任何事,她都任性說不要,她不是懷著報復的心態要對他加倍奉還些什麼,只是希望他能離她遠遠的,不要來擾亂她的心。

    現在的她,很高興能找回自我,重回花堆裡工作,是她在一年的婚姻中不敢奢求的願望,如今,她回到最愛的工作崗位,她應該很高興才是,可是為什麼大家都說她“看起來很不快樂”?

    她,不是沒感覺到,以往手中握著花,她的心情會很愉快,笑容很自然的揚起;現在,她的心彷佛被重石壓著,沈甸甸地,沒有笑容,也無快樂可言。

    她這是怎麼了?

    心神不專注,在拿取一旁花朵呈針狀的紫薊時,感覺被刺了下,她倏地縮手。

    “芳儀,有受傷嗎?”見狀,沈建彬立即趨前關心的問。

    “沒,沒事。”恢復記憶的她,終於知道自己失憶時為何會對學長有“好感”,因為他是君子,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人,所以面對他她才會自然安心的笑著,如今既已恢復記憶,她當然知道一直沖著他笑不行,學長肯定會會錯意。

    才稱沒事,不想他太過關心她,轉身想繼續工作,但瞥見趙家路走進來,她態度丕變。

    “學長,我的手有點痛。”她伸出一點都不痛的手,假裝可憐樣,一副想要他“呼呼”的表情。

    沈建彬怔了下,“我,我拿藥膏幫你搽。”

    “芳儀,你的手怎麼了?”趙家路一上前,便將她的手抓來細瞧。

    他一進來就看見她對沈建彬說她手痛,還好沈建彬沒摸她的手,要不,他肯定賞他一拳。

    “芳儀被花刺到。”沈建彬輕聲說。

    “有刺跑進手指頭裡嗎?”黑眸透著焦急,他關心的問。

    侯芳儀靜靜看著他不作答,又是沈建彬替她回復,“這花沒有細刺,只是它的花朵尖了點,芳儀剛才不小心摸到。”

    趙家路完全不理他,炯亮眼神只凝視她,低頭見她的手沒紅,也沒傷,安下心,他的嘴湊近她的手指吹氣,幫她“呼呼”。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怔愣了下,他,真的是她的丈夫,是荷芯口中那個“自大狂”?以往他絕不可能做這種在他眼中或許有點幼稚的“呼呼”舉動,但現在他居然做了……

    一股暖流滑過心田,內心湧起感動之際,眼角余光瞥見學長不自在的轉過身,意識到他當眾做了這件事,她的雙頰瞬間炸紅,同時,緊急抽回手。

    是羞窘,也是怕自己莫名感動太過,會不知不覺再靠近他,再為他敞開心房。

    “我來帶你去看新房子。”見她似又刻意閃躲,他開門見山道。

    果然,他一說,她馬上回絕,“我不是說過,房子的事,你自己決定就好。”

    “廚房設備安裝好了,我想你應該去看一下。”不給她有回絕機會,他馬上亮出王牌,“爸媽後天會上臺北來,我想就選他們上來那天,當做我們搬新家的日子。”

    王牌一出,果真令她啞口無言。她“再度”失憶一事,她要他別告知父母,她不想他們擔心傷心。

    原本她拒絕幫他“挑選”新房子,但他以她父母隨時會上臺北來住為由,硬要她陪去看屋。不想和他單獨相處,她隨口說就她被油畫砸中頭的那間房子,沒想到他真的買下那間房子,且迅速交屋。

    “沈老闆,後天我們入住新家,家裡有個簡單的喬遷茶會,你若有空,歡迎你來。”趙家路抬高下巴,傲睨著沈建彬。

    他可以對任何人和顏悅色,但對沈建彬……很抱歉,辦不到!這傢夥明目張膽拐他的妻子,雖然是芳儀自己想留在他的花店工作,但他可以拒絕,只要他說“不”,芳儀能待在這裡嗎?偏偏他還樂呵呵的收容她,假工作之名,行接近之實。

    不可諱言,沈建彬的確是個君子,他就算心儀他的妻子,也不敢逾矩半分,這也是他“勉強”答應讓芳儀留在花店工作的原因之一。

    但沈建彬終歸是男人,說不準哪天獸性一發,管不了自己心底潛藏的欲念,對芳儀……不,他絕不許這事發生。

    他會積極的行動,讓芳儀願意主動回到他身邊。

    “嗯,我一定到。”沈建彬溫溫一笑,內心雖難掩失落,仍真心的道:“恭喜。”

    道賀的話語才說完,趙家路便拉著侯芳儀想走,臨走前,還撂下話,“這兩天芳儀會和我忙著佈置新家,沒空上班,她請兩天假。”

    不等沈建彬回答,他拉著妻子走人。

    “你很沒有禮貌。”

    “難不成我要向一個成日對我妻子虎視眈眈的男人,說“請”、“謝謝”、“對不起”?很抱歉,我的風度有限。”

    一上車,夫妻倆便對峙,侯芳儀生氣不想再和他說話,他專心開車,妒火還在胸口燃著,不語。

    她原打算一句話都不跟他說,但在看見新家廚房的設備時,立刻破功。

    “是新的?”

    “當然是新的。”

    “我的意思是,舊家廚房那組全套的廚房設備還很新,為什麼不請廚具公司的人挪過來,要另外花錢?”結婚一年多,他在家用餐的次數屈指可數,她一個人吃得簡單,加上後來夫人幫常聚會,在家開夥的機會少了,廚房常閒置,自然還顯得簇新。

    她激動,代表在意,這是好事。

    心頭竊喜的他,表面故作鎮定的說:“這邊廚房比舊家大了些,要拆要修改太費時,我便請廚具設計公司直接丈量,裝潢全新的廚房設備。”為了儘快入住新家,他給了加倍的施工費,讓工人一整天都沒休息,拚命趕工。

    “舊家那邊院長已買下,要給新聘的外科主治醫生暫居,所有家俱,包括廚房設備,我免費相送。”

    “醫院又新聘一位外科主治醫生?”她訝問。

    她堅定的眼神和提問的語氣,令他心頭一突,彷佛她對他的工作“了若指掌”。她第一次失憶時,盯著他看的眼神很空然,喜惡的感覺很純真,就像真當他是陌生人。

    照理,“再度”失憶,會對他更陌生,可她強硬的拒絕他任何提議,似負氣、似刻意閃躲,似已憶起他是讓她傷透心的不及格丈夫。

    她被油畫砸傷送醫,他幫她檢查過腦部,內部沒有受傷,也無瘀血,“再度”失憶的可能性不大,莫非她……

    暫壓下心頭的存疑,他若無其事的和她自然對談。

    “是兩位,且是我建議的。”原本他要去美國,醫院方面已先聘請一位主治,現在他為她留下,為照顧她,勢必得減少工作量,他主動和院長商量,他願減薪,也不須為他另請助理,希望醫院能再多聘一位主治,讓外科的醫生們有更多休息時間。

    他自我解嘲一笑,“要不,我怎會有空天天約我妻子吃午餐,雖然她天天拒絕。”這一星期來,她避他太過,連一次一起吃飯的機會都不給。

    避開他注視的眼神,避開這個尷尬的話題,她走進廚房,摸著全新的光亮設備,她內心竟湧起歡欣,驚覺廚房比花店更令她嚮往。

    這不對呀,以前她亟渴望逃離的牢籠,現在居然……

    “這個蒸烤爐不知好不好用?”他刻意站到嵌入式的歐系蒸烤爐前,打開它瞧了瞧,一副就事論事,正色道:“冰箱有牛排肉,我們中午來吃牛排,試試這個蒸烤爐的功能。”

    侯芳儀一怔,心中頗掙扎,想拒絕卻說不出口。他一派正經,讓她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內心也心動的躍躍欲試。

    蒸烤爐的功能的確令人期待,不知它烤出來的牛排會不會比一般烤箱烤的更好吃……

    “還有這個,這是幹麼的?”他緊皺眉,佯裝不懂眼前的玩意是什麼。

    讓她忙著看新廚具,她就沒空拒絕他任何提議,亦可順勢的一起用餐,這算是一種投其所好的策略。

    “這是麵包機。”

    “噢,麵包機。”

    “你不知道,為什麼買它?”

    “我沒空一一去看,只交代廚具公司,廚房該有的電器用品,放得下的都買。”他故作無辜樣,“這個買錯了嗎?”

    “也、也不是,只是,應該用不到。”

    “只要願意去使用,沒有用不到的。還有這個咖啡機,和那個藥膳鍋,爸媽來住,可以燉補品給他們吃,天氣寒冷,是進補的時候了。”

    他一項指過一項,沒停歇,她的思緒跟著他起舞,從進門到現在,眼神熠熠地看著每一樣新穎設備,沒想到要拒絕他、避開他、逃離他……反倒一回又一回地更接近他,人靠近,心,亦同。

    將一束粉紅色的阿卡波克香水百合插在花瓶中,放在客廳桌上,滿室的百合香氣令人心情愉悅。

    坐在早上才送來的新沙發上,侯芳儀閉著眼睛,聞著花香,頓覺心曠神怡。這間房子採光好,白天明亮,晚上溫暖,一進到屋內,她整個心情感到非常輕鬆自在,不像之前那個家給人沈悶透不過氣的感覺……

    倏地張開眼,真是的,她又不是真的要住下,幹麼認真的做起比較!

    她,是被迫的。爸媽來住的這段期間,她得“留宿”這裡,等他們回南部,她還是會回花店的宿舍去。

    心頭突然有一絲戀戀不捨,捨不得的是這個新家,絕不是他。她只是捨不得離開自己花心力佈置的家。

    因為他急著入住,室內設計部分暫不動工,一些家俱只好買現成的,該有的都有,包括客廳沙發、酒櫃,房間的床和衣櫃還有洗衣機……等等,明天她爸媽要來,還要辦簡單的喬遷茶會,她用一些外型特殊的花瓶插上鮮花小小佈置一下,希望不會太糟。

    原先她還氣他自作主張幫她請兩天假,現在她反倒覺得他有先見之明,為了明日的喬遷,她這個“女主人”突然覺得很緊張,好像有很多事都沒處理好。

    對了,廚房還有一束吳教授最愛的洋桔梗,她還沒將它們插入花瓶中。

    她起身,心情略緊張,可是忙得很快樂,她也意外發現,在佈置這個新家時,自己又找回了插花的樂趣。

    在廚房專注插花時,家路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為什麼選擇洋桔梗?”

    突然有聲音,她小小嚇一跳,不加思索地回答:“因為這是吳教授……最喜歡的花。”察覺自己說溜嘴,她怔住。

    “你記得吳教授喜歡洋桔梗?”把買回的晚餐放到餐桌上,他淡問,沒有特別驚訝。

    “這……是學長告訴我的,我們婚禮佈置的主花就是吳教授喜歡的洋桔梗。”

    侯芳儀不自在的乾笑,心虛的轉過頭去。

    “噢。”他淡應,裝出一副沒起疑的模樣。

    經過這兩天合力佈置新家的相處,她處處露餡,總以“荷芯說的”、“學長告訴我的”,自圓其說。

    早上送寢具來的搬貨工人請他簽收時,人在廚房的她,坐在中島桌前列出喬遷茶會的“夫人幫”名單,驚覺露餡忙不叠將紙張揉掉,丟入垃圾桶,但還是被他暗中發現,種種跡象,顯示她確實早已恢復記憶。

    恢復記憶的事,她不想明說,他也不戳破。

    也許她寒透的心,尚未暖和起來,他會再加把勁,讓她感受他火熱的愛,努力為她的心加熱,讓她願意主動說她記得他了。

    “芳儀,別忙了,先吃晚餐。”他溫柔輕喚。本想和她一起煮晚餐吃,但還有一些瑣碎的事要張羅,不忍她陪著他又煮又清洗,累壞身子,他遂決定去買外食回來吃。

    “嗯,好。”環繞在一股家庭幸福美滿的氣氛中,她溫柔甜笑回應,但一對上他深情凝視的黑眸,笑容倏地斂起,眼神慌忙避開。

    低頭欲吃飯,看到他遞過來的牛肉燴飯,熟悉的餐盒,令她眼底露出驚詫。

    不想讓她露餡後,又得忙著找理由自圓其說,他直截了當說:“這是在你以前開的花店那條巷子裡買的,你說過你最喜歡吃這家的牛肉燴飯。”

    原來他跑去那裡買,才會這麼久才回來,她還以為他又回醫院去了。

    她真的很喜歡吃這家的牛肉燴飯,以前她每星期幾乎都會吃上三、四回,嫁他之後,她很少……不,幾乎沒再去光顧過,因為他不喜歡她再到花店去,他不喜歡的事,她總是小心翼翼避開。

    她詫異的是,他居然記得她喜歡吃這個,還特地開車去買。

    眼底蓄滿感動之餘,卻又覺得心酸和納悶,結婚一年多他對她的好都不及這陣子來得多,他好得像一個完美的好好丈夫。

    若依她先前臆測,他只是不想背負拋妻的駡名,索性做足表面功夫,還可添加一筆愛妻美名,倘若如此,私底下他也不用待她這般好,可他……

    她瞭解他的個性,他若不是真心想做,絕不可能做到這麼細微深入的地步。

    但,以前他不做,現在為何又要做,他大可不必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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