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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她是跳級資優生,從小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當年她年輕又自傲,明知他身邊已有一個濫情虛偽的女人,
仍答應與他訂婚,天真的以為自己在拯救他的人生,
甚至有把握他會愛上自己,直到他在訂婚宴上發怒,
面對被拒婚的難堪,她才知道溫文的他也會生氣……
她知道,不愛她不是他的錯,因此即使兩人成為工作夥伴,
她也很努力的保持理智,想以成熟的態度面對他,
但他放蕩女友的挑釁,在在激起她的怒火,
她氣他被那討厭的女人糟蹋,更氣他莫名的包容與忍讓,
可他只要一句讚美就足以讓她心跳加速,立即消氣,
她不相信他對她全無感覺,否則他不會管她穿著清涼,
不會嫉妒她在酒吧被人搭訕,甚至不會那麼纏綿熱烈的吻她!
然而他毫不猶豫的衝入海中,對那女人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她才知道他還是沒有選擇她,原來有些事注定無法強求……
第一章
陽光暖暖,一場最美麗的世紀婚禮正在陽明山這棟金碧輝煌的豪宅舉行著。
英俊的新郎崔鑫浩跟漂亮的新娘賴家瑀在所有親友的祝福下交換戒指,然而他們並非眾人目光的焦點,此時不少賓客正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著伴娘童瀞丹跟伴郎崔英達的事。
「她竟然是伴娘耶!難怪我越看她越眼熟。」長舌婦一號開口。
「我早就認出她來了,只是不好意思講而已。」長舌婦二號接著說。
「嘿!我也知道她跟崔家大公子崔英達的事,當年聽說崔大公子在訂婚會場上直接嗆明自己心有所屬,訂婚只是他母親一意孤行,根本沒有經過他同意,然後就當場走人了呢!」長舌婦三號也忙著搶發話權。
「沒錯沒錯,聽說新娘五年前也曾被新郎悔婚,跟她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因此成為超級好朋友,這一次才來當伴娘的。」
長舌公一號忍不住跟著加入,氣氛越形熱絡,八卦正在蔓延,更多人開始低聲議論著。
童瀞丹不是沒聽到那些竊竊私語,只是不想理會。
她只看著好朋友,美眸因感動而泛起淚光。家瑀今天真的好美,一襲訂製的亮片鑲鑽禮服讓她臉上的幸福光采更為燦亮迷人,而高腰的剪裁完美掩飾了她小腹微凸的五個月身孕。
她真的替她高興,一隻總是為了愛而離群單飛的候鳥,終於有了自己的候鳥家族,不再孤單了。
就在她看著賴家瑀的同時,今天的伴郎崔英達,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
好幾年沒見到她了,他對她有著很深的歉意,但今天的婚禮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在躲他,他連向她說一聲抱歉的機會也沒有。
一如這幾年,她跟他同在建築業,無法避免的會在大型建築研討會或交流餐會上遇到,但她總是技巧性的避開他。
幾年前那場訂婚宴造成的無心之過,已成兩人心結。
即便他是跨足科技電子及房屋建設的跨國商業集團「崔氏國際集團」的副總裁,更是帶領崔氏建築站上國際舞台的最大推手,有多少建築系學生或新進設計師希望能在他身邊學習,但她依舊將他當作障礙物般的自動閃開。
她比他印象中的還要美,一襲白色雪紡斜裁的魚尾禮服,手上一隻鑲有水晶及水藍色的漸層藍雪紡手拿包,一頭黑亮髮絲刻意松編成寬辮,襯得那張原本就充滿古典美的清麗臉蛋更顯得素雅動人。
她絕對是現場男士們目光的焦點,只是他也看得出她與那些來搭訕的男士們保持有禮但疏遠的淡漠態度。
「快點!快點!新娘子要丟捧花了。」
「誰會是下一個結婚的幸運兒?」
突如其來的騷動聲打斷他的思緒,他也注意到童瀞丹離開舞台旁往另一邊走去,避開那些又叫又跳希望接到新娘捧花的單身女性。
童瀞丹遠遠的看著舞台上崔鑫浩凝睇著家瑀時,黑眸中毫不掩飾的深情眸光,對已經放棄愛情的她來說,他們此刻的幸福該傳遞給有心追尋真愛的男女。
但新娘子可不是這麼想的,賴家瑀雙手握著捧花,深情款款的看著老公,以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音說:「我希望可以把我此刻及未來可以預見的幸福,傳遞給一個最值得擁有幸福的好朋友!」
「我明白了。」崔鑫浩笑著點頭。
「誰是下一個結婚的幸運兒?」婚禮司儀炒熱氣氛的問。
在眾人舉手揮舞的興奮叫喊聲中,新娘捧花在燦爛的陽光下劃出一道弧線,直直的往童瀞丹飛去。
不會吧?!她錯愕的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就要從天而降的捧花,又聽到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往她這邊而來,她直覺的側轉過身一看,那群要搶花束的單身女性就像大軍般直往她這兒衝來,她急著要退開,沒想到連身上的禮服都跟她作對,她腳下的高跟鞋竟一腳踩到裙擺,整個人往後倒,手拿包也跟著落地。
完了!她在心中慘叫一聲,跌倒出糗是無所謂,就擔心這些想婚的女人們眼睛只顧盯著捧花而直接踩過她!
突然,一雙大手猛地扣住她的纖腰止住了她的跌勢,但踉蹌的身子仍一把撞向男人堅硬而厚實的胸膛。
還來不及回頭向身後的人道謝,美麗的新娘捧花已不偏不倚的落在她懷中,同一時間,懊惱失望的唉叫聲陡起。
童瀞丹難以置信的瞪著手中的花球,不、不會吧?下一個結婚的幸運兒是她?!
稍稍回了神,這才發覺四周的賓客正以饒富興味的眼神瞅著她看,就連好友夫妻也是笑得闔不攏嘴。
「人肉沙發舒服嗎?」崔鑫浩擁著妻子向顯然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伴娘喊話。
噗哧一聲,賴家瑀忍不住笑出聲來,但她很夠意思的指指好友的身後。
童瀞丹這才困惑的轉回頭,映入眼眸的竟然是近在咫尺的崔英達,那斯文俊朗的臉上有著複雜神態,她倒抽了口涼氣,慌亂回頭,但怎麼好像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困惑的眨眨眼,抬頭看著幾乎都高了她一半以上的賓客,還有崔鑫浩的話,這才恍然意識到——
天啊!她一直以為身後的人止住她的跌勢而已,但看來不止如此,她還跌坐在某人的身上,她竟然毫無所覺!
她嚇得急忙從崔英達身上彈跳起來,但裙擺再次壞事,她又跌回他的身上,他那淺到不能再淺的低呼聲鑽入她的耳膜,她困窘又無措,倒是他體貼的出借了他的手臂讓她抓著起身。她顫巍巍的拿著花束,尷尬不已。
崔英達也跟著利落起身,拍了拍手,看著她那雙璀璨但疏離的美眸,「沒事吧?」
她擰眉看著他,這就是她認識的崔英達,太過正直,濫好人一個,他從來就不吝對人付出關心,即便有時為難了自己,他也接受,所以才會被他的心上人朱怡耍得團團轉!
苦澀湧上喉間,她悶悶的直接把花束丟給他,轉身快步的走入別墅,拉起裙擺奔入一樓的新房。
發現自己還是好在乎他,她雙手環胸的瞪著梳妝台上鏡中反射的自己,瞳孔裡的怒火也直朝自己狂燒。
不一會兒,崔鑫浩跟賴家瑀這對新人也進了新房,兩人手上分別拿著童瀞丹的花束及手拿包,看了她一眼,便將手上的東西放到圓桌上。
童瀞丹透過落地窗,望著屋外的賓客們正在享用五星級的自助餐點,見兩人進來,她只回頭看一眼,就將目光再次放到窗外,「我不會嫁人的,捧花給我只是浪費。」
賴家瑀一手拉著長長的裙擺走到好友身邊,再回頭看了丈夫一眼,示意讓她們獨處。
崔鑫浩微笑點頭,轉身就走,但一看到站在房門前的哥哥,他改變主意,就跟哥哥站在門口,聽兩個背對他們的美人談女人心事。
「瀞丹,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說不嫁?」賴家瑀的口氣儘是心疼。
「小瑀,我這一生的愛情被某個差勁鬼給棄如敝屣,連同幸福也一併沒收了,對愛情我早就沒有任何憧憬,怎麼嫁?」
童瀞丹的控訴一出,崔鑫浩立即將目光落到一臉凝重的哥哥身上。
「可是——」
「人的一生並不是只有愛情,我捨棄了這一塊,還有親情跟友情,在這兩方面,我比任何人都還要富有,我不貪心,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你曾說過,我是候鳥,你是刺鳥,你尚未尋求到這一生最美的絢爛啊。」
「不,瞬間的絢爛早已消逝,我的愛情亦早已焚燒殆盡。」
崔英達黑眸一黯,他沒想到自己傷她傷得那麼重,只是愛情沒有任何道理可言,他心中感到沉重。
「再給自己一次得到幸福的機會好嗎?不要那麼快放棄。」賴家瑀不希望她放棄。
「免了吧,那個傢伙給我的愛情遺產裡包含了傷心、彷徨、孤單、失望、痛苦跟絕望,」二十一歲的童瀞丹煞有其事的數著手指頭,再做了個大鬼臉,「夠了唄,它們把我對愛情的勇敢都已消耗光,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堅持要我來當你的伴娘,讓我見證了愛情還是有美麗與感動的。」
語畢,童瀞丹調皮的在玻璃上呼氣,在白白的霧面上,以手指畫出兩顆心,在上面分別畫了笑臉。
好友是幸福的,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過去的片段——
喜氣洋洋的訂婚宴上,遲到的崔英達不在乎在場的男女方親友,當著眾人的面說他的心中另有所愛,以及這場訂婚宴完全是瞞著他進行等等的話後便轉身走人,留下她一個人愣愣的面對同情憐憫的不堪局面,就在那一刻,她的幸福遺棄了她……
「瀞丹,為了一個男人賠上一生的幸福是不值得的,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是我哥不懂得珍惜而已!」
崔鑫浩突然開口,賴家瑀愣了一下,直覺的回過頭,她以為老公早已出去了,沒想到不僅他沒出去,門口還多了一個崔英達。
但童瀞丹始終沒回頭,聽到崔鑫浩批評自己的哥哥批評得如此理直氣壯,似乎忘了自己也曾經是「不懂得珍惜」的一員呢!她莞爾一笑,「好吧,等到哪一天,我打聽到了屬於我的幸福的下落,我會試著跳下去的。」
「哥,你不該做些什麼嗎?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不該把她從絕望的深淵裡拉出來嗎」
他這一說,童瀞丹才察覺到不對勁,飛快的轉過身,這才看到了門口竟站著崔英達!她倒抽了口涼氣,直覺的看向一臉困窘的好友。
「那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崔大哥在……」
崔英達邁步走進來,一臉嚴肅的看著臉色蒼白的她,真心誠意的道:「如何做你才能消氣?如何做才能原諒我、才能釋懷,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的幸福只有你才給得起,可惜的是,你這個癡情的大笨蛋根本不會給!
而她是笨蛋二號,年少不懂事的她在給了她的心後,才發現自己原來只有一顆心!她咬咬牙,忍著泛紅的眼眶,不想在他眼前掉淚。
「瀞丹,給他幾拳,或是拆開他的腦袋看看到底有什麼問題,才會對一個不值得愛的女人死心塌地?」
崔鑫浩直接給了建議,雖然他多事的母親從幾年前就一直想將他們這兩個悔婚的死小孩帶去檢查腦袋,但他一直覺得有問題的是他哥,一個萬人騎的女人,他哥卻當寶!
童瀞丹吐了一口長氣,看了一臉緊張的好友,再看看一臉鼓勵神態的崔鑫浩,目光再回到崔英達身上,這張完美得無懈可擊的俊美臉龐仍是她心中最深的痛,他仍然器宇不凡,仍然俊雅迷人,當然,也一樣的不愛她。
崔英達歉然的黑眸定視在嬌小玲瓏的童瀞丹身上,此刻,該是他們今天碰面以來,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最長的一次。
她深吸一口氣,「好吧,就趁今天做個了斷好了,畢竟也沒人拿著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要我愛你,當年的事是我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一段執著多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結束就結束,更甭提童瀞丹從小就是個資優生,跳級就學讓她比同齡的女孩更早熟、世故,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她有多麼死心眼,賴家瑀再清楚不過,她根本是口是心非。
崔鑫浩看到妻子的眼眶一紅,將她擁入懷中安慰,炯炯有神的黑眸直盯著哥哥。
崔英達抿緊了唇,童瀞丹的話讓他的心更難受,「你不該這麼說自己,感情的事有太多的情不自禁、太多的情非得已。」
她瞪著他那雙深邃如海的溫暖黑眸,說起來,她就是栽在這雙瞳眸裡,一眼瞬間,竟就這麼愛上了,很不可思議,但那一眼,就再也停止不了心中的悸動,才明白原來真的有一見鍾情的事,但隨即,她發現自己是單戀,然後是苦戀以及失戀!
感情的百般滋味她嘗的還不夠嗎,她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只要我能消氣,能釋懷,隨便我做什麼,你都不介意是不是?」
他點點頭,「是。」
「好,很好!」
沒有任何預警,童瀞丹直接握拳往他的肚子狠狠的打了一拳,在他錯愕的看著她,也忍住到口的痛呼時,她又用高跟鞋重重的踩上他。
一旁的崔鑫浩沒想到這外貌清麗的古典美人竟如此暴力,不禁有些傻眼。
但深知她苦楚的賴家瑀知道這是她壓抑在心中多年的痛與怨,只是要說這麼做就能跟崔英達切得一乾二淨,她是不信的。
童瀞丹看著崔英達應該很痛的樣子,但這個超ㄍㄧㄥ的男人除了起伏的胸膛及最初的悶哼透露他的痛楚外,那張英俊得過分的臉只是繃得緊緊的,自一閃而過的錯愕眼神後,情緒亦是沉潛不見波動。
難道除了他深愛的朱怡外,沒有任何事可以撼動這個男人?
「我不僅原諒你,也替你感到悲哀,再見!不,我真的不希望再見了!」
她抓了皮包就越過他要出去,沒想到兩兄弟的母親曾艾芸正好走進來,一臉笑咪咪的,卻發現她臉色蒼白,她不解的看著房間裡的其它三人,尤其是大兒子,他的臉漲得紅通通的,站姿也很不自然。
「崔伯母,恭喜,我要先回飯店了。」童瀞丹看著這個把自己疼入心坎裡的曾艾芸,不得不緩下心中的怒火,勉強擠出笑容。
「等等,瀞丹,再多留一下嘛!你不是明天才走?」賴家瑀不希望好友是帶著遺憾離開的,連忙走過去拉住她。
童瀞丹只是給了她一個擁抱,「小瑀,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新娘中最漂亮的一個,再次恭喜你,再見了。」她放開她,很快的轉身就走。
曾艾芸不捨的看著她跑開的孤單身影,再看著臉色凝重的大兒子,火氣陡起,「你這死小孩,我跟你爸守在前面不讓其它賓客來吵你們這兩對,是為了什麼?你沒看到瀞丹嗎?她是哪一點輸給朱怡了?」雍容華貴的曾艾芸越說越氣,「瀞丹差點跌倒時,你動作那麼快的去當她的肉墊是為了什麼?還好巧不巧的讓你們迭在一起的接到捧花,這不就代表你們有緣啊,你——」
「媽,夠了,我很累了,我也想回去休息了。」
崔英達不得不打斷母親連珠炮的炮轟,他知道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歡朱怡,但是她的墮落是因為太愛他,為了他,她犧牲了好多,他怎麼能辜負她?!
曾艾芸火冒三丈的瞪著大兒子挺拔的背影,猝然轉頭看著二兒子,「真的沒半點火花嗎?」
崔鑫浩當然明白母親期待的是什麼,「瀞丹的火是很大啦,但大哥心如止水,我看很難了。」
「很難?你們這一對都成了,我不會這麼放棄的!」
曾艾芸氣呼呼的轉身就走,人跟人之間有一種奇妙的緣分,家瑀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小丫頭,而瀞丹跟她更是特別投緣,自從在一名世交好友的婚宴上見到她,她就中意她,那天她特別的找她聊天,發現她雖然有著一張古典嫻靜的臉蛋,但個性卻率直純真,當下她便決定了,她就要她來當她的媳婦兒,絕不讓朱怡進門!
崔鑫浩看著身上像在冒火的母親,再低頭看著憂心忡忡的妻子,露齒一笑,「放心吧,看看我們,如果沒有媽打死不退的執著,我們又怎麼有機會兜在一塊兒。」
賴家瑀微微一笑,「也是。」
「該出去了,不然那群損友肯定會以為我們提前洞房了,雖然這早就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他開玩笑的把雙手輕放在她的腹部,不意外的,他的妻子滿臉羞紅的瞪他一眼。
他笑著擁她離開新房,但他真的挺好奇的,他那個無法無天的母親會怎麼走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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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帶著一雙熊貓眼的童瀞丹搭機飛往紐約,可沒想到竟然跟崔英達搭上同一班班機,而且還是頭等艙面對面的座位。
崔英達知道兩人會湊在一起絕非偶然。
由於他跟弟弟分別在紐約及台灣負責崔家房地產建設及電子相關零件產業,所以過去幾年,他母親經常往來台灣、紐約探視,她跟這家航空公司相當熟悉,她昨晚臨時要他改航班,肯定是查到童瀞丹會搭這架班機而做的安排。
「我以為你會回捷克。」就他所知,她這幾個月都在捷克及奧地利工作。
「我在紐約有新工作。」
他點點頭,看著她那雙純淨的眸子看著窗外,「有安排住處了?需不需要——」
「不用。」她馬上否決,還乾脆閉上眼睛假寐。
「瀞丹,」明知她抗拒跟他交談,但他希望她是真的釋懷,而不是把心放在他身上,「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聰明又漂亮的女孩,我相信你很清楚有些事太過執著,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崔英達先生,」她聽得出來他要訓話了,她霍地睜開眼眸瞪著他,「沒錯,你是大我十歲,但那並不代表你可以倚老賣老的教訓我。」
他的黑眸裡仍有她討厭的溫柔及包容,「我看得出來你並沒有真正的釋懷——」
她咬咬牙,「那是我家的事好嗎?如果你的記憶力比你的年紀老化得更快,那我很樂意提醒你,我是你建築系的學妹,而且還是學校創系以來第一個提早一年畢業的資優生,更是由教過你的羅德教授親自推薦入DSS知名建築團隊的建築師,我的第一件在校競賽勝出的設計作品已經在法蘭克福完成,獲得極高的評價……我不是孩子,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要睡覺了,請你不要打擾我。」
連珠炮的說完這一長串的話,她側轉過身子,闔上眼睛睡覺。
但一秒後,她的身上便多了一條毯子,她連回頭都懶了,只有那個濫好人會做這種事,雖然是好心,是體貼,但會讓她心痛,這樣的溫柔不屬於她一人獨有。
這趟長長的飛行,他注意到她幾乎都在睡覺,從她眼下的黑眼圈看來,這幾天她肯定沒睡好。
也是,一想到得見到他,她肯定很掙扎吧。
只是她提到了羅德教授還有DSS團隊,他蹙起眉,難道羅德教授在一個月前跟他提到的話與她有關——
「我要引薦一個很有天分的設計鬼才給你認識,她目前雖歷練不足,但潛力無限,所以要請你幫個忙,讓她在你身邊實習三個月。」
「三個月?」
「是,由你這個在地的紐約客帶她欣賞紐約的多元化建築,給她適當的啟發,這一次有個知名國際集團希望由我推薦建築師結合現代藝術替他們打造一座人文美術館,我相信你們可以合作愉快。」
「教授的意思是由我——」
「沒錯,你們兩個是我教學以來最得意的學生,她現在還有案子未完成,大概再一個月吧,屆時我們見個面,細節再談。」
此時,他看到童瀞丹蜷曲在椅上的身子動了一下,身上的毛毯隨即落下,他起身拾起毯子輕輕的為她蓋上,靜靜的凝睇她的睡顏。
再次的交集,隱藏在這張典雅容貌下那執拗的脾氣,會如何衝撞他原本平靜無波的生活呢?
第二章
「我可以拒絕嗎?」
在紐約一家充滿現代感的咖啡屋裡,滿頭白髮的羅德教授一聽到童瀞丹的回答,怔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為什麼?」
她抿緊了唇,看著坐在她對面的崔英達,從羅德教授到她的住處載她來到這家咖啡屋,看到即將跟她合作案子的建築師是他後,她就決定要拒絕,但理由呢?
在羅德教授興高采烈的說著合作案時,她就一直在思索,而崔英達仍然是一貫的內斂沉穩,只是靜靜看著她,一如她在機上醒來時對上的目光。
她不懂他在想什麼,也不想懂。
一出機場大門,她坐上出租車就走人,投宿在一家早已事先安排好的出租公寓,本以為兩人不會再有交集,誰知才隔三天竟又再度見面。
羅德教授仍一臉困惑的看著她。
她深吸口氣,以流利的英文說:「學長已獨當一面,在建築界擁有一片天,我跟他合作,根本是要沾他的光,這樣即便我做得再好,外界的評價也絕對是以他為主,我不想當配角。」
「你誤會羅德教授的意思了,」崔英達也以流利的英文回答,「他認為你有天分,只是經歷不足,我指導你,是為了推你一把,所以這次合作,我是配角,你才是主角。」
羅德教授猛點頭,「沒錯,他的個性我很清楚,他是個很棒的人,你能跟在他身邊是你的福氣。」他朝她笑了笑,再看向崔英達,「而你可別看她像個惹人憐愛的小美人,她很有個性、有想法,是個很迷人的女孩,我就把她交給你三個月,接下來我得回德國去,但我等著看你們給我的驚喜。」
羅德教授朝兩人點頭微笑後離去,將時間留給兩人。
「這是一個好機會,不要因為對我的不滿而放棄。」崔英達就事論事的道。
她瞪著他,「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因為在乍看到她跟羅德教授出現時,他並沒有半絲驚訝。
「事實上,羅德教授跟我提這件事時,並沒有說到你的名字,我是事後猜到。」
「那你應該跟他提一下我們的『過節』,也許教授會考慮我們是否適合一起共事。」
「那件事發生在台灣,也只有出席那場訂婚宴的親友知道,既已成往事,就不需要讓教授知道。」
他怎麼說都有理!她抿緊了唇看著他,注意到有不少女性的視線投注在他的身上。也是,這個男人長得高大英俊,舉手投足間散發貴族氣息,斯文優雅,相對她這張橫眉豎目的臉,他是吸引人多了!
他深邃的黑瞳裡有著太多的歉然,何必呢?他只是不愛她,算犯了什麼罪呢?
她傾心於他,所以當崔伯母代替他到家中說親,明知當時的他身邊就有一個濫情虛偽的女友朱怡,但她太年輕、太自傲,她甚至天真的認為她是在拯救他的人生,也有把握他會愛上自己,所以她請求父母答應崔伯母的提親。
然而事與願違,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照著她的想法在走。
往前飛吧,一直在原地徘徊,看到的也只有這張讓她又愛又恨的俊顏,而拒絕了每一個想愛她的人。
她咬著下唇,斜眼看他,「你真的要我跟你一起共事?你是個濫好人,說不出拒絕的話,但你可以順水推舟——」
「我欣賞你的才華,回紐約的這兩天,我上網看了你的資料,你是個有天分的人。」
她在法蘭克福的設計作品是一間標榜裝飾藝術的餐廳,從流線的玻璃外牆清楚的可以看到餐館內的畫作展示及客人的動向,透過燈火的折射,餐廳本身就是一件大型藝術品,吸引人駐足觀看。
她吐了口長氣,「好吧,那我們就暫且將彼此定位為工作夥伴,只是我老實跟你說,你對我有一定的吸引力——」
他皺眉,「瀞丹。」
她搖搖頭,示意讓她說完,「當我的理性高於我的感性時,我知道你不愛我不是你的錯,但是,如果、假設、萬一,我又說了一些亂七八糟、非常不理性的話時,你聽聽就好,總之我會努力讓一切回歸原點。」
「我不會這樣想的,我相信如果真會這樣,一定也是你需要發洩的時候。」他的聲音很溫柔。
她仰頭一翻白眼,「所以我說你是濫好人一個,我真的寧願你壞一點,沙豬、、耍狠的什麼都好。」
他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
才怪,這個男人不管幾歲都是這樣親切溫和,外在跟靈魂都是溫暖的,像是一個沒脾氣的人,訂婚那次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發現怒火,也是最後一次。
「所以,合作愉快。」他微笑的伸出手。
她抿抿唇,只能伸出手跟他的大手交握,但不想放開啊!他的手好大好溫暖……
她要放開手,卻發現她仍握得死緊,他微微一笑,「瀞丹?」
她一愣,臉兒一紅的急忙放開他的手,「呃,那個,我們就從今天開始好了,我迫不及待想工作,腦袋已經放空好幾天了。」
「那好,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看的建築物?」
「有,你家。」
他先是一愣,但隨即笑了笑,「那我們走吧。」
他拿了賬單到櫃檯,她就跟在他身邊,看著女服務員看他的傾慕眼神,這男人應該關起來才是,他的存在根本是存心傷女人的心!
兩人走在熙來攘往的人行道上,她看著他,「不問我為什麼去看你家?」
「從一個建築師的住家品味就可以看出他在設計上的偏好跟風格,我們要合作,這是你瞭解我的第一步,可以理解。」
真是的,這種男人像先知,什麼事都已有見解,怎麼獨獨對朱怡的事卻看不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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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棟的豪宅品位與時尚感,戶外種植了一排綠竹,在陽光投射下更有一種幽靜的氛圍。
崔英達帶她上上下下的走了一圈,她忍不住說:「我挺訝異米跟朱怡居然沒住在一起。」因為屋裡完全嗅不到一點點女性的氣味,也沒有半件女性用品。
正在吧台後方為她煮咖啡的崔英達停頓了一會,「你知道我媽媽不喜歡她,她住的上城區離這裡又近,三天兩頭兩個女人在這裡吵吵鬧鬧的,引來警察關注,所以我替她另外安排住處,雇個人照顧她。」
所以朱怡曾經住在這裡……一想到這裡,她就有點兒不舒服。
但她得調整自己對他的態度,所以強壓下心頭的酸澀。
他走了過來,手上有兩杯咖啡,已被交給她。
「謝謝。」她接過手,喝了一口香醇的黑咖啡,看著他在對面坐下。
崔英達喝了一口咖啡後,將被子放到桌上,定視著她,「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協議,現在我們是工作夥伴了,你要搬過來住嗎?這裡空房間很多,你也看到了。」
她搖搖頭,「你是正人君子,沒有邪念,我有。」
他一愣,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他。
瞧他難得的呆愣狀,她法爾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開玩笑的,我還沒有飢不擇食到應巴著一個不喜歡我的男人。」
他面露尷尬,「我沒有不喜歡你,事實上,我一直把你當成——」
「朋友!」她直接給他接上話,她知道他當她是妹妹,但潛意識裡,她就是不願意湯彼此是兄妹關係,那像是直接把她曾有的幸福想望判決死刑。
他點頭,仍不免以一個兄長的身份關心她,「接下來若是遇見好的對象,別錯過了。」
「嘮嘮叨叨的,像個老男人,」她出言打趣,但心是酸的,擺在心裡的人鼓勵自己去和別的男人交往,多麼可悲。「不過我現在還不想交男朋友,不是你的關係了,而是一個人很隨興,不必為愛傷風,我也是一隻嚮往自己的飛鳥,不想被幫助的。」
「你是刺鳥,你是刺鳥,傳說刺鳥一生只愛一次——」
「崔英達先生,我們別討論鳥了好不好?這在挖我心中的傷口耶,我想我們都想以成熟的態度來處理感情的事,所以,」她聳個肩,笑了笑,「也許時間到了,我累了,不想飛時,我會找個地方停泊,屆時我會找你提供意見,這樣可以嗎?」
他只能點頭,她是個好女孩,只是等待她的愛情的事另一個男人。
「我想接下來你想看的應該是我的辦公室。」
她笑著點頭,明白他們達成共識。
喝完咖啡,她堅持清洗咖啡壺跟杯子,看著兩隻杯子排列在一起,她的心有著不該有的騷動,但她硬是壓下那股騷動,擦乾手後,她轉身看著靜靜的站在她後方的崔英達。
「謝謝。」他微笑。
心弦一動,她真的想高唱「不只是朋友」,但她只是笑著回答,「不客氣。」
接著他們驅車前往摩天大樓林立,位於洛克菲勒大樓附近的一棟由石灰石和花崗岩所造成的大樓,這便是「崔氏國際集團」在美國的辦公大樓。
此時他們就位於第十八層的副總裁辦公室,辦公室依然走的是簡約時尚風,但最吸引她的是陳列在玻璃帷幕錢一角的迷你建築模型。
仔細看,原來是紐約的縮影,他把幾個重要建築物做的惟妙惟肖、連人跟車子都做得相當細膩,在表情及服裝上都相當考究,令人看了不又得讚歎不已。
但還來不及開口,就見他走到另一邊去接手機。
她邊看模型便忍不住的豎直耳朵偷聽他講電話。
「她又去胡鬧了,沒關係,她喝的酒還有破壞的物品我會付賬,讓她到房間去睡一下,我會派人去照顧她。」他臉色凝重的又撥了一通電話,「杜媽,請你到第五大道的荷莉酒吧,朱怡在那邊鬧事,荷莉會幫你把她帶到TheSt.RegisSheraton飯店,你陪她在那邊睡一覺再帶她回去。」
掛斷手機,他爬爬頭髮,一時之間像是忘了辦公室裡還有人,他凝睇著窗外的藍天久久,一股沉重的低氣壓瀰漫。
童瀞丹暗暗地吐了口長氣,她被這股低氣壓壓得都胸悶了,「朱怡常常這樣,對嗎?」
他一愣,飛快的回頭,對上的是她瞭然的眼神,「你知道?」
她點頭承認,「這幾年崔伯母一直跟我保持聯絡,說朱怡私生活一團糟,煙酒幾乎不離手,在家喝不夠,常往飯店或者酒吧跑,你總是不停地替她收拾殘局。」
他靜默不語,濃眉中有著糾結不開的抑鬱。
她不懂,他為什麼可以給朱怡那麼大的包容?一切真的只是因為愛嗎?!崔伯母會跟朱怡水火不容,也是因為朱怡多次到地下舞廳吸大麻被逮,也到同性酒吧、甚至是脫衣舞秀場上表演,生活相當糜爛。
崔英達走到辦公椅上坐下,將擋在桌角的PDA拿起,靜靜地看著這幾天的行事歷。
她也走了過來,明白他不想談朱怡的事。算了,她何必多事呢?可是……他整個人看起來好緊繃。
「你的肩膀太硬,繃太緊了,我在家時常幫我爸按摩,我幫你按幾下。」她索性走到他身後,雙手在他脖子及肩膀揉捏。
他轉頭蹙眉,「不用——」
「不會跟你收費,也不會吃你豆腐,你何不放輕鬆點?」她馬上打斷他的話。
他抿唇一笑,轉過頭,任她的小手在他僵硬的肩膀揉捏,她的力道不大不小,很舒服,整個緊繃的肌肉的確舒緩許多。
「你的行事歷竟然是滿的,我以為工作狂是用工作來填補感情上的傷痛,可你不是很幸福美滿?」她邊聊邊幫他揉捏,「況且現在又不是古代打仗,老闆還要身先士卒。」
「公司的大小事很多,又氣我一旦投身在建築設計時,很多事都得交由下面的經理人分擔我的工作量,所以可以自己處理時,我盡量自己來。」
「聰明的老闆應該把工作留給員工去做,把時間留在思索公司未來的發展與動向,不過你想就不聰明。」尤其在感情上。
教訓就算,還不忘射他一箭,好脾氣的崔英達只是淡淡一笑,「可以了,謝謝。」
她也的確手癢了,她走到他前面的沙發上坐下,一臉認真,「老實說,我並不想佔用你太多的時間,很多東西我可以自己去看,再跟你討論。」
他搖頭,「羅德教授想要的顯然不是如此,但他是對的,我看的東西角度跟你的可能不一樣,所謂教學相長,透過你的眼,也可以看到我不曾想過或者看到的東西,」他低頭看了手錶一眼,「我們先去吃飯,我再帶你去看看博物館。」
「那你行事歷上的事,不是還有要處理的?」她想說的其實是朱怡的事不必去處理嗎?
「這兩天羅德教授跟我聯繫時,我就已經將大部分的事排開了,PDA上沒刪除只是提醒我自己有哪些事在進行中。」他向她解釋。
一個盡責又心細的男人!跟他相處這三個月是將能獲得解脫,還是會讓自己更加沉淪?她突然變得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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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英達發現童瀞丹依然是那麼有主見卻又如此隨性。
她捨棄了五、六星級的飯店餐館,反而在第五大道上一家紐約客常去消費的食品雜貨店,點了一杯香濃咖啡、幾道小巧糕點,找了一棟建築物的階梯就坐下,便享用一邊看著來往的人潮、車潮。
崔英達不知道的是,同在第五大道上,童瀞丹的目光也搜尋者他在一個鐘頭前所說的五星級飯店。
她想見朱怡,說來她們很有緣分,兩人是差了幾屆的學姐妹,同是系花,繫上辦活動還有校慶時請系友回來,朱怡都像一隻凱平的孔雀,金光閃閃的現身,至於兩人之間的恩怨,只有兩人清楚,因事件發生在台灣,在校師生除了賴家瑀外沒人知情。
但她跟朱怡也好久不見了,如果朱怡知道自己跟崔英達又重新有了交集,那個虛偽的女人會抓狂吧?
但崔英達並不打算讓兩個女人碰面,即便他們離朱怡住的飯店並不遠。
一用完餐,他就帶著她展開博物館之行。
紐約各是各樣博物館就超過六十家以上,讓她走到腳差點沒斷了,印象較深的是外形看來就像一朵大蘑菇的古根漢博物館;造型古怪,由建築大師FrankLloydWright設計,呈現幾何形的現代建築;另外還有修道院博物館,是大都會博物館的中古世紀分館,建築風格仿羅馬及哥德式特色。
崔英達很貼心的再走訪幾家博物館後,帶著她去參觀矗立在紐約港的自由女神像,童瀞丹在上建築課時,就念過關於自由女神像的內在結構學,但此時親眼觀看,一路來到頂端的頭冠處,這種感覺讓她分外的興奮。
在他們離開自由女神像時,兩人交談甚歡,對建築的熱愛及在設計上獨有的天賦,讓崔英達看她的目光更顯得熱絡。有才華的男人容易讓女人傾心,同樣的,有才華的女人也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
就在兩人談論得興高采烈時,崔英達的手機響起。
她看到他走到一旁去接聽,再走回來時臉色凝重,「抱歉,我得去處理事情,你可以自己——」
「是她對不對?」這個男人只有在遇到朱怡的事時,表情才會有這麼大的波動。
「她在飯店房間亂砸東西又不肯離開,我要過去處理。」
「我陪你去。」
「不需要。」
「要,那個女人吃飽撐著沒事幹,所以專門找你麻煩。」
「瀞丹——」
「我們是夥伴,相信我,我的男女朋友都多,這種幼稚的心態我比你這個笨蛋還要知道要怎麼處理。」
大刺刺的批評,但童瀞丹一點也不擔心他會生氣或變臉,他是個好好先生,朱怡才會這麼有恃無恐的拚命找他麻煩,來滿足自己他愛她、非她不可放得病態心理。
崔英達心急的無法再浪費時間在勸她離開上,只好妥協。
他們驅車前往TheSt.RegisSheraton飯店,從他臉上的無奈表情,童瀞丹才出朱怡應該是這裡的常客。
崔英達向經理表達歉意後,搭乘電梯直到十二樓,才出電梯到走廊,就聽到某個房間傳出乒乒乓乓聲。
崔英達很快的往前跑,她也跟著跑,接著一件房門突然打開,一張年約五十歲的東方女性臉孔正好探出來。
那女人一見到崔英達,馬上鬆了口氣,「我這要下樓去找人幫忙,崔先生,你來的正好——」
她一退開,崔英達臉色緊繃,而童瀞丹則錯愕的瞪大了眼,房間內的東西能砸的都砸了,桌椅倒地,電腦、電話、枕頭、被子全被摔到地上,室內一片狼藉,簡直就像剛被颶風侵襲過。
他注意到桌上還有空酒瓶,繃著臉看著杜媽,「為什麼又給她喝酒?」
她不安的絞著雙手,「我不知道,我才出去一下,是小姐要我去買東西——」
關在浴室裡的朱怡似乎聽到他的聲音,立即打開門跑出來,而且興奮的跳到他身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雙腿緊緊的箝住他的腰,全身儘是酒味跟煙味。
他耐著性子安撫,「下來。」
「我不要,我就要這樣,還要這樣——」她的唇瘋狂的吻他的脖子跟臉。
「有別人在。」他以不傷害到她的力道,強行將她拉離他的身子。
「我管誰在,反正你就不碰我!」她惱羞成怒的走到床邊,拿起她丟在床頭櫃的煙跟打火機,點燃一根煙後,她氣呼呼地猛抽著,但在吞雲吐霧的同時,突然注意到門口站著另一個女人,她擰眉定眼一看,頓時呆住。
童瀞丹!怎麼是她?她古典嫻靜的氣質依舊,但那雙過去時純淨而充滿靈性的美眸此刻卻多了抹輕蔑。
她是少數能讓她記得的美女之一,原因除了她是建築系自她以來的第二位華裔系花,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差點搶走崔英達的女人。
童瀞丹挑釁的眼對上朱怡的打量,但卻更氣崔英達。
為什麼這種女人她也要?!朱怡再也不是當年那副美麗動人的模樣,她看來好可怕,皮膚蠟黃,可能是因為煙酒不離身,她的臉也浮腫,長髮乾枯,她變得好糟。
「呵,這不是晚我幾屆的系花學妹嗎?」朱怡踉踉蹌蹌的走向她。
這一走近,朱怡才看到她眼裡除了輕蔑外竟然還有同情,她臉色一變,馬上張牙舞爪的破口大罵,「你那什麼眼神?給我滾開,英達是我的,你別想來搶,這一輩子他永遠是我的!」
「那你最好把自己打點好一點,不然,我如果『不小心』把他從你身邊搶走,可怪不了我。」童瀞丹看了狼狽不堪的她一眼,在刻意的瞄向鏡子。
朱怡直覺的跟著她的視線移動,在看到鏡子裡照出她衣衫不整、一頭亂髮、浮腫的雙眼及蒼白髮黃的膚色後,在看到同樣在鏡中的童瀞丹——
她朱唇粉面、直髮柔亮,一雙明眸黑白分明、熠熠發亮,最重要的是她整個人散發著自信,即便是一件簡單的帽T、牛仔褲,但在那深具古典美的旗幟下,顯得更為青春亮眼,相較之下,自己既狼狽有醜陋!
她倒吸口涼氣,猝然轉身的衝進浴室,「走開,走開,誰都不要進來!」
「朱怡,開門!」崔英達立即奔上前去,但她已經將門反鎖。
「你走,我不要、不要讓你看見這樣的我,快走開!」她在裡面近似歇斯底里的大叫。
「我們走。」童瀞丹卻故意大聲的回應。
「瀞丹——」他濃眉一蹙。
「你的縱容只會害了她,不要說你連這一點都不懂。」她杏眼圓睜的瞪著他,一手堅定的拉著她的手走出去,但不忘對站在門口一臉錯愕的婦人道:「杜媽是吧?我跟你說,只要她敢再繼續裝瘋賣傻的大吵大鬧,你就報警。」
「什麼?!」杜媽手足無措的看向崔英達。
「對,報警。」童瀞丹很確定的重複一次。
「不可以!」他臉色一沉。
不可以?她挑起眉梢,直接從背包裡拿了手機撥打911,但馬上被他搶走。
「好,隨便你,你不是在糟蹋你而已,也是在縱容她糟蹋她自己!」她沒好氣的一把搶回手機,氣呼呼的轉身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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