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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要她這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小老百姓,
去拐個功夫高強、陰陽怪氣的邪醫回他老家,這也太難了吧!
但母親和親愛的令狐大哥被瘋老頭子捉去當人質,
規定時間沒達成任務,他們倆會沒命,所以再難她都得克服,
老天保祐,她靠她的聰明才智和厚臉皮,成功賴上他,
相信只要她使出「秘密武器」,他一定乖乖就範,
沒想到,他不但不被她威脅,反而提出一個爛條件──
他要她!要娶她為妻!
他這個卑鄙小人!可她已經沒有時間再拖了,只能嫁給他,
不過他娶她卻不碰她,說什麼除非她點頭答應,
說真的,他就是嘴巴壞、脾氣拗,
但他卻是第一個在她難過哭泣時抱著她,靜靜陪伴她,
明知道和她洞房,就可解他身上的劇毒,他卻死守著那道防線,
還願意陪她去救她娘,他這樣,她怎麼可能讓他回去送死……
楔子
樑柱高聳、雕琢處處的令狐大宅,一越過立於正中的大庭院,即是華美森嚴並具的迎賓大廳,其後儘是一片櫛比鱗次,彷彿永遠望不到盡頭的宅院。
其間穿廊、假山流水林立,熙來攘往的僕傭在園子裡頭穿梭忙碌著,個個神情嚴肅,看得出來,訓練有素。
「這個娃不能再留,咱們得快些進行。」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們猶豫了。
大廳上正襟危坐的眾人皆忍不住因為家族長老的決定而倒抽一口氣,深感同情地齊望向瑟縮在娘親懷中的小男娃。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眾人中唯一敢出聲抗議的,是小娃兒的父親令狐傲然。
那是他唯一的兒子耶!而他的爹親、孩子的祖父,竟冷血的輕易決定了他的死亡!
「因為他的命格詭譎,對於令狐家來說太過危險。」短短兩句話已經道盡令狐宣對於命理的偏執,而他一生無不致力於如何創造令狐家永世的昌盛。
「那是迷信。」要他因為這看不著也摸不著的命理之說,捨棄自己的親兒,他做不到!
對於這向來聽話的兒子難得的違逆,令狐宣冷眸一掃,「這事攸關全家族的興衰,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他可是仗著令狐家的財勢與人力,千辛萬苦才找著傳說中「丹鳳銜書」的風水寶地,眼看家族的萬世富貴就要來臨,斷不可能為了兒子一時的婦人之仁而放棄。
前些天他遇著一個奇人,不但得知他已尋得丹鳳銜書,還算出他家子嗣之中有一人是在子時出生,一旦能讓這個孩子和那些祖先們陪葬,就能永保令狐家的榮華富貴。
本來他以為那不過是個信口開河的江湖術士,有日他正巧在自個書房瞧見一本地理奇書,書上記載關於丹鳳銜書的種種,證實了奇人所說的。
反正只是犧牲一個在九月初九子時出生的孩子,令狐家的永世昌隆便能唾手可得,那麼即使兒子會怨他、怪他,他也不會放棄。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令狐傲然步上前想要護住自己的妻兒。
他的舉動徹底惹怒了令狐宣。
「你以為單憑你一個人能夠阻止我嗎?」
「我……」父親的怒瞪讓令狐傲然原本堅定的神色有了些微的動搖。
「身為令狐家的人,必須為家族盡心盡力,即使得貢獻出一個孩子,那也是你應該做的,懂嗎?」撂下話,令狐宣手一揮,緩步離開。
不行!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成為活生生的陪葬品。
他轉身想要帶妻兒離開大廳,卻見兩個身形壯碩的宗親擋在他面前。
他的視線越過他們,瞧見了還不滿七歲的兒子被人捉住。
令狐魄不斷掙扎,口裡還不停地喊著,「爹,救我!娘,救我啊!」
「求求你們放過我兒子!求求你們!」
一介文弱書生的令狐傲然,只能心痛地看著妻子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追得跌跌撞撞,仍無力挽回。
「不—」他驀地狂喊。
保住令狐家萬世富貴真有那麼重要嗎?為了保住不可知的未來,竟活生生要害死他兒子!天理何在啊!
為什麼沒人肯幫他?幫幫他可憐的兒子?
天啊!誰救救他可憐的兒子啊!
第一章
「娘!」望著母親憔悴蕭索的單薄身子和蒼白的容顏,柳雪缽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
不該是這樣的!她一直以為娘在這裡會受到很好的照顧,所以才安心出門去替令狐孤辦事的。
令狐大哥明明答應她會好好照顧她娘,畢竟自從柳家突逢滅門之禍後,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她們。
那時她年紀還小,要不是令狐大哥伸出援手,她和病弱的娘不可能活到現在。
所以,她一直視他為救命恩人,漸漸多了愛慕之情,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任由她娘病重如此,教她看了怎能不心痛?
再說,這裡可是令狐家,雖然已不若以往那樣風光,但也不該狼狽到連請大夫替她娘看病的銀兩都沒有啊!
「令狐大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老爺子說,既然妳逃了,令狐家不養無用之人,所以……」
「你剛說了什麼,再說一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柳雪缽倏地瞇起清亮的瞳眸,冷聲低喝。
感覺到她的憤怒,他這才硬著頭皮解釋,「老爺子說令狐家不養無用之人,既然妳不信守承諾逃了,咱們又何需浪費銀兩去養一個廢人。」
「老爺子這麼說,你就真的這麼做?」柳雪缽吃驚的瞠大眼。令狐孤應該知道她娘對她來說有多重要,這世上她就只剩娘一個親人了。
他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你也以為我逃了嗎?」銀牙緊咬,「你明知道我只是去找尋飛仙老人,難不成你要我大剌剌地走到令狐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說—跟我回令狐家,因為你爺爺很想你嗎?」
令狐魄根本不會信,畢竟當初他被選為祭品,可是他爺爺一手促成的。
當年要不是飛仙老人誤打誤撞闖進令狐家祖墳,救出令狐魄,成為他師父,如今這世上哪會有令狐魄這號人物!因此,她想從飛仙老人那裡套出一些令狐魄的秘密。
所以她得想好萬全的計策,先接近令狐魄,取得他的信任後,再「騙」他回令狐家。
沒想到她的處心積慮,卻被老爺子誤以為是逃脫!
「雪缽,妳別怪我,我……」令狐孤著急想解釋,突然胸臆間湧起一陣劇痛,疼得他只能手摀著幾乎要喘不過氣的胸口,跟著一陣猛咳,甚至嘔出一口烏血。
「你怎麼了?」終究是自己心儀之人,見狀,她心一驚,連忙上前扶住他,關心的詢問。
「我……沒事。」俊逸的臉上揚起一抹安撫的笑容,不想讓她操心。
「都已經嘔血了,還說沒事,你……」柳雪缽心急的叨念,可長串的話語卻因為腦海中急閃而逝的思緒而頓住。「老爺子也對你下毒?」他怎麼可以?
但轉念想起令狐大哥曾經同她說,令狐宣當年為了確保令狐魄沒命逃出令狐家祖墳,所以在送他進去之前,餵食了他們柳家不外傳的天下至毒「絕神丹」。
一個能冷血殘害自己的親生嫡孫,當然也可能向其它的孫子下手。這該死的老頭子!
「雪缽,現在妳知道我為什麼不能保護妳娘了吧?」雙手輕柔的撫上她那靈巧生動的五官,寵愛之情,隨著他的舉動漾進了她的心中。
憤怒頓消,她反手握住令狐孤的手,一臉堅毅地表示,「走,咱們離開這裡,你身上的毒我一定能解,咱們帶著我娘離開令狐家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即便是粗茶淡飯度日也好過待在這裡。」
再繼續待下去,難保那老頭子不會再使出毒手。
相對於她的激憤,令狐孤顯得平靜許多,雙手握住她的小手。
「傻丫頭,我也很想帶著伯母跟妳一起離開,但我身為令狐家的子孫,便得守住這個大宅,更何況老爺子也說了,他種在我身體內的毒,縱使是妳也難解,如果妳沒能將大堂哥帶回來,那麼……」
未完的話,令柳雪缽頓起一陣寒慄。
那老頭子瘋了!捉她娘當人質還不夠,現在連令狐家的最後一絲血脈都不肯放過。
撇去令狐魄不說,逐漸凋零的令狐家如今只剩令狐大哥這嫡系子孫,而他竟然對他下毒。
難道令狐魄的回來與否,藏著更大的秘密?
又或者,那老頭子還想要完成十幾年前未完成之事—活埋令狐魄?
但她不懂,為啥老頭子篤定她能帶得回令狐魄?
他難道不知人稱「邪醫」的令狐魄有多麼古怪、多麼無法捉摸嗎?
傳聞,他可以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他的眼前斷氣,只因為那人付不出他所要求的診金,也可以分毫不取地去救一個什麼也付不出的窮小子。
一想到自己得面對這樣一個心思難以捉摸的男人,她真的很想放棄。
如果可以不用蹚這渾水,她寧願遠走他鄉,遠離這一切的紛紛擾擾。
可放不下啊!
令狐大哥不單對她們母女有著救命之恩,她的一顆心也都繫在他的身上。
「可惡!」
令狐宣一向以陰狠著名,要是她真的沒有做到她曾經承諾的,那麼……
她不想讓令狐孤為難。「令狐大哥,你放心,我這回有找到飛仙老人,知道了接近令狐魄的方法了,我會用盡一切方法帶他回來的。」如果他真的不肯,到時就算偷拐哄騙,為了娘和令狐大哥,她都會逼他回來的。
「嗯。」聽到柳雪缽的答案,令狐孤眼中有絲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最近城裡有人在打探咱們令狐家的消息,我猜是大堂哥的人馬,妳若跟著他,也許可以找機會接近大堂哥。」
「那我娘她……」望了躺在榻上的母親,柳雪缽內心滿是憂慮。
「雪缽,妳這次去可要早去早回,這陣子我會好好照顧妳娘,不過老爺子的性格妳是知道的,我不曉得我能頂得了多久。」
「好,等著我,我一定早去早回。」
她上前重重地擁抱了令狐孤一下,像是在汲取勇氣一般,沉溺在他的懷裡好一會才離去。
「記得一定要將大堂哥帶回來,咱們能不能活著,就得看他了。」
她一定可以的!
這次她絕對要說服令狐魄回到令狐家,以交換娘和令狐大哥的自由。
「孤兒,交代你的事情可辦妥了?」
當柳雪缽的身影變成一個小黑點,一道威脅聲音響起。
收回遠眺的目光,令狐孤腳跟一旋,一掃方才深情款款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冰冷。
「老爺子。」他恭敬低頭喊道,然後自顧自地走至精緻大床旁,利落地自暗櫃中取出黑藥丸,昂首吞下。
然後不語地盤腿而坐,兀自調息,直到胸臆的疼痛不再翻騰,他才睜開眼,對著令狐宣說:「辦妥了。」
「你確定?」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質疑,即使已年邁,但令狐宣的眸光依然如刀般銳利,筆直地射向令狐孤。
「我相信柳雪缽一定能將令狐魄帶回來。」起身,令狐孤自信滿滿。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倒也不是他不相信令狐孤這孩子,畢竟他打小就充份地顯露出他的野心,這也是他為什麼在眾多子孫中,欽點他來成就大業的原因。
只是這事攸關令狐家的存亡,斷不能有絲毫大意。
「因為柳雪缽的個性,她向來說到做到。」這也是當初他在得不到柳家的幫助後,讓人抄殺了柳家滿門,卻獨獨留下她和她娘的原因。
她是一個既聰明又愚蠢,且又能為他所用的女人!只要幾句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語就能耍得她團團轉。
「是嗎?」精燦的目光之中雖然帶著強烈質疑,但如今,他能夠倚靠之人也只有令狐孤了。
孤兒這孩子一向聰穎,野心卻十分大,有時連他也摸不透他的心。
「放心吧!我相信她一定能夠帶回令狐魄的。」令狐孤的眼中倏地閃過一絲憤恨的光芒。
只差一步,只要再一步,等他完成了這件事,他要讓令狐宣親眼看見因為那風水寶地而絕子絕孫,這樣才能消他心中之恨,也才能對得起「他」。
「既然如此,你就放手去做吧!」令狐宣瞧孫子臉上那誓達目的的神情,滿意地頷首,負手而去。
誰說命運不能扭轉,雖然當年出了一點小差錯,讓令狐魄被飛仙老人誤打誤撞的救離了川蜀,多年後他才得知原來跟在軒轅極天身邊的邪醫正是令狐魄。
但沒關係,他相信他一定會導正錯誤的。
一定是因為這樣的錯誤,才讓令狐家這些年屢屢遭逢惡運,他的嫡系子孫一一先他而去,他更相信當年那人所說的每一句話。
現在他只要把事情做對了,令狐家一定能夠再興盛,保證萬世昌隆。
***
蟬聲繚繞,縱然屋子的四周已經奢侈地放置了圈冰塊,卻仍不敵酷暑中的炙陽。
燥熱讓原就「不安於室」的令狐魄動起了想要離京的念頭。
與其被鎖在這個富麗堂皇的京城,向來不羈的他,更想做的就是遨遊四方。
偏偏國家剛建立,眼看著好兄弟一個比一個還忙碌,想離開的話語硬是說不出口,害得他只能困守在這大宅中發悶。
或許他該任性一點……想著想著,緊抿的唇畔勾起一抹壞壞的笑容,那笑讓他那原就俊挺的五官更顯幾分邪魅。
叩叩叩—突來的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主子!」
「什麼事?」令狐魄半掛在椅子上,完全不想動。
「東傾回來了,主子要見他嗎?」
霍地跳了起來,幾個快步踏上前,他一把拉開門,急切地說:「快叫他過來見我!」
不知道多久了,他那宛若死寂的心不曾這般卜通卜通地跳過。
是緊張嗎?不是。
那是期待嚕?又有啥值得期待的呢?
唇瓣才勾起一抹諷笑,他又懶洋洋的返身想步回椅子上窩著,一抹昂然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眼前。
「主子!」莫東傾抱拳叫道,但向來不興這套的令狐魄卻不耐地揮了揮手。
「快說吧。」
「是!」
他家主子一向慵懶得像只大貓,彷彿這世上沒啥事可以勾起他的興趣。如今他發現那雙深邃迷離的眸子綻出一抹精光,壓迫感十足。
是思鄉嗎?
不,反倒像是巨獸在嗅著獵物時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嗜血的興奮。
「令狐家如今已不復往日榮華了,尤其這幾年家中男丁死的死、殘的殘,偌大的家族,只剩下老爺子和令狐孤兩人在苦撐著。」
令狐魄的反應竟是笑咧了一張嘴,而且是打從心底笑出來的。
他對於自身本家的敗亡,竟然這般開心,讓莫東傾不由得臆測起主子和本家之間有著怎樣的糾葛。
「東傾,我想去看看!」他知道他的爹娘在當年因傷心欲絕,雙雙病逝。
「這……」雖然他倆名為主僕,但其實更似親人,對於令狐魄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莫東傾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尤其當他歸途中,總覺得有一雙眼在後頭盯著他的感覺。
他一向是個機靈的人,要被盯上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那種感覺卻像鬼魅般一路上纏繞著他不放。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大著膽子建議,「主子要不要去和皇上商量一下?」
「懶!」簡單一個字,充份地展現出他的任性與不羈。
最近每次一進宮,絕對有棘手的事落在他的身上,他可不似好兄弟軒轅、聞人和勾魂是天生的勞碌命。
他天生慵懶,能少一事是一事,當初要不是自己在誤打誤撞之下和軒轅他們成了兄弟,這復國大事,根本不關他的事。
「嗄?」莫東傾錯愕地張大嘴。
懶既然懶,又何必要跑到川蜀那種窮鄉僻壤呢?
「主子……」他還要開口,令狐魄已經一個大掌罩上他的肩,那雙彷彿深不見底的眼兒微瞇。
「怎麼,你還有啥事沒有告訴我嗎?」要不然幹麼一個勁的勸阻他別去川蜀,難道說……
「屬下怎敢,只是屬下回來的路上,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瞧一般,透著一股危險。」本以為此話可以打消主子前去川蜀的念頭,誰知道卻引來他更大的興趣。
「危險嗎?」修長的指輕撫著自己的下頷,令狐魄原本慵懶的眼神逐漸變得晶亮。
看得莫東傾在心中暗叫不妙。
「既然有危險,就更該去瞧瞧。」語氣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興奮。
他倒是很想知道當自己活生生站在老頭子的眼前時,他會有怎樣的驚駭恐懼。
哈哈!他等這天似乎等了一輩子之久。
以往有著兄弟的復國之業橫在眼前,讓他無暇他顧,但現在國已興復,他正閒得發慌,拿這事來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主子……」
別看他家主子平時好說話,可是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更改,與其它在這兒浪費口水,還不如另外想辦法,怎麼護得主子周全才是。唉!
***
「啊—」
他才剛踏出大門,刺耳的尖叫聲頓起。
皺眉,他抬眼看去,就見一團不知名的東西從天而降。
碰到這種事,一般人下意識會伸手去接,令狐魄卻只是冷然地往後退一步,任由那團東西直接墜地。
砰!一聲響起。
「該死的!」一句的低咒聲發自那一坨東西,可原本該是粗俗的咒罵,卻讓那軟儂的聲調變得像在撒嬌。
喝,原來是個小女娃啊。
令狐魄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盯著她,完全沒有上前探看那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的舉動。
是仇家嗎?不然怎會等在他的屋簷上打算「暗算」他。
可眼前這個蹩腳的三腳貓,怎麼瞧也不像是前來尋仇之人。
那她是誰?
沒有理會他那打量的神情,柳雪缽起身,摀著摔疼的屁股,她大剌剌的幾個大步上前,仰首望著他,然後伸手索討著。
「拿來。」
「妳要什麼?」彷彿他合該給她什麼似的,可是他又不認識她,更不曾欠她什麼。他瞇眼瞪著她,想要自她那巴掌大的臉上瞧出一些所以然來。
「師父說,你身上都會帶著邪香膏。」柳雪缽搬出飛仙老人攀關係。誰叫飛仙老人連輸了她幾十盤棋,每輸一盤,就得告訴她一些關於令狐魄從小到大的事,讓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多少有些瞭解。
令狐魄既不怕死,更不怕旁人議論,唯一算得上弱點的,只有當年救他出墳穴的飛仙老人。
方纔因為他的「見死不救」,她摔得屁股差點裂開,要是不上點舒筋活血的邪香膏,保證明天坐不能坐、站不能站。
「就算我有,為什麼給妳?」
這女娃竟對他瞭解得緊,連他身上時時帶著邪香膏她都知曉,深邃的眸中原有的戒備倏地往上提升,一股渾厚的真氣凝於掌心,只等她表現出任何一絲不軌,立刻予以反擊。
「師父說你是他教的,你身上有幾根毛他都知道,而我是你師妹,你當然得給我。」
瞧她那說話的語氣和神情,真有點像飛仙老人。
可是那老頭子沒事幹麼去收一個女徒弟啊?這不是擺明了自找麻煩嗎?
還是飛仙老人有個什麼萬一?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令狐魄倏地一凜,直覺拋下她,走人!
柳雪缽沒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傻傻的望著他離去,可當令狐孤和娘那蒼白的臉龐浮現腦海時,她如夢初醒般連忙想要追上前。
突然,一個人影擋住她的去路。
「姑娘請留步,我家主子不願妳打擾。」身為一個盡責的護衛,莫東傾徹底執行他的任務。
柳雪缽撇了撇櫻桃小口,望著逐漸縮小的黑影道:「師父說了,如果你棄我於不顧,那麼後果自負喔!」
照理說,以兩人的距離,那威脅令狐魄應該是聽不見的,但原本疾行的步伐停頓,回首,直瞪著柳雪缽,終於他又踱了回來。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不及他胸膛高度的小丫頭,不悅地問:「妳究竟是誰?」憑她,師父應該沒事才對。
「我……」柳雪缽反手指了指自己,面對他的咬牙切齒,她卻依然笑容燦燦的說:「我是你的小師妹啊!」
「嗯!」他唯一的反應就是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呢?
沒有了!對於他的冷淡,柳雪缽著實有些傻眼和氣結。
她原本以為抬出飛仙老人,再說出自己是他的師妹,他至少應該有一丁點的反應,可是……沒有。要不是他那起伏的胸膛,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和一座雕像說話。
「我……」迎視他那森冷的目光,柳雪缽張口,原本到舌尖的話全都被凍住。
「如果妳只是來認親的,咱們師兄妹已經相認,妳可以走了。」沒用「滾」字已經很客氣了,向來他對於不相干的人,連話都懶得說。
初初的震驚一過,靈巧的心思快速的在她的腦海中翻轉著。
突然,小臉一垮,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滑落。
第二章
「大師兄……我已經沒地方可以去了。」她可憐兮兮地哭訴,與方纔那種驕矜傲然完全不同。
「回師父那兒去!」真正的意思是,她從哪來就回哪兒去。
「師父他老人家去雲遊四海了,他要雪缽來找大師兄,他說……」說著說著,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他最討厭女人的淚水。
就在他再次轉身時,柳雪缽衝向前擋住去路,大聲控訴,「師父騙人……師父明明說大師兄曾經被親人出賣,一定會憐憫我這個也同樣被家人出賣的師妹,可是……大師兄好冷漠……師父根本就是騙人的……」吵死人了!額際驀地出現跳動,令狐魄已經沒耐性陪這騙子演下去。
「大師兄……」哽咽不止的她,突然伸手搗住自己的胸口,原本還算紅潤的臉龐倏地變得蒼白無血色。她怎麼了?
令狐魄粗魯地抓過她那無力的手臂,一把脈,他渾身一震,在她體內作怪的竟是已經在江湖上絕跡的劇毒「笑紅顏」。
「你中毒了!」
「呵,那一定是他們。」臉上掀起淒涼的一笑,纖細的身子搖晃數步。
「他們是誰?」
「出賣我的親人們,他們為了要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在我的體內種了毒,想要藉此控制我。」這個謊言早已在她心中兜轉不下數百回,說起來自然面不改色。她早料到以令狐魄古怪的個性,單憑她口說是他師妹,只怕很難讓他心甘情願地留下自己。所以她未雨綢繆地在自己的體內下了劇毒,以便取信於他。
只見令狐魄聽了她的話,臉色一沉。
被家人出賣嗎?但她被家人出賣關他什麼事啊?
心中叨念歸叨念,令狐魄依然取出懷中銀針,不過眨眼時間,在柳雪缽還沒有反應前,那針已經隔著衣裳精準地沒入她週身的大穴之中。
跟著他那厚實的手掌貼上她的背,一陣渾厚的內力滲入她的四肢百骸,遊走於她的脈絡之中。
良久,收掌,他默然不語地拿出一顆丹藥塞進她的口中,「只要再稍加調理幾日,你身上的餘毒必盡。」彷彿盡了他該盡的責任,他再次轉身想要離去。
呃,就這樣嗎?
人稱邪醫的他,醫術果真令人咋舌,只不過個性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沒關係,她還有絕招。
「大師兄……我真的沒地方可以去了,師父說若是你不收留我,就叫我自尋生路去……嗚嗚嗚……」她賭他會因為和他相似的悲慘遭遇而收留她。
可惡!這根本就是打鴨子上架!吃定了他會心軟嗎?
但遭親人迫害的他,早就沒了心。
緊抿的唇角噙著邪態的笑容。這冒牌貨想幹什麼?今天他的心情還不錯,就陪她玩玩吧。他旋過腳跟,嫌惡地說:「一個大姑娘哭得這般涕泗縱橫的,能看嗎?」她真的成功了嗎?柳雪缽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令狐魄竟然朝著她伸出手,「走吧!」她愣愣地伸出手,任由他扯著自己走入府中。他果真如傳言一般,行事總不按牌理出牌,她不禁擔心,自己真的有那個能力可以說服他嗎?
她隨即搖了搖頭,企圖甩去自己的灰心喪志。她不能認輸!一旦認輸,那娘怎麼辦?令狐大哥怎麼辦?
所以不管令狐魄有多難纏,她一定和他纏鬥到底,就算到最後真要用押的才能將他押回令狐家,她也一定要做到。
呵呵,瞧瞧這陣仗,簡直活脫脫在上演一出三堂會審的戲碼嘛!
看來他身邊養了一個道地道地的報馬仔,才一會兒工夫,他要離京的消息已經讓這幾個平時忙得像陀螺男人們,不到一個時辰便全部到齊。
只不過,就算這陣仗大得嚇人,可嚇不了他。
就見令狐魄懶洋洋地癱在椅子上,雙手還不停地把玩著在他手中攀爬的虹鏈。
虹鏈,是一條五彩斑斕的細蛇,體內卻含著足以使人致命的毒素。只要被它咬上一口,不消眨眼時間,被咬的人就會全身發黑而亡。
這尋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物,這世上也只有令狐魄這種想法和行事作風皆詭異的男人會把它當成寵物了。
「聽說你要離京?」
「嗯。」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算是回答了軒轅極天的問題。
縱然軒轅極天已經位登九五,渾身散發著任何人見了他無不必恭必敬的威儀,唯有令狐魄,不管是從前還是今日,從來不去改變自己的態度。
「為什麼要去?」看他點了頭,軒轅極天那兩道濃濃的劍眉驀地往中間兜攏而去。
「總該去看看的。」離家十多年,他突然很想去看看那個曾經妄想萬世昌隆的人,如今怎生落魄的模樣。
「不過是個破敗的家族,有啥好看的?」縱是血緣,可對魄卻是那般的毫不留情,這樣的血親不如沒有。
抬頭,對於兄弟們臉上那種憤然的表情,令狐魄毫不在意地勾唇而笑,「不管怎麼說,那終究是我的根,不是嗎?」
「魄,那兒從來就不是你的根,他們的所作所為,根本不配擁有你這樣出色的子孫。」軒轅極天直接表達他的看法。
一直以來,他認為魄早就已將那些不堪的往事全都忘了,誰知他卻突然想「回家」,尤其是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教他怎能不擔心。
「只是去看看罷了,沒啥大不了的。」俊顏淡淡抽笑,令狐魄只是一臉的漫不經心。他真的只是想去看看當初「他」口中的萬世昌隆,為什麼兄弟們個個如臨大敵一般?
那些人當年殺不了他,現在同樣也不能。原本慵懶的神情霎時轉變成一抹譏諷。
「真的要去嗎?」還是不死心,軒轅極天再問。
「整日待在京裡,悶了,我不是適合這種太平日子的人。」再說,他本來就是一個不羈之人,要不是為了兄弟,他只怕早早遠走高飛了。
「可是你的身子……」軒轅極天還想再勸,但一直靜默在旁的聞人翻雲卻先一步開口。
「就讓他去吧!」有些事,得自己親身去做,才算了結。
令狐家最近有些動靜,一些殘存的子弟被暗中遣進京中,看來那個老不死的傢伙還不死心。
一直以來,他總是默默地替魄防著、守著。現在魄願意自己去面對,他當然沒有理由去阻止。
畢竟那是魄心中的魔!那魔不除,只怕他二輩子也無法真正恣意悠哉。
「可是……」即使聞人讚成了,他還是難免憂慮。
軒轅極天那模樣,看得令狐魄忍不住噗哧一笑。「你究竟是在顧慮啥?現在的我早已不是七、八歲的天真孩童,他們再也傷不了我。」
「可是你身上的毒……」相對於軒轅極天的猶豫,令狐魄卻是看得很開,他吊兒郎當道:「照理說,我的命應該長得很,閻王還沒那個膽子收了我。」
「那你至少答應我,帶著我為你親選的護衛前去。」令狐魄沒好氣地掃了軒轅極天一眼。也太小看他了吧!
「還有,聽說你突然來了個師妹,她……」勾魂的話還沒說完,令狐魄已經不悅地霍地起身,懷中的小蛇彷彿感受到主子的憤怒,嘶嘶地吐著艷紅小舌。
「你們究竟在我宅子裡埋了多少眼線啊?」怎麼他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瞭如指掌?
他決定回令狐老家,還有柳雪缽的出現,都不過是今晨之事,若非宅裡養出了吃裡扒外的東西,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獲知一切?
「呃……」瞪了他們一眼,令狐魄抿著唇,什麼都沒說的轉身就走。他知道這些兄弟關心他,可是他不想被當成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傻瓜。
「魄……你應該很清楚知道我們這麼做並不是在監視你,我們在乎的是你的身體狀況……」雖然令狐魄是個神醫,總是能和閻王搶命,可是他卻對自己體內那打小種下的毒根束手無策,每每只能承受著萬般苦楚,任由那毒蝕心徹骨。
偏偏他個性倔強,縱使承受著痛苦折磨,卻也不肯向他們求援。
就算他百般隱瞞,他們還是能夠從他那日漸蒼白的臉上知曉,他身上的毒根只怕已經益發壓抑不了。
在京城,有他們看照著,總能找到延續他生命的方式,一旦他回川蜀,在那麼遙遠的地方,他們怕鞭長莫及啊!
「啥時我該去見閻王是早就注定好的事,你們又何需操心?」怒火很快滅去,面對這群過命兄弟,他一向是氣不了太久的。
那妖魅的俊臉再次染笑,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為他心疼不己。
軒轅極天難得擺起身為皇上的架子,態度強硬地說:「我不管,反正你若是不帶著我替你準備的人,你就別想離開京城一步。」令狐魄抬眼瞧著他臉上的堅持,「好!」反正答應歸答應,承諾對於他來說,從來就不是多麼重要的事。
「那柳雪缽呢?」聞人翻雲還是不放心,總覺得她出現的時只太過巧合。
「她是我的小師妹,讓她入府不過是想代替師父照顧她罷了。」不覺她能發揮作用,令狐魄找話搪塞。
「話是她說的,難不成她說你便信嗎?」莫名其妙的冒出個小師妹,著實讓人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
、「信啊!」不管他信不信,反正這偌大的令狐府也不愁多她弓副碗筷。
再說,要是她不安份,生活多了樂子,挺好的。
「你當真這麼隨便嗎?她說啥便是啥,那麼她若說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難不成你也當真?」對於令狐魄的不在乎,軒轅極天沒好氣的反問。
「信啊,為何不信?」他挑著眉反問。
反正日子閒著也是閒著,有人免費送上門來讓他玩,他沒道理把這樂趣往外推吧!他倒是很期待呢。
他相信了嗎?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的,可為什麼,她老覺得他瞧著她的眼中總是帶著濃濃的嘲弄呢?但如果他不相信的話,為何又願意讓她進府呢?
心中惴惴不安,小小的雙手緊緊的交握著,柳雪缽正思索著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她唯一確定的是,她不能退縮!一旦退縮,那麼她娘……
突然間,一聲清脆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嚇得柳雪缽好大一跳。她倏地起身,來到窗邊,剛巧一抹黑色的身影從她的眼前急掠而過。
賊嗎?
她想也沒想的腳下一踮,跟著那道黑影飛掠而去。
那人的身影好快,看得出來功力下凡。
但他為什麼會在夜半時分從令狐魄的大宅裡疾馳而出?究竟有什麼目的?
兩抹身影之間的距離逐漸拉遠,柳雪缽原本要放棄,突地那黑點卻在她的眼前墜下。
咦!怎麼回事?
好奇心驅使她再次凌空輕點樹尖,幾個起落,她瞧見了那原本神速飛馳的黑衣人竟摔落在地面喘息著。她知道自己該離去喚人,畢竟這個人夜闖令狐府,必定不懷善意,可是她卻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的步上前。
這一近看,她再次一愕。竟然是他?!
「大師兄,你怎麼了?」柔荑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脈搏,可還來不及仔細探究他的脈象,她卻發現一條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小彩蛇正纏繞在他腕間,對著她唁唁吐舌。
「該死的!你沒事在袖裡揣著一條蛇做啥,嚇人嗎?」柳雪缽一雙靈眸死死地瞪著那條五彩斑斕的小蛇,她生平最怕蛇,本能地往後退一大步。
「你怎麼會在這?」令狐魄以為他的夜半「落跑」就算要被逮著,也應該是被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屬下莫東傾發現,不料竟然是她。
「你……你……你快把它打死。」柳雪缽瞪著那條小彩蛇,嚇得牙齒打顫。
「呵呵,小虹可是我的小心肝,怎麼能打死它呢?」蒼白的臉上勾笑。
驚嚇未定,又聽到他輕浮的話語,柳雪缽終於忍不住怒氣暴發。
美眸狠瞪他一眼,一掃先前那種柔弱無依的可憐模樣。
「你瞧來挺氣的呵!」透過樹葉落下的月光,她可以瞧見令狐魄說話時還重重喘了一口氣。他究竟是哪兒不適?明明這幾日見他都好好的啊,難道是……
顧不得自己怕蛇,邁步站定在他面前,低頭命令他,「收好你的寵物,我要替你把脈。」命令他?!令狐魄嘴角微揚。這世間敢命令他的人並不多,更不用說是女人了。
「為何?」他故意任由小彩蛇在他的身上爬來攀去,存心想氣死她。
「你……」真想不管他的死活,可是才旋身,娘的病容和令狐大哥虛弱的模樣湧上心頭,她必須帶著活著的他回去。
柳雪缽惡狠狠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和那條令她噁心的小彩蛇上來來回回,終於她的心一橫,伸手扯過令狐魄的手,搭上他的脈。
脈象虛浮,氣血渙散,但丹田之氣卻又充沛,很顯然地,他將自己的氣都鎖進丹田之中。
看來,他是將絕神丹的毒性全逼至丹田,這方法雖能抑制一時,卻不能治本,而且時間一久,只怕……
他不能死,至少目前還不能!
「你不該將毒逼進丹田之中。」在仔細地把過脈後,她語氣沉重地說。
「你懂?」這小不點不但會武功,還會醫術?
「你的脈象虛浮,且中了絕神丹的毒,只是被你壓制在丹田之中。」不把他的不屑語氣放在心上,她語氣肯定的道。
瞇眼、挑眉,令狐魄眼神中帶著淺淺的挑釁。「能解嗎?」這毒連他都束手無策,單憑她這個小姑娘,當然不可能會解。會開口問她,只不過是想稍稍轉移體內那益發加劇的痛楚。
真是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本來,他是想趁著大家不注意時偷溜的。
畢竟以他的個性,哪會帶著一堆侍衛在身邊礙手礙腳的,那日不過是敷衍軒轅罷了。
誰知,方纔他騰空急竄不過十幾里路,體內之毒倏被催動,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往下墜落。
原以為至少得等到天明,才可能有人發現他,沒想到,她竟然出現了,她肯定是尾隨著自己。
這代表什麼?
這表示她絕不是尋常的小丫頭,何況絕神丹早已隨著柳家的敗亡而消失,她竟能準確道出。
柳雪缽肯定地說:「這毒我能解!」
「是嗎?」這個答案,卻沒讓令狐魄欣喜若狂。
一雙彷彿不能見底的深泓,直勾勾地望著她,腦內的思緒幡然躍動。
「我真的能解。」瞧出他眼底的懷疑,柳雪缽忍不住再次強調。
經她這幾日的觀察,他看似傭懶,但對人總有著一定的疏離和不信任感。
但她真的可以解他身上那不解之毒!因為絕神丹是她家祖傳的秘毒啊!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令狐魄笑睨著她,彷彿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活不活得下去,對他來說從來就不是重要的事。
「你……」柳雪缽被他的問題給問得愣住了。她以為在得知自己身上的毒能解,他必會欣喜若狂,忙不迭要她替自己解毒。
到那時,她就可以和他談條件,可他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害她傻愣地望著他,無言以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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