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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16 14:42:31

前言:

原以為是免費員工旅遊,歡迎攜伴參加,
去了才知道,這根本就是──
傲慢男對好友的求婚之旅!
夾在兩人中間,她成了無敵明亮電燈泡!
都怪她貪玩,承諾當他五天小奴隸,
扛行李、買咖啡、排長隊苦命差事一手包,
本想忍耐幾天就算了,哪知在東京鐵塔前,
她打了一個大噴嚏,毀了傲慢男的求婚,
好友落跑,傲慢男翻臉走人,
任她這路癡當異鄉流浪兒,
幸好有祖孫三人伸出援手,把她送回飯店,
她發誓回到台灣,一定和他一刀兩斷!
誰知老爸欠賭債,這種家醜他硬要插手幫,
逼得她得簽下合約,扮演他的親密愛人,
但這場假戲實在難演,她才開場就穿幫……


第一章

  在日本,有個傳說,凡是癡心等在東京鐵塔下的情侶,若能於午夜十二點,同時見證鐵塔熄燈的那一剎那,姻緣就會降臨在兩人之間,使有情人終成眷屬,永不分離。

  多麼浪漫動人、扣人心弦的傳說!緊緊抓住了無數雙渴望與深陷愛情中男男女女的目光,使盡渾身解數也要拖著心愛的人一往朝聖。

  不過對於辛起舞,這名從台灣來的、見識淺薄的平凡女孩,這可歌可泣的傳說可就完全無用武之地了。

  從東京鐵塔最高點往下望,圍在鐵塔四周的,全是成雙成對、甜蜜相擁的情侶,她孤身佇立在夜風中,楞楞的仰頭望著在夜幕中閃閃發亮的高塔,直到脖子酸得不得不縮回腦袋。

  她邊伸手揉捏僵硬的後頸,邊左顧右盼,果然雙雙對對的情人還肉麻的抱在一起,中邪似的對著鐵塔笑。

  這東京鐵塔裡到底有什麼玄機?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又瞧了一眼,下一秒又後悔的縮了下痛得不得了的脖子。

  要命!

  她站在這裡,努力瞪著這鋼鐵鑄造的龐然大物已經半個多小時了,除了因仰望太久而扭曲的頸子及被無數橘黃光芒刺得差點瞎眼外,一無所獲!

  申康碩到底帶她們到這裡幹麼?問也不說,神神秘秘的,都快十二點了,也不讓她回去睡覺,更糟糕的是她的肚子正隱隱絞痛著。

  她僵硬的在原地轉了半圈後,才看見並肩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申康碩與何多雅,立即毫不猶豫的朝他們走去。

  看見辛起舞走來,申康碩和何多雅的表情天差地別。

  隨著時間愈來愈接近午夜十二點,何多雅的心裡愈來愈忐忑不安,只是礙於根深蒂固的家教與禮數,實在無法開口跟身邊這位興致如此高昂的男人說她想回飯店休息。

  還好,一直在前方癡望東京鐵塔的起舞總算回過神,拿著拯救的牌子朝她走來了!

  何多雅一雙圓亮晶瑩的美眸像看著救世主般的瞅著辛起舞,但她身邊的申康碩可就不一樣了,瞪著辛起舞的那雙狹長深邃的黑眸裡,興奮的光芒瞬間轉成慍怒不耐的火焰。

  這顆比夏日最炎熱的太陽還亮的電燈泡又來了!來到日本的這四天裡,申康碩第N次壓下將這顆菲利浦大燈泡胡亂塞進行李箱裡踢回台灣的衝動。

  若不是在台灣登機前一刻,多雅才領著大燈泡出現,若不是她堅持要大燈泡同行,若不是他不想計劃出差錯,若不是他一時心軟……

  都是這些「若不是」,結果現在他自食惡果了!一想到這,他眼中的怒火更熾。

  他不善的臉色讓辛起舞原本直行的路線,本能的偏歪斜向何多雅。

  如果他不一直用那張隨時要火山爆發似的臉龐對著她,她或許不會那麼畏怯,可是瞧瞧他的表情,像恨不得把她直接打包丟回台灣似的!面對多雅時就那麼溫柔親切又多情,這也差太多了吧!

  她可是多雅的好朋友,他要追多雅也該懂得愛屋及烏的道理才對呀!

  更令人髮指的是,他在臨上飛機前,還逼她答應那愚蠢至極的條件!

  都怪她被免費的日本五日游沖昏了頭,才會想也不想的答應他……

  現在能離他多遠就離多遠。

  她對他視而不見的繞到何多雅身邊,目光直視,不讓他含怒帶怨的視線影響到自己。

  「我肚子痛,想回飯店去了。」她愁眉苦臉的摸著肚子,不想再跟閃閃發亮的鋼鐵怪物乾瞪眼了,一點也不有趣。

  她的要求對何多雅來說,不啻是天降甘霖。

  「不行!妳忍耐一下,等鐵塔燈滅了再走。」這不容許第二種意見的語氣,自然不是出自何多雅的溫馴小口,而是她身邊慣於命令的申康碩。

  辛起舞往前踩了一小步要向他抗議,冷不防的,他的一記白眼狠射向她。

  不過生理需求這次成功戰勝畏懼。

  「那我自己去找洗手間,你們兩個在這裡等燈滅好了。」他是不可能帶她回飯店了,還是她自己解決比較快。

  四下望了望後,不再理會他們,她捂著肚子朝鐵塔旁,一個疑似公用廁所的牌子跑去。

  大燈泡自動消失,申康碩心情很是愉悅的舉手看表。

  「再等二十分鐘,我會送妳一個驚喜。」他對何多雅說。

  他的西裝口袋裡正躺著一個小絨盒,小絨盒裡有個戒指。

  三克拉鑽戒當訂婚戒指應該夠了吧?

  二十分鐘?!

  他笑得愈溫柔,何多雅就愈膽戰心驚。雖然女孩子自己這麼想有點不知羞恥,但她真的可以肯定,他的西裝口袋裡,此時此刻一定躺著一枚要向她求婚的戒指!

  這是萬萬不能的!他們認識才三個月,她也只把他當朋友,又是上司跟部屬的關係,她對他根本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呀……再說,她心裡旱就有喜歡的人了……

  不是申康碩不好,事實上他好得不得了!申氏連鎖企業集團的第二代,二十七歲,未婚,還是奧之華──名聞遐邇的高級燒烤餐廳的總經理。

  至於外表那更是不用說,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高,精瘦修長的身材,立體深刻的五官,眼神銳利但迷人,笑起來左邊嘴角還有個小梨渦,神采飛揚,總是能輕易吸引所有人目光,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擁有令所有女人傾倒的魅力。

  除了她以外,她的視線這一輩子只會跟著那塊名叫丁鎮遠的磁鐵轉。

  「啊!」無計可施之下,她舉手胡亂一指。「小舞在那裡跟我招手叫我過去,我去看看!」

  話剛說完,她人也跑得不見人影了,動作快得讓申康碩來不及反應。

  又是星期五那傢伙!他氣惱的皺眉朝方才何多雅手指的方向眺望,卻連辛起舞的影子都沒看到。才一轉眼,她也不見蹤影了!

  這麼一耽擱,寶貴的時間又逃走了五分鐘,剩十五分鐘了!

  他焦急的在原地踱步,兩手插進褲子口袋裡,周圍的情侶愈來愈多,在甜蜜的兩人世界裡,少了何多雅的他整個人灰濛濛的。

  也有幾個男人的世界與他同色,因為此時他們身邊的女伴不是在偷瞧申康碩,就是光明正大的看著他,甚至拚命拋媚眼。

  「咦?多雅呢?」辛起舞站在他身後向四處張望著。

  申康碩猛地回過身來。

  辛起舞瑟縮一下。

  「幹麼?」他看起來像要吃了她。

  申康碩不是想吃了她,而是想殺了她!

  「多雅呢?」他對她咬牙切齒,彷彿她是他的大仇人。

  「我……我怎麼知道?是……是我先問你的吧?」故意大聲質問,想表現得理直氣壯,無奈結巴跟微抖的雙腳洩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申康碩冷怒的瞥了她套著牛仔褲的雙腿一眼,不屑的抽動嘴角。

  「妳好像忘記了在機場時我跟妳說的話了,要我再提醒妳一次嗎?小奴隸?」

  他的長腿朝她邁了一步,渾身散發出森冷的脅迫感。

  辛起舞不是不想動,而是該死的鐵欄杆正壓在她的背上,令她無路可退,更可怕的是她的鼻子好癢……

  「哈啾!」她打了個大噴嚏。

  鼻涕口水準確的全噴到了申康碩臉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高她一個頭有餘,怎麼角度如此精準的噴了他一臉?!

  申康碩閉著眼睛,牙根緊咬,慢慢的從口袋裡掏出手帕來擦臉,額上的青筋隱隱跳動。

  辛起舞也嚇到了,手捂著鼻子嘴巴,露在外面的眼睛驚恐的大睜,直到他睜開眼,想將她生吞活剝似的嘴角抽搐,面色鐵青。

  「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一下子靠太近,身上的味道又太刺鼻,我才會忍不住……」她的自我辯護在他殺人不見血的目光下趨於無聲,連與之對視的勇氣也在瞬間消散得一絲不剩。

  辛起舞!妳這個懦婦!被一個男人凌虐到這種地步了還不懂得逃,簡直把全世界女人的臉面都丟光了!

  這也不是她願意的呀!她在心裡大叫。四天前她一定是腦袋不清,不然就是被下了什麼魔咒才會眼神迷濛、涎著口水的答應他不合理的要求。



  四天前的中正機場一角──

  「妳是多雅的朋友?要跟我和多雅一起去日本?」申康碩那張俊酷的臉上毫無歡迎之意,還在「我和多雅」這四個字上加重語氣。

  而滿心沉醉在頭次出國到日本東京的興奮中,辛起舞理所當然的接收不到他不歡迎她這大電燈泡的訊息。

  「是呀!」她興奮期待的直點頭。「你也是餐廳的員工?你好你好,我叫辛起舞。」她熱情的握住他的手猛搖,申康碩面色難看的硬是將手抽出。「你們餐廳的福利真好耶!不但免費招待員工出國玩,還願意免費招待我這個沒有關係的人!對了,你的同事們還沒來嗎?」她發亮的雙眼不停的在候機室裡梭巡著,雀躍得像是胸腔裡有無數只麻雀在飛來飛去一樣!

  如果她不是那麼開心興奮,一個勁兒的沉浸在即將漫步日本天空下的想像裡,她會看見他嘴邊那抹算計的笑意。

  事實上,她有看見他在笑,然後也傻傻的笑回去。

  不常有帥哥對她笑的!這下真賺到了,一趟免費的旅行,還有帥哥同行──這不就是她期盼已久的幸運日嗎?

  申康碩倒覺得烏雲罩頂。

  現在首要任務便是解決眼前這個活像吞了一百顆興奮劑的花癡大燈泡。

  瞧了一旁表情心虛、極力迴避他的視線的何多雅,他已經大致明白她跟這顆大燈泡是怎麼說的了。

  他該生氣的,但仔細想想,跟這個粗枝大葉的千瓦燈泡不一樣,多雅本來就是個大家閨秀、家教良好的女孩子,雖然答應跟他一起到日本旅行,但女孩的矜持是根深蒂固的,當然會想找要好的女朋友同行了。

  這他可以體諒。

  「呃辛小姐……」

  「叫我起舞就行了!」她仍是一派興奮狀。

  申康碩真想叫她閉嘴,他不耐煩的抿了下薄唇。

  「星期五小姐,為了未來這五天日本行能夠相處愉快,有些事我必須先跟妳說清楚──」

  「應該的!應該的!」辛起舞不停的點頭,亮晶晶的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瞧。

  申康碩做了個深呼吸。耐性!

  「其實我們公司的員工旅行已經結束了,這次的日本行應該只有我跟多雅,妳是臨時多出來──」他的胸口突然被玩笑似的搥了一拳,害他忍不住咳出聲來。

  辛起舞摀住嘴巴的吃吃發笑。

  「所以我說,你們公司很有道德觀念呀!孤男寡女怎麼可以一起去日本玩五天嘛,又不是男女朋友還是夫妻關係。總之,我很瞭解我在日本行裡扮演的角色的,你放心!」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嘛!只是一起去玩五天而已呀,想那麼多幹麼?

  不過他們公司也真是大方,為了讓男女員工避嫌,還貼心的讓多雅找她當伴。

  多雅上班的公司叫啥名字?辛起舞蹙起眉頭認真回想。好像是叫奧什麼的燒烤店……奧什麼呢?

  欸!管他奧什麼!日本耶!每天只能坐在電視機前看日本旅遊節目止渴的她,頭一次出國就到乾淨時髦又昂貴的日本東京耶!她已經等不及要跳上飛機了!

  申康碩的右手捂著左胸,胸腔中的火氣燒得他想對眼前的花癡女破口大罵。

  不行!多雅還在看,為了她、為了自己的前途和未來,忍耐!

  他放下手,調勻自己的呼吸。

  「星期五小姐,我的意思是,妳的旅費並未包含在公司的員工旅遊預算當中,妳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他毫不客氣的對她說。

  辛起舞不懂。

  「我的旅費沒包含在……」他剛是怎麼說的?�,那不重要!她感動的望著他。「那是誰幫我出的錢?你告訴我,我一定要好好的感謝他!」嗚,現在這麼好心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耶!

  之前還不確定,不過現在申康碩已經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女孩不是少根筋,就是神經太大條。

  不過也好,她既然這麼認為,他也樂於順水推舟,省去他不少時間。

  「誰出的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幫妳出錢的人剛好是我,而我對妳有幾個小要求,而我強烈希望妳一定要配合。」他的表情寫著「要不要隨妳」。

  辛起舞拚命點頭。

  「嗯!我願意!」她的心情就像站在聖壇前對上帝發誓般的真誠。

  申康碩點點頭,傲慢的看著她,像在看個小奴隸。

  「在日本的這五天,妳必須完全服從我的要求,我要妳做什麼妳就做什麼,不可以有個不字。」他刻意刁難。

  沒人願意當別人的小奴隸的,她悍然拒絕最好,他可以悠然愉快的與多雅享受兩人世界!

  辛起舞想也不想的就點頭。

  「就這個?」這也太容易了吧?

  這很合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呀,況且乖乖聽話五天就能獲得一趟夢寐以求的日本五日游,怎麼算都划算!

  沒想到這人長得帥,心腸更是好!她感動得眼泛淚光。

  申康碩瞪著她看了許久,半晌後放棄猜想她腦子是否曾受過傷。

  丟下她走向何多雅,露出最溫和迷人的笑容。何多雅秀氣婉約的鵝蛋臉上滿是惶然不安。

  「別緊張,我沒有生氣。」他在她耳邊小聲安撫她,聲音性感中帶著磁性,情場浪子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我知道妳在擔心什麼,放心,我不會逼妳答應的。」他執起她的手,深情款款的印下一吻,一雙勾魂眼直直望進她慌張又迷惑的美眸裡。

  他知道她對他的追求仍在猶豫不決,雖然不知道原因出在哪裡,但他相信自己無法抵擋的男性魅力,一定很快就能令她屈服在他懷裡了。

  「請問行李要放在哪裡?」辛起舞的大嗓門硬是打破了他電眼發功,讓他得了內傷。

  他頭一扭,狠狠的瞪住她。

  辛起舞渾然不覺,只顧著左顧右盼。

  何多雅連忙掙開申康碩的手,去拉辛起舞手中的行李桿。

  「就在那邊,我幫妳拿過去。」她不敢反抗強勢的申康碩,又對因她的謊言而來的辛起舞滿心歉疚,只好能做就做。

  誰知道申康碩果斷的握住她的手腕,將行李桿遞放到自己手裡。

  「這種粗重的事不需要妳做的,多雅。妳先去旁邊休息,我來處理就行。」

  何多雅咬咬下唇,擔心的瞧了辛起舞一眼後,絞著手走開。

  她一走,申康碩那張俊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面無表情的將行李桿重新塞回辛起舞手裡。

  「跟我走。」話還沒全傳進辛起舞耳朵裡,他就自顧自的走開。

  「喔。」她連忙拖著行李跟在他身後。自己的東西自己拿,媽媽有教過的,所以她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她是那麼快樂、那麼興奮,飛機衝向藍天後,她更覺得自己一個人坐在經濟艙裡──申康碩給自己及何多雅買的是商務艙的機票──實在有些浪費,現在的她樂得可以生出翅膀來跟著飛機一起翱翔了!

  而她小奴隸的日子也在飛機落地後,正式展開。

  這四天,申康碩跟何多雅永遠走在她前面,她總是辛辛苦苦的在他們身後追趕,手裡不是拖著他們及自己的行李,就是拎著申康碩買下的大包小包,她連想買個小髮飾送給自己都沒辦法,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可愛的小攤子離自己遠去。

  如果申康碩的瘋狂購物癖沒發作,他就會想別的招數來整治折磨她。

  不是要她跑到幾條街外去買咖啡,就是要她排上幾小時的隊買塊小蛋糕,總算買到了,她也只能站在一旁口水猛咽的看他們吃吃喝喝,這簡直就是非人的折磨。

  他還惡劣的不准多雅分給她吃!

  她並不笨,到日本的第一天後,她就瞧出了端倪。

  申康碩從不掩飾他對多雅的好感與熱情,對待多雅跟她的態度,比較起來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好像多雅是閃閃發亮、惹人憐愛的白天鵝,而她則是毫不起眼、惹人厭的醜小鴨。

  好吧!她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的外表,氣質、家世、溫柔度、女人味,都差了多雅一截,但他也不應該把不屑表現得這麼明顯吧?沒聽過天生我材必有用嗎?她辛起舞可是有一項無人可及的長項呢!

  瞧扁她?早晚他會被她的天才給嚇死!

  可惜她只敢在心底發狠,而這對目前的情況一點用處也沒有,更別提在這浪漫的夜景、絢爛的東京鐵塔下,她的口水鼻涕還噴了他整臉。

  若不是處在公眾場合,若不是他才二十七歲,還有遠大的夢想要實現,若不是殺了她而賠上自己一輩子太划不來,申康碩會二話不說舉起手來掐死她。

  「太刺鼻?」他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妳還敢說我身上的古龍水刺鼻?妳這個該死的奴──」

  隸字沒來得及鑽出他的齒縫,啪的一聲,上一秒還亮燦燦的東京鐵塔在瞬間整個熄滅!

第二章

  申康碩心口陡地一涼,猛地一回頭。

  真的熄了?!而他竟然跟這個小奴隸在一起?他幹了什麼要受到此等詛咒?!

  四周變得很安靜,辛起舞意識到的同時,好奇的朝一旁望去。

  不看還好,一看她馬上倒抽了口氣,臉紅心跳又尷尬的朝另一邊移去。

  才學螃蟹橫行沒幾步,突然她又撞到一對熱吻得難分難捨的日本情侶,兩人瞧了瞠目結舌的她一眼後,又自顧自的四唇火熱相黏了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東京鐵塔燈滅的時候,也就是情侶們開始發情的時候?還是他們全被某種神秘的電波影響了?

  但她不覺得不舒服呀,也沒任何衝動想去親吻任何人!所以她又螃蟹橫行回申康碩身邊。

  一對對莫名其妙開始發春的情侶實在太可怕了,跟他們比起來,過去四天使勁折磨她的申康碩簡直就像個天使。

  她畏怯的抓住他的襯衫。

  「�∼∼你帶我回飯店去好不好?」她要回飯店,不然可能會被強暴。

  沒想到申康碩竟鐵青著臉,毫不留情的將她的手給打掉,她驚嚇不解他為何要這樣對她?他厭惡的表情就像她身上帶了某種致命病菌一般。

  「妳知道我為了今晚計劃了多久嗎?結果全被妳給破壞殆盡了!」他懊惱至極的猛抓頭髮。「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情形?太荒謬了!我不接受,絕不接受!」在原地低咆了幾聲後,他面色陰鬱的邁開大步離去。

  辛起舞總算回過神來,這才感覺不妙。

  她不懂日文,中文又派不上用場,英文更糟糕,雖然有下榻飯店的名片,但她全身上下只剩一枚五百元日幣,還沒坐上計程車就會被踢下來。

  還有一張餘額不多的國際電話卡,臨行前鎮遠哥千叮萬囑要她隨身攜帶。

  親熱夠了,情侶們一對對的手牽手離去,慢慢的,只剩下辛起舞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黯然失色又冷冰冰的鐵塔前了。

  突然,一股濃烈的難以抵擋的思鄉愁緒朝她奔騰而來,她的鼻腔一陣酸,眼淚就這樣掉了出來。

  她邊走邊掉淚,看見商店外的公用電話,猶豫片刻後,掏出寶貝的電話卡。

  不能打給媽媽,媽媽聽到她在哽咽,一定會擔心得睡不著。

  想了想,她按了另一組熟悉的號碼。

  當丁鎮遠溫柔醇厚的聲音傳進她耳裡,就像一盆熱水在她心裡打翻,想到他在台灣自己的家裡,舒服的睡在柔軟的床上,她淚意更盛。

  「鎮遠哥……」她緊握著話筒,不敢哭得太大聲。

  「小舞?」丁鎮遠馬上認出她的聲音,欣喜的語氣在聽到隱約的啜泣聲後,瞬間轉為擔憂。「怎麼了?妳先別哭,慢慢說。」

  辛起舞哽咽又激動。

  「鎮遠哥……我應該聽你的話……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不知道怎麼回飯店……身上只剩五百元……」

  「小舞,妳迷路了?」

  「我本來在東京鐵塔……我想回家……」她傷心的哭泣。

  「小舞,妳先冷靜聽我說。」丁鎮遠趕緊阻止她的語無倫次。雖然擔心得恨不得馬上飛到日本,但理智的他知道這緩不濟急。「妳先看看自己在哪裡,形容給我聽,我會打電話叫朋友去接妳。不要怕,慢慢說。」他試圖安撫她。

  辛起舞睜著淚濕的眼睛往外望。

  「我在一家便利商店打電話,商店外有一棵樹,樹旁有一隻小狗在睡覺,還有一個小男孩──」她鉅細靡遺的形容著。

  「小舞,妳先告訴我那家便利商店叫什麼名字?」丁鎮遠不得不打斷她毫無貢獻的描述。

  「喔。」她臉蛋往上仰。「是英文,寫得歪七扭八的,我看不懂……鎮遠哥,怎麼辦?」嘟的一聲,電話卡跳了出來,她嚇了一跳,硬是將卡片給塞回去,但不一會兒又跳了出來。

  她慌張無措的拚命按電話上的按鍵,但話筒仍是無力的默默無語。

  百般不願的接受電話卡沒錢了的事實,她不捨的將話筒掛回去,頹喪的走到商店外頭那棵樹旁坐下。

  那個小男孩一直坐在那裡,乖乖巧巧的,乾淨白�的小臉上,一雙好奇黝黑的大眼睛一直與她對視。

  他的眼睛裡乾淨無瑕,像晴空下的海洋,波光粼粼的,好漂亮的小男孩。

  小男孩完全吸引了辛起舞的注意力,迷路似乎也不再那麼嚴重了。

  「你也迷路了?」她抹去臉上的淚。

  小男孩一點反應也沒有,兩顆玻璃珠似的黑眸牢牢的定在她臉上。

  「你不要再這樣看著我了,小姊姊會不好意思的。」辛起舞忽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難怪你不說話,你又聽不懂中文,怎麼說呢?」

  小男孩眨眨眼,很是懵懂天真。

  辛起舞從口袋裡拿出兩塊巧克力糖,放在掌心上遞到小男孩面前,隨著她的動作,小男孩果然挪移了視線。

  她打開包在巧克力外的紙片,將巧克力拿到小男孩的嘴邊,用眼神表示他可以吃。

  小男孩也沒想太多,一口吃進巧克力,咬了幾下後,抬頭對辛起舞無邪的笑了起來。

  他笑得那麼可愛,可愛到讓辛起舞一顆心激動得卜通卜通直跳,忍不住雙臂一張,將小男孩收進懷裡熱情的擁抱。

  「你怎麼那麼可愛呀!」她揉了揉小男孩柔軟的髮絲,小男孩也乖順的不吵不鬧。「不怕不怕,迷路沒什麼好怕的呀!小姊姊陪你一起等,等你的家人來找你,把你帶回家好不好?」

  小男孩要拿她手裡的另一塊巧克力糖。

  辛起舞立刻有求必應的打開紙片,不過這次她並未寵溺的將巧克力全塞進小男孩嘴裡。

  「弟弟乖,你先咬一口給小姊姊看好不好?」她邊說邊比手劃腳的說明。

  小男孩一張嘴,咬掉了三分之二的巧克力,辛起舞連忙把剩餘的巧克力拿起來看,仔細認真的推敲研究。

  自從世界上出現巧克力以來,歐洲就開始流行一種巧克力占卜,據說準確度與星座、塔羅牌等等占卜術不相上下。

  首先,巧克力占卜師會給上門求助的人一塊普通的巧克力,然後根據那人拿巧克力的手勢、吃巧克力的方式、吃了多少、留在巧克力上的齒痕,及使用牙齒與唇舌的比例多寡,來解答對方的困惑和指引未來的方向。

  這是一門流傳許久的占卜,自有它崇高的地位與牢不可破的傳統,所以想成為巧克力占卜師除了要有一定的敏銳度,更要有極高的天賦才行。

  而現在巧克力占卜師已經極為稀少了,全世界就只剩十位,歐洲八位、亞洲兩位。

  辛起舞是兩位中的其中一位,另一位是她師父,已經回到大陸定居的柳雪真。

  柳雪真在初見她時,就曾說她對巧克力的占卜天賦是她認識的占卜師中,能力最強的,甚至凌駕在她之上。

  而辛起舞那時才六歲,正躺在牙科診療椅上給牙醫拔掉因為吃多了巧克力而蛀壞的牙,她張大嘴巴不敢哭出聲來,手裡還握著一顆巧克力球。

  她的天賦渾然天成。柳雪真初見她時這麼跟她說。

  現在辛起舞的巧克力占卜經驗已經十六年了,可謂經驗老道,所以研究了小男孩咬過的巧克力後,她露出開心的笑容。

  「弟弟,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喔。」她替他高興,在他渴盼的目光下,將剩下的巧克力放進他嘴裡。

  才將拇指與食指上的巧克力舔乾淨,她就聽到兩串急促的腳步聲朝這裡跑來。

  跑在前頭的年輕女人一下子撲過來,緊緊的擁住小男孩,淚流滿面。

  辛起舞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開,免去了被她撞飛的命運。

  瞧她哭得那麼傷心,應該是小男孩的媽媽吧?

  「綸綸!媽咪不是說過不可以離開家的嗎?為什麼不聽話?知道媽咪跟奶奶找了你多久嗎?你要嚇死媽咪了!」陸巧婷緊緊抱著兒子,又生氣又放心。

  她說的是中文!看來小男孩的好運氣延伸到她身上了!

  他鄉遇同胞,辛起舞心裡燃起一絲希望。

  跟在年輕媽媽後頭的白髮老太太撐著發福的身子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立在孫子媳婦身後,捂著胸口不停喘氣。

  老太太喘著氣推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辛起舞,臉上的皺折夾滿了狐疑。

  原本不甚瞭解的辛起舞突然恍然大悟,連忙揮手擺頭。

  「我剛才來這裡打電話,見小弟弟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怕他是迷路,所以才坐在這裡陪他的,我絕對不是拐小孩的壞人喔!」她急忙澄清。

  年輕媽媽聽了她的話,高興的抹去臉上的眼淚,小男孩仍被她緊擁在懷裡。

  「聽妳的口音,妳也是台灣人?」

  辛起舞點點頭。

  「嗯。」

  年輕媽媽騰出一隻手,感激的握住她。

  「謝謝妳陪我的寶貝!他突然失蹤,我們找了他好久,簡直是心急如焚──」

  白髮老太太兩手扠在肥腰上,三角細瞇的眼睛裡仍充滿了懷疑,冷怒的打斷媳婦的話。

  「巧婷,別謝得太早了。」她推推老花眼鏡,透過厚厚的鏡片在短短的五分鐘內,第二次打量辛起舞。「妳說妳怕他迷路才坐在這裡陪他?那妳呢?這麼晚了妳一個女孩子為什麼還待在外面?」老人家果然還是比較細心。

  老太太的問題讓辛起舞猛地想起自己的困境,原本被小男孩撫平的思鄉愁緒再度翻湧,又想到可惡到極點的申康碩,氣怨交錯下,眼淚又掉了出來。

  「我也迷路了……嗚……」想到慈藹的媽媽,她又傷心得哭了起來。

  忽地,小男孩從媽媽的懷裡探出小手來,牢牢抓住辛起舞的衣袖,像是要安慰她。

  這麼一個簡單的小動作,看在陸巧婷和老太太眼裡,就像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奇跡般,彼此瞠目以對。

  也因為小綸綸的這個小動作,讓一向尖刻銳利又難以取悅的老太太對眼前這位啜泣不已的女孩,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她挪動蹣跚的腳步踱到辛起舞身邊坐下。

  「妳說妳迷路了?怎麼會迷路呢?乖,妳先別哭,跟奶奶講,奶奶會幫妳的,喔。」與之前凌厲的語氣截然不同,老太太和藹慈善得有如嘴角永遠上揚的肯德基奶奶。

  這樣的語氣心追樣的溫暖從身邊傳來,肩上被人安慰的輕抬著,跟過去四天的生活簡直就是天堂與地獄之別,辛起舞在哭得更大聲之餘,也將來到日本之後的委屈,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說到自己被當個小女僕被使來喚去的悲慘事跡時,還激動得必須掃完鼻涕後才有辦法繼續說。

  「妳說妳住在希爾頓大飯店?」老太太問,跟媳婦交換了一個眼神。陸巧婷也秀眉微蹙著。

  辛起舞點點頭。「我只知道希爾頓,但不知道怎麼走回去……他把我丟下就自顧自的走了耶!他怎麼可以這樣……嗚……」

  「妳先別哭,乖,婆婆先問妳幾個問題好不好?」老太太不厭其煩的安撫她。

  辛起舞聽話的馬上收起眼淚,哽咽的抬起濕漉漉的臉蛋,可憐兮兮的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心疼的掏出手帕擦乾她的眼淚。

  陸巧婷繼小綸綸主動伸手抓住女孩後,第二次感到驚奇。

  老太太對人一向不假辭色的,就算是對自己的親人也一樣,就連自己也是在生下小綸綸後才慢慢得到老太太的歡心。

  這女孩真是好幸運!才剛見面就已經得到申家最有影響力的一老一小的歡心。

  「妳說帶妳到日本來的壞小子叫什麼名字呀?」擦乾她的臉後,老太太毫不浪費時間的劈頭就問。

  辛起舞咬咬下唇。「他叫申康碩。其實他不壞啦,只是個性不好,脾氣惡劣又傲慢自大而已。」她連忙又補充道。

  人家到底是出錢讓她免費到日本玩的人,跟別人說他的壞話對他有些不公平。

  「叫申康碩呀。」老太太緩緩點了點頭,嘴邊拉起一條意味深長的弧線。「妳說他在東京鐵塔燈熄後就氣呼呼的把妳丟下走人了?怎麼會那麼壞?」她佯怒的數落著。

  說到這裡,辛起舞還是一頭霧水。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耶!還有那些日本情侶,鐵塔燈一滅就親密的抱在一起猛親……難道他是不好意思?」

  老太太突然噗了一聲,辛起舞不解的扭頭看她,老太太這才收斂起臉上放鬆失笑的老皮。

  老太太清清喉嚨。她實在忍不住,這笨女孩居然認為申康碩這臭小子身上會有不好意思的細胞?

  「呃……我覺得妳說的有道理,他可能真的是不好意思,不然也不會丟下妳就跑掉,這有失紳士風範,對不對?」

  「奶奶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她就知道不可能有人那麼壞的!更何況她還當了他的小奴隸四天耶!

  「嗯,有道理、有道理。」老太太樂不可支的拍拍她的手。「妳知道東京鐵塔的傳說嗎?」

  辛起舞楞楞的搖搖頭。傳說?東京鐵塔還有傳說的嗎?

  老太太示意陸巧婷跟她說說。

  「是這樣的,傳說只要在午夜十二點,站在東京鐵塔旁看著鐵塔熄燈的男女,就能相愛一輩子,永遠不分開。妳跟那位申先生一起見證了熄燈,他一定是知道這個傳說,所以才會害羞的跑走。」陸巧婷的笑容有點曖昧。

  辛起舞的雙眼隨著她的解說愈睜愈大,轟的一聲,她的臉無法抑制的火燙了起來,像被烤熟的蝦子。

  什麼跟什麼?相愛一輩子?永遠不分開?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詛咒?要是跟自己一起看燈熄的是個壞人呢?而且還是無所不用其極奴役她的人?

  激動過後,她開始全身發冷。

  「我想回家。」只有安全溫暖的家才能撫平她嚴重受創的心靈。

  「司機還在那邊等,我叫他把車開來,我們送妳回去。」在老太太的目光指示下,陸巧婷又說。

  幾分鐘後,陸巧婷搭著一輛長型的黑頭轎車過來了。

  由於小綸綸把她的衣袖抓得牢牢的,婆媳兩人又熱心,在盛情難卻下,辛起舞只好上了這輛豪華氣派的黑頭轎車。

  「妳們真的是台灣人?」坐在車裡的辛起舞被車中的豪華裝漢震懾住。哇塞!連小冰箱都有耶!還有可樂、牛奶、糖果、故事書……

  「這輛車嚇到妳了?」老太太呵呵笑。「因為我這幾年住在日本,所以兒子們就買了這輛車、請了司機給我代步用,我一直說他們浪費錢,沒想到今晚倒是派上用場了。」透過老花眼鏡,一雙老眼瞧瞧侷促的辛起舞,及安靜的坐在辛起舞腿上的小綸綸,心情很好。

  辛起舞說不出話來,只好傻傻的笑,最後還在陸巧婷的軟言要求下,給了她自己家裡的地址。

  「回台灣之後,我一定帶小綸綸去找妳玩。」陸巧婷小心的折起紙張收進皮包裡。

  車子在飯店大門前停下,辛起舞依依不捨的擁抱睜著圓亮黑眸,卻還是不言不語的小綸綸,向她們道謝,然後站在大門前,目送豪華轎車離去。

  她都還沒走進大廳,就被在大廳等了一晚、雙眼紅腫的何多雅急忙跑過來的給一把抱住。

  「妳跑去哪裡了嘛?我好擔心妳發生什麼事妳知道嗎?」她又急切的放開她,目光梭巡她全身。「妳沒事吧?沒受傷是不是?」

  「我沒事。」辛起舞安慰她道。看來多雅真的受到不小的驚嚇!

  一名中年微胖的男人一直耐心的站在她們身邊,接觸到她疑問的目光,立刻掏出名片遞給她。

  「妳好,妳一定是辛小姐,我是丁鎮遠先生留學日本時的同窗,妳稍早前跟他通過電話後,他馬上就打了電話給我。」他解釋道,一口標準的中文。

  辛起舞接過名片。名片上寫著日川淺吉,什麼會社的社長。

  他一提到丁鎮遠,何多雅馬上抹去眼淚,很是緊張。

  「小舞,妳都跟鎮遠哥說了是不是?妳有提到我嗎?」鎮遠哥要是誤會她怎麼辦?

  辛起舞搖搖頭。「我話還沒說完,電話卡就沒錢了。」她無奈的說。

  日川先生又從西裝裡拿出一個信封紙袋,遞給她。

  「這是鎮遠交代的,裡頭有五萬日幣及一張不限額度的國際電話卡。」

  五萬?!辛起舞連忙要還回去。

  「我不能拿。」她還不起。

  日川先生不收。「辛小姐還是留在身邊,回台灣後再拿給鎮遠,這樣他會比較放、心。」

  他這麼一說,辛起舞又猶豫了起來。

  何多雅聽是丁鎮遠交代的,主動伸手將信封袋放回辛起舞胸前。

  「很晚了,讓日川先生回去休息了。」

  她的提醒讓日川先生有了借口離開,在頻頻鞠躬後,他小跑步奔出飯店大門。

  「申康碩呢?」辛起舞小聲的問。那壞傢伙!一定早就在呼呼大睡了。

  何多雅的回答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他還沒回來呀,我回來後見你們還沒回來,就一直待在大廳等,然後日川先生來了,接著妳就回來了,到現在還沒見到他回來。」

  「還沒回來?」他該不會良心發現跑去找她吧?不!不可能的,想他那時憤怒的眼神及甩開她時的狠勁,怎麼可能還會回去找她?頭也不回的走掉才符合他的風格。

  「嗯。」何多雅望了望大門,不禁有點擔心。

  「那我們去睡覺,好累。」反正他有錢,就算迷路也回得來,自己不需要為他擔心。才邁開步子,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趕緊煞住腳步,從信封袋裡拿出那張電話卡。「要跟鎮遠哥報個平安才行。多雅,妳先上去睡覺,我等等就上去。」

  聽到她要打電話給丁鎮遠,何多雅眼睛都亮了,哪還睡得著。

  「我跟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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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康碩拎著一瓶水疲憊的步出便利商店,在商店前的樹旁坐下,打開礦泉水,仰頭猛灌,直到瓶裡的水全進了體內,才稍稍解了渴。

  那愚蠢的星期五小奴隸該死的跑去哪了?他已經跑了不知多少條街了,還是看不見她的影子。

  要不是知道她身上一窮二白,不懂日文,又笨得不知道飯店的方向,他早就回飯店呼呼大睡去了,還用得著在這裡裡奔走尋找?

  話說回來,那笨奴隸又有哪點值得他如此大汗小汗的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找她?

  自己已經跑過那麼多條街道了,她腿那麼短,應該走不了那麼遠吧?也許她突然智慧大開,自己走回飯店了?

  愈想愈有可能。

  他起身掉頭往回走。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在半路上遇見她,讓他好好數落她一番!

  走沒幾步,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想可能是何多雅見他那麼晚還沒回去,所以打電話來關切,不然就是詢問他跟小奴隸在何處。

  希望不是後者,他總不能告訴她,他把她的好朋友給弄丟了。

  「多雅,我馬上就回去了。」頭一次,他想草草結束與何多雅的對話。

  「多雅是誰呀?」手機那頭傳來的是一道威嚴性十足的蒼老聲音。

  申康碩頸後寒毛顫時豎起,心口顫了一下。

  「奶……奶奶?」奶奶怎麼會知道他的手機號碼?這支手機是他來到日本後才租的,除了多雅,沒人知道!

  這老太婆也未免太神通廣大了?!

  「奶奶奶是誰呀?你這小子,才半年沒見就不會叫人了?什麼奶奶奶。到日本多久了?」

  申康碩忍不住雙眼往上一翻。

  「四天了。」他誠實回答,反正老太婆一定早查得一清二楚了,他說謊等於罪加一等。

  「奇怪了,你到東京都四天了,就算走路也該走到我這兒來了,怎麼還不見你人影呀?」老太太就是愛找他的碴。

  「對不起奶奶,這次是跟朋友同行,所以──」他試著解釋。

  一向趾高氣揚、自信自負的他,一遇到申家老太太就沒轍了。

  「什麼樣的朋友?女朋友?那我更要見見了。明天你就把她帶過來給我瞧瞧,我話可說在前頭,要是我看不上眼,我是不會答應讓她進我們申家大門的。」

  廢話,他會選擇多雅為的就是討好老太婆,他有九成九的把握,溫柔懂事的多雅肯定會讓老太太滿意的!

  只是……

  「奶奶,這次一起來的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我們明天就要回台灣了。」多雅是他的底牌,在還沒求婚成功之前,他不會把底牌亮出來。

  早料到他會這麼說的申家老太太,從鼻腔裡輕哼一聲。

  「沒關係,我下個禮拜會跟你小嬸和小綸綸回台灣,到時你再把她介紹給我認識。」

  「您下禮拜要回台灣?」申康碩有一種措手不及的狼狽感。

  「是。記得把她帶來見我。」申老太太停了一下。「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在外面?沒亂搞吧,申康碩?」她的語氣不疾不徐,卻夠讓申康碩頭皮發麻的了。

  「奶奶,這麼晚了,我怎麼可能還會待在外面?我已經在睡覺了,都躺在床上了。」為了加強可信度,他還打了個哈欠。

  就在這時,一輛摩托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他打哈欠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看來你的床離馬路很近嘛!你這兔崽子,想騙我?還早了幾十年呢!」卡擦一聲,申老太太掛了電話。

  申康碩懊惱的關上手機。

  那摩托車最好不要騎回頭,否則他一定拆了它!

  招了輛計程車回飯店,被奶奶突然攪和一下,現在他已經沒心情去想辛起舞是否仍然流落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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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16 14:44:42

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09-8-16 14:48 編輯

第三章

  丁鎮遠在飛機預定降落時間的一小時前,便已來到機場等候,直到看見辛起舞的身影,一張微微緊繃的臉龐這才放鬆了下來。

  但看到她吃力的滿臉通紅的模樣,又讓他眉心起了皺折,等瞧清楚她身後拖著的那一大車行李後,他的濃眉又鬆開了。

  熟識他的朋友都知道,當他面無表情時,就是他生氣的時候。

  他走過去,當辛起舞對他露出驚喜的笑容時,他也勉強的牽動嘴角。

  「鎮遠哥!」辛起舞急急的在他面前停住,用她嬌小的身軀擋住往前衝的行李車。

  丁鎮遠的目光在載了五、六個大行李的行李車上停了片刻後,越過行李箱,望向後頭施施然走來的一對男女,下顎的線條轉為剛硬。

  「鎮遠哥,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來等我的嗎?」行李車乖乖停住後,辛起舞立刻跳過去,親熱的一把抱住他的手臂,難掩興奮。

  辛起舞的母親張純慈是個鋼琴老師,曾經教導過當時年紀尚小的丁家兩兄弟鋼琴,趁母親工作之便,小女孩時期的辛起舞就常喜歡往大庭大院的丁家跑,跟他們兄弟倆的感情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就算張純慈因身體健康因素辭去了家庭鋼琴教師一職,也沒能阻止三個年紀相仿的小孩子的交流。

  對身為獨生女的辛起舞來說,大她五歲的丁鎮遠就像個大哥哥,總是保護她、寵愛她,有事找他準沒錯。

  而大她兩歲的丁鎮東……自從心裡綻放了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懷時,她就開始暗戀他,而他只當她是個小妹妹,完全沒將她放在心裡,結果在兩個月前跟一個大美女結婚了。

  為此,她不知窩在被子裡偷哭過了幾個夜晚……

  不過現在她已經想開了,再怎麼辛苦也比不過當別人奴隸來得辛苦,這可是她過去這五天來的切身之痛呀!

  還是鎮遠哥對她最好了!她甜滋滋的對他咧嘴大笑。

  丁鎮遠縱容的對她笑了笑。

  「張老師有點感冒,我就請她待在家裡,讓我來接妳,免得她又受寒。」他的語氣仍是那樣溫文爾雅,國立大學文學系的年輕助教,氣質就是不一樣。

  辛起舞的笑容消失不見。

  「我媽感冒了?」不行,先回家再說!

  她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不知要先把自己壓在最底下的行李給抽出來,還是爭取時間,馬上飛奔回家?

  一時拿不定主意,她緊張的站在原地團團轉。上次媽媽就是因為晚去看醫生,結果就由感冒變成了肺炎,在醫院裡躺了一個禮拜……

  丁鎮遠壓住她無措的肩膀。

  「我帶她去看過醫生了,還親眼見她吃下藥後才來接妳的,她現在應該還在熟睡中,妳不用擔心。」

  他的話像一股暖流,輕而緩的紆解了辛起舞的不安與煩躁。

  「那……我們還是先回家好了。」她還沒說完,就開始動手將行李車上的行李吃力的搬下。

  下次再也不把自己的行李給壓在最下面了!要逃命時根本跑不快。她在心裡暗暗記下。

  不!應該說下次再也不能貪小便宜了,免得當苦哈哈的小奴隸外,還得充當沒小費拿的行李員!

  姓申的混蛋買那麼多東西幹麼?還在日本多買了兩隻大SIZE的行李箱,用來折磨瘦小孤弱的她嗎?吃鐵塊石頭長大的可惡男人,超級的鐵石心腸!

  丁鎮遠幫她將行李堆裡個頭最小的那個抽出來後,放在自己手裡。

  就在他們打算離開時,一聲嬌呼喊住了丁鎮遠。

  「鎮遠哥?」何多雅發現了他,穿著高跟鞋優雅的朝他跑過來。

  丁鎮遠友善的對她笑了笑。

  「多雅,對不起!我媽病了,要先回去,妳的行李自己拿,不然叫申康碩幫妳拿,我先走了。」辛起舞對她抱歉的說,急忙要拉丁鎮遠離開。

  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像只無形手般抓住她急向前邁的腳踝。

  「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吧?小奴隸!」申康碩走過來,話是對辛起舞說的,但挑釁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丁鎮遠身上。

  辛起舞疾轉過身,憤怒的瞪著他。

  「我有事要先走,欠你的,你就先記著好了,小氣鬼!」

  哼!她的雙腳已經踏上台灣的土地了,她會說台灣話也會說中文,更知道自己的家怎麼走,還要她聽他的命令?等他頭上長角再說!

  不想再搭理他,辛起舞拖著丁鎮遠的手大步往外邁。

  「這可是妳說的呀!我記起來了!」申康碩不放過她,在她身後大喊。

  他連他家螞蟻下幾個蛋都記得,還有哪件事不記得!辛起舞在心裡無畏不屑的哼道。

  何多雅想追上他們,可惜她的行李被申康碩的行李壓著,等她順利拖出行李通關,機場外早就不見丁鎮遠的身影了。

  她佇立在那裡,整個人被失望與嫉妒淹沒。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點比小舞差?她跟她雖然是同一所高中,但她已經是個大學畢業生了,而小舞現在仍只是高中學歷;論外貌身材,追求她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而小舞仍像只不爭氣的小魚,沒人看得上眼;論家世背景,她的父親是現任立委,祖父是國策顧問,何家一向是地方上的望族,與一門書香的丁家不相配嗎?為什麼他眼裡始終就只有小舞一個人?

  為什麼他總是不多看她一眼呢?她期盼的就只是他能多看她一眼呀……

  從未嘗過如此苦澀的相思滋味,何多雅的眼眶發燙,悲傷與心痛糾結在胸口,連申康碩來到她身邊她都毫無所覺。

  方纔她匆忙追出,以及現在泫然欲泣的模樣,申康碩總算明白為何在日本時,她總是一味的閃避著他,他還自以為是的認為她只是家教嚴謹、思想較為保守,沒想到她早已心有所屬。

  看來求婚戒還是讓它躺在胸前的口袋裡吧。

  雖然覺得惋惜,但他還是有風度的。

  駕車接機的司機,動作敏捷的將四口行李放進後車箱,申康碩紳士的扶著暗自垂淚的何多雅上車。

  坐在車裡,申康碩一手支著下巴,沉默的望著車窗外不停後退的夜景,腦海裡思索著──那斯文儒雅的男人究竟是誰?為何自己又會對初次見面的男人帶著些敵意?

  他想得眉頭緊皺,忽地腦中靈光一閃,總算瞭解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那個男人了。

  廢話!他的小奴隸被帶走了,他當然會在意呀!就像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搶走一樣,當然會不舒服了,尤其她連那男人的底細都沒交代清楚就跟人家走了,未免太不將他這個主人放在眼裡?!

  他的食指撫著新冒出來的青髭,線條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算訐愉悅的淺笑。

  是她自己說的:欠你的,你就先記著好了,小氣鬼!

  嗯……雖然不是很好的利用對象,但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利用價值。

  他回頭瞧了身邊頻頻低頭拭淚的何多雅一眼,歎了口氣再度望向窗外。

  看來要她跟他去見奶奶是不可能的了,當然以他的條件,也不可能硬要一個心裡沒有他的女人來當他的未婚妻,對奶奶的承諾更是不能不算數,畢竟她可是掌握了他全部心血的老太婆。

  找別的女人又怕她們當真,耍詭計然後就這麼理所當然的纏住他,這可不是他樂見的。

  普通又容易甩掉的小奴隸,正合他的心意。

  更重要的是,她那種型的女孩是奶奶絕對看不上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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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起舞小心翼翼的關上母親的房門,踩著貓步走進小而整潔的客廳。

  丁鎮遠站在窗戶旁,手插在長褲口袋裡,面窗而立。

  窗外的夜燈落在他的上半身,翦亮了他修長瘦削的身子和臉龐。

  辛起舞走到他身邊,感激的摟住他的腰。

  「鎮遠哥,謝謝你。」一句謝謝,抵過千言萬語。

  丁鎮遠寵愛的輕揉她的髮絲。

  「舉手之勞。妳爸呢?」

  辛起舞聳聳肩。

  「上個月說要去南部打工,到現在一點音訊也沒有。」

  從她懂事開始,老爸就一直是這個樣了,一天打漁,六天曬網,時間久了,她們也就不奢望他了。

  小時候還有媽媽當鋼琴家教賺點生活費,但媽媽身體實在愈來愈差,沒辦法教鋼琴了,就換她去半工半讀的打工,所以高中畢業她沒考大學,直接去找工作,還是努力填飽肚子比較實際。

  幸好她的物慾偏低這點遺傳自媽媽,所以雖然一窮二白,倒也樂天知足。

  「日本好玩嗎?」他問。

  提到日本,辛起舞就想到申康碩,想到申康碩,就想到在日本被他凌虐的那五天,想到那五天,她就嘔!

  「別提了!早知道我就不去了!」她氣呼呼的。

  「怎麼了?」丁鎮遠坐在她身邊,拍著她的背舒緩她的怒氣。「是跟與妳們同行的帥哥有關?就是他出錢讓妳們去日本玩的?」

  辛起舞原本大張的嘴巴,在停頓兩秒後,沮喪的閉起,垂頭歎氣。

  「算了!我應該聽你的話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會這樣都是我自己招惹來的。」她悶悶的說。

  也不能怪申康碩,出錢的是大爺,她這沒錢的只好乖乖的當他的小奴隸,天下本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

  況且人都被使喚了,體力也被奴役了,東西也給她扛回來了,和那小氣鬼就此一拍兩散!以後要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她也不想在背後繼續說他的壞話。

  「好吧,妳不想說那就別勉強。」丁鎮遠站起身來。「很晚了,妳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等!」辛起舞連忙拉住他,打開一旁的行李箱,拿出一隻信封袋遞給他。

  丁鎮遠不解的看著她。

  「這是日川先生給我的錢跟電話卡。我本來不要的,可是他叫我留著,沒用到的話就還你。」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電話卡我已經打過了,等我找到工作領了薪水,一定馬上還你。」

  丁鎮遠接過來。

  「這沒什麼,妳不用放在心上。」他淡淡的說。

  辛起舞握手一拳就往他胸口擊去。

  「什麼沒什麼?你簡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輩子給你做牛做馬都還報答不了呢!」她半真半假的開玩笑,心裡很是感激。

  丁鎮遠捉住她的手,斯文的臉龐上有著認真的神情。

  「那以身相許如何?」

  辛起舞一下子傻住了,楞楞的看著他。

  他是說……以「聲」相許?

  她的歌喉是還不錯,但她不是畫眉鳥,每天唱歌的話,他不煩,她都嫌膩了!

  再說,他工作那麼忙,應該沒什麼閒情逸致聽她唱……

  莫非是……以身相許?她低頭望,毫無阻礙的就瞧見自己的光腳丫。

  她的身材,只能用凌晨的國道二號,一路平坦順暢來形容,鎮遠哥只是個大近視,又不是瞎了,怎麼可能會要她以身相許?

  狐疑的抬頭瞅著丁鎮遠。他該不會被媽媽傳染感冒發燒了吧?

  丁鎮遠笑了起來,捏捏她滑嫩的臉蛋。

  「跟妳開玩笑的,別認真。」唉,看來他還是無法取代鎮東在小舞心目中的地位。

  聽他這麼說,辛起舞反而嚴肅了起來,情深義重的舉手重重搭在他的肩上。

  「鎮遠哥,你不要這麼說,我知道人長大了,都會有需要的時候,沒關係!你跟我絕對不要不好意思,需要的時候一定要跟我講,我絕對會義不容辭的幫你!不管我在做什麼,絕對會立刻放下手邊的事飛奔過去找你!」

  鎮遠哥對她那麼好,她當然要兩肋插刀,全力以赴──所謂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這點做人的道理她還懂!

  看著她認真的臉頰,圓滾黑亮的眼睛清澈如水,丁鎮遠靜默了五秒後,突然整張臉漲得通紅,連耳根子都發燙了。

  他手足無措的拉開她的手,往旁跨一步跟滿臉困惑不解的她保持安全距離。

  「妳……妳站在那裡就好,不要再過來了。」他伸出手無力的想阻止她朝自己靠近。血氣一直往臉上衝,他已經快流鼻血了!

  被他一說,辛起舞疑惑又委屈的停住腳步。

  「我只是想看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很好。」丁鎮遠試著調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但你的臉很紅耶!可能我媽媽把感冒傳染給你了。」辛起舞表情嚴肅的強調對他的關心。

  「我跟妳保證,我沒有感冒。」

  辛起舞前進一步,他馬上就後退一步。她生氣了。

  「我摸摸看又會怎樣?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小氣巴啦了?」

  丁鎮遠強迫自己做足三個深呼吸。

  「小舞,妳知道妳剛才跟我說了什麼嗎?」鏡片後的熠熠雙眼直瞅著她。

  剛才?

  辛起舞翻了個白眼。

  「鎮遠哥,沒人說讀書人就不會感冒呀,你應該正視身體發出的警訊──」她的苦口婆心被他的話給截斷。

  「我沒感冒。」丁鎮遠不安的推推眼鏡。「我指的是妳說……我有需要時,妳會幫我……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感覺一股熱氣又冒上鼻腔,他連忙伸手摀住鼻子。

  哦,就為了這事兒?

  「鎮遠哥,你突然不對勁就是因為那幾句話嗎?為什麼?以前我們一起做的時候,你也沒有說什麼呀,還是你嫌我笨手笨腳,不肯讓我幫你了?」也是,她的手腳本來就不俐落……沮喪的背脊微駝,她兩手緊絞著,有點受傷。

  她的話讓丁鎮遠雙目圓瞠,連脖子都紅了。

  「以前?我們以前什麼時候做過?」他是個正直負責的青年,雖然她已經二十二歲,但外表看起來仍與小少女無異,有親吻她的念頭就足以令他產生強烈的犯罪感,更何況是……何況是……做!

  辛起舞鼓起雙頰,幽怨的瞪著他,隨後又釋然的歎了口氣。

  「都是幾年前的事了,也難怪你會忘記。」她撇撇嘴。「那次我可是犧牲了一晚的睡眠,熬夜幫當時還是菜鳥助教的你改考卷耶!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容易就忘記了。」

  改考卷?似陷入一團火海裡的丁鎮遠表情突然一片空白。

  辛起舞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沒關係啦,不要內疚,此等小事確實不足掛齒,我不會計較的,以後你再有這種需要時,儘管找我,不管是大考小考,抽考、隨堂考、期中考、期末考,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二話不說,隨傳隨到!」她豪邁的拍胸脯保證。

  等會錯意的丁鎮遠回過神來,已經被睏倦的辛起舞給拉出門外,佇立在晚風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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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之華燒烤餐廳是申康碩一手打造出來的,自從三年多前投入經營之後,他就再也沒離開過台灣,這次的日本行,是他這三年來頭一次出國。

  送何多雅回家後,他直接來到他經營的燒烤餐廳,卸下一個行李箱,其餘的請司機全幫他送回家。

  餐廳經理施振凱早就興奮的在辦公室裡等著他了。

  申康碩一進辦公室,他馬上從辦公桌後跑出來。

  「如何如何?何多雅有多感動?她哭了幾小時?在東京鐵塔熄燈的那剎那接吻是什麼感覺?」他像只吃了過量興奮劑的兔子,在他身邊不停的跳來跳去。

  何多雅是他們奧之華的公關之花,而據他所知,奧之華所有的女職員,包括服務生,全都暗戀他們高貴俊帥、自信迷人的總經理。

  他拿下眼鏡,疲勞的抹抹臉。原來這就是欲哭無淚的感覺!

  申康碩扯下領帶,隨手拋到辦公桌上,走向沙發,慵懶的坐靠在上頭,舒服的吐了口長氣,閉著眼睛又是扭頭、又是揉脖子,盡其所能的放鬆自己。

  沒啥耐性的施振凱又跳到他身邊。

  「難道你們上床了?」他為自己的推論倒抽了口冷氣。「哇塞!沒想到氣質出眾、個性保守的何多雅小姐,一遇到我們的大情聖,果然還是會被慾望沖昏頭呀!」

  才說完,他那顆造型了三個小時,才將每根頭髮豎立起來的頭,就被拍扁了一塊,他慘叫一聲,衝到鏡子前慌張的將扁掉的頭髮再一根根拉起來。

  「你可以打我的臉,就是不能動我的頭髮啦!我弄好久才弄好的耶!」頭髮比他這張俊臉重要多了!

  申康碩瞪著自己刺痛的手。

  「施振凱,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別說我沒警告你,明天要是再讓我看見你這顆刺蝟頭,我一定拿剃刀把你的頭髮全剃掉!聽到沒有?」他持續做了幾個握拳張手的動作,才讓那刺痛感散去。

  他才去日本五天,這小子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一點企管系第一名畢業的氣質都沒有!

  「問一下而已也不行。」施振凱在一旁嘀咕。

  「把財務報表拿來給我看。我不在這幾天生意如何?」他問。

  談到餐廳生意,施振凱馬上放下頭髮的事不管,迅速的將報表遞到他手裡。

  「已經預約到三個月後了,每天都座無虛席,所以老闆你不用擔心生意的事,盡可以五湖四海去跑,餐廳的運作包在小弟身上就行!保證每天讓你躺著數鈔票數到手酸!」他誇口道。

  雖然有那麼一點點誇張的成份,但他說的,大部份都是事實,除了每晚座無虛席外,預約更是早已排得滿滿滿!

  簡單來說,老闆親手經營的這家燒烤餐廳,是老饕口中的夢幻名店,而且為了不打擾客人用餐,一律謝絕媒體採訪,在完全沒有宣傳的情況下,全靠老饕們口耳相傳,才擁有目前的盛況,天天高朋滿座。

  老闆創立這家餐廳時,他還是個大學生,一路跟在老闆身邊,老闆為這家餐廳投入多少心血,他全看在眼裡。

  申氏企業底下的百貨及餐飲連鎖是個龐大的體系,而這家餐廳是老闆脫離自家企業自立經營的心血結晶。

  他不容許失敗,不只因為他高傲的自尊心,還為了不想讓家族裡等著看他笑話的人稱心如意。

  如今餐廳的高人氣證明了他當初的堅持是對的,雖然獲利無法與申氏集團旗下任何一家百貨相比,但在申氏經營的連鎖餐廳裡,奧之華足以令它們望其項背!

  「五湖四海去跑?跑路嗎?」申康碩邊翻報表邊說,然後皺起眉。「為什麼換了挪威鮭魚?日本鮭魚呢?」他不滿的詢問。

  「因為這陣子日本鮭魚缺貨,貨源出現空窗,所以我才會訂挪威鮭魚。老闆別擔心,我已經跟日本那邊下訂單了,只是一個禮拜──」

  「一天都不行!」他不容辯駁的打斷他的話。「沒東西就沒東西,絕對不允許拿別的東西來充數,明白嗎?」品質是他最堅持的,沒第二句話。

  「是,等等我馬上取消訂單。」施振凱唯唯諾諾的回應,關於餐廳的事,他永遠忠於申康碩。「對了,老闆,昨天有個服務生離職了,所以我想再應徵兩名服務生。」

  「我說過,人事方面交給你全權處理。」報表沒問題了,他闔上資料夾,放回桌上。「這個不重要,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施振凱馬,立正站好。

  「是!老闆請問!」

  申康碩搓著下巴的青髭,眉頭緊皺。

  「你跟我說的那個傳說,那個關於東京鐵塔的傳說,是真實的嗎?」他問。

  去日本前,他因為這個傳說而興致勃勃,現在他倒寧可它只是個促進觀光的賣點。

  施振凱頭點得都快掉下來了。

  「千真萬確!我有三個學長帶他們的女朋友去看過東京鐵塔燈熄的那一刻,現在都結婚了,還兒女成群了呢!老闆,放一百二十個心,只要你跟何小姐一起分享了那一刻,早晚她一定是你的人!」他喜孜孜的,說得口沫橫飛。

  只怕一直到老,他都不會明白,為什麼這天晚上申康碩會對他怒目以對,鐵青著臉離開辦公室,留下呆若木雞的他了。

第四章

  申康碩將鼻樑上的雷朋太陽眼鏡移到頭頂上,手背抹去額上滲出的汗珠,在一棟破舊的平房前停下,不停對照著手中的地址和平房前那歪斜了七十度的門牌。

  門牌上寫著三十七號,而他要尋找的地址是七十三號。將墨鏡放回鼻樑上,他繼續往前走。

  地址是他從何多雅那裡問來的,而這一區全都是違章建築,巷道小得只能勉強讓兩個人擦肩而過,更別提他那輛賓士了,所以他只好移駕下車,邊走邊找了。

  那小奴隸真的住在這種地方?申康碩小心翼翼又厭惡的繞過一條窩在牆邊的癩皮狗,還刻意迴避坐在屋前拿著扇子煽涼、骨瘦如柴的老人。

  老人身上穿的是破了幾個洞的汗衫、一條有幾個破洞的睡褲,兩者像過大的白布掛在他身上,讓他看來愈加的瘦又可憐,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申康碩。

  申康碩身上阿曼尼的淺灰襯衫及熨燙平整的西裝褲,被他天生的衣架子給撐得更加貴氣挺拔,加上他不可一世的氣質,與這充斥著腐朽氣味的地方極為格格不入,也難怪老人像瞧見外來生物般充滿好奇了。

  經過一堆散亂的垃圾,申康碩對這裡愈來愈排斥。

  怎麼會有人願意住在這種風一吹就會倒成廢墟似的地方?星期五小奴隸在想什麼?她的父母又在想什麼?

  更不可思議的是,政府在想什麼?為什麼不把這麼有礙觀瞻的地方拆掉?還讓他們擁有門牌?!

  他在心裡不停犯嘀咕,義大利名牌皮鞋俐落的跨過一團狗屎的同時,前方一戶人家突然傳出打罵聲,然後是東西碎裂聲。

  他皺起眉頭,加快腳步,辱罵及尖叫聲愈來愈近,等他到達時,那一戶門外已經被好奇圍觀的鄰居圍得水洩不通。

  還好他個頭高,站在外圍仍高了那些人一個頭。

  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抬頭。果然,掉漆斑駁的門牌上寫著七十三號!

  他眉心皺了起來,想移動身子好看清楚門裡發生什麼事時,一個瘦小的男人從裡頭飛了出來,撞到圍觀的鄰居。

  鄰居們嚇了一跳,紛紛後退,申康碩不費吹灰之力就到最前排了。

  兩個彪形大漢低頭彎腰踏出「小」大門,一道小小的身影從他們中間竄出,直奔縮在地上哀嚎的男人,將他的頭保護的抱在自己懷裡。

  「你們不要太過份了!再打我爸我就跟你們拚了!」辛起舞氣得滿臉通紅,嘴唇緊抿,雙目圓瞪,勇氣十足。

  還好媽媽去醫院複診,否則若是看到這種情形,一定會給老爸氣得、被流氓嚇得一命歸天!

  「小姐,我們也不願意這樣做呀,是妳老爸自己賭錢輸了二十萬,還說家裡有錢,所以我們才會完完整整的把他給帶回來拿錢,現在又告訴我們,你們一毛錢也沒有,叫我們怎麼回去交代?呀?」兩名惡煞又恐嚇的往前踏了一步。

  辛起舞又急又氣,想揍這兩個上門撒野的流氓,又想狠狠踹那不爭氣的老爸兩腳。

  「爸,你不是說要去南部找工作?怎麼會找到欠人家二十萬?該不會是被人設計了吧?」說最後一句話時,她還意有所指的狠瞪向流氓。

  「小姐,妳可別含血噴人唷,是妳老爸自己愛賭,我們可是沒拿刀壓他上牌桌呀──」

  「別跟這胎毛都沒掉乾淨的小女娃多說了。」流氓B說。「喂,辛宏德,你站出來說句話啊,縮在女兒背後像什麼男人!」他踢了下那個沒用的父親的腳,辛宏德馬上雙腳縮起,渾身發抖。

  辛起舞拉開他。

  「爸,你告訴我,你真的欠他們二十萬嗎?你真的跑去賭博?」

  始終沒敢抬起頭的辛宏德瑟縮了一下,竟啜泣了起來。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老爸只是想讓妳跟妳媽過好一點的生活……所以就去試一下手氣……沒想到……沒想到……」他泣不成聲。

  辛起舞的一顆心瞬間跌落到谷底,跌成碎片。

  氣急攻心,也不管被多少人注視著,她用力打著父親的背。

  「你怎麼那麼糊塗!十賭九輸,就算把我們家賣了也沒有二十萬呀!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啦!」她大叫,挫敗的往地上一坐。

  「你們家的確值不了二十萬,不過妳還勉強有那個價值。」流氓A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硬是將她從地上拉起。

  辛起舞慌了。

  「你……你們想幹麼?我可是未成年喔!更沒發育完成,脫下衣服只會讓男人倒陽,抓我當雛妓只會讓你們的名聲掃地!」她努力想將自己的手從對方巨大的手掌裡掙脫。

  該死!這人的手怎麼像鐵鉗一樣?!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申康碩聽到她的話,濃眉微挑,不自覺的點著頭。

  流氓A下流邪淫的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這我們知道,我們剛好缺一個打掃煮飯的女傭,就由妳來填這個缺。」

  又是女傭?!一個禮拜前她才當了某個混蛋五天的台傭,現在又要去當女傭?她想也不想的,一口就往抓在她臂上的那隻手背咬去。

  那人咆叫一聲,推開她,辛起舞跌到地上。

  辛宏德撲抱住流氓A的大腿。

  「求你們放過我女兒!要當傭人的話,我去,我會照你們的要求做一切的事,求你們放過她,求求你們!」他大聲哀求著,涕淚齊下,令人不忍。

  流氓AB互換一記眼神。

  「我告訴你,你今天如果拿不出二十萬的話,你女兒我們帶走是帶定了,想要見女兒,就限你三天之內帶著二十萬來贖回借據跟她,明白嗎?」流氓B晃了晃捏在手裡的紙條後,走過去要抓辛起舞。

  剛才跌的那一下讓身上沒幾兩肉的辛起舞簡直皮開肉綻,空氣都還沒來得及吸進肺裡,她又像小雞一樣被拎了起來。

  這下完了!她渾身軟趴趴,別說尖叫求救,連個呻吟她都叫不出來了。

  忽然,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中音幫她開口了。

  「放下她,我幫他們還錢。」他不囉唆的從皮夾裡拿出一張空白支票。「二十萬?」

  是哪位熱心腸的好鄰居?辛起舞用剩餘的力氣抬頭。咦,這人好像在哪裡見過……眼睛焦距努力集中。

  申康碩眼帶不屑的瞧了她一眼,不浪費時間的與流氓AB開始交涉。

  如此高傲自大的語氣和眼神……辛起舞猛地想起慘遭奴役的那五天!

  是他?!他來這裡做什麼……等等!他剛說要幫他們還錢?

  還真的掏出支票了!那她還是慢點發作好了。她偷瞧了滿臉狐疑的流氓A一眼。

  流氓A上下打量申康碩,不過他顯然沒有看人的眼光。

  「你算哪根蔥呀?是他們的誰?」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們要的是錢,我給,你們拿走,不拿,就把這只瘦不拉幾的小貓帶走,慢慢的扣二十萬,你選哪一個?」他簽好支票,夾在手裡。「可別說我沒提醒你,依她那個長相身材,要扣完二十萬至少要兩年,她很會吃,兩年吃的就不只二十萬了喔。」

  流氓AB開始猶豫了。

  「算了。」申康碩作勢要撕掉手裡的支票。

  「等等!」流氓A連忙喊。「你是誰?我們又怎麼知道支票是真是假?」別看他四肢發達又粗枝大葉,他也是很謹慎的。

  申康碩挑眉點頭。

  「說的也有道理。」他又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支票上。「我的名片,有問題隨時可以來找我。」他笑咪咪的,氣定神閒。

  「且慢!」辛起舞艱困的喊了聲,硬要流氓B放下她,緊接著走到申康碩身邊抓住他昂貴的襯衫,不知是身上的痛楚還是對他的痛恨,她說話咬牙切齒的。「你想幹什麼?」

  申康碩傲慢的斜睨著她。

  「幫你們還債。」

  「不……不需要!」辛起舞死鴨子嘴硬,看到那兩個凶神惡煞,又忍不住朝他身旁縮了縮。

  申康碩暫時紆尊降貴的低聲跟她咬耳朵。

  「小奴隸,我是無所謂啦,不過妳可要想清楚,妳被他們帶走有可能只是打掃煮飯嗎?據我所知,現在有戀童癖的男人可不少,想想妳待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裡,一天到晚光顧妳的不是流口水的色老頭,就是肥滋滋的大胖子,還有變態……」他嘖嘖兩聲,彷彿她已落入火坑。

  辛起舞被他形容的畫面給嚇得心驚膽戰。

  那兩個流氓本來就不是善類,她外表又那麼幼齒清純,若真不幸被推入火坑,在雛妓界肯定是個大熱門……愈想愈可怕!

  「我對妳就沒興趣。」申康碩繼續說。「只要妳乖乖聽我的話,我叫妳做什麼妳就做什麼,三個月後,就當沒二十萬這一回事,對妳跟妳爸來說,都是好事。如何?」他鼓動三寸不爛之舌。

  雖然知道奶奶不可能喜歡她,但他還是必須忍耐三個月,免得落人口實。

  「三個月?!」辛起舞錯愕的對他眨眨眼。

  三個月二十萬?!

  「三個月。」申康碩很肯定,這是他容忍她的最高期限。

  「喂!你們像木頭人站在那裡幹麼?還不快過來拿?」辛起舞趾高氣揚的對流氓們大喊,還唯恐申康碩改變心意,不停指著他手裡的支票。

  流氓A示意流氓B,流氓B走過去接過申康碩手中的支票,遞給流氓A。

  流氓A小聲讀了名片上的字,驀地抽了口氣。

  「你……你就是那個──那個──」不是他口吃,是對方來頭太大,給嚇得說不出話來。

  「沒錯,我就是那個。」申康碩嘴巴撇了撇,要他們快走。

  對他的來歷有了底,流氓們自然不敢不聽,又是哈腰又是鞠躬。

  「申先生,以後有需要的話請CALL我們呀,我們一定會給您折扣的!那小的先走了,再見!」他們邊說邊往外移動,說完最後一個字後,人也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壞人走了,戲落幕了,鄰居們好奇的多看了申康碩兩眼後,紛紛無趣的打道回府。

  辛宏德吃力的起身,誠惶誠恐的不停向申康碩道謝。

  「不用謝,只是未來這三個月令曖的時間將歸我所有,希望伯父別介意。」就算打從心底不屑對方,申康碩也未曾顯露,仍是客氣有禮。

  「這……」辛宏德不知所措的望向女兒。

  「就只三個月喔!」辛起舞強硬的再次跟申康碩聲明。「三個月後你可不能反悔又來個三個月!」這可是三個月抵二十萬的好康,當然要先說清楚!

  「妳放心,我會寫張契約書給妳。」他嗤了一聲,笑話!她以為他會想多留她一天?「現在妳跟我走,我有事要妳做。」他交代完,也不理她,轉身就走。

  「老爸,叫老媽別擔心,我晚點就回家。」

  聽見身後的話,申康碩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轉身。

  「今晚妳要住在我家,要回……」他瞄了眼破破爛爛的拼裝屋。「要回這裡必須等到明天。」不等她反應,他再次轉身。

  辛起舞楞了會兒,才又氣急敗壞的追上他。

  「我……為什麼要住你家?你這色狼!對我到底有什麼企圖?」她兩手緊揪胸前的衣領。

  可惡!他腿長那麼長幹麼?一步抵她三步!她才不要落在他後面,死都要跟他齊步走!

  申康碩瞄了眼她紅通通的臉蛋,不自覺的放慢腳步。

  「很抱歉,我只喜歡豐滿的女人,豐滿妳懂嗎?就是有胸有腰有屁股,跟妳的性別一樣,但妳卻完全沒有的那種女人。」他毫不客氣的譏諷道。

  發現自己無法反駁,辛起舞頓時惱羞成怒。

  「我有穿胸罩!」她的臉更紅了,半是害羞,半是氣憤。

  沒想到他連瞧她一眼的興致都沒有,兀自打開賓士車的中控鎖。

  「沒東西還硬要拿袋子裝。」他小聲嘀咕,對她喊了聲,「上車。」

  站在車門前的辛起舞忽然猶豫不決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種只要坐上他的車,她就不會再是原來的她的預感。這讓她開始遲疑,她的預感一向準確,世界十大巧克力占卜師可不是當假的!

  好害怕!這輛黑漆漆又閃耀的賓士車,像要把她的靈魂給吸進去一樣……

  「在幹麼?我沒那麼多時間等妳,快上車!」申康碩不耐煩的降下車窗對她吼道。

  辛起舞瘦小的身軀顫了顫,做了個深呼吸後,拿出勇氣打開車門坐進去。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如果他真的對她心懷不軌,那她一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土包子,綁好安全帶!」他又吼來。

  正在幻想將哀嚎的他踩在腳下的辛起舞嚇了一跳,心虛的拉起安全帶繫上。

  還沒繫好,車子已經像箭矢般疾駛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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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時分,佔地五千多坪的申家宅邸裡,一片安靜。

  申康碩開著車子繞過庭院,停在宅邸左翼。

  下車後,辛起舞一直緊跟在他身後,又不時好奇的左右張望。

  哇!這裡又寬又大,天花板又亮又高,而且貴氣逼人,她腳下的大理石地板好像很貴,一小塊就能把她家給壓垮。

  他住在這裡?她嫉妒的白了前方頎長的背影一眼。

  難怪,一出手就二十萬,臉不紅氣不喘的,原來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

  哼!有什麼了不起!風水輪流轉啦,等她以後有錢,她也會隨手買棟像這樣的房子給老爸老媽住的!

  哪像他,只是一個依靠父母的米蟲!她敢打賭,他的兩手手掌肯定比她的還要細!

  申康碩走進書房,隨手拿了張紙,龍飛鳳舞的在上頭寫了幾行字後,簽了名,抬頭要她過來簽名,卻發現她已舒適安穩的拿了本雜誌坐在牛皮沙發上翻了起來。

  「喂!」他不悅的喊。「妳會不會太自動了點?把雜誌放好,屁股離開沙發,過來簽上妳的名字。」

  「借看一下會怎樣?沙發本來就是給屁股坐的。」她不情不願的照做,嘴裡不停咕噥的走到他身邊,拿起那張紙。



  本人申康碩(以下簡稱甲方)茲付給辛起舞(以下簡稱乙方)二十萬元,做為未來三個月的酬勞。

  未來的三個月裡,乙方必須聽從甲方的一切要求,態度必恭必敬,不可有任何言詞及行為頂撞之舉。

  口說無憑,特立此約為證,若於期限內乙方反悔,致甲方蒙受損失,一切後果乙方自負。

  雙方簽名立約後,即日生效。



  辛起舞狐疑的對他瞇起眼睛。

  「隨便寫就那麼專業,你是不是常幹這種事?把清純無辜的少女騙進來,然後逼她們簽下合約?」

  「妳後悔了也行,還我二十萬,不需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我的耐心有限。」他懶得浪費唇舌。

  提到二十萬,辛起舞像被利刺刺到般,整個人瑟縮一下。

  不管怎樣,他替老爸還了二十萬是事實,父債女還也是天經地義……

  就算她極為不願,還是簽下了那紙「賣身契」

  原來這就是古時被環境所逼,被賣進青樓的女孩蕩漾在心中的酸楚感覺呀!然後沒人性的老鴇笑咪咪的拿起賣身契……辛起舞幽怨的目光看著申康碩滿意的將契約書給收進口袋裡。

  他的手臂在胸前交迭,上下打量她。

  「要改造還真的需要花點工夫。」他像喃喃自語,說完又看了看手錶。「跟我走。」

  吃力的跟在他身後下樓的辛起舞真想一腳朝他窄小的屁股踢下去,讓他四腳朝天的滾下樓,最好撞到頭,忘了二十萬的事……哎唷!

  她臉上邪惡的笑容瞬間變成痛苦的表情,她捂著撞扁的鼻子往後退了一步。

  要停下來也不先說的呀?也不想想她就跟在他後面,也不想想自己的背硬得像面牆,而她脆弱的小鼻子軟得像豆腐,一撞就扁!

  待抹去痛得冒出來的淚水,她正要開罵,一道十足威嚴的聲音倏地傳進她耳膜裡,搶先她一步。

  「怎麼這時候回來?沒去餐廳?」申品奇看著兒子,眼神一如往常的凌厲。

  申康碩本能的用自己的身軀擋住身後的小奴隸。她最好安分點!

  「正要去。」簡潔有力的回答,希望父親接受後能快點離開。

  申品奇點點頭,才要邁開腳步,忽然想到什麼又收了回來。

  正要鬆口氣的申康碩,嚇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對了,你奶奶和你小嬸嬸帶著康綸回來了,現在正住在溫泉別墅裡,你知道嗎?」銳利的目光懷疑的刺向兒子。

  「知道。」他老實回答。

  「你又做了什麼?為什麼你奶奶一回來就說要見你?問她她也不說,只說你知道?」

  「可能關於餐廳的事,我每隔一陣子都要向奶奶報告,畢竟她是大股東。」

  「就只為了這事?以前不是都用電話報告?」不愧是商場老將,申品奇一下就抓到兒子話裡的問題點。

  「嗯。」申康碩冷靜的回應。「上禮拜去日本時,有聽奶奶說康綸想回台灣,可能是這樣。」小綸綸對不起,借堂哥利用一下,堂哥一定買最好吃的巧克力糖送你。

  「康綸最近如何?病情有沒有起色?」既然兒子提到了,申品奇也就隨口問了句。

  「應該有,不過還是不願意開口說話。」申康碩說。

  自從小叔叔車禍後,才五歲的小綸綸已經一年沒開過口了,看遍了醫生,醫生也只說是刺激過深,屬於精神方面的問題。

  奶奶覺得醫生暗指小綸綸是神經病,一氣之下,帶著新寡的小嬸嬸和小綸綸飛到日本去居住。

  這次還是住到日本後,首次回台灣。

  「嗯。」申品奇眉頭鎖了鎖,終於踱步離開。

  直到父親消失在走廊盡頭,申康碩才鬆了口氣。

  「你爸?」辛起舞從他身後探出頭來,右手還捂著鼻子。

  申康碩沒好氣的白她一眼,繼續向前走。

  「喂!我只是問問也不行呀,你這人也未免太霸──唔,」她的叫嚷聲被一隻揮來的大手給緊緊摀住。

  申康碩緊張的望了下走廊深處,確定沒任何動靜後,才咬牙切齒的鬆開手。

  恨不得殺了他!辛起舞拚命喘氣,不停揉鼻樑。

  方纔被他一捂,肯定又扁了。SHIT,可惡!

  申康碩跟她互瞪。

  「我嚴正的警告妳,在我還沒向任何人介紹妳之前,妳最好當個啞巴,要是妳膽敢讓別人在這裡注意到妳,我不但不會說我認識妳,還會說妳是個小偷,明白了嗎?」

  他在恐嚇她嗎?辛起舞簡直不敢相信,心裡很想淬他一聲,大叫:去你的!但一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懦弱的點點頭了。

  垂頭喪氣的跟在他身後,她又開始後悔自己簽了那張契約。

  但後悔又能怎樣?二十萬都被流氓AB拿走了……跟著這個頭上長角、背後還生了雙黑翅脖的傲慢惡男,看來她這三個月是難過了。

  更糟糕的是,這還只是開始。

第四章

  辛起舞發現,她真的很不懂男人,前一秒還對妳大吼大叫,一副妳是蟑螂,不要靠近我的厭惡模樣,下一秒就領著妳進入女孩子最最夢想的高級髮廊裡,請最知名的造型師給妳剪髮化妝。

  剪完發後,又帶妳到永遠只敢遠觀,連靠近一步都覺得罪惡的名牌服飾店裡,眼不眨眉不皺的一口氣刷卡買下五套衣服、五雙鞋。

  明亮寬敞的空間,辛起舞頂著俐落的新髮型,穿著一襲飄逸洋裝,一雙最新流行的露趾高跟鞋,望著落地長鏡裡,她真不敢相信鏡子裡那位女孩,就是自己!

  怎麼一下子,她就從小奴隸變成灰姑娘了?

  她驚喜的提著裙襬,左右晃動,開心的在原地打轉。

  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呀!

  「小姐以前穿過高跟鞋嗎?」店員在她身後笑咪咪的問道。

  辛起舞搖搖頭,望了望自己的腳。

  「那小姐很有穿高跟鞋的天賦喔!第一次穿就站得那麼穩,還能原地繞圈圈,很棒,而且很適合妳呢!」

  店員的讚美簡直讓她快樂得要飛上天。

  「出去讓妳的男朋友瞧一瞧吧,他要是看見妳變得那麼漂亮,一定不會再生氣了。」店員善良的安慰她。

  經她提醒,辛起舞才發現自己完全忘了申康碩的存在。

  唉,也難怪店員以為他在生氣,誰叫他一進門就繃著一張臉,把她丟給店員後就逕自躲到休息區去看雜誌了。

  所以說嘛,人不論到哪裡,都得笑口常開才行!瞧她,都笑得闔不攏嘴了!

  在店員的攙扶下,她施施然的走向申康碩所在的休息區,心裡暗自竊喜。

  她變得那麼漂亮,他看到她,一定會後悔之前對她的種種惡劣行徑,說不定還會跪下來抱住她的大腿求她原諒他……

  嘻嘻!

  她的小小幻想破滅得很快。

  申康碩只抬頭看了她一眼,就將雜誌往旁邊一丟,拿出白金卡交給店員,然後站在原地打量她。

  辛起舞一直注意著他臉部的表情變化。

  他的表情沒有驚喜、沒有欣賞,更沒有跑過來抱住她大腿的跡象,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反而是她在他的持續注視下,產生了彆扭的情緒。

  「看起來總算像個女人了。」然後,他淡淡的說出評語。

  辛起舞抽了口氣,忍不住的雙手釵腰。

  「什麼叫看起來總算像個女人了?我本來就是女人,看不出來只表示你眼睛有問題!」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申康碩搖搖頭。

  「淑女不到三秒鐘,馬上又回復潑婦本色,我看妳沒救了。」

  辛起舞還想罵,但此時店員送回信用卡,還將打包好的六袋衣服鞋子遞給申康碩。

  「拿給她。」他頭也不回的往店門口走去。

  忍住不發作,辛起舞僵笑的接過那六大袋衣服鞋子,然後在店員同情的目光下追出去。

  奮力追了幾步,她就氣喘如牛了,忍不住放棄追他,一屁股坐進路邊的露天咖啡座裡,將兩隻手上的袋子一古腦兒的全擺到地上去,彎下腰搓揉脹成紅紫色的腳趾頭。

  然後她的腳趾頭前方約三十公分處,出現了兩雙名牌運動鞋,她好奇的抬頭,兩個年約二十出頭、一身休閒打扮的年輕男孩正對她張著燦爛的笑容,刺得她差點睜不開眼睛。

  他們想幹麼?她本能的提高警戒。

  兩個小伙子沒有被她的不友善嚇跑,反而坐到她的左右兩邊。

  辛起舞小心謹慎將身邊的提袋抓在手上。他們該不會把她當成肥羊了吧?要是他們敢搶她,她一定讓他們好看!

  「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可是妳長得那麼漂亮,如果見過的話,我一定不會忘記的呀!」左邊的人說。

  「不如妳告訴我們妳的芳名,好不好?」右邊的人說。

  只見辛起舞一點反應也沒有,整個人像雕像一樣定住不動。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搭訕?

  活了二十二年,從沒被人搭訕過的辛起舞,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們兩個對我的女人有什麼意見嗎?」

  突地,一股森冷的寒氣隨著聲音直朝他們撲來。

  不知何時折返的申康碩,高大凌人的站在他們身邊,目光冷冽,面色陰駑,身上可怖的黑色氣息威脅著要將他們一口吞噬掉。

  更別提那句話裡赤裸裸的佔有慾了。

  兩名年輕人很識相,明白什麼人惹不得,很快的一臉尷尬的跑走了。

  辛起舞還沉浸在被搭訕的喜悅中,沒想到申康碩一出現就嚇跑了搭訕者。怒瞪他一眼後,她提起紙袋,起身走過他身邊。

  他兩步就趕上她。

  「妳幹麼?不高興我趕走妳的仰慕者?」語氣有些酸味。

  她沒理他,目視前方,面無表情,背脊挺直,腳下的高跟鞋卡噠卡噠的響。

  沒有人敢對他視而不見,更何況她還是他的小奴隸!

  「喂!」他用力扯住她的手臂。

  他忘了辛起舞腳上穿的是高跟鞋,他一拉,她整個人馬上失去平衡,她兩手又各提了三個紙袋,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任何支撐點,只能邊尖叫邊往後倒。

  申康碩的反應是迅速的,在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造成的連鎖反應後,在千鈞一髮之際,他一手環住她的細腰,一手扶住了她的背,辛起舞的右腳已經懸空,只剩左腳勉強踩在地上。

  動作在一秒內完成。

  辛起舞驚魂甫定,申康碩也嚇了一跳,雙雙回過神來,才發現兩人胸部以下竟緊貼著。

  她的雙眼先是不敢置信的圓睜,隨後又危險的微微瞇起。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是只披著羊皮的狼!時時刻刻無不想著如何偷吃她的豆腐!

  彷彿看出她在想什麼,申康碩扶起她讓她站穩後,快速的往後退了一步,拍拍身上的衣服,好像上頭沾染了什麼污物似的。

  他若無其事的邁開腳步,努力想忘記方才抱在懷裡的柔軟與香馨。

  吃了她的豆腐,他竟然一句道歉也沒有?

  辛起舞氣得煞白了臉,小跑步追到車旁,將手裡的紙袋全丟進後座,甩上門,打開前座車門坐進去後,馬上指著他的鼻子罵──

  「你剛剛是什麼意思?」她氣呼呼的,怒火燃亮了明眸。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申康碩避重就輕的說,開車上路。

  「你敢說剛剛沒有碰到我的胸部?」這可是關乎她的貞節耶!

  申康碩差點失笑。

  「什麼胸部?飛機場倒有一座。」他譏嘲道。「還有,剛才是看妳要摔倒了,我才勉強抱住妳的,妳不感激我,還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我會摔倒還不是你害的!你不突然拉我,我怎麼會摔倒?」她愈說愈氣。

  「妳像個聾子一樣不回答我的話,我當然要拉妳。」他理直氣壯。

  「幹麼?法律有規定我辛起舞一定要回答你的問題嗎?」她反問。

  「是沒規定。但妳別忘了,妳簽的契約清清楚楚寫明了,必須服從我的一切命令,不得有任何頂撞的行為出現,當然也不允許對我相應不理。怎麼?想反悔?二十萬拿來,今天妳全身上下打點的行頭,我就算了,當作倒了楣,遇到個說話不算話的人。」雖然知道這樣做不是君子之道,但這是她逼他的,怪不得他。

  他的話堵得辛起舞啞口無言。

  二十萬迭起來還不到兩公分,卻足夠把她變成孫悟空,翻來翻去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她頹喪的想。

  車子裡一片靜默,正當申康碩以為她總算明白自己的本份時,她又開口了。

  「你為什麼說我是你的女人?」她忽然想到。

  「因為我要妳當我的女朋友。」

  他突如其來的宣告讓她的腦筋突然一片空白。他剛說了什麼嗎?

  申康碩瞧了她一眼,受不了的皺起眉頭。

  「拜託妳,把嘴巴閉起來。我是要妳假裝是我的女朋友,只是跟我一起演一齣戲,三個月後分手的戲,懂不懂?別以為我真的喜歡上妳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妳不合我的胃口。」

  他刻薄的言詞氣回了辛起舞的理智。

  「幹麼要我假裝呀?外面女人那麼多,你隨便抓都有一把,幹麼要我來做這種苦差事?」要論毒舌,她才不會輸他!

  苦差事?!申康碩忍住咒罵的衝動,逼自己平心靜氣。

  「因為我不想讓那些女人事後跟我糾纏不休。三個月後,妳不會對我糾纏不休吧?」他猶疑厭惡的瞥了她一眼。

  「放心!三個月一到,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踢你兩腳,第二件則是放鞭炮慶祝!」她惡狠狠的說出心裡的渴望,恨不得明天就是三個月的最後一天。

  申康碩笑了起來。她除了脾氣烈了點、嘴巴壞了點,他倒是挺欣賞她的坦言率直。

  手機鈴聲作響,他開敔藍芽耳機,應了一聲。

  「老闆,你在哪呀?」是施振凱,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

  「我在開車。什麼事?」

  「是董事長!她到餐廳來了!」他捂著話筒尖叫。

  申康碩的方向盤扭了一下,嚇得辛起舞趕緊抓住車窗上的把手。

  奶奶?!她怎麼會突然去餐廳?不是說好由他帶著女朋友──當然是假的──到溫泉別墅給她鑒定的嗎?

  「她自己一個人?」他眉心緊蹙。

  「不,還帶著你的小嬸嬸跟你的小堂弟。」他說。

  「現在人呢?」

  「我跟董事長報告完營業概況後,已經把她們請進VIP包廂了。老闆,董事長指名要見你耶!」施振凱不安的咬著下唇。

  「告訴她我在路上了,十分鐘後會到。」他關上手機,在下一個路口來了個大回轉。

  辛起舞決定把手黏在把手上,死也不放下來了。

  「你……你要是忙儘管去,把我放在路邊也沒關係,我自己可以回去。」她害怕的說。

  他的開車方式實在太可怕,她還有美好的人生,明亮的前程路要走,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不行,我現在要帶妳去見我奶奶,我會收起對妳的不滿,妳最好照做,還有表現出迷戀我的態度,絕不可以讓我奶奶起疑,要是失敗了,妳就準備好二十萬還我。」他嚴厲的說,警告意味濃厚。

  那麼快就要進入狀況?沒演過戲的辛起舞開始緊張,手心不停冒著汗。

  她抽出面紙擦拭手,不知不覺的練習起從電視上看來的拉梅茲呼吸法。呼呼呼──

  「不用緊張,我奶奶雖然不好親近,但初次見面,她不會刁難妳的,而且我也會在一旁幫妳,不會讓妳難堪的。」她難堪就等於他難堪,他不會做那麼笨的事。

  難得他還會安慰人,辛起舞還真的不那麼緊張了,心裡也略略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但還是個傲慢自大的男人,她排斥的心想。

  二十萬……看在錢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的幫他一次好了,是幫他,她才不會承認自己是他的奴隸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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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康碩將車子停進奧之華的地下停車場,開口叫辛起舞下車。

  下車後的辛起舞有點失神。

  奧之華?不就是多雅上班的燒烤餐廳?

  「這是你的餐廳?你是老闆?」她問。

  「真正的老闆並不是我,而是我奶奶,她是奧之華的出資者,但由我負責經營管理。」他站在她面前,動手撥撥她的短髮,拉拉她的洋裝,直到滿意為止。「記住,今晚很重要,妳可千萬不能給我出錯,明白嗎?」他再三叮嚀。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搞得我很緊張──」她不滿的抗議。

  「不要緊張,有我在。」他拉起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臂彎裡。

  辛起舞偷覷了他一眼。叫她不要緊張,可他自己還不是緊張得頻頻深呼吸!

  不過也多虧了他的緊張,她現在一點也不緊張了。

  話說回來,他的奶奶到底有多可怕?會讓一向自大又傲慢的他嚇成這樣?

  「對了,你為什麼不找多雅跟你一起演戲?你喜歡她不是嗎?」在等電梯時,她脫口問道。

  他就是喜歡多雅才處心積慮的帶她去日本看東京鐵塔的不是嗎?可惜被她不小心的破壞了。

  提到何多雅,申康碩沒好氣的抿緊薄唇。

  「妳只要扮演好妳現在的角色就好,不用管其他事。」

  她安靜了五秒。

  「你被甩了?」她小心翼翼的問。

  哪壺不開她偏提哪壺!

  「我說了這不關妳的事!」他對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電梯門一開,他略帶懲罰意味的夾著她的手,硬將她拖進電梯裡。

  辛起舞緊緊的挨著他,與其說她是走進電梯裡的,不如說是被他給夾著飆進去的。

  電梯門一關,她立刻送他一記白眼,齜牙咧嘴了一番。

  「既然妳提了──」在他望向自己時,她早已收起了鬼臉。「那天到機場接妳的男人,是妳的男朋友?」

  彷彿他說了什麼笑話,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拜託!我跟鎮遠哥從小就認識,我把他當大哥哥,他當我是小妹妹,我們感情很好的!」她頭一歪。「鎮遠哥又溫柔又體貼,如果他是我男朋友的話,那該有多好,可惜我沒那個福氣。」想到這兒,她總是活力充沛的臉蛋上添了些許落寞。

  這次換申康碩失笑了。

  「妳沒福氣就是他的福氣。」

  他的話像繞口令,她聽不懂。

  「什麼意思?」她一頭霧水。

  「為什麼?他有女朋友?還是妳有喜歡的人?」他聰明的將話題轉回來。

  「鎮遠哥才沒有喜歡的人,有的話我一定會知道的!」她大聲駁斥。

  「妳有喜歡的人?」他好奇了起來。

  辛起舞沉默不語。

  「不想說?難道妳愛上的是有婦之夫?」

  他的話結結實實的踩中了她的痛楚,只見她像只被踩中尾巴的貓般,豎起渾身防衛的毛。

  「我才沒有!我承認我有喜歡過人,但自從他結婚後,我就死心了,我才不會幹不道德的事!」她激動的叫嚷,聲音在密閉的小空間裡迴盪。

  申康碩等著回音散去。

  「妳的決定是對的。」他對她的欣賞又增了一分。「到了!收拾自己的情緒,步出電梯後,記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他挽著她步出電梯。

  辛起舞覺得他入戲的速度真是超快的,門一開,他的眼神就變了,變得深情款款,彷彿她是他生命裡的陽光似的。

  可惜他白演了,因為等在電梯外的服務生告訴他,董事長們已經移駕到樓下的餐廳去了,施振凱也跟著去了。

  於是他又領著她到一樓,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一張六人座的餐桌前。

  一路上,辛起舞不停好奇的東張西望。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一直感覺到不友善的視線?還收到幾個女服務生的白眼,她哪裡得罪她們了?

  她一頭霧水,不過其他餐桌上的美食很快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燒烤的香味讓她的口腔不停分泌唾液,肚子飢腸轆轆。

  今天她還滴水未進耶!先是流氓AB來攪局,後來這傲慢的男人又冒出來,抓著她又是上沙龍又是試衣的……她慌張的用手背抹去嘴角的口水。

  飢餓感讓她心神恍惚,直到申康碩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

  面前的餐桌上坐了三個人,待她雙眼焦距重新聚集,看清楚三人的容貌時,不禁驚愕得嘴巴大開。

  「你你們……」她舉起食指。

  她在幹麼?申康碩抓下她的手。

  明明千交代萬交代過,沒想到見到人她還用手指著奶奶他們?!

  他咧嘴笑。

  「奶奶,她叫辛起舞,也就是我的女朋友,要求婚的對象。」轉向辛起舞,他皮笑肉不笑的,陰惻惻的提醒道:「想想二十萬,叫奶奶!」

  就像被大鐵搥敲了一記,辛起舞記起了自己的任務。

  「奶……奶奶。」她尷尬不已。

  應該跟他說在日本時,她就見過他奶奶、小嬸嬸跟小綸綸了吧?瞧小嬸嬸笑得那麼曖昧,想必早就猜出她是冒充的了,更何況精明得像狐狸的奶奶!

  她暗暗扯了下申康碩的衣服。

  「�!其實我──」還沒說到重點,她的聲音就被奶奶給打斷了。

  「坐下來再說。」她還瞪了辛起舞一眼。

  等到他們坐定,小綸綸便迫不及待的從媽媽身上爬到辛起舞的大腿上,像只攀在樹上的無尾熊緊緊環抱住她的腰,小腦袋靠在她胸前,表情馨寧又滿足。

  在座的人最詫異的當屬申康碩了,而辛起舞只能輕撫小綸綸的背乾笑著。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康綸主動跟初次見面的人表現如此親密,看來住日本對康綸的病情真的有幫助,是吧奶奶?」他說。

  雖然小康綸的舉止並不在他的預料中,但對他的計劃並不會有影響。他信心十足的想。

  「其實我不是頭一次跟──」辛起舞又想跟申康碩解釋。

  申老太太極具威嚴的重咳一聲,打斷她的話,也將申康碩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康碩,你去交代廚房,每一樣食材都各送一份上來,今晚我很有食慾,想一一品嚐。」

  「這事交給施經理做就行了。」申康碩看了眼施振凱。

  一直守在一旁的施振凱馬上意領神會,連忙上前一步。

  「董事長請稍等,我──」

  申老太太看都不看他,對申康碩不滿的皺起眉。

  「這家餐廳是你在經營,你不親自去看流程,怎麼算是個好老闆?你去!」

  董事長都下命令了,申康碩哪敢不從。

  看著申康碩乖乖的起身離開,辛起舞總算知道剛愎傲慢的他為何也要對他奶奶畏懼三分了。

  「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申老太太的罵聲又起,這次是針對呆站一旁的施振凱。「餐廳經理的工作就是站在那裡嗎?那請服務生幹麼?你也給我去!」

  就這樣,可憐的施振凱也夾著尾巴跑掉了。

  現在只剩下辛起舞獨自面對氣勢驚人的老奶奶了,她忍不住擁緊了身前的小綸綸。

  申老太太那雙銳利的三角眼瞪著她,嚴厲的臉色絲毫未見放鬆。

  「現在他們都離開了,妳可以老實告訴我,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了。」

第五章

  被奶奶的氣勢所懾,辛起舞心裡一縮,嘴角微微發抖。

  「我……」

  「我先警告妳,我最不喜歡說謊的人。」申老太太語氣平順的警告她。

  好可怕!比申康碩還可怕!

  於是她將二十萬及三個月契約書的事,一五一十,不敢有所隱瞞的,全部說了出來。

  申康碩,別怪我,連你都會怕老奶奶了,更何況是我!

  「奶奶,拜託妳別對申康碩生氣!他要是知道我全跟妳說了,一定會要我馬上還錢,可是現在我連工作也沒有,根本沒錢可以還……」

  奶奶怎麼這樣!她真的很擔心耶,而她居然跟小嬸嬸偷偷在笑?!

  申老太太的笑不是普通的笑,而是笑裡藏刀那種。

  「我怎麼可能會對他生氣?為了我,他特地想了這麼貼心的驚喜,我怎麼可能會生氣?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她呵呵直笑。

  她看起來真的很開心的樣子,但辛起舞還是覺得有些詭異,望向陸巧婷跟她求救。

  陸巧婷圓潤的臉上仍是那抹溫和的笑,她拍拍辛起舞的肩膀。

  「妳不用擔心,奶奶不會生氣,更不會拆穿你們。」她的眼裡竟然也出現了有趣的光芒。

  「我不但不會拆穿你們,還要妳當作不認識我們,照著他的意思一直演下去,知道嗎?」申老太太命令辛起舞。

  「為什麼?」她一頭霧水。

  「因為奶奶我喜歡妳,不忍心讓他逼妳還二十萬。」而且這樣讓她順理成章的成為孫媳婦,不是很理想嗎?這是申老太太沒說出口的如意算盤。

  小綸綸突然抓住褲襠,小臉微仰,渴盼的瞅著辛起舞。

  「他想尿尿。」陸巧婷解釋道,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辛起舞只好自己解決。

  「那……我帶他去女廁尿尿好了。」

  婆媳倆看著辛起舞跟小綸綸和樂融融的背影,陸巧婷先回過神來。

  「媽,這樣好嗎?我的意思是,如果這是康碩的計劃,那起舞只是他計劃裡的一顆棋子,而且他們兩人好像感情很不好的樣子。」她有點為起舞擔心。

  她當然喜歡起舞,只是身邊一向不缺女人的康碩,若是知道婆婆不打算讓起舞走,那就算康碩願意娶她,恐怕這樁婚姻也不會太幸福。

  這樣對起舞並不公平。

  「有什麼不好?」申老太太回問。「反正我就是喜歡她,而且自品高去世後,妳幾時見過小綸綸這樣跟個陌生人親近了?再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設局的是康碩,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有什麼不好?」

  「但您不覺得對起舞……不公平嗎?」陸巧婷一向對婆婆是言聽計從的,但是,這次關係到一個好女孩的意願與名聲。如果起舞真的愛上了康碩,那該怎麼辦?

  申老太太皺起眉頭。

  「嫁到我們申家來,是多少女孩子的夢想,有什麼好不公平的?難道妳以為我會像以前挑剔妳一樣挑剔她的家世背景,堅持要門當戶對?」她忽然歎了口長氣,神情哀傷,彷彿一下子又老了好幾歲。「自從品高走了、康綸病了,我就看開了,所以妳放心,等這個辛起舞當了申家的媳婦,我絕對不會虧待她的。」

  陸巧婷急忙想說自己不是那意思,馬上就被又佯裝悠哉的婆婆給制止。

  「微笑,康碩他們來了。」她警告道,自己則迅速收起笑臉。

  陸巧婷馬上笑了起來,十足的聽話。

  申康碩瀟灑愉悅的回到位子上坐下,身後的施振凱及三個服務生,恭敬伶俐的將托盤上的生食,牛肉、鮭魚、牛舌、鮮蝦、冰魚、生蚝、扇貝等等,一盤盤的擺放在餐桌上。

  「董事長,這些都是廚房精心醃製調理過的,在日本及台灣絕對找不到第二家一模一樣的口味,這也是餐廳的生意蒸蒸日上的主要原因。請您先用,小的待會兒再送上最近主廚研發出來的新口味,包管您吃得心花怒放、回味無窮──」

  申老太太轉向申康碩。

  「怎麼你請來的人,都這麼聒噪的嗎?」她冷冷的別開臉。

  滿腔熱血的施振凱當場被潑了一桶冷水,原本手舞足蹈的他倏地僵在半空中,嘴巴張到一半,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

  申康碩清清喉嚨。

  「施經理,董事長我來伺候就好,你去忙你的。」他使了個眼色。

  施振凱垂頭喪氣的走了。

  「起舞呢?」申康碩問。他一回來就沒見到她了。

  「她帶小綸綸去上廁所了。」陸巧婷答道。

  「喔。」他邊點頭,邊不著痕跡的瞥了眼仍板著張臉的申老太太。「怎麼了奶奶?不喜歡起舞?」他試探的問。

  申老太太拿起筷子,施施然的將鮭魚放到烤網上,其餘的就由陸巧婷接手了。

  見她不說話,申康碩心裡竊喜。

  這時,辛起舞牽著小綸綸的手回來了,她表情古怪的看了申康碩一眼,坐好後將小綸綸抱回腿上。

  可能是緊張,也可能是剛才他離座時奶奶跟她說了什麼難聽話。申康碩心想,遞給她一個眼神。

  辛起舞還在揣度他眼裡的意思時,就聽到他開口了,語氣裡有著不滿與堅定。

  「奶奶,我知道起舞才高中畢業這點不符合妳的期望,家世背景遠不及我們申家也是事實,但她真的是個好女孩,我是真心想跟她交往的。」

  如果不聽他的話,只看他認真深情的模樣,辛起舞真的會以為他已經愛她到無怨無悔的地步了。

  但他的話……她真想給他大聲反駁回去!學歷低又怎樣?家世背景遠不及他家又怎樣?她敢說他打過的工還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哩,而且她自國中起就沒向媽媽要過一毛錢了,他高中時恐怕連自己的臭襪子都還要傭人幫他洗吧?

  申老太太皺起眉,瞪了他一眼後,望向辛起舞。

  「妳才高中畢業?為什麼不上大學?考不上?」她直問。

  辛起舞緊張得抿抿乾澀的嘴唇。在好奇與看好戲──自然是申康碩──的目光下,掙扎著要不要說實話。

  算了,這整件事根本就沒有她出手控制的餘地,她還是順他們的意去做比較安全。

  「我爸在我小時候就失業了,家裡唯一的收入是我媽當鋼琴家教的錢。國中我就開始打工了,念到高中本來就是我的計劃,不是我不上進,是大學學費太貴,我負擔不起。」她無奈的說,聲音愈來愈小。

  「喔。」申老太太只是喔了一聲,聽起來沒什麼感情。

  申康碩久久才將目光從辛起舞失落自卑的小臉上移開。

  「妳爸到現在還是沒工作?那妳媽呢?還在當鋼琴老師嗎?妳現在的工作是什麼?」申老太太開始身家調查了。

  申康碩也好奇了起來。的確,他只想到她是適合假冒他未婚妻的人選,然而對她的一切根本不瞭解,除了她居住在那不能稱之為家的破屋子,以及有個沒用的老爸外。

  提到爸爸,辛起舞就想到那張二十萬的支票,飛快的瞥了申康碩一眼。

  「他……他到外地去打工了,我媽身體不好,已經沒教鋼琴了,目前都在家裡休養。」她頓了頓。「而我正在努力工作,好還債。」

  正拿起杯子喝水的申康碩聽到她意有所指的話,口中的水突然跑進了氣管裡,讓他劇烈的咳了起來。

  申老太太與陸巧婷交換了個眼神,同時拿起水杯喝水,藉以掩飾嘴角的笑意。

  「這麼說,妳有負債了?怎麼欠下的?」等申康碩稍微好些後,申老太太佯裝不悅的問。

  「這……」辛起舞求救的望向申康碩。

  他接收到了,再度清清喉嚨,故作自然的擺擺手。

  「奶奶,這起舞有跟我提過,我正打算幫她還掉這筆錢,而且這絕不會影響我跟她的感情的。」他含情脈脈的注視著辛起舞,溫柔一笑。

  辛起舞則是別開臉。

  只有他被蒙在鼓裡,她實在無法不心虛……而且他突然那樣對她笑,她的心跳居然加速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多少錢?」奶奶又問。

  「二十萬而已,只是小錢。」申康碩淡淡的說。

  「二十萬?嗯,金額不大,但妳打算怎麼還?」

  申康碩黑眸一亮。奶奶要她還,顯然是要他與她分手的前奏!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真是太好了!

  「呃……如果奶奶不反對的話,我想讓起舞在餐廳裡打工,因為我實在無法忍受她一秒離開我的視線。」

  辛起舞差點吐出來,這麼噁心巴啦的話,他是從哪裡學來的?

  申老太太只是微挑起眉,這種話她從他的口中聽到太多遍了,那些女人離開他時,他倒是快活得很。

  「那你就借她。」

  「當然,起舞的事就是我的事。」申康碩忍不住笑了起來。事情進行得太順利了。

  他還在心裡歡呼,沒想到申老太太接下來的問題卻差點讓他招架不住。

  「不過,我有點好奇,為什麼只愛美女的你,這次會看上她?我怎麼瞧也瞧不出她哪裡符合你選擇女友的條件……你該不會是隨便挑個人來跟我演這場戲吧?」

  辛起舞想想。也是,依照他的條件,自動送上門來的當然就只有美女了,她頂多只是個學歷不高、負債纍纍的小家碧玉,難怪奶奶一眼就瞧出來了。

  申康碩心一驚,不過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奶奶,男人總要經過一段膚淺不懂事的時期,才懂得自己要的是什麼。」他的手越過桌面,握住辛起舞略嫌冰涼的小手,彷彿他已經找到了生命中的最愛似的情深意濃。「現在我已經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了,希望奶奶能祝福我們,不要拆散我們。」

  辛起舞很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她的笑容很勉強、很心虛。

  她突然覺得申康碩很可憐,要是他知道奶奶只是在玩弄他,而她是共犯,不知他會怎樣對付她?

  「我知道了,我不會拆散你們,你們就好好交往吧。」申老太太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紙擦手。

  申康碩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奶奶,妳剛才叫我們好好交往?」他要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那麼年輕,聽力就有問題啦?」申老太太不耐煩的說。「我不只要你們好好交往,還要她搬到申家大宅去住,我們也會從溫泉別墅搬過去。」

  當申康碩還在發呆時,申老太太已轉向陸巧婷。

  「打個電話給妳大伯,告訴他我的決定,順便叫他把我們的房間給準備好。」

  「那起舞的房間呢?要一起準備嗎?」陸巧婷細心的問。

  「她需要什麼房間?康碩的房間大到可以當籃球場了,他們兩個住一間就可以了。」

  申康碩可沒告訴她,她必須跟他同住一間房耶!辛起舞慌張的開口。

  「奶奶,其實我跟他的感情還沒好到那種地步,我還是回我家住好了!反正很近──」

  她怎麼可以跟他住在一起?他都已經把她當小奴隸,毫無顧忌的使喚來使喚去了,要是跟他同住一間房,她豈不是還要去買一條無堅不摧的貞操帶回來,夜夜穿著才能安心入眠?

  好吧!她可能多慮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申康碩不會看上她這種身上沒幾兩肉的女生,但就算只有百分之一,她還是得捍衛自己的清白!

  沒錯!申康碩一定也不願意,從認識到現在,他的言行舉止在在顯示他對她不但沒興趣,反而還很倒胃口──

  沒想到,申康碩長長的手臂忽然親暱的環住了她的肩膀。

  辛起舞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那厚實的手背,再望向身旁手臂的主人。他什麼時候坐到她身邊來的?幹麼還笑得那麼開心?她手臂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了雞皮疙瘩。

  「我正愁著不知該怎麼向父親開口說明我跟起舞的事呢,現在有奶奶出面跟他說,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我想,起舞對我們申家的生活方式,一定很快就能夠適應,是不是?」他面對錯愕的辛起舞問道。

  只有她才看得見他的笑容並未延伸到他黝黑清冷的眼睛裡。

  他在生氣?

  「是不是?」他的問話又從齒縫裡鑽了出來。

  他在生什麼氣?還對她咬牙切齒的?搬到他家去住的提議又不是她想出來的!她根本不可能自甘墮落到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好不好?

  話是這麼說,可是……

  「……是。」她強迫自己牽動嘴角。

  她還能怎樣呢?她又沒有二十萬可以讓她丟回他臉上。

  申康碩滿意的點點頭。

  陸巧婷馬上拿出手機來打電話。

  申康碩會突然改變態度,除了是不想讓奶奶起疑以外,還想讓那些嚴苛挑剔的申家長輩否決他的決定。

  他幾乎想像得到他們會如何質疑諷刺他的眼光了,只是辛起舞就要委屈些,去應付那些毫不留情的攻擊與刻薄了,而這是她必須自己去面對的,二十萬可不好賺呀。

  突然,他的手背一陣痛,皺眉望去,剛好對上一雙圓滾烏黑的小眼睛。

  見他的手還擱在她的肩膀上,小綸綸的小手又用力捏了一下,這次他的小小眉心竟然皺了起來。

  申康碩收回手,而辛起舞的表情始終只有不解與無辜。

  目睹這一切的申老太太突然開心的掩嘴笑了起來。

  「申康碩,看來你已經多了個小情敵了,呵呵。」

  小情敵?!申康碩不敢相信的瞪著小綸綸,那雙清澈見底的小黑眸無畏的迎上。

  他突然有種漏算一著棋的錯愕感!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8-16 14:50:24

第六章

  站在與丁鎮遠相約的餐廳門口,何多雅興奮又緊張的撫了撫身上的洋裝。

  等呼吸不再那麼急促後,她推門而入。

  這是鎮遠哥頭一次主動約她,一整晚她都興奮得睡不著,只好像個笨蛋一樣,從床上跳起,將衣櫃裡的衣服一一拿出來,站在鏡子前比對,但怎麼比都覺得不滿意,覺得怪,覺得丑!

  等到衣櫥空了,她才發現被她丟到床上的衣服已經迭成了一座小山,失笑的又將衣服一一掛回去。

  好不容易決定了這件今年春天最流行的淺粉色洋裝,現在卻又擔心起會不會太花俏了?鎮遠哥是個讀書人,這麼亮眼的衣服,會不會惹他反感?

  她愈想愈心慌,一抬頭,就看見丁鎮遠在跟她招手。他早已來這裡等候她了。

  一看見他,何多雅頓時心花怒放,小跑步接近他,整個腦子裡只想到與他共進晚餐的浪漫時光,什麼也想不到了。

  她跟他點了相同的魚排餐,大大的眼眸裡充滿了心形的心心。

  可惜丁鎮遠的近視高達一千兩百度,就算戴了眼鏡也看不清楚。

  更何況他今晚約何多雅出來,不是為了想見她。

  「很抱歉,要妳抽空出來。」他歉然的說,有點靦腆的推推眼鏡。

  何多雅搖搖頭,精心造型過的鬈發披在身後呈波浪般晃動。

  「沒關係,下班後我就沒什麼事了。」為了不讓他歉疚,她故意不說她為了今天,特地請了半天假化妝打扮,覺得完美後才出門赴約。

  丁鎮遠可以應付環繞在他身邊的大學女生,對她們玩笑似的邀約淡然以對,心靜無波;可以面對一迭又一迭的報告,日以繼夜的閱讀也不覺得辛苦。

  但只要單獨與某個女孩子在一起,他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簡直比改了一個禮拜報告還要累。

  除了他從小看到大的辛起舞,何多雅大概是這個世界上,他面對著而不會緊張的異性了。

  在聊了一堆關於天氣、工作、休閒、近期閱讀的書,甚至電腦類的話題之後,他們也已經吃完了魚排餐。

  「鎮遠哥,你約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何多雅試探性的問,又急急補充道:「沒關係,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你儘管說。」

  丁鎮遠低頭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該怎麼開口。半晌後,他終於抬頭,鏡片後的黑眸閃著憂鬱的光芒。

  「妳上班的地方,是奧之華燒烤餐廳,是嗎?」

  何多雅點點頭。

  「嗯。怎麼了嗎?」

  「我聽張老師,也就是小舞的媽媽說,她現在也在那裡打工,還住在妳們老闆家裡,是嗎?」他的語氣急躁了起來。

  前天他到辛家找小舞時,才聽張老師提起,張老師還一反常態的吞吞吐吐了起來,只說小舞在奧之華當女服務生,為了上班方便,所以現在都住在老闆家裡。

  這事情來得突然,他腦子裡只有一團問號,但張老師再也不願多說什麼,只是憔悴的神情讓他覺得事情並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他聯絡不上小舞,而奧之華又不接待沒預約的客人,昨天忽然想起小舞介紹過何多雅就在奧之華擔任公關人員,考慮一下後,他便撥了她的電話。

  何多雅楞了一會兒,隨即垂下螓首,掩飾眼裡的落寞。

  她真傻,怎麼會以為他約她出來,只是單純的想跟她約會呢?她早該知道是跟小舞有關才是。

  覺得鼻腔有些發酸,她連忙切了塊芒果慕司放進嘴裡,藉著冰涼的口感鎮定住自己脆弱的情緒。

  艱難的吞嚥下去後,她才對他虛弱的微笑。

  「小舞是上個禮拜一正式上班的,因為她跟我們一起去日本玩,所以,我以為她只是要老闆幫她找個工作,至於她住在老闆家的事,我真的不曉得。」她老實回答。

  她跟申康碩只是老闆與下屬的關係,知道他有追求她的意圖後,她便不再與他多接觸,而自日本回來後,她便刻意的不再與小舞聯絡,所以申康碩跟小舞為什麼突然會變得那麼友好,甚至願意讓小舞住進他家,她實在不知道。

  她跟我們?丁鎮遠的腦海裡浮現一張男人的臉龐。

  「妳的老闆與帶妳們到日本去玩的,是同一個人嗎?」他蹙起眉頭。

  「是。」何多雅的回答沒什麼活力。

  「我還以為他們相處得並不好。」他想起辛起舞回國那晚,提到那男人時的憤慨模樣。

  他以為她不會再跟那男人聯絡了,看來他是想錯了。

  「是不好。」何多雅強迫自己附和他。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聽說妳們去日本的旅費,是妳老闆付的?」

  「嗯。」

  「有沒有可能是妳老闆逼小舞到餐廳打工還錢?」

  「這我並不知道,但據我所知,我們老闆很大方,不是那種會為小錢斤斤計較的人。」她忍不住為申康碩說話。

  丁鎮遠搖搖頭。

  「他曾經在半夜將小舞一個人丟在日本街頭,為了錢要她打工還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對她們老闆的性格很是質疑。

  「那時是在日本的東京鐵塔,地標明顯,他也沒想到小舞會迷路的。」不知怎的,何多雅替自己老闆辯護了起來。

  「就算地標再明確,一個有紳士風度的男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一個弱小的女孩子,惡意遺棄在陌生的環境裡的。」丁鎮遠沒提高音量,只是他的字裡行間已經明顯透露出了他對申康碩的鄙視與不諒解。

  何多雅默默吃著芒果慕司,昨晚的興奮緊張,此時此刻已經被失望難過給沖刷得一乾二淨了。

  擔憂加心煩讓丁鎮遠無暇去注意到她的沉默。

  「何小姐,妳知道妳老闆幫小舞付了多少錢?我是說包括在日本花的,大約是多少?我來幫她付,請他別再為難小舞,放她回家吧。」

  「我不知道。」何多雅連頭都沒抬。

  碰了個軟釘子,就算丁鎮遠再遲鈍,也隱約察覺到她的不高興了。

  「是嗎?那沒關係,我會找個機會去問小舞的。今晚很謝謝妳。」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只好低頭去品嚐那塊被他冷落許久的烤布蕾。

  突然,對面的何多雅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嚇了他一跳,湯匙上的烤布蕾又掉回盤子裡。

  他困惑的抬頭,當看見何多雅那雙蓄滿了淚水與委屈憤怒的眼眸時,他又嚇了一跳,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

  「何小姐……」他想問她怎麼了。

  「我不舒服!」他還沒問出口,她就回答了。「為什麼你約我出來,問的都是小舞的事?我真的就那麼渺小嗎?渺小到讓你看不見?」她的眼淚掉出眼眶,整個人激動得直喘氣。

  見到她哭,丁鎮遠學富五車的腦子裡瞬間空白,不知該怎麼辦。

  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閒拋卻為誰?他空白的腦子裡,慢慢浮現這兩句【紅樓夢】裡林黛玉寫的詩。

  莫非……她喜歡的是她老闆?!腦子開始轉動後,這是他頭一件意識到的事。

  沒有人會高興自己喜歡的人被人在背後辱罵的,他怎會那麼愚鈍?

  「何小姐,如果我對妳老闆的批評讓妳不舒服,那我真的很抱歉。」

  他的道歉真的是發自內心,天可明鑒,但不知道為什麼,何多雅看起來更生氣了,眼淚也因此愈掉愈多。

  「我不是因為你批評誰才不舒服,你這個笨蛋!」不顧家教禮數,不管以後他會怎麼想她,她豁出去了!罵他笨蛋都還不足以發洩她心中的委屈!

  丁鎮遠坐著,不知要說什麼,連亂動都不敢。

  何多雅霍地從座椅上站起。

  「你給我站起來!」她大聲命令道。

  餐廳裡所有人的目光全望了過來。

  他不敢多耽擱半秒的迅速站起身。

  隔著餐桌,何多雅傾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軟潤的紅唇撞上他的,她硬是忍住痛,數了五秒後才放開他。

  震驚過度的丁鎮遠雙腳發軟的直接跌坐回座椅裡,現在,他的腦子不只一片空白,而是連空白都不剩了。

  他從未被個女孩子這樣強吻過!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舒服了吧?你請客!」無法再多待一秒,何多雅抓起包包後,轉身奔出餐廳。

  丁鎮遠坐在那裡,不知發了多久的呆,服務生一連喚了他好幾次,他才回過神來。

  男服務生遞給他一張面紙。

  「先生,你的嘴唇流血了,這給你擦擦。」男服務生禮貌的放下面祇後,隨即離去。

  流血?

  他用手背抹了下嘴唇,感覺一陣刺痛,一看,手背上果然多了道血跡。

  他的嘴唇都流血了,那她的呢?

  一想到這裡,何多雅那觸感柔軟的唇瓣又鮮活了起來,讓他又是一陣失神。

  等到他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頓時耳根子發燙,羞愧的抓起帳單,結完帳之後,狼狽的離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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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雅,妳的嘴唇怎麼腫了一塊?撞到了嗎?」辛起舞拿著飯盒到員工休息室時,正巧何多雅也在裡頭吃飯。

  不過她好像在發呆,手裡拿著筷子,飯盒裡的飯菜連動都沒動。

  何多雅回過神來,見是辛起舞,表情有些怪異,態度也彆扭了起來。

  「刷牙時不小心撞傷的,沒事。」她說,連忙捧起飯盒。「我吃飽了,妳慢慢吃。」

  正想抱著飯盒逃走,卻被辛起舞給一把拉住。

  「妳在說什麼?妳的飯盒明明跟我的一樣完整,哪裡有吃飽呀?」她硬拉著她坐下,瞪大眼睛仔細瞧她。「妳的臉色好像不太好,剛剛還在發呆。怎麼了?有人欺負妳?」她生氣了!多雅是她的好姊妹,誰敢欺負多雅,就等於是欺負她!

  欺負她?會欺負她的只有丁鎮遠了,要是小舞知道她昨天對他做了什麼,說不定會反過來認定是她在欺負他!

  唉!她沮喪又懊悔的,整個人又縮了起來。

  她從未在公眾場合那麼失態過!她居然強吻了他,還笨拙的撞傷了嘴唇,她怎麼會那麼笨!連強吻男人都做不好!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鎮遠哥一定覺得她是不正經的女人了,一定後悔約她出去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了……

  是她自找的,怪不得他,唉……

  「妳別再歎氣了,發生什麼事?妳告訴我,我幫妳解決。」辛起舞拍拍胸脯。

  她可是很講義氣的!

  何多雅又歎了口氣,語氣嚴肅了起來。

  「小舞,妳老實告訴我,妳跟申老闆現在是什麼關係?」昨晚回家後,除了沮喪,她想的就只有這個問題。

  辛起舞的心抖的一提,迴避她的目光。

  「沒有呀,哪有什麼關係?」她七手八腳的打開飯盒。

  看她心虛的樣子,何多雅急忙抓住她的手,強迫她看著她。

  「難道申老闆真的以旅遊費用要脅,強迫妳來這裡打工?」鎮遠哥這麼說時,她還不相信的!

  辛起舞有幾秒的糊塗,隨即想起。

  日本行呀!最近發生那麼多事,她都已經忘記她去過日本的事了!

  「跟那個沒關係,妳別瞎猜了!我來這裡打工是……為了還錢啦!」她保留的說。

  「不就是日本旅遊的錢嗎?妳還不肯跟我說實話!」何多雅又生氣又傷心。

  雖然跟小舞會成為朋友是因為鎮遠哥的關係,但她可是一直把小舞當成好朋友的!

  「我說的是實話呀!」辛起舞喊冤。「好吧!其實欠錢的不是我,是我爸,我跟申老闆借了二十萬,我來這裡打工是為了還債。」她無奈的說。

  其他的不能再多說了。

  「二十萬?!」何多雅叫了一聲。「妳爸為什麼會欠那麼多錢?」

  辛起舞吞吞吐吐的將老爸被拐去賭博一事全說了出來。唉,這種家醜,她說出來都覺得丟臉!

  「原來是這樣……」何多雅蹙眉點頭。「所以申老闆才會要妳來這裡打工。那妳晚上是在他們家當女傭了?」鎮遠哥說她現在都住在申家的。

  辛起舞嘴裡的飯噴了出來,拚命咳出氣管裡的飯粒。

  等順過氣之後,她漲紅著臉,像見鬼似的瞪著何多雅。

  「妳怎麼知道我住在申家的事?」她明明只跟媽媽說過呀!還再三交代不能說出去的。

  「是……鎮遠哥告訴我的。」何多雅咬著下唇,聲音逐漸轉小。「昨晚他約我出去吃飯,說找不到妳,所以問了一些妳的事。」

  「鎮遠哥?他在找我?」一聽是丁鎮遠,辛起舞總算鬆了口氣。

  她知道鎮遠哥只會關心她,不會出賣她的。

  「嗯,而且很擔心妳。」何多雅垂首斂目,眉眼之間掩不住輕愁。

  可惜一向不細心的辛起舞壓根兒沒注意到好友的異樣。

  「是喔……」她抓抓頭髮。「那我今晚去找他好了。」

  「起舞……」何多雅欲言又止的。

  「嗯?」辛起舞揚高眉毛,邊咬了口雞腿。

  何多雅想托她幫自己向丁鎮遠道聲歉。昨晚是她失常,不是故意的,但又不知怎麼開口,就怕小舞纏著她問個不停。

  「算了,沒事。」她捧起飯盒,一粒飯一粒飯的送進嘴裡,如同嚼蠟。

  見她愁容滿面,辛起舞覺得奇怪,正要追問,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來。

  申康碩高大的身影充滿門口。

  「辛起舞,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他說,臉色有些難看,見到何多雅,鬆開臉上緊繃的線條,對她微微一笑。「多雅。」

  何多雅勉強的牽動嘴角。

  「我還沒吃完。」辛起舞抗議道,捧高自己才吃了一半的飯盒。

  申康碩視而不見。

  「拿到我辦公室來吃,快點。」

  辛起舞只好不甘不願的收拾起飯盒筷子。

  「多雅,謝謝妳告訴我鎮遠哥的事,記得要吃飯,別再發呆了。」步出休息室前,她還不忘叮嚀道。

  「鎮遠哥是誰?」一回到辦公室,申康碩馬上開口質問,態度理所當然,冷怒得活像抓到與人偷情的老婆。

  「你管那麼多幹麼?」辛起舞想也不想就頂回去。

  有時她實在很不爽他的態度,平時她要出申家大門或要他幫她做點事,他不是都裝聾作啞、都不理會的嗎?他的耳朵何時變得這麼靈敏了?

  不是跩個二五八萬,就是愛把她當奴隸似的招來呼去,現在還管起她的私事來了?

  對她這「以下犯上」的行為,申康碩可說已是習以為常,但牽涉到別的男人,他可就沒辦法睜隻眼閉只眼了。

  「妳以為我想管?別忘了妳現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在奶奶仍待在申家的期間,我絕不允許妳跟其他男人有不正常的來往,以免壞了我的計劃,明白嗎?」他鄭重的警告她。

  不知怎麼,他就是對那個叫鎮遠哥的男人很感冒。

  「什麼叫不正常的來往?」他隱晦的措詞讓辛起舞頓時火冒三丈。「我跟鎮遠哥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就像兄妹,哪有不正常?你自己才不正常!」

  白了他一眼後,她氣沖沖的走到牆邊的沙發坐下,粗魯的打開飯盒。

  這些日子以來,她深切的瞭解了一件事,跟他說話不只要伶牙俐齒,更需要充沛的體力,所以有得吃就必須趕快吃,還要吃得很飽,如此才有體力與他對戰!

  申康碩也走過去,雙手扠在腰間。

  「我不是叫妳來吃飯的!」這個小奴隸,膽子真是愈來愈大了!頂嘴、叫囂、出軌、不馴,樣樣都來了!

  「你叫我把飯盒拿到辦公室吃的。」辛起舞的臉埋在飯盒裡,頭也沒抬,懶得理他。

  「我的話還沒說完!」申康碩的聲音頓時火爆迸裂。

  「泥縮呀,偶鈴得見。」她的聲音很含糊,嘴裡塞了不少飯。

  申康碩簡直氣得血管要爆裂了。

  「辛起舞!」

  「有話等我吃完飯再說行不行?你這樣會害我消化不良的。」很有耐心的吞下飯後,她才抬頭白他一眼。

  連吃個飯都不得安寧,她還真命苦。

  「我都還沒吃!」他半是咆哮半是委屈的叫。「妳懂不懂未婚妻的意思呀?就是要先照顧好未婚夫的胃再去顧自己胃,明不明白?」她就只顧著自己吃,豬投胎嗎?

  雙眼困惑的往上一飄。

  「可是這餐廳是你的,你想吃什麼都有呀,而且,你常在試吃新菜色,還會餓喔?」辛起舞語帶責備。

  包括試吃,一天吃個五、六餐沒問題了,還抱怨她沒照顧他的胃?他要真把她這假未婚妻放在心裡,好歹也會分她一兩口牛舌、牛肚、雪花之類的吧?

  「還有,」她又想到了。「是你自己規定,不准我跟餐廳裡的人說我們是未婚夫妻關係的耶,說不能公私不分,叫我好好做好服務生的角色,現在又要我照顧好你的胃?你也太難伺候了吧?」她不滿的道。

  她的一番話堵得申康碩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我們兩個獨處時,妳還是應該問我吃飯了沒?不是嗎?」久久之後,他才說出這麼一句。

  「為什麼?之前你也沒跟我說呀。」她真的不懂。

  「妳必須時時刻刻融入在自己的角色裡,這是對我的保障,明不明白?之前就算了,從現在起,妳必須照三餐問候我,明白嗎?」他兩手抱胸,得意的看著她。

  辛起舞歪頭想了想。

  「好。」她應了聲,低頭啃雞腿。

  沒想到她那麼乾脆,一時間,申康碩有點失落的感覺,悶悶的踱回辦公桌後坐下。

  把飯盒吃個精光後,辛起舞抽了張面紙抹抹嘴巴,拍拍肚皮。

  「你叫我來就是要說這個?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她拿著空飯盒起身。

  待太久,人家還以為她被他給刮得不成人樣了咧!

  該死!

  「等等!」申康碩從椅子上跳起。她沒提,他都忘了自己叫她來的目的了。

  她的動作倒還挺快的嘛,才說要走,手已經握住門的把手了!跟他在一起真有那麼可怕?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見他瞪著自己的手,辛起舞怯怯的把手放下來。

  「今天晚上,不准妳再順著申康綸的意,跟著他去他的房間睡!」提到這事他就生氣。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也希望我去跟他睡嗎?天沒亮時,再偷溜回你房間就可以了?」他今天怎麼那麼奇怪?找她麻煩嗎?

  「那是在妳還沒被發現之前,再說,妳哪一天自己自動睡醒過了?還不都是我去叫妳回來的!」她還好意思說。

  「說的也是,呵。」辛起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有被誰發現了嗎?」她小聲緊張的問。

  是他爸爸?媽媽?叔叔?嬸嬸?那幾個堂弟堂妹?還是傭人?

  奶奶跟小嬸嬸早就睜隻眼閉只眼了,她們要她配合他的計劃,自然不會勉強她跟他睡同間房。

  這一個禮拜以來,小綸綸硬要她跟他睡,這種小天使才有的行徑,簡直是拯救她於水火之中呀,她樂於從命!

  申康碩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

  「今天早上妳走出小綸綸的房間時,被我二嬸嬸看見了。」他嗤了聲。「被她看見,想不傳得整個申家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妳也未免太不小心了吧?還好小嬸嬸幫妳說話。」

  「小嬸嬸幫我說話?她說了什麼?」她問得更小聲了。

  知錯了還懂得心虛,還算有救!申康碩的火氣消了一點。

  「她說,妳只是去看看小綸綸有沒有踢被、作惡夢之類的,然後就回我的房間了。」他說。

  事實上,二嬸嬸還因為碎嘴被奶奶說了。奶奶冷冷的叫她管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事就甭管了,說得二嬸嬸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唉,奶奶在申家可是權威呀,而小綸綸是她的地雷,誰敢踩她的地雷,不會有好下場的。

  「喔。」辛起舞哼了聲。小嬸嬸的反應果然快!

  「所以從今晚開始,不准妳到申康綸的房間睡,我會在地板上鋪好棉被枕頭,妳要睡不慣的話,睡沙發也可以,反正沙發跟妳的尺寸還滿合的。」他已經很寬宏大量了,他的房間可還沒留女人過夜過,不管是不是假未婚妻,她都算幸運了,最好不要太挑剔,否則有她苦頭吃!

  辛起舞想到他鋪著柔軟地毯的房間,和那張像單人床似的大沙發,跟她家在違章建築裡的房子比起來,簡直就像是雲泥之差。

  她連連點頭。

  「只要你不侵犯我,睡哪裡都沒關係。」她是真的不介意,但清白是一定要維護的。「我可以走了嗎?午休時間結束了,去晚了陳領班會罵人的。」她不安的瞧了眼壁上的鐘。死了!超過五分鐘了,陳領班又不知要怎樣修理她了。

  「跟她說我找妳說話就行了。去吧。」他覺得她太誇張了,兀自打開電腦。

  「喔。」她對他做了個鬼臉,愁眉苦臉的拉開門離開。

  約莫十秒後,申康碩眉心一皺,起身跟在她身後。

第七章

  「……像妳這種工作態度,一向英明的施經理怎麼會錄取妳的呀?看妳這不起眼的容貌跟身材,也不可能是色誘呀!」服務領班陳美雪苛刻的目光在辛起舞身上不屑的繞來繞去。

  「是。」辛起舞站在她面前,頭低低的,不敢回嘴,心裡卻已經把申康碩給罵得臭頭爛屁股了。

  什麼說他叫她去說話才會遲到,有個屁用,還不是一樣被罵!唉,她還要罵多久呀?

  「還有,下次要再敢說謊,小心我報告施經理,炒妳魷魚,聽到沒有?」陳美雪威嚇道:「遲到就遲到,還敢說是總經理有事情交代妳才晚到,說謊不打草稿!一個小小的服務生,只不過才來一個多禮拜,就認識總經理了?還有事情交代妳?告訴妳,這種事再過一百年都不可能!妳還是先去照照鏡子再說──」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垂著頭等她說完的辛起舞,半晌沒聽見聲音,忍不住抬頭,卻見她像見鬼似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定在她身後,嘴巴大張,下頰還不停抖顫。

  辛起舞不解的順著她的視線往自己身後望去,卻發現申康碩竟好整以暇的站在休息室門口。

  他什麼時候來的?在那裡多久了?來了也不會出聲的嗎?

  「總……總經理,您什麼時候來的?」方才氣焰高張,指著辛起舞鼻子叫罵的陳美雪,此刻就像只畏怯的小貓咪,喵喵叫的悅耳動聽。

  這女人變臉也未免變得太快了吧?辛起舞忍不住伸手揉揉眼睛。

  申康碩離開門框,懶懶的踱到辛起舞身邊,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的定在陳美雪臉上,看得她是臉紅心跳又膽戰心驚。

  「陳領班,妳不說我還不知道一個堂堂的總經理是不能去認識個小小的女服務生的,妳是這麼想的是嗎?」他嘴角的那抹笑意,有點冷。

  陳美雪心口一顫,嚥了口口水,緊張得脖子都縮起來了。

  「不……不是的,總經理,是她……是辛起舞才來不過一個多禮拜,您又日理萬機,我才想……她常常遲到,每次理由都是一堆,這次又說是您把她叫去談話,我以為她在說謊,所以……」她委屈的抿抿嘴。

  申康碩不悅的目光往旁瞅住辛起舞。

  「妳常遲到?」這小奴隸沒有時間觀念?

  辛起舞挺挺胸部,抬高圓潤的下巴。

  「這只能怪午休時間太短了!才一個小時耶,我要吃飯還要喝湯還要吃水果還要上個洗手間還要小睡一下,一個小時根本就不夠用呀!」她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辯解。

  申康碩對她的抱怨,只是輕輕佻起濃眉。

  「妳沒吃甜點還真令我驚訝。」他嘲諷的說。

  辛起舞偷覷了陳美雪一眼。

  「領班說甜點很貴,不能吃。」

  意思就是可以吃的話,她也會吃了?申康碩嘴角揚起淺笑。

  「如果我說可以吃,妳會選哪樣甜點呀?」他笑瞇了眼睛。

  只見辛起舞雙眼一亮。

  「我想吃黑森林蛋糕!我最喜歡巧克力了!」甜點師傅每次都加了很多巧克力在蛋糕裡面,讓她每次經過展示櫃,都要閉緊嘴巴免得口水滴下來。

  「是嗎?那每天給妳一塊黑森林蛋糕當甜點,妳覺得怎樣?」

  辛起舞看著他的眼神,彷彿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善人,而非她認識的那位傲慢惡男。

  「好好好!」她迭聲叫嚷。

  申康碩的笑臉突然轉成為難的皺眉,還嘖了一聲。

  「但妳都說一個小時不夠吃飯喝湯吃水果上洗手間,外加小睡一下了,要是再多了樣甜點,那豈不是害了妳?萬一害妳遲到,我豈不成了幫兇,還是算了,當我沒提。」他很是惋惜。

  辛起舞的表情驀地一片空白,整個人化成了石頭。

  申康碩不理會她,轉向陳美雪。

  「她的確是因為我而遲到的,我已經教訓過她了,所以別再為難她了。」他高姿態的交代,才轉身,想到什麼又轉過身來。「對了,以後她如果沒遲到,就賞她個黑森林吃,遲到的話就別給她,還要扣她薪水!」最後兩句他故意傾身貼在辛起舞耳邊說道,讓她聽得清楚。

  聽見他的話,辛起舞整個人大復活,鮮活的生氣又回到了她細嫩的臉龐上。

  「是,總經理。」陳美雪老大不開心的應道。

  總經理幹麼對辛起舞這麼好?這麼寬容?在奧之華做了兩年,她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女服務生這麼好過──不,豈止沒有,根本連正眼都沒瞧過一眼,辛起舞憑什麼得到這麼特別的待遇?她怎麼也想不通。

  「謝謝總經理!謝謝總經理!」只見辛起舞不停的鞠躬道謝。

  申康碩心滿意足的離開休息室。

  沒想到才一塊小小的黑森林蛋糕就讓她既鞠躬又謝謝的,真是賺到了!

  看來小奴隸已經完全被他馴服了!他得意揚揚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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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避免一回申家就又出不來,一下班,辛起舞就拎了兩盒特地在餐廳買的小甜點回到違章建築的家。

  將小甜點及五千元交給媽媽,並叮囑別讓老爸發現拿走錢之後,她便匆匆離開了,又走了半小時的路,才來到丁家。

  她按了門鈴,不一會兒,對講機傳來熟悉卻不屬於丁鎮遠的聲音,讓她的心反射性的猛跳一下。

  猶豫幾秒後,她澀澀的開口了。

  「我是起舞,找鎮遠哥。」語氣難得的嚴肅。

  「小舞?好久不見,妳好不好呀?」丁鎮東的聲音仍是帶著些許輕佻。

  看來結婚也沒改變他多少。

  「我很好。鎮遠哥在不在?」她不想跟他多說話。

  「在。我們多聊一下,然後我再幫妳去叫他,怎樣?」

  「我有急事,不能跟你聊,你快點叫鎮遠哥出來啦!」她有點急了。

  她可是在違背契約的危險情況下到這裡來的耶!要是申康碩知道她下班後沒直接回申家,居然在外面溜躂,不知道他又要怎麼懲罰她了,想到這,她更是忐忑不安。

  她愈急,丁鎮東偏偏就不讓她如願。

  「小舞,自從我結婚後,算算我們兩個已經三個月沒見了耶,三個月耶!我們什麼時候分開那麼久過?乾脆我把門打開,妳直接進來找大哥,順便跟我好好的敘敘舊好了。」

  「你別開門,我不進去!」怕他真開,辛起舞連忙說:「你要是開了就自己出來關,我可不幫你關。快點叫鎮遠哥,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這男人怎會那麼長舌?

  對講機裡傳來幾聲嘖嘖嘖的聲音。

  「才三個月不見,我的小乖貓變成小野貓了!」

  「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她忍不住張嘴朝對講機狂罵。「都說了我有急事找鎮遠哥,你還在那裡囉唆什麼呀?太閒了沒事幹嗎?還有,你都結婚了幹麼還待在這裡?快點找房子搬出去啦,結婚了還賴在父母家的男人算什麼男人──」她劈哩啪啦的罵了一長串,中途完全沒有吃螺絲。

  「小舞?」

  不確定的叫喚聲從身邊傳來,辛起舞住口扭頭,看見丁鎮遠就站在自己身旁,背後還背著背包。

  「鎮遠哥?你不是在家裡嗎?」她看著緊閉的大門,又看向他,驀地明白了,氣憤的朝對講機大叫,「丁鎮東!你這個混蛋!最好不要給我遇到──」

  「喔,小野貓撒潑了,撤!」卡嚓一聲。

  「鎮東他說了什麼?妳怎麼會在這裡?」丁鎮遠已經從乍見她的欣喜中回復過來。

  他要問的不只這兩句,還有很多問題在腦子裡打轉,但天生的斯文還是讓他選擇慢慢來。

  一聽到他的問題,辛起舞連忙將手裡的小甜點放到他手裡。

  「我聽多雅說你在找我,所以一下班,我就來找你了。混蛋丁鎮東還騙我說你在家裡,你要是沒及時回家,我不知道還要被他騙多久。」想到這,辛起舞又對著厚重的鐵門狠瞪一眼,彷彿丁鎮東就站在那裡。

  她太生氣了,以致沒注意到丁鎮遠在聽到多雅兩個字時,臉上驀地浮現的紅雲與尷尬。

  「呃……何小姐……她還好嗎?」他吞吞吐吐的問她,嘴唇上的傷口又隱隱作痛。

  可能是因為被她強吻了,導致這一整天他腦子裡想的都是何多雅,做什麼事都無法專心,連小舞也給忘得一乾二淨!

  現在見到她,他總算正常一點了。

  「好像不太好,中午我看見她時,她拿著筷子在發呆,飯盒一口都沒吃就說自己吃飽了,嘴唇上還有個跟你一樣的傷口。」辛起舞盯著他破了個洞的嘴唇,好奇的問:「你的嘴巴怎麼也受傷了?你們兩個撞在一起了嗎?」

  她當然知道不可能呀!鎮遠哥跟多雅,怎麼可能?

  只是玩笑的一個問題,沒想到丁鎮遠竟然從脖子紅到了耳根,簡直就像只剛煮熟的蝦子,還在冒煙呢。

  辛起舞還以為他發燒了,然後才遲鈍的發現他閃避的視線及帶著點罪惡感的表情。難道……

  猛地,她緊緊抓住他的雙臂。

  「鎮遠哥,難道你真的跟多雅接吻了?你們嘴上的傷是接吻造成的?」她簡直不敢相信。「我怎麼會那麼遲鈍?你們都已經進展到如此激烈的地步了,我居然完全沒發覺?!「難怪多雅會那麼魂不守舍……」她喃喃自語的說。

  「不是這樣,我跟何小姐並沒有……」丁鎮遠本能的要解釋,但一想到何多雅那含幽帶怨的眼神,他就說不出口了。

  唉!他到底怎麼了?她也跟他一樣魂不守舍?

  辛起舞表情認真嚴肅。

  「你們既然已經進展到這麼親密的地步了,我當然會無條件支持你們,只是你有時候實在太木頭,我真擔心多雅會因此受傷,所以你一定要常給她打電話,多多主動去找她,知道嗎?可別說我對你不好,偷偷告訴你,多雅可是很多人追的,你自己要多加把勁,明白吧?」她語氣凝重的提醒道。

  跟她不一樣,多雅在各方面都是無可挑剔的,人美學歷高,家世更是沒話說,難怪連申康碩那只傲慢青蛙都想吃天鵝肉!她感覺有點酸溜溜的。

  「是這樣呀。」丁鎮遠還真的沉思了起來。

  「就是這樣。好了,我得快回去了,不然被老闆發現我還沒回去就糟了!」拍拍他的肩膀後,她就急忙向前奔去。

  丁鎮遠倏地回過神來。

  「小舞!」他高喊。他問題都還沒問呢!

  辛起舞猛地煞住了腳步,又刻不容緩的掉頭跑回來,氣喘吁吁的朝他伸出一隻手。

  「先借我兩百,下次再還你,快點!」用跑的太慢了,她就奢侈一次坐計程車回申家。

  「喔。」丁鎮遠趕緊抽出皮夾,拿了兩百塊放到她手裡。

  「謝了!」說完她就跑掉了。

  「不客氣。」等她消失了蹤影,丁鎮遠又為時已晚的想起他那滿肚子的問題,懊喪的唉了聲後,提著小甜點走進家門。

  丁鎮東坐在沙發裡看電視,看見大哥進門,連忙讓出個空位來。

  丁鎮遠頹喪的將手裡的小甜點擱在桌上。

  「奧之華的甜點?!」丁鎮東將小甜點拿到自己腿上,打開盒子,拿起一塊草莓慕司。「我還以為你不吃甜點的,嗯,好吃!」兩三口吃完,他又想伸手拿一塊。

  丁鎮遠將甜點盒從他腿上抽走。

  「這是小舞特地拿來給我們吃的,你的份剛吃完了,不准再吃。」他將盒子擺到弟弟拿不到的地方。

  丁鎮東倒也不在意。

  「小舞拿來的?她怎麼捨得花錢買這麼貴的小蛋糕?」她一向只吃他們兄弟買的蛋糕,況且奧之華的甜點雖然小,但極負盛名,價格高貴,她哪來的錢買?

  「她現在在那裡打工,沒什麼好奇怪的。」丁鎮遠心不在焉的說。

  「她在奧之華打工?」丁鎮東嘖嘖兩聲。「她神經線那麼大條,又粗枝大葉,怎麼會被錄取的?這可好玩了,明天中午非要指定她來服務不可!」他不懷好意的嘿嘿笑了起來。

  「明天中午?你在奧之華有訂位?」丁鎮遠精神抖擻的一振。

  丁鎮東可得意了。

  「一個月前就訂好了!本來要跟馨妮一起慶祝新婚的,沒想到還需要預約,一排就排到明天中午了。記得把明天中午空出來,我們全家人一起去吃個飯,順便看看那小妮子出糗!」

  丁鎮遠這時想的並不是辛起舞有可能出糗,而是可能會再遇見何多雅。

  一想到她,他又緊張不安了起來。再看見她,他該說些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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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起舞的運氣實在很背。

  通常她下班了,申康碩還會在餐廳裡停留一兩個小時,好決定交代晚餐的特別餐點之類的例行公事。

  沒想到她搭的計程車還沒到申家,遠遠的,她就瞧見他的身影直挺挺的佇立在申家前的大馬路上,而她的一顆心則隨著計程車的前進飛快的往下沉。

  他今天很閒?還是她挑錯日子了?

  「小姐到了,一共兩百三十塊。」司機先生透過後視鏡對著她說。

  已經夠忐忑不安的辛起舞一聽到兩百三十塊,傻楞了幾秒,羞赧的握住手中的兩百元。

  「司機先生,你先等一等,我去跟外面那人拿三十塊。」她怯怯的說,開門下車。

  申康碩冷怒的看著她下車,抱著胸,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

  若不是陳美雪跟他打小報告,說她「動機不明」的買了兩盒小甜點,還「目無法紀」的賒了帳,讓他起疑,將剩下的事交給施振凱,提早回家見她搞什麼鬼,他還不會知道她竟然大膽到不直接回家,連跟他報備一下也沒有!

  這該死的小奴隸!

  他愈想愈氣,愈氣俊臉上的線條就愈緊繃,站在那裡等著她開口道歉。

  她的頭垂得低低的。不錯!還懂得什麼叫悔意!

  「對不起……」她囁嚅的,不好意思的抬起頭。

  還算識相,一開口就道歉,不過別以為這樣他就會!

  「……可不可以借我三十塊?等等我就還你,好不好?」她軟聲相求。

  三十塊?!

  申康碩真是恨不得將她當場掐死,但看她濕潤的眼睛裡充滿了哀求,他只好強壓住衝動,忿忿的從褲子後掏出皮夾,走向前去,塞了三百元給司機。

  「才兩百三十元耶……」目送喜孜孜的司機先生離開後,辛起舞忍不住心痛的提醒他,卻在他殺人般的目光下轉為無聲。

  「跟我進去。」丟下從齒縫中擠出的四個字,他闊步邁進大門。

  光看他的背影就能感覺到騰騰殺氣!

  這下慘了……辛起舞垂頭喪氣的跟在他身後。

  一進申家,就看見奶奶擔心的站在客廳裡,小嬸嬸則抱著小綸綸,一看見她,小綸綸就伸長手要她抱,其他申家人則像看好戲似的瞧著她。

  「小舞,妳去哪裡了?」申老太太半是責備半是擔憂的問。

  像看穿了她的意圖,辛起舞沒來得及開口求救,左手肘就被申康碩的大手給抓住。

  「奶奶,等我先跟她好好的溝通完畢以後再說。」他皮笑肉不笑的,更給人一種驚悚的惡寒感。

  連一向申家獨斷獨行、眾人皆懼的申老太太也略顯難色,想要幫辛起舞說話也開不了口。

  申康碩一路將辛起舞拖回房間,鎖上門後才放開她。

  辛起舞迅速後退好幾步,揉著發疼的手肘。

  她決定先發制人!

  「你幹麼呀?我只不過是回家去看看我媽而已,又不是去做壞事,你生什麼氣呀?我是簽了契約,又不是把我整個人都賣給你了!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我抽兩個小時去看我虛弱的母親盡盡孝道也不行嗎?你敢說不行的話就太沒有人性了喔,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她故作勇敢的張眼回瞪,其實心裡已經害怕得想尿尿了。

  他朝她一步步接近,她本能的直往後退,直到背部抵到了牆,再也無路可退。

  他雙眼危險的瞇起。

  「妳有機會給我發揮我的人性?妳有跟我說過妳想去見妳媽,而我說不行?有嗎?」他咄咄逼問。

  辛起舞嚇得一顆腦袋搖得像波浪鼓,對於自作聰明的先發制人小詭計,有些後悔了……她真不應該惹他的。

  「妳問都沒問就說我沒人性?好,我就對妳表現我的人性。」他退開來,指著沙發。「妳先坐著。」

  辛起舞的動作從沒那麼快過,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經從貼在牆上的軟麻薯變成坐在沙發裡動也不動的馬鈴薯了。

  申康碩站在她身前,像審查小罪犯的大警察。

  「先警告妳,坦白從寬,要是敢說謊,就當作沒有契約這件事,我寧願要回二十萬得罪奶奶,也不想留個愛說謊的小奴隸在身邊,懂了嗎?」

  又是二十萬!踩上了她的死穴,她不懂也不行吧。

  「懂。」她愁眉苦臉的。

  申康碩點點頭。

  「我相信妳是回違章建築去了。」從她每天打電話給她媽媽的行為看來,回去看母親倒也沒什麼好懷疑的。

  「我把一盒小甜點跟五千元拿給我媽,聊一下天後我就離開了,真的!」她又急忙補充。

  「那妳離開違章建築後,又去了哪裡?」他問,心裡雖然有了個底,但那感覺簡直就像芒刺在背,令他極不舒服。

  「我就回來了呀,沒去哪裡。」她一臉無辜。

  「確定?」

  「確定!」她才沒那麼笨!除非他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否則她絕對不會承認的。

  申康碩又板起臉,面色鐵青的做了個深呼吸。

  彎下腰大幅拉近兩人的距離,他伸手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我再給妳最後一次機會。妳又去了哪裡?」

  他的氣息溫溫熱熱的,又夾雜了那股淡淡的怪……不,是古龍水味……

  不過這一次辛起舞不想打噴嚏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跳突然怦怦狂跳了起來。

  「我真的沒──」

  「妳買了兩盒甜點,剛才妳說一盒拿給妳母親,還有一盒呢?送給妳的鎮遠哥了,是不是?」

  她的目光焦距定在他開開闔闔的嘴巴上,等他說完,她忍不住抿了下嘴唇。

  「嗯。」她老實承認。「多雅說鎮遠哥找我,所以我去找他問是什麼事。」他的嘴唇好像很柔軟,接吻的話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一直注意他嘴唇變化的辛起舞發現他突然抿緊了雙唇。怎麼了?

  申康碩只覺得一股怒火從胸口直往上竄,燃上了他的眉眼。

  「妳喜歡他,是不是?才多久沒見就忍不住了?還瞞著我偷偷跑去跟他互訴情衷?妳忘了自己的身份嗎?還是妳把我當傻瓜了?」

  他的咆哮聲震得她耳膜發痛,忍不住伸手摀住耳朵,她大聲叫了回去。

  「你發什麼神經呀?我喜歡的是丁鎮東,才不是鎮遠哥,你少在那裡亂講話!我要是沒記住自己的身份,幹麼急著坐計程車回來呀?我有幾顆膽子也不敢把你當傻瓜好不好?」她雙腳踩上沙發,整個身體縮成一團,既委屈又憤怒。

  她的話不但沒緩和申康碩的怒氣,反而讓他整個人都冒煙了。

  「妳還真有喜歡的人呀。」

  與方才散發出來的戾氣不同,此際他的聲音十分輕柔,但卻讓辛起舞渾身寒毛直豎。

第八章

  「我……我是個正常的女孩子,當然會有喜歡的人……呀。」雖然害怕,但辛起舞的叛逆之心還是蠢蠢欲動著。「誰說飛機場就不能喜歡人,雖然那是過去的事了。」她小聲的嘟噥著。

  「妳說什麼?」申康碩又忍不住咆哮,「丁鎮東?是妳那鎮遠哥的兄弟?」她還真了不起呀,同時跟丁家兩兄弟打得這麼火熱!

  她嚇了一跳。

  「你怎麼知道丁鎮東?」他該不會已經把她調查得一清二楚了吧?這男人居然比她想像的還陰險?!

  「妳自己剛才說的,該不會忘記了?」就算不聰明也不需要笨到這種地步吧?他翻了個白眼。

  「我有說?」辛起舞呆了呆,總算想起自己剛才吼叫些什麼鬼東西了,為時已晚的摀住自己的嘴巴。

  「妳喜歡那個叫丁鎮東的傢伙?」他突然意識到在體內相互衝擊的那種陌生的感覺叫什麼了……

  嫉妒。

  嫉妒?!見鬼了!他居然會因為她喜歡別的男人而感到嫉妒?這是怎麼回事?他喜歡她?

  這個事實就像顆原子彈在他身旁爆炸開來,將他炸得七葷八素,手足無措,還得了暫時性失聰症,對她接下來說的話完全聽不入耳。

  「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好不好!」辛起舞微慍的辯解道:「他都已經結婚了,我才不會去當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覺得說法有些奇怪,她又開始喃喃自語了起來。「也不能說破壞別人家庭啦,他只把我當妹妹,根本就不喜歡我,我身材又不好,長得也沒杜馨妮漂亮,根本就誘惑不了他,所以在他宣佈要結婚的時候,我就已經死心了。」她歎了一口氣。

  就算她穿著透明薄紗,撲倒在丁鎮東腳邊哀求他不要結婚,他大概也只會哈哈大笑,叫她別小孩子穿大人衣服吧。

  一片寂靜。

  怎麼不罵了?辛起舞好奇的抬頭看他。

  只見申康碩雙眼無神的站在那裡,像受了什麼巨大刺激般,活像尊石雕像。

  「喂,你怎麼了?」她叫。該不會她又說了什麼,害他變成這樣?

  話說回來……她趁機欣賞的順著他帥氣的臉龐往下看,嗯,胸膛很厚實,到腹腰處又收窄。

  牛仔褲下的屁股看起來很結實,她讚賞的視線在那裡游移一陣後,強迫自己繼續視察他那雙長腿,愈看愈口乾舌燥、臉紅心跳。

  這男人雖然嘴巴壞、脾氣壞、傲慢又無禮,但不可諱言的,他的確是個「財貌兼備」的黃金單身漢。

  雖然此時此刻他像中了邪似的一動也不動。

  她小心翼翼的離開沙發,皺眉舉手在他眼前揮了下之還是沒反應。

  該不會被她氣死了吧?她抽口冷氣,衝動的抓住他的手臂使勁搖晃他。

  「你醒醒呀!我跟你對不起就是了!不要不說話啦!對不起、對不起好不好?對不起啦!」她抱住他,傷心的哭了起來。

  他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那她怎麼辦?她又不知道他把那張契約書放在哪裡,要是被其他的申家人找到,別說要她還錢了,可能還會依詐欺、過失殺人等等罪名把她移送法辦!

  而奶奶也會因為失去他這麼一個孫子而遷怒到她身上,說不定連老爸老媽都會受到牽連……她才二十二歲耶!還有大把大把的青春還沒揮霍完,怎麼可以去吃牢飯?

  他千萬別死呀!嗚……

  申康碩早回過神來了,就在她抓著他大叫對不起的時候。

  小小的身子在他胸前顫抖,伴隨著嗚咽的啜泣聲。

  她在哭嗎?要命!還沒從嫉妒的情緒裡回復過來,他竟又感到心疼了!老天,該哭的應該是他吧?

  心裡在哀嚎,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撫上了她的背。

  「不要哭了,知道錯了就好。」他又歎息一聲。

  懷裡的小奴隸頓時哭聲一收,含淚帶涕的臉蛋上仰,濕濡的雙眼眨了眨。

  「你活過來了?」她又哭了起來,這次是喜極而泣。

  她不用去吃牢飯了……嗚……

  「我又沒死。」申康碩沒轍的兩手一擺。「妳可不可以先放開我?我被妳抱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辛起舞在他的衣服上擦掉眼淚鼻涕後,才放開他。

  「對不起,我──」

  「這件事就算了,以後要去哪裡記得先跟我報備,不要忘了妳現在可不只是辛起舞,還是我申康碩的未婚妻,任何讓人起疑的事都要盡量避免,明不明白?」

  「我知道──」

  「我看妳一定會忘記,無所謂,一有時間我就會提醒妳。」接受了事實後,他反倒輕鬆了起來。

  不管她喜歡的是誰,反正他總有辦法讓她留在他身邊的,有個永久專屬於自己的小奴隸,這想法還滿誘惑人的。

  不知為什麼,他臉上那抹壞壞的笑讓辛起舞連打了幾個冷顫。

  「走吧,出去見奶奶,她們一定急壞了。」說不定還認為他把她毀屍滅跡了。

  果不其然,一拉開房門,就看見奶奶、小嬸嬸抱著小綸綸站在房外,從她們故作鎮定的舉止看來,顯然剛將耳朵從門板上撤離。

  「奶奶,有什麼事嗎?」他乾脆陪她們一起裝傻,一手親熱的搭上辛起舞的肩膀,惹來她一陣側目。

  申老太太清清喉嚨。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們談得太久了,有點擔心所以才過來看看。」她不悅的看著辛起舞。「以後要去哪裡記得跟自己的未婚夫說一聲,妳這樣突然失蹤,他當然會擔心呀!說妳幾句也就算了,知道嗎?」

  「知道。」辛起舞低頭表示懺悔。

  「奶奶,妳別罵她了,該說的我已經跟她說過,她也保證不會再犯,所以我已經不生氣了,妳也不該再生氣。」他深情又寬容的對辛起舞微笑。

  正看著他的側臉、研究他的話是否出自真心的辛起舞,突然見到他的笑,雙頰頓時飛上兩朵紅雲,迷人生艷。

  申老太太與陸巧婷互視一眼,不解與猶疑在兩人心裡滋生。

  「康碩,你真的不怪她?她可是失蹤了兩小時才回家耶!」申老太太「好心」提醒他。

  沒想到他不但不生氣,反而笑得更溫柔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有什麼好怪的呢?再說,她只是回家去探望媽媽而已,這麼孝順的女孩真是難得。」說完,他傾身在她微張的唇瓣上飛快印下一吻。

  此舉讓在場的人全部呆住了。

  尤其是辛起舞,她只感覺到一種軟綿綿又軟呼呼的東西,輕輕碰了下自己的嘴唇,等她意識到他竟吻了自己時,她第一個衝動不是臉紅,而是想抗議吻得不夠。

  「我們感情還是很好的,奶奶。」他愉悅的說,更加摟緊辛起舞。「親愛的,我們去吃飯吧。」

  申老太太及陸巧婷往旁退了一步,將走廊讓給他們。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無言的以眼神詢問。

  還沒解出答案,一直默不作聲的小綸綸居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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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起舞,看看妳的黑眼圈!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工作呀?我從沒見過哪一個員工像妳這麼不自愛的!遲到就算了,現在居然還玩出了黑眼圈,妳有沒有職業道德呀……」

  辛起舞忍住打哈欠的衝動,精神不濟的站在陳美雪面前任她數落,頻頻點頭。

  都是申康碩害的!昨晚她離開客廳要回他的房間睡覺時,他居然一點預告也沒有的抓住她就來了記熱吻!還是舌頭交纏的那種,說是晚安吻,搞得她整晚燥熱的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著,還把床上的他規律的呼吸聲聽得一清二楚!

  結果一早起來,她就變成熊貓眼了!

  偏偏他早說了不能將兩人的關係告訴奧之華的員工,害得她現在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了。

  「還站著做什麼?快去呀!」真想給辛起舞兩巴掌!這不敬業的女服務生,已經讓她白了五根烏黑的髮絲了。

  「嘎?去哪?」她剛才說什麼辛起舞壓根兒沒聽進去。

  「總經理室!妳耳朵到底有沒有帶來呀?」陳美雪氣得快抓狂了。

  「喔!」還是先逃為妙!

  跑出休息室後,她的腳步便慢了下來。

  他叫她去幹麼?昨晚一連兩個吻,已經讓她對他產生怪異的感覺了!心跳加速、口乾舌燥、小腹發脹、雙頰潮紅……跟她當初喜歡上丁鎮東時出現的症狀一模一樣。

  辛起舞!妳不會那麼笨喜歡上他吧?他只是在利用妳,等到三個月一到便會毫不遲疑的把妳甩開!妳忘了那張賣身契了?喜歡上他根本就是自討苦吃呀!瞧瞧妳跟多雅的差別有多大,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妳?別傻了行不行?

  她在心裡痛罵自己,沮喪又頭痛。

  簽下那張契約,果然是錯的,現在該怎麼辦?

  一籌莫展,誰叫她沒錢。

  認命的踱到總經理室,整理好心情後,舉手敲了下門。

  「進來。」申康碩的聲音從裡頭傳來。

  她開門跨入。

  「你找我?」

  他從裡頭的辦公桌後抬起頭,差點失笑。

  「妳站在門口乾麼?我會咬妳?」他調侃著。她眼睛下的陰影是黑眼圈嗎?

  「等等客人就要來了,我站在這裡比較有效率。」她沒錢可不表示不聰明,什麼叫「危險勿近」她還懂。

  「不差那幾分鐘。」他不耐煩的放下預約名單。「妳要自己過來,還是要我過去?」他給她二擇一。

  站在辦公桌前對著他,比他面對面貼著她安全多了!辛起舞飛快的朝他走去。

  「昨晚沒睡好?」他明知故問的多瞧了她的黑眼圈兩眼。

  「睡得很好。」

  「那麼兩眼下黑黑的是什麼?」她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煙熏妝。」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謊。

  還真答得出來!申康碩真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只好暫時擱下她的黑眼圈。「中午有桌客人指定由妳服務。」他淡淡的瞄了眼預約單。

  原本打算面無表情到底的辛起舞一下子就破了功,她錯愕的問:「指定我?誰呀?」她才來不到半個月耶,就有人指定她了?!

  「丁鎮東,妳喜歡的人。」他仔細的觀察她的反應。

  聽到丁鎮東的名字,辛起舞就傻住了,對申康碩接下來那句飄著醋味的肯定句根本毫無所覺。

  「是他?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上班?」她困惑的想。該不會是鎮遠哥告訴他的吧?還是那盒小甜點洩了她的底?

  「他訂位時應該不知道妳在這裡上班,因為他是在三個月前就訂的位子。」他好心提醒她。「怎麼了?不想服務?為什麼?妳不是喜歡他嗎?」她臉上的猶豫不定讓他起了疑心。

  辛起舞生氣的瞪他。

  「你在說什麼?昨天我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嗎?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她不耐的從鼻子噴了口氣。「那傢伙肯定是來看我出糗的!我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昨天騙她的事,她都還沒跟他算!

  申康碩努力不讓心裡的竊喜形於色。

  「妳不喜歡他了?為什麼?」他試探的問。

  「他都已經結婚了,我還喜歡他幹麼?他訂了幾個位子?」她問。

  「五個。」他掩嘴偷笑。原來那傢伙已經結婚了,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那鎮遠哥也會來了!」辛起舞開心的笑了起來,冷不防瞥見申康碩倏地轉為陰沉的臉色,腦子一轉,也跟著憂愁了起來。「沒事的話,我先去準備了。」

  申康碩沒開口留她。

  他太大意了,都忘了還有個丁鎮遠!他心煩意亂的起身踱來踱去。

  猛地,他煞住腳,一道靈光閃過腦海,他連忙按下對講機。

  「施經理,馬上叫何多雅到我的辦公室來。」

  交代完畢後,他愉悅的坐回座椅裡。

  機場外的那一幕給了他靈感,既然何多雅喜歡丁鎮遠,不如就讓他略施小計把他們推在一起,丁鎮遠看起來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捨溫柔多情的何多雅,屈就遲鈍粗魯的辛起舞!

  只要他們兩個湊成一對,就再也沒人來跟他搶他的專屬小奴隸了!

  愈想愈高興,彷彿已勝券在握般,直到何多雅走進辦公室,他臉上那抹得意的笑仍是久久不散。

  另一方面,忽地憂愁的辛起舞則是截然不同的心思。

  她明白申康碩喜歡的是多雅,但多雅跟鎮遠哥互相喜歡已是不爭的事實……如果可以,她自然是願意取代多雅在申康碩心中的位置,問題是,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會捨小鳥依人的多雅,而笨得選擇粗枝大葉的她呢?

  申康碩雖然個性不討喜,又以欺負她為樂,但她不認為他是個笨男人。

  她不希望他因多雅的心有所屬而傷心難過,但事情的發展卻注定了他非要傷心不可,就像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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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午餐時分,在奧之華的一桌五人座前,氣氛顯得特別不一樣。

  一位菜鳥女服務生和一位公關經理,由總經理領著,一字排開在五位客人的面站在申康碩左手邊的辛起舞始終笑不出來,很是忐忑,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而在他右手邊的何多雅,表情更是精采,緊張得快要胃抽筋的她,一下笑,一下咬唇,一下又蹙眉,視線一直迴避丁鎮遠的,背後雙手直絞。

  丁鎮遠也好不到哪去,鏡片後的雙眼總是不由自主的朝何多雅望去,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後,又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灌,還沒開始點餐,他已經喝了三大杯水了。

  全場最自在的大概就數申康碩了,在不露痕跡的打量了丁鎮東幾眼後,他禮貌的對丁伯伯、丁伯母打了聲招呼。

  「聽說兩位一直很照顧小舞,我在這裡先謝謝你們了。」他笑容可掬的道。

  親暱的稱呼與意有所指的話,馬上吸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辛起舞暗地裡用手肘輕撞了他一下。

  「你吃錯藥啦?」她以只容兩人聽見的聲音低叫。他幹麼跟丁伯伯丁伯母說這些干呀?!

  申康碩不但不理,反而笑容不改的伸手摟住她的肩膀,不再給她屈肘攻擊的機會。

  雖然不太瞭解怎麼回事,但丁伯伯還是禮貌的回應了幾句。

  「申先生太客氣了,小舞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就像我們的小女兒一樣,照顧她是應該的。」

  「申總經理對餐廳裡的女服務生都這麼親切嗎?」丁鎮東露出了不馴的本性,挑釁的瞧著他。

  申康碩笑了笑。

  「當然不是,對我來說,小舞不僅是奧之華的服務生,她同時還是我的未婚妻,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他的話一說完,驚呼聲四起,還夾雜了數道杯盤碎裂聲。

  不只丁家人,包括何多雅及側耳聽他說話的服務生們都停止了動作,驚訝不已的瞪著辛起舞瞧。

  辛起舞的臉色慘白。

  完了!他昭告天下了,鎮遠哥他們知道了,多雅知道了,世界末日了!

  三個月結束後,她要怎麼做人?

  這是辛起舞暈倒前跑進腦裡的唯一想法。

  睡眠不足加上急怒攻心,要她不暈也難,乾脆讓她死了算了。

  欲哭無淚。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8-16 14:52:30

第九章

  像從個很黑暗的地方跑回來,辛起舞醒來時,嘴裡有熟悉的巧克力味,出了一身汗,整個人像虛脫一樣,沒氣沒力,只是個還會喘氣的空殼子。

  一見她緩緩的睜開眼睛,何多雅馬上破涕為笑。

  「她醒了!她醒了!」她對著身後的人叫。

  辛起舞隨著她的動作,努力將雙眼焦距定在逐漸放大的兩個人身上。

  她先看到擔憂不已的鎮遠哥,隨後又看見板著一張臉的申康碩,然後記起了他對她做了什麼好事。

  她掙扎著起身,卻馬上被何多雅給大驚小怪的制止。

  「妳做什麼?妳剛剛才暈倒,不可以馬上起來的!」她焦急的道。

  「是呀小舞,妳要什麼,告訴鎮遠哥,別起身。」丁鎮遠想也沒想的就在她身邊坐下,兩手扶上她的肩。

  隨後一陣森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如果不希望被請離這裡,我勸你最好把手給拿下來。」申康碩陰沉的模樣的確隨時都像會把他給丟出去。

  丁鎮遠較勁似的與他互視幾秒,這種孩子氣的舉動有什麼意義?他想,最終還是不伎不求的放下手,從口袋裡拿出幾顆巧克力糖塞到辛起舞手裡。

  「頭暈時就吃一顆,好好照顧自己。」他寵愛的揉揉她的頭髮,起身步出辦公室。

  原來嘴裡的巧克力味是鎮遠哥給她塞進去的。辛起舞想張嘴喊他,卻虛弱無力得連手都舉不起來。

  「鎮遠哥!」何多雅喊了聲,為難的在申康碩與辛起舞之間望了望後,終究起身追了出去。

  辛起舞費了一番勁才用發抖的雙手拆了兩顆巧克力糖塞進嘴裡,喘了幾口大氣後,才慢慢感覺體力又一點一滴的回到身體裡了。

  她靜靜坐著,把申康碩當隱形人。他這次太過份了!

  「這是怎麼回事?還有什麼事是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妳最好一次給我說清楚。」她的視而不見對申康碩來說簡直就是火上加油。

  一個多小時前她突然暈倒,在他還沒回過神來時,丁鎮遠已經衝過來一把抱起她了,然後在何多雅的指示下將她抱進休息室。

  丁鎮遠不假思索的舉動深深刺激了他!

  辛起舞是他的所有物,在他向所有人宣告後,丁鎮遠居然還敢大剌剌的抱著她走進休息室,這種地盤被入侵的深惡痛絕,令他不由得怒火中燒!

  於是辛起舞一被放下,他又馬上抱起她來到他的辦公室。

  但他宣示所有權的行動也僅止於將她放到沙發上為止了,看著何多雅熟練的鬆開她襯衫上的鈕扣,丁鎮遠在她嘴裡塞進巧克力,並強迫她咀嚼,而他什麼也不能做,又不願放低姿態去問他們在做什麼,他只能在一旁看著他們動作。

  他不知道辛起舞怎麼了,他只知道丁鎮遠知道一樣關於她,而他並不知道的事情,這事實讓他很不舒服!

  等巧克力完全融化吞進肚裡後,辛起舞才抬起眼,看著申康碩的眼裡有兩簇熊熊燃燒的火焰,恨不得噴出來把他燒成灰燼。

  「你把契約書還給我,我不要再當你的奴隸了,那二十萬就算借,我也會借來還你。」她一清二楚的說道。

  她認真的樣子讓申康碩有絲心慌,他深吸了口氣,穩住陣腳。

  「沒辦法,白紙黑字簽的約,不是妳想拒絕就能拒絕。」目前唯一能把她留在他身邊的就只有那紙契約,他怎麼可能輕易讓她毀約?

  「那你就不應該在丁家人面前說出我是你未婚妻這種話!你知不知道這話會傳到我爸媽耳裡?等契約到期了,你要我怎麼跟他們解釋我跟你又解除婚約了?我媽的身體很弱耶,要是她知道我竟然為了二十萬假扮你的未婚妻三個月,她會被我活活氣死的!」想到母親平時的諄諄教誨與虛弱的身子,她鼻子一酸,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接一顆的掉下來。

  一個人真的傷心時,就連哭泣也無聲。

  申康碩心一揪,連忙走到她身前蹲下,掏出手帕要幫她擦眼淚。

  辛起舞別開臉,他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

  「妳生氣就是因為這種小事?」

  她真想給這個可惡的男人一巴掌!

  「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可是天大的事!我可能好欺負,但我還知道什麼叫禮義廉恥,在你家住了三個月再搬回去,誰會相信我跟你之間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呀?」吼完,她又氣憤的別開臉,用手背抹去滿臉的眼淚鼻涕。

  「妳真的那麼介意別人怎麼想嗎?」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硬是強迫她面對自己,然後溫柔仔細的擦拭她的臉。

  「廢話!你又想批評我的身材激不起你的性趣了?別忘了是你說我是你的未婚妻的,哪個正常的男人會整整三個月都不碰自己的未婚妻呀?」這自私又傲慢的王八蛋!

  她跟鎮遠哥是無所不談的,獨獨就瞞了他這件事,當時她還天真的想三個月很快就過了上,三個月一過,她又是原來的她,沒想到,全被他給毀了!

  申康碩皺起眉,似乎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妳說的沒錯,正常的男人只會要不夠自己的未婚妻,不碰對方只代表他不正常。」他由蹲轉坐在她身邊。「如果我說喜歡妳,想把末婚妻弄假成真呢?」

  「嘎?」因哭泣而鼻塞的辛起舞,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

  不過他也沒耐性給她時間細想了。

  他一手捧住她的後頸,將她的唇推向自己,四片唇瓣極為契合的相貼交迭。

  當他的舌溫柔的輕撬開她的貝齒後,她緊繃的身體頓時軟化,雙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襯衫。

  他熟稔的在她的口中輾轉吸吮,舌頭糾纏著她的丁香小舌,香甜醉人的津液在彼此唇舌間交流融合……

  辛起舞只覺得整個人暈陶陶的,像在雲端上飄,又像在火裡頭燒,在他不停的需索下,忍不住呻吟出聲。

  申康碩的手掌滑進她的上衣裡,撥開那一層薄薄的布料,握住她小巧迷你的乳房。

  雖然有點小,但小得很可愛,而且乳頭十分敏感,一碰就堅挺了起來,還不算太虧啦。他邊揉捏手裡的溫暖邊在心裡評論著。

  嗯,有點瘦,不過沒關係,他會努力把她養胖。

  就在他的手意圖不軌的打開她的褲頭時,她嬌喘吁吁的退開,抓住了他的手。

  「不行。」最後一絲理智喚醒了她,阻止他繼續撩撥她的身體。

  申康碩也不堅持,收回手,忍住奔騰的慾望,伸手將她擁入懷裡。

  「沒關係,時間還長得很,不急於一時。」

  辛起舞的心跳仍未恢復,他的話又讓一顆心小鹿亂撞了起來。

  「你你是什麼意思?」可能嗎?她在作夢?可是……

  「如果變成真的未婚妻才能把妳留在我身邊,才能讓妳這個笨腦袋少擔心點、少胡思亂想些,那我只好這麼做了。」他的手又不安份的爬進她的衣服裡,撫摸她滑嫩誘人的背。

  「真的未婚妻?新契約嗎?」她不放心的問。

  「真的未婚妻。」他親吻她的頸項,發覺自己好像戀上她的味道及觸感。「新契約大概就是結婚證書。」張嘴含住她圓潤的耳珠。

  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耳裡,辛起舞身體一陣輕顫,軟麻的感覺延伸到四肢百骸的每個末梢神經。

  「那二十萬呢?」她閉上眼,享受他的服務。

  這小妮子還真是精打細算呀!

  「妳跟我結婚,我再給妳兩百萬,還會買棟房子,把妳爸媽接來一起住。」他承諾,再度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巴。

  那多雅呢?那愛呢?她愛他,他愛她嗎?

  這些問題她來不及問出口,全都化成一陣呻吟,又嚥回肚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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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王八蛋!

  辛起舞氣呼呼的踩進正在準備營業的奧之華店裡,直衝總經理辦公室,一路上沒人出面攔她,連陳美雪也不敢。

  自從上回總經理向天下昭告辛起舞是他的未婚妻後,辛起舞在奧之華的地位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可惜她一點也沒享受到一呼百諾的爽快感,申康碩就叫她待在申家休養生息,不用再去打工了。

  這幾天,她真的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沒想到今早奶奶的一番話,將她編織的、屬於未來的美夢全給打碎了!

  她被騙了!申康碩騙了她!更令她無法忍受的是,她居然在把自己的身心全交給他後,才發現自己居然被騙得如此淒慘!

  用力拉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她像陣風似的刮進去,然後白著臉立在那裡,睜大眼睛看著前一秒還緊靠在一起的兩人,心痛欲絕。

  見她表情怪異,申康碩擔心的朝她走去。

  「臉色那麼差,為什麼不在家好好休息?」他才伸出手便一把被她打掉。「妳幹麼?」他生氣的皺眉。

  辛起舞一把揪住他的領口。

  「這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在幹麼?為什麼不娶你愛的女人?為什麼要害我?我很好騙嗎?很好利用嗎?我就不是人嗎?你這樣對我會不會太過份呀?」她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

  申康碩被她吼得一頭霧水。

  「妳在說什麼?先冷靜一下行不行?」雖然不知哪裡出了錯,但他卻有種事情大條的預感。

  何多雅來到他身邊幫忙安撫辛起舞。

  「小舞,總經理只是在問我關於妳低血糖的事,妳不要誤會!」到底還是女生瞭解女生,她急切的解釋,「總經理一直對上次妳暈倒的事耿耿於懷,所以才會找我來問,我解釋妳只是血糖太低所以才會暈倒而已,妳要是因此誤會我跟總經理,那就枉費我們當那麼久的朋友了。」她一雙秋水明眸裡有著淡淡的責怪。

  她應該知道她喜歡的是鎮遠哥的。

  多虧了她的解釋,辛起舞總算冷靜了些。

  「真的只是這樣?」她在兩人臉上尋找心虛的痕跡。

  「沒錯!」申康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何多雅則是連點了好幾下頭。

  她對申康碩瞇起眼睛。

  「多雅,請妳先出去一下,我還有事要問他。」就算真是她誤會,那也改變不了什麼。

  她摻雜了大量憤怒的聲音讓申康碩聽了不禁困惑的皺起眉頭。

  「喔。」何多雅遞給老闆一記擔憂的眼神後,不安的離開辦公室。

  「可以說了嗎?」申康碩不悅的道。她粗魯的態度連帶的帶起了他的火氣。

  「你這個卑鄙小人!」她眼眶含淚,硬是不讓它們滾出來。

  「小心妳的措詞。」他的語氣冷硬了起來,從來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若不是她,他早就對說這句話的人不客氣了!

  「對我凶幹麼?我已經知道你娶我的目的了!」想到奶奶的話,她的眼神更加憤恨,擠出了搖搖欲墜的淚珠。

  又哭?!申康碩簡直要舉手投降了。

  「妳在說什麼?什麼目的呀?可不可以一次講清楚?」她的眼淚總是有辦法讓他亂了方寸。

  「奶奶都告訴我了!」辛起舞哭叫。「你娶我只是為了得到這間餐廳的完全經營權!這不就是奶奶投資餐廳的條件?難怪你突然改變態度要我當真的未婚妻,還說要娶我,原來都是假的……嗚……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嗚……我是真的愛上你了呀……嗚……」她放開他的領口,心痛得讓她想搥打他出氣的拳頭也變得軟弱無力。

  申康碩無奈的把她擁進懷裡。他就知道老太婆不會讓他太好過,沒想到她竟會聰明的挑他最弱的點下手!

  「我承認當初找奶奶投資餐廳時,奶奶的確有提出這個條件,但這跟我想娶妳是兩碼子事!」他拍著她的背。

  「根本就一樣!」她想掙扎出他的懷抱,但他抱得太緊,她又沒什麼力氣,掙扎了半天還是困在他胸前。

  「不一樣!」他同樣堅持。「當初找妳一起演戲是為了騙奶奶,所以才會訂三個月的期限,會愛上妳根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既然我愛上妳了,只好娶妳,如果妳真信奶奶跟妳說的,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是那麼容易被擺佈的人嗎?這間餐廳雖然是我的心血,但還不夠讓我用一輩子的幸福去換,明不明白呀?」他耐心的解釋之餘,也懷疑她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豆腐渣嗎?

  辛起舞在他懷裡安靜了好一陣子,然後輕輕推開他,濕潤的眼裡仍有著懷疑與不確定。

  「你真的愛我?」他是那麼高不可攀,而她……

  「不愛妳我娶妳幹麼?」他不悅的低聲咕噥著。

  她不理他,逕自從口袋裡掏出塊巧克力糖,然後舉高手。

  「給你。」她非測驗不可!要是他敢有半句謊言,他就死定了!

  「我不愛吃這種東西,妳吃就好。」他一向不喜歡巧克力的味道,又甜又膩,噁心巴啦。

  她的手仍是伸得直直的,態度堅定,完全沒有收回來吃掉的跡象。

  申康碩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一口吃掉她捏在食指與拇指間的巧克力不算,還連她的手指一起咬住。

  懲罰夠了後,他才放開她的手指,抓住她的手,皺著眉將她手指上的巧克力給舔了個一乾二淨。

  她突然放聲大哭,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

  他做了!一口吃掉巧克力,咬住情人的手,舔掉情人手中溶化的巧克力,巧克力愛情占卜裡,愛人的最高級呀!他怎麼會那麼愛她呀……嗚……

  「又怎麼了呀?」申康碩無奈的吐了一大口氣。

  嘴裡雖然抱怨個不停,但他還是體貼的抱著她,讓她哭個夠。

  三個不請自來的老中小推門而入,打斷了辛起舞的嚎啕大哭。

  「喔,看來你們合好了嘛,比我想像的還要快。」申老太太不懷好意的對孫子微笑。

  聽到奶奶的聲音,辛起舞不好意思的從申康碩懷裡退開。

  小綸綸撲過來,張開雙臂,要她抱抱。辛起舞彎身抱起他。

  「奶奶,妳該不會又要搬出家世背景那一套來了吧?小舞是我認定的,除了她我不會再娶別人,所以妳還是死心吧。」申康碩板著臉,餘怒未消。

  「你認定的?不是吧?早在日本時,我就認定小舞當孫媳婦了,若不是我配合你演戲,你真以為那三腳貓的戲法能瞞得過我?」申老太太頭一昂,得意得很。

  「什麼意思?」申康碩突然有種被戲耍的感覺。

  辛起舞心虛的避開他的注視。

  「意思是當初你把小舞一個人丟在東京鐵塔前,在她茫然無助時,是小綸綸跟我們把她撿起來的,那時她就已經把你的惡形惡狀全說給我們聽了!你這小子還自作聰明的想了個計劃想來騙老太婆我?好呀,我就將計就計,順理成章的讓小舞當我的孫媳婦,如何?薑還是老的辣吧?」現在謎底揭曉,耍人者人恆耍之!申老太太笑得好不開心。

  申康碩一張俊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原來……

  他惱羞成怒。

  「我不結婚了!」他自尊心嚴重受創,氣得一屁股坐進沙發裡,誰也不理。

  辛起舞抽了口氣,求救的望回奶奶。

  申老太太使了個眼色要她稍安勿躁。

  「不結就不結,你的自由,反正我認定小舞當我的孫媳婦了,我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孫子,只要我開口,怕沒人娶她嗎?東京鐵塔的傳說算什麼?只不過是傳說,也該是打破迷信的時候了。」她說得很是輕鬆,完全沒將他的孩子氣放在眼裡。

  申康碩的心往下沉,偏偏這時他又不能自打嘴巴,那太窩囊了。

  「可是我只想嫁他呀!」辛起舞急急的說道。她才不想嫁別人!

  她的話讓申康碩頓時心花怒放,嘴邊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連忙別過頭去。

  「他又不想娶妳,妳還是趁早死心吧。」申老太太將這兩句話說得特別大聲。

  「姨姨,綸綸娶妳。」小綸綸稚嫩的聲音驀地響起,小臉上滿是認真。

  一陣長長的靜默。

  小綸綸開口了?!安靜了近兩年的他居然開口了!

  當這個事實被大腦接收後,陸巧婷先是驚喘一聲,伸手摀住嘴巴,既驚嚇又驚喜,然後喜極而泣。

  申老太太的眼眶不禁濕潤,欣慰的捂著胸口直點頭。

  辛起舞則是開心的笑了起來,寵愛的捏捏他柔軟的頰。

  「好呀,姨姨等你長大,綸綸要快點長大喔!」

  她還在跟小綸綸耳鬢廝磨,下一秒小綸綸就被強行抱離她的懷抱了。

  申康碩將小綸綸塞進他媽媽懷裡。

  「抱歉,你自己另外去找一個,這一個已經被我訂走了!」語畢,他抓住辛起舞的手腕將她往門外拖,將老中小三人丟在辦公室裡。

  他走進施振凱的辦公室,硬是將一頭霧水的他給趕了出去。

  一轉身,雙手迫不及待的解起辛起舞上衣的扣子。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他粗魯的脫下她的上衣。

  「騙你的話,後果自行負責。」辛起舞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個稱職的小奴隸了,衣服都被脫個精光了還不懂得反抗。其實她也不是那麼想反抗啦……

  他將她壓進沙發裡。

  「竟敢聯合奶奶她們一起騙我,東窗事發,還有什麼話要說?」他惡聲惡氣的問,黑黝深邃的眼睛裡燃著兩簇慾火。

  東窗事發?!明明是奶奶告訴他的!再說這件事她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呀,自始至終她都只是照他們說的在做而已!

  「你很不公平,我──」

  他霸道的打斷她的話。

  「抗議無效!」堵住她的嘴,一向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一吻住她,辛起舞馬上就暈頭轉向,忘記自己要抗議什麼了。

  也罷,誰叫她是他的愛情小奴隸呢!

尾聲

  「鎮遠哥,你知道東京鐵塔的傳說嗎?」何多雅的雙頰被風吹得紅撲撲的,更添嬌羞。

  她的身邊是一直不停看表的丁鎮遠,而兩人的前方則是閃爍著萬丈光芒的東京地標──東京鐵塔。

  是的,她又到東京來了,跟上次不一樣,這次是她喜歡的人主動約她的。

  比較可惜的是,並不是只有她跟鎮遠哥,同行的還有兩百多個他繫上的學生。

  雖然覺得電燈泡多了點,但聽他們左一句師母、右一句師母,她也就不怎麼介意了。

  「是嗎?東京鐵塔有傳說嗎?」丁鎮遠又看了眼表。

  快十二點了!那些大孩子在飯店裡不知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人突然肚子痛?跌倒受傷?有人需要他而他卻不在飯店,那該怎麼辦?

  「嗯!」完全沒感覺到他的焦躁不安,何多雅一個勁兒的沉浸在自己幸福夢幻的世界裡。「聽說只要一對男女在午夜十二點時,站在東京鐵塔下看著它熄燈,就會相愛相守一輩子!鎮遠哥,你覺得這傳說美不美?」她癡情的對他眨著大眼睛。

  「是嗎?一定很好吃。」他又焦慮的瞟了眼手錶。

  好吃?何多雅那滿臉的幸福轉為困惑不解。

  「鎮遠哥,我沒問你好不好吃呀,我說的是東京鐵塔的傳說──」還沒說完,她的柔荑小手就被他的大手給緊緊握住了。

  「對不起多雅,很晚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飯店休息,我明天再帶照相機來幫妳跟鐵塔合照好不好?」也不等她答應,他握著她的手就跑了起來。

  還好何多雅今天穿的是牛仔褲加球鞋。

  都快十二點了耶!跑著跑著,她不禁感到有些氣餒。

  何時她才能像小舞和老闆一樣幸福呢?

  然後她看到了緊握住自己小手的那隻大手,心頭刷過一股幸福的暖流。

  其實她早就知道,不需要什麼傳說,只要鎮遠哥愛上她,不管遭遇到多少的困難,他都不會讓她受到絲毫傷害的!

  幸福原來一直掌握在自己手裡呀!


  【全書完】

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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