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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這個醒愛社簡直是好康社嘛!
除了可以幫助大小朋友,博得有愛心的美名外,
還能夠寒暑假辦營隊,到處遊山玩水喔!
更可廣結善緣的交朋友,
還喊出「單身進來,結伴出去!」的誘人口號……
瞧——裡頭就有個俊美到不行的帥哥翩然入眼,
哇!他簡直就是米開朗基羅所雕的東方版大衛,
嘻!還對她頻頻垂青、眷顧有加咧!
但好可惜喔,她跟莫文蔚一樣高唱「沒時間,我沒時間……」
只能小小欣賞他一下……
但他怎麼這樣啦!
擾、拉、攀、附,活像是牽牛花纏身,
卻!霸王硬上弓也不過如此,他竟還……
第一章
春初,天氣卻已經像夏天了。大學剛開學,午後兩旁的林蔭大道下擺滿了社團攤位,教原本即青春洋溢的校園變得更加熱鬧。
已經是學年的第二學期,大一新鮮人臉上已脫去呆頭呆腦的青澀,新的學期、新的嘗試,經過一學期的探索適應,他們的選擇似乎也變得更加清楚、篤定。但所有的攤位中,最熱門的無疑是「醒愛社」;看人潮就知道,讓旁邊乏人問津的劍術社、柔道社只能穿著道服乾瞪眼。這群團團圍著醒愛社攤位的人潮中有八成是女生,八成之中又有九成九是衝著閒閒坐在一旁、薄而性感的唇畔勾著淡淡笑容的大帥哥;他的任務就只是負責坐在那裡,就能夠吸引一大堆大一可愛的、純潔的、熱情的、活潑的花癡學妹們。
只怕這帥哥就算是最不熱門的劍術社、柔道社中的一員,也會吸引這麼多漂亮美眉的加入吧!坐在一旁自艾自憐的他們除了哀聲歎氣外,腦中只有兩種想法,一是有跳槽的衝動,第二就是向醒愛社商借這傢伙一用。他們一邊用紙扇涼,一邊嫉妒又羨慕地看著幾把扇子全往那帥哥身上扇,這就是長得帥的好處,也是上天不公平的地方。
風起,透來了一陣涼,教擠熱的人臉上都不自覺浮起微笑。任楚徇不太用心地聽著學弟口沫橫飛地吹噓著加入醒愛社的各種好處。
「我們定期會到小學、孤兒院去,幫助小朋友學習,寒暑假還會舉辦營隊。你們想在社團得到的,我們全部都有。想學吉他不用加入吉他社,我們有學長會教;想秀秀自己的才華更加沒問題,我們還會教你們怎麼帶活動、炒氣氛。交朋友是當然的,但最重要的是,社團裡多的是像學長這種帥哥!」他說著像歡迎巨星一般的架勢襯托任楚徇,加重語氣大聲道:「保證你們單身進來、結伴出去!」
大夥兒都笑了,羞澀內向點的抿唇而笑,熱情活潑的咯咯嬌笑,而在任楚徇臉上的笑意加深時,她們年輕粉嫩的雙頰上則多了抹紅暈。
任楚徇搖搖頭,姿態瀟灑地撇向一旁,迷人、會放電的眼睛捕捉到一抹輕盈的倩影,她簡單的薄長袖T恤、牛仔褲,標準大學生的穿著,柔細的長髮在腦後紮成馬尾,在他看到她的那一刻正好轉頭,素淨的臉上染著夢幻般淡淡的笑容,螓首微抬,眼神很專注。但她並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頭頂上的海報!
她看了有十秒鐘,任楚徇也就看了她十秒鐘,然後,她手下意識地拉了下肩上的背包帶,腳下的平底鞋跨出了步伐,她沒有看他一眼。任楚徇一怔,這女孩子長得清秀、漂亮,卻並非他見過最美的,但不知為何,當她轉身離去後,她的臉還清清楚楚地在他眼前,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他一向是個具行動力的男人,而且不喜歡後悔,所以他站了起來。
「抱歉,借過一下。」
他坐著的時候顯得蓄勢待發,俊美得宛如藝術品的臉帶著斯文的氣質,不笑時甚至有一絲憂鬱,但他一站起來,高挑的身材比例簡直完美到不行,渾身充滿了力與美,光芒四射。人群不自覺讓出一條路來,任楚徇邁開長腿,幾步追上了那女孩,也不管身後錯愕的眼光和失望的歎息。
「學妹!等一等。」任楚徇發現這女孩看路、看海報,就是不看人,也絲毫不覺得他在叫的人是自己,直到他已經明顯地礙著她的路了,她才略感訝異地停步,視線終於慢慢地移到他臉上。
宋祖沂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在台灣算是中等高度,可是必須仰著頭看人的機會很少。她的大眼睛看著這個叫住她的人,他自然卷的頭髮軟軟地服貼延至頸項,她甚至可以感覺出那觸感是涼涼的,那雙眼睛大而深邃、鼻子高挺、薄薄的嘴唇,下巴跟他的身材比例一樣完美,他身上質料一流的T恤微緊,剛剛好勾勒出他健美又不太肌肉的身形,原本她一直不喜歡看男人穿皮褲,只覺太流里流氣,可是他身上的黑色皮褲卻偏偏將他的優點發揮到淋漓盡致,簡直帥呆了!
任楚徇低著頭看到那張呆愣的俏臉上櫻口微張,性感的薄唇不覺勾起笑容。「學妹,你趕時間嗎?」
宋祖沂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這個男人就像……就像……
「大衛……」她不自覺地吐出這兩個字。他簡直就是米開朗基羅所雕的東方版大衛像,她最崇拜的藝術家大作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教她怎麼能不呆?但「大衛」斂去了親切笑容,一瞬間反而有些生氣的模樣,卻教她跌回了現實。
這女人把他認作誰了?那驚訝居然不是因為他帥、受他吸引,而是因為他像某個她認識的男人?!「大衛?」這個英文名字為何用中文念?這大衛該不會是她男朋友吧?!
宋祖沂尷尬地紅了紅臉。「抱……抱歉。有事嗎?」她看了看他,又不太好意思看太久,看到這男人,就有種對美、對藝術的崇拜與欣賞,教她忍不住要讚歎。
任楚徇已經沒有剛才的好心情了,媽的!他到底對一個男人的名字在意個什麼勁兒?還是他沒嘗過讓女孩子對著他卻想著另一個男人的經驗,所以不習慣?
「我想問你,要不要參加社團?有時間聽我介紹我們,醒愛社』嗎?」他還是擠出笑容,這張秀麗的素臉沒有任何化妝品的加工,整個人潔淨清新得像杯透明的純水。
她露出婉拒的笑容,搖搖頭。「我沒有時間參加社團。」說完又邁開步伐,就像對待一個普通的陌生人,她被攔下來推銷東西的次數也不算少了,雖然這次是個帥到像精美藝術品的大帥哥,如果她不趕時間或許還可以多聊兩句。
任楚徇愣了愣,第一次,跟他說話的女孩子敷衍他一句就轉身離開,她甚至沒有留再繼續聊下去的話尾。這一愣,她已經走了兩步,任楚徇大腳一跨,又跟了上去,邊走邊說:「學妹,時間是靠規劃安排的嘛!像我,雙修兩個學位還不是一樣有時間混社團?你不需要花太多時間,認識些朋友也不錯,不是嗎?」他向來不是那種只有一張好看的臉而沒有內在的人,相反的,他機智幽默,有勇氣更有自信。
宋祖沂看了他一眼,說實在被大帥哥搭訕實在是滿愉快的事,而且他的聲音低醇,聽起來舒服極了。「我不是什麼學妹,參加社團對我來說太老了,我已經大三了。」
任楚徇挑起了眉。他也是大三,這年頭的女孩子老把比自己小的男生當弟弟。「那我們就是同學了,我是資管三年級的任楚徇,你呢?」
他若不是社交手腕太好,就是天生有種讓人服從的力量,宋祖沂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想要跟她搭訕的男生雖多如牛毛,但至今還沒有一個成功過,不過面對任楚徇,她沒有多想就回答了他的問題。「美術系,宋祖沂。我好像有聽過你的名字,你在校內應該蠻有名的吧?」
何止有名?!簡直是風雲人物,她居然沒看過他!不太聽說過他?!但看她的樣子實在不像裝的。「還好吧!」任楚徇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一個美女面對他絲毫不受影響,甚至還看了看表,她好像習慣走很快,而且不看人。「看你匆匆忙忙的,有急事?」轉眼間校門在望,他實在不習慣被人忽略。
「我要去打工,要是再塞個車時間就來不及了。」就在這時,她發現她的公車在對面車道緩緩地駛離了,宋祖沂跑了兩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它開走。
「那是你要搭的公車?」任楚徇順著她沮喪又無奈的視線,他這輩子還沒搭過公車耶。「下一班什麼時候會來?」
「大概十五到二十分鐘吧!」要不是無法自己地被那堆有創意的海報吸引,她也不會誤了時間,當然還有這個像大衛的男生,不過怪別人也沒用,她接受挫折的能力一向很好,大不了就遲到了,然後大不了就被扣點錢了,唉!
「這樣吧!我送你去,反正我下午沒課了。」任楚徇大方地說。到現在他還是弄不清楚自己,這個長得又不是挺漂亮,身材也不火辣的女生究竟是哪裡吸引他,讓他這般鍥而不捨地搭訕下去?
宋祖沂有些訝異地轉向他。「不用麻煩了……」他們根本認識還不到十分鐘,哪有坐他車的道理?
「難道你想遲到嗎?」第一次,被拒絕。任楚徇的眉毛簡直沒啥機會回到原來的位置,他開始懷疑他今天出門一定忘了照鏡子,所以沒發現他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可是剛才那群學妹和學弟都沒有說啊!還是……這宋祖沂是個超級大近視眼卻忘了戴眼鏡?
「遲到也沒辦法,誰教我自己趕不上公車,你不用管我了,沒關係的。」
「剛才要不是我叫住你,或許你就趕上了,就算是補償你吧!還有,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說著拉起了她的手,指了個方向道:「我車就停那邊,快走吧!」
她雪白柔膩的小手被他握進了溫熱的大手裡,宋祖沂突然心一跳,從來不曾跟男孩子親近,就算是她最好的朋友兼室友簡雪誼也絕少跟她有碰觸。她並不是有什麼毛病,只是跟人距離較遠,心理上如此,身體自然也如此。
被他拉著走了好幾步,宋祖沂終於想起抽回自己的手,幾乎在同時任楚徇回過頭來,眉毛又挑高了,卻見她俏臉白裡透紅,陽光下看來很美,有一種說不出的風韻,以致他要出口的話卡在喉嚨中,然後忘了要說什麼。
「我自己走。」她低著頭跟上他的步伐,一貫維持的生物距離被打破,心臟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偏偏那種感覺實在不討厭,但是理智也同時在提醒她,這個叫任楚徇的男人跟她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他長得帥到讓人覺得過分,顯然家世很好,這種人跟她不會有任何關係的,送她去打工之後,他們就不可能會再有任何機會見面了,事情就是這麼單純而已。
令 令 令
天色已經黑了,任楚徇懶懶地靠在駕駛座椅上,搖下車窗眼睛不時盯著那家餐廳的門。那是家很高級的餐廳,宋祖沂就在裡面打工當端盤子的服務生;而他,則是這種高級餐廳的常客,說不定也讓她服務過,只是她的眼睛從來就不注意看人,他當然也不是會去注意服務生的人。
如果他有抽煙習慣,那麼他一定會點上一根。他不只一次想自己一定是在發神經!下午宋祖沂看到他的藍色法拉利之後,讚歎道:「好漂亮,線條很流暢。」她看到的居然是線條,而不是它的名貴!他敢打賭她對車子的品牌或許一點都不瞭解。宋祖沂跟他所認識的女孩子硬是那麼不一樣;她不會對他笑,甚至有時顯得很拘謹,不主動跟他攀談,但說話很得體,下午以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她哪一點吸引,但是經過五個小時的閒逛之後,他終於弄懂了。
她看海報的時候很專注、很夢幻,完全沉浸,她的心透出感性,可是當她回過神來時,眼中有著絕對的理性,一種只在很少人身上才能看到的堅定,彷彿她纖弱的身軀下有著鋼鐵一般的意志,或者說她知道自己要什麼,積極但是很認命。
矛盾的特質!可是偏偏有種不同凡俗的魅力,一種他覺得只有自己才能看得那麼清楚的美。所以他問了她幾點下班,然後從九點半就來這兒等她十點從那扇門走出來,好送她回家。這種事說出去全天下不會有一個人相信,因為連他自己都不信。他今天簡直不正常到了極點,腦袋裡已經想她想了好幾個小時了,跟她的每句對話、她的每一個表情,只怕都想過超過五十次了。以前只有女孩子被他電到,今天他首度嘗到被電到的滋味,所以他下定決心——追她。
宋祖沂輕盈的倩影似乎略顯疲憊,然後從他車前走了過去,任楚徇只能瞪大眼睛,幾乎絕倒,這麼耀眼、這麼引人側目,且曾經接受她的讚美的車大刺剌地停在這裡,她居然可以視而不見?!然而一抹苦笑卻也同時躍上了唇畔,她何止沒看到車?她根本也沒看到他是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帥哥,沒看到他眼裡對她的迷戀,更不會去注意到他的家世不錯。這些女孩子第一眼就會注意到的事情,她沒有一樣看進眼裡,所以她也就不可能像其他女生一樣把他當作百年難得一見的白馬王子。
「祖沂。」
一輛車緩緩地跟在她身邊,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宋祖沂霍然轉頭,就看到任楚徇神采飛揚的俊臉正對著她笑。「任楚徇?!」她的眼睛寫滿「意外」這兩個字,下午他問她下班時間的時候,她根本不曾想過他會來接她下班!
「我們有仇嗎?連名帶姓地叫。」他撇撇唇抱怨。「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坐公車就行了。」她的臉已經脹得通紅,原本已經打算徹底忘掉這個不像存在於現實的人,卻意外地撞進眼裡、竄進心裡,她的心臟瞬間急速地怦怦狂跳起來。
他的眉毛又挑起了。「我等了半個小時,你居然跟我說要坐公車。」
「你……等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任楚徇將駕駛座旁邊的門打開。「不然你以為我在這裡幹嘛?別婆婆媽媽的了,你放心,我不會突然變成大野狼的,快上來吧!」
宋祖沂就這麼坐了上去,然後一路心臟就沒回穩過,他為什麼要特地來接她?他該不會是……喜歡她了吧?不,不可能!她這人天生就是三分耕耘,才只有一分收穫的人,天底下不會有一件幸運事降臨在她身上,更不可能蒙有錢、風度翩翩、機智幽默的大帥哥垂青,別傻了!
她的宿舍離學校約十分鐘路程,宋祖沂沒買腳踏車,每天走路去上課,任楚徇的名牌跑車停在這個小巷弄中,實在非常不搭軋,她突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灰姑娘,但是白癡都知道像白馬王子的英俊小開和婊子一樣都是無情的,想到這兒她突然覺得很不自在。
「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任楚徇眨眨眼。她好像從一上車就等著說這句台詞,雖然他已經成功地讓她漸漸放鬆了防備,但現在她又忽然變得很陌生、很遙遠。「你明天幾點上課?」
他問這個該不會是明天要來接她上課吧?宋祖沂的表情由奇怪變成了皺眉。「我並沒有要參加社團,跟你甚至沒有共同的朋友,我們也不太可能成為朋友……」「為什麼?」任楚徇打斷了她的話,她的週遭似乎圍起了層層的厚牆,習慣被人捧在手心當成寶的他面對這種人委實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為什麼?因為她不想當灰姑娘。「我沒有時間。」宋祖沂咬著下唇。
這是什麼理由?「我好像沒浪費到你的時間吧?」他挑高了眉。
這倒是事實,畢竟專車接送還幫她省了不少路程花費的時間……和金錢。「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歎了口氣,明明不想問的,可是卻問了。
「當然是追你啊!」他笑得理所當然,深幽的黑瞳在暗夜中透出魅惑的神采,低沉的笑聲彷彿睡前的醇酒,香甜濃郁,讓人放鬆。「你明天到底幾點上課?」
呼吸一窒,她被這種坦率直接的表達給震暈了腦袋,任楚徇並沒有她最討厭的男性特質——輕佻而自以為是。應該說沒有女生會討厭任楚徇這種男生,當然包括她,他讓她覺得輕鬆、覺得自在,還讓她覺得被吸引,他去接她下班如果不是感到興奮雀躍,她根本不可能坐上車,但是……但是什麼?她想不起來了。
「你不問問我有沒有男朋友?」宋祖沂不自覺笑凝著那光芒四射的俊臉,她突然好想畫畫,這傢伙讓她有創作的衝動。
他微微一僵。「那他顯然會有一個十分強大的情敵了。」該不會是那個叫大衛的吧?腦中出現了一個模擬情敵,胸口竟也泛起了酸溜溜的滋味。
宋祖沂笑了出來,他的自信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在臭屁。任楚徇被她嬌美可愛的笑容笑掉了三魂、暈掉了七魄,她終於對他笑了,牆……倒了好幾道,遙遠的距離瞬間拉近了許多。
「九點。」她突然說,見他愣愣地一時會意不過來,補充道:「我第二節有課。」
她推開了車門,任楚徇想也不想就拉住了她的手,一抹從心底透上來的笑意漾上了他薄而性感的唇。「明天見。」
宋祖沂點點頭,那雙星亮的眼眸射進她心裡。這一夜,她失眠了,從來沒有心思去想戀愛的她居然被一個半路攔她下來搭訕的男子給闖進了芳心,可是唇畔甜蜜的笑容,和不自覺逸出的歎息,卻昭告了動心的事實。
令 令 令
自從隔天任楚徇帶著早餐皮蛋瘦肉粥去找宋祖沂之後,他們似乎就成了男女朋友了。三個月,任楚徇只牽到她的手,她說她沒時間一點都不誆人,除了上課、趕作業之外,她就是忙著賺錢,打工端盤子、畫插圖,宋祖沂利用所有的時間完成大量的工作,所以他這個男朋友除了溫馨接送情以及吃飯之外,幾乎分不到她的時間,自然他也不會有情敵,因為她根本沒時間交男朋友。
晚上十二點,宋祖沂剛洗完澡,盤坐在電風扇前邊吹乾頭髮,一邊吹去夏天的悶熱,小小的斗室之中沒有書桌,一張床、一台電腦及所需的周邊配備,還有作畫用的工作平台,雜七雜八的東西絕對稱不上整齊,倒顯得亂中有序,只要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她就鴕鳥地懶得去整理。每天上課、打工已經那麼累了,房間亂一點也應該沒關係吧!這種時候她就只能如此為自己開脫。
叩、叩!
「進來。」宋祖沂揚聲道,簡雪誼頭探人,然後跨了進來。
「祖沂,你一定要救我。」她苦哈哈的臉。「我那沒良心的電腦掛掉啦!怎麼辦?明天要交的作業都快完成了,可是這下都泡湯了啦!」
她們選的是電腦動畫組,為此經濟一向拮据的宋祖沂還忍痛花下所有的積蓄,再加上跟簡雪誼借了一萬塊才買了電腦,前兩天領薪水才還光欠債。簡雪誼是個標準的迷糊蛋,而且弄懂電腦指令的能力也不太靈光。
「難道你又忘了備分嗎?」宋祖沂翻了翻白眼,現在都幾點了,明天要交的作業居然還沒弄好,雖然兩人是親如姐妹的好同學,她有時還是受不了她三天兩頭發生的烏龍事件,更受不了的是她是責無旁貸的救火隊。
簡雪誼點點頭,一副泫然欲泣的臉。「怎麼辦?遲交會被扣分,這樣下去我肯定要被當掉了。」
「那你最好在明天上課之前趕出來了。」簡雪誼瞪著好友事不關己的模樣,無法想像她居然這麼狠心見死不救,宋祖沂看了她的表情挑了挑眉,笑道:「還不開電腦?用不著我告訴你開關是哪一個吧?」
「你……你不幫我?」對於電腦,宋祖沂花兩個小時能完成的工作,她只怕花十個小時都有困難,她有時真後悔,自己學美術學得好好的,幹嘛沒事找麻煩選這種需要電腦怪獸才能完成的組,就為了宋祖沂說這是未來的熱門行業!
「我還要趕圖。」她淡淡地聳肩,回絕得沒一絲商量餘地。幫她當然不是問題,但是靠別人完成作品,自己永遠也學不會,所謂愛之適足以害之,如果到明天早上她還搞不定,再考慮幫她不遲。
「你一定是全天下心腸最狠的女人。」她不情不願地嘟噥著,宋祖沂這時就理所當然地成了聾子,她就是那種寧願讓她在房間干擾她整晚,也不會放棄原則的那種女孩子,簡雪誼崇拜這種特質,但有時也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認命地皺著一張臉對著電腦的簡雪誼想到最近宿舍前常出現的名貴跑車,有幾次她還看見宋祖沂從車裡出來,她簡直好奇得要死,可是一直沒機會問她。安靜的房間只有宋祖沂筆在紙上畫過的沙沙聲,以及自己有一下、沒一下敲著鍵盤的聲音,簡雪誼看了一眼那張專注工作的俏臉,終於忍不住問了。
「祖沂,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她未語先笑,想起伊人,眼眉透出抑不住的甜蜜。「應該是吧!」
簡雪誼反而一呆。「真……真的?!駱風要傷心死了。」駱風是繫上最受教授青睞、學弟妹崇拜的才子,他不單止才華洋溢,脾
氣也很藝術家,長得雖然不算帥,可是很有個性,是受女孩子歡迎的那一型,他喜歡宋祖沂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
「別胡說。」白了好友一眼,她不想壞了跟駱風友誼長存的關係。
為駱風哀悼了一下下,簡雪誼足以殺死貓的好奇心立刻淹沒整個斗室。「那人是誰?我還以為你對男生一點興趣都沒有,居然惦惦吃三碗公飯,該不會是你餐廳的老闆終於發現你是個大美人,忍不住追你了吧?」開得起那種車的男人,肯定是大老闆之流。
這女人該不會是在暗示她被個四、五十歲的有錢男人包養了吧?「你別在那裡亂猜,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他們學校有誰開法拉利上學?大學生有誰開得起那種車?「那是誰?」簡雪誼的好奇心連一百隻貓都能殺死了。
「資管三年級的任楚徇,他說他是學聯會會長。」
簡雪誼從椅子上跌了下來,宋祖沂剛要去扶她,卻被她驚天動地的叫聲給嚇了一大跳。「他說他是?!他根本就是!老天!你釣到本校……不,全國大專院校最有價值的白馬王子?!」她在喘氣,也在大叫,但腦子還是一百個不信。
宋祖沂皺了皺眉,她喜歡跟任楚徇談戀愛,可是厭惡當灰姑娘,但就連簡雪誼上上下下打量她的眼光都變得探究和不可置信,好像在懷疑她到底是哪一點讓任楚徇心動,老實說連她自己有時也感到懷疑。
簡雪誼慎重其事地握著她的雙肩,認真異常地問:「祖沂,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彷彿她的回答關係到她下半輩子的幸福,宋祖沂只感到啼笑皆非。
「我什麼也沒做。」事實上她一直是被動的那方,他知道她忙,所以對她很包容也很遷就,對她來說,兩個人之間的進展已經快到不可思議了,三個月前她根本無法想像自己被男人摟著肩走路,不過他怎麼想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信、不信!任楚徇選的課一定是高朋滿座,任楚徇出現的場合一定人滿為患,多少女孩子擠破了頭就希望他能看她一眼,曾經還有女生因為能跟他說一句話而興奮得暈倒,任楚徇旋風絲毫不輸國際巨星,而他——少女心目中鑲鑽的白馬王子居然成了這個對男生一向沒啥興趣、雖然美麗卻平凡的她的男朋友?!
「那你們怎麼認識的?」她還是不信。
宋祖沂歎了口氣,知道她要是不交代清楚,簡雪誼是不會輕易放過她了。「開學的時候,我走在路上趕著去打工,他把我攔下來問我要不要參加社團,然後送我去打工,又接我下班,隔天早上買早點接我去上課,就這樣開始了。」
她愈說,簡雪誼愈無法相信,可是以她對宋祖沂的瞭解,她的話肯定是一字不差的。「他……追你?」但她還是沒辦法相信。
「難道還會是我去追他嗎?」宋祖沂氣得大聲道,如果連簡雪誼都懷疑成這樣,那別人肯定會拿她當會施咒的魔女看待了,可惡!
見她難得地動了怒,簡雪誼吁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真是不談戀愛則已,一談就驚天動地。你是獨行俠,不食人間煙火,我可是個三姑六婆,聽過太多任楚徇的『事跡』。管理學院新蓋的那棟大樓就是他爸捐的,但是他本人卻沒有一絲紈誇子弟的輕佻,長得又帥到不行,所以向來是女孩子追著他跑,也因此他的女朋友壽命都很短,沒幾天就會被另外一個美女打敗。我不是要讓你吃醋,只是敘述事實,你也算滿多男孩子追了,可是絕對沒有倒追他的女孩子的十分之一,畢竟這種踏破鐵鞋也找不到的好貨色,實在太難得一見了,不論成功與否,大家總得試試手氣,萬一押中了,這輩子就不用愁了,你說是不是?」
宋祖沂愈聽愈覺得自己是灰姑娘。若在命相學來說,她是標
准的克父克母,嬰兒時期親生父親就死了,初中時當了拖油瓶.多了兩個視她為眼中釘、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姐,高三時母親過世那段時間是她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幸好繼父對她還算不錯,可是她受不了那個沒有歸屬感的家庭,考上大學之後繼父幫她付了第一筆學費,往後的生活費、學雜費都是她咬著牙打工賺來的.她不願讓人說一句閒話。搬出來後她就沒回去過,偶爾打電話跟繼父聯絡,也只是讓他知道她還好好地活著。
她學會了不想以前、不想以後,現在的日子能過,認命一點也算是優遊自在,她也從來不曾想過依靠別人,一個人的生活有時是孤獨了點,但她活得自尊自重、肯定自己。任楚徇對她是平淡生活中燦爛的點綴,也成了歡笑的源頭,可是她還是不曾想過要依靠他,但她現在不得不承認,在別人眼中,她的確是配不上他。
「祖沂,你在想什麼?」宋祖沂好半晌不說話,簡雪誼擔心是不是她說錯了什麼話?她有任楚徇這種男朋友真是讓人好生羨慕啊!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你的時間有限,還不趕快去趕作業?」
「你還真懂得潑冷水,我現在哪有心情趕作業啊?」簡雪誼坐在她旁邊歎了口氣。「祖沂,我們是好朋友,等你成了任家少奶奶以後一定要記得提拔我喔。」
「神經!」宋祖沂懶得理她,轉過身繼續畫圖。
簡雪誼一會兒托腮、一會兒歎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也不比宋祖沂差到哪裡去啊,怎麼這麼好康的事就是不會掉到她頭上呢?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興奮得跳了起來。「電腦,我的電腦有救了!」
又在發神經了,宋祖沂今晚第二次被她嚇到。「怎麼說?」
「任楚徇不是資管的高材生嗎?他一定有辦法救我的電腦的,耶!我不用重弄了,萬歲!男朋友萬歲!」
看她又叫又跳,宋祖沂尷尬地把她拉坐下,低聲警告:「瘋女人,現在很晚了,你不要吵醒別人了。而且這個時候怎麼能去麻煩人家?你還是認命點趕快去工作啦!」她天生不喜歡麻煩別人,也不喜歡被別人麻煩,就算任楚徇真的有讓她的電腦起死回生的能力,她也絕絕對對不會去打他的主意。
「祖沂,求求你啦!你不會忍心讓我熬夜趕作業的對不對?你請他來看看我的電腦啦,拜託啦!」簡雪誼拉著她的手猛搖,苦苦哀求。「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成果要我重做一次,我會發瘋的,你又不幫我,叫我怎麼辦?你問問他肯不肯嘛!如果不肯我也不勉強,祖沂——好啦!求求你啦!」
她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真的讓宋祖沂一個頭兩個大。「這個時間他可能已經睡了,也有可能他今天回家沒有住在宿舍,我們不要去麻煩人家啦!」
任楚徇的家人為了讓他方便,在學校附近買下一間高級套房,宋祖沂知道,但是沒去過,如果他在宿舍,來這裡倒也不遠。
「那你打電話到他宿舍看看他在不在,如果不在那就只好算了,幫我啦!」簡雪誼無所不用其極地撒嬌、哀求,兩年多的相處,她太清楚宋祖沂的弱點。
「但是已經十二點多……」她還想拒絕,突響的電話鈴聲卻打斷了她的話。這個時候會打電話找她的只有一個人,她瞪著電話幾乎不想去接,這種無理的要求叫她怎麼開得了口?更可能的是任楚徇雖然為難,卻不好意思拒絕。
「會不會是他打的?快接啊!」
在簡雪誼的催促下,她接起了電話,然後就聽到他低醇愉悅的聲音。
「還沒睡吧?」
「還……還沒。」簡雪誼的眼神讓她緊張。
「你怎麼了?聲音不太對勁。」他略帶笑意的聲音透著關心,
宋祖沂不自覺咬著下唇,任楚徇就是能用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就讓她覺得窩心、感動。
「沒……沒什麼,雪誼在我房間。」
任楚徇聽她提過這個密友兼室友,然後就聽到另外一個女聲拉高分貝道:「電腦掛掉了——」
「你的電腦當了?」他立刻問。
「明天要交的作業完蛋了——」
宋祖沂瞪著這個突發奇想對著話筒大叫的女人,這居然是她的好朋友!「不是我的啦!是雪誼那個糊塗蛋的。」她趕緊對著話筒解釋。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想要我過去修是嗎?你直說就是了,有什麼好為難的?」
「你要過來?」紅嫩的唇漾開了笑容。
「大概十五分鐘會到,待會兒見。」
掛上了電話,宋祖沂還呆愣愣地回不了神,看著簡雪誼期待、詢問的眼神,她輕輕地說:「十五分鐘會到……」
「耶!」簡雪誼跳了起來。
第二章
一個帥哥專注工作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宋祖沂已經沒有腦袋可以想形容詞了。當然如果連她都忍不住崇拜地看著任楚徇修理電腦,那麼簡雪誼看著他的模樣簡直就是魂不附體,她的嘴巴如果再沒辦法合上,口水就要流下來了。
修長、好看的手將最後一個螺絲旋上,手長腳長的體格坐在電腦椅上只有說不出的瀟灑,任楚徇重新開機,小小的雅房因他而蓬蓽生輝。他的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下指令,工作的時候他喜歡安靜,所以絲毫不覺房中過分的沉默靜謐,只有宋祖沂才知道要喳呼長舌的簡雪誼有片刻安靜是多麼困難,也因此她愈來愈忍不住笑意,如果她此刻手邊有照相機,她一定要將她這表情拍下來。「好了。」好半晌,任楚徇宣佈道。「這是你還沒完成的檔案吧?我先幫你備分下來,免得又發生問題。」他真不懂女人怎麼會把好好的一台電腦搞得這麼錯亂。
「啊?喔,好,謝謝。」簡雪誼此刻的反應正如她電腦掛掉時的狀態,遲鈍。宋祖沂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簡雪誼立刻滿臉通紅,瞪了好友一眼,任楚徇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尷尬,與他在電話中對她的感覺差了很多,他以為簡雪誼應該更活潑些才是,然而此刻他只是為宋祖沂開朗的笑容著了迷。
「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像我這種笨女人恐怕一輩子也搞不懂電腦這種冷冰冰又無情的怪獸。」簡雪誼萬分感激地對任楚徇說,目的其實是要分散宋祖沂笑聲所引發的聯想和尷尬,她也實在沒想到自己光是見到任楚徇近在咫尺坐在那裡,她居然就突然變成了花癡。以至於嘴巴張開太久,現在覺得好幹。
他的薄唇微勾,露出了瀟灑的笑容,簡雪誼又呆了。
「不用客氣,要不是托了你的福,我還沒機會參觀祖兒的閨房呢。」他喜歡叫她祖兒,因為特殊關係就應該有特殊稱謂,這是他專屬的。這下換宋祖沂臉紅了。「我有說要讓你參觀嗎?」她學他挑眉,見到他的時候她才突然後悔自己沒換下這身睡衣,但刻意去換又很怪,只好將就。
「你該不是打算等我一修好電腦,連杯水也不請我喝就把我轟回家吧?」低醇悅耳的聲音逗著她,要不是有簡雪誼在旁邊,他實在很想做今晚第一眼見到她就苦苦壓抑的事——抱她、親她。
他都這麼說了,宋祖沂自然不可能做出這麼失禮的事。「那我就等你喝完水再轟你回去好了。」她眼珠子一轉笑道。
簡雪誼差點被口水噎到,這女人居然這樣跟任楚徇說話?!但偏偏任楚徇不但絲毫不以為意,還低低地笑出愉悅、好聽的聲音。她實在太過驚愕,所以當兩個人跟她道別走出房門時,她只有下意識地揮手目送。走進她有點亂又不會太亂的房間,宋祖沂真的倒了杯白開水給他,這倒不是她有意作弄,而是因為她連茶包都沒有。平常她只喝白開水,一來省錢,二來健康,所以當她把杯子遞給他時,心中不免微感歉然,還好他神色平常地接過,除了道謝其它什麼也沒說,眼睛還在忙著掃瞄她的房間擺飾。
「夏天到了,你只吹電風扇會不會太熱啊?」他邊喝水邊問,小小的房間只剩兩人,她身上清新的肥皂香,跟剛洗過的秀髮上洗髮精香味,不時地朝他漫來,身體不禁有了反應,好想將臉埋進她頸窩汲取那誘人的香甜。但這麼做只怕會把她嚇死,他是有能力在三個小時之內讓女人在床上躺平的人,卻花了三個月只能牽到她的小手,這種事要被人知道,他肯定會被笑死。
「我習慣了,也就不怎麼覺得熱。」但他在這裡倒真的會讓溫度升高。有些不知所措,她借由收拾著畫桌上散亂的書籍、圖紙來掩飾略微的慌亂。
任楚徇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笑道:「你別把我當客人行不行?別收了。」大部分的時候,宋祖沂對他還是太過於客氣,客氣得不像情侶。她的臉微紅,突覺自己笨手笨腳的。「我沒預料你會來,什麼都沒準備,真是抱歉。」她嬌憨地抓抓頭。
這個時候的她看起來真可愛,任楚徇輕輕地笑了,心裡的天使和惡魔於是再度開打。「放輕鬆一點,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不對我那麼客氣?」他玩笑地手指在她額頭彈了一下,宋祖沂笑了起來,僵硬的肩膀下放,果然放鬆多了。
「還好你今天沒回家,不然雪誼就慘了。」她跪坐在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回桌上,想起自己不用整夜受她荼毒,對任楚徇還是很感激的。
「就算我今天有回家,我還是會來啊!反正宿舍就在附近。」
電風扇一吹,圖紙飛揚,宋祖沂苦笑一下,不假思索便傾身去撿飄落他腳旁的草圖。髮香盈鼻,她白嫩的臉蛋就在眼前,他奔竄的血流瞬間加速,來不及阻止自己,他的頭微微下傾,親上那粉嫩的臉頰。她的身軀重重一震,轟的一聲,像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瞬間爆開,嚇得她身子急往後仰。任楚徇怕她撞到身後的桌子,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一隻手,不料她蹲起身子打算站起,被他這麼一拉,立刻重心不穩,腳一滑,往後仰倒,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去護她的頭,下一秒,他的一手托在她腦後,另一手前臂撐著地面,身子壓著她的。
突然間變成這種局面,兩顆心都不由自主怦怦急跳起來,任楚徇對著相距不到兩公分的俏臉關心問道:「你沒事吧?」同時為突如其來的狀況笑了起來。
「沒……沒事。」她俏臉火紅,開始嚴重結巴,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他,才發覺他實在長得該死的好看,溫熱的氣息漫上她的
臉,他不急著起身,她好像也不太介意。
然後,他的眼神變得專注,清楚地傳遞他的意圖,宋祖沂還來不及考慮拒絕的問題,他們的鼻尖已然相觸,瞬間她的心臟揪緊得讓她四肢無力,任楚徇的唇舌輕探她微張的櫻唇。宋祖沂全身僵硬,睜著大眼睛感覺到敏感的唇上傳來濕濕的、軟軟的舔吻,感覺……很奇怪,可是不討厭,然後彷彿他的耐性用完,也彷彿他的自制力崩潰,他低吟一聲,唇全然地覆蓋了她,舌尖緊跟著探入挑逗她的。當他的專注變成了火熱需索,宋祖沂腦袋暈眩,閉上了眼睛,用心感覺這惑人的親暱,這是她的男朋友,是她的情人……她想她喜歡這感覺,也喜歡這想法。
肺中一絲氧氣都不剩時,宋祖沂推開他,劇烈地喘息,而他也沒比她好到哪去。晶亮的眼瞳專注又火熱,望著她被吻腫的紅唇,似乎在考慮、掙扎是否還要再繼續,他想,可是緊繃的身體清楚地告訴他,他隨時可能會失控,而她絕對還沒有準備好。
像是突然恢復了理智,宋祖沂紅透了俏臉,抵著他胸膛的手用力推開他,身子一縮,得回了自由,這下任楚徇不用再掙扎了。看她尷尬得手足無措,轉過身似乎打算出去,他的胸口突然一緊,湧上絲絲慌亂,忍不住雙臂一橫從身後抱住了她。
「你生氣了?」他的唇幾乎貼上她耳朵,輕聲地問,滿溢的情感在胸口翻騰,他愛她,這一刻這個事實清清楚楚地浮現腦海。所以三個月來他小心翼翼地怕嚇跑了她,擔心她對自己反感,關心她生活的每一件小事,這樣牽腸掛肚不是愛又會是什麼引在她面前,他不是風雲人物,只是個愛上她的平凡男人,渴盼著她也愛他。她的心跳聲大得像打鼓。「……沒有。」聲音細如蚊蚋,任楚徇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然後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帶著笑,唇羽毛般輕輕拂過她敏感細嫩的頸側。
「祖兒……」「嗯?」她閉上眼,心在沉醉。
任楚徇將她身子扳轉過來面對他,額頭相抵,一手揉撫她腦後的柔軟青絲,另一手滑過她耳朵、下顎。「再來一次好不好?」他笑意盎然的聲音中含著渴求。
宋祖沂羞窘卻又想笑,雙手按著他的臉頰、夾著他的耳朵。「不……嗯。」「好」字進了他的口,這一次她的身體不再僵硬,被他緊擁著貼依他強健的體魄,她的雙臂環上他的頸項,手指滑入他自然卷的頭髮中,終於證明那涼爽的觸感。
令 令 令
「楚徇——」身後傳來何民英氣喘吁吁的叫喚,任楚徇只好停下腳步等他小跑步追上來。
本來何民英是絕對不需要如此辛苦的,因為任楚徇走在校園中,別人只需要花五分鐘的路程,他只怕花半個小時都走不完,這就是身為風雲人物的痛苦之一,每兩步就會遇到熟人,然後就是談不完的事情。但是最近他變了,不管是什麼樣天塌下來的大事,只要是礙著他的時間,他都一概敷衍,以致於別人看到他嚴肅著一張寫著不要煩我的芭樂臉,就沒人敢攔他的路,就這樣讓他一路暢行無阻。
「什麼事?」如果何民英不是他的死黨,他實在懶得理他,因為要是再晚個幾分鐘,宋祖沂就會坐上公車,不可能等他這個隨時會有突發狀況而遲到的大忙人。
「什麼事引」這傢伙居然還問他什麼事?!何民英誇張地大叫。「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大帥哥任公子楚徇大爺,你最近粉反常喔!你那個有責任感的腦袋該不會忘記你是期末舞會招集小組的頭吧?今天要開會耶,你現在還要匆匆忙忙地上哪兒去?」
「我沒忘,只是會晚一點到,你們先討論就是了。」他唇畔勾起優雅的淡淡笑容,再度邁開長腿。
何民英只好跟上他快速的步伐。「那你總該交代一下你會遲到的理由吧?」
「送女朋友去打工,這理由夠充分了吧?」
刷!何民英腳下一滑,差點跌倒,而身旁這超級損友實在有夠狠,非但手沒有伸出來意思意思要扶他,甚至連腳步都沒有遲疑半分。「喂!」他只好忍著幾乎拉傷的腳筋再度追上去,這重色輕友的傢伙!「我聽到一個謠言說你在追美術系的冰山美人宋祖沂,這該不會是真的吧?」
「我女朋友就是美術系的,剛好名字就叫宋祖沂,如果不會太巧的話,那就是真的了。」因為不想節外生枝,所以他連死黨也沒說,現在感情漸漸穩定,最近他的心情很好,讓別人分享一點也不錯。
聽到這麼篤定的回答,何民英反而呆了,腳雖然還機械地走著,靈魂卻沒有跟上。他……是認真的?!那張神采飛揚的俊臉上一副幸福滿足的模樣,老天爺!這傢伙這次是非常認真的了。
何民英數度欲言又止,那句「為什麼」始終問不出來。他這種框金鑲鑽的白馬王子為什麼要把自己綁死?他為什麼會為了一個女孩子要打工,就不辭辛勞巴巴地送她去打工,然後再回來學校開會?他的行為難以理解,真是難以理解。直走到了藝術學院,他的頭還在搖,然後他就看到任楚徇傳聞中的女友跟一個性格小生並肩坐在教室內,專注地在討論著,再轉頭看死黨,俊美的臉龐拉得又臭又長,危險的眼睛微瞇,看神色似乎正準備把那傢伙丟到太平洋,遠遠拉開這兩個人的距離。
「那個一定就是美術系的大才子駱風了。」何民英管不住自己不知死活的舌頭,所以立刻接收到任楚徇惡狠狠的「關愛眼神」,他趕緊摀住自己的大嘴巴,免得那力道兩百磅的拳頭往他臉上招呼,不過……唉,任楚徇鐵青著臉居然還是那麼帥,沒天理,沒天理啊!
「祖兒!」
隱隱約約聽到任楚徇的聲音,宋祖沂這才戀戀不捨地將眼光從桌上的圖畫上調開,然後露出笑容。何民英一怔,這甜美清秀的美女怎麼會被形容是冰山?
幾個跨步,任楚徇已經從門口來到她身邊,心裡氣得要命!這女人只要一看到優秀的繪畫作品,就連恐龍站在她旁邊她都不會知道了,他敢說駱風的嘴離她的臉絕對少於五公分,就差沒親下去了。「你不是趕時間嗎?」
他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宋祖沂的每一件事他都關心,自然不會漏掉追求者。「噢,對。」她這才回過神。「駱風,我先走了,沒討論完的我們明天再說。」
「等一等。」駱風捲起圖紙。「這個你今天就先帶回去好了。」
聞言,她秀麗的臉龐因高興而飛揚。「那就謝啦。」毫沒注意任楚徇的臉已經由青轉黑,宋祖沂接過圖紙。
兩個男人沒有說話,只是交換了一眼,然後任楚徇將手攬上她的纖腰離開,人前的親暱讓她微感尷尬,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對勁,正想問,就遇上了等在門外的何民英,只好讓她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
「他就是何民英。」任楚徇介紹道。
「你好。」宋祖沂點頭打了個招呼,她聽他提過。
這個笑容就顯然疏遠多了,不過還是不太冰啊!「你好、你好,你們趕時間,那我就先走了。楚徇,早點回來,別讓大家等太久了。改天帶……呃,祖沂,一起出來玩嘛!」
他到底噦嗦完了沒?「你不是跟人家有約嗎?」任楚徇挑著眉問他。何民英立刻識相地有如大夢初醒般道:「沒錯,我也趕時間,先走了,拜拜。」
「你這朋友好像挺喜歡耍寶。」看著一邊揮手,一邊頻頻回顧的何民英,宋祖沂忍不住好笑。
「那是他的專長,其它的就很難拿出來跟人家競爭了。」
宋祖沂笑了出來,哪有人這樣損自己的好朋友的?「他叫你別讓大家等太久,你等一下學校還有事?」
「有個會要開。」他說得輕描淡寫,那傢伙就會洩他底牌。
「那我自己坐公車去就行了,你不用特地送我的。」
他預料她會這麼說,可是真的聽她說出來還是讓他生氣,別的女孩子是恨不得男朋友為了她奮不顧身,只有她彷彿有他沒他都無所謂一樣。「我就是喜歡送你去打工,我就是喜歡讓別人說我大牌、讓人等,不行嗎?」
好濃的火藥味!誰得罪他了?「行,當然行,你就算要用火氣炸掉學校,也沒人敢說一句話。」宋祖沂笑道。
被她的嫣然笑語給笑消了大半氣,任楚徇也覺得自己是小題大作了。這些日子來,他發現宋祖沂絕不迷糊,相反的,她聰明、獨立,什麼事都看在眼裡,只是很少表示意見,凡事淡然,更不會無理取鬧。她對化妝品、名牌衣服一竅不通,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認真聽著,跟上他的思路,就算她不懂,也很快能抓到重點,可以說反應敏捷,愈相處,他就愈覺得自己挖到了寶。
坐上車,宋祖沂忍不住又拿出駱風給她的畫,頓時變得「目中無人」,不舒服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那是什麼?」他問。
「駱風仿石濤的山水畫,真是太了不起了。」她搖頭讚歎道。
劍眉一軒。「是嗎?」
沒察覺他的情緒,宋祖沂沉浸在畫中世界。「嗯,他的側鋒用得真漂亮。中國畫跟西洋畫就像黑白相片跟彩色照片一樣,我總覺得中國畫多了一種朦朧的美感,又重寫意,我最近才在想這個問題,沒想到他居然能夠畫到這種程度,真是深藏不露啊!說不定駱風會成為第二個張大千。」方纔她正是在跟他請教畫技。
任楚徇猛然踩煞車,宋祖沂不由自主往前傾,下意識地還護住了手中的畫,但一回過神來就立刻轉身關心他。「你沒事吧?」
猛烈的醋意撕扯他,突然恨起自己是個全然的美術白癡,半點藝術才華都沒有。那個駱風是個勁敵,懂得投她所好,而且還有他最缺乏的天分!「沒事。」
後面的車喇叭狂響,任楚徇緩緩催加油門,想起方纔他們兩人在教室中,宋祖沂專注地看著畫,而駱風則專注地看著她,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到泛白,胸口翻騰著酸怒和慌亂。
「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很難看。」她柔軟的手探向他的額頭和臉頰。「你關心你的畫就好了,你還關心我嗎?」氣話沒經大腦就出籠,就算有些後悔,可說出口後不免覺得更加委屈,他一向驕傲,在別人心中一向被擺在第一位,宋祖沂為了學業、為了工作冷落他,他沒話說,但就是不能為了駱風的畫冷落他。
她瑟縮了下,被那突如其來的怒氣,咬著唇,她低著頭捲起畫,車內一時沉默。在一起這麼久,任楚徇不曾對她大聲說話,當沉默持續成尷尬,宋祖沂不安地挪動身子,反應一向靈敏的腦袋在這種重要時刻居然當掉了。
她為什麼不說話?他的口氣太重了,她是不是生氣了?任楚徇抿緊唇,後悔開始侵蝕他,但他不記得自己有道歉的經驗,所以幾次話到嘴邊,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幾番掙扎,還是沉默。祖兒,說句話吧!說什麼都好。他心裡祈禱,但她始終沒開口,就這樣默然近二十分鐘,然後目的地到了。
宋祖沂手握門把,看了他緊繃的俊臉一眼,胸口倏然揪緊,推開門她下了車,低聲道:「謝謝。」「祖兒!」在她關上門之前,他叫住她,她美麗的眼眸帶著詢問,但他沒用的舌頭還是連句對不起都說不出來。三秒鐘後,她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你還要開會,趕快回去吧,拜拜。」關上車門,她轉身朝餐廳走,步伐因沉重而緩慢,直到身後傳來引擎漸遠的聲音,她才忍不住轉頭,看著那遠去的車身。
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讓他這般生氣,或許只因她實在不懂得當別人的女朋友,她一向有超高的挫折忍耐力,但這難言的愁緒卻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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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長的會議因任楚徇的心不在焉而更加拖延,當九點一過,他就不停地看表,可是會議不能中途離開,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不是他的作風,但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他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好不容易捱到結束,他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出去。他要去接宋祖沂下班,他要去跟她道歉。
儘管他一路狂飆,他還是遲了,宋祖沂早已自行搭公車回去,任楚徇挫折地捶了下方向盤,油門一踩,往她宿舍駛去。
宋祖沂踽踽從公車站走回宿舍,手指的燙傷傳來刺痛感,撞痛的手臂只怕已經瘀青了,但最慘的還是她打破了好幾個盤子,送錯好幾次菜,被經理狠狠地罵了一頓。她心不在焉,腦子裡盤旋著任楚徇的怒氣,或許就像簡雪誼說的,任楚徇的女朋友通常都交不久,她應該早日做好分手的心理準備,現在她只希望他們分手之後還能是朋友,別的情侶分手通常會交惡,但她不希望他們的收場是那樣。路燈照著那輛炫麗的跑車,和任楚徇帥氣的臉、完美的體格,驀然撞進她的眼瞳,宋祖沂盯著他,腳步漸緩。他開車還是比她搭公車早到。
他邁開長腿迎來,在她身前站定,英俊的臉上瞧不出表情,她的心臟開始緊縮。「對不起。」他劈頭第一句話就是道歉,宋祖沂微微一笑。「開會的時間本來就很難掌控,不需要道歉,更何況你也沒有義務非要去接我。」
「我不是說這個!」他驀地顯得煩躁,握住了她的雙肩。「下午,我說話的口氣太重了,對不起。」
不期然地,她的眼前泛起濕氣,喉嚨也哽起硬塊,分不清是高興還是委屈,但她沒有哭,更沒有流眼淚。「你為什麼生氣?我想了整晚,實在想不出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你就當我發神經、無聊!把它全忘了吧!」任楚徇擰著眉,氣自己。「一定有原因的。」她顯得十分嚴肅,但驀地變得很消極,歎了口氣,略顯艱困地開口:「如果你覺得我們不適合,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可以接受……」
「我沒有這樣想過!」他暴躁地打斷她的話,媽的!她到底想到哪裡去了?!驀地瞥見她包著繃帶的手指,他抓起了她的手,變了臉色。「怎麼回事?」下午還好好的,怎麼上完班回來就受了傷?!那家餐廳的經理不想混了!
「小意外,沒什麼。」她抽回手,很想趕快弄清他們之間究竟該怎麼樣,想問他是不是要分手了,卻又問不出口。
被她的拒絕給攪得手足無措,他又急又慌,擰眉道:「我已經道過歉了,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嗎?」他或許是情場老手,但一向是別人討好他,愈是在乎,他就處理得愈糟,要是換了別的女生聽到他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只怕當場就流下感動又激動的淚水,抱著他融化在他懷中了,但宋祖沂不是其他女生。
「沒頭沒尾地,我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她已不覺大聲道。「你不能發一發脾氣,然後什麼解釋也沒有,就要我當作沒發生過,那只會讓我更困擾!」他的下顎緊縮,要一個驕傲的男人承認自己吃醋,還因此干下蠢事,實在是件嚴重踐踏尊嚴的事,但面對那水亮、等待的美眸,他只有悶哼一聲,咬牙道:「原因……就是……我在吃醋。」他等著她笑,他活該被她笑。
但宋祖沂沒有笑,反而呆愣住,只有萬般的不解。「吃誰的醋?」「當然是吃駱風的醋!還能有誰?」現在想起來他還是滿心酸溜溜的滋味。
她更加不解。「為什麼要吃他的醋?」駱風哪一點值得他嫉妒?「因為他喜歡你,因為你欣賞他!」廢話!這還用問嗎?!他氣呼呼地,如果不是怕招她反感,他實在很想要求她跟那傢伙保持距離。
所以連對他的畫都吃醋?!笑意先是躍上她的眼瞳,然後染上她的唇畔,下一秒她已經爆笑出來,而且愈笑愈大聲,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還止不住,他愈來愈難看的臉色讓她竭力收斂,但效果只勉強持續了兩秒鐘,任楚徇只有抱住她,將她的臉埋進他懷中企圖減低音量,以免整條巷子的人被她的笑聲而引出來看熱鬧。
宋祖沂抓著他的衣服,笑到沒力,她這輩子沒這樣笑過。
「你笑好了,我現在心裡還是酸的,你每誇讚他一句,我就更酸一分,因為你從來沒讚美過我,對他卻毫不吝嗇。」也不知她是笑累了,還是被他的話感動,她安靜下來,雙手環上他的腰。
她以為任楚徇永遠是讓人嫉妒的對象,他想要的永遠都能輕易掌握,何須不安?但這一刻,她終於能夠將他當作一個平凡人,而且重視他。
「我欣賞他有我所不及的才華,但如果我會喜歡他,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這樣的選擇還不夠清楚嗎?」或許她在第一眼看見他就被他的光彩奪目給攝去了魂魄,才會莫名其妙地投入他所編織的情網,可她並沒有一絲後悔。
「祖兒……」他在她唇上吻了片刻,然後說出了讓她暈頭轉向的話:「我愛你。」
她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淪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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