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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姚醒芽這女人真是人如其名,一遇上她,他就不得不「咬緊牙」!五年前是她聲稱對他一見鍾情、兩人是天生一對,追纏著他,硬要跟他在一起,終於他接受她、愛上她,跟她發生感情,真心想跟她相守,她卻忽然閃人了。害得他自此之後,對女人不信任、沒好感,只玩愛情遊戲,不談承諾跟永遠。五年後,她直接把兒子丟在他家樓下,讓他多了個為人父的身份、責任, 真過分!當他是好欺負的嗎?看來她應該是沒見過他鐵血又冷酷的一面。好吧,兒子這項大禮他收下了,但她犯下的愛情重罪,他也得好好懲罰她……
第一章
週末夜,夜未央。
燈紅酒綠中,多的是外表華麗、內心空虛,或是外表光鮮、慾望火熱的男男女女。
座落於巷子裡面的PUB享有盛名,在此出入的大多是各界的名流。這也是為何它如此吸引人的原因,因為無論是追逐鮮花還是綠草,在這邊出現的目標都格外吸引人。
「嗯,親愛的,你家還我家?」打扮得入時的女子,眼角含媚,直勾著身旁的偉岸男子,絲毫不願意放棄任何放電的機會。
人人都說聶承霈是個高級玩家,有格調又性格。瞧他踏出Pub的姿態,身子微微斜擺,瞇起眼點燃一根煙,眼底有著距離的淡漠,偏又帶著一抹迷濛的滄桑味,足以勾引出女人心中的母性,幻想著撫平他眼中孤寂。
所以他縱使有諸多往來的女性朋友,卻沒人因為分手而對他有所抱怨。他給人的距離感非常明顯,卻又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對於女人來說,是個如夢似幻的男人典型。
「妳回妳家,我回我家。」深吸了口煙,聶承霈忽然覺得整個人被一波波的厭倦感給淹沒。
一個男人有了錢有了地位,有一堆愛慕的女人,卻感受不到生活的愉悅,或任何值得期待的波瀾,多麼無趣!
「你不會是認真的!」女人的花容有點變色,噘著嘴仰頭看他。
捻熄手裡的煙,他一個跨步往前,伸手招了輛計程車,在她能反應之前,將女人給塞進車子裡。
「聶……」女人的嘴巴還嘟著,他已經轉身離去。
信步沿著人行道往停車場走,聶承霈並不介意冷風有些刺骨,反而歡迎這樣的清新空氣。
或許他真的老了。
有時候只想一個人喝點酒安靜一下,卻到哪裡都碰得到熟人,最終他最常待著的地方就是辦公室跟家裡。
用遙控器打開車鎖,俐落的動作帶著流暢的美感,人人都說他舉手投足儘是優雅與魅力,豈料他只是覺得做一件事必須用最快速、最有效的方式達成,並沒有想太多。
房車順暢地在車流中穿行,雖是冬夜,他依然貪那空氣的新鮮而把車窗搖下。不到二十分鐘,車子已經滑入他公寓大廈地下停車場。
鎖好車子,搭上電梯,他先在一樓大廳停留,拿取信件後才準備上樓回到住所休息。不料才轉身,警衛就以一種熱情而如釋重負的聲音喊住他——
「聶先生,你終於回來了!」平日盡忠職守的警衛聲音有點激動。
聶承霈訝異地轉過頭。「有什麼事嗎?」
「你的訪客等了你一晚,我真擔心你今晚會不會不回來……」警衛鬆了一口氣說。
「訪客?」他更是好奇地揚起眉毛。
「嗯,小訪客。」警衛朝聶承霈招招手。
聶承霈探過頭去,正好看到蜷曲在櫃檯後面小沙發上的小人兒。
一個小孩?!
「我不認識他,你搞錯了。」聶承霈瞪著眼前的小鬼,眼睛連眨都沒眨,像是瞪著小怪物一樣。
他怎麼會跟小孩扯上關係?他們聶家別說小孩,連個小嬰兒都沒有,他因此還不時被老媽念到耳朵長繭,恨不得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我沒有搞錯,他確實是說要找你。還有,聶先生,難道你不覺得這可愛的小男生長得跟你很像嗎?」警衛有點激動地看著他,彷彿預期著一出父子相認的天倫狗血劇,無奈男主角之一太過冷淡,一點配合的意願都沒有。
「哪裡像?」聶承霈連眉頭都皺起來了。是不是什麼人整他來著?這一招倒是新鮮。
兩個男人爭論之間,小男孩被吵醒,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然後很自然地朝他喊了聲:「爹地!」
聶承霈的眉頭鎖得更緊了,而一旁的警衛則開始眼泛淚光。
「小樂,恭喜你,終於找到你爸爸了。」警衛激動地拍著小男孩的肩膀。
聶承霈雙眼幾乎無法離開孩子,這小鬼還見鬼的長得跟他頗像。不管是誰想整他,這次倒是做得挺有模有樣的。
「你的母親叫什麼名字?」聶承霈研究地盯著眼前的小孩。
小男孩看著他不善的表情,小臉蛋也跟著沉了下來,倔強的嘴閉得緊緊的,那神情倒是讓他覺得很熟悉。
這孩子的母親他肯定認識。
「聶先生,時間也晚了,小孩子需要休息,你要不要先帶他上去?」警衛說話雖然依舊有禮,但眼裡卻充滿了對聶承霈的指責。
有了孩子卻讓他流落在外,孩子來認爸爸了,居然還能這樣無情?
有錢人都是無情無義的傢伙,他本以為聶先生是個有格調的生意人,看來他看錯人了。
「你自己來的嗎?你幾歲?」聶承霈想問清楚,好推論出一個可能的答案。
「你不相信你是我爹地,對吧?」小樂抿起嘴問。
聶承霈扶住額頭歎了口氣。「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哪來這麼多問題?」
小孩怎麼這麼難搞?通常他問話,他的手下沒一個敢顧左右而言他的,偏偏遇到這小小人兒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壓抑著自制力即將脫軌的衝動,他轉而面對警衛。「他不可能自己來,誰帶他來的,有說什麼嗎?」
「有個女人帶他來的,我聽小樂喊她阿姨,然後她問清楚你確實住在這邊,就走了。她說小樂的媽拜託她把小孩帶來給你,但是趕時間,就沒辦法留下來等你回家了。」警衛倒是很坦白地回答。
「小鬼,你從哪裡來的?」聶承霈轉頭問孩子。
「我才不是小鬼!」小樂瞪他一眼。「要不是媽媽叫我來跟你住一段時間,我也不想來的!」他以一種「你以為我稀罕」的語氣說。
孩子的模樣跟說話的樣子似乎超過了他年齡該有的,顯得有些早熟。聶承霈這下真的覺得頭痛了。
「聶先生……」警衛皺起眉頭,一臉為難地看著他。
聶承霈只好認了,先把孩子領上樓,再來搞清楚是怎麼回事。「走吧!」
於是小樂背著自己的小背包,跟在聶承霈身後。他一看到小鬼的樣子,又是皺了下眉頭,拎起他的背包。「這對你太重了吧?給我。」
「不要。」小樂退開他的勢力範圍,躲到電梯一角,一臉敵意地瞪著他。
好,這下好了,他不僅莫名其妙多了個兒子,還是個對他滿懷敵意的小子。真是夠精采的!
看著孩子明明個子不夠卻要逞強的樣子,莫名讓他有點心疼,於是態度也就和緩了不少。不管這是怎麼一回事,孩子也算是無辜的,他不該把脾氣發在孩子身上。
於是打開家門後,他先安頓小樂洗了個澡,也不管小孩子懂不懂自己洗澡,反正他沒當過奶爸,現在更沒興趣幫小鬼洗澡。
好在小樂從浴室出來時,身上看起來倒是挺整齊的。聶承霈弄了些吃的給他。「我這邊食物不多,你將就吃些。」
小樂也不再逞強,乖乖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著燴飯。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媽咪叫什麼名字了嗎?還有我連你的名宇也不清楚。」聶承霈看著孩子,語氣柔和了些。
不料小樂抬頭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鼻子一紅,嘴巴一癟,眼眶居然就這麼紅了。他死抿住嘴,硬是不讓眼淚掉下來。「你不想要我跟你住!」
孩子倔強又脆弱的模樣讓他心裡一亂,簡直想呻吟出聲。
「對不起,我實在搞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有,我不習慣跟小鬼相處,不是故意找你麻煩。」他歎了口氣。要是讓他知道誰將這顆燙手山芋丟給他,他一定先掐死那個人。
「要不是媽咪要我跟你住一段時間,我也不想要來這裡。媽咪……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這下子小子終於忍不住,哭了。
聶承霈真的手足無措了。
「小鬼,你別哭,聽我說。」他將孩子的臉抬起來。「你媽不是說只住一段時間?那就表示她會回來帶你的。」該死的,他真的扮演起保母,安慰起孩子來了。他討厭小孩的,不是嗎?
「真的嗎?」小樂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媽咪會來接我的。」他說著跳下了椅子,往客廳找他的背包去。
「你去哪裡?小……小樂?」他剛剛好像聽警衛這樣喊這小鬼。
「媽咪有信給你。」小樂從背包翻找出一封信,遞給他。「還有,我叫做姚鹹樂,咸豐的鹹、快樂的樂。」
「你知道什麼咸豐?」這小鬼鐵定不滿五歲,哪會懂得什麼是咸豐。
「那是個皇帝,我媽咪跟我說過,我又不是笨蛋。」小樂抗議著。
「好,你不是笨蛋。等等,你有信幹麼不早點……」聶承霈接過信。「算了!」他忍住想回頭掐死孩子的衝動,他可不想這小子又哭出來。
唉,他就說他討厭小孩嘛!
姚鹹樂?姓姚?
他的腦子忽然浮現一陣不好的預感,拆信的手有點不穩。聶承霈是那種很少為事情大驚小怪的人,在他聰明的腦袋運算下,通常事情都會進行得很順利,看他的事業之成功就知道了。可是只有一個人老是惹得他失去自制,而不巧那人也姓姚。他急著打開信,誰想到信的內容只有寥寥數語——
承霈:
我有事出差一段時間,孩子就麻煩你照顧了。
大約一個月後我會去接孩子,先謝你啦!
簽名簽得亂七八糟,就像她的風格一樣。
姚醒芽,他分手五年的前任女友。
剛認識時,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跟這樣一個女人談戀愛。他與她太不同。
他聰明有效率,她卻老是干蠢事。他做事的方式有條理,充滿了一切科學的方式;而她成天掛在嘴邊的,卻是什麼感覺不感覺的。
她說她的感覺很準,她見到他的瞬間就知道他們屬於彼此。
她說她愛他,一見鍾情,天雷勾動地火。她用一種火花爆裂似的無畏熱情,炸得他平靜冷淡的世界一片狼藉。
她用那打不敗的熱情追求著他,他的冷淡、他的冷眼,他那種看笨蛋的眼神,一點也沒傷害到她,更沒有趕跑她。
有時候他懷疑她的腦袋真的有問題,一個正常的女人會被男人拒絕了那麼多次,還沒打退堂鼓嗎?
那要多笨才有辦法辦得到?
他不是不動心,只是覺得她那種亂七八糟的個性老是讓他抓狂,若真的跟她談戀愛,鐵定會把他搞瘋,他的理智、他的聰明都勸他要把這熱情的女人逼退。誰想到她還是撐了快兩個月,動不動就從他身邊冒出來,拉他去做這個、做那個,讓他努力壓抑的好感跟慾望一再浮動。
兩個人就像在進行一場愛情的意志之爭,只是兩個月之後,她忽然從他生活中消失了。再也沒有驚喜,再也沒有一個瘋瘋的女孩在他面前笑得那樣放肆,笑得那樣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但是他卻慌了。
為了那原本困擾他的身影居然不再出現,害得他整個人失落到一種令他自己訝異的程度。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驚慌地到處找人,最後在她住所找到一個病了三天的笨蛋。他飛車把人送進醫院,像是火燒屁股似的,最後證實只是感冒時,還讓急診室的醫生護士笑話了。
他終於放棄掙扎,放任自己去愛一個他不想要愛上的女人。
這個笨蛋蠶食了他的冷漠,他終於回應了她的熱情,認真地與一個女人交往,甚至讓她完全進駐他的生活。從醫院回來,他就把她的小屋子退了,再也不准她一個人住,怕哪天她死在裡面沒人知道。就這樣,她住進了他的房子,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女友。
在他的心中,早已認定了這女人,即使有那麼多不同,他也努力在適應,調整出彼此都能快樂的相處方式。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歡樂與火藥味兼具,就是不無聊。也以為兩個人會就這麼交往下去。
誰想到半年後,她只扔下一句「我配不上你」,當作感情的句點,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姚醒芽!」他捏了捏信紙,覺得額角青筋又在跳動了。
這女人到底以為她在幹什麼?
從他生命中消失了整整快五個年頭後,居然就憑這短短兩行字,就要他照顧孩子一個月?她連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提,讓他手癢到不行,如果她在現場,一定會被他掐死的。
他怎樣也沒想到這女人還會出現在他生活中,他以為經過了五個年頭,他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已經沉澱了下來,再見她也會很冷靜的。誰想到她光憑這兩行字就激得他失去冷靜,整個人都快要抓狂了。
如果是姚醒芽,孩子確實有可能是他的。結果她連提也沒提,是表示這件事情無須解釋,小樂確實是他的兒子?
兒子……
存在了這麼多個年頭,而他一無所知的兒子。
「媽咪說什麼?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小樂關切地仰起頭看他.
「小樂,你媽咪是做什麼工作的?她都沒提要去哪裡嗎?」
「媽咪的工作就是做勞作。她有說她要去工作,去很遠的地方工作,要我跟你住。可是為什麼要去那麼遠?晚上不能回家嗎?」小樂困惑地問。
如果聶承霈回答得出來,那才有鬼。
他暗自咬牙,這女人真的人如其名——姚醒芽,認識她的人最好「咬緊牙」!因為她有讓聖人抓狂的能耐,更何況聶承霈根本不是聖人。當年她不就出現在他生活中,在他的感情世界中胡搞瞎搞一陣後,就這樣掰掰閃人了。這就是他這幾年都不願意認真跟女人交往的原因,他恨透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像個傻子。
聶承霈這人聰明絕頂,他最討厭傻子、笨蛋。偏偏他就認識了一個小笨蛋,總是讓他想將她腦袋搖一搖,看看排列組合會不會好一點。
他討厭笨蛋,但她卻讓他當了笨蛋。所以他能不怨她、不氣她、不恨她嗎?
光是提到她,他都忍不住咬牙切齒了。
「你有沒有家裡的住址?」聶承霈知道孩子也搞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打算自己搜集資料,他非得搞清楚不可。
必要時他也不排除請專家幫忙找人。就算要把土地翻過來,他也要把那女人找出來,到時候他就能盡情地掐死她了。
「我背不起來,可是我的背包上面有。」小樂把背包翻開,內側有名卡,寫著他的名字、一個手機號碼跟地址。
聶承霈看了幾秒,就把資料記在腦子裡了。拿起電話就撥了那組手機門號,結果真的沒有開機。
難道她是到國外出差嗎?因此才需要一個月?
這五年來,她連找都不曾找過他,現在才莫名其妙把孩子丟到他家門口,實在是個不負責任的女人!
他有一肚子想罵人的話,偏偏沒人可罵。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先去睡覺,我們明天再去找你媽。」他拍了下小樂的,肩膀。
他兒子?感覺真不踏實。
「我可以見到媽咪了?」小樂眼睛一亮。
「我會找到她的。」然後再扭斷她的脖子!聶承霈沉下聲音,誓言道。
「好,那我去睡了,晚安……爹地。」小樂壓抑不住嘴角的笑容,有點害羞地說,然後就跑進客房裡了。
聶承霈卻被震得愣在當場好幾秒。
爹地。
好輕好細的兩個字,卻有著踏實的重量,落在他心裡面,再也無法輕易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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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承霈幾乎一個晚上都沒睡。
他站在陽台抽了好多煙,想起了太多太多過去的事情,關於這個曾經把他弄得烏煙瘴氣,一走了之的女子,他的心情實在太過於複雜。
隔天早上,他的眼睛裡面因為睡眠不足而有些血絲,想了一夜的結果,眉頭卻緊蹙在一起,再也無法鬆開了。
帶著小樂去吃過早餐,他開車來到小樂背包上的地址。按了電鈴後如預期的沒人應門,不過他可不是個傻蛋,當然會想辦法。
小樂說房東住在樓上,他就去跟房東要鑰匙。雖然房東滿臉的好奇,但是因為他認得小樂,還是把鑰匙交出去。然後在聶承霈的冷臉中,一個問題也不敢問出口,可惜了一個八卦的好題材。
打開小公寓的大門,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皺眉頭。
「天哪,這女人一點都沒變。」他喃喃地說。
屋子雖然不髒,卻亂得可以。這種她聲稱亂中有序的整理法,總是讓他很抓狂.他的房子乾淨整齊到簡直像是樣品屋。
當年她跟他住在一起時,每個星期都給他的房子換一個樣子,一下宣稱走巴洛克風格,一下子說是田園派,過幾天又變成搖滾風。他抗議抓狂,她只是笑著吻吻他,忙說對不起,卻像在對待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然後她會鬧到他忘記生氣,直到下次她再度亂搞他的房子。
如果要用一個字形容姚醒芽這女人,那就是個「亂」字。
你永遠不知道打開門會看到什麼,他的人生充滿了可預期的事情,而他卻老是無法預期到她的行為模式。
跟她在一起時,他的生活充滿了太多小火花,永遠有數不清的驚嚇跟驚喜,直到他猛然回首,才發現自己在認識她之後笑得有多麼頻繁,怒吼得有多麼用力。
她讓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活著。
她讓他發覺生命雖然有很多蠢事,但也有很多新鮮的事,透過她的眼睛去看世界,就像使用萬花筒一樣,色彩繽紛。
然而在一起半年,他不曾透徹地瞭解她。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瞭解她了,但是在她宣稱對他一見鍾情,彼此是天生一對,死拖活拉將他捲進感情漩渦的幾個月後,她離開了他。
不曾回來,直到現在。
「媽咪!媽咪!妳在哪裡?」小樂在房間裡外穿梭,找著姚醒芽的蹤影。
但是姚醒芽並不在家。
「小樂。」聶承霈朝兒子招了招手。「不要急,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想帶過去的,我看你的背包中只有兩套衣服跟牙刷,想帶什麼去拿,我們有車。」
「我要帶故事書跟玩具。」小樂眼睛一亮,就忘記了找不到母親的失落。
聶承霈趁這機會在屋子裡裡外外搜尋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這小公寓只有兩房一廳,一間房間看來是臥室,堆滿了孩子的用品跟玩偶。而另外一間房則像是倉庫又像工作室,堆滿了各種奇怪的素材。
「真的在做勞作?」他忍不住挑動眉毛。「難怪小子搞不清楚他媽做什麼行業。」確實是亂得可以,完全看不出頭緒。
不過姚醒芽是念美工的,她對這些玩意兒一直有興趣,任何跟美工扯得上關係的行業,她都有可能從事。
翻找了快一個小時,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在她床頭櫃的抽屜裡面找到幾張醫院的收據。
他將那迭收據拿出來翻看,越看眉頭蹙得越緊,臉色越來越沉。
「爹地,你看我要帶這些。」小樂拎著一袋玩具跑過來時,差點沒被他的臉色嚇到。
「小樂,收好了我們就走。」他將那一迭收據收進口袋裡,然後握起孩子的手,帶著一袋外面露著恐龍頭的袋子,他大邁步地離開這公寓。
無論姚醒芽在搞些什麼鬼,他一定會弄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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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承霈不得已將孩子帶回去給他母親,他要去一趟醫院探究竟,卻不方便帶著孩子出入醫院。
雖然讓他媽知道孩子的存在,將來可能會讓自己後患無窮,惹來母親的嘮叨跟探問,但他已經別無選擇。
好在他母親驚訝過後,就非常開心地接手,彷彿得到一份禮物似的開心不已。他沒空管母親的反應,車子甚至沒熄火,就往醫院來了。
他看著收據上最近的日期都是外科的單子,於是到了醫院便直接找到外科的樓層來。
「小姐,我想查門診名單,有沒有姚醒芽這個人?」聶承霈直接跟櫃檯的護士說。
「你查門診名單做什麼?名單在門診門口都有貼……」護士小姐一抬頭,看到他冷凝的面容,原本高亢的語氣往下一降。
「電腦是拿來幹什麼的?」他當然知道各門診門口都有名單,但門診那麼多個,一個一個找,他又不是蠢蛋。
護士小姐本來想回嘴,但是看到他的壞人臉,只好又縮了回去。有些不情願,但是還是開始敲電腦,查詢起名單來了。
「先生,門診名單沒有這個人,但是姚小姐排定今天早上開刀,開刀房在三樓,你得要去那邊查……」小姐還沒說完,聶承霈已經轉身走掉了。
開刀?!
聶承霈簡直想朝天怒吼。
還說要出差一段時間?
什麼時候出差跟開刀是同一回事了?
如果她能活著出醫院,他也一定要掐死她。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視線變得有點朦朧,聶承霈想,自己可能是氣到快瘋了。
不然該怎麼解釋他的手竟微微顫抖?
第二章
聶承霈瞪著電視螢幕看了快三小時,情緒激動到差點要去捶牆壁。
螢幕上是所有開刀者的名單,不斷在跳動,顯示著該病人目前的狀況,是準備中、開刀中,還是在恢復室。
他早該知道,只有姚醒芽會讓他有爆血管的感覺。跟她在一起,他常常懷疑自己最後會死於腦溢血,沒想到他還沒老到有高血壓,她就從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面對當年她的離開,氣憤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生平首次體認到自己是個傻瓜,就算想罵人,卻沒機會。
他讓一個女人進入了他的心裡,卻得到這樣痛苦的回報。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願認真談情說愛,搞得像回事一樣。他搖身一變成了遊走花叢的都市新貴,女性朋友很多,卻無人可以在他心裡留下任何痕跡。因為無足輕重,自然了無痕跡。
雖然很多時候他覺得挺無聊,卻也不肯順母親的意,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當老婆,步入人生該有的旅途。
婚姻,才不是人生該有的旅途。
他對女人連喜歡都談不上,何來愛?如何相處幾十年?而這個在他眼前跳動的名宇,只會讓他咬牙切齒。
「姚醒芽,妳最好給我好好的,我們的帳還沒算完。」他剛去探問過,只知道她動的是腹部腫瘤摘除手術,其他的細節一概不知。就連手術的危險性高不高,腫瘤是良性還是惡性,他都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這樣的心慌意亂,不是嗎?
在他折磨她之前,他可不准她這樣掛掉。她姚醒芽欠他的實在太多,如果就這樣走了,對他未免太不公平!
胡思亂想間,手術室外的對講機響了起來。「姚醒芽的家屬在不在?」
他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但他強迫自己停住,注意看了看四周,卻發現沒人跑到對講機前面去。
這女人居然一個人跑來開刀?連個朋友都沒有?
他知道她從小沒父親,母親也常不見蹤影,但她還有一些親戚的,不是嗎?再不然也該有朋友吧?
她就這樣把孩子扔給他,然後一個人來開刀?萬一有什麼差錯呢?孩子是不是就這樣傻傻地等著出差的媽咪回來接他?
他簡直不知道該對誰生氣,他只知道自己氣得快要吐血了。
姚醒芽一直都是他傲人自制力的殺手,或者該說是……罩門。
「姚醒芽小姐的家屬,姚醒芽小姐的家屬在嗎?」手術室前的對講機又響起來一丁。
聶承霈箭步走過去。「我在,已經開完了嗎?順利嗎?」
「她在恢復室待了一些時間,已經甦醒,但因為麻藥的關係,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完全清醒。」護士小姐交代完,手術室的門就開了,一張病床被推了出來。
聶承霈看著幾年不見的姚醒芽躺在白色床單上,手上吊著點滴,眼睛還閉著。他沒能好好看她,護士小姐一邊推著病床走,一邊交代著幾樣注意事項。
他跟護士推著病床來到排定的病房,卻在看到病房內有些擁擠的床位時,皺起了眉頭。
「這是四人房?沒有單人房嗎?」他轉身問護士。
「姚小姐當初不是說要住四人房嗎?健保給付的就是這種房……」
「幫我換單人房,我會付差價。」他頭也不回地說。
「我要查查看有沒有空房。」護士小姐應。
「那麻煩妳了,我在這邊等。」他的聲音平緩,但態度卻是不容辯駁的。果然不到五分鐘,護士去而復返,如他所指定地換了間單人房。
「她現在還不十分清醒,我們會準時來換點滴,如果她很痛的話,可以跟我們說,會幫她打一些止痛的藥劑。現在還不能喝水,你可以到福利社買棉花棒,幫她在嘴上沾些水,比較不會那麼幹。」
「小姐……」聶承霈喊住了她,護士停下離開的腳步,轉身看他。「她……手術還順利嗎?腫瘤……」
看到他眼底的憂慮,原本對他的態度有些抱怨的護士也軟化了下來。「你太太身體滿不錯的,腫瘤也摘除得很乾淨,再說是良性的腫瘤,你可以不用擔心。住院幾天,應該就可以回家休養了,醫生等一下會來看她,你不用太擔心。」
聶承霈愣了一愣,這才點了點頭。
護士小姐回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但他並沒有看見。
他站在病床邊,低頭審視著她蒼白的臉色,心底的情緒可說複雜極了。
她素淨著一張臉,那臉蛋在鬈鬈蓬蓬的頭髮中間顯得格外小巧。她的睫毛一如記憶中那樣又長又鬈,像個娃娃,她的鼻頭微微翹起,讓她看起來總是帶著逗趣頑皮的味道。而她的嘴唇,原本嘴角總是勾起來的唇現在平靜地蒼白著。
姚醒芽的打扮總像是打翻了的調色盤,各種你想像不到的顏色都會被搭配在一起,雖然怪,卻怪得那樣理所當然。她的骨架小,看起來有幾分孩子氣,所以永遠像個娃娃似的,永遠不顯老。
他一直都喜歡她睡著的模樣,嘴巴不笑了,眼睛不閃亮、不頑皮了,但是總有一種溫柔的沉靜感。只有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最接近她,擁抱著她最純、最真、最女人的一面。
只是這個曾經佔領了他心的女人,就是讓他痛得最嚴重的女人。
他又氣又恨,卻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引起他這麼大的情緒反應。事實上他只要淡淡地重複一次自己的命令,他身邊的人就會非常識相地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半點都不敢爭辯,更別說違逆他了。
只有姚醒芽反應總是跟人家不同。大概是沒有長痛覺神經,所以無論怎樣都不怕死。
但她那不負責任的毛病還是不改呀!
原本對她的氣憤,在看到她那安靜沉睡的容顏時,一點一點地退去了。此刻他願意承認,這個手術讓他緊張死了。
低頭凝望著這個他曾經深深收進心底的女子,他想起了她膩在他身邊時那可愛的摸樣,於是嘴角輕輕翹了起來,一抹久違的溫柔也就此浮現。
而姚醒芽就在這一刻醒了過來。
姚醒芽張開眼睛的第一眼,就是看到他那溫柔的眼神。
她眨了眨眼,朝他綻開一個嬌憨的笑容。「承霈?我一定是死了,雖然醫生說手術沒太大風險,但我大概是出意外了……」
他眼裡的溫柔神情消失,眉頭再度皺了起來。瞧這女人問這什麼該死的問題?
「我一定是在天堂了,不然怎麼會有你?沒想到老天爺對我還挺不錯的。」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臉上的笑容則是溫柔得動人。
聶承霈抿起嘴,剎那的溫柔消逝得無影無蹤,霎時又回到了那慍怒的神情,只可惜姚醒芽已經轉開眼睛,沒看到他那「猙獰」的模樣。
「可是為什麼我還會覺得痛呢?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吧?」她這下小小地皺起了眉頭,顯然對上帝的安排開始有些不滿意。
「笨蛋!」他瞪她一眼。「妳才搞錯了。姚醒芽,老天有眼,在我掐死妳之前,妳還沒那麼容易死。」
「我沒死?」她衝動地要起身,卻被他不悅的目光釘在床上。她轉頭看了看四周,看到她左手吊著的點滴,這才發現自己確實在醫院。「那你怎麼找到我的?」
只見他瞇起眼,用一種「妳該死了」的眼神盯著她看,看得她心虛地往裡縮、縮、縮。
「呃,頭……好昏喔,一定是麻藥還沒退……」她躺回去,眼睛故作昏迷地閉了回去。
笨蛋一枚。
她努力地耐住性子裝睡裝死,最好等到他以為她睡著了而離開,這樣她就平安度過了。
她憋著憋著,感覺上像是好幾個世紀過去了,終於室內一點聲音都沒有,她應該可以張開眼睛了。
「你怎麼還在?」看到那雙手環胸,低著頭冷冷看她的人,她恨不得死了算了。她怎麼會忘記,必要時他是可以很有耐性的。
「看來這些年妳的腦子一點都沒有成長,喔,我忘記了,腦殘跟智障是先天的,大概無法治了。」他涼涼地說。
腦殘?智障?
「看來你的毒舌沒有退化。」她掙扎著想爬起來。
「妳做什麼?」大掌隨著聲音的怒斥壓制住她的肩膀,一個施壓,就輕易將她壓回枕頭上。「妳以為妳的肚子是牛皮做的嗎?剛開完刀,能夠隨便亂動嗎?醫生可不是整天閒閒等著幫妳動刀!」
「好啦,我只是忘記了……」其實她一牽動到傷口,馬上就後悔了。此時麻藥漸退,她對痛的感覺也隨著復甦,真是難過。
她隱忍著痛,抬頭看他。這許多年不見,要不是她現在人太不舒服,一定要好好看他幾眼。
但是聶承霈的臉色又回復了那冷漠的樣子,看得她一陣靜默,感覺傷口更痛了。
「承霈,小樂呢?」她腦子一清醒過來,馬上想到兒子。
聶承霈眼裡的不屑刺痛了她。
「妳現在才想起來,未免太快了點!」他語帶諷刺地說。「隨隨便便把一個孩子扔給管理員,妳這種母親真是不夠格。」
看到她的信後他想過,小樂應該是他的兒子沒錯了。姚醒芽雖然做事情亂七八糟,但是卻不曾對他說謊。如果她把孩子托給他,那只有一個原因,孩子是他的。但是想到她是這樣照顧小孩的,讓他忍不住又說難聽話了。
他的攻擊直接踩中了痛處,讓她原本白皙的臉更顯蒼白。
「小樂……他在哪裡?」想起兒子,對照起眼前人的冷漠與譏諷。她霎時間不禁懷疑自己做錯了——她是不是不該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望著他那眼底的冷硬,她不禁打了個顫。以前的聶承霈雖然講話有時很惡毒,且愛罵她笨蛋,可是她從來不覺得被傷害到,但是眼前的他從眼底擴散出來的冰冷敵意,讓她覺得打心底冷了起來。
這就是這幾年來,他對她的看法?經過了這些年,她才回頭試圖挽回些什麼,還來得及嗎?
或許是她眼底清楚浮現的痛苦稍稍滿足了他燃燒了五年的怒意,他終於停止那冷言攻擊。
「小樂在我媽家。」他硬著聲音說。
「你媽?」她嚇了一跳,想起最後一次見到他母親的情形,他大約不知道她見過他母親吧?
「醫院不是孩子該來的地方,我臨時找不到人看孩子,我總不能隨便把孩子一丟就走吧?」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
姚醒芽垂眸,掩飾住眼皮底下流竄的濕熱。「對不起,我應該親自帶孩子去找你的,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一直拖到最後,再也沒時間了,只好托朋友把孩子帶過去。」
「那妳為什麼不乾脆托朋友照顧?」他確實有點不明白,五年不見,她臨時丟了個炸彈過來,實在太過突兀。
「我……想過應該跟你說小樂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直到這次生病,我想如果真的有什麼差錯,你應該會照顧孩子。」
「妳憑什麼認為我會照顧孩子?」他聽到這邊更是生氣,萬一她手術真的出了問題,要他怎麼跟孩子交代母親的去向?
這女人做事情不經大腦的習慣,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我……」她張開嘴,但聲音卻梗在喉嚨。
她怎麼向他解釋,即使分開了那麼多年,需要一個信任的人、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時,她毫不猶豫地就會選擇他?她怎麼向他解釋,這些年來她一直活在後悔中,無法在沒有他的地方生根下來?
她現在沒有勇氣說出來,而且就算說了,恐怕也只會換得他的嘲笑吧?
看著她盈在眼眶的淚霧,以及她哀求的眼神,他整個人一震,恨自己還對她的痛楚有感覺。
他捏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地轉身,然後離開病房。
門一關上,她眼底的淚水隨著閉眼的動作成串滾落枕邊。
她悶著臉,靠在枕頭上讓枕巾吸收了她流出來的珠淚。即使是那樣帶著冰冷的臉龐,她還是忍不住想多看他兩眼。這些年來,她只能靠著回憶跟報章上的報導,擷取些許他的身影。
直到再見了面,她才確切地明白,那胸口中鼓噪的愛戀不曾稍退。
但是他對她只剩下恨了。
如果她當初沒有太懦弱地逃跑,那就好了。她的錯誤已經付出多年的相思與寂寞作為代價,但是對他來說這是不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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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醒芽躺在床上哭了一陣子,在發現病房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時,忍不住小小發出哭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哭到覺得自己肯定是世界上最醜的女人時,病房門被打開,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
「妳到底要哭多久?」混合了些許不安,聶承霈的嗓音有點不安。
「我……」姚醒芽訝異地轉過身來看他,發現自己臉上還掛著淚痕,連擦都來不及擦。結果呆了幾秒,她嘴巴一癟,又哭了。「人家痛……」
「傷口痛?」他有點緊張地靠到床邊看她。「可惡,護士明明說醫生很快要來巡房的,到現在還沒出現。」他皺起眉頭。
看著他緊張無措的模樣,她反而破涕為笑了。「沒關係,應該等一下就來了。」
「我叫護士來。」他傾身壓下呼叫鈴。「護士小姐,她麻藥退了,傷口很痛,能不能想想辦法?」
「很痛?好吧,那我過去幫她打個止痛藥。」護士小姐習以為常地回答,簡單俐落。
「我以為你走了。」醒芽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聶承霈。
聶承霈橫她一眼。「妳才剛開完刀,什麼事情都等妳好一點再說。」
他剛剛跑到頂樓抽煙,原本想離開醫院了,但是想到她一個人留在醫院,還是走不開。無論他對她有多少怨氣跟怒意,他還是無法這樣把她扔在醫院裡。
結果他一回到病房外,就聽見她的哭聲。他站在那邊等她哭完,因為他沒有自信能面對她的眼淚而不心軟。但聽越久他心越亂,最後只好出面阻止她了。
「承霈……」她輕輕地喊。
他轉過身來,靠到她床邊。「什麼事?」
醒芽凝望著他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唇邊漾起了一抹虛弱的笑容。「謝謝你,為了孩子……還有這些。」
她的道謝反而引來他不自在的表情。
「蠢蛋,妳以為我是自願的嗎?等妳身體好一點,再來算這個帳。」他說著就晃到病房門口,去「迎接」護士。
果然沒多久護士就出現了,帶來止痛的藥劑,三兩下把藥劑打進點滴中,完成了工作。然後醫生接著出現,把醒芽的狀況檢查了一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說沒有問題而離開了。
最終,病房還是剩下她跟聶承霈兩個人。
「你能不能不要跟小樂說我住院了?我怕他會過分擔心。小樂年紀雖然不大,但是比同年齡的孩子都早熟。」醒芽輕聲地說。
「我也不打算跟他說,那小子對他要來跟我住似乎不大滿意。我是照妳信上說的,告訴他妳出差了。」說到出差兩個字,他咬牙的聲音還是有點過重。
顯然他還記得她那封既過分又簡略,又不是事實的信。
「我……」醒芽這下真的紅了臉。「對不起。我怕寫我去開刀會太……聳動,所以就想說……」
「聳動?那事隔五年之後才發現自己有兒子,這個就不聳動嗎?」他沒好氣地瞪她,怕自己又要抓狂了。心想她還是少說話為妙,以免把他最後的控制力都給毀了。
「我……」她被搶白得一陣啞口。
當初她只是想逃避,結果搞到最後時間過於匆促,沒能妥善安排。唉,她也知道自己有愛逃避的缺點,尤其一遇上自己關心的人,情況就更明顯。但她也知道,自己實在應該改改這毛病,想當年就是因為這樣才離開他的,早該學乖才對。
「算了,妳還是休息吧!醫生說暫時還不能吃東西,連水也不能喝。妳看看能不能睡一覺,會比較舒服一點。」
「好。」她乖巧地應。雖然知道自己在這麼不舒服的狀況下是很難睡著的,但她早知道他的脾氣,乖乖答應比跟他爭辯來得實際。「你有事就去忙吧!這裡有護士……」
「妳管那麼多幹麼?想走時我就會走。」他粗聲應。
「喔。」她又乖乖地應了一句,然後很用力地把眼睛閉上,證明自己真的要睡了。
她那故作乖巧的模樣讓他差點笑出來。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邊,頓時腦子裡面浮現了許多她生動的表情。這個女人老是搞得他火冒三丈,然後又弄得他笑口常開。即使分開了這麼多年,她依然有牽動他情緒的能力。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段中斷了五年的感情,更不知道自己該拿她怎麼辦。
她當年離開時他真的非常生氣,賭氣不去找她,等到他真的開始找她時,卻發現她當真好膽給他消失了。
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是那麼的強烈,比大吵一架還讓他痛苦。吵架至少可以發洩出來,但是他連罵的對象都沒有,只能放任心裡的思念跟痛楚擴散在空蕩蕩的心頭。到了最後,他恨起了自己。
恨自己太愛她。
恨自己放任她走進他的心底,又那樣毫不眷戀地離開。恨自己明明那麼恨她,卻又沒能忘記她的一顰一笑。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次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再當個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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