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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3:23

恨情貝勒(貝勒爺吉祥之三)作者:夏夜

她一直在騙他!
什麼罪犯之女,官賣奴隸,
一切一切,都只是謊言!
她真正的身分,
是他的死對頭——肅親王的義女,
她是奉命來暗殺他的!
而他卻可笑地愛上她,
甚至還以為曾為他擋箭的她,
在他懷中那麼溫順的她,
也是愛著他的。
好,既然他們是敵人,
既然她背叛了他,
她就必須承擔一切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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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3:50


  肅親王府,山節藻梲、富麗非凡的宏大豪宅,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七王爺的王府。

  宅邸深處,花木深深卻是鳥雀不聞,蟬鳴微微中傳來低聲的人語。

  「當今皇后一意要廢除太子,將她親生的五阿哥拱上皇位,王爺認為這事如何?」

  位置偏僻深邃的花廳裏,一群頂戴花翎的王公大臣聚在一起議事。

  居於上座的肅親王拈須不語。

  一名三品大員接口說道:「五阿哥?哼!還輪不著他呢!」

  「話不是這麼說,五阿哥雖不及太子成才,但他有國母護航,不能說沒有威脅性!」另外一名官員說道。

  這話題一起,眾官員紛紛開口爭論太子和五阿哥孰優孰劣,誰的贏面大。

  等到眾人議論得差不多了,一直沈默的肅親王咳了一聲,慢慢的開口——

  「依我看來,五阿哥不成氣候。」

  肅親王年紀約莫四十左右,外貌看起來穩重精幹,聲音也沈穩而具有威嚴。

  他一出聲,廳中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王爺,這話怎麼說?您是認為五阿哥對您不具有威脅性?但是皇后可是一直處心積慮啊!再說,皇上對五阿哥也不是不疼愛的。」

  「五阿哥生母是當今皇后,這是他的優勢,但你們別忘了,太子的生母又是誰?」

  眾大臣微微一愣,片刻之後才有一位大臣出聲——

  「您是說……多年前崩逝的孝恩皇后?」

  肅親王微一頷首。

  「沒錯。故後雖然崩逝多年,但她在皇兄心中的地位仍然不可動搖,你們端看她的諡號,就知道皇兄對她是怎麼樣了——既褒揚她的孝德,又不忘顯示她身受隆恩,太子正是這位備極榮寵的皇后所出。而五阿哥的生母是什麼東西?雖然現在貴為皇后,但是當孝恩皇后還在世的時候,她連根蔥都算不上。」

  「這些內情,王爺若不說,下官們也無從得知。據王爺這麼說,五阿哥是不足為懼了?」

  「當然。」

  「可是還是防範著一點好,要成大事,絲毫都疏忽不得的。」一位大臣別含深意地說。

  「說到防範,比起五阿哥,我更擔心另一個。」肅親王的神情忽然變得凝重而難看。

  「王爺是指四阿哥吧!」那些官員很快就猜到他的心事。

  一位官員笑道:「王爺太多慮了,再怎麼說,您是親王,又是阿哥們的親皇叔,四阿哥怎麼敢對您怎麼樣?」

  「你們不瞭解。這個阿哥近年來私底下已經跟我較上勁,如果你們以為他會敬重我是皇叔,那你們就想錯了。而一旦讓太子龍位坐穩,恐怕我這親王的位置就保不牢了。」

  四阿哥和太子交情之好,天下皆知。

  「您跟他同為皇族,他怎麼下得了手?」

  「虧你們在朝為官多年!逐鹿天下,鹿死誰手仍在未知之天;逐鹿者誰死誰活,也還是未定數!總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同為皇族又如何?今日我不殺他,明日就換他取我性命!」肅親王冷笑著說。

  「既然這樣,四阿哥可不能留了。」官員們若有所悟。

  「我正是這麼想。」他陰惻惻地說。

  「但是有難處。四阿哥可不是省油的燈,萬一失手,我們這些人別說頂戴不保,恐怕連身家性命都要賠進去了。」

  「你們不用擔心,我早已有萬全的準備。」

  「原來王爺早已有所準備!但不知是何妙策?」

  「此時不宜洩漏。總之,你們等著四阿哥的死訊吧。」

  肅親王臉上帶著冷冷的微笑,一張文雅的臉龐顯得異常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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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宸瑑生辰將至,王公大臣紛紛送來華貴的賀禮,四貝勒府門庭若市。

  宸瑑一向不耐於俗務交際,所以所有收到的賀禮,他只是交給府中總管負責處理,自己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不過今日寧郡王府給他送來一份特別的「大禮」,讓他不得不親自過目。

  甯郡王和宸瑑算是關係稍遠的表兄弟,但因為年齡相近,所以素日頗有交情。

  甯郡王是個闊氣的王爺,捨得花大把的銀子結交朋友,賀儀什麼的從來不小氣,整棟別墅庭園送人也是常有的事。

  他的闊綽是宸瑑領教過的,但聽到他今天送來的「賀禮」後,原本坐在涼亭內閒適彈琴的宸瑑卻心生厭煩,優雅秀美的眉間不禁打上幾個結。

  「算了,既然送來了,帶上來吧。」他擺擺手,不耐煩地說。

  「是,主子。」

  總管福全依言退下,過了一會兒,帶著五名靚裝麗服的妙齡女子過來。

  「稟主子,甯郡王遣人送過來的,就是這五名女子。」

  宸瑑沒有理會,十根彈弦的修長手指仍然優雅從容地在琴上撥弄著,清雅流暢的琴音響在林間,宛若松濤。

  等到他彈完一曲,才停了下來,轉頭而視。

  這一轉頭,他的目光不禁凝住。

  他望著五個女子其中一個,久久不動。

  那名女子身著紫衣,五官絕麗,神韻幽雅清靈,乍看之下,幾乎令人懷疑她是天上謫仙。

  那些女子見這個俊美的貝勒直盯著她們看,個個不禁面頰緋紅,忸怩作態,只有那紫衣女子恍若不覺,神態縹緲。

  「妳叫什麼名字?」

  宸瑑開口問道,那些女子卻不知道他問的是誰,個個猶豫相視。

  他起身,直走到紫衣女子身前。「妳叫什麼名字?」

  紫衣女子似乎沒想到宸瑑會注意到她,微微驚嚇。

  「素心……上官素心。」她纖細的音調有些顫抖,柔弱得惹人憐愛。

  宸瑑見嚇著了她,說話的語調也不禁放柔:「妳是寧郡王府裏的什麼人?」

  「什麼人也不是。我只是甯郡王花錢買來,送給貝勒爺的生辰賀禮。」她的聲音一貫柔弱,卻聽不出絲毫情緒。

  「那妳之前是什麼人?」

  「之前?我是罪人奴婢,在人口市場任人拍賣的人。」

  「罪人奴婢?妳的氣質不像。其中是否有什麼冤屈?」他溫柔地問道。

  她的身體微微顫動,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感動。

  「家父曾是朝中官員,因犯罪充軍烏理雅蘇台。犯人子女一律變賣,是依朝廷的罪譴,沒有冤屈。」

  宸瑑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妳父親叫什麼名字?若有一線之明,或許我能讓你們父女團聚。」他難得大發慈悲地說。

  「謝謝貝勒爺的好意。已經是陳年舊事了,而且聽說家父在烏理雅蘇台日子還過得去,發還有日,就不勞貝勒爺了。」她低垂著頭,看不見臉上的神情。

  宸瑑聽她這麼說,點點頭。

  忽然想起他專注於這名女子太久,於是他轉向其他四名女子問道:「來我府上之前,妳們主子有什麼交代?」

  「王爺只說奴才們要好好伺候貝勒爺,不要惹貝勒爺不高興。」一名為首的女子代其他人答道。

  「好。福全,帶她們下去,看府裏那兒少人差使,就把她們派在那兒吧。」

  他交代完,轉身回到涼亭坐著。

  望著那名紫衣女子娉嫋纖弱的背影,他心裏隱隱感到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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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管福全揣測主子的心意,認為宸瑑貝勒大概是對那名紫衣姑娘有意思,所以特地把她派在宸瑑貝勒的寢室裏,伺候冠帶茶水。

  第一天清晨,窗外仍是灰濛濛的,約莫是寅時,宸瑑就已經起身了。

  他召喚來人。

  上官素心的房間是宸瑑睡房旁邊的一間小小耳房,兩個房間只隔著一道嵌著雕花窗櫺的粉牆,這樣的設計是為了方便伺候。

  原本睡在炕上的上官素心聽到隔壁房間的宸瑑喚人,從淺淺的夢中醒覺過來,來不及找外衣披上就連忙趕過來。

  「主子。」她恭敬地立在宸瑑榻前。

  坐在榻緣等人服侍的宸瑑看到來人是她,有些詫異。

  「怎麼是妳?」

  「昨天福總管把我安排在主子的房裏,伺候冠帶。」

  「原來如此。福全他沒告訴妳伺候我的規矩嗎?」

  「福總管不曾說。」

  「我每天交寅時起身,寅正出門,所以妳在寅時就應該把茶水衣冠準備好,否則我卯時上朝會來不及。」他一邊套上靴子,一邊隨口交代。

  「是。我這就先去打洗面水。」她說著轉身就走。

  宸瑑身邊服侍他的人一向都自稱「奴才」,乍聽到她這樣直接「我」來「我」去,一時有些不慣。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身上的穿著異常單薄,薄薄的一件月白小襖,更顯得纖細不堪。

  「等等,披件外衣再去吧。怎麼穿得這麼少?」他隨手撈起床畔一件綢衣遞給她。

  素心轉身猶豫了一下,才接過披上。

  「剛聽見主子叫,就連忙趕過來了,衣服也忘了穿。」她說著,出去了。

  從廚下打了一桶加了熱水的洗面水之後,她有些吃力地提回宸瑑的房間。

  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身形,宸瑑不禁搖頭。自己都瘦弱成這樣,怎麼伺候人呢?

  他想叫福全調別的丫頭來伺候冠帶,但這個念頭剛一浮起,就立刻打消了。

  洗過臉之後,素心服侍他穿上朝服,然後幫他打辮子。

  她的動作很輕很輕,卻又仔細俐落不含糊。隨著她編髮辮的動作,一縷蘅蕪薜蘿之類的幽淡香氣,飄蕩在他的鼻息之間,令他感到心神清爽。

  宸瑑向來注重修飾,對於衣服飾物很有品味。他喜愛自己調製香料,對於香氣的辨別也很靈敏,可是此刻他竟分不出她身上的氣息究竟是什麼。

  辮子打完了,宸瑑起身撣撣衣襬。

  「路上小心。」她隨口說道。

  極自然的一句話,宸瑑聽在耳裏卻有極異樣的感覺。

  二十四年來,他從未聽過有人以這樣近似關懷的口吻對他說話,從來沒有。

  生為皇子,他一出生就得跟自己的母妃隔離,由大批的保母奶媽伺候長大。由於主奴的關係,那些保母奶媽雖然跟他日夜親近,但在態度上卻不得不恭敬。

  他從小到大所聽到的話,不是恭敬疏離的客套,就是言不由衷的阿諛諂媚。難得聽到有人關懷他,就算只是順口的一句話,他心裏也覺得萬分感動。

  不過對於情感的表露,他控制得很好,所以他只淡淡地對素心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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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心。」

  素心跪在井邊清洗宸瑑的衣物,背後忽然有人喚她。

  她沒有回頭,卻知道對方是誰。

  「花容姊,有事嗎?」

  來人是那天跟上官素心一起被送進貝勒府的婢女——歐陽花容。

  歐陽花容走到她身後站定。

  「沒想到妳會被分派到宸瑑貝勒的睡房,這是大好機會……」

  「花容姊,隔牆有耳。」素心繼續舂打衣物,頭也不抬地打斷她的話。

  「放心吧,我來的時候已經看過,四下無人。」

  素心沈默不語,歐陽花容接著說道:「連天也幫我們,妳分派到宸瑑貝勒身邊,要下手就更容易了。」

  素心停頓了一下擣衣的動作。「這件事不宜操之過急。我們初來乍到,如果貿然下手,別人一定先對我們起疑心。」

  「這是當然。我只是想告訴妳,有好機會就下手。這是我們第一次替王爺辦事,別讓他失望。」

  「我知道。」素心覺得歐陽花容有些躁進,但卻不願多說什麼。

  她和歐陽花容都是肅親王派來刺殺宸瑑貝勒的刺客。

  肅親王要她們偽裝下人混進來見機行事,但因為肅親王和宸瑑貝勒素來不和,怕宸瑑貝勒起疑心,所以托甯郡王以他的名義轉送。

  送進貝勒府的那五名女子,有三名是甯郡王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只有她和歐陽花容是肅親王府的人。

  她是肅親王的義女。

  當日她告訴宸瑑她的身世,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她確實是罪犯之女沒錯,但她父親當年所受的刑罰並不僅是充軍而已,而是滿門抄斬。

  行刑的時候,她只有十歲,免於處斬,但他們家也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在午門外哀泣,路過的肅親王發現她,憐她孤苦,收養了她。

  肅親王為她請了許多師父,這些師父不教她琴棋書畫,而是教她怎麼舞刀弄劍,怎麼殺人。

  她不喜歡兵器,也曾經哭著不學,下場是被師父又打又罵,罰不準吃飯,直到她說不出「不學」兩個字。

  惡鬼似的訓練方式,再加上她天生資質優異,不出七年,已經練就一身絕頂的武功,速度敏捷,出手快狠準,連曾經教授她的師父都已經不是她的對手。

  肅親王常說,她是他最得意的「利器」。

  歐陽花容也是肅親王府的「利器」之一,她的遭遇和自己差不多,肅親王從人口販子手中救下出身貧家的她,使她免於淪落煙花的命運。而且肅親王還替她葬殮雙親,因此歐陽花容對肅親王是非常感激的。

  「妳看跟我們一起進府那三個女子,是什麼來頭?」歐陽花容倚在井邊,繼續和素心談話。

  「似乎只是一般女子。我仔細觀察過她們走路的樣子,完全沒有武功底子。」她一邊擣衣,一邊回答。

  「這很難說,也許有些人深藏不露。以妳來說,妳善於偽裝,我從妳走路的樣子,也看不出妳身懷絕技。」歐陽花容搖搖頭。

  「妳如果不信,自己多留意吧,我認為她們礙不了我的事。」

  「果真這樣,那就好了。混進來這幾天,我發現這府邸裏臥虎藏龍,大非易與之輩。」

  「宸瑑貝勒樹敵眾多,收羅一些武功高強的人在府中,也是尋常之事。」

  「妳覺得宸瑑貝勒這個人如何?」

  素心微微一愣。「什麼如何?」

  「當然是武功如何。」

  素心扭幹已經洗淨的衣物,站起身來。「我不清楚,還沒正式交上手,難以預估。但我猜測,身手不在妳我之下。」

  她提著裝衣服的木桶,往曬衣處走。

  「既是如此,妳自己要多加小心。」歐陽花容立在原處,望著她的背影說。

  「我會,妳也是。」她頭也不回,淡淡地說。

  肅親王對她的恩情不容辜負,雖然不願意,她也必須盡力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務。

  能不能成功,她不知道,大不了賠上一條命——自從踏進四貝勒府,她就沒打算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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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朝之後,宸瑑一如往常來到東宮的書房。

  他和太子宸瓘雖不是同母所生,但從小感情就特別好。

  宸瓘的母后是生前備受榮寵的孝恩皇后,宸瑑的生母則是英年早逝的皇貴妃。孝恩皇后天性寬厚仁慈,她善視年幼喪母的宸瑑,撫之如同己出。因此宸瑑和宸瓘的手足情誼,自然比其他諸位異母兄弟來得親密許多。

  太子宸瓘的個性溫文仁善有餘,霸氣不足,小時候和一堆堂房兄弟以及小叔叔們一起遊戲,往往是被欺負的對象,而性情狂傲狠辣的四阿哥宸瑑總是護著他。

  及至皇上欲立太子,宮廷權力鬥爭白熱化之時,四阿哥也是全力擁護他。

  「我聽說今天皇后又找你麻煩?」宸瑑坐在北窗下,修長的雙腿微微交叠,望著書桌後的宸瓘說道。

  容貌俊美的宸瓘微笑了一下,優雅的眼尾帶著慣有的溫文氣息。

  「不算找麻煩,只是怪我今天下朝之後去跟她請安晚了一些,對著皇阿瑪排揎了我一頓,說我不孝。」他淡然地說。

  宸瑑冷哼一聲,深邃的眼眸閃著冷峻的神氣。

  「又在借題發揮。說你不孝之後,是不是就接著慫恿皇阿瑪廢了你,改立她的五阿哥?」他鄙夷冷笑。

  宸瓘笑著搖搖頭,「當著我的面,她不至於會這樣說。」

  「我瞧不起她這個皇后,就是因為她慣常這樣鬼鬼祟祟,做一些令人齒冷的小動作。她以為由她這種人所出的五阿哥,會是當皇帝的料?」

  「五阿哥倒沒得說,向來安分守己的,只是皇后自己一頭熱。」

  「你當他真的沒有野心?他只是不敢表態而已。讓他的母后打頭陣,他樂得輕鬆,等到他母后把太子之位掙來,他也不會跟你客氣。」

  「不知道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這麼玲瓏剔透,誰的心思都被你揣摩得一清二楚。」

  宸瑑聞言笑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就是太善良了,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是好人。」

  「那也未必,我現在至少知道有一個人不算好人。」宸瓘突然壓低聲音,原本俊臉上溫和的笑也微微收斂。

  「哦?你說誰?」

  「肅親王。」

  「肅親王?」宸瑑微微一愣,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笑你後知後覺。自從你被冊立為太子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有人跟我說的。」宸瓘言談之間似乎有所保留。

  「什麼人?」

  「目前不方便透露她的身分,我只能說她是一名女子,是個很可靠的人。」

  「我可真好奇,什麼樣的女子可以跟你談論這種事?不過你既然不方便說,那我就不問了。」

  宸瓘點點頭。「那位姑娘告訴我,肅親王野心勃勃,而且她也掌握了肅親王不軌的證據。我最近正擔憂如何應付他。」

  「有什麼好擔憂?」宸瑑不以為然。

  「他是皇叔,皇阿瑪對他又信任,這可比應付皇后棘手多了。」

  「你不用擔心,只要時刻提高警覺,不要遭了他的毒手就好,我會負責料理他。」

  「又偏勞你……」

  「自家兄弟,不用說這樣的話。」

  「說得對,都是自家兄弟。其實,我也不是非當太子不可,何必手足間你爭我奪?」宸瓘忽然感歎。

  「立你為太子,是皇阿瑪的意思,你不願意,也由不得你。」

  「誰來當太子在我看來都是一樣,不是非我不行。」

  「聽你這麼說來,莫非老五真要跟你爭,你也讓他了?」宸瑑似笑非笑地問。

  「如果是皇阿瑪的意思,我沒意見。」宸瓘平淡地說。

  宸瑑搖搖頭。「皇阿瑪不可能廢掉你改立老五的,暫且不提你本身仁厚過人的優點讓皇阿瑪萬分欣賞,你的生母孝恩皇后余蔭猶存,一百個老五也鬥不倒你。」

  「看到我們兄弟這般鬩牆,如今連皇叔也參上一腳,母后地下有知,真的會比較高興嗎?」宸瓘俊美的臉上浮現一絲落寞。

  「我不知道先後會不會高興,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宸瑑霍然收起原先閒逸優雅的神態,一臉嚴正地起身。

  宸瓘不解地抬頭望他。

  「我非常厭惡看到你如此懦弱的樣子。我費盡心神這麼多年,鞏固你的太子地位,並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話。你現在就可以去告訴皇阿瑪,太子你不當了,你也不用再認我這個兄弟了。」

  宸瑑語氣平板地說完這些話,立刻轉身離開。

  「宸瑑!」

  書房中剩下宸瓘一人獨自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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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4:24


  做完一些瑣碎的雜務,上宮素心待在宸瑑「遙心居」的涼亭裏,倚頤沈思。

  說是沈思,其實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想。

  她的心一向是透明的,透明澄澈得什麼也留不住。

  林間的松聲吹來,拂過她無塵的心靈,又悠悠地吹過。

  幾綹柔細的發絲飄垂在眼前,她也恍若不覺似的。

  該做事的時候她認真做事,沒事做的時候,她總是如靈魂出竅一般,悠悠蕩蕩,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引起她的注意或關心。

  突然,淡漠而優雅的額間微微一蹙——

  一陣孩童嬉戲的聲音自遠方傳來,天真無邪的笑聲仿佛驚動了她。

  她站起身,信步走出林間。

  一隻色彩斑斕的彩鳶在天邊飄飄,隨風沈浮忽高忽低。

  她抬頭看了紙鳶一眼,分辨出孩童們玩鬧的方向,朝該處走過去。

  她看見一群年齡不一的孩童在不遠處的草原上放紙鳶,那群孩子有男有女,年紀最大的不過七八歲。

  他們追著放紙鳶的孩童跑,又笑又鬧,一片毫無機心的渾然天真。

  看到他們嘻笑的樣子,上官素心心中微微一震,水靈的美目有些迷蒙。

  自幼她就有心絞痛的病症,雖然看過無數名醫,還是無法根治,這病症一旦稍微受到刺激,或動作過於劇烈便易發作,因此家人總不輕易許她外出。

  府裏同年齡的下人子女雖多,她卻不能隨心所欲的跟他們一起玩,只能待在自己的房裏,聽著他們快樂的玩笑聲。

  十歲之後,她的生活環境驟變,父親獲罪抄家,她由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淪為奴僕,被肅親王收養之後,更是完全失去了自由。

  當年肅親王聽信府中武術高手的話,認為她是習武奇才,不顧她的意願強迫她學習劍術。

  當她心絞痛發作的時候,肅親王就讓她服用異人奇士所煉製的秘藥來消除疼痛。雖然這些年來練武過度而頻繁引起的心絞痛,有秘藥讓她減輕病發時的痛苦,但肅親王卻更進一步藉由秘藥來控制她,如果她不肯聽話,那麼心絞痛發作時她只能自己承受那生不如死的痛楚。

  王府裏年齡相近的孩童不少,不過都是處境和她一樣的可憐人。

  在肅親王府生活這些年來,她不但無法跟一般小孩一樣的玩耍,連孩童的笑聲也聽不到。

  直到現在,她還是很羨慕那些可以自由嘻笑的孩童們。

  她立在院門前,怔怔地望著他們,神情縹緲,思緒似乎也隨著那只紙鳶飛得老遠。

  「勾住了!」

  「掉在樹上!」

  「都是阿元害的,手腳這麼笨,紙鳶才會掉到樹上。」

  「怎麼辦?線扯斷了。」

  紙鳶掉落在一棵枝椏茂密的老樹上,那些孩童在樹下仰面望著,無計可施,幾個小女孩哭了起來。

  上宮素心遲疑了一會兒,突然移步向他們走近。

  「我幫你們拿下來好嗎?」

  孩子們見她出現,個個破涕為笑——

  「好啊好啊!謝謝姊姊!可是樹這麼高,姊姊拿得到嗎?」

  「試試看。」她說。

  因為不便在這麼多人面前施展輕功,她憑自己的手腳慢慢爬上這棵高大的老樹。

  爬得愈高,樹下孩童的呼聲愈大。他們既驚又喜地看著她。

  「好棒啊,快拿到了!姊姊小心!」

  上官素心身手輕巧地爬到樹梢,伸手一勾,順利取下勾在樹椏間的紙鳶。

  樹下孩童們見她拿到了,高興地歡呼。

  她一手拿著紙鳶,正要往下爬,一陣尖銳的刺痛猛然穿過她的心臟,瞬間,她像手中飛落的那只紙鳶,飄然墜地。

  宸瑑從宮裏回府,正巧遙遙看見她摔落的這一幕,他心中一震,立即飛步向前將她抱起。

  只見上官素心顏容慘淡,已經失去了意識。

  「召無月過來。」

  他頭也不回地交代,抱著上宮素心匆匆踏進遙心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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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相貌斯文的年輕人坐在上官素心床邊,為她把脈。

  「無月,她的情況怎麼樣?」

  「骨折外傷嚴重,頭部稍微受創,其他應無大礙。」上官無月起身,溫文和緩的回答。

  「沒有危險?」

  「沒有。從那麼高的樹上摔落,沒有摔傷頸項,這位姑娘算是很幸運了。」上官無月微笑地說。

  「那就好。」宸瑑看了床上的上官素心一眼,轉身在椅子上坐下。

  「但是,我覺得她的脈象很奇怪。」上官無月坐在宸瑑對面,修長白皙的十指交握。

  「哦,怎麼說?」

  「她的心有問題。如果我判斷的沒錯,應該是先天性的狹心症。如果不是,也必然是心悸一類的毛病。」

  「心悸?那是沒辦法根治的。」宸瑑俊眉不自覺地微蹙。

  「沒錯,沒辦法根治,而且發作的時間無法預測。這類病症是很麻煩,不過你為什麼要皺眉呢?」上宮無月嘴角噙笑地說。

  「我有嗎?」宸瑑神情微變。

  「你有。為了一名女婢而擔憂蹙眉,這真不像你。」

  「你看錯了。」

  「好吧,我看錯了。那麼我剛才發現的另外一件事,也不需要告訴你了。」

  「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

  「無月你……」

  上官無月站起身,拋給宸瑑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先告退了,開給這位姑娘的藥單,我會交給總管大人去料理。明天我再來看她。」

  說完之後,他像一陣春風悠然飄遠。

  宸瑑瞪著他瀟灑的背影,卻拿他沒法。

  上官無月是他貝勒府的幕僚之一,年紀雖輕,醫術卻頗為精湛高明。

  他來到貝勒府已經多年,和宸瑑私交甚篤,然而對宸瑑而言,上官無月的一切仍然是謎。他從來不曾提到自己的出身來歷,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方。

  宸瑑除了知道關於他一段沒有結果的情史之外,其他一無所知,但他知道,無月是可以信任的人。

  因為相知之深,所以上官無月剛才那樣貿然離去的失禮行為,宸瑑也毫不怪罪,他只是感到好奇,無月所說發現的另外一件事,是指什麼?

  宸瑑深沈的目光落在上官素心身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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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迷了三天之後,上官素心悠悠轉醒。

  一醒來之後,首先感覺到的是一身的刺痛,她不禁低低申吟了一聲。

  聲音雖輕微,卻已引起隔壁房宸瑑的注意。

  原本在燈下閱讀的他,放下書冊,來到她的臥房。

  「妳醒了?」

  上官素心本想起身,身上的傷勢卻使她力不從心。

  「躺著吧,不用強迫自己起來。」

  「我怎麼了?」她有些茫然地問。

  「三天前妳從樹上摔下來,一直昏迷不醒。」

  「是嗎?」上官素心慢慢回想,終於想起那天的事。

  「妳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抱歉,給你添麻煩。現在是什麼時候?」

  「三更。」

  「已經這麼晚了?我該服侍你就寢。」上官素心說著,掙扎起身。

  「不必,我還不打算就寢,妳歇著。」

  「可是……」上官素心心裏覺得不安,還是想要起身。

  突然一陣不尋常的急促風聲在遙心居的院落響起,聲音雖然輕微,屋內聽力靈敏的兩人卻早已察覺。

  上官素心奇怪地看了宸瑑一眼,宸瑑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出聲,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她靜靜的躺回床上,側耳留神隔壁的動靜。

  「太子?深夜造訪,有什麼要事嗎?」

  她聽到宸瑑平穩的聲音。

  「自從那天之後,你就不曾再到東宮書房找我,想必是我得罪了你。」溫和的語調帶著歉然。

  「兄弟之間,沒有隔夜之仇,說『得罪』二字,就太過嚴重了。」宸瑑詞色從容的回應。

  「那麼,為何你這三天不曾來找我?」

  「既沒什麼要事商議,我就不多此一舉了。」他的聲音不慍不火,聽不出此刻真正的情緒。

  「你還為那天的事生氣嗎?」宸瓘有些黯然。

  宸瑑笑了笑。「當不當太子,是你的事,我又何必生氣?皇阿瑪曾經對我承諾,不論哪個阿哥繼承皇位,我世襲罔替的親王爵位是跑不了,你想,我還需要多費什麼心思嗎?」

  「這麼說,宸瑑你是打算放棄我了?」

  「是你放棄你自己。」宸瑑正色道。

  「我並沒有……」宸瓘微弱的辯解。

  「有沒有並不重要。三哥,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也不是諸葛武侯,我不是非把你拱上帝位不可。你接掌大寶,對我有什麼好處?你屈居親王,于我有什麼損失?我之所以這樣幫你,是為了兄弟情義,如果你自己對帝位無心戀棧,我當然也沒必要狗拿耗子。你明白嗎?」

  「我明白,是我辜負了你的心意。這三天,我想了很久,是我自己太過懦弱,我愧對皇阿瑪,更愧對你。」

  「結論呢?」

  「只要你依然支持我,我不會放棄。」

  「很好。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反復。」

  「你放心,我不會再猶疑不定了。」宸瓘堅定的說。

  「嗯。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太子私自出行,讓敵人發現就不妙了。」

  「我是該回去了,告辭。」

  「我送你出府。」

  「不用了,我知道怎麼離開。」

  「你夜探遙心居,我府裏的人已經發現,若我不與你同行,我怕你走不出去。我送你一程。」

  宸瑑貝勒府中高手如雲,臥虎藏龍,宸瓘素有耳聞,因此聽宸瑑這麼說,他也不再堅持己見,就在宸瑑的護送下,離開貝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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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宸瓘,回到遙心居,宸瑑踏進上官素心的房間,仍見她一對晶亮的美目,在黑暗中閃現月華般的光采。

  「妳都聽見了?」

  上官素心點點頭。「對不起。」

  「沒什麼,不用在意。」

  「輔佐太子爭奪帝位,你很辛苦吧?」她突然問道。

  「不算辛苦,只是,有點累了。」他沈默了片刻,歎息似地說。

  「為什麼不抽手?」

  久居肅親王府,她知道肅親王恨宸瑑貝勒入骨,時時刻刻欲除之而後快。這當然都是因為宸瑑貝勒輔佐太子,和肅親王為敵的緣故。

  她之所以背負殺人的血腥任務,也是因此而起。

  她不願意殺人,所以,有時候她會想,如果宸瑑貝勒不與肅親王為敵,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殺他了?

  當然,她也知道,她想得太天真了。如果人世間的事可以如自己想像的那般容易,她今天何至於此?

  「抽手?眼睜睜看著宸瓘獨自和卑鄙邪惡的皇后爭鬥,和陰險狠毒的肅親王周旋?我做不到。宸瓘太過善良仁厚,不管他,他會被覬覦皇位的人們生吞活剝!」宸瑑突然有些激動。

  「你很為兄弟著想,但你為自己想過嗎?」她平靜的看著他。

  「我自己?」

  「那麼多人爭奪帝位,難道你不想?」

  「生為皇子,誰不希望有朝一日踐祚。」

  「那你為什麼不爭?」難道真的是為了他方才所說的「情義」二字?她實在不相信。名利在前,當今之世誰講情義?

  「我知道自己的命。何況,宸瓘繼位是皇阿瑪的意思。」宸瑑微微笑著,顯得豁達灑脫。

  「是嗎?即使如此,也仍然有很多人意圖爭奪帝位。」她想起肅親王。

  「那是其他人,我和宸瓘是兄弟。」

  上官素心聞言,神情微黯,默然許久。

  「我很羨慕你們。」她由衷地說。

  其實,她真正羨慕的人是宸瓘。

  宸瑑貝勒能夠不恤生死這樣為他盡心盡力,而她,卻連一個能夠稱為「兄弟」的人也沒有了。

  有多久了呢,她不曾想起那些一併在午門抄斬的哥哥們。

  當年他們濺在她身上的血,此刻仍灼熱地留在她心中,但她不願意去回想。

  因為,即使是多年後的現在,回想起來依舊痛徹心扉。

  「妳為什麼哭了?」

  上官素心微微一驚,伸手抹去眼前的霧氣,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淚流滿腮。

  「妳想妳的親人嗎?」宸瑑溫柔的問。

  上官素心拭去淚痕,點點頭。

  「他們叫什麼名字?如果妳擔心他們,我可以替妳打探他們的消息。」

  「謝謝你,我知道他們過得很好。」

  「堅強的姑娘。」

  「你也很堅強。」她不懂政治,但她覺得,當諸葛武侯總是比當阿斗辛苦,既不能取而代之,更不能放手不管。

  「松筠敢厭風霜苦,魚鳥猶思天地寬。」他悠悠起身,歎息。

  上官素心看著他,本想說些什麼,終於無聲。

  「妳是傷者,早點休息吧。」

  他輕輕地替她將被子蓋好,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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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素心從樹上摔落,雖然很幸運沒有摔成殘疾,但幾處骨折外傷的重創,也讓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不能起身。

  她知道情勢不容許她因為這點小意外而耽擱,即使傷處依舊疼痛不堪,她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

  宸瑑雖然不希望她罔顧傷勢隨意走動,不過他待在府裏的時間畢竟很少,因此他不在的時候,該做的事情她一件也沒有遺漏掉。

  秋日下午,她獨自站在黃花飄飛的槐樹下沈思,花容知道此時宸瑑貝勒不在府中,趁機跑進遙心居找她。

  「素心,好幾天不見了。」

  「花容姊。」她抬起頭,發絲隨著秋風徐徐拂過臉頰。

  「這次妳怎麼會出這樣的錯誤?我們的行動甚至還沒有開始,妳就因為無謂的事情受了重傷,真是令人失望。」歐陽花容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滿,出言譴責。

  「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前幾天我已經回王府向王爺稟告這件事,他對妳的粗心非常不高興,不過,念在妳是因為宿疾發作而受傷,情有可原,所以王爺不跟妳計較,還賜妳壓制心絞痛的靈藥一顆。王爺他老人家,希望妳不要再讓他失望。」

  歐陽花容說著,將手中的一丸丹藥遞給上宮素心,她被動地接了過來,面無表情。

  「妳的傷勢如何?」歐陽花容上下打量她。

  「好得差不多了,沒有大礙。」

  「哦?是嗎?如果近期之內要執行任務,妳可有辦法?」她試探性的問。

  上官素心遲疑了一下,「如果有必要出手,我想沒問題。」

  「那就好,我不希望因為妳的傷勢,耽誤報答王爺的機會。」

  她沈默不語。

  「我先離開了,妳好自為之,有事我會再與妳聯絡。」

  歐陽花容離開了,上官素心依舊獨立在樹下。

  望著漸落的昏黃日影出神,不知過了多久,她想起手中的丸藥。

  她舉起手,端詳著托在掌中那顆鮮紅色的藥,許久,她緩緩握緊手掌,紅色的粉末從她手指的縫隙泄出,隨風飄去。

  她再也不需要這樣的藥了,心悸既然治不好,又何必靠這樣暫時的壓抑增加她的痛苦?

  她已經痛了十幾年,剩下的日子還有多久,她不知道,就這樣繼續痛下去她也無所謂。

  秋風起,冉冉的黃花拂落她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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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的忍耐度真不是普通人比得上的。」

  上官素心回到房裏,就見到上官無月含笑坐在她的床沿望著她。

  「上官先生。」她略一頷首示意。

  「我不認為妳身上的傷勢,已經好到足以讓妳每天出去閒逛。」上宮無月起身走向她。

  「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每天來看我。」

  「我是醫者,聽說醫者的職責就是照顧傷患。來吧,我幫妳換藥。」

  上官素心坐在椅子上,讓上宮無月替她更換手腳骨折處的傷藥。

  「骨折的地方還沒癒合,沒事儘量少走動,萬一骨頭又移位那就不妙了。」

  面對上官無月的勸告,上官素心沈默以答。

  上官無月笑了笑,「我想說了妳也不見得會聽,隨便妳吧。對了,妳有先天性心絞痛的症狀,是不是?」

  她點點頭。

  「妳平常吃什麼藥來控制病情呢?」

  「平常沒有,只有發作的時候才會服藥。」

  「哦?那是什麼藥?」

  上官素心遲疑不答。

  「不方便說?」

  「那是別人給我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藥。」她據實以告。

  「我發現妳的體內有一種怪異的藥性,似正似邪,這種藥性對妳的身體有益還是有害,很難說。如果可以,我勸妳別再服用這種藥。」

  「我知道。」

  上官無月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瓷瓶,遞給她。

  「這是我這幾天煉製的藥,可以稍稍抑制心悸發作時的疼痛,或許效果不是很大,但至少對身體無害。妳帶在身上吧。」

  「謝謝你。」

  「不用謝我,這不是出自我的意思。」他微笑的說。

  上官素心困惑地看著他。

  「是宸瑑叫我這麼做,我只是奉命煉藥而已。」

  「他?」上官素心大感訝異。

  「妳覺得很奇怪是不是?不瞞妳說,我也感到困惑。」

  「我只是一名奴才,貝勒爺這樣因我費心,我實在很不安。」她由衷的說。

  「宸瑑在想什麼,我也猜不透。不過,妳要小心提防,那個人哪,有時候會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或許有什麼企圖也說不定。」上宮無月唇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

  「你說夠了吧,無月。」

  正說著,窗外忽然傳來宸瑑不悅的聲音。

  「哈哈,你回來了,真巧。那麼我該告退了。」上官無月笑著起身,準備離開。

  宸瑑從屋外跨進來,高大挺拔的身子擋住上官無月的去路。

  「為什麼我一回來你就要走?你的舌根嚼完了嗎?」

  「差不多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上宮無月身形一閃,靈活地從宸瑑身側溜了出去。

  「妳今天好點了嗎?」

  「我一直都很好。」

  上官素心起身,走到宸瑑身後,想替他拿下身上的斗篷。

  她踮起腳尖,卻忘了自己腳踝處扭傷還沒痊癒,一時站立不穩,整個人往後方倒去。

  宸瑑連忙伸手將她拉回來。

  「不要太逞強。」

  「對不起。」

  「妳還是休息吧,看妳這樣子真令人不能放心。」

  他將她扶到床邊,強迫她躺下。

  「我是來服侍你的,現在卻要你照料我,真的很抱歉。」在宸瑑為她蓋上被子的時候,她說。

  「有一天我會要妳報答我的。」宸瑑笑了笑,離開她的房間。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5:01


  涼亭中,宸瑑和一名外貌英挺的青年男子對弈,上官無月觀局。

  「德昭,我今天聽說,再過一個月,你就要回西北大營?」宸瑑放下一子,望著和他對弈的男子問道。

  「皇上的旨意是如此。」

  「你這一去,我又無所依恃了。」

  「不論我身在何處,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盡力趕回來幫你。」德昭盯著棋局,一臉認真地說。

  「那畢竟不同啊,今後相隔萬水千山,彼此要再見上一面,談何容易。」宸瑑俊美的容顏不禁有些惆悵。

  「心志不同,咫尺也是天涯;兩心相知,不在朝朝暮暮之間。」

  「但願如此,只是你離開京城之後,未免令人寂寞。」

  「為了你,我會伺機請調回京。」

  「唉,我也只好在京城等你回來了。」

  「放心吧,我怎麼忍心讓你失望。」

  宸瑑和德昭兩人一來一往地殷殷惜別,上宮無月在一旁則是看得大翻白眼。

  「夠了夠了!實在是看不下去,你們兩個大男人,不要在這裏上演這種噁心巴拉的戲碼好不好?你們不覺得噁心,我都快吐了!」他以扇掩臉,埋怨地瞪視他們。

  「你不懂,這是我和德昭的友情。」

  「如果你們的友情是這樣,我寧願不要懂!」無月丟給他一記白眼。

  「無月,你知道我和宸瑑的意思。」德昭微笑地說。

  「我就是搞不懂。宸瑑就罷了,本來就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怎麼連你這個堂堂大將軍,也跟他一道發起瘋來了?難道是因為娶了他的妹妹,所以有移情作用嗎?」

  德昭是宗室成員之一,年紀輕輕就官拜撫遠大將軍,負責戍守西北大營。

  之前因賜婚皇六女固倫公主,所以暫時返回京城,舉行大婚。

  皇六女固倫公主宸玥,是宸瑑貝勒的異母妹妹。

  「別開玩笑了,宸玥格格和宸瑑是完全不同的人。」

  「哦?是嗎?那宸玥格格是怎樣的人,說來聽聽如何?」無月突然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德昭看了宸瑑一眼。

  宸瑑正低頭沈思下一著棋該怎麼下,感覺到德昭詢問的目光,他說:「宸玥是你的妻子,說說你的想法無妨。」

  「宸玥格格文靜溫雅,沈默寡言,是位宜室宜家的賢淑女子。」德昭含蓄地說。

  聽他這麼說,宸瑑手中的棋子不覺掉落。

  他有些錯愕地望著德昭,「你說的是……宸玥?」

  「是呀。」

  宸瑑貝勒不禁失笑,「宸玥純真率性,似乎和文靜賢淑等辭彙沾不上邊啊。」

  「是嗎?」德昭面露困惑。

  「大概新婚不久,真面目還沒露出來吧。不過,宸玥調皮歸調皮,本性不壞,也算是個好女孩。」

  無月插嘴說道:「久聞皇上的掌上明珠宸玥格格承襲自孝恩皇后的美貌,姿色是諸公主之冠,真的是這樣嗎?」

  「這個嘛……」德昭遲疑不答。

  這要叫他怎麼說呢?他的妻子雖然相貌不醜,五官也還端端正正,但似乎和傳言中的美貌尚有一段差距。

  但他若說出這種話,不但對眼前的宸瑑大大失禮,更是對不起宸玥格格。

  「德昭不方便說,宸瑑你說好了。」無月轉移目標。

  「我要說什麼?」

  「宸玥格格的美貌和你房裏那位比起來如何?」他笑意盎然地盯著宸瑑。

  宸瑑還未回答,無月的話先引起德昭的注意。

  「房裏哪位?宸瑑,你什麼時候收了房裏人,我怎麼沒聽說?」

  「目前還不是房裏人,不過宸瑑什麼時候會收用,那就不一定了。」

  「無月,你胡說什麼。」宸瑑似怒非怒地斥道。

  「這是怎麼回事?」德昭望著他們,一頭霧水。

  「無月指的是我屋裏一個侍婢。」

  「只是侍婢而已?你不是對人家有意思?」無月繼續挑釁的說道。

  「多少皇室嬌女都看不上眼的宸瑑,居然會對一名奴才有興趣,這倒是新聞。」德昭將手中的棋子丟下,一臉興味。

  「說得是呀,不過那位姑娘確實貌比天仙,如果德昭見過她,就會瞭解難怪宸瑑鍾情了。」

  「哦?真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我真想見上一面,不過,如果是宸瑑的禁臠,那我就不敢造次了。」德昭半玩笑半認真的說。

  「宸瑑,你說,是禁臠不是?」無月笑眼如勾。

  宸瑑沒好氣地回答:「無月,你唯恐天下不亂?這點小事還不勞你關切。」

  「素心姑娘目前是我的病人,我自然要關切一下。你若喜歡她,就直接承認,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彆彆扭扭的。」

  「我感覺好像被逼供。」

  「你就當成我在逼供囉。」無月不怕死地說。

  「我確實對素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可以說我喜歡她。」宸瑑坦白承認。

  出身尊貴,他身邊從來不乏女人,可是能夠讓他有這種特別的感覺,上宮素心還是第一個。

  雖然她身分低微,且予人一種疏離的冷漠感,他還是忍不住為她所吸引。

  他不曾主動關心過任何人,但他就是不由得想關心她,怕她過得不好,或不開心。

  「能夠讓宸瑑產生感情,想來那位素心姑娘必有與眾不同之處。」德昭唇角微揚。

  「她是很特別,特別到讓人不得不注意。」無月心有同感。

  「她的眼神,冷漠中帶著一種寂寞,那樣的神情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接近她——第一次見到上官素心,我就有這樣的感覺。」宸瑑說道。

  而且,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便為她身上所散發的氣質著迷,他幾乎不能相信,氣質如此高華飄逸的姑娘,居然會是人口市場任人販賣的奴隸。

  「是嗎?你不是看上人家的姿色?」無月戲謔的說。

  「若說姿色,比她美貌的姑娘並不是沒有吧。」宸瑑不以為然。

  他欣賞並喜好美麗的事物,不過並不以貌取人。

  「是嗎?我不這麼認為,至少我沒見過比素心姑娘更美麗的女子,她堪稱絕色。」

  「既然如此,那麼你也為她的美色所吸引囉?」宸瑑笑問。

  「不好意思,我對女人沒興趣。」

  「無月總是這麼說,不明就裏的人還當你真有斷袖之癖。」德昭在一旁說道。

  「不是斷袖之癖,只怕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啊!」宸瑑唇際微揚,意有所指。

  無月聞言,神情閃過一絲異色。

  「好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去替素心姑娘換藥。」無月藉故離開。

  「不準再對她胡說八道。」

  「我替你牽紅線呢。」

  「省省吧。」

  無月笑著前往遙心居,涼亭中剩下宸瑑和德昭二人。

  「說真的,你一旦回戍西北大營,我怕我自己孤掌難鳴。」宸瑑正色對德昭說道。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論有幾個肅親王,你都遊刃有餘。」德昭倒是對宸瑑充滿信心。

  「只怕暗箭難防。」

  「何不拉攏十一阿哥?你們兄弟情深,十一阿哥是熱血男兒,他一定會鼎力相助。」

  宸瑑搖搖頭。「十一弟年紀尚輕,不識人心險惡,我不想拖累他。」

  「我人雖遠在千里,如果你有危難,可遣使通知我,無論如何我也會趕回來。」德昭毅然說道。

  將領戍守在外,不奉旨意是不能擅離職守的,德昭若果真私自潛回,難免有欺君兼違抗軍令之嫌,但為了宸瑑,他顧不了這麼多。

  「但願不至於此。」

  薄暮蒼茫,黃昏中的貝勒府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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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宸瑑房裏陳設在琴幾上的古琴,上宮素心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的情景。

  她出身宮宦世家,官拜翰林的父親也是一位愛好風雅的文人。

  疼愛她的父親從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教她琴棋書畫,期望她成為一位多才多藝的淑女。

  諸多技藝之中,她最有興趣的就是琴藝。

  她記得,因她幼時身形異常瘦小,她父親特地為她訂做一把小型的古琴,供她練習。

  可惜,在她十歲的時候,家族獲罪,琴藝來不及學成,她的父親就已經仙逝了。

  顛沛流離的日子,她連古琴的模樣都不復記得,如今重見,恍若隔世。

  她將剛才院子裏采來的水仙花插在花瓶裏,走到古琴前方。

  像受到召喚一般,她將雙手放到琴弦上,輕輕撥動著。

  她很努力想彈奏出小時父親親自教授她的「猗蘭操」,但畢竟許久不曾碰琴,她怎樣也不能彈出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曲調。

  宸瑑在此時回到遙心居。

  他意外的聽到從他房裏傳出斷斷續續的琴音,像小孩子剛練習彈琴而未成曲調的樣子。

  是上官素心嗎?他微感疑惑,放輕腳步踏進房間。

  「妳會彈琴嗎?」見到上官素心神情認真地坐在琴幾前,宸瑑微微一笑。

  上官素心一直聚精會神撥弦,這才發現宸瑑已經站在她面前。

  她連忙站起身來。「對不起。」

  宸瑑走到她方才坐的位置,坐下來。

  「沒關係。妳會彈琴嗎?剛才聽妳彈的調子,是猗蘭操?」他問。

  「小時候家父曾經教我彈琴,間斷多年,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想到她彈得七零八落的曲子被別人聽到,她不由得有些羞赧。

  宸瑑不語,逕自彈奏猗蘭操的一小段,指法流暢純熟,琴音鏗然優雅。

  上官素心靜靜聆聽,宛然有種回到幼時的錯覺。

  「我教妳,如何?」他突然問道。

  「可以嗎?」聽他這麼問,她簡直受寵若驚,呆愣半晌才訥訥地說。

  「沒什麼不可以,只是我能教妳的時間大概不多。」宸瑑說著,繼續彈奏未完的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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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瑑貝勒教一名婢女琴藝的事,很快就傳滿了整個府中。

  幾乎貝勒府裏的每個人都知道,上宮素心對主子來說是相當特別的。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人敢隨便揣測,但大家對上官素心的態度卻大大不同。

  說不定哪天上宮姑娘會成為側福晉呢!他們心裏是這麼想,所以對待上宮素心的態度是「與其慢也寧敬」的。

  歐陽花容知道這件事之後,卻大大的不高興。

  趁著宸瑑貝勒不在府中,她又偷偷潛入遙心居找上官素心。

  「這是怎麼回事?」她立於在庭院練琴的上官素心背後。

  「什麼怎麼回事?」素心頭也不回地問。

  「宸瑑貝勒教妳練琴?你們是什麼交情?」歐陽花容語帶不悅。

  「那是貝勒爺的好意,我們沒什麼交情。」

  「是嗎?你們之間如果沒有親密的關係,他這麼好心?」她嗤之以鼻。

  素心停下撥弦的指。「親密關係?什麼意思?」

  「哼,什麼意思,大家心知肚明。現在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妳是宸瑑貝勒未過明路的侍妾!」

  她霍然站起,轉向歐陽花容。「妳有什麼憑證說這樣的話?我們身負同樣的使命進貝勒府,妳這樣攻擊我,彼此何以自處?」

  看著上官素心隱隱動怒的臉,歐陽花容不禁有些畏縮,卻仍然嘴硬:「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妳怕羞了,拿我做筏子?我們進府這麼多時日,妳忘恩負義遲遲不下手,現在卻還記得我們是身負使命了?」

  素心一語不發,抽出貼身攜帶的匕首,冷然迅疾截掉自己一段長髮。

  「我上官素心若與宸瑑貝勒有所苟且,有如此發。」她冷冷的看著歐陽花容。

  歐陽花容見狀,不由得慌了,連忙改變神色。

  「素心妹妹,妳不要動怒,我是怕妳忘了我們進府的目的,才故意那樣刺激妳,我不是故意的,妳別放在心上。」她陪笑的說。

  素心沈默不語。

  「我當然知道妳不會倒戈向著宸瑑貝勒,可是宸瑑貝勒對妳那麼好,我真的很怕妳心裏會產生動搖。如此一來,不論是對妳,還是對肅親王,都會很不妙。」

  素心依舊沈默著,沈靜沒有表情的顏容讓人無從揣測她的情緒。

  「只要妳沒有忘記我們的任務,我就放心了,剛才說的,真的只是試探妳罷了,妳可不要生我的氣。」歐陽花容以為上官素心還在生氣,繼續說道。

  見素心仍是不理她,歐陽花容知道自己該走人了。

  「我知道今天是我莽撞說錯話,怨不得妹妹怪我,只是希望妳永遠記得,我們是同一艘船上的人。還有,希望妳時時以任務為重。」

  說完之後,歐陽花容轉身離開,素心仍靜靜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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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然知道妳不會倒戈向著宸瑑貝勒,可是宸瑑貝勒對妳那麼好,我真的很怕妳心裏會產生動搖……」

  夜裏,素心躺在床上,心裏一直回蕩著日間歐陽花容說過的話。

  她的心,產生動搖了嗎?

  關於這個問題,她不願去想,也不敢想。

  雖然她不願殺人,可是卻非殺宸瑑貝勒不可。

  因為,她欠肅親王人情,而且,她不殺宸瑑貝勒,肅親王就會殺她。

  然而,宸瑑貝勒卻是對她這麼好。

  她記得,宸瑑貝勒不只一次表示,願意為她援救她虛構在烏裏雅蘇台的親人。

  非親非故,她卻蒙他這般關懷,讓她幾乎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真的要行動的時候,她下得了手嗎?

  儘管不願意多想,面對這個問題,她仍不禁開始恐懼。

  上宮素心倏地起身,以微跛的雙腿走向宸瑑貝勒的寢室。

  她輕手輕腳地穿行在黑暗之中,正慶倖不曾發出任何足以驚動宸瑑貝勒的細微聲響時,卻不防腳下絆到一雙男靴,整個人踉蹌的直往床上摔去——

  她恰巧壓在宸瑑身上。

  他睜開俊美優雅的眼眸,奇怪地看著趴在他身上的人。

  「妳怎麼了?」

  素心手忙腳亂地掙扎著爬起來,一臉狼狽。

  「抱歉,我不小心跌倒……」她紅著臉說道。

  「沒摔傷吧?」

  「沒……沒有,對不起,壓到你。」

  「沒關係。」宸瑑慢慢的起身。

  「沒事的話,我回去了。」她說著轉身就走。

  「等等。」他說。

  「有什麼事嗎?」她有些心驚。

  「我送妳回房。」

  他套上靴子,不容拒絕地扶著素心,走回她的房間。

  「我不是說過,妳的傷勢還沒完全好,不要隨意走動?」

  「對不起……」

  「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老是道歉。」

  「是。」

  宸瑑將素心扶上床,並替她蓋好被子。

  「好好休息,以後要做什麼,妳可以告訴我,我聽得見。」

  「謝謝你。原本應該是我伺候你……」

  「妳不要給我添麻煩,那就很夠了。」他笑笑地說。

  素心沈默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話要說?」他沒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反應。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終於問出心中隱藏多時的疑問。

  「妳認為呢?」他不答反問。

  「我不知道。」

  她曾經想過,是否宸瑑貝勒喜歡她呢?但這念頭稍起,就立刻被她自己否定了。宸瑑貝勒絕對不可能喜歡上她,因為她身分卑微,也沒有任何過人之處,並不值得尊貴不凡的他傾心。

  「妳遲早會知道。」

  他喜歡她。但在她愛上他之前,他不會讓她知道。

  而他也相信,素心會愛上他,只是時間的問題。

  現在她人就在他身邊,他有太多的時間來等待她的心。

  「遲早?那是什麼時候?」她不喜歡這種有答等於沒答的答案。

  「看妳了。」

  「看我?」她滿頭霧水。

  「嗯,由妳決定。」

  「可是我……」她根本搞不清楚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早點歇著,別想太多。」

  宸瑑不再和她多說,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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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半夜出現在你床前?依我看,一個女子對你做出這種行為,有兩種可能性。」

  宸瑑偶然和無月談論起昨夜素心的行為。

  「什麼可能性?」宸瑑可有可無地問。

  他不太想揣測素心的心思,他知道不論她怎麼做,都有她自己的想法。

  「第一個可能性,她喜歡妳。」無月笑意可掬地說。

  「是嗎?第二個可能性呢?」

  「她或許對你有企圖。」

  「企圖?」宸瑑不禁莞爾。上官素心對他會有什麼企圖?若說他對素心有所企圖才是真的。

  「我不是說笑,一名女子深夜無故出現在你房中,如果說是要刺殺你的人,你認為呢?」

  宸瑑神情一凜。他竟然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他對周遭的任何人防備心極高,即使是深交多年的好友也不例外,但這次他卻對初識不久的上官素心完全不設防,這真是太大意了!

  儘管他深受她吸引,他怎麼知道上官素心不是眾多想刺殺他的人之一呢?

  上官素心舉止氣質高雅出眾,他曾經懷疑她的出身非比尋常,卻輕易地相信她是罪人之女的說法,如果不是無月的提醒,他可能怎樣也不會對她起疑心吧!?

  「你提醒了我,我確實太大意了。」宸瑑正容說道。

  「我並沒有說上官姑娘有刺殺你的意圖,只是希望你不要讓美色蒙蔽了雙眼。」無月嘲謔的說。

  他確實差點蒙蔽了眼睛,所以對於無月的謔語只是笑而不辯。

  「你認為她可能是刺客嗎?」宸瑑問道。

  「我無法斷言,不過,甯郡王跟你交情匪淺,應該不會把個刺客往你府裏塞吧。」

  「難說。甯郡王雖然不至於為惡,但秉性大而化之,往往豪氣有餘智慮不足,或許受到利用也不自知。」宸瑑側首沈吟。

  「這麼說,你是懷疑那位姑娘了?」

  沈思片刻,宸瑑微微一笑。「我不願懷疑她。」

  難得有一位姑娘能令他如此欣賞,他是寧願相信也不願懷疑她的。

  當然,他也知道這麼做是相當大的賭注,不過,他認為她值得。

  「你對甯郡王的信任不及一位初識不久的姑娘,甯郡王如果知道了,一定非常傷心。」無月笑道。

  「甯郡王的為人,你是知道的,他和我們其實沒有什麼差別。上官素心不同,她似乎完全沒有機心,純淨得像是一張白紙。」

  「宸瑑,你中毒了。」

  「怎麼,你認為我說的不對?」

  「沒有不對,我不反對你繼續欣賞你房裏那位姑娘,只是,別陷得太深。」無月說著,突然改變了神情,一臉黯然。

  「無月?」宸瑑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陷得太深,一旦夢醒是很痛苦的。」說完之後,他笑笑地轉身離去。

  宸瑑望著無月的背影,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情事——

  他親手刃殺的一生至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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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5:32


  「上官先生,你有心事嗎?」

  上官無月替素心換藥的時候,她突然問道。

  「哦?何以見得呢?」無月微笑著反問

  「你的笑容很空泛,即使笑的時候,眉頭仍然鬱結不解。」

  「我有嗎?」

  「有。」

  「妳的心真是玲瓏剔透,什麼都瞞不過妳的眼睛。妳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我不知道。」上宮素心據實回答。

  「妳不會想知道的,那不是一個好故事。」無月搖搖頭。

  「你不願說,那就算了。」

  「每個人心裏都有個不願觸碰的角落,妳說是嗎?」

  上宮素心點點頭。

  無月起身,目光透過窗櫺望著院裏的重重樹影。

  「可是,當那個角落一旦潰防,一切就會不可收拾了。」他語重心長地說。

  「你很感傷?」

  「有點吧。」無月很快的回身笑道。

  上官素心望著他,半晌後說道:「既然知道每個人心裏都有不願觸碰的角落,為什麼不學著諒解?容許自己擁有一個私密角落,就不容許別人也擁有嗎?」

  無月怔了一下,沈默許久。

  「如果早點遇見妳,或許……結果就不是這樣了吧。」他近似自語地低聲說直。

  「什麼?」她沒聽清楚他的低語。

  「沒什麼。我可以請問妳一件事嗎?」

  「請說。」

  「妳進貝勒府的目的是什麼?」他微笑著問。

  上官素心心中驀然一驚,卻仍維持平靜的神情。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說。

  「希望妳是真的不懂。倘若妳懷抱著任何目的接近宸瑑,我勸妳趁現在收手退身,否則,妳恐怕會把自己推進無邊的地獄。不僅傷了自己,也傷了別人。」

  「是宸瑑貝勒要你跟我說這些話?」

  「他?他現在腦袋還不夠清楚,當局者迷,妳知道的。」無月唇角微揚,臉上保持一貫的溫文笑意。

  「我想你是有所誤會。」

  「希望如此,但願我的猜測是錯誤。照理說,這些事我不該管……我離開了,妳好自為之。」

  難道上官無月知道了什麼?上官素心微微感到不安。

  她不認為上官無月會識破她的身分,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除了……那天晚上她闖入宸瑑貝勒房裏的事。

  那天晚上,她只是突然很想看看他,才會擅自進入他房中。雖然她行為莽撞,但確實並非心懷歹意。

  莫非是那夜的行為,讓他們對她起了疑心?

  若果真如此,那麼她又犯下了一個愚蠢的錯誤。

  不過,這樣也好。她寧願宸瑑貝勒提防她,視她如仇,不要再對她那麼好。

  上宮素心起身,輕輕取出藏於床下的長劍。

  結束一切的時刻,似乎快到了。

  她不忍心以暗殺的手段傷害宸瑑貝勒,所以,她決定和他一決勝負。

  如果她落敗,死在他手中,對她來說或是許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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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宸瑑貝勒不在遙心居。

  她知道他在這府邸某一個地方。

  上宮素心換上夜行衣,蒙面,像影子一般穿梭在寂靜的府中。

  不久,她在一處隱密的書房發現了宸瑑貝勒的蹤影。

  她手持長劍,正欲闖入,卻發現了另外幾道鬼祟的黑影,正徘徊在門外。

  莫非除了肅親王,這府裏還潛藏著其他想殺害宸瑑貝勒的人?

  上官素心見他們來意不善,心中疑惑。

  那幾個黑衣人站在窗下,其中一人舐破紙窗一角,取出吹箭對準聚精會神夜讀的宸瑑,另外幾人則各持弓弩立於窗後。

  這麼一來,就算宸瑑貝勒躲過暗器,恐怕也難逃隨後而來的奪命勁羽。

  上宮素心見情況危急,取出長劍先攻向手持吹箭的人。

  「什麼人壞我們好事?」

  那些黑衣人見有人阻攔,紛紛拔出兵器應敵。

  這樣的紛擾早驚動書齋裏的宸瑑貝勒,他立刻抽出壁上懸掛的寶劍,破門而出。

  上官素心重創兩名黑衣人之後,見到宸瑑貝勒出現,不再戀戰,迅速抽身離開。

  此時府中護衛已經趕到,宸瑑將黑衣人丟予他們應付,自己追隨那抹黑影而去。

  他追到府外不遠,轉過巷弄,那抹黑衣就消失了蹤影。

  一個念頭閃過他心中,他返身趕往遙心居。

  跨進遙心居,他直闖上官素心的房裏,只見上宮素心正安穩地躺在床上,闔目而眠。

  「素心。」他將她喚醒。

  「主子?怎麼了嗎?」上宮素心慢慢的張開雙眼。

  「沒什麼,只是剛才府裏有刺客闖入,妳沒受到驚嚇吧?」他仔細地打量她。

  「有刺客?那麼你還好嗎?」

  「我沒事,只是我在找一個人。」

  「什麼人?」

  宸瑑一言不發,驀然一把扯開素心身上嚴嚴蓋緊的紫香羅被。

  被子下的素心只穿著一件藕色抹胸,其他一絲不掛。

  見此情景,宸瑑不由得愣住了。他原以為會看見被子下的她穿著黑色的夜行衣,難道是他誤會了嗎!?

  「宸瑑貝勒……」素心顯得尷尬。

  「抱歉。」他連忙將扯在手上的被子蓋回,轉身離開。

  素心明明不是黑衣人,他怎麼會懷疑到她頭上?

  他已經決定要信任她,如今卻又這樣疑神疑鬼,自己都對素心感到有些歉然。

  然而,剛才那個黑衣人的背影,為什麼又那麼像她呢?

  宸瑑走出遙心居,心中有些莫名的懊惱。

  等到他走遠之後,素心從枕頭下,取出那套因急著卸除而以劍劃破的夜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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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阿哥總算露出他的本性了,只不過我覺得很有趣,五阿哥他居然有向你下手的膽量。」

  黑衣人闖入的隔天,德昭特地趕來看熱鬧。

  那些黑衣人被擒住之後,在宸瑑的逼問下,招出幕後指使者,正是當今皇后的愛子——五阿哥宸琪。

  「你太小看五阿哥了,他可不是有酒力無飯膽的人,何況有國母護航,他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無月笑著說道。

  「唉,如果連他也來這一套,太子今後的處境更加危險了。」德昭微發感歎。

  「放心吧,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呵呵,無月你可真是樂觀。」

  「我是對你們有信心。有你們在?太子的地位固若磐石呢。」

  「最好是如此啦。宸瑑,怎麼了,怎麼從剛才都不說話?」德昭轉向宸瑑問追。

  「我在想,那一個穿夜行衣的人。」他說。

  「照那些五阿哥派出的黑衣人所說,那位穿夜行衣的人出現似乎是為了救你,或許是友方也不一定。」德昭說道。

  「不見得,如果是友方,大可光明正大出面,何必蒙面偽裝?」宸瑑搖搖頭。

  「說的也是。只是如果目標相同,為什麼那位夜行衣人會和五阿哥的人起衝突呢?」

  「不用為這種事情煩心,那名穿著夜行衣的女子若果真要對宸瑑不利,相信她會再度出現。」無月說道。

  「女子?無月,你怎麼會知道那個人是男是女?」德昭奇怪的看著他。

  「從身形看來,確實是女子。不過當時無月並不在場,你怎麼會知道?」宸瑑也略感困惑。

  無月一臉神秘的笑道:「自然是猜測的,從宸瑑身邊最有可能的人猜起。」

  從無月帶有深意的笑容,宸瑑明白他意有所指。

  「你懷疑上官素心?」

  「我沒這麼說。」但他的眼神卻是這樣暗示。

  「不可能是她。」宸瑑篤定的說。

  「你怎麼能這麼確定?」無月眉毛微挑。

  「這……總之不是她。」他回避不答。

  「哦,很可疑喔。」無月古怪的笑看宸瑑。

  「我不認識你們說的那個姑娘,不過如果你們懷疑她是否意圖不軌,不是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嗎?」德昭說道。

  「什麼方法?」

  「看她是不是身懷武功。一般的女子應該是不會習武吧;昨夜那名夜行衣女子既然能擺脫宸瑑的追蹤,想必武功不弱才是。」

  宸瑑未開口,無月先搖搖頭。

  「這行不通,不是所有練過武的人都可以從外表判斷。有些人善於偽裝,外表柔柔弱弱,一副體弱多病的樣子,你也看不出『她』身懷絕技?」無月話是對德昭說,雙眼卻一直盯著宸瑑。

  宸瑑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不禁俊眉微蹙。

  「無月,我怎麼覺得你最近說話都帶刺?」

  「有嗎?」無月故作糊塗。

  「你句句指向上官素心,你對她有成見?」

  「我對她沒有任何成見,甚至可以說,我還挺欣賞她的。」他由衷的說。

  「那你因何對她起疑呢?」

  「欣賞歸欣賞,防人之心不可無。」

  宸瑑聞言,沈默了許久。

  「你說得對。」長久的靜默之後,他終於說道。

  「宸瑑,我也希望你不要一時讓愛情沖昏頭,失去往常的冷靜和睿智。」德昭說道。

  宸瑑露出俊朗的笑容。「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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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說昨天府裏闖進了幾名刺客。」

  歐陽花容伺機來找上官素心,談論聽聞的事。

  「我也聽說了。」上官素心淡淡的回答。

  「我還聽說有另一名刺客出現幫助宸瑑貝勒。」

  「是嗎?」

  「妳知不知道那個倒戈的刺客是誰?」歐陽花容眼神直盯上官素心。

  「我怎麼會知道?」上官素心仍是一臉平靜。

  歐陽花容其實懷疑那名幫助宸瑑貝勒的刺客就是上官素心,但生怕又惹她不高興,所以並不敢直接說出心中的揣測。

  她試探幾句之後,立刻改變話題:「看來除了肅親王之外,還有其他人想要宸瑑貝勒的命,我們要加緊動作才行。」

  素心心中微微一驚,但仍力持鎮定。「妳打算什麼時候下手?」

  「不一定。原本我應該和妳一起行動,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們各自找機會下手吧。」歐陽花容顯然對上官素心已不再信任。

  「好。」上官素心口頭答應得乾脆,心裏卻暗暗為宸瑑貝勒擔心。

  歐陽花容劍術不及她,但擅長使用暗器毒物,凡是讓她所鎖定的目標,極少倖免。

  儘管宸瑑貝勒武藝高強,只怕暗箭難防……

  上宮素心只顧著憂心,卻忘了自己也是要暗殺宸瑑的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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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時分,夕陽西垂,橘黃的天際微微飄著細雨,夕照下的庭院顯得異常淒迷。

  上官素心坐在簷下彈琴,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原本已經練得相當純熟的曲調,竟彈得走調,她也渾然不覺。

  過了一會兒,響起尖銳的鏗然一聲,一條繃緊的琴弦應聲而斷,在她白皙的臉頰劃過一條血痕。

  她如夢初醒,望著斷裂的琴弦,不知所措。

  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背後佇立的宸瑑見狀,走到她身旁。

  「妳在想什麼?」他溫柔的問,取出自己的方帕,輕輕拭去她頰畔的血痕。

  「沒有想什麼。」素心搖搖頭。

  「是嗎?我在妳身後已經站了很久,明明就看到妳神態恍惚的樣子。」

  「你在我後面站了很久?」她對自己的毫無所覺感到驚訝。

  什麼時候她的警覺性變得這麼低?如果站在她背後的不是宸瑑而是敵人,她可能早已喪命了。

  「不用訝異,妳沒察覺到我是正常的。」他還是相信上官素心只是一名普通的弱女子。

  「哦。」

  「起風了,進屋裏吧。」

  上官素心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還是習慣性地伸手攙扶著她。

  進屋之後,上官素心替他取下身上的披風,轉身倒了一杯茶。

  「你從宮裏回來嗎?」她問,將茶遞給他。

  「嗯。」

  「一個人?」

  「是呀,有什麼問題?」

  「為什麼不帶侍衛呢?」

  「怎麼了?」

  「沒什麼,小心一點好。」她轉身將他的披風折好,不再多說。

  「妳擔心我嗎?」

  「是很擔心。」她直言不諱。

  難道她方才心神不寧的樣子是因為擔心他?宸瑑剛毅的眸光不禁轉為柔和。

  「想取我性命的人如過江之鯽,不過還得看他們是否有這份能耐。」

  「明槍易閃,暗箭難防,也許,如今你身邊正潛藏看不見的敵人。」素心背對著他,刻意以輕描淡寫的口氣說道。

  宸瑑起身,來到她背後。「妳這麼說,難道不怕我懷疑妳?」

  她轉身,清靈的眼眸認真的和他對視。「那也好,不要太相信你身邊的人。」她是寧願他懷疑她。

  「但我相信妳。」宸瑑倏地伸長手臂,將她摟入懷中。

  素心吃了一驚,露出倉皇不知所措的神情。

  「妳對我無害。」他微笑地望著她。

  「你……你怎麼知道?」

  「妳的眼神不會騙人。」

  素心怔了一下,搖搖頭。

  「為什麼搖頭?」他大手握著她細嫋的手臂,垂首凝視著她。

  她不希望他太信任她,但也不能親口告訴他,她就是奉命刺殺他的人。

  事在兩難,她只能沈默。

  上官素心不語,宸瑑也不逼問,只是輕輕地擁著她,像擁著易碎的珍寶。

  窗外暮色籠罩,屋裏沒有點燭,很快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沈重黑暗。

  突然,素心耳際靈敏地察覺到一陣不尋常的風聲,正以迅疾的速度襲向宸瑑。

  不及細思,她抱著宸瑑轉身,替他擋下那不明的飛行體。

  只聽得她悶哼一聲,一支銀白色的箭鏃從背後刺入她的右肩。

  宸瑑見狀,立即反手抽出壁上的長劍,朝暗器襲來的方向激射而出。

  窗外發出一聲慘叫,隨即響起淩亂的腳步聲。

  宸瑑心知刺客正欲逃逸,但他擔心上官素心的傷勢,並沒有追上前。

  他一手扶著癱在他懷裏的素心,一手點亮燈燭。

  「妳怎麼了?傷勢嚴重嗎?」宸瑑擔憂的問。

  素心臉色泛白,雙目微閉,卻仍搖搖頭。

  宸瑑在燈下審視她的傷口,箭鏃刺在右肩,入肉極深,同時傷處正汩汩地滲出黑紫色的一行血,顯見暗器喂有劇毒。

  「可惡!」他低咒一聲,扶著素心在他的床上趴下。

  他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用火烤過,走到床邊。

  「我要取出箭鏃,可能有點痛,妳忍著。」

  「好……」她伏在床上,虛弱的回答。

  宸瑑撕破她身上的衣服,用匕首劃開皮肉,再使勁將箭鏃拔了出來。

  肩上傳來的刺痛,幾乎讓素心昏厥過去。

  拔出箭鏃之後,宸瑑毫不遲疑的低頭替她吮出毒血,一口一口地吐掉。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才總算把毒血祛除乾淨。

  「傷口清理好了,我找無月過來幫妳上藥。」

  他替赤裸的素心掩上被子,正欲起身,卻發現她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襬不放。

  「素心?」他低頭看她,才發現她雙目緊閉,似乎已經沈沈睡去。

  不忍心驚動她,宸瑑坐著床沿,神情溫柔的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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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素心緩緩的醒過來。

  她張開沈重的眼皮,看到宸瑑坐在她身邊,閉目休息。

  再四下一望,才發覺她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他的床上。

  「宸瑑貝勒。」她微覺不安,輕輕喚醒他。

  宸瑑立刻醒過來。「妳醒了,傷口疼嗎?」

  「有點。」傷成這樣,實在不容她昧著良心說不疼。

  「我先拿點藥幫妳擦上。」

  「不用了,我可以回自己房裏擦。」她說著,要從床上爬起來,卻忘了自己肩膀的傷勢,支撐的右手一軟,整個人撲到宸瑑身上。

  「妳看,妳就是愛逞強。」

  宸瑑笑著將她扶回床上,起身從櫃子裏取出一小瓶藥粉,和一塊乾淨的白布。

  「妳的傷口已經祛毒,擦上藥應該就沒事了,不過,為了小心起見,明早還是讓無月幫妳看看。」他掀開被子,一邊替她上藥包紮,一邊說道。

  「不用麻煩上官先生,我沒事的。」她連忙說。

  「為什麼?」

  「只是小傷。」她不想見到上官無月的原因很多,當然這只是其中之一。

  「這是小傷?妳可真勇敢。」他抿唇微笑。

  「至少我沒有生命危險。」當她在肅親王府的時候,比這嚴重的傷都受過不少。

  最嚴重的一次,是與十個肅親王網羅來的死士對打,雖然最後僥倖獲勝,卻差點把一條小命搞丟。

  那次之後,肅親王對她非常滿意,所以收她為義女。

  「我從未見過像妳這樣的女子。」

  「嗯?」

  「看起來柔弱,卻又堅毅無比。」

  素心聞言不禁笑了。她堅毅嗎?她是身不由己。

  如果她真的有宸瑑所說的那麼堅強,現在她也許就不會在這裏,她會逃出肅親王府,脫離肅親王的箝制,鳶飛魚躍,海闊天空。

  「妳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你並不瞭解我。」她笑,輕淺的笑意在燭火的閃爍下顯得有些蒼涼。

  宸瑑凝視她好一會兒。「我是不瞭解妳。雖然妳的眼神澄澈如鏡,心思卻太難懂。」

  「是嗎?」她不認為自己是這麼複雜的人。

  「第一次見到妳,我就感到好奇——妳總是微垂的頭,在想些什麼?」

  這個問題很簡單,當時她是在思考怎樣才能一舉殺掉他,而不留下蛛絲馬跡。不過,這話現在當然不能說。

  「我在想什麼,你還是不要知道。很多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她別開頭,回避他深邃的眸光。

  如果他知道她的任務是潛伏在他身邊,伺機暗殺他,還會對她這麼溫柔嗎?她想是不可能的,屆時,他們只能兵戎相向,至死方休……

  思及此,素心蛾眉微鎖,不勝憂愁。

  「妳幾歲?」他看著她,突然問道。

  「十六。」她據實以答。

  「好小。」宸瑑大感訝異。

  「我看起來年紀很大嗎?」宸瑑的反應讓她覺得奇怪。

  「不是,只是妳有一種和年齡不相稱的滄桑之感。」他握住她的手,冰涼的小手在他的大掌中顯得異常纖細。

  素心任他握著,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滄桑嗎?也許你說得對。」她望著桌上跳躍的燭火,眸光迷蒙。

  十歲時家破人亡,在肅親王府六年,忍受生不如死的精神壓迫……才六年,卻感覺已經痛苦了好久好久……

  「妳在想什麼?」

  素心抬起頭,對他微微一笑。

  「好累。」她說。

  她的意思是說她現在累了嗎?可是看她的神情,卻似乎不像如此簡單。

  宸瑑望著她,只覺她神態堪憐。

  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女孩,有著這樣悲苦的神情?

  宸瓘總說他能輕易洞悉別人的內心,可是他卻怎樣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原本伏在床上的素心輕輕往前挪動,將自己的頭枕在宸瑑腿上。

  「我想睡了,可以嗎?」她問,卻已經閉上了眼睛。

  宸瑑溫柔地撫摸著她柔順的長髮,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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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6:03


  她不能愛上他。無論如何,不能。

  去找歐陽花容的路上,素心一直這樣告誡自己。

  然而,事實上,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開始習慣他對她的溫柔,開始依賴待在他身邊的感覺。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選擇性的遺忘了自己刺客的身分。

  望著他的臉,她無法想像自己該如何下手傷害他。

  幾天前下意識奮不顧身替他擋下暗器,這已經告訴她——

  她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他。

  可是,她怎麼對肅親王交代?怎麼對歐陽花容交代?

  殺害宸瑑,是她對肅親王的承諾,萬一任務不成,她會連累歐陽花容。

  她沒有退路。

  前幾天在黑暗中試圖以暗器殺害宸瑑的刺客,至今還沒抓到,她卻早已知道,那個人是歐陽花容。

  因為當時宸瑑反手射出長劍,那名刺客受傷之後發出的慘叫,她認得出那是歐陽花容的聲音。

  只是她沒想到,她的行動會來得這麼快。

  走進歐陽花容所在的下人房,素心看見她坐在床沿,正咬牙拆下手臂上的繃帶。

  「花容姊。」她一臉沈靜的走向她。

  「素心,妳怎麼會來這裏?」歐陽花容看到她出現,有些訝異。

  素心接手拿下繃帶,取出一瓶傷藥,替她手臂的劍傷換藥包紮。

  「那天那個人,果然是妳。」

  「我不相信那天沒有射中宸瑑貝勒的要害!雖然在黑暗中,但我的判斷不會出錯!」歐陽花容憤然地說,顯得極為不甘心。

  「妳的傷勢很嚴重,傷口深及見骨,自己要好好調養,這瓶藥給妳,按時擦上。」素心沒理會她的抱怨,逕自說道。

  「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下次我一定要取他性命!」歐陽花容接過藥瓶,仍是一臉氣憤。

  「妳出手當時,知道我也在房中嗎?」素心慢慢問道。

  歐陽花容神情微變,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知道。」

  「那妳還出手?」

  「機不可失。」她回避上官素心的目光。

  「所以就算誤傷我,也無所謂?」她平靜的說。

  「誤傷?怎麼可能!難道妳對我的技術沒信心……我不可能射錯人。」

  下手之時,她知道上宮素心和宸瑑都在房裏。雖然當時屋裏一片漆黑,但她可以根據他們的氣息頻率不同,分辨出兩人的方位。

  「如果有萬一呢?如果宸瑑貝勒當時拿我擋箭……」

  歐陽花容自知理虧,一時無話可說。

  宸瑑拿素心擋箭的可能性,她不是沒有考慮過,但一則由於對自己能力的自負,二則因為想立功,她承認她下手的時候不曾顧慮到素心的安危。

  「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反正妳又沒事,受傷的人是我,妳還跟我計較這些!」歐陽花容顯然並不知道素心為宸瑑擋箭的事。

  上宮素心看著歐陽花容,感到微微寒意。

  宸瑑貝勒並沒有拿她擋箭,但歐陽花容不曾考量過她的安危,這是事實。

  嚴格說來,她破壞歐陽花容的行動,她有錯,但歐陽花容出手之際未曾顧及她的性命,這樣就沒錯嗎?

  「我說的是如果。假設妳下一次的行動誤傷我,妳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就算我執行任務的時候不慎殺了妳,相信王爺也不會因為這樣怪罪我!」

  這就是和她一起長大,相處了六年的人所說出來的話?

  她怎麼忘了呢?肅親王府裏本來就都是這樣冷心無情的人。

  她自己不也曾經是其中之一?

  素心笑了笑,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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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返回遙心居的櫻花林間小徑,碰巧遇到剛退朝的宸瑑貝勒。

  宸瑑一見到她,立刻揮退身後的一群侍衛。

  「妳又怎麼了?一臉落寞。」他一把將她拉過來,擁入懷中。

  素心沒有掙扎,柔順地任他抱著。

  「好溫暖。」她微笑的說。

  宸瑑握著她的雙手,冰一般的涼意直達他心中。

  「天氣冷,為什麼不多穿一點。」他隨即解下身上的羽緞斗篷,替她披上。

  像冰窖地獄一樣的肅親王府,從來沒有像宸瑑貝勒這樣溫暖的人。

  她好高興可以遇見他,然而,她卻必須親手殺了他。

  想起這些,素心望著宸瑑的眼神轉為淡淡的悲哀。

  「妳到底怎麼了?」宸瑑低頭認真的審視她。

  她心裏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告訴他,卻連一句話也不能說。

  「我沒事。你要去哪里呢?」

  「回來更衣,有事到要德昭府上一趟,但我不放心妳。」

  「不要為我擔憂,否則我會更不開心。」她垂眸輕道。

  「待在我府裏,妳很不快樂嗎?」

  他總覺得,素心自從入府之後,一天比一天更不開心,眉間的憂愁一天比一天更沈重。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不快樂,只是彷徨。」

  「彷徨?為了什麼?」

  素心搖搖頭,「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你不是有事嗎,快走吧,別耽誤了。」

  宸瑑看著她好一會兒。「我很快就會回來。」他說完之後,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路上小心。」她微笑著向他道別。

  有一天,他會知道為什麼她總是不快樂,希望到了那一天,他願意原諒她……

  望著宸瑑俊逸的背影,素心神情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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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她是時常想念起被流放在烏裏雅蘇台服刑的家人,所以才會悶悶不樂吧。

  公事閒暇之餘,宸瑑腦中不禁浮起素心憂鬱的神情。

  不忍心見她總是愁眉深鎖,他有意利用特權釋放她受刑的家人。

  可是,除了知道她姓上宮之外,他對她的一切一無所知,怎麼查出她的家人是哪些?

  宸瑑思考了幾天,終於決定抽空走訪甯郡王。

  素心來自寧郡王府,既然她是因為家敗而遭到官賣的犯人子女,或許甯郡王對於她的來歷會略有所知吧?

  甯郡王一接到宸瑑貝勒來訪的通報,立刻大設筵席,並親自到大門迎接。

  「真是稀客,什麼時候我們堂堂宸瑑貝勒也稀罕起我這海外散仙,願意紆尊降貴過訪了?」年輕心熱的甯郡王戲謔的笑道。

  「許久不見,你還是這樣愛開玩笑。」

  甯郡王將宸瑑迎入筵席,略微寒暄之後,他突然提起:「對了,前陣子我送你的『禮物』,你還滿意吧?」

  那幾名奴婢可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他想,憑他卓越過人的眼光,就算是品味甚高的宸瑑貝勒,也無可挑剔吧。所以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甯郡王不禁面有得色。

  「多謝厚禮,我正為此事而來。」

  甯郡王聞言,神情一變。

  「哦?不會是那些奴婢出了什麼問題吧?」他不由得有些緊張。

  宸瑑貝勒是何等尊貴的人,如果他送去的那些婢女在宸瑑府上捅出什麼紕漏,那他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雖然以爵位來說,他是堂堂世襲郡王,而宸瑑只是貝勒,但論宗室地位,宸瑑可是系黃帶子的龍子龍孫,標準的天潢貴冑,不是他甯郡王得罪得起的。

  「沒什麼,只是想跟你詢問一個人。」宸瑑微微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想問誰,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上官素心,你有印象嗎?」

  甯郡王皺眉思索了片刻,「上官素心?我不記得她們的名字,你跟我說她長怎樣,或許我會想起來。」

  宸瑑大略地描述了一下素心的外貌。

  「你說她啊,我知道了,她是個罕見的美人,我印象深刻!」甯郡王立刻說道。

  「她自稱是罪官之後,你清楚她的來歷嗎?」

  「這……我不清楚。」

  「那你在何處買下她?」宸瑑繼續追問。

  「我……」甯郡王面露為難。

  「怎麼了?有難言之隱?」

  甯郡王遲疑了一下,說道:「老實說,她不是我買來的。」

  「嗯?」

  「其實,當初送給你那五名女子,只有三名是由我挑選,其他兩名是……是……」

  「是什麼來歷?」

  「是肅親王托我送給你的。」

  「肅親王?」宸瑑臉色一沈。

  甯郡王見宸瑑似乎面露不豫之色,連忙說道:「當初肅親王知道我有意挑選五名侍婢送你,就親自帶了上官素心和另外一名姑娘到我府上,說希望能以我的名義將這兩名姑娘一併送給你。」

  「然後你就答應他了?」

  「我本來是不肯的,可是肅親王說得誠懇。他說原本這份禮應該以他自己的名義送你,可是你素昔對他深有成見,他怕以自己的名義會自討沒趣,所以才希望托在我名下,反正他的心意到就好了,用誰的名義都不重要。我聽他這樣說,不好意思推辭,而他送來的那兩名女子姿色也確實不差,才答應他的。」

  宸瑑沈默不語,凝肅的神情莫測高深。

  「宸瑑,你不會怪我吧?我也是一番好意啊!」

  如果不是礙于肅親王的委託,一定要把那兩名女子送入宸瑑府中,他本來是有意將上官素心收為自己的侍妾的。他這樣忠人之事,也算犧牲不小了吧。

  宸瑑唇際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不怪你。我先告辭了。」他說著拂袖而去。

  「宸瑑!」

  甯郡王僵立原地,方才宸瑑那絲冷笑似乎冷進了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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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心是他的死對頭——皇叔肅親王——設方迂回送進他府裏的,那麼她對他有什麼企圖呢?

  趁他不備之時刺殺他?混入府中做肅親王的耳目?

  現在他尚不明白素心在他府中意欲何為,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肅親王將她送到他身邊,絕對不懷好意。

  沒想到,素心居然是肅親王府的人,他真是想不到!

  返回貝勒府的路上,宸瑑一臉陰沈,鐵青的臉色之下浮現隱隱跳動的狂怒。

  原來她一直在騙他。

  什麼罪犯之女,官賣奴隸,流放在烏裏雅蘇台的家人!一切一切,都只是謊言!

  宸瑑緊握馬韁繩,想像自己仿佛握著上官素心的頸項一般。

  他巴不得立刻就掐死她!

  居然敢欺騙他,讓他成為笑話,他絕對要她不得好死!

  宸瑑連連揮鞭重擊在馬腹上,藉以宣洩自己狂躁的怒氣。

  可是,如果素心真的奉命潛伏在他身邊,企圖對他不利,那一天為什麼要替他擋下毒箭?

  難道這也是在演戲嗎?為了博取他的信任,降低他的戒心?

  如果為他擋箭也是她的計策之一,那麼這樣的犧牲未免也太大了。

  那枝毒箭勁道之強,是他親眼所見,素心貿然替他擋下,若是射中的部位稍有偏差,她極有可能性命不保。

  這是賭命的行為,就算是事先預謀,她也無法算準那支毒箭會貫穿自己身上的哪個部位吧?

  為了博取他的信任,犯得著賭命嗎?

  狂馳中的宸瑑稍稍緩下策馬的速度。此時他心中煩亂不堪,思緒紛雜。

  他該繼續相信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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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貝勒府之後,他直覺想找素心。

  一踏進遙心居,就聽到素心房中傳出淒厲的慘叫聲。

  宸瑑心中一驚,下意識縱身破窗進入素心的房間,只見一名女子伏倒在床邊,背上插著一柄長劍,直貫心臟。

  「素心!」震驚之下,他立即上前扶起那名女子。

  不料,手剛碰到那名女子,他立刻察覺身後有不尋常的氣息。

  正欲轉身,已經來不及了——

  一支細針刺入他的頸項,宸瑑登時失去了意識,昏倒在地。

  歐陽花容立在他身後,冷眼狂笑。

  「哈哈哈,你終於著了我的道了,我就不信以素心當餌,你會不中計!」

  她狂肆的大笑,抽出屍體背上的長劍,直刺宸瑑心窩。

  千鈞一髮之際,另一把長劍倏地介入,格開歐陽花容的劍鋒。

  手中長劍突然被強勁的力道震飛,歐陽花容錯愕地轉身,便見上官素心手持長劍,正冷冽地望著她。

  「上官素心!?妳這是什麼意思!」歐陽花容握著震痛的手掌,對著她大聲咆哮。

  素心剛才在遙心居外聽到不尋常的慘叫聲,就立刻趕了回來。

  當她看到一名穿著她的衣服的女子氣絕在她床邊,宸瑑也昏倒在地,她立刻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為了任務,不惜殺害無辜,妳真是喪心病狂!」素心冷冷的瞪著歐陽花容。

  「哼,為了引宸瑑上勾,這麼一點小小的犧牲算什麼!」歐陽花容不以為然的說。

  「無可救藥。」素心看著床邊那名偽裝成自己的無辜女子,一陣心寒。

  難道來自肅親王府的人,都只能這樣喪心病狂嗎?

  難道為了達成肅親王交代的命令,他們就可以草菅人命?

  是誰賦予他們這樣的權利?又是誰允許他們這樣胡作非為!?

  一陣劇烈的頭痛,讓她握緊拳頭,一股無法宣洩的憤怒在她心中翻騰。

  她受夠了!受夠這些殘暴成性的人——包括歐陽花容,包括肅親王,包括肅親王府裏所有的人!

  她不願再按照那些人所希望的方式來過自己的人生!

  肅親王對她有恩,但她的性命是她自己的,她不要再以這種愚蠢的方式來報恩。

  在這世上,她已經沒有親人了,如果連唯一能帶給她溫暖的宸瑑都不在了,她還活著做什麼?

  她要活在宸瑑身邊,她不要再回肅親王府,永遠也不要!

  「妳說誰無可救藥!?上官素心,妳破壞了我的好事,還有臉說這種話!妳不怕我跟王爺說嗎?不要以為妳是王爺的義女,就可以這樣目中無人。告訴妳,即使是妳,一旦違背了王爺的意思,同樣也死無葬身之地!」歐陽花容一臉陰狠的放話。

  素心靜靜地聽著,唇際突然揚起一抹微笑。

  「肅親王?他算什麼?」

  「上官素心!妳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說這種話!王爺他是妳的恩人!妳只是王爺豢養的狗,怎能對他老人家不敬?」歐陽花容臉色紫漲,怒不可遏。

  「恩人?不,肅親王對我沒有恩,他對我只有壓迫,欺詐,利用。我不再相信他了,他也不再是我的恩人。」

  「可惡的賤人,妳果然陣前倒戈了!等我收拾了宸瑑貝勒,再來處置妳!」

  歐陽花容說著,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劍,直刺宸瑑。

  素心再度揮劍擋掉她的攻擊。

  「妳!」歐陽花容怒目瞪視。

  「要殺宸瑑,先殺掉我。」素心冷靜的說。

  「好!我成全妳!」

  憤怒至極的歐陽花容持劍連攻素心,攻勢猛烈毫不留情。

  素心怕誤傷宸瑑,邊擋邊退,將歐陽花容引到庭院中。

  「想不到王爺居然看走眼,養了妳這只咬雞的貓,我今天就先替他老人家清理門戶!」

  「妳還打算繼續為虎作倀嗎?」素心面對殺氣騰騰的歐陽花容,依然只守不攻。

  「哼,不要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誰不曉得妳愛上了宸瑑貝勒,不忍心下手殺他,才會陣前倒戈!」

  「那又如何?」她確實是愛上宸瑑,所以並不反駁。

  「妳不要臉!為了一個男人,忘了王爺對妳的恩義,我真替妳感到羞愧!」

  「拿加劇心悸的藥物讓我服用,這叫做『恩義』?如果不是這些年來心絞痛一次比一次嚴重,我還讓肅親王蒙在鼓裏!宸瑑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至少他真的關心我!」素心怒意揚起,手中長劍開始反擊。

  她出手勁狠,招式淩厲,歐陽花容擋之不及,身上瞬間出現數條血痕。

  素心繼續說道:「沒有人曾像宸瑑那樣照顧我,肅親王府的人都只想利用我殺人而已,憑什麼跟我講什麼恩義!我喜歡宸瑑不行嗎?他才是對我有情有義的人!妳到底懂什麼……」

  幾番淩厲的連攻,歐陽花容手中的長劍斷為兩截,為了閃避時時劃過她臉際的劍鋒,她連連後退,終於摔倒在地。

  當她抬起頭來,銳利的劍尖已準確的抵在她心口。

  「素心!」歐陽花容驚恐地望著她,全身冷汗如雨。

  那把長劍卻只是靜止在她身前,遲遲沒有刺下。

  素心靜默了片刻,驀然收回長劍。

  「妳不殺我?」歐陽花容一臉驚疑不定。

  「回去告訴肅親王,他要殺宸瑑貝勒,素心就是他的敵人。」

  說完之後,她頭也不回地走回遙心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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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昏迷的宸瑑扶回他的床上之後,素心一直待在他身邊。

  她伏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清靈的眼眸凝視著他。

  正式和肅親王宣戰,她大概命不長久了。

  今天順利擊敗歐陽花容,但肅親王府還有無數的高手,她知道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

  只是,她並不後悔。

  只要能跟宸瑑在一起,即使只有一天,也好過她親手殺掉他之後,活在無止盡悔恨的漫長歲月。

  她愛他,但他愛她嗎?

  她不知道,但她想,應該多多少少有點喜歡吧?

  她是寧願這樣告訴自己。

  自我欺騙也罷,但宸瑑是真的待她很好,這樣對她來說就夠了。

  素心伸出手,輕輕撫摸宸瑑俊美的睡顏,心中有一種無可言喻的幸福。

  她要求的不多,只希望在她倒下之前,能好好地守護他……

  她安穩的伏在宸瑑胸前,不知不覺地沈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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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瑑蘇醒之後,她仍沈沈地睡著。

  「素心?」他睜開眼睛,看到胸前孩子般的睡容,突然想起下午發生的事。

  他一回到遙心居,聽到素心房裏傳來慘叫,他直覺以為素心出事,所以想也沒想就直接沖入房中。

  當他看到素心身上被長劍貫穿,伏倒床邊的時候,幾乎心膽俱裂,正想靠近查看,卻中了他人的暗器。

  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就明白自己中計了,如今看到素心渾然無恙伏在他胞前,更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是誰以素心為餌來設計他?

  難道是素心自己耍的把戲?

  宸瑑神情轉為凝重。

  但如果犯人是她,他現在怎麼會好端端的躺在這裏?

  他一定要查清楚是怎麼回事!

  宸瑑伸出手想搖醒素心,但一看到她的純真睡臉,他又猶豫了。

  伸出的大掌在她肩上停留片刻,終究收了回來。

  他不忍心吵醒她。

  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他抱緊懷中沈睡的人,閉目等待天亮。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6:33


  「你醒了?」清晨素心醒來,就見到宸瑑正雙眸炯炯看著她。

  她爬起來,坐在他的床沿。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他也坐起身,倚著床頭。

  「嗯?」

  「我記得昨天遭到暗算,失去意識,為什麼我好端端沒事?」他直覺這件事情的始末素心一定知曉。

  「這……我不清楚。」不習慣說謊,她回答得有些心虛。

  「哦?」

  「昨天我回到房間,就看到你昏倒在地,所以我把你扶回房間。」雖然不願意欺騙他,但她更不願讓他知道她的身分。

  她害怕讓宸瑑知道自己是肅親王府的人,害怕宸瑑會視她如仇。

  自從入府之後,她欺瞞宸瑑這麼久的時間,她知道一旦身分敗露,宸瑑絕對不會原諒她。

  「是這樣的嗎?妳沒有看到設計我的人?」

  素心遲疑了一下,才搖搖頭。「沒有。」

  宸瑑望著她閃爍的眼神,明白她並沒有說實話。

  她不善於說謊,他看得出來,即使是現在,他仍認為她的眼神不會騙人。

  雖然她口中否認知道一切,但她的眼神卻無法隱瞞事實。

  連說謊都不會的人,怎麼會是壞人?

  可是,她又為什麼不對他說出實情?莫非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素心,妳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沈默許久,宸瑑突然認真的說。

  「什麼事?」

  「妳是肅親王府的什麼人?」他開門見山的問。

  她來自肅親王府的事實,讓他總覺得心裏存著一個疙瘩。

  他不是不相信上官素心,而是不相信肅親王。

  素心聞言,心中猛然一驚,神情僵硬。

  「你知道了?」

  「我知道妳來自肅親王府,其他的,我要妳自己告訴我。」

  「我……」她神情慘白,語不成句。

  「素心,妳是我的敵人嗎?」他以痛苦的眼神看著她。

  他是那麼信任她,不希望她讓他失望。

  素心連連搖頭。「不!我不是!」

  看到他那樣的神情,她覺得心裏好痛,仿佛是她傷害了他!她怎麼說得出實話?

  「那麼妳是肅親王府的什麼人,妳告訴我。」他需要她的答案。

  「我……我十歲的時候,肅親王收留了我,可是我不是肅親王府的什麼人,我不會傷害你的,相信我!」

  她不會傷害宸瑑,是真的,可是她不忍心,也不敢告訴他,其實她是肅親王府的殺手,是肅親王的義女!

  「我可以相信妳嗎?」他問她,也問自己。

  「雖然我來自肅親王府,可是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我以自己的性命擔保。」

  「我不願懷疑妳,可是偏偏妳來自肅親王府。妳應該知道,我和肅親王勢同水火。」他微微歎息。

  「出自肅親王府,這是我自己無法決定的。」她黯然地低垂著頭。

  宸瑑以長指抬起她的臉。

  「素心,妳到底隱瞞了我什麼?」好的也罷,壞的也罷,他都希望她實話實說,不要欺瞞他.

  「我的父親曾經是朝中官員,因為犯了重罪,全家處斬,除了我因為年幼免刑,其他無一倖免。之前跟你說我的家人在烏裏雅蘇台充軍,是騙你的話。」她說著,清靈明澈的美目隱隱閃著淚光。

  宸瑑靜靜地聽著,心裏只覺得憐憫,並不責怪她的欺騙。

  他伸出大掌撫摸她削瘦的臉頰,充滿愛憐。

  「之後呢?」

  「我無家可歸,流落街頭,路過的肅親王收留了我,讓我住在肅親王府,一住就是六年。」

  「肅親王為什麼要把妳送給我?」這是他唯一的疑問。

  「這……我不知道。」

  她還是不能說出實情。

  以他對肅親王府的人的戒心和成見,如果她坦白告訴宸瑑,她是肅親王的義女,而且還受命取他性命,他還會這樣和顏悅色和她談話,還會繼續相信她嗎?

  她不敢想像。

  「還好妳不是我的敵人。」他暫時選擇相信她。

  「如果我是你的敵人,你會怎麼樣?」素心試探地問。

  「我會很憤怒,很痛苦。」

  「痛苦?為了我?」

  宸瑑將她擁入懷中。「妳對我的影響力,遠遠超過我自己所能想像。」

  「是嗎?」素心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覺。

  「無月不只一次暗示我,妳可能對我不利,可是我怎樣也不願相信,妳會是我的敵人。」

  「我不是你的敵人,我不會傷害你。」她在他懷中搖頭。

  「我相信妳。來自肅親王府不是妳的錯,我明白妳身不由己。」宸瑑靠在她的肩膀上,溫柔的說。

  素心伏在他懷中,不覺流下淚來。

  「妳怎麼哭了?」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我在作夢嗎?」

  「妳當然不是在作夢.妳自幼失去的幸福,今後將由我還給妳。」他微笑著,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痕。

  素心環抱著宸瑑,倚在他厚實可靠的胸膛,心中充滿暖意,卻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她總覺得,欺騙眼前這個對她這麼溫柔的人,她會有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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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柳梢,月痕如勾。

  獨自在房中沈思的素心,突然接到一支系著紙條的紫色羽毛。

  「這是……師父!?」

  看到紙條的內容之後,素心大驚失色。

  她銷毀紙條,隨即縱身上簷,施展輕功奔離四貝勒府。

  宸瑑和無月剛回到府中,看到一條熟悉的白色身影疾馳而過,兩人驚詫之餘,立刻尾隨其後。

  只見素心以絕頂的輕功來到城郊一處荒涼的所在,佇立在夜風中,若有所待。

  無月看了宸瑑一眼,後者的神情異常難看。

  他本想說什麼,卻在觸及宸瑑陰沈的神色之後,立即識相的緊閉上嘴。

  過了一會兒,一名身著紫衣,頭上罩著紫紗的女子飄然來到。

  「師父。」素心朝那名紫衣女子跪下。

  「起來吧。」那名女子說道。

  「師父找我,有事?」

  「素心,妳大禍臨頭了。」

  素心聞言,心中了然。

  「徒兒知錯。」她心虛地垂下頭。

  「光是知錯有什麼用?對於妳遲遲不能完成殺害宸瑑貝勒的任務,肅親王本來就很不滿,日前歐陽花容回府說了妳一篇是非,肅親王更加憤怒。他說妳罪該萬死,但念在妳是他的義女,他願意再給妳一次機會。」紫衣女子冷冷的說。

  「師父,我……」

  「不要再說了,快點動手殺掉宸瑑貝勒。宸瑑貝勒如果不死,就要換妳喪命了,妳明白嗎?」紫衣女子逕自打斷她的話。

  「師父,我不能。」素心別開臉。

  「為什麼不能?難道妳不是他的對手嗎?」

  「我……」

  「我不與妳多說,這把劍拿去。」紫衣女子說著,從背上拿下一把寶劍,丟給素心。

  素心錯愕地接過。「師父,這是?」

  「琉璃劍。我們師徒一場,如今我要離開了,這把劍就送給妳。」

  她知道琉璃劍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師父視若性命,從來不離身,現在居然要送給她?

  「師父妳要上哪兒去?」她連忙問道。

  「天地之大,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紫衣女子灑脫的說。

  「可是肅親王會放過師父嗎?」素心不由得擔心。

  「癡兒,先擔心妳自己吧,不要忘記妳當前之務,是儘快殺掉宸瑑貝勒。師父離開了,妳好自為之!」

  紫衣女子說完之後,匆匆離開。

  無月見狀,立刻跟蹤而去。

  隱身暗處看著素心的宸瑑,淩厲的眼眸充滿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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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究,她還是騙了他。

  她說,她和肅親王府沒什麼關係,只是肅親王收留的孤兒,事實上,她是肅親王安排的殺手。

  他對她推心置腹,她卻對他隱瞞到底。

  他好恨!恨自己太輕易相信她,恨自己愛上滿口謊言的她!

  好惡毒的女人,表面純真善良,實則居心叵測,城府深沈,竟這樣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了,原來他愛上的女子,是仇人的義女!

  這真是太諷刺了。

  如果他早知道上宮素心的身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她,更不用說愛上她!

  他為什麼這麼後知後覺?他為什麼這麼容易受到蒙蔽!

  愛上死對頭的義女,肅親王一定在背地裏大肆的嘲笑他吧!

  真是愚蠢啊……被一名女子耍得團團轉,原來他也只不過是個愚人罷了!

  宸瑑憤怒地一拳重重擊在堅硬的樹幹上,殷紅的鮮血滲了出來,直流到地上。

  他不想再見到她虛偽的臉,更不希望自己因為一時的憤怒,錯手殺了她——

  他恨她,所以絕對不會讓她死得這麼便宜!

  既然她想殺他,就是他的敵人。對付敵人,他有他的辦法。

  她敢欺騙他,就必須承擔後果。

  對於肅親王府的人,他絕不心軟。

  宸瑑握緊染血的拳頭,含著恨意的眸光如冰一般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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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瑑,好幾天不見了,你最近很忙嗎?」

  宸瑑回到遙心居,正在彈琴的素心看到他,高興的站起來迎接。

  「嗯。」他不動聲色。

  「忙些什麼?太子的事嗎?」她很少這麼多天不見宸瑑,難免有些掛慮。

  「不,只是忙著被耍。」他似笑非笑地說。

  「這是怎麼說呢?」素心微微一驚,勉強笑道。

  「我最近被一個武藝高強的人作弄了,才發現原來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靠呢。」宸瑑笑意可掬地靠近素心。

  「宸瑑……」她感覺有些不尋常,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素心,妳會武功嗎?」他親切的問。

  「我……我不會。」

  「是嗎?」宸瑑笑了笑,驀然擊出一掌,打在素心的左肩。

  毫無防備的接下宸瑑這一掌,素心不由得連退數步,差點連站都站不穩。

  「宸瑑你……」她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妳為什麼不還手?」他唇際微揚,眼裏卻不見絲毫笑意。

  「宸瑑你怎麼了?」

  「為什麼不還手!」重重的一掌又應聲落下。

  這一掌不偏不倚地擊在她心口,雖然素心內力深厚,但不閃不避受此重創,她內力再深也不禁口吐鮮血。

  轉眼間,她又連挨了宸瑑兩掌,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妳還真會偽裝,被打成這樣也不還手,我太小看妳了。」宸瑑冷笑著說。

  素心搖搖欲墜的扶牆而立,一身雪白的綢袍血跡斑斑。

  宸瑑毫不留情的將她打成這樣,她再遲鈍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你都……知道了?」她氣弱地說。

  「妳說呢?」

  「你打算……打算怎麼樣?」

  宸瑑倏地伸出右手,掐住她纖細的頸項。

  「我想殺了妳,又捨不得讓妳死得這麼容易。」他冷眼邪笑。

  素心回避他的目光,眼中流下淚來。

  她的眼淚落在宸瑑的手上,讓他心中沈沈一震。

  他像被燙著一般,立刻放開手。

  「妳說,我應該如何整治妳?」他轉過頭,刻意不看她。

  素心沈默無語。

  依此情形看來,宸瑑對她誤解已深,諒她再作何解釋也無濟於事。何況,試圖對宸瑑隱瞞自己的真實身分,原本就是她的錯,因此,她無話可說。

  就算宸瑑要殺她,她也沒有怨言,反正,她遲早死路一條。

  她閉上雙眼,不做任何掙扎。

  宸瑑見她認命的樣子,心裏更加憤怒。「妳為什麼不說話!?」

  為什麼她不為自己辯解?就算是強詞奪理也好!她為什麼不說自己是受人逼迫,她也身不由己?

  雖然他不會再相信她,但至少她這麼說,他心裏會好過些!

  難道她認了命,以前欺騙他的總總過往就可以一筆勾消嗎?沒那麼容易!

  「請你殺了我。」素心冷靜的要求。

  「做錯事就想以死來逃避?我偏不讓妳死。」宸瑑陰狠地冷笑。

  「你……」素心看著眼前不再熟悉的宸瑑,心底升起一陣寒意。

  他伸出大掌,使勁握住她細瘦的手腕。

  「妳應該後悔踏進我宸瑑貝勒府——我會讓妳知道,世界上有許多比死更殘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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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瑑將素心囚禁在水牢。

  水牢是一間建造在地底下,以從玉泉山上運下的寒冰特製的牢房。

  說是牢房,其實像是一個方形的坑,裏面充滿了水和寒冰,專門用來囚禁武功高強且窮兇惡極的犯人。

  素心雙手被鐵鏈鎖在牆上,牢中冰水的高度直達她頸項。

  宸瑑沒有再對她施刑,但光是這浸在冰水中的待遇,對她而言就已經是極嚴厲的刑罰了。

  參雜著冰塊的水寒冽徹骨,將人浸於其中,即使是彪形壯漢也撐不了三天,何況素心體質虛弱,又已受到重創在先。

  因此當無月聽說宸瑑將素心囚禁在水牢的時候,他不禁為她發出抗議——

  「你別鬧了!你把她囚禁在水牢?請問她是犯了什麼彌天大錯?她殺了你全家?還是盜了你祖上的財產?這種天氣把她吊在水牢,你存心謀殺她嗎?」

  「她沒這麼容易死,我三個時辰會讓她離開水牢一次。」宸瑑神情陰冷地說。

  「你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對了,真殘酷。」無月搖搖頭。

  「不必同情她,無月,她罪有應得。」

  「她不該欺騙你,可是她雖然奉命混進府中伺機取你性命,實際上她什麼也沒做,她沒傷害你,不是嗎?如果她有心殺害你,她早就下手了。」

  宸瑑冷冷一笑,「她只是還沒找到機會,如果今天她的武功在我之上,你以為她不殺?」

  「我覺得她不是壞人。」

  「不管是不是壞人,她是肅親王的義女,是肅親王一手調教出來的殺手。你認為這樣的人,能夠相信嗎?」

  「這……」

  「在我想到如何處置她之前,我不會放手。」宸瑑冷漠地轉身,背對無月。

  無月望著他冷情的背影,重重歎了一口氣。

  「我無法左右你的決定,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不要後悔。」

  他知道宸瑑平生最恨別人欺騙他,更何況那個騙他的人是他曾經深愛的對象。愛得越深,爆發的恨意越重。

  雖然憐憫上宮素心,但他愛莫能助。

  「後悔?哼,愛上她,我已經夠後悔了!」他恨恨地說。

  「對了,你還記得那天約見素心的人……」

  無月突然提起這件事,但一句話還沒說話,一名府中侍衛匆匆忙忙跑進來,打斷了他的話。

  「她怎麼了?」宸瑑立刻問道。

  他認得這名侍衛是負責看守上官素心的人。

  「稟主子,那名囚犯情況很奇怪。本來她一直垂著頭,一動也不動,現在突然開始掙扎,看她的樣子好像很痛苦!」

  宸瑑話未聽完,立即奔向水牢,無月也隨後到來。

  只見被囚禁在水中的素心正不停的扭曲掙扎,似乎試圖掙脫鎖住她雙手的鐵鏈。

  她雙眉緊鎖,一張慘白的小臉如今更是面無人色。

  「身體四周的低溫讓她的心臟不堪負荷,引發了心悸!快把她解下來,她現在很痛苦!」無月見狀,緊張地喊道。

  身旁侍立的幾名侍衛望著宸瑑,無人動手。

  沒有貝勒爺的口諭,他們不能擅自行動。

  宸瑑雙唇緊抿,凝視她好一會兒。

  驀然,他神情一冷,倏地轉身離去。

  「時辰還沒到。」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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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7:03


  深夜,無月悄悄潛進水牢。

  他打昏在水牢四周看守的侍衛,涉水來到素心身邊。

  「素心!素心!」他使勁搖醒她。

  神志迷離的素心在半夢半醒間,聽到有人在叫她,費力的微睜雙眼。

  「上官……先生……」總算她還認得出眼前的人。

  「宸瑑現在已經氣瘋了,再讓他惡整下去,妳真的會沒命,我偷偷放妳走吧!」

  他說著,抽出琉璃劍,砍斷她身邊的鐵鎖。

  鐵鎖一斷,渾身乏力的素心整個人直癱軟下來,無月回劍入鞘,眼明手快地接住她,將她抱出水牢。

  無月拿出事先預備的皮袍替她穿上,又讓她吞下一些治療內傷的丸藥,扶著她一路遮遮掩掩地走出貝勒府。

  走到距離貝勒府大約五裏之處,無月停下腳步。

  「我只能送妳到這個地方,今後妳要多珍重。」

  素心扶著牆壁站立,神志比方才清楚了一些。

  「謝謝你,上官先……生……」她誠摯地說。

  「不用謝我,我只是不希望日後看到宸瑑後悔。再說,我姓上官,妳也姓上官,我們也算有緣。」無月語含深意的說。

  「嗯,希望……後會有期。」她說著,慢慢的扶牆轉身而去。

  「啊,等一下。」

  「什麼?」

  「這是琉璃上一次送給妳的劍,妳還是帶在身邊。」無月將那把琉璃劍遞到她手中。

  「謝謝。」

  「後會有期了。」

  望著素心漸行漸遠,無月才轉身回貝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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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人放走了?」

  隔天早上,聽到無月昨晚的「傑作」,宸瑑一臉鐵青。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心看你殘害無辜,你別怪我。」無月不怕死的笑道。

  「她該死的哪里無辜了!」宸瑑氣得咆哮。

  「別這樣啦,你整也整夠了,放她一條生路吧。」他嬉皮笑臉地求情。

  「哼!」

  宸瑑憤怒地轉身,冷漠的神情卻在瞬間轉為黯然。

  她離開了,上哪去了呢?隻身一個人,有地方可以去嗎?

  也許,是回肅親王府了吧。

  這樣也好。要殺她,他下不了手;繼續折磨她,其實他心裏比她更痛苦。

  傷害她,何嘗不也是傷害他自己?放她走,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儘管他心裏仍有恨,但他相信自己終有一天會忘了她——

  忘了對她的愛,也忘了所有的恨。

  「你幹嘛都不說話?不會在想接下來要怎樣繼續整我吧?」宸瑑長久的沈默,讓無月心裏有些惴惴然。

  「你猜對了。」

  宸瑑微笑著回身,召來門外一名侍衛,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

  「奴才立刻去辦!」那名侍衛答應一聲,立刻退了下去。

  「你做了什麼?」無月看著他笑得過於和藹可親的臉,心裏更加覺得不安。

  「我決定把你昨天從關外帶回來的那些藥草,拿去喂馬。」

  「不會吧!你怎麼會這麼殘忍!那可是我在關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成果啊!」無月聞言不禁哀號。

  「彼此彼此。」

  「果然寧願得罪君子,就是不能得罪小人!」無月怨恨地瞪了他一眼。

  宸瑑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便你怎麼說。」

  「沒關係,你現在怪我無所謂,總有一天你會在我面前感激涕零地叩謝我的大恩大德。這買賣是這樣做的,先輸後贏!」無月不甘心地說。

  「最好是這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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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受重傷的素心,拖著沈重的身子試圖出城。

  走到城門附近,卻被一群氣質不凡的男子包圍,接著,她便被這群武功高手帶回肅親王府。

  她屈坐在大廳之上,神情冷傲的肅親王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叛徒!妳終於還是回到我的手掌心了。」肅親王冷冷的說。

  素心垂首沈默。

  「我自認待妳不薄,因為妳是可造的武學奇才,我不惜耗費心力栽培妳,更收妳為義女,結果妳居然是這樣報答我。好,很好。」

  「素心自知罪孽深重,請賜素心一死。」她冷眼低垂,視死如歸。

  她活得太累太累了,如今只求一死。

  「死?妳當然得死!不過,我不會讓妳死得那麼痛快。妳喜歡宸瑑貝勒是吧,我要妳親眼看見他死在妳面前,屆時,妳再死還不遲。」

  「你……」

  「哈哈,好好等著吧!來人,押著她。」

  肅親王起身走向王府的大牢,幾名侍衛押著素心跟隨在後。

  定進牢房,獄卒打開門鎖,將素心推了進去。

  素心跌倒在地,一抬頭,赫然見到歐陽花容四肢鎖著鐵鏈,被人綁在牆上,身上儘是累累的鞭痕。

  「花容姊?」素心訝異地看著她。

  「用不著驚訝,歐陽花容跟妳一樣都是廢物,遲早都要死。」肅親王面目猙獰地笑道。

  「為什麼?歐陽花容並沒有背叛你……」她實在不能理解。

  「哼!這個沒有用的人,自己沒能力殺掉宸瑑貝勒,還有臉回來告密,出賣自己的同伴,本王最恨這樣的人,歐陽花容死不足惜。」

  歐陽花容羞愧地低垂著頭,不敢看向素心。

  「素心,妳畢竟名義上還是我的義女,要處死妳的時候,就讓歐陽花容陪葬吧!妳們好好待在這裏等候死期,哈哈哈!」肅親王狂笑地離去。

  眾人都離開了,牢房的門重新鎖上,四周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素心,我對不起妳……」歐陽花容抬頭,低聲說道。

  「花容姊……」

  「我後悔不聽妳的話。肅親王果然是個喪心病狂沒人性的禽獸,可惜我現在覺悟,已經遲了!」歐陽花容流著淚,心中充滿悔恨。

  「現在……別說這些了。」她慢慢爬向歐陽花容那邊的牆壁,扶牆吃力地站了起來。

  「素心?」

  素心自懷中取出一把匕首,耗費最後的力氣使勁砍斷歐陽花容右手的鐵鏈。

  她內傷本已沈重,雖然無月讓她服下的丹藥可以暫時護住受創的心脈,但這一使勁,終於讓她吐出大量的鮮血,不支倒地。

  「素心!」歐陽花容驚呼,眼中淚下如雨。

  素心將手中的匕首遞給她,「破壞鐵鎖……逃離……肅親王……府。」

  歐陽花容立刻砍斷其他鎖鏈,扶著虛弱的素心。

  「要走一起走!」她哭泣的說。

  「我不能……連累妳……」素心搖搖頭。

  「不!我也不能放下妳不管!素心!素心!」歐陽花容一語未完,素心漸漸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歐陽花容抱著她哭了一會兒,突然驚覺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

  她必須儘快找人來救素心!

  唯一有可能救素心的人,是素心的師父水琉璃。可是據聞水琉璃日前已經脫離肅親王府,如今不知去向。

  她現在能夠求援的對象,就只有宸瑑貝勒了!

  歐陽花容打定主意,以匕首撬開牢房的鐵鎖,逃出肅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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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脫逃途中被肅親王府的侍衛發現,歐陽花容奮不顧身的殺出一條血路,等到她好不容易見到宸瑑貝勒,已經遍體鱗傷,一身血汙。

  「要我去救上宮素心?憑什麼。」面對歐陽花容的哀求,宸瑑冷漠的別開眼。

  「素心現在很危險,她身上受了很重的傷,恐怕不用等到肅親王下手,她就會沒命了!」

  宸瑑心中一震。

  雖然明知道素心身上的傷是他造成的,他仍然冷淡地說:「關我什麼事?」

  「也許不關你的事,但還是拜託你救救素心!如今就只有你能救她了!」歐陽花容跪了下來,不放棄地懇求。

  「好笑!當初妳們混進府中企圖殺我,現在居然還有臉求我去救人,妳們是瞧不起我,還是太看得起妳們自己?」宸瑑冷笑道。

  雖然聽聞素心情況危急,他心中也不免擔憂,但一想到她曾隱藏身分企圖殺害他,他就會覺得一切是她罪有應得。

  欺騙他的人是她,對不起他的人也是她,如今她的死活與他什麼相干?

  他沒有親自殺掉她,已經算很寬厚了!

  「我承認當初我確實千方百計想要殺害你,但素心她並沒有!設計迷昏你的人是我,暗中發射毒箭傷你的人也是我!你自己說,素心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她欺騙我。」

  「她是對你隱瞞真實身分,但她也無可奈何.這樣對立的身分,如果她一開始就對你坦白,你難道不會先下手為強殺害她嗎?為了自保,她隱瞞身分有錯嗎?除了這一點,至少她沒有做出對你不利的事。」

  「這……」宸瑑無語。

  她確實不曾做出傷害他的事,他只是不甘心……她一直將他蒙在鼓裏。

  他厭惡這種受到欺騙的感覺,不管她有心無心,他就是不容許欺騙!

  「五阿哥派出的殺手要殺害你的時候,是素心出面替你解圍;我射出毒箭企圖暗殺你的時候,是素心挺身為你擋箭;甚至在我將你迷昏,正要終結你的性命的時候,她不惜跟我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我想,素心為你做的夠多了,這些難道還抵不了她對你隱瞞身分的罪嗎?」當初為了回肅親王府稟報素心倒戈的事,她早將這些事查得一清二楚。

  宸瑑貝勒聽著這一字一句,越聽神情越凝重。

  這些都是真的嗎?為什麼當他痛下毒手重創她的時候,她一句話也不說?

  她為什麼不告訴他,她為他做了這麼多?

  還有,她為什麼這麼做?

  如果是為了博取他的信任,那她因何什麼都不讓他知道?

  他閉上眼,心中一陣痛楚。

  「她終究是肅親王府的殺手,這麼做,或許是因為愧疚。」他硬著聲說道。

  「素心如果不是因為愛你,對你何需愧疚?還有,你不知道,素心為了你,已經正面和肅親王府為敵了。」

  「什麼?」

  「我下手迷昏你的那天,素心阻止我殺你,並出劍將我擊退。她說如果要殺你,先殺掉她,還要我回去告訴肅親王,肅親王要殺你,她就是肅親王的敵人。」

  歐陽花容將那天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宸瑑聽完之後,如受雷殛,久久不能言語。

  「這是真的嗎?」

  「如果不是真的,素心現在就不會被肅親王抓去,關在大牢了。」

  「為什麼她不告訴我?」想起那天他折磨她的情景,他心如刀割,幾乎站立不穩。

  「也許她覺得就算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她吧!我之前看到素心,感覺她的求生意志並不強,好像已經活得很累,不想再活下去了。可是我……我不希望她死,我要她好好活著!所以,我拜託你……」

  歐陽花容話還沒說完,宸瑑已像風一樣飛馳而出。

  她追出門外,宸瑑早已失去了蹤影。

  「妳還在看什麼呀?」無月高坐在駿馬上,好笑地看著她。

  「宸瑑貝勒上哪去了?」

  「當然是去救人啊!上馬吧。」他將另一匹馬的韁繩遞給她。

  「去哪?」一切發展得太快,她簡直搞不清楚狀況。

  「救人啦!真笨,這樣也能當殺手?」

  歐陽花容聞言,立刻上馬,和無月並轡而馳。

  「為什麼你也要去?」她一邊策馬,一邊問道。

  「我自作主張把素心送出府外,如今她被肅親王抓走,我如果不幫忙把她救回來,宸瑑會把我剁去喂馬。」

  「會嗎?」

  「呵呵,素心救回來之後,妳也要自求多福啊!宸瑑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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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瑑仗劍,單槍匹馬殺入肅親王府,撂倒府中無數高手,直到肅親王面前。

  「賢侄,什麼事情這麼憤怒,讓你不分青紅皂白殺進皇叔府中呢?坐下來,好好跟皇叔說說吧,動刀動劍的,像什麼樣子呢?」肅親王皮笑肉不笑的說。

  他沒想到宸瑑貝勒會這麼大膽,直接闖進他府裏,不過他肅親王府高手如雲,任憑宸瑑貝勒武藝高強,他也無所忌憚。

  只怕,若是他在他的府邸殺害宸瑑貝勒,不知道皇上那邊將如何交代?

  「少廢話!把素心交出來。」他冷冷地說。

  「呵呵,賢侄,不知道我的寶貝義女哪里得罪了你,使你這般怒眉騰騰?」

  宸瑑貝勒不與他囉嗦,一個劍步上前,將長劍架在肅親王的頸項。

  「交出來。」

  肅親王嚇了一跳,但很快回復陰沈冷笑的神態。

  「你要我交出什麼人啊,賢侄。」

  「素心。」

  「這我沒辦法。」肅親王突然皺眉說道。

  「什麼?」

  「素心已經死了。」

  一句話,如同雷霆萬鈞,將宸瑑震退數步。

  「死了?怎麼死的?」他不敢相信地瞪著肅親王。

  「傷重不治,就在你殺進來之前不久。」

  宸瑑聞言,突然覺得萬念俱灰。

  素心死了,因為傷重不治……那不就是他親手殺了她?

  他親手殺了她……宸瑑沈浸在難以置信地巨大傷痛之中,神態恍惚。

  肅親王見他一時失神,立刻以眼神示意埋伏在四周的人下手。

  危急之際,無月持劍殺入重圍,擊退眾人。

  「宸瑑!你在做什麼?你差點沒命你知不知道!」無月氣急敗壞的拉了宸瑑一把。

  幸好他及時趕到,不然剛剛周圍那麼多人手上的兵器同時向宸瑑身上招呼,他豈不成了蜂窩?

  「素心死了。」宸瑑神情空洞的說。

  無月一愣。「素心死了?你聽誰說的?」

  「肅親王。」

  「你信那老滑頭!他說的話比狗屁不如,能聽嗎?素心沒有那麼容易死,我給她吃了幾顆延年續命丹,這老滑頭死了素心都不會死!」無月大聲地說。

  其實,素心是不是還活著,無月自己心裏也不敢確定。但為了安慰宸瑑,他此刻只好這麼說。

  「真的嗎?」宸璨眼中仿佛出現一絲光亮。

  「真的真的,現在不是你垂頭喪氣的時候!你再不快點把周圍這些鷹犬解決,我就不保證等一下素心是不是還活著了。」

  宸瑑立刻振作精神,和無月並肩作戰。

  宸瑑和無月都是武功優異過人的高手,但肅親王埋伏在廳中這些人也不是泛泛之輩,所以兩個人對付周圍十數個奇人異士,還是顯得有些勉強。

  即使加上歐陽花容,也不濟事。

  鬥了將近半個時辰,宸瑑和無月擊敗其中七人,然而他們身上也都掛了彩,險象環生。

  「賢侄,你還是停手吧,萬一出了什麼差錯,皇叔可不負責。」肅親王站在遠方觀戰,含笑說道。

  宸瑑冷然瞪視他一眼,「就算會死,我也要血洗肅親王府!」

  新仇舊恨,此刻一併彙聚到肅親王頭上,他誓殺肅親王。

  「無月,你快退。」刀光劍影中,他對著無月喊道。

  「退?是要退到哪里呀?」無月臉上帶著血,卻還是笑意不減,一副從容自得的樣子。

  「離開肅親王府,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他自己已經不打算活著走出去了,所以他不願意連累無月。

  無月勉強閃過對手的攻擊,鋒利的刀芒在他肩膀劃過一條刀痕,他仍然笑道:「這個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你是負責養我的人,你死了我還活得下去嗎?」

  「無月!」

  「姓歐陽的小姑娘,趁現在還走得了,妳要走就快走吧,我掩護妳。」無月格開三個對手的連攻,轉向歐陽花容說道。

  「不!我要救出素心!」她堅持不走,奮力應敵。

  再過一個時辰,他們三人終於擊敗其他幾個人。

  「肅親王,交出素心。」宸瑑倚劍而立,渾身是血,已經顯露疲態。

  「哈哈,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愚蠢!」肅親王冷笑著拍拍手,自他身後又走出幾名冷傲的劍客。

  「還有啊?宸瑑,我看我們這回是非得戰死沙場不可了。」無月不禁苦笑。

  「未必。要死,我也要肅親王陪葬。」宸瑑冷冷的說道。

  「笑話!憑你們三個人也想撂倒我?下輩子吧,哈哈哈!」

  狂妄的笑聲未了,突然一把長劍飛入,轉眼將肅親王身邊一名高手釘在牆上。

  「加上我,如何?」

  一名負劍的紫衣女子慢慢的走人大廳,神情孤傲如冰。

  「琉璃!」見到來人,無月頓覺眼前一亮。

  「水琉璃,妳這叛徒!居然回來自投羅網,真是天堂有路妳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肅親王瞇起眼睛,一臉惡狠。

  「誰要下地獄,還未可知。」水琉璃抽出背上琉璃劍,直攻肅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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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7:42


  「琉璃,妳怎麼會來這裏?」無月問道。

  「我來救我的徒兒。」水琉璃冷漠地說。

  「我還以為妳來找我。妳怎麼知道素心被抓回肅親王府?」無月有些洩氣。

  「我看見琉璃劍遺落在城牆外,就明白素心出事。如果你有時間在旁邊問東問西,來替我擋劍如何?」水琉璃一面和肅親王的人馬交戰,一面不耐煩地瞪了無月一眼。

  無月見說,立即加入戰局。

  「宸瑑,這裏交給我們,你快去找素心。」他回頭對宸瑑說道。

  「好。」

  宸瑑轉身離開大廳,一名劍客企圖攔住他,卻被水琉璃橫劍擋住。

  「你的對手是我。」她冷冷的說。

  宸瑑隨手抓住一名府中侍衛,問出肅親王府的大牢所在,立刻飛奔過去。

  他揮劍砍斷門鎖,沖入牢房。

  只見素心吐了一身鮮血,昏倒在牆邊。

  宸瑑見狀急痛攻心,立刻扶起她。

  此時大牢外已被眾多侍衛包圍,宸瑑一手護著素心,一手持劍突破重圍。

  他劍法高超,與那些侍衛交戰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但為了要保護素心的安全,他時時以自己的身體擋劍,導致渾身鮮血淋漓。

  好不容易退回大廳,廳中依然戰況激烈。

  「素心沒事?你怎麼又回來了?帶素心先走!」水琉璃對著他喊道。

  「要走大家一起走。」他冷靜的說。

  無月為了他,水琉璃為了素心,兩人身陷險境,他沒理由拋下他們自己先走。

  「又一個傻瓜。」水琉璃不禁冷斥。

  「喂喂,妳不會連我也算進去了吧?」無月抽空問道。

  「你?你沒那麼有情義!」她啐了一聲。

  雙方正激戰,突然廳外來了一群官兵,十一阿哥宸瑛率先走了進來,身後德昭隨行。

  激鬥的眾人見他們介入,都各自停手。

  「七皇叔,四阿哥。」宸瑛依照規矩,先向他們兩人問安。

  「十一弟,你怎麼會來?」宸瑑問道。

  「你們這裏鬧得太大,連宮裏都知道了,太子特地命我率領刑部及兵部官員前來查看。」

  太子宸瓘受命佐理朝政,所以有權調動六部官員。

  「這……居然驚動宮中,四阿哥,你實在太胡鬧了!這下連我肅親王府都有事。」肅親王故意埋怨。

  「四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宸瑛四下環顧,慘不忍睹的血戰場面讓他不禁皺眉。

  「刑部官員來得正好,我懷疑七皇叔有謀反的企圖,請你們徹查肅親王府。」宸瑑冷然說道。

  眾人來不及驚訝,肅親王首先變了臉色。

  「四阿哥!你胡說些什麼?即使你貴為皇子,也不能這樣隨意誣告別人!」他硬聲怒斥。

  「我是否胡說,等刑部官員查過就會真相大白,皇叔現在還不必急著辯解。」

  「憑什麼我的王府得任你們搜查?我不準許!」

  「恐怕由不得你吧。」宸瑑唇角微揚,笑痕森冷。

  「既然四阿哥懷疑肅親王有謀反的嫌疑,那麼,七皇叔,恕我們得罪了。」宸瑛對肅親王略一頷首,揮手示意身後的德昭率眾動手搜查。

  肅親王急著要阻止,無奈眾多士兵已湧進大廳將他層層包圍,讓他不能隨意行動。

  「四哥,你流了好多血,沒事吧?」宸瑛走向宸瑑,關心地問。

  宸瑑搖搖頭,神情擔憂地看著懷中昏迷的素心。

  水琉璃收起手中的琉璃劍,走過來查看素心的傷勢。

  「雖然你下手極重,所幸素心目前沒有生命危險,放心吧。」

  「謝謝妳,妳也懂醫術?」宸瑑問道。

  他只知道水琉璃和無月關係匪淺,除此之外他和水琉璃並不相熟。

  「拜某人之賜,略通一二。」

  「是呀,還不都要感謝我。」無月自鳴得意的說。

  「你還真有臉說!」水琉璃白了他一眼,走出大廳,不再理會他。

  剛才進入肅親王府內苑搜查的官兵,捧了一箱東西走出來。

  「德昭,這是?」十一阿哥走向前查看。

  「這箱東西是從王府花園挖出來的,諸位請看。」

  德昭說著,打開箱子,首先取出一件明黃色的龍袍,接著是九五之尊才有資格使用的全副儀杖.

  眾人看到這些東西,神情盡皆變色。

  「明黃色龍袍?肅親王,你準備這件東西,是準備學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嗎?」無月笑嘻嘻的調侃已經面無人色的肅親王。

  「這……這不是我的東西!我不知道!」肅親王滿頭冷汗,連忙否認。

  「來人,先將肅親王押下,送回刑部大牢候審。」十一阿哥立即下令。

  肅親王受擒之後,王府裏一些來不及逃脫的奇人異士,也同時被逮回刑部。

  「四哥,人犯物證都齊全了,我和德昭先告辭,我還要進宮向太子複命。」宸瑛向宸瑑說道。

  「你們請便。」

  眾人散去之後,偌大的肅親王府頓時變得一片寥落。

  宸瑑和無月等人縱身上馬,準備返回四貝勒府。

  「宸瑑,原來你早就知道肅親王私自製作了那些東西,為什麼不舉發他呢?」無月奇怪地問道。

  「我也是最近才調查清楚,而且貿然行動,容易打草驚蛇,讓他們有機會事先防範。今天是情況緊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才決定揭穿肅親王不軌的證據。」

  「是呀,今天的情況真的很危急。如果不是你掌握了肅親王謀反的證據,我們這樣大鬧肅親王府,恐怕現在被押進刑部大牢的人就是我們了。」

  宸瑑微微一笑。「那也不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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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數天細心的調養照料,素心漸漸蘇醒過來。

  費力地睜開雙眼,她發現自己睡在一個熟悉的房間裏。

  她想坐起身子,卻是力不從心。

  「素心你醒了?」在一旁熬藥的宸瑑發現素心清醒了,立刻過來她床邊。

  「宸瑑?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不是應該被囚禁在肅親王府的大牢嗎?為什麼會回到遙心居?莫非她還在作夢?

  「妳被救出肅親王府,現在沒事了。」他溫柔地握住她的小手。

  「誰救我,你嗎?」

  這怎麼可能?她記憶中的宸瑑是極怨恨她的。

  她沒忘記她身上的傷勢怎麼來的。

  「很多人,並不只我。」

  「你為什麼要救我?」她睜大美目,不解地看著他。

  「因為我愛妳。」他伸出長指,愛憐地撫摸著她消瘦的臉頰。

  「你愛我?不,你怨恨我。」她搖搖頭。

  「那是我誤會妳了,我以為妳欺騙我,企圖對我不利。」他有些歉然。

  「我沒有對你不利,可是我欺騙你是事實。」

  「我原諒妳的欺騙。」他立刻說道。

  她簡直不敢置信——他這麼簡單就原諒她了?

  之前那個欲置她於死地的宸瑑到哪里去了?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他嗎?

  「真的嗎?」她神情有些恍惚,覺得眼前的一切似夢似真。

  「當然是真的,相信我,我不會再傷害妳了。」他真誠地說。

  「你真的不怪我對你隱瞞身分嗎?」

  「不怪。」

  「你不介意我是肅親王的義女?」

  「這不是妳的錯,我之前不應該因為這一點對妳有所偏見,我希望妳能原諒我。」

  素心再度搖搖頭。

  宸瑑見狀,心裏瞬間冷了一半。她不願原諒他嗎?

  「素心?」他有些驚恐地望著她。

  「我怎麼會怪你呢?只要你能原諒我就好了。」她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真的?妳原諒我了?妳不怨恨我當初對妳下那麼重的手?」

  想起當初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對素心痛下殺手,他仍感到內疚慚愧,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之前我們是敵對的立場,你痛恨敵人的手下,是人之常情,何況我欺瞞你在先,我也有不對。謝謝你還願意來救我。」

  「當時恨意蒙蔽了理智,竟將妳打成重傷,如果妳有任何不測,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面對素心的寬容諒解,宸瑑懊悔地低下頭。

  素心伸出手,溫柔地觸摸他臉上尚未痊癒的劍傷。

  「我好像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身上為什麼受了這麼多傷?」

  「沒什麼。」宸瑑抓下她的小手,珍惜地捧在胸口。

  「是因為闖進肅親王府救我?難為你了,其實,我不值得你冒這麼大的險。」

  「妳當然值得!為什麼說這樣的話?」

  「我的親人都不在世上了,剩下我一個人苟且偷生,而我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隻棋子,所以活著沒有太大的意義,死了也沒什麼差別。」她美目含愁,唇邊帶著笑意,卻顯得異常淒涼。

  這次被逮回肅親王府,她已經看透了自己的人生。

  原來她活著的意義只是任人利用,一旦沒有利用價值,就不會有人管她死活。

  「誰說的,妳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妳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

  「謝謝你,我明白你對我好,但我會連累你的。謝謝你涉險救我出來,可是……我還是該回去肅親王府。」她堅決的說。

  她何嘗不想永遠留在宸瑑身邊,但如今她是肅親王府的叛徒,留在宸瑑這裏只會為他增加麻煩。她該回去接受制裁。

  「我不準妳回去。」宸瑑緊握住她的手。

  「肅親王不會放過我。」她搖搖頭。

  「他?他自身難保。」

  素心聞言不禁訝異。「什麼?肅親王怎麼了?」

  「他企圖謀反的證據確鑿,如今人在刑部大牢受審。」

  「是嗎?那肅親王府……」

  「今後將人去樓空,風流雲散。」

  乍聽到這個消息,她不由得愣住了。

  她十歲進入肅親王府,這個像牢籠一樣的地方,長久控制她的一言一行,在王府裏仿佛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如今這個牢籠不見了,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肅親王府消失了,她就再也不用回去,也不用再受人控制了!

  思及此,她不禁泛出笑容,像一個天真的孩子。

  「妳自由了。」宸瑑愛憐的拍拍她的頭。

  「是呀,我自由了……」她笑著,眼中卻不禁流下淚來。

  「怎麼了?自由了卻反而不高興?」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肅親王府沒有了,我無家可歸。」她笑得有些落寞。

  雖然她在肅親王府過得不好,但那畢竟是一個收留她,讓她得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如今毀了,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傻瓜,以後妳的家就是四貝勒府。」

  「我可以住在這裏嗎?」她抬頭,不甚確定地問。

  「當然,妳不留在我身邊,要上哪去?」

  「我沒地方可以去,謝謝你不計前嫌收留我,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如今她自由了,卻也無處可棲,能繼續留在宸瑑身邊,她是求之不得。就算要她作一輩子的奴婢,她也願意。

  「不,我不要妳伺候。」他微微將她推開。

  「為什麼?」

  「我要妳嫁給我。」

  「嫁……嫁給你?我?」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嗯,妳不願意嗎?」

  素心連連搖頭,「我配不上你!」

  她是罪犯之女,身分卑賤,承蒙宸瑑不棄,能留在他身邊就已是萬幸了,她憑什麼嫁給他?

  即使她父親不曾獲罪,以他們的家世,她也匹配不上貴為皇子的宸瑑貝勒。

  要嫁給他,是異想天開。

  「沒這回事,我不介意妳的身世。」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你的身分尊貴……」

  「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娶定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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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原來師父和無月先生曾經是戀人。」

  素心清醒之後隔天,原本暫居四貝勒府的水琉璃就決定離開。

  無月挽留不住,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就追隨她而去。

  素心為無月的行為感到奇怪,宸瑑才將無月和水琉璃之間的事情告訴她。

  「之前我也不曉得。無月從來不透露他過去的事情,只說過,他曾經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人。」

  「無月先生所說最愛的人,指的就是水琉璃師父?」

  宸瑑點點頭。

  在肅親王府重遇水琉璃之後,無月已將所有一切向他說明。

  「真是不敢相信。」她說。

  在她的印象裏,師父水琉璃是極端冷漠的人,對身邊所有人事物,都十分冷淡,而無月先生雖然行事有些莫測高深,個性卻是極親切平和,容易相處。這樣的兩個人,她怎樣也無法把他們聯想在一起。

  「我感到比較奇怪的是,無月說他當年親手殺死水琉璃,為什麼後來水琉璃仍活在世間?」

  看無月在發現水琉璃未死之前,時時黯然銷魂的樣子,宸瑑不認為他說親手殺死水琉璃是假話。

  何況,無月也不是會詛咒別人死的人。

  想必當年無月在憤怒之下,確實曾對水琉璃痛下殺手。

  「或許是肅親王救了師父。肅親王府中曾網羅了許多奇人異士,他們擁有怪異而神奇的醫術。可能無月先生下手之後並沒有確認師父的脈動,結果讓王府的人救活了。」

  「可能吧。素心,妳知道水琉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肅親王府嗎?」

  「我不清楚,只記得我剛進入王府,主要就由水琉璃師父教我劍術。她進王府在我之前。」

  「哦?妳的劍術是她所傳授?」

  那日血戰肅親王府,他親眼見識到水琉璃出神入化的劍術,她劍法高超,武功似不在他和無月之下。以她一介女流能有如此修為,實在難能可貴。

  「嗯,傳授我習武的師父有很多位,不過水琉璃師父是主要負責教導我的。」

  「她對妳好嗎?」他不禁對素心過去生活在肅親王府的日子感到好奇。

  他想知道,她是在怎樣的環境中成長。

  素心微偏著頭,仔細回憶。

  「無所謂好不好,水琉璃師父是很冷漠的人,她很少對我說話。不過,她是唯一不會打人的師父。」

  離開肅親王府才一段時間,不過她感覺好像離開了好久好久。從前在肅親王府悲苦的回憶,似乎已經離她很遠。

  「傳授武功的師父們會打妳?」他十分心疼。

  「學得太慢會打,比武輸給別人也會打。剛進肅親王府的時候,不肯學武功,那時打得最厲害。」談起過去的事,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那段讓她感覺生不如死的生活,如今她竟然可以毫不在意的笑著談,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宸瑑輕輕將她擁入懷。

  「妳受了不少苦。」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已經不在意。」

  「妳真是一個堅強的孩子。」他憐愛地撫摸她柔順的秀髮。

  「堅強,是水琉璃師父教我的。」她眼神迷離,仿佛看見了多年之前的時光。

  「她如何教妳?」

  「剛進肅親王府,因為思念家人,我常常哭著鬧著,不肯乖乖聽話。有一次練劍的時間,我揮劍不小心傷了自己的手,又痛又怕,想起家人都不在世上了,沒人疼我,覺得自己很孤苦可憐,就忍不住哭鬧起來。當時負責教導我的人是水琉璃師父,她冷冷地站在原地看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那次,我足足哭了兩個時辰才停下來。當我不哭的時候,師父才對我說:『哭夠了?哭,有用嗎?自己跌倒的人,就要自己站起來,沒有人會永遠在妳身邊等著扶妳。』從那次之後,就算被其他的師父痛打,我也沒有再哭了。」

  「其實,水琉璃對妳很好,只是她生性冷漠,不善言詞罷了。妳被肅親王抓回去的時候,她也特地趕來救妳。」

  「之前我都沒發覺師父對我很好,可能在肅親王府待久了,心也變得麻木不仁了。」素心自嘲地說。

  「別這麼說自己,妳也是本性很善良的人。」

  「說到善良的人,我很喜歡無月先生。」

  「妳喜歡無月?」

  「嗯,無月先生與我素昧平生,但自從我入府之後,他一直對我很好。雖然他或許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會這麼善待我,我還是很感激他。」素心真誠的說。

  「無月確實是個好人,可惜好人沒好運,從現在開始,他大概要吃足苦頭了。」

  「呃?這是怎麼說?」

  「妳認為妳的師父水琉璃,是很好相處的人嗎?」宸瑑笑問。

  「這……我說實話,有些不敬,但憑良心說……我覺得,不是那麼好相處。」素心吞吞吐吐的說。

  「是呀,無月曾經傷害她,現在居然又敢追隨她而去,我想他是活久嫌命長了。」

  「我想,師父應該不會對無月先生不利才對……」

  宸瑑輕吻她一下。「不是每個人都像妳這樣寬宏大量,不計前嫌。」

  正說著,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

  「進來。」宸瑑說道。

  開門進來的人,是歐陽花容。

  「參見貝勒爺。」歐陽花容跪下行禮。

  「花容姊,妳有什麼事嗎?」素心立刻走向她。

  她知道歐陽花容也曾經為了救她硬闖肅親王府,因此心裏對她十分感激。

  「我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我想離開這裏。」

  「為什麼?妳要到哪里去?」素心問道。

  「肅親王府已經不存在了,我好不容易獲得自由,因此,我想找一個新的地方,開始自己嶄新的人生。」

  歐陽花容有她自己的理想,素心知道無法挽留她。

  因此她伸出手,和歐陽花容交握。

  「花容姊,保重。」她認真的說。

  「妳也保重,素心。恭喜妳找到自己的幸福,也希望妳不要忘了我。」歐陽花容依依不捨地拉著她。

  「我不會忘的,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面?」

  「如果有緣,相逢有日。告辭了。」

  素心目送歐陽花容離開,心中一陣惆悵。

  她和歐陽花容因為理念不同,曾經一度有互不相容的傾向,如今心結已然解開,回想起一同學藝六年的情誼,心裏也不禁有些難過。

  「師父離開了,花容姊也離開了。」她自言自語似的說。

  宸瑑適時來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妳還有我。」他說.

  「謝謝你。」她感激地望著他。

  今後,她將不會再是孤伶伶地自己一個人,因為她有一個最厚實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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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娶一名罪官的遺孤?」

  宸瑑向太子宸瓘提起他要大婚之事。

  宸瓘聽到他的對象之後,大感訝異,連連搖頭。

  「三哥,有什麼問題嗎?」宸瑑坐在東宮書房,神態悠閒地喝著太子的人參茶。

  「你問我有什麼問題?你讓愛情沖昏頭了嗎?問題大了。」宸瓘背對著他站立在北窗下。

  「哦?」他慢慢將茶盅放回桌上,身體靠回椅背,十指交叉。

  「你說那名女子姓上宮吧?由姓氏看來,她是漢人?」

  「嗯。」他記得素心說過,她們家祖籍是在河南。

  「既然是漢人,你還想娶她?滿漢可以通婚嗎?」宸瓘轉身看著宸瑑。

  一語提醒了宸瑑,他如夢初醒一般。

  「啊,我忘了。」他拍了自己前額一下。

  「所以,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不行。」宸瑑堅定的說。

  「你還想娶她?」

  「當然,我非娶她不可。」

  「皇阿瑪不會答應的,你要怎麼過他那關?」

  「這……一定要皇阿瑪同意嗎?」宸瑑也開始覺得為難了。

  「廢話,你的親王是皇阿瑪封的,你要立福晉難道不用皇阿瑪首肯?難道你自己說了算?」宸瓘啼笑皆非的說。

  因為揭發肅親王造反有功,在肅親王伏罪之後,四貝勒宸瑑晉封恒親王。

  「我覺得皇阿瑪不會答應。」他自己也搖搖頭。

  「對呀,你自己也知道。」

  「那怎麼辦?我非娶她不可。三哥,替我想個方法。」

  「這,宸瑑,你真是把我難倒了。」

  宸瓘俊眉微蹙,負著手在書房中來回踱步。

  把問題丟給宸瓘之後,宸瑑繼續喝他的人參茶。

  踱了一會兒,宸瓖為難地轉頭——

  「你非名媒正娶不可?當侍妾不行嗎?」

  「你說呢?」

  宸瑑瞪了宸瓘一眼,後者只好繼續踱步。

  正為難著,幾名宮中侍衛恭敬地走了進來。

  「參見太子,王爺。稟太子,您騎射的時辰到了,請您移駕射圃。」那些侍衛跪下說道。

  宸瓘聞言,如逢大赦。

  他立刻轉向宸瑑說道:「不好意思,四弟,我明天再繼續幫你想,我先走了。」

  說完一溜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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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確實是有些為難。姑且不論她是罪臣之後,地位微賤,就算皇上不計較這一點,可是她漢人的身分……唉!」德昭說著,歎了一口氣。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宸瑑愁眉微鎖。

  「為難啊!雖然如今民間私下不乏滿漢聯姻的例子,可是宸瑑你的身分太棘手了。貴為皇子,滿朝文武及宗室豈容你開皇族先例?如果說,你只是收上官姑娘為侍妾,那大概沒人管你,若要冊封她為福晉,恐怕困難重重。」

  宸瑑扶額沈思,神色凝肅。

  「依我說,收為侍妾就好了,如果你心裏真的過意不去,大不了這輩子都不要冊封福晉吧。」

  「不行,我不能委屈素心。」他一定要名媒正娶,給她一個名分!

  「你……」德昭看著宸瑑,歎息連連。

  認識宸瑑十多年,德昭深知他一旦執拗起來,皇帝老子都拿他沒辦法。

  如果不幫他想個法子,他大概遲早會跟皇上硬碰硬。

  「對了,肅親王不是曾收上官姑娘為義女?不如就以她和肅親王的關係,讓她入肅親王的鑲紅旗吧。」德昭突然想起這個方法。

  「行不通,肅親王的案子未結,如今公佈素心和他的關係,會牽連素心。何況,肅親王罪犯滔天,已經被撤除旗籍了。」

  「是嗎?肅親王被撤除旗籍了?那就沒辦法了。」

  「我慢慢想吧,反正婚事不急。」

  「你可不要到時候跟你皇帝老子杠上。我最近就要回西北大營,實在不放心你。凡事三思而後行。」他拍拍宸瑑的肩膀。

  「我會有分寸的。」

  「對了,為什麼今天不見無月?」德昭奇怪的問。

  「他已經離開我這裏了。」

  「什麼?那他到哪里去了?」

  「追隨水琉璃而去,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大概四處流浪吧。反正無月是有妻萬事足。」宸瑑抿唇微笑。

  說真的,他有點羨慕無月,能夠一直那樣灑脫自在。

  他就做不到……

  「跟水琉璃走了?莫非,她就是無月的愛人?」

  「嗯。」

  「可是,她不是在八年前,被無月親手殺了嗎?無月一直說她死了。」

  「這個,下次你有機會見到無月,你自己問他吧。」宸瑑說著起身。

  「你要去哪?」德昭詫異地問。

  「去找素心。恕不奉陪了,你自便。」他笑笑離開。

  「可惡!重色輕友的傢夥,不愧是無月的好兄弟,同一掛!」德昭忿忿然望著宸瑑的背影。

  算了,大家都去找女人,他也回去找他的小妻子好了,還好他不是孤家寡人!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8:18


  冬夜深沈,時交五鼓,未破曉的天際仍是一片黑暗。

  遙心居中,宸瑑坐於銅鏡前,素心站在他身後,替他編辮子。

  「你怎麼了?最近好像有些神思不寧。」素心看著鏡中的宸瑑,問道。

  「哦?有嗎?」宸瑑微斂心神。

  「有,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事情。」

  辮子打完了,宸瑑回身抱她,讓她坐在自己懷中。

  「那我大概在想太子的事。」

  「太子怎麼了?」她抓著宸瑑的大掌,無意識的撥弄著。

  「他的地位不太穩,我為他憂心。」宸瑑大手一合,將她的兩隻小手握在掌心。

  其實,他是在煩惱他和素心的婚事,不過他不願意讓她知道。

  他希望她快快樂樂的等著當他的新娘。

  「肅親王伏罪,你們不是少了一個大敵?」素心掙脫他的掌握,反用自己的兩隻手掌包住他的拳頭。

  「是少了一個大敵,但想搶奪帝位的人,並不是只有他。」

  「你真辛苦。想對付太子的人,一定先沖著你來。」她抬頭,心疼的望著他。

  「有妳在,我不怕。」他親吻她的額頭。

  「是嗎?可是你不準我再拿劍。」她有些埋怨。

  「不讓妳拿劍,是不願意妳涉險。」

  「我不怕危險,我想保護你。」她清亮的眼眸寫滿真誠。

  「應該是我保護妳才對吧,妳即將是我的妻子了。」他微笑地說。

  素心聞言,神情微黯。「我覺得事情沒那麼順利。」

  「怎麼說?」

  「我說過了,我們身分懸殊。你是皇族,我是罪臣遺孤,差太多了。」她眉宇含愁。

  「不要擔心這些,我說要娶妳,就一定會娶妳。」

  「為什麼你這麼堅持?只要我們能在一起,不成親不是也沒關係嗎?」

  「因為,我要給妳一個家。我要大家都知道,妳是我宸瑑的妻子,恒親王府的女主人。」

  她自小無親無戚,孤寂了許久,他不願意她繼續孤伶伶一個人。

  和她一起建造一個完滿的家,是他所能給她最大的幸福。

  「我真的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嗎?」

  「傻問題。」他憐愛地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摟住。

  素心依戀地窩在他懷中,過了許久,才像忽然想起什麼,驚坐起來。

  「糟糕,你不是該出門了嗎?五更快過了。」她連忙說道。

  「跟妳在一起,連上朝都忘了。」宸瑑不禁失笑。

  素心離開他懷裏,取過斗篷替他披上。

  「快出門吧,再耽擱就誤了早朝了。」

  「我走了,妳自己在家小心。」宸瑑在她唇間落下一吻,轉身出門。

  「你路上也小心。」她倚門目送他,唇邊帶著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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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朝之後,皇上特別在太后所居的慈甯宮召見宸瑑。

  宸瑑聞召,心裏覺得莫名其妙。

  皇父召見他一向是在養心殿,這次怎麼會在慈甯宮?莫非太后有事交代?

  正摸不著頭緒,剛從乾清宮退下的宸瓘走到他身邊。

  「宸瑑,三哥對不起你。」他突然說道。

  「怎麼回事?」

  「我昨天向太后提起你要娶上官姑娘的事,本來是想替你說情,請太后勸皇阿瑪,不料皇阿瑪知道之後,勃然大怒,而太后也不太高興。今天召你到慈甯宮,大概就是為了這件事。」宸瓘歉然的說。

  「什麼?」

  「抱歉,宸瑑。因為這件事除了取得皇阿瑪同意,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可以促成。」

  「不怪你,橫豎皇阿瑪要知道的,就算你沒有說,我自己也必須稟告皇阿瑪。」宸瑑冷靜的說。

  「我隨你一起到慈甯宮吧,至少你受責之時可以替你緩頰。」

  「可是皇阿瑪並沒有召見你。」

  「沒關係,我可以藉口向太后請安。」

  「好吧,我們走。」

  他們倆一起來到慈甯宮。

  一進大殿,就看到皇上神情不善的坐在皇太后身邊。

  「兒臣恭請太后、皇阿瑪萬安。」

  「起來吧,宸瑑,聽宸瓘說,你有意迎娶一名漢人女子?」皇太后的神色尚稱平徊。

  宸瑑看了皇上一眼,「是。」皇阿瑪臉色鐵青,但他不能因此而退縮。

  皇上聞言果然震怒,他出言喝斥——

  「不象話!你是什麼樣的身分,居然想娶一名漢人女子,真是大失體統!」

  「兒臣和那名女子已有成約,求太后、皇阿瑪成全。」宸瑑跪了下來,神情誠摯。

  「不可能!」皇上斬釘截鐵的說。

  「皇阿瑪,既然四弟堅決如此,請您考慮答應他吧。」立在一旁的宸瓘也跟著跪下。

  「太子,這不關你的事,你不用多說!」皇上氣憤的別開臉。

  宸瓘向皇太后投以求助的眼神。

  「宸瑑,宸瓘,你們太胡鬧了。要娶什麼樣的姑娘沒有,你們身為我們滿清皇族,怎能與漢人女子通婚?」皇太后也是採取反對的態度。

  「母后教訓得是,你們這些孩子,太態性妄為了,別妄想朕會點頭答應。宸瓘,你不用替他說話,給朕退到一邊!」

  宸瓘無法,只得起身侍立一側。

  「阿瑪反對,只因為對方是漢人嗎?」宸瑑問道。

  「當然!」皇上強硬的說。

  「可是滿漢不通婚姻,法無明文。」

  「這……」

  「我太宗皇帝下大淩河之後,兵部貝勒岳托曾主張善養漢人,一品官降者,妻以諸貝勒之女,二品官降者,妻以大臣之女。可見我大清朝和漢人之間,並不是不能互通婚姻的。」宸瑑據理力爭。

  皇上和皇太后相視一眼,一時無話可說。

  「這不能一概而論。我們大清最重視後妃的地位和家教,宸瑑你身分貴重,理應娶王公之女為妻,如果你隨便娶一名漢人女子,宗室大臣將會如何看你?」皇太后慢慢地說。

  「兒臣並不怕他人笑話。」

  「你不怕,朕怕!不管你怎麼說,你的婚娶對象,不能是漢人!」

  「阿瑪!這是為什麼?我們目前不是正極力拉攏漢人?」

  「拉攏漢人方式極多,不需要靠你的婚姻大事!」

  宸瑑默然,大殿之中一時鴉雀無聲。

  「阿瑪,如果我堅持呢?」

  「由不得你!」

  皇太后見他們父子倆越吵場面越僵,也加入勸說——

  「宸瑑,不要忤逆你皇阿瑪的意思。你貴為親王,想要娶一名漢人女子是太沒道理了。如果你真的很愛那位姑娘,立為侍妾吧,相信你皇阿瑪不會反對。」

  「如果因為我是親王而不能娶素心,那請皇阿瑪革去我親王的爵位。」宸瑑低頭認真的說。

  「宸瑑!」宸瓘緊張的看著宸瑑,連連對他使眼色。

  皇上聞言大怒,拍案而起。

  「荒唐!你真是太荒唐了!為了一名漢人女子,你居然不屑朕賜給你的爵位?如果朕堅持不順你的意,你豈不是連我這皇阿瑪都可以不要了?」皇上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兒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如果你真的不敢,就不會還跪在這裏,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皇阿瑪請息怒!兒臣敢擔保四弟絕無此心!」宸瓘也連忙求情。

  「你這太子也忒糊塗!宸瑑異想天開,你身為兄長的人不罵醒他,還要替他說情,日後將帝位大寶交到你手上,叫朕怎能放心!」

  宸瑑見父皇怪到太子頭上,只得連連磕頭。

  「這是兒臣一人之過,與太子無關,求阿瑪明察。」

  「哼!」皇上氣得來回踱步,沒有理會宸瑑。

  「宸瑑,不要再惹你皇阿瑪不高興,都先退下吧,有事他日再議。」皇太后趁機替眾人打圓場。

  「遵命,兒臣等告退。」宸瓘拉拉宸瑑的衣角,示意他先隨他離開。

  宸瑑無奈,只得對皇太后及皇上磕了一個頭,起身離開。

  「慢著!」皇上突然叫住他們。

  「皇阿瑪有何吩咐?」宸瓘和宸瑑立即跪下請示。

  「為了避免你繼續胡思亂想,我決定為你指婚。」皇上看著宸瑑,冷冷的說。

  宸瑑聞言,如遭雷殛。

  「皇阿瑪!」

  他正想反對,皇上隨即打斷他的話——

  「不許再多說!蒙古科爾沁部親王有女長成,我將致函科爾沁方面,等親王送女來京,立刻舉行你的大婚典禮!」

  「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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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瑑回到親王府,神情晦暗。

  他早知道皇阿瑪絕不會輕易答應讓他娶漢人女子,沒想到如今居然要為他指婚,情況真是再糟不過了。

  聖命難違,到時若果真聖旨一下,他該如何是好?

  抗命嗎?

  返回親王府的路上,他腦中閃過千百次這樣的念頭。

  大不了捨棄親王的身分,帶著素心亡命天涯,離開京城之後,海闊天空,皇阿瑪想抓回他們,也沒有那麼容易。

  可是,他的爵位雖不足惜,太子怎麼辦?

  如今太子的地位未穩,他能棄他而去嗎?

  如果他現在撒手不管,多年來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何況,他如果抗命離京,居心叵測的皇后一定會借機打擊太子黨,屆時太子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他該怎麼做?

  懷著起伏不定的心思回到遙心居,素心一聽說他回來,立刻出來迎接他。

  「你回來了!」她帶著盈盈笑意跑到他身旁。

  宸瑑一言不發,將她攬入懷中。

  「你今天比較晚回來,宮裏有事嗎?」

  他身體一僵,更加抱緊她。

  「怎麼了?」素心笑容微斂,隱隱感覺事情有異。

  「不,沒事。只是有點累。」他放開她,勉強笑道。

  「喔,那你早點休息。」

  素心覺得事情不這麼單純,但卻體貼的沒有追問。

  「我不想休息,陪我走走。」

  「好。」她立刻答應。

  宸瑑牽著她,走在府中的櫻樹林。

  「真希望春天趕快來,這林子如果開滿櫻花,一定很漂亮。」她抬頭望著空落的枝椏說道。

  「素心,妳想跟我一起離開北京嗎?」他突然問道。

  「離開北京?到哪里去呢?」

  「不一定到哪里去,就像無月和妳師父一樣,浪跡天涯,妳說好不好?」

  「只要跟你在一起,怎樣都好。」她露出純真的笑容。

  宸瑑心中一陣緊縮,不覺握緊她的手。

  「你冷嗎?手好涼。」她說著,用自己的手捧住宸瑑的大掌,放在細嫩的臉頰邊磨蹭。

  「妳怕不怕流浪?」

  素心從小沒有離開過京城,他怕屆時若真的要亡命天涯,她會過不慣流浪的生活。

  「我不怕。」她搖搖頭。

  「真的嗎?」他吃苦無所謂,怕的是連累了她。

  「跟你在一起,有什麼好怕的呢?怎麼了?為什麼你要離開京城?」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他別開目光。

  素心認真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宸瑑,如果你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坦白告訴我。你應該相信我和一般人不同,不論如何,我禁得起打擊的。」

  她總覺得宸瑑有事刻意隱瞞著她。

  他相信她秉性堅強,禁得起打擊,但他並不忍心讓她承受打擊。

  「我答應妳,應該告訴妳的時候,絕不會隱瞞妳。現在妳先別問,好嗎?」

  「好。」她點點頭。

  在聖旨下來之前,他一定要設法改變皇阿瑪的心意。

  明知希望渺茫,但他不能放棄。

  若是皇阿瑪執意不肯成全,到時在手足之情和素心之間,他就必須選擇其一了。

  宸瑑望著空落的枝頭,愁眉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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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您不是答應兒臣,會考慮考慮的嗎?」

  自從和皇上攤牌之後,宸瑑和宸瓘每天都跑到慈甯宮,哀求太后援助。

  太后原本是堅決反對宸瑑娶漢族女子,但老年人終究心軟,禁不住兩位寶貝孫兒軟硬兼施的懇求,稍稍動搖了心志。

  「這……唉,你們分明是叫哀家為難。就算我不跟你們計較,你們皇阿瑪那方面也過不去啊!」皇太后望著素昔疼愛的孫兒,面露難色。

  「兒臣就是知道皇阿瑪不會輕易答應,才要拜託皇祖母出面說情嘛!」宸瓘拉著太后的手說道。

  「這種違反體制的事,能叫哀家去討情嗎?」她同情宸瑑,但愛莫能助。

  「太后,如今只有您能幫兒臣了,難道太后要袖手不管?」宸瑑站在太后身邊,神色低落。

  「宸瑑,不是皇祖母不幫你,哀家也不忍心見你失望啊!實在是你中意的姑娘身分太棘手!如果說她是旗人,就算出身低賤,哀家也尚可以勉強令你皇阿瑪首肯,可是,她是漢人啊!我們滿族女子賜婚漢人功臣,或者時而有之;這堂堂親王婚娶漢人女子的事,可是聞也未聞!」皇太后蹙眉說道。

  今天特地入宮替四哥說情的皇六女固倫公主——宸玥格格,在一旁聽見太后這麼說,古靈精怪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轉。

  「皇祖母,照您這麼說,只要四哥想娶的姑娘是我們旗人,您就有辦法逼皇阿瑪答應囉?」她笑容可掬的問道。

  「是啊,哀家既不計較那名女子身分微賤,諒想妳皇阿瑪也不敢計較,只可惜,對方是漢人女子,這是沒辦法改變的。」

  「為什麼沒辦法改變?」她笑著說,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玥兒,妳有什麼方法嗎?」宸瑑問道。

  「只要皇祖母收上官姑娘為義女,上宮姑娘不就有理由可以堂而皇之入我們旗籍了?而且還是上三旗!」

  滿清八旗分上三旗和下五旗,上三旗為兩黃旗及正白旗,由天子自將,地位高於由宗室王公擔任固山額真的下五旗。

  宸玥格格自以為這是個絕妙的好方法,宸瑑和宸瓘聽了之後,卻不禁大感失望。

  「怎麼啦?三哥四哥,你們不認為這是個好方法嗎?」看到他們兩人的神情,宸玥格格有些洩氣。

  「呆丫頭!我收她為義女,擺明瞭跟妳皇阿瑪唱反調,妳想妳皇阿瑪會與哀家善罷甘休?」太后又氣又好笑的說。

  這丫頭真是天真過頭,一點都不知道事情的輕重。她太后的義女豈是隨便可以收的!?萬一弄不好,很容易引起皇室的爭端。

  「反正太后您又不怕皇阿瑪嘛!」宸玥格格不甘心地翹著嘴。

  雖然皇阿瑪有的時候對他們很凶,好像很有威嚴的樣子,但她知道其實皇阿瑪對於太后還是有些畏懼的。通常皇阿瑪說的話太后可以不理,而太后說的話皇阿瑪卻不能不聽。

  她相信只要太后肯出面,不怕皇阿瑪不乖乖就範!

  「就算哀家真的收她為義女好了,到時那位上官姑娘的身分是皇姑,妳四哥還能娶她嗎?真是傻丫頭!」太后斥道。

  「啊,我沒想到!」宸玥格格這才知道自己想的方法有多可笑。

  「宸瑑,還是放棄吧,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太后微微歎息。

  「太后!」

  「你貴為親王,三妻四妾是尋常之事,你和蒙古格格成親之後,還是可以跟那位上官姑娘在一起,你啊,就不要太過死心眼了。」

  宸瑑垂眸不語。

  宸玥不忍心見四哥如此失望,還想說些什麼,太后卻已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你們都出去吧,哀家被你們煩得骨頭都疼了,想歇一會兒。」

  「太后,您骨頭疼,孫女兒替您捶捶背。」宸玥立刻機靈地說。

  「不必不必,誰不知道妳這丫頭,想趁機替妳四哥灌迷湯!都退下吧。」太后白了宸玥格格一眼,起身走向內室。

  他們三人無語地退出慈甯宮。

  「四哥……」宸玥格格同情地看著他。

  「宸瑑,抱歉,三哥幫不上你的忙.」宸瓘歉然的說。

  宸瑑抬起頭來,神色深沈。「沒關係,我自有打算。」

  「四哥,你該不會想丟下我們吧?」看到他的表情,宸玥格格突然敏感地驚覺。

  「宸瑑,莫非你打算抗命?」宸瓘也隱隱察覺情況不妙。

  宸瑑沒有回答,逕自轉身離去。

  「今天謝謝你們,我先回府了。」

  宸瓘和宸玥格格望著他決然的背影,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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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妳不是一直問我,我心裏有什麼事嗎?」

  回到遙心居,素心一如往常坐在他膝上。

  他打算將一切向她說清楚。

  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賜婚詔書很快就會下來。

  這件事情,素心遲早會知道。與其到時讓她承受這樣無情的打擊,倒不如他先把一切說清楚。

  「是呀,你決定告訴我了?」她微笑著抬頭看他。

  「嗯。」

  「是什麼事呢?」

  「我不能娶妳。」

  素心的笑臉很快僵結,神情木然。

  宸瑑閉上雙眼,心疼地抱緊她。

  過了一會兒,素心眨了眨眼,勉強露出笑容。

  「原來是這個,我早就知道了,我不訝異。我們的身分畢竟差太多,你不能娶我,是理所當然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伸手撫摸他的背,反過來安慰他。

  雖然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她心裏有些難過,但仔細想一想,她本來就沒妄想過要宸瑑娶她,所以其實也無所謂。

  「阿瑪逼我娶蒙古親王的郡主,賜婚詔書很快就會下來了。」他抱緊她,繼續說道。

  雖然殘忍,但他不能不說。

  素心聞言,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要另娶他人,那她呢?素心睜大的眼眸隱隱含著水氣。

  雖然早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眼睜睜看他另娶他人,她情何以堪?

  「對不起,素心。」他痛苦的將頭埋在她肩上,不忍看她傷心的表情。

  他多希望能夠名正言順給她一個家,讓所有的人都承認她是恒親王府的一分子,可惜,他連這點都做不到。

  身分尊貴,不可一世,他可以呼風喚雨,曾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如今卻連對自己喜愛的女子所許的承諾都無法實現,終究必須屈服在最高的皇權之下。

  他真不甘心!難道他就只能這樣認命嗎?

  素心連忙擦去流下的淚水。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得已。」她依舊寬容地說道。

  「不,我不能負妳!」宸瑑激動地摟緊她瘦弱的肩膀。她可以原諒他的不得已,但他不能拿「不得已」當作負她的理由!

  素心慢慢的搖頭。

  「別這麼說。你出身貴族皇室,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嗎?你身邊本來就不會永遠只有我一個人,何必為了這種事難過呢?」為了安慰頹喪的宸瑑,她口是心非地說。

  「我不要三妻四妾,我只要妳一個人!」他認真的說。

  「這不可能的。我父親雖然不是什麼高官顯爵,可是他身邊也不僅只有我母親一人,何況是你呢?你對我好,我明白,可是我真的沒關係,你不要為我難過。」她抱著他,頭倚在他肩上,溫柔地說。

  對於自己的人生,她從來不奢望太多,宸瑑這樣深愛她,她已覺得此生別無遺憾了。

  雖然不能和他長相廝守,她心裏也不免傷悲。

  知道素心是為了不讓他自責,才會委屈自己說出這種話,宸瑑心裏更加不舍。

  他握住素心的雙肩,堅定的看著她。「我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妳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委屈妳!」

  「宸瑑?」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他心裏有什麼打算呢?

  素心望著宸瑑凝肅的神情,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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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素心趴在他身上,看若宸瑑俊美的睡顏,久久無法入眠。

  她想了很久,終於明白宸瑑心裏的想法。

  宸瑑說不願意負她,那就意味他打算違抗聖旨了。

  他對她的心意,她深深感激,然而,抗旨是死罪,她無論如何不能讓他這麼做。

  對她而言,只要宸瑑過得好,她怎麼樣都無所謂。

  如果宸瑑因為愛她而必須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她寧願選擇自己一個人漂泊。

  不論是眼睜睜地看著宸瑑抗旨獲罪,還是讓宸瑑捨棄爵位陪她浪跡天涯,她都不能這麼做。

  所以,她只能離開。

  素心在宸瑑唇邊落下深深一吻,悄悄的起身。

  她披上宸瑑送給她的鶴氅,回到床邊凝視他。

  「也許,你和蒙古郡主大婚之後,我還會回來看你。即使,只能遠遠的看上一眼……」她說著,眼裏忍不住落下淚來。

  深怕再多看他一眼,會動搖自己的心意,素心倏地轉身取過琉璃劍,快步離開。

  在她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原本沈睡的宸瑑突然睜開雙眸。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21 19:28:42


  「妳要去哪里?」

  黑色鶴氅的衣角在冷肅的夜風中款款飄颻,宸瑑立在恒親王府前,擋下匆匆而行的素心。

  素心看見他出現,嚇了一跳。

  「宸瑑?你不是睡了嗎?」

  「我沒睡。妳要上哪去?」

  「我……」她囁嚅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妳要離開我,是嗎?」他走近素心,大掌抓住她的手。

  「是。」她深吸一口氣,坦然承認。

  她心意已決,即使被宸瑑發現,她還是非走下可。

  「為什麼?」他神色複雜。

  「如果我繼續留在你身邊,你一定不會安心娶蒙古郡主,所以,我還是離開得好。」

  「我說過,我不娶別人。」

  「恐怕由不得你。如果你違抗聖旨,是死路一條。」她眼神痛苦的看著他。

  「我不怕。」她可以為他賭命,難道他就不敢為她違抗皇命?

  「你不怕,我怕。為了我賠上自己的性命,這樣有什麼意義?太子也絕對不希望看到你做出這麼愚蠢的行為,你忍心讓他失望嗎?」

  「我更不忍心讓妳失望。」他緊緊握住她的手。

  素心緊閉雙眼,用另一手抹去忍不住掉落的淚水。

  「我沒什麼好失望的。宸瑑,讓我走吧!」她毅然說道.

  「辦不到。」

  素心睜開眼睛,驀然抽出琉璃劍向宸瑑攻擊。

  事出突然,宸瑑為了閃開攻擊,被迫放開她的手。

  素心伺機欲走,宸瑑卻仍阻擋她的去路。

  「讓開!」她只得繼續揮劍逼退他。

  「不可能。」宸瑑手無寸鐵,面對淩厲的攻擊卻是毫不退讓。

  素心畢竟不是真心想傷害他,因此劍招雖然迅疾,卻淩亂不成章法,一時閃神,就讓宸瑑打下她手中的琉璃劍。

  「別鬧了,素心。」他箭步上前,將她鎖入懷中。

  「我不是胡鬧。」她企圖忍住眼淚,卻是徒勞無功,很快地淚濕宸瑑的衣襟。

  「我知道。既然妳想走,我們一起走。」他說。

  「你要離開京城?」

  「嗯,我們一起亡命天涯吧。」他已經決定了,他可以不要爵位,但不能沒有素心。

  「你不能這麼做。」素心搖搖頭。

  「為什麼?」

  「你走了,太子怎麼辦?」她知道宸瑑一向最放心不下太子的事。

  宸瑑神情黯然。

  「我別無選擇。」對素心的執著,讓他無法顧及兄弟之情。

  「有,你有別的選擇,就是讓我走。」

  「我不可能讓妳一個人離開。」這比任何事都讓他心痛。

  「為什麼你這麼固執?」她闔目流淚。

  「為什麼妳不願多替自己著想?」

  「我不能眼睜睜看你為我抗旨。」

  「我也不能眼睜睜看妳獨自離開。」

  兩個人相擁而立,僵持不下。

  「為什麼我們兩個人要在一起,是這麼的難?」她淚如雨下,不禁怨恨起自己的命運。

  既然她的出身配不上宸瑑,因何命運要讓他們相遇相愛?

  「因為,妳不是旗人。」他也不禁歎息。

  素心淚眼一怔。「你說什麼?」她奇怪地問。

  「因為妳不是旗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旗人?」她反問。

  「妳的姓是漢姓,而且妳說過,妳是河南人氏。」

  素心訝異地瞪大雙眼。「我是這樣說過沒錯,但是,上官不是我的本姓。」

  「什麼意思?」宸瑑也不禁詫異。

  「當初被肅親王府收留的孤兒,都由自己的師父更改姓名。我的師父水琉璃保留我原本的名字,將我的姓氏改為上官。」

  「是水琉璃?」

  「嗯。起先我也不明白師父因何替我改姓上官,後來知道師父和無月先生的關係之後,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但既然祖籍河南,妳是漢人,不會有錯吧。」

  「我的祖先確實是漢人,但當年河南大旱,我的祖先流離到東北地區謀生,和女真族人雜處,娶妻生子,之後就世居東北了。」

  「這麼說,妳有我們滿人的血統……」他簡直喜出望外。

  就算她的身分是漢人,但既然她有他們的血統,他就有理由向皇太后據理力爭了。

  「應該吧,這我不確定。後來從龍入關有功,被編入八旗兵,隸屬漢軍正白旗,賜姓富察氏。」

  她記得小時候聽父親說過,他們富察氏在初入關那幾年間,也著實風光過一陣子,只是後來時運不濟,家族沒落了,輪到她父親,只能勉強當個文職供奉。

  「我真不敢相信,原來妳是旗人!」

  宸瑑高興地抱起她轉圈。

  「原來你不知道嗎?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她完全沒想到宸瑑會以為她是漢人。

  但她確實也是漢人,只是曾入旗籍,就算是八旗成員了。

  「現在妳不用離開了,我也不用抗旨了!走!」他把她放下來,拉著她的手就走。

  「去哪里?」她摸不著頭緒地被他拖著走。

  「進宮謁見太后。」

  太后曾說,只要他要娶的對象是旗人女子,無論如何她都會強迫皇上答應。現在該是太后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現在?宸瑑,天還沒亮!」

  素心連忙大喊,無奈宸瑑置若罔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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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君無戲言,宸瑑要娶的姑娘一下子由漢人變成旗人,皇太后雖然傻眼,卻也不能不履行承諾。

  為了怕皇上堅決反對,皇太后先下手為強,趕在科爾沁親王尚未允婚之前,以自己的名義下了一道懿旨,賜恒親王宸瑑和富察素心擇吉完婚。

  皇上獲悉之後,氣急敗壞,但既然出於母后的意思,賜婚對象又是八旗女子,他也無話可說。

  在眾人的祝福之下,宸瑑終於如願以償和素心成親。

  他們的大婚典禮在恒親王府盛大的舉行,除了東宮親臨祝賀之外,撫遠大將軍德昭也特地趕了回來。

  與宴的王公貴戚拉著新郎倌不放,雖然有德昭和十一阿哥為他擋酒,仍然無法輕易脫身。

  等到宸瑑終於來到新房,夜已深沈。

  他揭開素心的紅蓋頭,在紅燭的輝映之下,新人的容貌仿佛比平常更美上幾分,恍若仙人。

  「讓妳久等了。」看著自己的新娘,宸瑑臉上帶著無盡溫柔的笑意。

  「我以為今夜你會酩酊大醉,沒想到你還這麼清醒。」

  「今夕何夕,我哪敢大醉呢?」宸瑑坐在她身旁,湊近她仔細打量。

  「看什麼?你不認識我?」素心櫻唇微抿,笑意輕淺。

  「妳好美,美得不可思議。我幾乎不能相信妳只有十六歲,還是個孩子。」他讚歎的說。

  「哦,你這麼說,是在暗示我看起來很老囉?」素心佯怒含嗔。

  「當然不是,妳老,我怎麼辦?我年紀還比妳大。」

  「你使起性子比我還像小孩,居然連皇上也敢頂撞。我們成婚,皇上一定很生氣吧?」

  「皇阿瑪是很生氣,皇兄告訴我,最近阿瑪連聽到我的名字都會勃然大怒呢!」他笑著說道。

  「皇上不原諒你,那怎麼辦呢?」她有些擔心。

  「放心吧,等他的皇長孫出生,他想不原諒我都不行。」宸瑑笑擁她入懷。

  「皇長孫?誰呀?」這個稱謂對她有些陌生。

  「眾多皇子裏,我是第一個成親,妳說呢?」

  素心恍然大悟,臉頰微微緋紅。

  宸瑑起身,正欲吹熄紅燭,突然一陣強風破窗而入。

  一抹紫色的身影傲然立于房中,手持一柄通體透明的寶劍,劍上鮮紅血跡未幹。

  「師父!?」素心嚇了一跳,驚訝的望著水琉璃。

  師父怎麼會用這種驚人的方式闖入他們的新房?

  那劍上沾著的血,是什麼鴨血狗血豬血嗎?難道師父特地殺豬宰羊來作為給他們的賀禮?

  「素心,今天是妳的大喜之日,師父祝賀來遲,勿怪。」水琉璃一貫漠然的說。

  「沒……沒關係,謝謝師父專程趕過來。」

  雖然嚇了她和宸瑑一跳,但畢竟是師父的一番好意,她也是很感激的。

  水琉璃自懷中取出一串精緻典雅的瓔珞,交給素心。

  「這算是我送給未出世徒孫的見面禮,我走了。」

  「師父您要去哪里?不坐一下嗎?」

  水琉璃的來去匆匆讓素心有些莫名其妙。

  「我要上昆侖山修行,若見到上官無月,別說我來過。」

  一語未完,一條身影從另外一邊破窗而入。

  「宸瑑,素心,你們今天成親啊?怎麼沒通知我……琉璃!妳果然跑到這裏來了!」無月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純白飄逸的紗裳狼狽地劃破一個洞,鮮血淋漓。

  「無月,你搞什麼?」宸瑑蹙眉瞪著他。

  「我來找她!」無月伸手指向水琉璃。

  水琉璃冷不防出劍,差點削掉無月的手指頭,幸虧他收得快。

  「妳幹什麼?琉璃!不要隨隨便便就動刀動槍好不好,會出人命的!」無月不悅地嚷道。

  「跟你學的。」水琉璃冷冷的說。

  無月一時語塞,俊臉微紅。

  「算我不對,請妳乖乖跟我回去,不要打擾人家的洞房花燭夜。」

  「不準再跟著我,否則我會再補你一劍!」水琉璃拿劍指著他。

  素心抱著宸瑑的手臂立在一旁,瞠目結舌。

  原來那劍上的血,不是鴨血狗血豬血,而是……

  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呢?

  素心抬頭看了宸瑑一眼,後者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苦笑。

  「妳一定要跟我回去!」無月手中的鐵扇撩開水琉璃的劍,企圖上前擒拿她。

  「憑什麼!」

  水琉璃劍鋒一轉,毫不留情地刺向無月的手腕。

  無月立即閃過。

  「妳這潑婦!還真惡毒。」面對招招淩厲的攻勢,無月忍不住罵道。

  「你說什麼!」水琉璃紅顏一怒,劍勢更加毒辣,直攻無月的要害。

  無月一邊閃避攻擊,一邊又要小心不能傷到水琉璃,急得滿頭大汗,腰間的劍傷也不斷的涔涔滴血。

  旁觀的宸瑑站得有些腿酸了,找了把舒適的椅子坐下。

  「宸瑑,無月先生他不需要先止血嗎?」素心坐在宸瑑懷中,好奇地問道。

  「不用不用,他血多得很,別替他擔心。」宸瑑悠然地吃著葡萄,笑意盎然。

  反正看這個樣子,他和素心的洞房花燭夜是泡湯了。

  這兩個該死的傢夥,最好是給他鬥到死為止!

  如果表演得沒有值回票價,他是不介意親自披掛上陣,補給他們幾刀。

  「我們就坐在這裏看,真的沒關係?」素心也開始啃起宸瑑遞給她的蘋果。

  一整夜沒吃東西,她也實在餓了。

  「別介意別介意。」宸瑑抱著她,笑得無比幸福。

  反正如今素心已經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兩人恩愛不急在這一夜之間。

  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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