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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06:48

馨女出閣 - 嫁錯郎之四 - 蘇浣兒

男主角:練錦   
女主角:蘇恬兒  

誇稱為江南四大家,皇帝老爺親封的「禦品齋」
在蘇恬兒眼中根本是恃強淩弱的暴發戶
說什麼兩家結秦晉之好、是欣賞她的易牙巧藝
還不是為了她蘇家祖傳的制糕秘方 「雪霞凝露」才強逼結親?
哼!她就一刀閹了那仗勢欺人的玉家大少爺!
哪知她不僅嫁錯郎,
連身子都被他騙光光第二日卻遭批評:
拋頭露面賣弄風騷、不知廉恥甚 至要不懂女紅的她限期交出繡圖否則就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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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07:13


南寧甯宗年間

天才剛破曉,住在臨安城西的王媒婆卻已經起床梳妝打扮,嘴裏還不住哼著小曲兒,心情顯得愉快極了。

王媒婆,臨安首屈一指的媒婆,提起作媒娶親,臨安城上下所有人都會想到她,聽說她做過的媒,上從貴族、官家,下至商賈、平民,沒有千對也有百對,連當今宰相千金的婚事都少不了她呢!

雖然王媒婆做了這麼多媒,成就了無數好姻緣,但有件事卻一直讓她此以為憾,那就是沒能替鼎鼎大名的江南四公子作媒。

何謂江南四公子?

沒聽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古有孟嘗今有江南”,這江南可不是魚米江南,而是指江南四公子。

眾所皆知江南有四大家:執全江南、乃至江北點心牛耳的玉家“玉品齋”,後欽賜為“禦品齋”;總湘繡大成的練家“湘坊”;統天下書籍典藏、紙品之最的文家“紫宣堂”,以及理古今音律之譜的樂家“揚音閣”。所謂四公子,正是“玉品齋”的玉穆,“湘坊”的練錦、“紫宣堂”的文昊和“揚音閣”的樂揚。

這四公子論相貌自是不必談了,個個風流倜儻,卓爾不群;論學問,四人皆是兩榜進士出身,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詩詞歌賦無所不精;論家世,江南四大家還不夠瞧嗎?有人這麼說,“娶妻當娶五姓女,選婿當選四公子”。幾乎所有江南的名門淑女、公侯千金,無不以嫁四公子為生平大願,而放眼大江南北的王侯商賈,莫不視四公子為乘龍快婿,所以每天到四大家提親的媒婆絡繹不絕,甚至踩壞了好幾個門檻,但迄今仍無人能談成親事,這當中自然包括王媒婆在內,為此,王媒婆在經過月老廟時總不夠嘀嘀咕咕,抱怨上好半天。

但或許是月下老人聽到了王媒婆的嘀咕,也或許是王媒婆的名號實在太響亮,那四大家竟然不約而同找上門來了,而算算時間,今天應該就可以將四大家的親事說定,這怎麼能不讓她高興呢?

想著,王媒婆又哼起小曲兒,一面穿上紫背子。提到紫前子,王媒婆可神氣了,這全京城,可只有她王媒婆一人夠得上格穿紫背子,至於其他二流、三流乃至不入流的媒婆,可只能拿著青涼傘遮遮風避避雨,想穿紫背子……哼!等下下下輩子吧!

眼看時辰將屆,王媒婆趾高氣揚地坐上軟轎往“玉品齋”方向而去,臨走前不忘繞進素有媒人巷之稱的西小衙,讓那些閑得猛嗑牙的媒婆瞧瞧,她王媒婆可正要給江南四公子作媒哪!

轎子搖搖晃晃走著,還沒到“玉品齋”,王媒婆大老遠便看見了那鬥大的欽賜“禦品齋”三字,因為這是皇帝老爺吃了玉品齋的糕點,連聲贊好,特賜名“禦品齋”,並令玉品齋按時進貢、差人進禦膳房做事,讓玉品齋本就響亮的名號更加如日中天。

王媒婆大搖大擺進了玉府,見著了正在大廳裏走來走去的玉老爺子。

“老爺子萬福,王媒婆給您請安來了!”

乍見王媒婆,玉老爺子臉上的不耐煩頓時化成著急,“如何?那蘇老頭兒的意思如何?”

王媒婆笑得嘴都合不擾,“當然是一個字,好!好!好!老爺子肯娶他閨女當媳婦兒,這是他前世修來的福,他還有什麼不好的?”

“那蘇家閨女的意思呢?”

“正如同老爺子那天所見,蘇家恬兒姑娘孝順、乖巧,除了有一手好廚藝外,更是生得沈魚落雁,我見猶憐,她爹親口允諾的事,她怎麼會有意見?”

玉老爺子大喜過望,心想不但討了房手藝精湛的媳婦,還能得到蘇家餅鋪糕點的祖傳秘方,連忙命人捧來一支翡翠玉釵、一份細貼子,還有一錠金元寶,“這玉釵是送給蘇家閨女的定禮,這份細貼子煩你替我拿給親家翁,至於這元寶就是你的謝禮。當然,等親事辦妥後,另有重賞!”

王媒婆千恩萬謝,領了元寶拿了細貼子和定禮出門,直往蘇家餅鋪回禮後,再轉往練家“湘坊”。

“練老爺子萬福,王媒婆給您請安了!”

練老爺子看也不看王媒婆一眼,逕自端起參茶邊喝邊說:“楊家那邊怎麼說?”

“楊老爺高興極了,您瞧,這是楊家回的細貼子。”王媒婆急忙遞上城北楊家的細貼子。

練老爺子接過貼子,卻直接往旁邊一扔,似乎不屑一瞧,“若不是英兒不長進,堂堂練家怎麼會去娶窮酸戶的女兒做媳婦?”

王媒婆知道這練老爺子素來脾氣不太好,為了兒子、女兒的事也大傷腦筋,因此只有陪著笑臉說道:“那楊家繡坊紗織姑娘的相貌和品行是老爺親眼看到的,而且她繡工獨步江南,聽說連皇后娘娘都愛不釋手,如果老爺子能娶到這一房媳婦兒,相信對老爺子和少爺的事業,一定會有所幫助的。”

練老爺子冷冷一哼,臉上仍舊沒有一絲歡喜之意,“這是細貼子和白玉簪,你拿去給楊家作回禮,至於這袋銀子是給你的。”

王媒婆勉強擠出一臉笑意,領了東西後,便一溜煙往外走,仿佛那金碧輝煌的練家是會吃人的鬼屋似的。

辦好了練家的親事,王媒婆一聲吆喝來到“紫宣堂”文家。

“老爺子、夫人萬福,王媒婆給您請安了!”

文老爺子略略一頷首,“托你辦的事如何了?那天見過唐家閨女後,我家夫人非常喜歡,希望能早點將親事定下,只是不知唐家意向如何?”

“沒問題,唐家經營書鋪,以文結親,怎麼會反對呢?只是……”

“只是什麼?”文夫人急忙問道。

“只是唐家詩意小姐希望少爺先對上這對聯再談親事。”

文夫人聞言松了一口氣,“這有什麼難的?來人,把對聯拿去給少爺看。”

不一會兒,僕人拿著那副對聯回來。

王媒體接過對聯,滿意得直點頭,“少爺果然才高八斗,居然一下子就對出來了。我這就去回禮,請老爺子和夫人等著。”

王媒婆急急忙忙來到唐家呈上對聯,並交換細貼子,算是完成文、唐兩家的親事。

最後王媒婆風塵僕僕來到“揚音閣”。

“老爺子萬福,王媒婆給您請安了。”

樂老爺子從一排古箏裏抬起頭,“等你好久了,柳家怎麼說呢?”

王媒婆推出一臉笑,“柳老爺說不敢高攀。”

樂老爺不禁皺起眉頭,“怎麼?柳家回絕了?”

“也不是回絕,只是老爺覺得樂、柳兩家差若雲泥,柳家經營的是客棧這種庸俗生意,實在不敢……”

“什麼門弟高攀的?柳老爺怎麼會有這麼迂腐的想法?難道我是那種眼高於頂、只重門弟、不問兒女幸福的人嗎?回去告訴柳家,就說我很喜歡那柳家千金,希望她能來當我的媳婦兒,繼承樂家的事業。”

那柳家千金的琴藝可是江南皆知,上過柳家客棧的人誰能不知那位隔簾撫琴、樂音動人的操琴者正是瑤琴姑娘本人?

王媒婆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又是鞠躬又是哈腰,取了定禮到柳家算是定下這門親事。

黃昏時分,王媒婆疲累地回到家,但眉宇間的得意卻是怎麼樣也抹不去,她小心翼翼將四大家的親事寫在紙條上,免得自己老眼昏花,腦筋一時糊塗弄錯。

這時,一群昔日姊妹淘提著香雞酒菜上門,開門見山便是道喜:“姐姐,恭喜了,聽說你做了四大家的媒?”

王媒婆好不得意,揚了揚手中的紙條和滿桌子的元寶銀子,“可不是,你瞧瞧,王家配蘇家、練家配楊家、文家配唐家、樂家配柳家,這四門親事,簡直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正是天作之合,但沒了姐姐,這天也不能合了。姐姐,我們幾個姐妹敬你一杯,恭賀姐姐終於了卻平生大願。”

王媒婆不疑有他,接過酒杯便一飲而盡,接下來,眾人又說了許多恭賀之詞,捧得王媒婆飄飄欲仙,直忘了今夕是何夕,很快的便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一個月後,江南四大家同時娶親。天還沒亮,王媒婆便起床忙碌。

她先到四家走動走動,又到女方家活絡活絡,還不時叮囑轎夫仔細小心注意儀節,最後她拿出那張一個月前就寫好的紙條,看也不看就遞給眾位轎夫,“一會兒你們就照紙條上寫的去迎親,千萬別弄錯。”

王媒婆心中好不得意,卻未曾發覺紙條上的嫁娶婚配離了譜……

洞房花燭夜,成對的喜燭照得新房內一片紅亮。

蘇恬兒低著頭,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沿,眼睛隔著紅巾,直樂觀勾地瞪視著緊閉的新房大門,一面握了握手上的短刃,準備等玉穆一踏進門,便要送他去見閻羅王!

什麼江南四大家,什麼皇帝老爺龍口親封的“禦品齋”,依她看來,不過是恃強淩弱、仗勢欺人的暴發戶罷了!說什麼看上她“蘇家餅鋪”的殷實,喜歡她蘇恬兒的易牙巧手,說穿了不定還不是為了取得她家“雪霞凝露”的祖傳秘方,好挽救禦口齋日漸走下坡的生意!

蘇恬兒恨恨地拿起短刃,使盡吃奶力氣往床上那華美雅致的錦帳羅被戳去,心裏第一千五百八十六次咒駡著禦品齋裏大大小孝上上下下所有的人,誰教他們要欺負蘇家孤兒寡母……不,是孤兒老父。

他們硬是用不光明的手段,派那個光用口水就可以淹死人的王媒婆來提親,全臨安城的人都知道,王媒婆那張嘴可以將死的說成活的、讓駝子願意配瘸腿。

想她忠厚老實的父親,怎麼禁得起那滔滔不絕的口水攻勢?自然糊裏糊塗地就答應這門親事,還把雪霞凝露的秘方也交她一起帶過門。

哼!門兒都沒有!

爹爹老實糊塗,她蘇恬兒可不糊塗,哪會傻傻地坐以待斃,她打算一刀刺死那個玉家大少爺,要不讓他去當太監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總之,她不會讓禦品齋稱心如意的。

就在蘇恬兒邊想邊恨得牙癢癢時,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跟著砰的一聲,門被人粗魯地推開,一個女子奔到她面前,不由分說,一把扯下她的蓋頭。

“你就是楊紗織?”

蘇恬兒一愣,“你是……”

女子根本不給蘇恬兒說話的機會,揚起手就往她臉上打去,“不要臉!原來就是你這賤女人搶走了我的練錦。”

蘇恬兒滿腦子只想著如何閹了那玉家大少爺,完全沒想到會有一個女人沖進來,更沒想到這女人說不到三句話居然就動手打人,霎時,雪白的俏臉上浮現出五道清晰的指痕。

“你……你打我?”

“我不但要打你,還要殺了你!”女子說著立即撲向蘇恬兒,撕扯著她身上的鳳冠霞帔,嘴裏不住叫喊:“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所以練錦才會不要我,才會移情別戀,如果沒有你就好了、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蘇恬兒被弄得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什麼練錦?那是最新命名的納錦嗎?她只聽說過蜀錦和蘇錦,可從沒聽說過有練錦。還有,這女人是誰?為什麼一見面就打她,還說要殺她?想她長這麼大,爹爹和已經死去的娘親連罵也沒罵過她一句,可現在卻挨這莫名其妙的女人打?

想著,蘇恬兒一把推開那女子,“你到底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為什麼一見面就打我,還說要殺我?”

“我是誰?你去問練錦就知道我是誰!”

女子扯下蘇恬兒頭上的鳳冠,猛揪住她的頭髮,疼得蘇恬兒齜牙咧嘴,張嘴便往女子手臂咬去。

女子驚呼鬆手,“你咬我?你這賤女人居然敢咬我?”

“咬你?我還要打你呢!”

顧不得自己身上穿著大紅嫁裳,蘇恬兒揪著女子就是一陣撕扯,頓時兩個女人扭打成一團,從床上打到床下,從桌邊打到門邊,弄得新房內桌子椅子傾倒歪斜一地,一片狼藉。

而這正是練錦進門時所看到的景象。

他無法置信地瞪著眼前的一幕,那身穿嫁衣,本當嬌滴滴、羞答答坐在床邊等他的新娘子,現在居然和人扭打成一團?而且還……還凶巴巴地騎在人家身上,一副想掐死人的模樣?

他跨步上前,一把拉開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住手,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乍見練錦,女子原本兇悍的表情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憐的模樣與盈眶的淚水。

“練錦,我可見著你了,我找得你好辛苦。”

豈料練錦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直愣愣地呆立在原地,盯著那鳳冠歪了、頭發散了、霞帔斜一邊,外加一臉怒火難消的蘇恬兒。

“你……你不是……”

蘇恬兒氣瘋了,沖上前指著練錦的鼻子劈頭便罵:“你就是那個沒心、沒肝、沒肺、沒腸、沒天良、沒大腦、沒常識的玉穆,對不對?瞧瞧你做的好事,你如果不想娶我,何必派王媒婆去說親來欺騙我爹爹呢?而你既然娶了我,又為什麼讓這莫名其妙的女人來侮辱我?”

可練錦根本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他一言不發,怔愣地看著眼前怒氣衝衝、活像只小母考慮的蘇恬兒。

老天!竟然是她?他的新娘竟然是糕餅西施蘇恬兒!記得娘說過替自己訂了一門好親事,對象是楊家的閨女——楊紗織,因為她的繡工獨步江南,正好是陽盛陰衰的練家所需要的。怎麼現在居然變成了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蘇恬兒顯然並沒有發現眼前的男子不是玉穆,仍舊指他的鼻子罵:“你以為你有錢就是大爺,就可以為所欲為、欺弱淩善嗎?哼!少作夢。告訴你,如果你今天不放我離開的話,我蘇恬兒不但會閹了你,還要到知府衙門去告狀,把你們禦品齋所做的好事會抖出來!”

練錦搖搖頭,表情已經從原先的無法置信變成啼笑皆非,最後更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放肆無禮的笑聲聽得蘇恬兒更火,她氣得渾身發抖,想找刀子一刀閹了這軌挎子弟,卻怎麼樣也找不到刀子,原來剛剛和那瘋女子打架時,已不知掉哪兒去了。

“你……你笑什麼?你以為我不敢嗎?”

練錦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一手指著蘇恬兒,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

蘇恬兒四處張望,終於在桌下找著了那原本打從上花轎後就緊緊握著的短刃。她一把抄起刀子橫在胸前,“什麼你啊我的,說,你到底要不要放我離開?如果不放我離開,我就閹了你,讓你從此絕子絕孫!”

練錦仍舊哈哈笑個不停,但是當他瞥見蘇恬兒居然握著一把刀子時,張狂的笑聲頓時收斂不少,只是那眉宇嘴角上,還掛著抹不去的笑意。“恬兒,我如果絕子絕孫,你這輩子也就別想聽人喊你一聲娘了。”

蘇恬兒臉上一紅,“那是我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你說,你到底要不要放我離開?”

練錦看著她嫣紅的俏臉,嘴角又泛出一抹笑容,這丫頭到現在還沒認出自己不是玉穆,也沒發現嫁錯丈夫嗎?

“放你離開?我們都拜堂進洞房了,你要我怎麼放你離開?又憑什麼放你離開?”

蘇恬兒指向那個和自己打了一架的女子說道:“憑我蘇恬兒不想嫁給你,憑你已經有了相好的女人,卻還死皮賴臉地要王媒婆到我家提親!”

練錦從地上扶起一張椅子,拍拍手,存心氣死蘇恬兒似的,當著她的面好整以暇地坐下,對那名女子根本視而不見。“她是誰和你沒有關係,而這門親事則是我爹娘派人說媒決定的,和我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但娶親的人是你,你怎麼能說沒有關係?”

“我原本只負責拜天地、進洞房,負責讓練家的香火可以延續下去,其他的事都和我沒有關係。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他意有所指的說著,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瞅住蘇恬兒。

如此不負責任又十足輕蔑的話,讓蘇恬兒一張小臉氣得鐵青,她凶巴巴地打斷他的話:“你確定你是人嗎?”

練錦雙手一攤,作勢看看自己的手腳,搔搔自己的腦袋瓜,“我有手,有腳,有腦袋,會講話,會思考,會吃飯,我當然是人。”

“確定?我記得市集中那頭負責配種的大公豬長得正和你一模一樣!”

練錦再度大笑出聲,“你實在……”

蘇恬兒氣呼呼地握緊刀子逼所練錦,“我實在如何?既然兇悍又不可理喻是不是?如果你今天不放我離開,不還我一個公道,我就……”

“你就如何?閹了我還是殺了我?”練錦毫無所懼地站起身迎向蘇恬兒,“恬兒,你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現嗎?”

她理直氣壯回道:“發現什麼?”

“我是練錦。”他輕輕說出自己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你是練錦,我不定期會不知道自己要嫁給什麼人嗎……”蘇恬兒陡地睜大眼睛,“你剛剛說什麼?”

“我是練錦,練家‘湘坊’的練錦,不是那個你口口聲聲想閹掉的玉家大少爺玉穆。”

“你不是玉穆?”蘇恬兒詫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練錦點點頭,興致盎然地看著蘇恬兒張得大大的小嘴。

“那你、你怎麼……怎麼認識我?”

“你是臨安城中無人不知的糕餅西施,想不認識你都難。而且你記不記得前些日子老有個人想向你買燒餅,卻總被你潑得滿頭滿臉的麵粉和芝麻粒?那個人就是我。”

“你胡說,我認得那個人,他和你長得一點都不像!”

練錦笑笑,走到梳粧檯前拿起胭脂水粉一陣塗抹,然後重新面對蘇恬兒,“那個人是不是長得這個樣子?”

乍見那滿臉麻子、又古怪又醜陋、卻又有幾分熟悉的臉孔,蘇恬兒整個人轟地愣在當場,“你……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在這兒是不是?”練錦隨意用袖子抹抹臉,又回復他原本俊朗瘋爽的好看面容,“這兒是我的家,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如果我不在這兒,又能去哪里?”

“你家?洞房花燭夜?”

“對!”他輕輕一點頭,似笑非笑地斜睇著她,“我們剛剛拜過天地的,你忘了?”

蘇恬兒無法置信地頻頻搖頭,“不,不是這樣的,和我拜堂的人應該是禦品齋的玉穆,不是你!”

“你希望我是玉穆?”

“不,不是。”

練錦走上前,奪下蘇恬兒手中的刀子丟在地上,一把將她摟進懷中,“恬兒,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更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新娘會變成你。不過正因為新娘變成你,所以我決定改變主意。”

“改變什麼主意?”

“改變主意做你的丈夫,做你貨真價實、實實在在的丈夫。”他不懷好意地低下頭,似乎想親她。

蘇恬兒猛地推開他,躲開他的輕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說的一切,這是你事先想好來騙我的,對不對?你玉家處心積慮想拿到雪霞凝露的秘方,甚至不惜以高就低,來娶我這個小餅鋪的女兒為妻!現在你知道我已經發現真相,知道你們玉家的醜陋面目,所以又使出這種伎倆,楊誘我上當,是不是?不可能的,玉穆,我告訴你,我蘇恬兒不會那麼輕易就上你的當的!”

練錦臉色一沈,忽然抓住她的手往外走。

蘇恬兒又氣又急,拼了命地槌打掙扎,“你在帶我去哪里?放開我,放開我!”

但練錦卻一言不發,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往前走。

蘇恬兒大聲嚷叫,又踢、又打、又咬的,“放開我,你放開我!如果你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

練錦見狀,只覺又好氣又好笑地伸手捂住她的嘴,低聲喝道:“安靜一點,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嫁錯丈夫、我娶錯妻子、練家娶錯媳婦是不是?”

蘇恬兒一聽,果然靜了下來,卻仍不甘心地瞪著他,最後索性張嘴往他手掌咬去。

練錦一痛,不覺鬆開了她。

“你這個小潑婦,你……”

蘇恬兒得理不饒人,“我如何?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張口大叫,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娶錯老婆,練家娶錯媳婦。”

練錦聞言不禁瞪大眼睛,有沒有搞錯?她剛說若敢再碰刀子,定要大聲嚷嚷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娶錯老婆?到底誰是女人、誰是男人啊?人家不是說女人最重要的是名節嗎?怎麼眼前這小丫頭拜錯了堂,嫁錯了丈夫,卻一點也不在乎?難道她不知道她這輩子只能當他的老婆嗎?雖然她不是他原先要娶的楊家姑娘,但既然已經拜過堂,她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你……”

蘇恬兒不耐地戳戳練錦的胸堂,“說,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練錦搖了搖頭,勉強回過神來,因為他第一次遇到像她這麼沒耐性又不可理喻的女人,著實充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你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

他拉起蘇恬兒的手準備往外走,卻赫然發現那名女子還站在房裏,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練錦又好氣又好笑。

“練英,你還不快滾,留在這兒想看我洞房嗎?”

那名叫練英的女子吐了吐舌頭,又扮了個鬼臉,“新娘娶進門,媒婆踢過門,練錦,這世界上的男人就屬你最善變!”

練錦舉腳作勢一踢,練英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出去,臨走前,還對蘇恬兒擠眉弄眼一番,讓她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練英一走,練錦便帶豐蘇恬兒離開房間,兩人穿過花園,越過假山和池塘,亞以一棟漆黑安靜的屋子前。

推開緊閉的門,練錦先點亮燭火,跟著將蘇恬兒拉了進來,“你瞧瞧,這是什麼?”

蘇恬兒偏過頭,瞧著屋內那滿滿的紙張、布匹、針線,以及一匹匹尚未編織好的錦繪,“這是……”

“繡坊,你總該知道練家是做什麼的吧?”

蘇恬兒愣愣地點頭,“練家執江南湘繡牛耳,光是每年進貢給皇宮的繡品就占了全天下繡品的三分之一,而且練家三代為江甯織造,練老爺子更主管內廷文繡院,威勢顯赫,權傾一時,住在臨安城想不知道練家繡坊,簡直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你總該知道我沒有騙你了吧?”

蘇恬兒搖搖頭,顯然還無法從震驚中回神。她仰起頭,呆呆地看著練錦,“你真是練錦,不是玉穆?”

練錦莞爾一笑,“如果你覺得這還不夠證明的話,我可以親自露一手給你看。”

“露……露一手?”

“是啊!人家說君子遠庖廚,我雖不是君子,卻不至於連個針線都不會拿。”說著,當真拿起繡線準備穿針。

蘇恬兒連忙阻止,“不!不必了,我相信你是練錦。”

“你相信了?”

“嗯!如果這兒是禦品齋的話,那這個屋子裏擺的應該是蒸籠、爐子和石磨之類的東西,而濁繡織和布匹,再說……”

“再說什麼?”

“再說那個玉穆肯定不會刺繡,而你卻……”

“我卻會刺繡,是嗎?”練錦面不改色地接口,仿佛大男人拿針線刺繡是再天地地義不過。

“嗯……”蘇恬兒扭捏地點頭,吞吞吐吐開口,適才那種凶巴巴的母老虎模樣早不知跑哪兒去了0練、練錦。”

練錦劍眉一揚,銳利的雙眼直勾勾地瞅著她。

“既然你不是玉穆,而我們又……又沒有洞房,你可不可以……”

不等她把話說完,練錦便打斷她:“你想回去?”

她點頭如搗蒜,“我家裏只剩爹爹一人,我這一走,爹爹一定無法照顧餅鋪的生意,我擔心他的身子,所以留成能回去侍秦朝爹爹。”

“哦?那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玉家的親事?”

說起玉家,蘇恬兒頓時又氣紅臉,“玉家欺負我爹爹是老實人,讓那個舌頭足足有八寸長的王媒婆來說媒,還威脅我爹爹說如果不答應親事,就要讓蘇家餅鋪從此無法在臨安城生存下去。我們蘇家餅鋪雖小,卻也是三代祖傳的家業,說什麼也不能敗在爹爹手裏,所以爹爹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答應。”

“是嗎?那我怎麼辦?”

蘇恬兒微愣,“你?”

練錦又瞅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的,“是啊!如果我讓你走了,那我怎麼辦?縱使弄錯人,但我們總是拜過堂、磕過頭,還當著祖先、父母和所有賓客面前行禮結成夫妻的,你這一走,我找什麼人當新娘,找誰陪我一個洞房花燭夜?”

蘇恬兒聞言,臉不覺漲得更紅,“可是我又不是你的新娘。”

“我不管,既然跟我拜堂的是你,那麼你就是我的妻子,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走的!”他霸道又無賴地說著,並伸手拉住她。

蘇恬兒使勁甩開他的手,怒聲道:“你不讓我走?”

“當然,你是我的妻子,我當然不會讓你走。”

“你不怕我把練家娶錯媳婦、練家少爺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宣揚出去!?”

練錦搖搖頭,一副有持無恐的模樣,“請便!反正我是男人,根本不怕別人怎麼說,但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姑娘家,不但上錯花轎拜錯堂,甚至入錯洞房,事情如果傳出去任誰也不會相信你還是清白的。”

蘇恬兒的臉色倏地刷白,她當然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其他人會怎麼看自己呢?但是……要她就這麼認命,那是打死她,她都不願意的。

於是蘇恬兒低頭想了會兒,“練錦,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幫忙?”

“我知道你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這件事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

他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蘇恬兒吞了吞口水,咬咬唇,終於開口:“你……可不可以寫張休書給我?”

練錦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請你寫張休書給我,那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去侍奉爹爹,好不好?”說到後來,蘇恬兒的語氣幾近哀求。

練錦怔怔地瞪著她,好半天說不出話,久久,一陣猖狂的笑聲自他口中傳了出來。“你……”

蘇恬兒羞憤交加,又是臉紅、又是跺腳的說:“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難道我說得不對?不然你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

練錦笑得幾乎蹲到地上去了,只差沒捶胸頓足、躺在地上打滾罷了。老天啊!一般的女人對於“休書”二字可是避之唯恐不及,這小東西居然主動跟他要休書?而且還在兩人剛拜完堂準備圓房前,這也太離譜了吧?

蘇恬兒覺得自己講得既合情合理,又簡單明瞭,而且也能將這件嫁錯郎、娶錯妻的事解決,為什麼這個紈褲子弟、公子哥兒居然會笑成那副德性?

她氣呼呼地沖上前,掄起拳頭便是一頓打,“你可惡!你和玉家失一樣,都只會欺負人,你無恥、卑鄙、下流、肮髒、齷齪,你不是人,你是市集裏的大公豬!”

練錦不痛不癢地任由她捶打著自己,口中笑聲仍然不斷,顯然樂在其中。

好半天,練錦終於笑夠了,“恬兒,你聽我說……”

蘇恬兒怒氣衝衝地打斷他:“我不要聽!除非你放我走,不然我告你強搶良膿婦女、欺負弱孝欺善怕惡、欺淩善良百姓……”

練錦聞言,忍不住咳嗽連連,險些又笑出出聲來。老天!強搶良家婦女,這是什麼跟什麼?是她自己願意上花轎的,跟強搶良家婦女有何關係?還有,欺負弱孝欺善怕惡、欺淩善良百姓這些話是用在這個時候嗎?他還真服了她!

他強忍著笑,抓詮蘇恬兒胡亂捶打的小手,“恬兒,你聽我說,不是我不肯放你走,而是我有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既是難言之隱,那就不要說,直接放我回家就好了!”

“我說過不是我不肯,而是不能。”

“不能?為什麼不能?你只要打開門,讓我走出去就好了,有什麼能不能的?”

練錦清清喉嚨,雙手搭在蘇恬兒肩上,用打從兩人見面以來,最嚴肅、最正經的口氣說道:“因為我如果讓你離開的話,不出一個時辰,我就會橫屍當場,死於非命。想知道的話,回新房我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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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07:39


“你說吧!我在聽呢!”小心翼翼地搬了張椅子坐下,蘇恬兒緊張兮兮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一臉正經,實則狡猾不已的俊秀男子。

練錦搖搖頭,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過來床上坐著,如果讓我娘知道在這洞房花燭夜,你和我居然隔著七、八尺遠對坐,不大驚小怪才有鬼。”

蘇恬兒連連搖手,“不……不必了,我在這兒坐著,你說吧!”

練錦莞爾一笑,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她,將她那慌張卻掩不住秀麗絕塵的姣好容顏盡收眼底,“你真美!”

蘇恬兒一愣,“什麼?”

“你真美,經先前我在餅鋪看到你的時候更美了!”

他細細打量著她,見她蛾眉淡掃,梨頰生渦,一對秋水般的眼眸灩瀲含情;她的鼻樑小巧挺直,櫻唇嬌豔欲滴,小小的貝齒輕輕咬著,神情顯得緊張與不安。

練錦的視線輕輕往下移,只見她肩若削成,腰似弱柳,膚如白雪,娉婷嫋娜中,自有一股說不出的輕靈、風情與嬌豔。

讓他不由得想到“扁如驚鴻,婉若遊龍”八字,這八個字用在她身上是再適合不過了。

至於蘇恬兒,則讓練錦那毫無遮掩的赤裸眼光瞧得不安極了!

對於男人讚賞的眼光,她看得多了,因為每天幫著爹爹開鋪子、做生意,所見過的男人沒有成萬也有上千,所以她很清楚男人是怎麼看自己的。

但眼前這男人不一樣,他眼裏含有一種讓人無法形容、無法逃避的熱情和魔力,總覺得在他的注視之下,全身仿佛未著寸縷般地被看透,這使得蘇恬兒感到沒來由的緊張。

她不安地扭絞著雙手,“你……你看著我做什麼?你不是要告訴我,為什麼不能讓我走的原因嗎?”

練錦點頭,仍舊目不轉睛地瞅著她,“我得了一種怪玻”

“怪病?”蘇恬兒以一副打量猴子似的神情看著他,瞧他瘦歸瘦,力氣卻大得很,而且剛剛還笑得跟什麼似的,哪里像有病的樣子?如果他有病,那全天下的人豈不都是癆病鬼?“我不相信,你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而且你的病和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怪病,我娘才不會這麼急著替我娶親呢!”

蘇恬兒越聽越糊塗,“我還是不懂,生病和娶親兩者間會有什麼關係?況且生病的人娶親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練錦嘴角微微往上翹起,形成一道極好看的弧度,“你沒聽說過沖喜嗎?”

“沖喜?你是說借由娶親來沖掉不好的事,是嗎?”

“沒錯。”

“那我也是來沖喜的?”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蘇恬兒行事一向直來直往,有什麼就說什麼,此刻她實在聽不懂他所說的話,也受不了他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

她搖搖頭,“我聽不懂,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訴我?”

練錦嘴角上的笑痕變得更深,但他努力壓抑著,不想嚇跑好不容易才踏進陷阱的獵物。

他低下頭,裝出嚴肅、正經又帶著三分可憐的聲音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凡是練家的男人,都必須在二十六歲那年娶妻生子,否則就會死於非命。”

“是誰規定練家的男人必須在二十六歲娶妻生子?為什麼我從沒聽人家提起過?”

“因為練家是個受了詛咒的家族,而練家的男人個個身上都背負著祖先所留下來的祖咒。這種詛咒,你怎麼可能聽別人提起呢?”

蘇恬兒壓根兒不相信他所說的話,“我不相信,如果練家真受了詛咒,怎能三代為江甯織造,你爹更掌管文繡院呢?”

練錦笑了笑,“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你也應該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練家表面上看起來風光,實際上可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蘇恬兒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你何不直接說練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如果你怕我書讀得不多,聽不懂這句話,你也可以告訴我練家已經一日不如一日,至少我還懂得‘富不過三代’這句話。”

如果這世上有誰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的,那麼這個人鐵定就是練錦!只見練錦不住咳嗽,不停拍著自己的胸前,還得繼續維持那正經八百的嚴肅模樣,簡直憋死人了!

好半天,練錦終於開口:“你說話一直都是這麼直接嗎?”

蘇恬兒語氣酸溜溜地譏諷道:“我只是個窮人家的女兒,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哪還有時間和精力去讀書,說些文縐縐又拐彎抹角,讓人聽也聽不懂的話。”

練錦知道這丫頭又在貶損自己了,但奇怪得很,他卻絲毫不以為忤,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

“別生氣,既然你不喜歡我拐彎抹角,那我就直接說了。”說著,他動手解開自己的上衣。

蘇恬兒見狀不禁發出一聲驚呼——

“你脫衣服做什麼?”

練錦一挑眉,“不脫衣服怎麼向你證明我的話?”

“可是……”

“沒有可是,過來,你看這是什麼?”他指著自己胸前說道。

蘇恬兒漲紅了臉,頭手齊搖,“不……不必了,我不想看。”

“不想看?可你如果不看清楚,又要說我強搶良家婦女,說我欺負弱孝欺善怕惡、欺淩善良老百姓,那我可受不了。”練錦邊說,邊站起身走到蘇恬兒面前,“你瞧瞧,這是什麼?”

乍見他光裸精壯的上身,蘇恬兒忙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不要,我不要看,也不想知道!”

哪知練錦像是故意刺激她似的,居然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不成,就算不看,你也得摸摸,否則你又要拿刀子砍人,說我騙你了!”

驟然接觸到他溫暖光滑的肌膚,蘇恬兒如被雷擊般,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

練錦一臉正經,同時握緊她的手在自己胸前遊移著,“你摸摸,這兒是不是有點硬硬的?還有這兒,是不是有塊黑黑的東西?”

蘇恬兒抽手也不是,伸手也不是,只能閉著眼睛,任由練錦抓著自己的手在他身上遊走。

奇怪,他是個大男人,可是……可是為什麼她竟然覺得他的皮膚摸起來感覺好好,好溫暖、好光滑、好舒服呢?

除了這樣,她實在不覺得有什麼硬硬的地方,而她又不敢睜開眼睛看他說的那塊黑黑的東西……

如果蘇恬兒不是閉著眼睛,那麼她一定會被練錦臉上那抹無法遏抑的恣肆情欲給嚇著。

練錦著火似地瞅住她,滿是熱情的眼直盯在那嫣紅誘人的小嘴上,幾乎忍不住想低下頭狠狠地親她一親,但他卻壓抑了下來,用著再正常不過的聲調開口,並放開了蘇恬兒。

“恬兒,你也知道練家湘坊的繡工獨步江南,你曾祖父、祖父到我父親,三代任江甯織造。所以從我曾祖父開始,練家的繡坊便幾乎沒有停 過工,白天是繡工在工作,晚上則是練家的女家眷穿針引線,有時候人手不夠,連大小老婆及丫鬟都得工作。”

“大小老婆?”蘇恬兒臉紅心跳的抽離自己的手,急急閃到距練錦足足有好幾步遠外的距離。

這讓練錦幾乎笑了出來,“沒錯,我曾祖父有十四個老婆、八個侍妾,還有數不清的丫鬟和陪寢。”

蘇恬兒眼睛瞪得老大,“十……十四個老婆?你曾祖父娶那麼多老婆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振興家業,增產報家,否則他一個人哪應付得了那麼多的女人?”

“可是十四個老婆、八個侍妾,要是一個弄不好吵起架來,屆不是像市集一樣熱鬧?”

“一點也沒錯,所以我曾祖父為了他這十四個老婆和八個侍妾傷透腦筋,生怕寵了這個、得罪了那個;好了這個、又壞了那個。但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我曾祖父畢竟只有一個,老婆卻有二、二十個,不免厚此薄彼,終於鬧出事情來。”

聽到鬧出事情來,蘇恬兒臉上露出一抹好奇與幸災樂禍的表情,“什麼事情?你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一天我曾祖父收到皇帝的命令,說是希望能有一幅‘梅竹山禽圖’的繡畫。由於事關練家名譽與個人的仕途升遷,因此我曾祖父命令所有的從小老婆各繡出一幅來,等大家都交齊,再從中選出一幅最好的呈給皇帝。”

“結果呢?”

“結果第十四個老婆繡的繡梅竹山禽圖入選,呈給皇帝後,皇帝也讚不絕口,連升了我曾祖父三級官。”

“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為什麼你會說鬧出事情來?”

“問題就出在那幅繡梅竹山禽圖身上。”

“那幅繡畫不是得到皇帝的讚賞嗎?”

“那幅繡畫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佳作,但那並不是十四老婆繡的,而是她偷別人的繡品來充數。”

於是練錦將那第十四老婆怎麼偷天換日、怎麼陷害第七老婆偷取她繡品的經過說了出來。

“那第七老婆很會刺繡嗎?”

“當然,她曾經是江南第一繡女,手上的針線功夫自然是一等一,加上她好勝心強,不甘於被人陷害,於是選擇在皇帝聖旨下達練家的那天上吊自殺。”

“上……上吊自殺?”

練錦點點頭,推開窗戶指著花園裏那顆最高、最大、枝葉最濃密的樹,煞有其事地說道:“她就在那棵樹下上吊自殺,她臨死前還留下遺書,詛咒所有練家人和練家子孫,讓他們代代都活不過二十六歲。”

望著那棵枝葉濃密似乎又帶有幾分陰森的大樹,蘇恬兒不禁打了個寒顫,但她隨即想到一個實際的問題,“可是從你曾祖父到現在已經過了三代,你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練錦哂然一笑,“問得好,這正是我不能讓你走而必須把你留下來的原因。”

蘇恬兒聞言有些不服氣,“為什麼?是你們練家祖先夫妻不和,上吊自殺,和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因為這個詛咒一出現以後,我曾祖父就到處尋求高人化解,最後終於找到一個老和尚可以化解。那名老和尚告訴我曾祖父,要化解詛咒不難,只要練家的男人在二十六歲前成親,成親後將第一個孩子過繼給第七老婆,自然就能化解詛咒。”

蘇恬兒聽到一頭霧水,“我不懂,過繼孩子和詛咒間會有什麼關係。”

“恬兒,你想想,如果你是一個男人,又有那麼多個老婆,你會以什麼來評斷對哪個老婆好些,對哪個老婆不好些?”

“如果我是男人……”蘇恬兒小臉一偏,認真想了起來,“當然是看誰能生兒子就對誰好些。”

“沒錯!我曾祖父的想法也和你一樣,其實當初一看到繡畫,我曾祖父就知道那絕對不是第十四個老婆繡的,但他還是將錯就錯,將繡畫呈了上去,這當中的問題癥結就在於子嗣。”

“子嗣?你是說那第七老婆沒有子嗣?”

“嗯!我曾祖父雖然娶了那麼多老婆,不過奇怪得很,幾乎每個老婆都生女兒,只有第三老婆、第八老婆和第十四老婆生了兒子,所以曾祖父對她們的寵愛不免多些。。”

“那麼第七老婆就因為生不出兒子,繡畫又被別人冒用,加上得不到丈夫的關懷與信任才上吊自殺的?”

“對!正因為如此,那老和尚才會要練家子孫,尤其是練家的男人必須在二十六歲臆娶妻生子,再把孩子過繼給她,否則就會死於非命。”

蘇恬兒一臉狐疑地看著他,“這詛咒曾經……曾經靈驗過嗎?”

練錦淡淡地開了口,眼中卻閃過一絲狡猾的說:“如果沒有,那我曾祖父又何須到處求人化解?”

“你今年幾歲?”

“剛好二十六。”

“如果……如果你先休了我,再另娶妻子呢?那樣來不來得及?”

他想都不想便悍然搖頭,“來不及,因為今天正好是我二十六歲的生日,如果我不在今天完婚圓房,那麼過了子時,我就會死於非命。你剛剛不也看到我身上已經出現黑黑的硬塊嗎?那就是發病的前兆。”

“可是,可是我……”

練錦忽地跨前一步握住她的小手,“恬兒,我知道你孝順,否則你也不會在洞房花燭夜還想著你爹。但是你想想,你爹沒了你,或許還可以撐個一年、兩年,可我沒了你卻會馬上死去,你不忍心讓你爹孤苦無依,不忍讓你爹傷心,難道你就忍心看我死,看我的父母親傷心嗎?”

“可是爹爹他……”

練錦無聲無息地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往床邊坐下,“恬兒,我們是已經拜過堂磕過頭的夫妻,你的爹就是我的爹,既是我的爹,我怎麼可能不照顧他呢?”

“你……”

練錦悄悄將她摟近自己一點,讓她半貼在自己的懷中,“我會照顧你爹,只要你答應留下來,做我的妻子,替我生兒育女,我一定會照顧你爹。”

蘇恬兒喜出望外,全然沒發現自己已經身入虎口,“你是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練家少爺、江南四公子,怎麼可能騙你?”他輕輕說著,一寸寸低下頭,一點一點覆上她的小嘴,滾燙的唇吸吮著她的。

蘇恬兒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傻愣愣地任由他親吻著自己,任他的唇瓣流連在自己唇上,任他將舌尖探進自己嘴裏,恣肆地糾纏、侵擾著。

練錦滿足地低歎口氣,略略鬆開她喘一喘氣,再繼續堵住她的小嘴,密密啃食她的甜蜜。

老天!她遠比他所想像的還甜、還香、還誘人,簡直讓他穀罷不能,再也不肯放開她!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

那天她正在餅鋪裏幫蘇老頭的忙,一身淺綠色衣衫,發上紮條碎花頭巾,雪白小臉上沾了些麵粉和幾粒芝麻,手上忙著將燒餅放進爐子裏烤,嘴裏卻嘟嘟噥噥地教訓那直排到秦淮河畔等候買燒餅的男人,她的模樣說有多可人就有多可人。

打從十五、六歲開始,練錦就不曾為女人的事煩惱過,一來因為他家世顯赫,想攀親帶故的人多得數不完;二來他相貌俊朗颯爽,文武雙全,為人又隨和瀟灑,是以對她示好、暗戀,乃至投懷送抱的女人也就特別多,他又何須為女人之事而煩惱?

不過,練錦見過的女人雖多,碰過的女人也不少,卻從沒見過像蘇恬兒這種讓他一見傾心的奇特女子。

沒錯,她的確奇特。她聰明活潑、直爽開朗,雖然有時不免有些無理取鬧,卻沒有一般姑娘家那種扭捏矜持,也不像大家閨秀那樣死氣沈沈;甚至還主動要休書,敢拿刀子威嚇人,嚷嚷著要把丈夫閹掉,那真可說是臨安城奇聞!

而最吸引練錦的,就是她對著一長排表面上是來買燒餅,實際上卻是來看她的男人大加數落,念得眾家英雄好漢面有漸色,恨不得跳河自殺算了!

正因如此,練錦易容打扮,把自己化成一個又醜又怪的大麻子去接近她、戲弄她,哪知道人是見到了,卻也順便帶了滿頭滿臉的麵粉和芝麻回來。

這次娶親,練錦壓根兒心裏就不願意,因為他心底始終存著蘇恬兒那可愛、俏麗又活潑的影子,對於婚事自然是興趣缺缺。

不過,在婚姻大事本就非他所能自主,而身為練家長子又不能不以家業為重的情形下,他只好答應成親!

想不到……想不到老天爺竟然和他開了一個大玩笑,讓他的新娘從楊家姑娘變成了蘇家餅鋪的蘇恬兒。

他不知道這當中究竟發生什麼事,可他確定,他絕對不會讓她離開的。他打算將錯就錯,就在今晚,就是現在,他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讓她完完全全成為自己的女人,讓她沒有絲毫反悔的機會。

她頭一偏,避開他那纏綿不斷,幾乎要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熱吻,“不要,放開我,你放開我……”

練錦搖頭,半撐起身子半壓住她,俯視著她動人的嬌豔面龐,“恬兒,你想讓我死嗎?”

兩人密密貼在一起的身子,讓蘇恬兒既羞又急,而經由他軀體不斷傳來的熱度則讓她心驚,“你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練錦又搖了搖頭,微微挪了挪身子,讓腿間腫脹的硬挺輕輕抵住她,啞著嗓子,意有所指地道:“恬兒,我說過沒了你,我便活不過今晚午夜,難道你真的要我死在你面前?”

蘇恬兒被他那恣意奔放的情欲嚇住,拼命扭動身子想掙脫他,“我不管,我只要你放開我,放開我!”

練錦原本就想要她想得快瘋了,她這一扭動更如同火上加油,直燒得他快克制不住自己!他一面威脅、一面恐嚇,還一面忙著脫她衣服。“該死!你這小傻瓜!你為什麼不想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和你爹還能活下去嗎?”

蘇恬兒聽了整個人愣在當場,“你……你說什麼?”

他笑了笑,褪下她的霞帔、衣裙和內衫,現在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小肚兜,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我爹娘之所以幫我定下這門親事就是為了救我的命,雖然你不是我原本要娶的新娘,但事已至此,總不能連夜抬著花轎去換人吧?如果我死了,等天一亮,我爹娘發現新娘不是他們原先看上的楊家姑娘,而我又被你害死了,你想想,我爹娘會饒得過你和你爹嗎?”

“我……我怎麼會害死你?你的死活和我根本沒有關係。”

練錦手指一勾,她僅以蔽身的小肚兜跟著落地,露出那完美無瑕的美麗同體,“當然有,如果你不答應,我現在就可能會當場暴斃,你忍心嗎?答應我,這樣至少你還救了我一命,到時候不管我爹娘有何不滿,總不能不認你這個媳婦,對吧?”

“可是我爹爹……”

他啞然失笑,“寶貝,我說過會照顧你爹的,難道你不相信我?現在別說話,讓我愛你!”

他低頭含住她一隻乳尖,用牙齒細細咬著,雙唇熟練地吸吮、撥弄,直到那小小的花蕾城自己嘴裏綻放後,才如法炮製,轉而攻擊另一邊。

蘇恬兒從沒有讓男人碰過,更沒有讓男人這樣親過、抱過,因此練錦的挑逗使得她渾身不住顫抖,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要……練錦,求你……求你,不要——”她喘息著,小腦袋瓜左右擺蕩,試圖甩掉那一波又一波如海浪迎面而來的熱潮,卻怎麼樣也甩不開。

練錦幾乎快著火了!

他再次撐起身子,目光緊緊瞅著那赤裸、嬌顫、泛著潮紅的美麗軀體,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嬌軀上下輕撫著,滑過耮豐滿圓潤的乳峰、滑過不盈一握的纖腰、滑過平坦的小腹,最後停留在她腿間那沒有人碰觸過的處女地上。

他極小心、極愛憐地愛撫著,仿佛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探索僅屬於他一人所有的神秘地帶。

蘇恬兒下意識地併攏雙腿,“不要,練錦,求你……”

練錦低低一笑,“小傻瓜,別怕羞,這對夫妻而言,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了,而你是我的妻子,記得嗎?”

他起身解下身上所有的束縛,然後重新回到床上,將那顫抖不已的同體摟入懷中,讓兩人赤裸的身軀密合在一起。

“恬兒,準備好了嗎?”

蘇恬兒緊閉雙眼,胸口一上一下劇烈起伏著,透露出她的緊張。

他愛憐地撥開她微微散亂的長髮,溫柔地吻了吻她,“我會很小心,儘量不弄疼你,嗯?”

她還是閉著眼,小手卻認命地圈住他的頸項。

練錦深吸了口氣,用膝蓋分開她修長的雙腿,腰身一挺,一寸寸,一分分,緩緩滑入她那緊窒濕潤的谷地中,讓她適應自己的存在。

雖然練錦已經如此小心,但撕裂般的疼痛仍舊讓蘇恬兒驚呼出聲,下意識地伸手推他,“不要,好痛,好痛啊!”

他忙地張嘴堵住她的抗拒,將她的手高舉過頭,跟著身子再一沈,現徹底、更深入地佔有了她。

他驟然的充滿讓蘇恬兒哭了起來,她拼命掙扎,努力想推開他,卻反而讓兩人更密切地結合在一起。而他隨之而來的一記抽送則讓她完全閃了神,只能微張著嘴、睜大眼睛,傻傻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練錦滿足地歎口氣,開始強而有力的律動,他會永遠記住這一刻的,記住這前所未有的美麗、絢爛與銷魂一刻,記住他人生中最值得紀念的一夜,因為他騙到了一個老婆,一個他夢寐以求的美麗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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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09:46


第二天,蘇恬兒在全身一片酸疼中醒了過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寒潭似的深邃眼眸,跟著是挺拔的鼻樑與唇型優美的雙唇,還有嘴角那若有似無的淺笑。

這俊美絕倫的笑,讓蘇恬兒幾乎為之失神,好半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是……”

練錦坐在床沿低頭瞧著她,一身石青和褂,看上去顯得英姿颯爽、英氣逼人。

“醒了?累不累?”

這沒頭沒尾的問話讓蘇恬兒猶如墜入五裏迷霧中,摸不著頭緒,“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房裏?我又怎麼啦?為什麼我會……”

她怔怔地坐起身子,想看清楚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豈料當她坐起身時,被子也跟著下滑,露出她不著寸縷的赤裸同體。

蘇恬兒頓時羞紅一張臉,忙抓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你……我……”

她看看眼前一臉捉狹的英俊男子,再想想自己這模樣,頓時昨夜所發生的一切全回到腦子裏。

她想起昨夜她本該嫁給禦品齋的玉穆為妻,還準備閹了那個仗勢欺人的大少爺,哪知陰錯陽差,她居然被送到練家湘坊來,而且還和那個叫練錦的男人圓了房……

想到練錦,她的視線不由得投注在身旁的男人身上,而他睜著一對賊溜溜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他昨晚便是這麼瞧著她的,思及此,她羞得將原本遮在胸前的被子拉上來遮住臉,最後更蓋住她整個人。

她躲在被窩裏嚷嚷著:“你走開,不要看……”

低低的笑聲從練錦口中逸出,他故意伸出手,按在那高高的、圓圓的、鼓成一團的錦被上,若無其事的問道:“恬兒,你怎麼啦?身子不舒服嗎?”

被窩裏傳來蘇恬兒悶悶的,略帶些惱怒的聲音:“大色魔,你明知故問!”

練錦的笑聲大了些,卻還是幫作不解,“我知道什麼?你不說,我一個大男人怎麼會知道呢?”

這時,蓋得緊緊的被窩掀開一角,露出蘇恬兒一張羞怒的可愛小臉,“你不是人!你根本就是禽獸、畜生,只會欺負女人!”

練錦定定瞅著她,又好笑又不免關切地道:“我弄疼你了是不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你也知道,如果這樣做我會死於非命。恬兒,難道你當真忍心看我死在你面前?”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她不悅地嘟起小嘴,語氣卻已經緩和許多。

練錦劍眉微蹙,“現在還很不舒服是嗎?我瞧瞧可好?”

不等她有所反應,練錦便大刺刺地掀開被子。

蘇恬兒一慌,“不要!”

當蘇恬兒再次蘇醒時,練錦已經深深佔有了她,他略略動了動,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醒了?”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

他給了她一個吻,然後霸道地開口:“不許你再暈過去!”

“什麼?”

握著蘇恬兒的手,練錦站在“面水軒”前,鼓勵地沖著她一笑。“別緊張,我說過了,我爹除了比較囉嗦外,其實是個好人;至於我娘那就更不用提,她寵女孩可寵得厲害,她見了你,一定會喜歡你的!”

蘇恬兒還是有些猶豫,甚至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可是……可是我不是他們當初看中意的楊家姑娘,對刺繡又完全不懂,我擔心他們會……會……”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會刺繡,哪個女人不是從穿針引線開始學起的?我剛剛不是告訴過你,我爹對吃的可是挑剔得很,所以家裏最常受到責任的,並不是那些繡工,而是廚子。正好你的廚藝冠絕天下,只要做幾道菜喂飽他的胃,他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呢?再說還有我在,我會幫你的,記得嗎?”

“可是我還是會擔心……”

他低頭堵住她的小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別擔心,娶妻的人不是我,將來要繼承家業的人也是我,我都不說話,他老人家又能說什麼?來,跟我一起進去,記得改口喊爹娘,知道嗎?”

蘇恬兒不安地點點頭,任由練錦牽著她的手跨進面水軒。

練錦來到父母親面前,拉著她雙雙恭敬地屈膝跑下,“爹、娘,孩兒來請安了!”

練老爺子冷冷一哼,說話聲音聽起來十分不高興:“嗯,我終於看到你了,我還以為你有了媳婦兒就忘了爹娘呢?”

練錦不慌不忙地說道:“是孩兒昨天酒喝多了起不來,不能怪恬兒!”

他握著蘇恬兒的手向她低聲說:“恬兒,見過爹娘。”

蘇恬兒笨拙地磕了下頭,“恬兒拜見公公,婆婆。”

聽見她自報名字,練老夫人不禁疑惑地問:“咦?奇怪,我記得你叫紗織的,怎麼會改名了?把頭抬起來我看看!”

蘇恬兒緊張地看了練錦一眼,詢問他的意見,練錦點頭,給她一個微笑。

有了練錦的鼓勵,蘇恬兒鼓起勇氣,低起頭看著坐在太師椅上的練老爺和練老夫人。

乍見蘇恬兒,練老爺子和練老夫人都詫異地站了起來,仿佛見到什麼鬼怪似的,尤其是練老夫人,簡直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

練錦沈靜地開口:“娘,她是你為孩兒娶的媳婦兒蘇恬兒啊!”

“蘇……蘇恬兒?”練老夫人跌回椅子上。

“是啊!蘇家餅鋪的蘇恬兒。”練錦銳利的眼直盯在父母身上,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練老夫人搖頭,“不!不對,不是她,我當初和王媒婆說的並不是她。”

練錦露出一臉詫異,高聲道:“不是她?娘,我和恬兒都已經拜堂成親,也圓房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娘怎麼會說不是她?”

“我……”練老夫人根本讓眼前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而驚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旁的練老爺子忍不住出聲喝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不知道,我明明和王媒婆說好了是楊家的閨女楊紗織,怎麼會變成蘇家餅鋪的……”

練老爺子怒氣騰騰吼道:“都是你說要找一個會刺繡的媳婦兒,千挑萬選的挑上楊家的閨女,結果現在卻被人換成一個做燒餅的!早知道還不如聽我的,定下侍郎千金,這樣至少還門當戶對,不必讓人看笑話!”

“我當初會那樣做,也是為了這個家著想,誰知道……”練老夫人又看了蘇恬兒一眼,滿腹的委屈和不甘心,“我去找王媒婆算賬,讓她還我一個公道!”

說著,練老夫人顫巍巍地要出門,卻讓練老爺子吼了回來。

“生米都已煮成熟飯,你要找誰討公道去?難道你想讓全臨安城的人都看我們練家湘坊的笑話嗎?”

練老夫人又氣又怒,眼淚都快掉落下來,“可是我實在不甘心!我親眼看見那楊家閨女好巧的手,練出來的繡畫巧奪天工,比畫的還好,本以為這下湘坊振興有望,想不到……”

“現在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練老爺子冷眼瞧著蘇恬兒,“你剛剛說你叫什麼名字?”

蘇恬兒低低開口,若不是練錦一直握住她的手,只怕她早昏倒了。

“蘇恬兒。”

“蘇恬兒?”練老爺子濃眉一抬,“蘇家餅鋪的糕餅西施蘇恬兒?”

“是!蘇家確實是做糕餅的。”

“聽說蘇老頭有一種糕點,連禦品齋都不會做、也比不上的,叫作雪霞凝露是嗎?”

提起雪霞凝露,蘇恬兒精神可就來了。她得意洋洋地說道:“雪霞凝露是我祖父研治三十年的精力與時間才發明出來的,不要說是禦品齋,即使連皇宮禦廚也不見得做得出來!”

“哦?聽說每天光是為了買雪霞凝露的人,就可以排隊排到秦淮河畔?”

談到那絡繹不絕且算是臨安一大盛況的情景,蘇恬兒不免又得意幾分,講話也逐漸大專起來:“何止秦淮河畔?連鄰近州縣的人都不遠千里來排隊呢!”

“我還聽說去排隊買的人中,一百個有九十九個是男人,有這回事嗎?”

蘇恬兒和練錦同時一愣,不懂練老爺子為什麼這麼問。

突然,練錦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但已經來不及了。

蘇恬兒傻傻地點頭,“嗯!我爹也說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按理說愛吃甜點糕餅的以女人居多,但來買我們雪霞凝露的人卻又都是男人……”

練老爺子冷冷一哼,“那還用得著想,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麼意思?”

“我早聽說蘇老頭的餅鋪之所以能生意興隆,全靠他的女兒賣弄風騷,否則臨安城中大大小小的餅鋪倒的倒、併入禦品齋的併入,早剩下不了幾家,何以蘇老頭的店能一枝獨秀?”

蘇恬兒聞言,霍地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難道我說錯了?全臨安城的女子,有哪個像你這樣抛頭露面地在外面賣弄風騷?又有哪個女子在未出嫁時就讓其他男人評頭論足,甚至還送了一個糕餅西施的封號?”

練錦忍不住出聲:“爹,不要這樣……”

蘇恬兒可沒練錦這麼好的修養,她猛然站起身,杏眼圓睜,直瞪著練老爺子,“你是說我不知廉恥,沒有資格做你練家的媳婦嗎?”

“當然,練家三代為江甯織造,皇上還曾親自二度探訪;練家的繡品遍及大江南北、五湖四海,而日常交遊更遍達朝中顯貴,怎麼能要你這種小小糕餅鋪的女兒做媳婦兒?”

蘇恬兒快氣炸了!她一向不相信真有那種狗眼看人低的人,想不到現在居然遇上了,而且這個人還是練錦的父親,堂堂練家湘坊的主人!

刀子氣呼呼地蓮步輕移,風姿綽約、儀態萬各地走近練老爺子,“敢問練老爺,要什麼樣資格的姑娘,才能做你練家的媳婦兒?”

練老爺子輕視地瞥了蘇恬兒一眼:“至少也得是官宦世家、書香門弟的閨秀,還要懂得琴棋書畫、熟讀四書五經,當然,女紅和女德也是不可少的。”

“哦?”蘇恬兒不服輸地點點頭,“琴棋書畫是嗎?別的我不懂,琴琪書畫倒還懂一些。”

練老爺子根本就不相信她說的,“你懂?如果你懂,那天下就沒有白丁了!”

被這麼一說,蘇恬兒更不服氣,“不相信的話,你考好了!”

他眉頭一抬,“考?好,錦兒,你就隨便出個題考考她,讓我看看她到底懂多少。”

“如果我考過了呢?”

“考過了,你就可以留下來;考不過,我讓錦兒立即寫封休書,你馬上回蘇家去。”

蘇恬兒狠狠點頭,大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好,我跟你賭了!”

練錦驚訝地看著她,這小東西知道她在說什麼嗎?“恬兒,你……”

“你考好了,大不了咱們兩敗俱傷!”她神氣地一甩頭,似乎不把這小小的測驗放在眼底。

練錦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更沒想到父親對她的萬歲會這麼深。現在該怎麼辦?考還是不考?如果考的話,以這丫頭沒讀過三天書的小腦袋,不出半題,準讓父親給轟出去;但是不考,刀子又沒有半點留下來的機會。

想到這兒,練錦為難地點頭,“好,恬兒,你注意了,我先考你對對子。”

蘇恬兒還是神氣兮兮的模樣,“你說吧!”

“一夜北風緊。”

“錦被少一床。”

練錦愣在當場,“錦被少一床?”

“對啊!北風吹了一夜,難道不覺得冷、不想找被子嗎?”她振振有辭辯解著。

“可是對句至少韻腳和意思要相對,你這‘錦被少一床’,不行!”

“不行?”蘇恬兒偏過頭一想,“一群行人散。”

練錦的聲調不覺提高許多:“一群行人散?這又是什麼?”

“一群對一夜、北風對行人、緊對散,不成嗎?”

練錦伸手往額頭一拍,天啊!這是哪門子的對句?真是敗給她了!

“好,那‘豬八戒扮新娘,越扮越醜’”。練錦換了一個簡單一點的,他想文兒媳謅謅的對子,這小東西八成聽不懂,換成俚語,她總該懂了吧?

“孫悟空照鏡子,搔首弄姿。”

練錦一臉錯愕地說:“孫悟空照鏡子?”

蘇恬兒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當然,猴子照鏡子,不是搔首弄姿,又是什麼?”

練錦聽了實在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那……什麼叫‘檔李不言,下自成蹊’?”

蘇恬兒一臉莫名其妙地道:“桃子、李子本來就不會說話,而且桃子、李子底下怎麼會有溪流經過?”

“蹊指的是小徑。”

“小徑?那我懂了,一定是有人偷摘桃子、李子,偷摘的次數一多,底下自然走出一條路來。”她得意洋洋地解釋著。

練錦一聽不禁全身無力,這丫頭顛倒是非的本事可不是普通的好,再問下去,只怕爹沒先昏倒,他自己要先昏倒了。

他轉而命人取來文房四寶。

“你寫幾個字讓我瞧瞧。”

蘇恬兒漫不在乎地接過筆,笨手笨腳地握了老半天,還抓不住方向,最後決定五指齊上──橫握。

“我好了,你說吧!要寫什麼?”

練錦申吟一聲,不知該說什麼。他偷偷瞄了父親一眼,卻見父親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於是他命人撤下文房四寶,覺得開始有些頭疼。

他近乎求饒似的看著蘇恬兒,希望她別再胡鬧,難道她不知道父親很希望趕她出去嗎?

“恬兒,你還會什麼?彈琴?吹笛?還是品簫?”

蘇恬兒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我會下棋。”

聞言,練錦眼睛一亮,下棋?這丫頭會下棋?或許這是一個好方法,因為爹也是個愛下棋之人,且愛棋成癡啊!

他忙要人擺出棋盤,作勢要和蘇恬兒下棋。

但棋盤才剛擺好,練老爺子便開口了:“錦兒,這具讓我來吧!”

練錦點點頭,心裏卻七上八下的,生怕小丫頭又是信口胡謅中,到時候他可真的得送她休書一紙當作禮物!

不過,練錦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只見蘇恬兒氣定神閑地坐了下來,還很不鴉地翹起二郎腿,喝起茶來。等她喝夠茶,這才伸出纖纖玉手抓起一枚白子,直接朝平部六三路放去。

練老爺子見狀,抓起一枚黑子往平部九三路放下。

蘇恬兒甜甜一笑,又拿起一枚白子放在六五路。

練老爺子眼中精光一閃,在九五路放下一枚黑子。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一黑一白、一子一子廝殺纏鬥起來,一旁的練錦不自覺的瞪大眼睛,無法置信地瞅著國騾馬松松嗑瓜子喝茶,談笑用兵的蘇恬兒。

這丫頭當真會下棋?而且棋下得這麼好?

他本身的棋下得相當不錯,幾乎打遍臨安無敵手,不過他的棋都是父親所教的,由此可見他爹在棋藝方面的造詣。可是即使如此,今天他爹還是讓蘇恬兒給殺得冷汗涔涔、坐立難安,看樣子,這小東西想留在練家想來是已經沒有問題。

正當練錦若有所思時,只聽得蘇恬兒甜甜地開口:“老爺子,你說這第六十五子應該下在哪里?如果你說得出來,我蘇恬兒就拍拍屁股走人,從此不再踏進練家一步。”

練錦含在口中的一口茶幾乎噴了出來,老頭子?這丫頭居然叫他爹老頭子?

可此時此刻的練老爺子可沒心情理會蘇恬兒是怎麼稱呼他的。他臉色鐵青地看著滿盤的黑白子,一句話也接不上,“我……”

“接不上了,對吧?”蘇恬兒一口喝光茶杯裏的茶,伸伸懶腰站了起來:“既然你接不上,那我可以留下來了吧?”

練老爺子還是瞪著棋盤不說話,久久之後,他終於開口:“我年紀大了,體力大不如前,讓我休息休息,好好想想,明天再來下,可以嗎?”

蘇恬兒得意地點點頭,“當然可以,蘇恬兒隨時奉陪。”

說著,她從鼻子哼出一口氣,一扭腰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練老爺子又喚住了她。

蘇恬兒停在原地,連轉個頭都覺得懶。

練老爺子清清喉嚨,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你……暫時可以留下來,不過……不過這不代表我承認你是練家的媳婦。”

蘇恬兒橫眉豎目地轉過身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問:“那要怎麼樣才算是練家的媳婦?”

“你得繡出一幅‘溪山行旅圖’。”

“溪山行旅圖?那是什麼?”蘇恬兒疑惑地皺起眉頭。

“我朝的大書畫家範寬,你不知道嗎?只要你在我解出棋局的那天交出一幅溪山行旅圖,我就承認你是練家的媳婦。”

蘇恬兒偏過頭想了想,反正刺繡還不就是那回事,而練錦的學問又好像很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會刺繡,到時候再威脅、恐嚇他捉刀便是。

於是她不假思索地點頭,卻沒注意到練老爺子眼中一閃而逝的狡猾,與練錦、練老夫人臉上的驚訝,“好,我答應你,就在你解出棋局那天,我繡一幅溪山行旅圖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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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10:08


一個陰雨綿綿的午後,從練家西院的“曲溪樓”裏突然傳出一道女子驚呼聲:“好痛!”

“少夫人,你不要緊吧?”

“你看我的手指頭都讓針紮得流血了,怎麼會不要緊?”

“我怪上幫你包起來!”

“不要包了,再包下去,我十根手指頭都給包滿了!”語氣中含著些許埋怨和懊惱。

原來這個十根手指頭都快給人包起來的人就是蘇恬兒。因為她那日在練老父子面前誇下海口,說要繡出一副溪山行旅圖,可她對刺繡一事又一竊不能,所以只好從頭開始學起。

不過她生性活潑好動,要她乖乖坐在繡房裏,一針一線繡東西,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加上她耐性不足,也不夠細心,連最粗淺的鎖繡都學得亂七八糟,更別提要繡畫了。

其實她原本打的如意算盤是要讓練錦捉刀代繡的,因為他看起來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又從小長在練家這樣以刺繡為營生的家庭中,會刺繡是理所當然的。

哪知道練錦根本就不會刺繡,甚至連拿針穿線都得摸索個老半天,所以她的溪山行旅圖自然跟著無望!

想到這兒,蘇恬兒便有一肚子氣,再想到洞房花燭那夜,他竟裝模作樣騙自己,她就氣得頭上簡直要冒火般。

她丟下針線大刺刺地站起身,“我不繡了,我要去找練錦。”

奉練老夫人之命來教蘇恬兒刺繡的菊翠嚇了一跳,“少夫人,一會兒老夫人要來看成果呢!你現在一走,萬一老夫人來了,豈不是……”

蘇恬兒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我不管,我會有今天都是他害的。所以我要去找他算賬!”

“可是少爺今天有朋友來,恐怕不方便……”

蘇恬兒笑盈盈地轉過頭,一雙烏黑的眼睛閃著奇怪的光芒,“朋友?那更好!打從我到練家來,練錦還沒吃過我親手做的菜呢!今天我可要大顯身手,讓練錦瞧瞧我的厲害!”

說著,她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奔出房間。

蘇恬兒鬼鬼祟祟地站在書房前,她站在窗口偷偷往內一瞧,練錦果然正在和一名男子說話,再定睛一看,她赫然發現那男子竟然是她的雋哥哥。

童雋是臨安城裏有名的才子,雖不及江南四公子出名,但在書畫方面的造詣絕不下於四公子。而且,童雋還有一英四公子所不及,尤其是練錦所不及的功夫,那就是他有一手的好廚藝,他可是臨安城內一等一的烹飪高手!

驟然見到童雋,蘇恬兒心中的喜悅是無法想像的,她三步並做兩步地直沖了進去,見了童雋就抱,抓著他的手亂遙“雋哥哥,是我,我是恬兒啊!”

童雋正和練錦談論一件很重要的事,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突然跑進來,更沒想到這個人見人就抱,還打翻了他手上的碧螺春。可是在聽見那如黃鶯出穀般的清脆嗓音後,他的詫異轉為驚喜。

他忘情地握住蘇恬兒的手,只差沒和她抱成一團,“恬兒,是你?”

蘇恬兒抓著童雋的手蹦來蹦去,活像只小兔子。“是我,我是恬兒。雋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可以去接你啊!”

童雋搖了搖頭,親密地牽著蘇恬兒坐在自己身旁,全然忘了那早已氣得臉色鐵青、眼睛發紅,簡直想殺人的練錦。

“我前天才回來的,還帶了棋譜要給你,想不到爹他老人家告訴我說你嫁人了,而且嫁的是禦品齋的玉穆。”提起玉穆,童雋突然想到這裏是練家湘坊,為什麼恬兒會出現在這裏?“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應該……”

提起這件事,蘇恬兒便不由得嘟起了嘴。她存心氣練錦似的,故意往童雋懷中偎去,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還一手指著練錦:“都是他,我會在這裏都是他害的!”

童雋詫異地抬起頭,這才注意到練錦的臉色難得得嚇人,“練錦,你怎麼啦?”

練錦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們繼續,就當作我不存在。”

這下童雋更為詫異,他先瞧瞧練錦,再瞧瞧帶著一抹頑皮狡猾神色的蘇恬兒後,頓時明白,“練錦,你吃醋了是不是?”

練錦嘴一撇,沒說話,但這意思卻再清楚也不過!

童雋見狀,臉上泛聘抹不可思議的神情,繼而縱聲大笑起來,“我的天啊!練錦,你該不會以為……以為我和恬兒……”

“難道不是?”

童雋笑不可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你誤會了,我和恬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恬兒是我妹妹,是我的親妹妹。”

練錦一愣,“妹妹?不對,你姓童,她姓蘇,你們兩個怎麼樣也不可能是兄妹。”

“是真的!不信你問恬兒。”

蘇恬兒神氣得不昨了,臉上更是一副‘你給我聽清楚’的得意模樣,“雋哥哥的娘是我的娘。”

“如果你們兩個是親兄妹,他的娘當然是你的娘。”

蘇恬兒白了練錦一眼,“不對!因為雋哥哥的爹就不是我的爹。”

“什麼?童雋的爹不是你的爹?你是說……”

這時童雋接口:“我母親是改嫁的,她嫁給恬兒的爹時,我已經八歲,我跟著我爹姓,所以姓童;而恬兒的爹姓蘇,她自然姓蘇。”

練錦終於恍然大悟:“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沒錯,所以我才說恬兒是我的親妹妹。練錦,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恬兒會在你這裏的原因了吧?”

練錦頷首,簡單明瞭地說明事情原委。

童雋聽得連連搖頭,滿臉不可思議,“這麼說來,應該不只你娶錯老婆?”

“按照我的情況去推算,確實是如此。”

“這……這實在太誇張、也太離譜了,以王媒婆的經驗和能力,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不過我很高興。”他意有所指地說道,眼睛卻直瞅著蘇恬兒。

蘇恬兒怎麼會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呢?想起自己那包著白布的十根可憐手指頭,想到她學刺繡覺得都頭昏眼花,而他卻可以輕輕鬆松坐在書房裏和雋哥哥聊天,她不悅地嘟起小嘴。

而後,她忽地站起身,急往廚房跑去。等她再出來時,手上多了兩盅湯,臉上則是甜得有些詭異的笑容。

“這是漁父三鮮,我按著山家清供上面說的方法做的,你們吃吃看好不好吃?”她執勤地氫湯端到練錦和童雋面前。

練錦眉頭一蹙,“漁父一鮮?是魚呀、蝦呀那一類的嗎?”

蘇恬兒笑得花枝亂顫,“虧你還是練家的大少爺,怎麼連漁父三鮮都不知道呢?雋哥哥,你告訴他吧!”

“所謂漁父三鮮就是蓮子、蓮藕和菱角,因為這是漁人很容易就能采獲的東西。在北方,有的人會加上鮮核檔,再用冰鎮,是夏天很好的一道菜肴呢!練錦,你沒吃過恬兒做的菜吧?吃吃看,比起大酒館的廚子來,可絲毫不遜色喔!”

由於童雋的在場與介紹,使得練錦降低戒心,再加上一人一盅,就算這丫頭居心叵測,想陷害自己,卻總不能連自個兒的哥哥也陷害吧。而且這湯看起來清澈,聞起來香甜,著實讓人食指大動。

於是他毫不遲疑,端起湯便往嘴邊送。

哪曉得他沒吃兩口,練錦便覺得腹痛如絞,冷冷涔涔,才發覺這湯不對勁。

“你……你這鬼丫頭,你在湯裏面放了什麼?”

蘇恬兒好整以暇地瞧他抱著肚子,“藥啊,一種吃了會讓你不停拉肚子的藥!”

練錦原還想再說什麼,但他的肚子實在疼得受不了,當下也顧不得禮節,抱著肚子轉身就往裏面跑去。

蘇恬兒見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好好笑,堂堂練家湘坊的大少爺,居然吃東西吃到拉肚子,真是笑死人了!”

一旁的童雋無法置信地瞪著蘇恬兒,“恬兒,你……”

蘇恬兒笑得蹭到地上去,連站都站不起來,“雋哥哥,放心,你的湯沒問題,只有他……哎喲,真是笑死我了,好好笑喔!”

練錦臉色鐵青地從後頭走出來,沒一會兒功夫,又抱著肚子趕緊沖回茅廁,嘴裏嘰嘰咕咕,恨恨罵著。

童雋又好氣又好笑地彎身拉起已經笑滾在地上的蘇恬兒,“恬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管怎麼說,練錦總是你的丈夫,不是嗎?”

“他才不是呢!他是沒心、沒肝、沒肺的大色魔,大騙子,只會說謊、欺負人!”

童雋搖搖頭,“我看不管他是什麼,我只知道現在不救他,一會兒他昏倒在茅廁裏,你這練少夫人可能就得挨公婆罵了!”

“罵就罵,誰怕誰?方便教他先欺負人!”蘇恬兒很有骨氣地說道,一面得意地看著練錦一回回從茅廁出來,又一次次重新回到茅廁。

“你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凶起來連十隻母老虎都比不上,你當然不怕,但是爹呢?你想,練家人會怎麼說爹?”

提起蘇老頭兒,那可是蘇恬兒的致命傷,她霎時扁了嘴,變得有些垂頭喪氣,“好吧!我告訴你好了,但是我不負責幫他治喔!”

“當然,妹妹闖了禍,做哥哥的,自然要出面收拾殘局。”

於是在蘇恬兒的招供下,童雋立即到廚房找出禍首元兇,然後另外弄了一道湯給練錦喝下。不到三刻鍾,練錦便覺得神清氣爽,肚子整個舒服起來,可是他剛剛腹瀉,耗去不少元氣,休息好一會兒才恢復精神。

精神一好,練錦立即有力氣對付淘氣的蘇恬兒。

他先找個藉口送走童雋,又遣退所有服侍的丫環僕人,這才一步步逼近蘇恬兒。

“恬兒!”他低低喊道,聲音裏充滿了危險。

蘇恬兒可不笨,她跟著爹爹做了那麼多年的生意,賣了那麼久的餅,怎麼會不知道練錦在想什麼,當即一個轉身,準備溜之大吉。

但她才剛跑出一步,便讓練錦從身後牢牢揪住衣領。

蘇恬兒又是掙扎又是喊叫:“放開我,你放開我!”

練錦揪著她,慢慢將她轉過身來,“恬兒,你那麼留成我死嗎?”

蘇恬兒瞪著他,“你是我丈夫,你列弛我就得守寡,我怎麼會留成你死呢?”

“哦?那你剛剛給我吃了什麼?”

蘇恬兒仍是死不認錯,不一副是你自作自受的神情,“方便讓你先欺負人,先騙人呢?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我欺負人?騙人?我何時欺負你、騙你了?”

“怎麼沒有?洞房花燭夜那天,你不是……”蘇恬兒突然漲紅了臉,她怎麼說得出那天晚上他是如何欺負她的?可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於是振振有辭地道:“那天你說你會刺繡,所以我才相信你,才答應嫁給你的。可是你騙人!你只負責畫樣本給其他人繡,你自己根本就不會刺繡!”

練錦劍眉一揚,“我有說過我會刺繡嗎?”

“有!那天你帶我去繡坊,你還拿了針線準備露一手給我看,不是嗎?若不是那樣,我怎麼會以為你會刺繡?”

練錦狡詐地搖關,“我只說露一手,可沒說我會刺繡,那是你說的!”

“你!”蘇恬兒氣得胸口一上一下起伏著,“那好,我問你,為什麼我在曲溪樓辛辛苦苦學刺繡,學得眼睛花了、手也殘廢了,你連看都不來看我,也都不幫我?”

“殘廢?”練錦一怔,繼而看到她那包紮得密密實實地十根可憐手指頭,“你的手……”

她掄起拳頭,惱怒地槌打著練錦,一面嚷嚷:“都是你啦!都是你騙我留下來,還讓我去學什麼鬼刺繡,否則我的手哪會這樣呢?”

練錦真是哭笑不得,拜託!這是什麼跟什麼?如果她自己不誇下海口,說要繡出溪山行圖,她哪需要學刺繡,還弄到把自己十根手指頭都包起來?

他抱起她走到羅漢榻前坐下,讓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恬兒,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如果你當初不胡亂答應爹的要求,你也毋需受這種罪!”

蘇恬兒嬌嗔地瞪他,“你還說?人家還不是為了你。”

“為我?”

“你想想,練家世代以刺繡為業,我是練家的媳婦,卻連針都不會拿,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所以人家才會……”

練錦啞然失笑,“小傻瓜,練家不會刺繡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誰會怪你?”

蘇恬兒聞言不覺張大眼睛,興奮極了,“誰!除了你,練家還有誰不會刺繡的?”

他急忙撇清,“我不算,我雖然不會刺繡,但得負責畫草圖,替繡工找出可以刺繡的圖案,所以我是有事情做的人,不像那個人……”

“那個人?你是說那個人連畫圖都不會嗎?”

“嗯!何止畫圖,她像你一樣,連針都不會拿,不過你比她好,至少斧廚藝冠絕天下,難逢敵手,而她礙…”

練錦連連搖頭,一副不勝感歎的模樣。

這讓蘇恬兒更好奇!她小手圈住練錦的脖子,死命地搖晃著他,“你快說,這個人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練錦賣關子似地一笑:“不告訴你,等我懲罰完以後,看看你悔改的決心有多少,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你。”

蘇恬兒最受不了有秘密而她不知道的,當下扁起小嘴,“懲罰?你要怎麼懲罰?”

“你讓我在童雋面前丟臉,又害我喝了一大桶醋,我如果不好好罰你,練錦二字就倒過來寫。現在把衣服脫了。”

她小臉一紅,“脫……脫衣服?”

“對,我現在要你,把衣服脫了。”

“可是現在是大白天……”

“明瑟樓位在院子的最裏面,平常根本不會有人到這裏來,而且我吩咐過了不準任何人靠近、打擾,所以沒人會知道的。現在,把衣服脫了,或者你要我動手?”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蘇恬兒對於練錦的脾氣已經有些瞭解,也明白他平時雖然瀟灑隨和,一旦堅持起來,那是誰也說不動他的。

於是她扭扭捏捏、笨手笨腳地一件件解下衣衫。

練錦點點頭,“好,現在幫我把衣服脫了。”

蘇恬兒張口叫道:“脫……脫你的衣服?”

“是啊!不然我怎麼懲罰你呢?”

蘇恬兒嘟著嘴,雙手顫抖著替練錦脫衣服。

當兩人赤裸相見時,她不禁緊張地閉起眼睛,不敢看他。

練錦不禁笑了起來,這小東西仍舊這麼怕羞,即使他們已經成為夫妻,但她只要一知道自己沒穿衣服,還是會羞得閉上眼睛。

“恬兒,把眼睛張開來,看著我!”

她搖頭,小嘴嘟嘟噥噥的:“不要,你沒穿衣服,我不要看你!”

他嘴角變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伸手抓過蘇恬兒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前,湊在她耳旁輕聲道:“恬兒,我們是夫妻,記得嗎?來,看著我!”

她爬到練錦身上親熱地摟住他的脖子,胡亂地親著他,“你生氣了?對不起,下次我再也不胡鬧了!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幫我把那該死的什麼鬼山鬼圖弄出來,否則我就快沒有手指可以替你做菜,也不能陪老頭子下棋,只能回家做做燒餅了!”

聞言,練錦滿腔欲火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老天爺啊!如果範寬知道他的溪山行旅圖,竟被這小淘氣說成什麼鬼山鬼圖,不氣昨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涅盤才怪!

蘇恬兒不悅地瞪著他,“你笑……你就會笑,你看我手被針紮成這樣很好笑是嗎?”

練錦搖頭,嘴上還是笑個不停,“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和練英真像,都有顛倒是非、歪曲事實的好本事。”

“練英?這名字好熟,我好像曾經在哪兒聽過。”

“你見過她的,怎麼忘了呢?”

“見過?我何時見過她?”

“洞房花燭夜那晚,你還和她打了一架,你忘了?”

蘇恬兒恍然大悟,“你是說她啊!”

“對,那個和你打了一架的凶婆子就是我妹妹──練英,她年紀和你差不多大,卻不會刺繡、不會做菜,成天只會耍刀、耍槍、耍大棍的,氣得我爹都快想跳河了!”

“她那天為什麼要鬧新房?難道你們練家都是這樣嚇新娘的嗎?”

練錦笑著搖頭,“當然不是,因為練英知道我不想娶楊紗織為妻,所以才自己異想天工,想用這個笨方法嚇走她,想不到卻遇上你這個兇神惡煞,兩人狠狠地打了一架。”

“她就是你說練英,練家另一個不會刺繡的人嗎?”

“沒錯,不過她現在被我娘趕到五臺山還願去了,所以你暫時見汪以她。但是我想,你這個嫂子一定和她合得來的,只是到時候我爹又會想跳河了!”

蘇恬兒或許書讀得不多,但這可不代表她是個笨蛋,她當然聽得懂練錦的放右之意。

她凶巴巴地戳著他赤裸的胸膛質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練錦劍眉一挑,要笑不笑地睇著她,突地,他一個轉身將她壓在身下,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佔有她。

蘇恬兒詫異極了,小手拼命想推開他,“不要,你偷襲,你壞,你欺負人……”

“不欺負你,你怎麼留下來,怎麼見得到練英呢?”

她仍舊槌打著他,但勁道已經小很多,到後來她反而主動攬著他,輕咬他的耳垂,“人家不是已經留下來了?”

“我是說讓爹答應你留下來。”他刻意動了動,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她喘息著,下意識地仰起身子迎向練錦,“為……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對溪山行旅圖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打算用另一個方式讓你留下來,這具方法就是多欺負你,讓你早點替我生孩子,現在別說話,我要愛你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10:51


晴朗的午後,一頂橋子停在補秋坊前,一道紫我的嬌小身影神氣地從轎子裏鑽出來,對著轎夫說道:“你們在一旁等著,我去見個人,辦事事就回來。”

四名轎夫躬身回禮,“是,少夫人。”

蘇恬兒得意地點點頭。 哈!長這麼大,她還從沒讓人如此服侍、如此恭敬地對待這呢!看樣子當練錦的老婆、做練家的少夫人也是挺不錯的,只要不再學什麼鬼刺繡就好。

像昨天,練老夫人親臨指導,硬事實豐她把什麼雙磋針法、單套針法、補針法、扎針法、施針法、施針法、接針法給學起來,整得她兩眼昏花、腦袋混沌,好不容易才痊癒的手指又紮得都是傷,而且這次兩手手指全給包上,真是慘兮兮!

不過今天她可好了,練家二老都不在家,練錦又不知上哪兒去了,所以她得了空立刻跟著出門來搬救兵,而這補秋坊就是她救兵住的地方。

她似風一樣地奔進補秋坊,直接闖到內院的廂房,連門都沒敲就閃了進去,“含玉姐姐,恬兒來看你了!”

哪知道整個廂房空空蕩蕩的,竟沒有半個人。

“咦!含玉姐姐呢?她不可能不在的啊?”

蘇恬兒嘟囔著,很快地在房裏轉了一圈,然後她在後面遙浴池裏找著了正在沐浴的林含玉。

乍見蘇恬兒,林含玉自是驚喜交集,“恬兒,是你?”

蘇恬兒笑眯眯地走到池邊蹲了焉來,好整以暇地看著林含玉泡在水底下的玲瓏身軀,“含玉姐姐,我看到了喔,這輩子你非得嫁給我不可好!”

林含主又好笑又好氣,“你這淘氣鬼,胡說些什麼?”

“人家不是都說女孩子如果讓人看了身子手腳的話,就得嫁給那個人嗎?既然我看了你的身子,你當然得嫁給我。”

林含玉莫可票何地點頭,“好啊!如果你是男的,我就一定嫁給你。”

說著,她過癮裸著身子從浴池裏站起來,簡單地擦幹身子後穿上衣服。

“恬兒,你怎麼有空來?你不是嫁人了嗎?你這樣子跑出來,婆家的人不會說話?”

蘇恬兒搖頭,“不會啊!老頭子和娘都出去了,練錦也不知跑哪兒去了,湘坊裏只有我一個人多無聊,所以我當然也跟著出門!”

聽到練錦的名字和湘坊二字,林含玉的身子明顯一震,她緩緩轉過身,一臉懷疑,“練錦?你認識練錦?”

提起練錦,蘇恬兒臉上泛起一抹紅暈,“當然認識,他是我丈夫,我怎麼會不認識?”

“丈夫?這怎麼可能?全臨安城的人都知道江南四大家同時娶親,江南四公子同日成婚,且不論其他三人如何,光練錦要娶楊紗織這件事,就鬧得大街小巷揚揚沸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怎麼會說練錦是你丈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嫁的應該是禦品齋的少爺玉穆吧?”

“是啊!我確實是嫁給玉穆為妻,可是洞房花燭夜那天不知怎麼搞的,新郎突然從玉穆變成練錦,所以他就成了我的丈夫。”

林含玉身子一晃,急急抓住蘇恬兒的手,“新郎變成練錦?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發現新郎換人以後,曾拜託練錦讓我回家的,可是他不願意,說我和他拜過天地、磕過祖先,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說什麼也不肯讓我走,還說我一走,他會被練家的詛咒給咒死,會橫屍當場,所以我只好……只好……”說到後來,蘇恬兒頭幾乎低到胸口口去了,要她提起當時和練錦恩愛纏綿的光景,她仍羞得很。

不過正因為她低著頭,因此好沒有看到林含玉臉上那一閃而逝的驚訝,更沒有看到那由驚訝轉變成的嫉妒、憤怒與無法置信。

林含玉放開蘇恬兒的手,神情很快又回復她原本清麗、典雅、嫺靜的模樣。

“恬兒,他對你好嗎?我聽說練錦是個成天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鎮日流連在花街柳巷中,視女人哪烘土;而練老爺子脾氣暴躁,不好相處,練老夫人則個性刻薄,對待下人不是很厚道,你嫁給他,不會……不會……”

蘇恬兒聞言咯咯一笑,“你是說老頭子嗎?含玉姐姐,你不必擔心,那老頭子現在被我殺得毫無不手之力,成天光想著怎麼打贏我都困擾,哪有時間發脾氣?至於我那個娘啊!那就更別提了,只要我出幾個小問題、小狀況,她就手忙腳亂,急得眼淚都快掉了,哪還會去刻薄下人!”

她的話讓林含玉聽得一頭霧水,“練老爺子被你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練老夫人被你急出眼淚?恬兒,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都聽不懂?”

蘇恬兒笑靨如花,那模樣迷人極了。“下棋啊!含玉姐姐,你不知道老頭子很愛下棋,我每天只要花一點點時間陪他下個幾招,就夠他嘔心瀝血、傷透腦筋,所以他根本沒時間想我不是他原本要娶進門的楊紗織,也就不會想趕我出門。”

“那練老夫人……”

提起練老夫人,蘇恬兒頓時小臉一垮,拉著林含主的手說:“含玉姐姐,這正是我今天來找你的主要原因,你一定要幫我,如果你不幫我,那我的手可真的要變成殘廢了!”

她可憐兮兮地伸出十根包得好好的手指頭,“你看,我好可憐喔!為了學刺繡,害得我自己快昏頭不說,還把手給弄傷。所以娘每次看到我,都忍不住掉眼淚,說練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居然娶了一個不會刺繡的媳婦進門。姐姐,我好可憐對不對?”

林含玉忍不住想笑,伸手點了點蘇恬兒光滑的額頭,“你啊!就是淘氣,除了做菜、做餅之外,要你做其他的事,不是推託就是偷懶、裝笨,其實只要你肯多花點心思,天底下有什麼事是你做不來的?”

“有啊,有啊,現在不就有一件。人愛已經很努力地在學刺繡,可是還是學不好,更過分的是練錦,他居然不幫我,連圖也不畫給我,只說……只說……”

“只說什麼?”

想起練錦說要讓她早點有孩子的話蘇恬兒便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他壞,他就會欺負人,我……我才不要幫他生孩子,誰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很痛的!”

林含玉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蘇恬兒察覺她神情有異,忙問道:“含玉姐姐,你怎麼啦?人不舒服嗎?”

“沒有,恬兒,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蘇恬兒甜蜜蜜地搖晃著林含玉的手,“含玉姐姐,我知道你是臨安城裏刺繡最好的人,論托、論排名,那個楊紗織根本連邊都沾不上,姐姐只是客氣才不跟她計較。”

“少說好聽話灌迷湯,你這丫頭到底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她的心思被看透地吐了吐舌頭,“含玉姐姐,我答應老頭子要繡出一幅溪山行旅圖給他,可是你看,我十根手指頭都傷成這樣,卻連針法也學不會,又怎麼可能繡得出溪山行旅圖業?”

一聽是溪山行旅圖讓林含玉大吃一驚:“恬兒,你怎麼會答應練老爺子的?你知道溪山行旅圖是很難繡的一幅畫嗎?”

蘇恬兒的小臉又垮下,苦哈哈的說:“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別說是繡了,光是用描摹的就要描摹老半天,恐怕連練錦都做不到,你怎麼會答應他?”

現在蘇恬兒簡直快哭了,“那……那怎麼辦?那我豈不是得幫練錦生孩子?我不要,我不要現在就幫他生孩子,他成天就會欺負人,我才不要幫他生孩子!”

林含玉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好不著痕跡輕輕撥開蘇恬兒的手,轉身走到窗戶邊,“恬兒,你很喜歡練錦嗎?”

蘇恬兒連想都不想便搖頭,“才不呢!如果不是他硬要我留下來,我才懶得理他!”

“那你為什麼會來求我幫忙?”

“我……我說過了,我不要這麼早就幫他生孩子。”

“是嗎?如果你當真不喜歡他,你就不會來找我幫忙了,你大可以借此機會離開練家,不是嗎?”

被戳破心事的蘇恬兒,心虛地玩著自己的手指頭,“好嘛!我承認我是有點點喜歡他啦,可是,可是我還是不要這麼早就幫他生孩子。”

蘇恬兒奔到林含玉身旁,“含玉姐姐,你幫我,好不好?如果你尖和我,那……”

林含玉回過頭,笑盈盈地看著她,“如果我幫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蘇恬兒一偏頭,“報答?”

“對啊!我原你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你要怎麼報答我?”

她賊兮兮一笑,“我娶你為妻好不好?”

“又在胡說八道。”

蘇恬兒搖頭,“不是胡說八道,如果你真的幫了我,我讓雋哥哥娶你為妻好不好?”

林含玉一愣,“童雋?”

“是啊!雋哥哥一直都很喜歡你,如果能娶你為妻,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林含玉笑了笑,“不,我和童雋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他不可能會喜歡我的,我也不會嫁給他!倒是……”

“倒是什麼?”

“練錦倒是個不錯的男人,如果我幫了你,你把練錦讓給我,如何?”

蘇恬兒臉色一白,“含玉姐姐,你也喜歡練錦?”

“臨安城裏多的是喜歡練錦的姑娘,又何止我一個?”她邊說邊走到屏風後面拿出一幅繡畫遞給蘇恬兒,“拿去吧!那溪山行旅圖我實在繡不出來,不過這幅應該也不會太差才是。”

蘇恬兒接過一看,那是一幅有鳥有花的繡畫,繡工精細,充色自然,花鈐栩栩如生。

“這是什麼?”

“這名字我也不知道,反正你拿去交差吧!我想練老爺子只是要考考你的繡工和耐性,不會真的要你繡出溪山行旅圖的。”

蘇恬兒歡呼一聲,撲入林含玉懷中,“謝謝你,我就知道含玉姐姐是好人,你一定會幫我的!”

“快去吧!你離開這麼久,不怕練錦回來找你?”

蘇恬兒臉紅紅地點頭,“那我走了,改天我和雋哥哥一起來看你。”

練錦剛踏進門,蘇恬兒那嬌小的身影便迎面撲了上來,“錦哥哥,你回來啦?”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歡迎,練錦著實有些受寵若驚,而那塊甜到人心坎裏去的“錦哥哥”,更聽得他心頭一蕩,忍不住將那小小的柔軟身軀抱滿懷,低頭便要親她。

蘇恬兒咯咯笑個不停,小臉一偏,練錦的吻轉而落在她臉頰上,“不要這樣,人家有話想跟你說。”

“就算是天要塌下來,我也得先親親我的小妻子再說!”不給刀子絲毫拒絕的理由,練錦托起她的臉就是一吻。

這回蘇恬兒沒有掙扎,任由他親吻著自己,再任由他抱起自己坐在床上,而她便很自然地坐在他腿上。

“先告訴你喔!我已經繡好一幅畫了!”

練錦一愣,繼而笑了起來:“不可能,你這小東西沒一刻鍾耐性,除了廚房外,別的地方都待不住,哪有可能這麼快就繡好一幅畫?”

蘇恬兒不服氣地槌槌他,“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拿給你看!”

說著,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又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回來,回來時手上真的多出一幅繡畫。

她得意洋洋地把繡畫展開來,對著練錦說道:“你瞧,這是今天趁你們都不在時,一個人繡出來的。”

練錦根本不相信她能一個人完成一幅繡畫,卻也很配合地站起身捧場,哪曉得當他站近一看,臉色卻驟然變得慘白。“恬兒,你……你這畫是從哪兒拿來的?”

蘇恬兒好不神氣地說道:“我繡的啊!”

練錦搖搖頭,“不,以你那三腳貓的繡功根本繡不出這幅畫,告訴我,是誰給你這幅畫的?”

詭計被拆穿使得蘇恬兒好不洩氣,“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不是我繡的?我繡得真的有那麼糟嗎?”

練錦走上前拍拍她安慰道:“不是你繡得不好,而是這幅繡畫……”

“這幅畫怎麼啦?這幅畫不好嗎?”

“不,這幅畫很好,就是太好了,所以才會顯得很奇怪。”

他從蘇恬兒手上接過繡畫仔仔細細的看著,從繡畫上的每一針每一線,看到佈局、設色、神韻,再翻過來看看繡畫的背後。

突地,他發現畫軸裏似乎有點異樣,於是輕輕揭開畫軸一看,裏面藏有一張小紙條。

他打開小紙條,只看了一眼,便將紙條撕得粉碎。

“恬兒,這繡畫是誰給你的?”

蘇恬兒沮喪地坐在床沿,胡亂搖晃著小腿,“含玉姐姐。”

“含玉姐姐?補秋坊的林含玉?”

“你認識含玉姐姐?”

練錦冷冷一哼,沒有回答。但他眼神中那股前所未見的冷漠,卻透露出他不但認識林含玉,而且還交情匪淺。

“恬兒,你在家裏乖乖等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林含玉給了你這幅繡畫,知道嗎?”

蘇恬兒納悶地皺起眉頭,“為什麼?這幅畫有什麼問題嗎?”

他走近蘇恬兒,輕輕吸了吸她的小嘴,“先別問那麼多,你只要乖乖在家裏等我回來就好了!”

練錦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衣衫,神情凝重地踏進補秋坊。

一如練錦來之前心裏所想的,林含玉正坐在那張七弦琴前,撫著他所熟悉的曲子。

乍見練錦,林含玉心中一震,倏地停止彈奏。

“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你了!”她幽幽地說著,話音中情絲無限。

練錦靜靜瞅著她,好半天才開口:“你為什麼要給恬兒那幅繡畫?你又怎麼會有那幅繡畫?”

林含玉雙手按在琴弦上,低聲地說道:“恬兒就像我的妹妹,她有困難來找我,我能不幫她嗎?”

他搖頭,“不對,你如果真的想幫她,就不會把那幅繡畫給她。告訴我,你究竟是從哪里拿到那幅繡畫?”

“我說過了,我只是幫自己妹妹一個忙,算不得什麼的。”

練錦毫不客氣地一把揪住她的皓腕,“幫忙?如果把一幅被劫的貢品拿去給人叫作幫忙的話,那麼殺人搶劫的強盜就是救苦救難的大好人了!”

“貢品?”林含玉輕輕說著,眼睛低垂,“我不知道什麼貢品。”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話,會在繡畫裏藏紙條?不知道的話,會故意拿給恬兒?”

“我說過了,那是恬兒自己來求我的。”

“只因為她來求你,你就把皇宮裏失竊的繡梅竹山禽圖給她?你這不是存心想害她嗎?”

“我害她?你認為我害她而心疼了,是不是?那我呢?被你害成這樣的我,又有誰為我心疼?”

“含玉,不要把你跟我的事混在一起談……”

“我怎麼能不混在一起談?我一直以為你娶的是楊紗織,那個號稱臨安城第一繡女的楊紗織,所以我才默默退讓。想不到你娶的竟然是什麼也不會,只會做菜、做燒餅的蘇恬兒!我受不了,我實在無法接受!”林含玉站起身,投入練錦懷中緊緊抱著他,“練錦,我愛你,我愛你啊!你這樣子僑,教我怎麼受得了?”

練錦沒有回抱她,卻也沒有推開她,“含玉,我和你的事已成過去,今天我來這裏是為了那幅畫而來。”

“我不管那幅畫,我只要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把那丫頭留下來?你根本不認識她,為什麼會把她留下來?”

“我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出了這種差錯,但我和恬兒總是正式拜堂、磕頭的夫妻,在她沒有做錯事的情形下,我怎麼能說不要她就不要她?”

“你大可以當晚就把她送回去,讓她回娘家啊!”

“我根本不知道她不是楊紗織,等第二天我娘看了才知道她不是楊紗織,但為時已晚。”

“那丫頭可不是這樣說的。她告訴我,是你不讓她走,還說練家有什麼詛咒會害死你,讓你橫屍當場,她為了救你,只好留下來。練錦,是這樣嗎?為什麼我認識你這麼久,從來沒聽你提過練家有什麼詛咒?”

練錦暗暗咒駡一聲,這該死的小淘氣,居然把他們閨房中的秘密說給別人聽?而且這人還曾經是他的……

林含玉搖晃著練錦,“練錦,你說話,說話啊!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練錦伸手推開她,“含玉,不管我和恬兒說了什麼,那都是我們夫妻間的事,和你無關。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從哪里得來的那幅繡畫?”

林含玉憤怒極了,她杏眼圓睜,狠狠瞪著練錦,“繡畫繡畫,你所關心的只有繡畫和那個丫頭嗎?”

“那幅繡畫是當年我曾祖父呈送給皇上的貢品,童雋告訴我,兩個月前這幅繡畫突然在皇宮裏失蹤,現在又突然出現在你這兒,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林含玉哈哈一笑,“練錦,你那麼想知道這幅畫的由來?”

“當然,因為這牽涉到練家上上下下百來口人命,所以我一定要知道。”

“好,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練錦劍眉一蹙,“條件?”

“對!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把那幅繡畫的由來告訴你,並保你練家上上下下,全家平安無事,否則……”

“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我的條件很簡單,我要你休了那個丫頭,娶我為妻。”

練錦想都不想便搖頭,“辦不到!”

林含玉神情一怒,但繼而又輕笑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無所謂,那我退一步好了!”

練錦瞪著她,連話都懶得說。

林含玉幽幽地笑著,一手緩緩解開衣帶,讓那薄紗似的衣衫滑落腳底,露出她成熟美麗的過赤裸同體,“我要你愛我,像以前一樣愛我。”

“含玉,我已經成親了,可能再過不久就要當爹,我不想……”

林含玉走上前投入練錦懷抱,“練錦,你想,那丫頭如果知道我們的事,她會如何想?還有,如果她知道她的示例繡畫,竟然是丈夫的舊情人給的,她又會怎麼想?”

“你!”

“我知道你很在乎她,也在乎練家所有人的安全。不過你放心,我的要求不多,我只要你愛我,像以前一樣來我這兒過夜,我刺繡、你彈琴,我作畫、你題詩,這樣我就滿足了。”

練錦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看著這個曾經是他的情人,如今卻變成惡魔的女人。

真可以這樣嗎?真這樣做,恬兒不知會有多難過?但如果不這樣,那幅繡畫在練家的事一旦傳出去,練家就算沒有被滿門抄斬,只怕也會被打入天牢,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這兒,練錦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答應你,但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吧,只要你肯要我,像以前一樣愛我,我什麼事都答應你。”

“別讓恬兒知道,她如果知道我和你的事,她會氣得想殺人的。”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11:13


蘇恬兒確實氣得想殺人,不過她現在想殺的不是練錦,而是眼前這個撚著鬍鬚,滿臉得意洋洋的糟老頭。

“老頭子,你剛剛說什麼?”

練老爺子冷冷一哼,指著眼前滿盤的棋子說道:“你這局棋我已經解出來了,所以你可以走了!”

蘇恬兒雙手插腰,沒大沒小地走到他面前,由上往下瞪著他,就像平常她在凶練錦一樣,凶巴巴地吼著:“你再說一遍!”

“再說十遍也是一樣,你可以離開練家了!”

“憑什麼要我離開練家?我可是練錦正式拜堂的妻子,哪有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道理?”

“憑什麼?憑你琴棋書畫樣樣不通,不識字又不會刺繡,還出言頂撞公婆,簡直不孝至極,所以我要你現在離開練家!”

蘇恬兒氣紅了小臉,“我是不懂彈琴畫畫,難道你就懂了?我是不會刺繡,但你就會了嗎?再說,連一盤棋都可以下好幾個月的糟老頭,有什麼資格趕我走?”

練老爺子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下來,“你……”

此時,練老夫人出聲打圓場:“恬兒,別生氣,我們不是說你不能留下來,而是你……”

“我怎麼啦?”看到練老夫人說話,蘇恬兒頓時小臉一垮,可憐兮兮地開口:“只因為我不會刺繡嗎?可是娘,我已經很努力了啊!你看,我的手指頭還包著白布耶!”

看著蘇恬兒纏著白布的十根手指頭,練老夫人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別的本事沒有,偷懶、裝傻、淘氣的本事一大堆,就連刺繡也是完全不按著規矩來,所以常常弄得自己東一塊傷口、西一片紫的。

其實自個兒是很喜歡她的,因為她聰明、活潑,雖然脾氣急躁了些,可是她沒有心機,嘴巴又甜,挺會討人歡心的,就連老爺也似乎對她很滿意,只可惜她不會刺繡,否則就更完美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練老爺子和練老夫人才會決定,無論如何都要逼這丫頭學刺繡,不然練家湘坊就真的沒指望了!

想到這兒,練老夫人正正臉色,“恬兒,記不記得當初你答應過老爺什麼事?”

蘇恬兒一愣,“答應過什麼事?”

“沒錯,你答應過老爺,只要老爺解出棋局的那天,你就會繡出一幅溪山行旅圖來,現在老爺已經解出棋局,你的溪山行旅圖呢?”

蘇恬兒的臉色開始發白,說話也有些吞吞吐吐:“我……我……”

“如果沒有溪山行旅圖,其他的繡畫也可以。恬兒,你有沒有繡出什麼作品可以交差的?因為老爺已經依約解出棋局,所以你也要依約交出繡畫才行。”

這分明是在為難人嘛!明知她笨、她懶、她沒耐性,還硬逼著她坐在繡坊裏學刺繡?現在居然又逼她一定得交出作品?

天啊!誰來救救她啊?誰可以幫她變出一幅繡畫交差啊?

想到這兒,蘇恬兒不由得想到含玉姐姐交給自己的那幅繡畫,如果那幅繡畫可以拿來充數就好了!

可惜練錦再三交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別人知道繡畫在她手上,否則她只要抬出那幅繡畫,這糟老頭還敢為難她嗎?

蘇恬兒急得在大廳裏走來走去,一會兒靠著門想辦法、一會兒抱著腦袋頭疼、一會兒又繞著柱子兜圈圈,只差沒跑到門口去看看練錦回來沒有。因為練錦這一陣子不知在忙什麼,總是很少看到他。有時自個兒已經上床睡覺了,他都不定期沒進門,不然以他的聰明才智和狡猾、厚臉皮,一定可以想出辦法的。

看到蘇恬兒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般亂竄,練老爺子心中已然有底。他輕輕歎了口氣,決定使出最後一招。

“既然你學不會刺繡,也交不出繡畫,那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來人,替少奶奶收拾細軟,即刻送她回蘇家餅鋪!”

蘇恬兒聞言跳了起來,“等一下,我是練錦的妻子,不是你的妻子,你要趕我走,也得等他回來再說!”

豈料練老爺子吃了秤鉈鐵了心,毫無商量餘地,“不必等他!我知道他喜歡你,他一回來定會想辦法留你下來,否則我何必趁他不在時處理呢?來人……”

“等等!我有話說。”

“你還有什麼話說?”

“只要是繡畫就可以嗎?”

“當然,只要你交得出繡畫,不管是什麼都算數。”

蘇恬兒咬唇,思索著該不該交出那幅繡畫。但事情已經到這緊要關頭,哪還能由得她嗎?再想下去,只怕練錦還沒回來,她蘇恬兒已經被人用畚箕、掃帚給掃地出門了!

於是她點頭,“那好,我馬上拿給你!”

說完,她即快步跑回房,拿出林含玉交給自己的繡畫後便直接來到客廳。

“喏!東西在這兒,拿去吧!”

練老夫人無法置信地站起身,“恬兒,這是你繡的?”

蘇恬兒有些心虛地點點頭,雖然這件事全練家上下只有練錦一個人知道,可她就是覺得心虛。

練老夫人滿意地點頭,“來兩個人,把繡畫展開了!”

隨即有兩名丫鬟上前展開繡畫。

當繡畫展開在眼前時,練老夫人是驚訝多於讚賞,因為這畫繡得實在太好,好得讓人難以想像,好得不像是這丫頭自己繡的。

“恬兒,這真是你繡的?”練老夫人似乎不很相信,又問了一次。

蘇恬兒更心虛了,她不安地點頭,連話都不敢說。

“老爺,你看,這是恬兒繡的……老爺?”練老夫人詫異地看著練老爺子上臉上那少有的凝重神色,“老爺,你怎麼啦?”

練老爺走下太師椅,鐵青著臉來到繡畫前。“丫頭,這畫是你從哪里拿來的?”

蘇恬兒低著頭,小小聲的開口:“我……我繡的。”

他搖頭,“不對,你連拿個針都會被針刺到,怎麼可能繡得出這幅繡梅竹山禽圖?”

“繡梅竹山禽圖”幾個字,讓練老夫人霎時愣在當常“老爺,你……你說這是宮裏失竊的繡梅竹山禽圖?也就是我們練家以前獻給皇上的那幅繡梅竹山禽圖?”

“嗯!大概兩個月前,有人潛入宮中行竊,不但竊走皇上喜愛的幾樣奇珍異寶,連幾幅珍藏的繡畫也一併失竊,這幅繡梅竹山禽圖正是其中之一。”他面色凝重地看著蘇恬兒,“丫頭,你老實說,這繡畫到底是從哪里得來的?”

蘇恬兒簡直快哭了!想不到她辛苦求來的示例寶貝竟然是皇宮失竊的東西!而更讓她難過的是,所有人居然都只看了一眼,就認定那絕對不是她繡的,難道她津那麼沒用、那麼差勁嗎?現在她終於知道,為什麼練錦要千叮嚀、萬交代,要她不可以說出繡畫在自己手上,原來這是皇宮失竊的寶貝。她雖然淘氣、愛玩,卻也不是完全懂事,至少她還知道偷皇宮的寶貝是會被處死的。

現在該怎麼辦?老頭子已經知道東西在自己手上,他會不會抓著這機會硬把自己掃地出門呢?早知道這樣,說什麼她都不會拿出來的,這該怎麼辦,這該怎麼辦呢?

蘇恬兒越想越心慌,整個人頓時亂了起來,連眼淚都不聽使喚地直往下掉,最後她索性嚎啕大哭!

“哇!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練老夫人看到蘇恬兒一哭,急忙安慰道:“別哭,恬兒,你快告訴娘,這繡畫到底是誰給你的?”

蘇恬兒哭得雙眼紅腫,眼淚鼻涕齊下,好不狼狽,“是……是……”

“丫頭,快說,到底是誰給你的?”

“是含玉姐姐。”

練老爺子眉頭一皺,“含玉姐姐?那是誰?”

“就是補秋坊的林含玉,那幅繡畫是她給我的!”

練老夫人拿著手絹替哭得不可開交的蘇恬兒擦眼淚,“你怎麼會認識補秋坊失?”

“其實不是我,是雋哥哥認識的。”

“雋哥哥?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哥哥?”

“有,那是娘嫁給我爹前生的,所以就是哥哥。”

“對,你說,你哥哥怎麼認識林含玉?”

“我哥哥叫童雋,是城西童岳童老爺的兒子。娘應該知道,童家和練家一樣,都是富有人家,自然有很多衣服都是用最好的料子,找最好的人去繡花樣,而雋哥哥就是這樣認識含玉姐姐的。”

練老夫人點點頭,她當然知道城西童家,只不過練、童兩家彼此少有往來,“哦!那童雋認識林含玉以後,就介紹給你認識?”

“嗯!因為我什麼都不會,連拿針都不會,只會做菜,有時候連衣服破了還得爹爹補,所以雋哥哥就帶我去補秋坊,讓含玉姐姐教我最簡單的女紅,這樣至少我還可以幫爹爹補衣服。”

練老爺子也聽得頻頻點頭,蘇恬兒的孝順在臨安城是舉城皆知,當初他之所以沒有趕她出門,也是因為聽說她很孝順才留她下來。 果然這丫頭是很孝順,日常起居生活,對他們兩個老人家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常常親手下廚做菜孝敬他們。她做出來的菜,自然好得沒話說,連皇宮中禦膳房的大廚都不見得比得上,只是她實在太淘氣、也太懶散、兇悍了些,而且對刺繡一竅不通,否則倒沒什麼不好。

“丫頭,林含玉為什麼給你這幅繡畫?”

蘇恬兒哭得抽抽噎噎,小手死命絞著衣角:“我怕……我怕我交不出繡畫,你會趕我走,所以我……我就……”

練老爺詫異地瞪大眼睛,跟著竟然忍不住想笑,這丫頭也太……

若不是這幅繡梅竹山禽圖實在太重要,而這件事又太嚴重,只怕他會忍不住大笑出聲。

蘇恬兒緊張地看著練老爺子,“你……你不會趕我出去吧?”

練老爺幅然一瞪眼,“你說呢?”

“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練錦,我答應他要替他生孩子的,如果我走了,那孩子就會沒爹、沒奶奶、沒爺爺疼,那多可憐。”

聞言,練老夫人喜出望外:“恬兒,你有喜了,是不是?”

蘇恬兒害羞地點點頭,“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練錦最近常常不在,我找不到人問,也不知找誰商量。”

練老夫人喜防備防備地握著她的小手,“找我啊!我是你娘,你當然要找我商量。告訴我,你的月信多久沒來了?”

“兩個……兩個多月。”

“那你身體上有沒有覺得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蘇恬兒有些困惑,“不一樣?”

“對,譬如說早上起來會覺得噁心,或者會特別討厭或特別想吃什麼東西沒有?”

這麼一說,蘇恬兒才想起來,“有,最近這段日子,我每天早上起來胃口都好差,有時候還會想吐。娘,我是不是……是不是……”

練老夫人高興得眉開眼笑,“對!你有喜了,咱們練家有後了!老爺,你聽見了沒,咱們練家要添孫子啦!”

換作平時,練老爺子怕會高興得呵呵大笑,但現在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因為這要命的繡梅竹山禽圖居然會在自己家中!這可怎麼辦?萬一傳了出動,練家恐怕會有滅門之禍啊!

練老夫人和練老爺子做了近三十年的夫妻,沒臉比她更瞭解他,“老爺,你擔心這幅繡畫是嗎?”

“嗯!這是宮中失竊的繡畫,如果傳出去,只怕練家會有滅門之禍。”

練老夫人不覺白了臉,“那可怎麼辦?銷毀它嗎?”

“不成,這是皇上甚為喜愛的一幅繡畫,銷毀了只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而且銷毀並不代表沒有人知道。”

練老夫人點點頭。其實,即使銷毀了,那個把繡畫送給恬兒的林含玉仍舊知道一切呀!

想到林含玉,練老夫人又開口問:“恬兒,你知道那林含玉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嗎?她為什麼要把繡畫給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長得很漂亮,琴彈得很好,又很會刺繡,其他的她沒說,我也就沒問。”

練老爺子點點頭,雖然他不知道這林含玉把繡畫給媳婦做什麼,但他可以確定,她絕對不是什麼正當清白的女子,因為一個正當清白的女子,根本不會收藏這種宮中失竊的繡畫,更不會拿來送人。

“爹……爹,現在……現在該怎麼辦?”這是蘇恬兒第一次喊練老爺子“爹”。大凡做錯事的人心裏總是比較不安,蘇恬兒平時雖然胡鬧頑皮,死不認輸,但這種攸關練家上下百條餘人命的事,她可不會當兒戲。

“你說該怎麼辦?”

“禍既然是我闖的,自然就該由我負責。我把繡畫拿回去還給含玉姐姐好不好?”

“她既然送給你,怎麼可能還會收回去呢?”

“會的,含玉姐姐一向很疼我,只要我說了,她一定會收回去的。”

練老夫人看著練老爺子,“老爺,讓恬兒試試看吧!說不定這個辦法可行。”

“可是那女人來歷不明,用心不明,我實在很懷疑她肯收回繡畫。”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練老夫人轉而握住蘇恬兒的手,“恬兒,你就拿著繡畫回補秋坊,記得,千萬別讓她知道你已經曉得這繡畫是宮中失竊的東西,你只要告訴她用不上就成了,懂嗎?”

蘇恬兒點頭如搗蒜,“我知道了,我會照做的。”

黃昏時刻,蘇恬兒乘著轎了再次來到補秋坊。

離上次來補秋坊不過一個多月時間,但這一次的心情卻和上一次截然不同。上一次來補秋坊,她可是高高興興的,耀武揚威,這次卻是哭喪著有臉,情緒低度洛以極點。

蘇恬兒垂頭喪氣拿著繡畫踏進補秋坊。

乍見蘇恬兒來,補秋坊的人顯得有些驚訝,“練……少夫人,您怎麼會空來?”

蘇恬兒悶悶地開口,“含玉姐姐在嗎?我有事找她。”

那臉色有些異常,看著蘇恬兒的目光更是透著玄機,“在,可是她正在忙,可能沒空見您。”

“沒關係,我自己到裏面等她。”

不等那人回答,蘇恬兒拿著繡畫,眼睛呆呆地瞪著自己的腳尖,一步挪不了三寸慢慢往裏面走。

由於她來過幾次補秋坊,對這兒的一切算是相當熟悉,就算眼睛瞧著地面她還是能找得到林含玉的房間。

正想舉手敲門時,房間內卻傳來陣陣女子的嬌喘申吟聲。

“練錦,練錦……”

蘇恬兒一怔,練錦?他也在這兒嗎?不,不會的,他根本不集訓含玉姐姐,怎麼可能會在這兒?就算他們兩個認識,一個大男人跑到姑娘閨房,那也太奇怪了!

就在蘇恬兒想著時,只聽得房裏的林含玉再次呼喚著,這次聲音更清楚了。“練錦……”

練錦?又聽到練錦的名字,難道……難道真的是他?可是他在含玉姐姐的房裏做什麼?聽含玉姐姐的聲音,似乎正在……

蘇恬兒幾乎不敢再想下去了,她知道那一聲急似一聲的喘息是什麼,也明白那不住傳來的哀求是什麼,這使得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渾身不住顫抖著。

她用手指頭沾了點口水在窗紙上輕輕戳了個洞,然後踮起腳尖往裏面看,這一看,讓她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那是練錦,那個躺在床上的赤裸男人真的是練錦,而那個趴在練錦身上,不住吻著他、不住愛撫他身上每一寸肌膚的赤裸女子,正是她所熟知、所認識的含玉姐姐。

此時,林含玉從練錦身上抬起頭,雙手撐在練錦兩側,長髮散落在他身上,“練錦,你很不願意來這兒是嗎?”

練錦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聲音也是冷冰冰的:“怎麼會?我不是已經在這兒了?”

“你人是來了,但你的心卻留在另一個地方沒有帶來。”

“哦?你希望我怎麼做?”

林含玉趴在練錦身上,臉龐枕著他溫暖寬闊的胸膛,“我要你愛我,像以前一樣愛我,而不是像個木頭人一樣躺著,我……”

練錦嫌惡地推開她,光著身子下床,“含玉,別太過分!你知道我來這兒已經很對不起恬兒。”

“恬兒?你心裏在乎的只有她?”

“她是我的妻子,也將會是我孩子的娘,我當然在乎她。”

“既然你在乎她,你不會希望她知道我們的事吧?你想想,如果她知道我們兩個是情人,她會怎麼看你?”

正在穿衣服的練錦猛然轉身瞪著她:“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為了得到你,我都可以把繡梅竹山禽圖送給她,現在當然也可以把我們的事告訴她,只是這樣一來……”

練錦一個箭步上前揪住她的手,“你到底想怎麼樣?”

林含玉搖頭,“我沒有想怎麼樣,我只要你,只希望你能一直陪著我,這點希望你都不願意幫我達成嗎?”

練錦怒氣衝衝,惡狠狠地瞪著林含玉,眼睛幾乎快噴出火來!

突地,練錦一把將林含玉推倒在地上,猛然分開她雙腿,再粗魯地扯下褲子,粗魯地侵入她體內。

“你該死!你喜歡男人這樣對你是嗎?”

林含玉毫不在意地敞開雙腿,主動迎向練錦,讓他佔有得更深、更徹底。“你知道不是這樣的,我只喜歡你,在我所碰過的男人中,你是我唯一喜歡、唯一真心愛過的一個,所以不論你怎麼對我,我都不在意,即使你當我是娼妓,我也甘之如殆。”

現在練錦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不但廉潔出話,反而有種想吐的感覺。

他雙手放在林含玉肩上,正想將她推開站起身時,窗外忽然傳來陣陣劈哩啪啦的聲音,跟著陣陣濃煙從門縫鑽進屋內。

“這是怎麼回事……”

練錦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外頭一片喊叫聲——

“失火了,快救火啊!”

此刻的“失火”二字如同天籟般傳入練錦耳中,他大喜過望,借機抽離身子站了起來,並七手八腳穿上衣服,“含玉,快起來把衣服穿上,外面失火了!”

林含玉怔愣地躺在地上,好半天回不過神,“失火?怎麼可能?”

練錦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胡亂將衣服塞進她懷裏,“快穿上,萬一火燒到這兒就不好了!”他交代完,不等林含玉說話便推開門。

門外果然濃煙密佈,所幸還可以看見周遭一切,於是他轉頭想叫林含玉出來,豈料有只冰冷的小手卻扯了扯他的衣服。

練錦急著想救人,根本懶得理會,順手撥了開去。“含玉,快出來!”

那只手還是很不識相地又扯了扯他的衣服。

他不禁有些火大,是誰在這時候開這種玩笑?難道不知道萬一火勢蔓延開來會很危險嗎?

他低頭瞧去,想猊狠訓斥這人一頓,哪曉得卻迎上一對含著怒氣與怨懟的烏黑大眼,“恬兒,你……”

蘇恬兒早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睜著圓圓的眼睛死命地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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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11:32


“恬兒,你聽我說!”練錦站在房門口,看著蘇恬兒將衣服一件件從櫃子裏拿出來,再胡亂地疊在一起包起來。

“我不要聽,我要離開這兒!”她頭也不回,繼續塞著衣服,全然不管那些可是上好衣料做成的衣服,這樣塞得皺巴巴的還能穿嗎?

“我不準你走,你是我的妻子,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里都不準去!”他一把扯下蘇恬兒手足的包袱,隨意往地上一丟。

“妻子?”蘇恬兒一副原來如此、恍然在萬事珠表情,“原來我是你的妻子,怎麼我自己不知道呢?敢問練大少爺,練少主,你到底有幾個妻子?或者我該問,你到底有幾個情人比較妥當?”

“恬兒,不要這樣,你知道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人的。”

“只有我一個人?你心裏或許只有我一個人,可是你的身體卻可以要很多女人!告訴我,如果我沒有在補秋坊放火的話,你是不是就在那裏繼續和林含玉風流快活,大享齊人之福?”

“我可以解釋含玉的事——”

“我不想聽,我只要你告訴我,你究竟和她在一起多久了?你是不是早就認識她?”

“我……”

“你不肯說!那也沒關係,反正我又笨、又醜,又沒人愛,不會刺繡只會煮菜,難怪你爹娘不喜歡我,難怪你會去外面找女人,我、我走就是了!”

說到最後,蘇恬兒忍不住哭了起來,“你……你知道當時我看到你居然和我最喜歡的含玉姐姐在一起時,我心裏有多難過嗎?我以為……我以為你在外面忙著,以為你一定是為了練家的事業到處奔走,所以不也問你,也不敢吵你,想不到你確實是在忙,卻是為了你自己而忙,我……”

練錦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低頭輕輕吻去她滿臉的淚珠:“恬兒,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在你責備我之前,先聽我解釋好不好?”

她嘟著小嘴,紅著眼眶看他,“我不想聽!”

“不成,就算你不聽,我也要說,否則你又拿這個當理由吵著要回娘家,那我可受不了!”他抱起她往床榻上一坐,雙手緊緊摟著她,“聽我說,我是兩年前在翡翠館認識含玉的。”

“翡翠館?那不是妓院?”蘇恬兒有些詫異,想不到練錦竟是在翡翠館認識含玉姐姐的,“錦哥哥,你是說含玉姐姐她是……”

“沒錯,含玉她是翡翠館的姑娘,正確地說,她是翡翠館的花魁。”

蘇恬兒搖頭,“不可能,含玉姐姐知書達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怎麼看都不像是窯子裏的姑娘。”

練錦不覺啞然失笑,“恬兒,你是姑娘家,所以很難理解男人為什麼會上妓院。但是我問你,如果你是男人,而妓院裏的每個姑娘都像含玉這樣知書達禮、精通琴棋書畫、又溫柔又體貼的話,你會不會去?”

她想都不想便點頭,“那當然,如果窯子裏每個姑娘都像含玉姐姐這樣,那我天天都要去……”

話說到一半,蘇恬兒便止住不往下說,反而瞪大眼睛看著練錦,突然不由分說掄起拳頭便打,“你這個沒心、沒肝的登徒子,既然你嫌我不識字、不會彈琴、不會吟詩作對、又醜又凶的話,那你當初何必留我?何不讓我直接回蘇家?”

練錦一愣,忙揪住蘇恬兒揮信不停的小手,“你誤會了,我有那樣說嗎?”

“有,你說窯子裏每個姑娘都知書達禮,溫柔多情,所以你才會整天耗在那裏,流連忘返。”

練錦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一生起氣來,那種顛倒是非的本事更厲害了。

“恬兒,我只是告訴你,那些姑娘個個和含玉一樣,知書達禮,手腕高明,所以你不要被含玉的外表給騙了!”

“可是你和含玉姐姐的事,是我親眼看見的,難道還會騙人嗎?”

“恬兒,聽我說,我承認我這段時間確實和含玉在一起,但那並非我所願意的,實在是有不得已的勘誤。”

蘇恬兒酸溜溜地瞅著他,“美人在抱,風流快活都來不及了,哪管得了什麼甜衷還是勘誤?”

練錦又搖頭,緩緩說出他和林含玉認識的經過。

原來林含玉十歲那年被養父母賣入翡翠館,由於她相貌端正,身形嫋娜,翡翠館的老鴇認為她是可造之才,就大加訓練,讓她讀書識字,教她琴椹書畫有一些與男人的相處之道。

十四歲時,林含玉正式掛牌接客,不由三個月便成為翡翠館的花魁,名動京師,幾乎所有的王孫公子、達官顯貴,人人都搶著要見林含玉,甚至有人拿林含玉和當年迷倒徽宗皇帝的李師師相比。

聽著練錦訴說林含玉當年紅遍江淮的經過,蘇恬兒的話更酸、臉更臭了。“你該不會也是那些漏夜去翡翠館前排隊的人之一吧?”

“不是,我說過我是在兩年前認識她的,那時她早已年過二十,顯然姿色容貌依舊,但卻盛名不再,想見就見得到,又哪需要排隊!”

“那你為什麼去見她?”

練錦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笑,“那得問童雋了。”

蘇恬兒嚇一跳,“雋哥哥?這和雋哥哥有什麼關係?”

“是童雋邀我一起去見含玉的,他說以我的個性,見了含玉一定會喜歡,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我去見她。”

“然後呢?你就真的喜歡上她了?”

練錦避重就輕:“含玉她是見過世面的成熟女人,又經歷過不少男人,知道怎麼做才能抓得住男人,所以只要她願意,很少有男人可以逃開的。”

蘇恬兒覺得自己簡直快嫉妒死了,她掙扎著想離開練錦的懷抱。“放開我,你去找那個溫柔多情又知道怎麼討好男人的花魁好了,你又何必找我呢?”

練錦緊緊抱住她,說什麼也不肯放開。“恬兒,耐心點,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

蘇恬兒冷哼一聲,背過身子不想看他。

“我是個男人,有男人的需要和欲望,而含玉美麗、成熟,又知道怎麼討好男人,因此在她身上,我確實獲得了極大的滿足。但男女間並不是只有欲望激情就可以相處一輩子的,還需要一樣東西,那就是感情。”

“感情?”

“對!就像我喜歡你、愛你,那才是我留你在我身邊的最重要原因。”

聽到他說愛自己,蘇恬兒的心不禁有點飄飄然然的。“你不喜歡含玉姐姐?”

“如果硬要說我沒有喜歡過她,那是騙人的,因為如果不喜歡她,就不會和她在一起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含玉之所以接近我,其實是別有用心的。她告訴我,希望我能幫她擺脫翡翠館那種生張熟魏的生活。”

“她想從良?”

“站在她的立場而言,這並沒有什麼不對,而我也幾乎答應了,可是有一天我突然發現一封她與洞庭湖水賊有來往的書信。”

蘇恬兒嚇了一跳,“水賊?這怎麼可能?”

“起先我的反應也和你一樣,認為不可能,但是當我親眼看到……”練錦想起他所看到的那封信,以及信上那熟悉的筆跡,似曾相識的署名,一顆心忍不住抽痛起來。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永遠都沒有看到那封信,那樣他就不會失去一個朋友。

“錦哥哥,你看到什麼?”

練錦搖頭苦澀一笑,抖落滿心的傷痛,“沒什麼,我只是想到那封信的內容,心中有點不舒服罷了!對了,恬兒,你知道朝廷每年都要送幾萬匹布和繡品到北方給金人吧?”

“當然知道,如果不是那些布匹繡品,只怕現在我們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早就讓金人打得七零八落,流離失所了。”

“那你知道這些布匹和繡品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嗎?”

“什麼地方?當然是……”蘇恬兒的話突然哽在喉嚨,因為她想到了一件極可怕的事。

練家湘坊之所以能雄霸江南,不僅因其繡功冠絕天下,無人能及,更因為練家湘坊每年替朝廷進貢不少繡品布匹到北方,因而奠定練家湘坊無可取代的地位。

所以,如果有人想要截斷這進貢之路,毫無疑問得從練家湘坊著手;而要從練家著手,當然就是要從練錦身上尋找機會。

一思及此,蘇恬兒的臉色變得蒼白,她抓著練錦的手,“不可能,含玉姐姐不可能做這種事,她也沒有理由做這種事。”

“起先我的反應和你一樣,覺得不可能,可是那封信上卻清清楚楚寫著要劫持繡品,並表明時間和地點,這讓我不得不信。”

“所以你就和她疏遠了?”

“嗯!我仔細考慮過後,決定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免得打草驚蛇。”

“那補秋坊呢?為什麼現在她會在補秋坊?”

“那是我為她開的。你想,要疏遠一個人,又必須不讓她起疑的話,應該怎麼做?”

“當然是先達成她的願望,讓她死心塌地,再找藉口疏遠她。”

“沒錯。含玉曾經不只一次告訴我她想從良的願望,所以我就順水推舟,為她贖身,又為她開了這間補秋坊,然後我再以成親為由疏遠她。”

“她願意嗎?”

“你說呢?換成你,你會讓到手的鴨子飛了嗎?”

“不會,我先把鴨子割喉,然後放血、丟進水裏燙,再拔毛,最後用火烤得酥酥脆脆的,這樣就不會飛了!”蘇恬兒煞有其事比畫著,還不懷好意地瞅著練錦看。

練錦一臉哭笑不得,幸好他不是那只鴨子,否則就變成臨安烤鴨了。

“她的想法和你一樣,不過她一聽到我成親的對象是楊紗織就沒話說了。”

“為什麼?那楊紗織還不是和我一樣,一個頭、兩隻手、兩條腿,總不會她比我多一隻眼睛吧?”

“她當然不會比你多出一隻眼睛,但她的繡功在臨安城無人能及,就算林含玉對自己的繡功再怎麼自負,也自知比不上楊紗織。”

“哦?既然你已經和她疏遠,為什麼這一個月又和她在一起?”

提起這件事,練錦眉頭一擰,跟著伸出手指,略帶責備地輕輕刮了下蘇恬兒的腮幫子,“還不是你惹的禍,如果你不去找她要那幅繡梅竹山禽圖,我又何必自我犧牲呢?”

想到那幅要命的繡畫,蘇恬兒頓時垮了下來,“錦哥哥,那幅什麼山什麼鳥的圖,真的是皇宮失竊的東西嗎?”

“千真萬確,絕對錯不了。”

“你怎麼知道錯不了?說不定你看錯了。”

“我曾經告訴過你關於曾祖父第十四個老婆的故事吧?”

見她點了點頭,他繼續往下說:“你拿回來的什麼山什麼鳥的圖,就是我曾祖父當年呈給皇上的繡梅竹山禽圖。你想,如果皇上知道失竊的繡圖在練家發現的話,他會作何感想?所以我才要你千萬別拿出來,也別讓人知道。”

哪曉得這小丫頭聽到這話,居然安心地拍了拍胸脯,“孬,我已經把圖還給含玉姐姐,否則這下就糟了!”

練錦一呆,“恬兒,你說什麼?”

“我說我已經把圖還給含玉姐姐了,所以現在那幅鬼圖出了什麼事,都和我們無關!”

“你什麼時候把圖還給她的?”

“就是今天啊!你以為你是怎麼離開那裏的?”

“你是說你今天會去補秋坊,是為了還繡畫?”

“嗯!”

於是蘇恬兒將練老爺子如何逼她離開,她為了留下來只好拿出繡畫充數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當說到她看見練錦居然和林含玉在房內纏綿時,心中又氣又怒,掄起拳頭又打。

“你知道當我看見你和她居然滾成一團時,我心裏有什麼感想嗎?那時候我想想獨立核算了你,可是又覺得一刀獨立核算死你未免太便宜你,所以就乾脆在外面放火,燒死你們這對姦夫淫婦,燒得你們面目全非,無顏見練家父老。”

練錦輕歎口氣,“恬兒,我承認我是無顏見練家父老,但你這麼做就不怕傷及無辜嗎?萬一你自己也困在裏面來不及逃出,那可怎麼辦?”

蘇恬兒睜著圓圓的眼睛瞪他,“誰教你已經有我,還要和狐狸精在一起?”

“我是不得已的,如果我可以選擇,我絕不會選擇背叛你。”

“有什麼好不得已?腳是你的,你想走就走,誰能攔你?”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當你最愛的人愛到威脅時,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你是說……”

練錦微微點頭,“含玉威脅我,如果我不留下來陪她,她要到大理寺去告我勾結盜匪,竊取皇室財物,讓練家滿門抄斬。”

“不,那東西明明是她給我的,她怎麼可以……”

“她當然可以,因為東西就在我手上,就算東西不在我手上,她只要隨便找個洞庭湖水賊做偽證,胡亂指認,仍舊可以把我入罪。”

“這不公平,事情根本不是你做的,她怎麼可以這樣?我去找她,我要跟她把話說清楚!”

才說著,她便打算離開,卻讓練錦拉了回來。

“你空虛脾氣暴躁的小東西,先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

蘇恬兒氣呼呼地鼓著雙頰,一臉不的情願、不甘心。

“含玉原本打算用那幅繡畫威脅我,逼我就範,不過下午經你這麼一鬧,她的苦心早就付諸流水。”

“當然付諸流水,畫都給燒了,補秋坊也去了一半,她還能如何?”蘇恬兒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頓了頓腳:“畫燒了?房子也燒了?錦哥哥,那含玉姐姐會不會……”

“她鐵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至少現在繡畫不在我們手上,她想栽贓也沒有那麼容易。就算她想,我也有辦法對付她,倒是你……”

“我怎麼啦?”蘇恬兒有些心虛地看著他。

“你胡亂放火,這罪該怎麼算呢?”他一臉狡黠地盯詮她。

蘇恬兒用力掙脫他的掌控,邊說邊往後退:“我……我是為了救你脫離那狐狸精的糾纏才放火的,如果不是我去放火,說不定你已經讓狐狸精吸幹精力而亡,所以你該感謝我才對……啊!”

練錦一把扛起她,將她重重丟在床上,身子迅速欺上將她壓個動彈不得。“你這淘氣頑皮的小嬌精,今天如果不罰到你求饒,我練錦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

蘇恬兒驚聲呼救著,但沒多久,那呼救聲逐漸變小,再逐漸轉為低喘聲,又過了一會兒,低喘聲變成聲聲低吟,終至寂靜無聲。

深夜,兩道黑影翻牆而入,匆匆奔入練家繡坊,不一會兒,那兩道黑影又倏地竄出,準備揚長而去。

這時,其中一道纖細而看起來像是女子的黑影開口說道:“你先走,我要去辦點事。”

說罷,不管另外一上人有何意見,這道黑影便翩然而去,幾個起落便來到練錦和蘇恬兒所居住的玲瓏館。

玲瓏館裏自然是一片黑暗,但今夜月色明亮,透過月光的映照,倒還依然可見屋內的樣子。

女子輕輕用刀撬開窗戶,從縫隙向內看去,只見練錦摟了個女子安然入睡,不消說,那自然就是蘇恬兒。

月光斜照下的蘇恬兒,一身肌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而那側窩在練錦肩窩上的面容秀麗絕塵,尤其是烏黑長髮披散在練錦赤裸的胸膛前,顯得既純真又嫵媚。

但女子目光所注意的焦點並不是蘇恬兒,卻是那摟著蘇恬兒入睡的練錦。

乍見練錦,女子臉上有抹喜悅,可看見他竟然連熟睡也將蘇恬兒摟得那麼緊時,無法遏止的怒氣和妒意頓時充滿心中。

練錦,既然你如此對我,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女子心中這麼想著,又深深看了練錦一眼,轉身奔入黑夜中。

可女子不知道她一走,練錦原本緊閉的眼便突然睜了開來。

他無聲無息起身穿好衣服,又體貼地替蘇恬兒蓋好被子後,就像陣風似地竄了出去。沒多久他就發現了那名女子,正想上前盤問時,旁邊埋伏的黑影突然對他發動攻擊。他不假思索,連忙回手反擊,兩人在黑暗中一來一往,打得好不激烈。

但那黑影像是在掩護女子般,等女子的身影一消失,便也跟著虛晃一招,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練錦人,怔愣地佇立在黑暗中。

第二天清晨,練錦和蘇恬兒尚在睡夢中,便讓一陣嘈雜的人聲所驚醒,跟著拍門聲響起。

“少爺,不好了,不好了!”

練錦一愣,聽出是總管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總管一向行事沈穩,不是那種會大驚小怪的人,為什麼……才剛想著,總管驚慌的聲音又傳來——

“少爺,你快出來,老爺被禁衛軍帶走了!”

練錦聞言,頓時大驚失色。

他忙起身下床,胡亂披上衣服便去開門,“總管,你剛剛說什麼?”

總管急得臉色發青,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老爺被捉走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一大早禁衛軍就上門來,說是要找皇宮失竊的東西。”

練錦聽了臉色發白,“然後呢?”

“老爺告訴他們,練家沒有皇宮裏失竊的東西,可是他們不相信,就到處搜查,結果……結果……”

“結果如何?”

“結果他們居然在繡坊裏搜出東西來,還說那就是皇宮裏失竊的江西,然後就把老爺捉走了!”

練錦整個人轟地愣在當場,怎麼可能呢?那唯一的一幅繡梅竹山禽圖不是已經讓恬兒給燒了,怎麼家裏還會有?難道是昨夜的……

正想著,幾名穿著禁衛軍服色的兵士走了過來,“你就是練錦?”

練錦點頭,“是,我是練錦。”

“那好,帶走,一併交給皇上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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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11:53


正午時分,蘇恬兒哭哭啼啼地來到城西童家。

守門的家丁認得蘇恬兒,見她來到,忙地行禮問安:“大小姐,您找少爺嗎?”

蘇恬兒哭得幾乎說不出話,“雋哥哥呢?我……我要見他……”

“少爺在書房裏,大小姐等等,我去請少爺出來。”由於童家上下都知道童雋非常疼愛他這位同母異父的妹妹,因此對蘇恬兒也就客客氣氣的稱呼她為大小姐。

“不必了,我自己進去找他。”蘇恬兒邊哭邊往大門裏走,卻彈到門檻,差點跌了個狗吃屎,幸好有人眼明手快忙抓住了她。

“恬兒,你怎麼哭成這樣?出了什麼事嗎?”抓住蘇恬兒的正是童雋。

原來家丁看到蘇恬兒神色有異,哭得好不傷心,便進去告訴了他。

乍見親人,蘇恬兒的淚水更是如瀑布般一傾而下,嚎啕大哭起來,“哇!”

童雋劍眉一抬,一面摟著蘇恬兒,一面示意一干服侍的僕人和丫環退下,“恬兒,怎麼啦?瞧你哭成這樣?”

蘇恬兒沒說話,因為她早哭得喘不過氣來。

童雋臉色陰沈地注視著她,仿佛蘇恬兒未開口,他就已經知道出了什麼事似的。“恬兒,練錦出事了是不是?”

蘇恬兒點點頭,小手拼命擦著怎麼樣都抹不完的眼淚,“錦哥哥……錦哥哥和老頭子一大早就被臭皇帝派人捉走了……”

過度的傷心與失措,使得蘇恬兒沒有注意到,當童雋聽到練錦被抓時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說:“你說練錦被誰捉走了?”

“臭皇……”

童雋趕緊捂住也的嘴:“別亂說,讓人聽見了,會砍頭的!”

蘇恬兒氣衝衝地撥開他的手,“難道我說錯了嗎?油印弄清楚事實真相就胡亂捉人,不是臭皇帝是什麼?我還要罵他是龜……”

童雋用力一扯,將她拉進書房裏,低聲訓斥道:“恬兒,被捉走一個練錦還不夠,要連我一起被捉走,你才甘心嗎?”

蘇恬兒聞言,嘴巴一扁,“可是他捉走錦哥哥,我、我……哇!”

“先別哭,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蘇恬兒擦擦淚,勉強振作精神將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你是說禁衛軍在繡坊裏搜出宮中失竊的寶物?”

“他們是這麼說的。”

“知不知道是什麼寶物?”

她搖頭,“不曉得,但會放在繡坊的一定是和刺繡有關的東西。雋哥哥,你有沒有辦法可以救錦哥哥?”

童雋面色有些凝重,“恬兒,捉走練錦和練老爺子的,並不是一般的知府衙門,而是大理寺,也就是說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所以……”

“我當然知道是臭皇帝親自下的命令,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恬兒,你要知道,既是皇上下的命令,那麼皇上一定握有相當證據,不然是不會讓大理寺捉人的。”

“是皇帝就可以隨便捉人嗎?是皇帝就不會捉錯人嗎?雋哥哥,聽你的意思好像是說因為下令的是皇帝,所以我們就該眼睜睜看他們被處死?”

“我不是這個意思,練錦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冤枉被殺?”

“既然你不想看他被殺,那就想辦法救救他!雋哥哥,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恬兒好喜歡他,恬兒不能沒有他,如果恬兒沒了他,一定會從白天哭到晚上,再從晚上哭到白天,成天哭個不停,你疼我,難道你忍心看我哭成瞎子?”

“恬兒,不是我不救,非凡是我現在毫無頭緒,根本不知從何救起。”

蘇恬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如果……如果我知道是誰陷害錦哥哥的話,你可不可以替我捉到這個人,再救出錦哥哥?”

“你知道?”

“嗯!我不但知道這個人是誰,還知道她住在哪兒,我們現在就去捉人好不好?”

“等等,你說的到底是誰?”

“其實這個人你也認識,而我之所以會認識她,還是你帶我去的。”

“你是說——”

蘇恬兒點頭,“對,就是那只狐狸精。”

“恬兒,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林含玉栽贓給練錦?”

於是蘇恬兒將自己繡不出畫,轉而求助林含玉,以及林含玉設計送她繡梅竹山禽圖以威脅練錦的事說了一遍。

“雋哥哥,你很早就認識她,你應該知道她是個怎麼樣的人,對不對?”

童雋冷冷一哼,“嗯!她看似美麗,實則心如蛇曷,對於想要的東西,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介紹她給錦哥哥認識呢?”

童雋淺淺一笑,避重就輕地道:“你誤會了,其實並不是我介紹練錦讓她認識,而是她主動派人找我,希望我能介紹練錦給她!”

“哦?她是翡翠館的花魁,要什麼男人都有,為何偏偏挑上錦哥哥?”

“起先我也不清楚,因為想認識練錦的女人太多了,每天總有那麼幾個自動送上門的,所以我對林含玉的要求並不覺得奇怪。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和洞庭湖水賊有往來,而洞庭湖水賊近幾年又專門劫持朝廷送往北方的貢品,所以如果能認識練錦,那麼他們就可以更清楚貢品的數目和行走路程,從而徹底截斷貢品來源。”

“他們為什麼要截斷貢品來源?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們之所以能在江南安居,全靠練家每年所提供的貢品嗎?”

“這正是我納悶和不瞭解的地方。照常理說,那些貢品根本毫無鎖之處,因為練家湘坊的繡法太好認了,眼睛稍微亮些的,就可以一眼看出,但這些人卻不厭其煩,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搶奪,甚至想從練錦身上著手。”

“那麼宮中失竊的繡畫呢?那又作何解釋?為什麼她要故意把繡畫送我?”

“繡畫的失竊更是我所無法理解的,原先我以為只是一般江湖人物大膽進宮行竊,直到你告訴我林含玉將繡畫送你後,我才想到或許偷繡畫和劫貢品的是同一批人,只是不知他們目的何在。”

“我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我只想知道你可不可以捉到那只狐狸精,還錦哥哥一個清白?”

“恬兒,這件事不是說辦就能辦的,必須從長計議……”

聽到童雋又在推託,蘇恬兒不禁失去耐性,凶巴巴地截斷他的話:“我不要聽,我只問你一句,可不可以救出錦哥哥?”

“恬兒,你聽我說……”

但蘇恬兒根本沒有耐心聽下去,她以為連童雋都不肯幫自己,頓時氣呼呼地站起來,“連你也不肯是嗎?你也怕那臭皇帝的勢力對不對?既然如此,那我一個人去救錦哥哥好了!”

說著,當真轉身就要走人,童雋忙拉住她。

“恬兒,不要衝動,你這一去無疑是去送死。”

“可是錦哥哥死了我也活不下去,還不如先去找他拼命。”

童雋拉著她,硬是將她塞進椅子裏,“你先告訴我,你要怎麼救練錦?”

蘇恬兒咬著唇,好半天沒說話。突然發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我可以混進禦膳房,假裝是禦膳房的廚子做菜給臭皇帝吃,然後偷偷在飯菜裏面動手腳,等那臭皇帝拉肚子拉得死去活來時,我再威脅他放了錦哥哥,你說好不好?”

童雋想都不想便搖頭,“不成,你以為禦膳房是自個兒家時嗎?能讓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過,你的辦法也不是全無可行這處。”

蘇恬兒不悅地嘟起小嘴,“雋哥哥,你們讀書人說話都一定要拐彎抹角,淨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嗎?可不可以請你直接告訴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救出錦哥哥?”

他微微一笑,眼底浮現一絲複雜的光芒,“恬兒,你想救練錦是不是?”

蘇恬兒一聽,這又是拐彎抹角的話,當下理都不理便站起身要走人。

童雋連忙將她扯了回來:“別生怕,我不是故意賣關子,而是這辦法有點冒險,萬一劃個不好,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再危險也比不過現在被關在天牢裏的錦哥哥吧?”

“好,既然如此,那我告訴你怎麼救練錦,只是你也得答應我,萬事小心,千萬別讓人發現,別露出馬腳,否則你這小腦袋瓜就要搬家,而練錦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幾天後,一艘華麗的畫舫出現在洞庭湖上。

從那艘畫舫的模樣看去,似乎是一艘商船,因為船上的人不僅衣著華麗,透過微風的輕送,還可聽到陣陣悅耳的絲竹聲。

這艘船進而坐的,正是童雋和蘇恬兒。

只見童雋身穿一件二色金白蝶穿花長褂,足蹬青緞粉底靴,看上去俊朗颯爽,貴氣整容,在他身旁站著一道藍色的美麗窈窕身影,那就是蘇恬兒。

童雋看著蘇恬兒那一身簡樸卻掩不住她絕塵麗色的裝扮,“恬兒,你這親不行,快去換件衣裳。”

蘇恬兒不解地張開雙手,看著自己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衣服,“這樣不行嗎?”

“不行,太美也太顯眼了,如果你真想救出練錦的話就乖乖聽話,去把衣服換了,順便把自己打扮打扮,別那麼此人注目,讓人想入非非。”

蘇恬兒無辜地嘟起小嘴,“人家本來就長得這個樣子,你還要我怎麼裝扮?難不成把自己弄成大麻子、癩痢頭?”

“那樣子最好,省得到時候你若掉了一根頭髮,練錦還跑來找我算帳。“

蘇恬兒雖然不願意,滿嘴嘟嘟囊囊的,卻還是聽話地走進船盤貨裏胡亂抹了起來。

果然蘇恬兒再次出現時,童雋幾乎認不出她來,“你?”

“這樣子總可以了吧?我把自己弄成個大花臉,你總不會再說我惹人想入非非了吧?”

童雋嘴邊泛起一絲淺笑,可他眼中卻全無笑意,“好是好,可是……”

童雋正欲繼續說道時,船頭那邊傳來一陣驚慌的呼喊聲——

“少爺,水賊……水賊出現了!”

童雋眼中精光一現,神情詭異地說:“來了,恬兒,一會兒他們如果進船盤貨來搶東西時,千萬不要掙扎、不要抵抗,知道嗎?”

蘇恬兒都還來不及點頭,便聽到幾陣聲響,跟著幾道人影閃了進來。

“統統不許動,乖乖把身上和船上的東西留下來。”

童雋果真連動都沒動,乖乖地讓這群強盜搬走船上的東西,嘴裏還不住嚷嚷著,“別……別傷人,你們要什麼就統統拿去,只要別動我娘子就成了!”

“娘子?”其中一人看向一臉麻子的蘇恬兒,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老兄,你要娶老婆也娶個像樣的,怎麼娶了個大花臉回來?”

“你們……你們別笑,別惹我娘子生氣,否則她生起氣來,你們就有罪受了!”

一群人哄堂大笑。“生氣?這種老婆送我們都不要,還怕她生氣?老兄,瞧你怕成這樣,敢情十分懼內?這樣好了,我們拿了你的財物也過意不去,索性幫你一個忙,替你換個老婆,如何?”

童雋連忙搖頭,“不……不用了,各位有所不知,我這老婆醜雖醜,托卻是天下第一,娶了她,就如同娶了皇帝的禦廚……不,應該說連皇帝的禦廚都比不上。”

其中一人聞言,不禁朝著蘇恬兒猛看,“你說這婆娘廚藝很好?”

“是,冠絕天下的好!”

“正好我們少一上煮飯婆子,你這老婆我們要了!兄弟,帶走!”

說著兩人伸手過來,拉起蘇恬兒便走,蘇恬兒掙扎著,“相公,救我,快救我!”

童雋很配合地往旁邊一閃,任他們帶走蘇恬兒:“你們不要帶走我娘子,求求你們不要帶走我娘子……”

“少囉唆,帶走!”

蘇恬兒眼綁白布,雙手綁繩子,被兩個男人押著在一條彎曲的回廊走著。

“你們要帶我去哪里?”蘇恬兒開口問。一顆心七上八下猛跳著,老實說,雖然童雋事前再三交代過,可一旦事情真的面臨到頭上,她仍舊緊張得直發抖,畢竟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盜匪,她能不怕嗎?

“少說廢話,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沒多久,那兩個男人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對著蘇恬兒說:“進去吧!有人已經等你很久了!”

說著重重地將蘇恬兒一推,也不管她是否站好了,便轉身離去。

“喂!你們到底帶我來什麼地方?你們想做什麼……嘔喲,好痛!”由於她雙手被綁著,眼睛又蒙著布,因此那一推可讓她跌了個狗吃屎,下巴不知道撞到什麼東西,疼得她齜牙咧嘴,眼淚都快落下!

這時,一個她熟悉的聲音響起——

“把她眼睛的布給解了!”

蘇恬兒一愣,這是……乍來的光亮,讓她難以睜開眼睛,等她適應光線後才發現,自己竟然置身在一個典雅的房間,房間內有桌子、椅子還有床。而床上正坐著一個她所熟悉的女人——林含玉。

蘇恬兒詫異地問:“含玉姐姐,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林含玉盈盈一笑,“這是我家,我不住在這兒,又能去哪兒?”

“你家?這裏不是洞庭湖水賊的地盤嗎?這裏怎麼會是你家?”

林含玉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可她的眼神卻是冰冷的,“恬兒,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我是洞庭湖水賊的一分子,這件事練錦應該早就告訴過你了吧?”

雖然練錦和童雋這麼說,而事實也擺在眼前,可蘇恬兒仍舊有些不相信,“不,我所認識的含玉姐姐,是個溫柔、美麗的好姐姐,她不會是洞庭湖水賊的。”

“哦?你不相信,那你相不相信是我把繡畫放在繡坊中,讓練錦和他父親為我背黑鍋的?”

蘇恬兒臉上浮現一抹憤怒,“真的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錦哥哥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林含玉站起身,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走著,“他沒有對不起我,他一直對我很好,很照顧我。”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害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害他被狗皇帝殺頭的?”

“我當然知道,但是如果我不這樣做,他永遠就會是你的練錦,而不是我的練錦。”

“你……你說什麼?”

林含玉走到蘇恬兒面前蹲下,看著她雖然刻意塗花卻仍掩不住秀色的美麗臉龐,“我要他永遠是我的練錦,所以我要殺了他,讓他永遠變成我的!”

“你!”

“我愛他,打從我第一次看到他時,就忍不住愛上他了!所以我為他付出一切,為他洗淨鉛華,放棄翡翠館花魁的頭銜,一心一意只想做他的女人、他的妻子,為他生孩子,可是他……”

“可是錦哥哥不僅不領情,還借著要娶親為由疏遠你,對不對?”

“沒錯,他確實因為娶親而疏遠我,但我並不怪他,畢竟他娶的是才貌雙全、繡功第一的楊紗織,所以我甘願退讓。只是我沒想到,堂堂江南四大家居然會發生娶錯媳婦拜錯堂的事情,不過最讓我驚訝的還是練錦的將錯就錯,他明知道娶錯人,不定期故意將你留了下來。我不甘心,卻不知道練錦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明知道我愛他,也知道我願意為他放棄開始,可是他竟然這樣對待我!”

林含玉站起身,在屋子裏踱著步,“我自認沒有什麼地方比不上你,論相貌,我是翡翠館的花魁;論學識,至少我還懂得吟詩作詞,不像你大字都不識得幾個;論才藝,琴棋書畫我哪不會?但他卻選擇了你,甚至為了你而甘願犧牲自己,我不甘心,我實在好不甘心啊!”

“只因為這樣,所以你就拿一幅皇宮裏失竊的繡畫給我,好陷害錦哥哥?”

“那幅繡畫的事怪不得我,誰讓你自己送上門來呢?我只不過是借力使力,讓練錦再回到我身邊罷了!”

聰明如蘇恬兒,怎麼會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不貞得想到練錦和她赤裸纏綿在一起的樣子。她酸澀地開口說:“既然錦哥哥都回到你身邊了,你為什麼還要害他?”

林含玉聞言,眼中露出一抹怨恨,“你錯了!雖然練錦人是回到我身邊,但他的心卻始終在你身上,不過這樣也無所謂,因為只要能擁有他,我還是很高興,想不到……想不到他為了脫困,為了離開我,居然唆使你到補秋坊縱火,燒掉我的一切!”

“你錯了,火是我放的,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當然知道火是你放的,但我所無法原諒的卻是練錦在危急之時,竟只想到救你,而把我留在熊熊烈火中。我恨,我真的好恨!這兩年多來,我對他付出的一切,竟會比不上你這個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就只會做做燒餅、煮煮菜的小丫頭?”

“所以你就陷害他?誣告他盜取皇宮的寶物?”

林含玉哈哈一笑:“我確實將東西放在練家繡坊中,不過,去擊鼓報官的卻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難道還有其他人想害錦哥哥?”

“這個人你也認識,不但認識,而且還和他很親密呢!”

“你……你說的是誰?為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

林含玉冷冷一笑,轉身對著床邊的一道屏風開口:“童雋,你可以出來了。”

聽到“童雋”這個名字,蘇恬兒整個人轟地愣在當場,不可能,不會是他,不會是她所認識的雋哥哥。

可是當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時,蘇恬兒還是失望了,因為那個人正是她所熟悉、所敬愛、還教她怎麼救練錦的雋哥哥!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7-19 20:12:15


蘇恬兒無法置信地瞪大眼睛,傻愣愣地看著童雋,“雋哥哥,你為什麼……”

童雋靜靜垂手站著,一語不發,滿臉冷淡。

蘇恬兒搖搖頭,過度的驚訝讓她有些語無倫次:“不,你怎麼會在這裏?不,我是說你為什麼……”

一旁的林含玉接口:“你想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裏,又為什麼去向官府告密,是吧?”

“沒錯,我想知道為什麼我最敬愛的雋哥哥會在這裏出現?為什麼我會說是他去報的官?”

“理由很簡單,因為這個!”林含玉說著,湊近童雋,張嘴覆上他的。

童雋並沒有拒絕,他定定站著,接受了林含玉的親吻。

蘇恬兒眼睛幾乎都發直了,“你們……你們……”

林含玉偎著童雋,示威似的凝望著蘇恬兒,“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之所以會認識練錦是他介紹的;我會去學刺繡,也是他教的,好讓我有機會接近練錦,瞭解練錦,所以如果你要怪的話,就怪他好了!”

蘇恬兒看向童雋,“雋哥哥,她說的都是騙人的對不對?她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好?”

豈料童雋搖頭了,“不,她說的都是真的,我確實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練錦也是我主動介紹給她認識的,甚至她會去學刺繡,也是我安排的,目的正是為了接近練錦。”

“為什麼?你和錦哥哥不是朋友嗎?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童雋露出一絲苦笑,“恬兒,記得我告訴過你,朝廷每年進貢給北方的貢品,絕大部分都是由練家所提供的?”

“當然記得,你說正因為絕大部分的貢品都是由練家所提供的,所以要截斷貢品來源的最好方法,就是從練錦身上著手——”蘇恬兒說到這兒陡地住嘴,她抬起頭錯愕地瞪著童雋,“不!不會的,你所說的只是你的推測,不會是……”

童雋點頭,“恬兒,你猜對了!我所說的根本不是猜測,而是作法。這麼多年來,白水寨就是這麼做的。”

“那你……你是……”

林含玉接口:“他就是白水寨的真正幕後首領,韓雋。”

蘇恬兒一聽到童雋的另一個身份竟是白水寨的首領這事,如青天霹靂般,震懾得她久久說不上話來。“你是韓雋,你不是童雋,不是我的雋哥哥!”

童雋蹲下身子平望著她,“不,我是你的哥哥童雋,我還是那個疼你、寵你、愛你的雋哥哥,但我也是白水寨的首領韓雋。”

“我不懂,為什麼你是童雋,又是韓雋?”

童雋輕輕一笑,俊秀的臉上卻浮現一抹無奈,“其實我本姓韓,童則是我義父的姓,算是一種掩飾。”

“掩飾?你想掩飾什麼?”

童雋不答反問:“恬兒,你該知道岳飛岳元帥吧?”

“當然,那是打敗金人的大英雄,如果不是秦檜陷害他,說不定現在我們早就回到北方去了!”

“嗯!沒錯,岳元帥確實是大英雄,但卻因為功高震主、理念不和,而慘遭殺身之禍。”

“你提這個做什麼?你做出這些事,難道是和岳元帥有關嗎?”

“當然有關,因為我祖父韓慶就是岳元帥旗下的一名大獎,當年隨著岳元帥攻打金人,大敗金人三十萬兵馬。可是因為岳元帥含冤被殺,使得我祖父在灰心氣憤之餘告老還鄉,後來他積鬱得病而去世,臨終前猶不斷告誡我,要記得岳元帥的心願,殺胡虜、收復失土。但你也知道,當今皇帝貪生怕死,每年寧可花費大筆金錢、布匹屈辱注和,也不肯起而作戰,收復失土。在無法可想的情形下,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是說你之所以會在這裏招兵買馬,搶劫過路船舶,甚至劫持貢品,都是為了逼迫朝廷停止獻貢,起而應戰?”

“沒錯,因為堂堂大宋子民豈可屈居人下,淪為人臣?為了達到目的,我想辦法接近練錦,以瞭解練家每年進貢的數字和項目,並將含玉送給他,希望練家就此打消進貢的舉動。”

“想不到你陪了夫人又折兵,既賠上讀書人的清譽,又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連她都弄假成真愛上錦哥哥?”

童雋點點頭:“嗯!但更讓我驚訝的是你,我怎麼樣都沒想到你居然會嫁給練錦,還陰錯陽差找含玉拿了那幅繡梅竹山禽圖。不守,說來說去我還是得謝謝你,沒有你,事情恐怕還無法進行得如此順利。”

“所以這一切事情都是你刺劃的?包括把我騙來這兒?”

“不,至少栽贓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那麼是她?”蘇恬兒指向林含玉。

童雋沒有回答,只是陰沈地看向林含玉,“含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反而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嗎?我問你,你是不是像恬兒所說的愛上練錦了?”

林含玉臉色一白:“我……”

“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什麼話嗎?千萬不能為練錦動情,因為那樣只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中,為什麼你還……”

林含玉咚的一聲跪在童雋面前:“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愛他,可是我實在克制不了自己不要愛他,因為除了你,沒有男人像他對我那麼好,所以我……”

“即使如此,你還是不該用繡畫來威脅他,甚至栽贓,因為練錦不是那種你可以威脅、栽贓的男人!如果不是我搶先一步攔住練錦,並趕去報官的話,你現在早就被捉了,你知道嗎?”

“打從我強迫他重回我身邊以後,我就知道我錯了!但我真的受不了他娶這丫頭而不要我,我好嫉妒、好不甘心!我……我什麼都比她強,為什麼他偏偏不愛我?”

“含玉,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就像我……”童雋像是想起什麼傷心事似的,神情一黯。

而林含玉則跪在他面前,身子不住顫抖:“童雋,我錯了,請你原諒我,至少我還讓練錦進了天牢,讓你少了一個敵人,不是嗎?”

童雋冷冷一哼,“你以為那個貪生怕死的皇帝能關練錦多久?”

“不,這次練錦行竊贓物是證據確鑿,他沒那麼容易從大理寺出來的。”

“是嗎?如果你真這麼想,那就太小看練錦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冒著危險把恬兒帶來這兒?”

林含玉一驚;“你是說……”

“以他的幹練和能言善道,連死人都會被說成活的,何況是耳根子軟的皇帝?所以他這次能被關入天牢幾天,就已經很出人意料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現在應該跟著水軍往洞庭湖來了!”

童雋說得沒錯,練錦的確跟著水軍一起到了洞庭湖,而且現在已到達白水寨。

白水寨一向戒備森嚴,因此練錦和水軍一到達,雙方立即一陣廝殺,但畢竟白水寨人員有限,而水軍又源源不絕地上岸,所以過沒多久,白水寨便被攻下,死的死、傷的傷,好不淒慘。

練錦上岸後,便到處尋找蘇恬兒的下落,但任憑他前前後後練了好幾圈,仍舊找不到蘇恬兒,就連林含玉的蹤影也付之闕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猜錯了?難道恬兒不是含玉捉走的?難道含玉和白水寨並沒有關係?就在他納悶之際,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錦哥哥!”

練錦一喜,忙轉頭看去,卻赫然發現蘇恬兒被一個男人押著,而那個男人正是他的好友——童雋。

“童雋,你……你這是做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裏?”

童雋淺淺一笑,對於練錦身後那氣勢威武凜然的水軍似乎完全不當作一回事,“練錦,別說你不知道我就是白水寨的首領。”

練錦的眉頭不由得皺起,“我當然知道是你,只是我一直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承認。”

“我問你,你是怎麼發現的?”

“兩年前的一天,我看了你給含玉的一封信,雖然信上署名是韓雋,但我們是如此知心的朋友,你的字跡、你的語氣,我怎麼會認不出來呢?只是我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個和你筆跡稻像、名字很像的人。直到我和你交手的那天晚上,我才從你的身手裏確認你就是韓雋。”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韓雋,為什麼不採取行動,反而讓我去報官?”

“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的交情究竟深到什麼地步,我在你心中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朋友。”

“看樣子我讓你失望了?”

練錦靜靜看著他,“其實這一切早在我意料之中,但你總是有讓人意想不到的本事,就像你會拿恬兒做人質,這就是我作夢也想不到的。”

童雋一笑,原本架在蘇恬兒脖子上的刀略略松了開來,“這丫頭很擔心你,知道你被捉走以後,一路從家裏哭來找我,求我救你。我實在不忍心看她那樣子哭,所以乾脆順水推舟將她帶來這兒,反正你早晚會找來的,不是嗎?”

這話說來輕鬆,但個中的驚險與心中的衝突,卻非言語所能形容。

“我當然會找她,她是我的妻子,我怎麼能不找她呢?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派人劫持練家的貢品?還讓含玉嫁禍給我?”

童雋輕輕歎了口氣,“我之所以會動持貢品,全是為了讓那昏庸皇帝清醒些,振奮起來,把祖宗留下來的江山奪回來。但幾次之後我便發覺,不管我再怎麼努力,付出多少代價,都敵不過一個苟且偷安、貪生怕死的心,所以……”

“所以你索性進宮竊取寶物?”

“沒錯,我想這樣或多或少可以讓他警醒些,讓他知道隨時有人在注意他,想不到卻反而害了你!”說著,他略一偏頭,“把含玉帶出來。”

立即有一名男子將林含玉帶了出來,但見她披頭散髮,神情憔翠,絲毫不復往日的美麗與高貴。

“我現在把含玉交給你處置,雖然她曾經是我的女人,但既然送給你,那就是你的人,你想怎麼做,我都沒有意見。”

童雋的話剛說完,林含玉便撲上前抱住練錦,“練錦,我知道我錯了,求你原諒我,讓我留下來好不好?”

練錦動也不動地瞪著她,“含玉,我問你,你為什麼把繡畫放在繡坊裏?你不知道這樣做可能害死所有練家的人嗎?”

“我知道,但是因為你要恬兒卻不要我,讓我的自尊心大受傷害,所以我才會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來!練錦,現在我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讓我錙上來好不好?只要你肯讓我留下來,就算做牛做馬,為奴為婢我都願意,我只求你不要趕我走!”

練錦推開她,“來不及了!當初我要成親時我就告訴過你,感情的事不能勉強,現在我還是要告訴你,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這輩子我只要恬兒一個人,只認定她是我的妻子,至於你……你就忘了我吧!”

“忘了你?我怎麼能忘了你?我是那麼愛你啊!為了你,我放棄一切、放棄自尊,放棄童雋對我的寵愛,甚至為了你而讓自己變成面目可贈的女人,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麼我活著又有什麼用?”林含玉撲向練錦,抱著他痛哭失聲。

可練錦再一次推開她,“含玉,清醒些,你還美麗,還年輕,你有大好前程等著你,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一輩子!”

“我已經因為你而耽誤了,如果現在你不要我,那我……”

“含玉,對不起,我承認我喜歡你,但那僅止于男人對女人的感覺而不是感情,所以你還是走吧!不要再為我耽誤自己的青春了!”

“你當真不要我?還是因為我做了那些事,所以你不肯原諒我?”

“不,那些事都已經過去,失去的繡畫都找回,而我和我爹也平安無恙,我怎麼還會怪你?”

“那……就是因為她,所以你才不要我?”林含玉指著童雋身旁,一直睜著大眼看他們的蘇恬兒。

練錦回頭看了蘇恬兒一眼,雖是一眼,卻包含了無限的情意,而林含玉自然也看見了!

“我懂了,說來說去,就是因為她對不對?”

練錦還是沒有說話,但他臉上的神情卻再明顯不過。

“我問你,如果當初你娶的仍是那個楊紗織,你還會像今天這樣愛她嗎?”

練錦嘴角泛起一絲甜蜜的笑:“我喜歡恬兒,打從我在蘇家餅鋪第一眼看到她時我就喜歡上她。後來當我知道好居然陰錯陽差變成我的妻子時,那種欣喜真是筆墨難以形容,而這也是我想盡辦法留下她的原因。如果當初我娶的仍是楊紗織,那麼我還是會盡一個作丈夫的本分,不過,我的心底卻會永遠愛著恬兒,畢竟她是我第一眼見到就喜歡上的女人。”

這番告白,聽得林含玉臉色蒼白,可聽得蘇恬兒臉紅心跳。

她當下掙脫童雋的手,奔入他懷中,“錦哥哥,我也喜歡你,也好愛你喔!”

練錦伸手緊緊擁住她,輕聲低問:“你沒事吧?”

蘇恬兒甜蜜地把小臉鑽入丈夫懷中,來來回回磨蹭著,藉機擦掉臉上那醜兮兮的妝扮,“我很好,小寶貝也很好。”

練錦一愣:“小寶貝?恬兒,你……你有喜了嗎?”

蘇恬兒臉上又是一陣紅暈,“我忘了告訴你對不對?對不起,這幾天因為一下子遇到太多事,所以忘記了,不過現在說也是一樣,錦哥哥,你要當爹了!”

練錦愣了好一陣子,久久無法從他要當爹的驚喜中回神。

突然,練錦忘情地呼喊一聲,抱起蘇恬兒開始轉圈圈。

他這舉動引得她陣陣驚叫:“不要這樣,人家會頭暈啦,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一旁的林含玉見到兩人親熱快樂的模樣,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憤怒與嫉妒,她猛地奪下童雋手上的刀,便往練錦身上刺去。“練錦,我恨你,我恨你!”

正處於喜悅邊緣的練錦,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做,當下措手不及,只能下意識地抱緊蘇恬兒,好讓她不受到傷害!

可練錦等了很久,那刀子始終沒有落在他身上,他慢慢地轉過頭,卻赫然看見童雋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身邊,而他手上正握著那把刀,刀刃上淨是鮮血——那是林含玉身上的血。

林含玉無法置信地張大眼睛,“為……為什麼?練錦他不是你的敵人嗎?為什麼你……”

童雋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我有說練錦是我的敵人嗎?”

“你!”

童雋低低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敵人還是朋友,我只知道他不能死,他如果死了,我會難過,恬兒會成天哭泣,而我最不喜歡看見她哭了!”

“那我呢?我卻沒人……憐惜?”

練錦放開蘇恬兒,走上前握住林含玉的手,“含玉,不要這樣,你還有我呢!”

林含玉掙扎地抓住練錦,“練錦,告訴我,你愛過我嗎?”

“如果我說我愛你,那是騙你的,這種違心之論我說不出口,但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我真的很快樂。”

“那你至少有一點喜歡我吧?”

“那當然,如果我不喜歡你,就不會和你在一起了!”

林含玉勉強笑了笑,努力地對著蘇恬兒伸出手,“恬兒——”

蘇恬兒搖搖頭,臉色蒼白地躲在童雋身後。

林含玉見狀,眼中泛起一絲瞭解,“你不肯原諒我?沒……沒關係,是我對不起你,我……”

話沒說完,林含玉便在練錦懷中斷了氣,結束她短短二十四年卻旖旎絢麗的一生。

四年後的一個夏日。

練錦正在書房讀著童雋寫業的信,書房外卻傳來陣陣嘻嘻哈哈的笑聲,伴隨著聲聲甜膩的童音。

“娘,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蝴蝶。”

“這是幾歲的蝴蝶?為什麼它的翅膀皺皺的,不漂亮?”

“嗯……這只蝴蝶今年和雲兒一樣大,三歲。”

“是不是因為它才三歲,所以翅膀皺皺的,不漂亮?”

“對啊!如果這只蝴蝶再長大一些,像雲兒長到比娘還高時,翅膀就會變得很漂亮了!”

“那這是什麼花?為什麼花瓣扁扁的?”

“嗯,這叫……這好像叫秋葵還是夏葵的,不管他,反正雲兒知道這是花不是葉子就對了!”

“可是這葉子看起來和花差不多,為什麼……”

此時,書房裏的練錦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搖搖頭走了出來,看見妻子正和三歲大的兒子膩在一起,兩人捧著一柄繡扇正煞有其事研究著。

他居高臨下,半路劫走蘇恬兒手中的繡扇。

本來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練錦差點爆笑出聲。老天!這是什麼?蝴蝶繡得像毛毛蟲,花瓣看起來像葉子,難怪兒子要弄不清楚,猛問為什麼了。

他忍著笑,“恬兒,這是什麼?”

乍見丈夫出來,蘇恬兒喜孜孜地站了起來:“錦哥哥,你瞧,這是我剛剛繡好的繡秋葵還是夏葵蝴蝶。”

練錦忍不住指正:“是繡秋葵蝴蝶。”

“管他繡什麼碟的,總之這是我繡的,你說繡得好不好?”

練錦斜睇著她,“娘怎麼說?”

“娘說有進步,要我再努力一些,那樣下次就會更好,你說呢?”

練錦知道母親現在是以獎賞鼓勵代替責駡和要求,誰教這小東西吃軟不吃硬呢?不過也真難為她,從前拿個針都會紮到手,現在卻可以繡出一柄繡扇,也算不錯了!

當下他什麼都不說,只是低下身子對兒子練雲說:“雲兒,我剛才聽見爺爺回來的聲音,你快去吧!看看爺爺幫你買了什麼東西回來。”

練雲不疑有他,高高興興地點頭,“好!”

看著兒子小小的可愛身子越跑越遠,練錦轉身將蘇恬兒摟入懷中,“這可讓我抓到機會了,現在把眼睛閉上,我要親你了!”

蘇恬兒不依他,掙扎著欲離開他的懷抱,“不要,大白天的,要是被瞧見了,那多難為情!”

但練錦管不了這麼許多,他強托起蘇恬兒的下顎,滾燙的唇覆上她的,溫柔又熱情地親吻、啃咬著,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時,他才轉而抱起蘇恬兒回到書房。

“猜猜我今天接到誰的信?”

蘇恬兒搖搖頭,嬌柔地賴在他身上,小手輕輕圈住他的脖子,吸嗅著他身上好聞的男人味。

“我不要猜,你直接告訴我比較快。”

“不成,這個人很特別,身份與地位都不同於一般人,非得要你這練家湘坊少夫人猜猜不可。”

蘇恬兒皺著鼻子,看看案桌上那一封寫滿密密麻麻螞蟻字的信,“我不要猜,你知道我對這些螞蟻字最傷腦筋了,讓我看螞蟻字,還不如再去跟著娘學刺繡呢!”

練錦好笑地點點她的鼻子,對她的撒嬌作癡莫可奈何。雖然他努力想教她讀書認字,可這小東西好似上輩子就和字結下極大的冤仇,這輩子看了字只有兩不相認的結果。

而她更將繩頭小楷說成螞蟻字,真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練錦知道,她不是不會,只是懶而已;好比刺繡,起先她不也百般抗拒,現在還不是學得不錯,只是繡出來的成果有點慘不忍睹就是!

他拿起童雋的信晃了晃,翻到最後那龍飛鳳舞的署名,“真不想看?”

蘇恬兒是真的懶得讀書、懶得動腦筋,可這並不代表她笨,至少她還認得幾個和自己有關係之人的名字,童雋就是其中之一。

她一把搶過童雋的信,高興的說:“是雋哥哥,是雋哥哥寫來的信,錦哥哥,你讀給我聽好不好?”

“不好,最近螞蟻字看太多,眼睛有點不舒服,還是你讀好了,反正童雋寫來寫去,還不就是那些事。”練錦藉口推託著,臉上卻堆滿笑容。

蘇恬兒不悅地嘟起小嘴,果真自己一字一句讀了起來,遇到看不懂的字,她還會請教一下練錦。

原來練錦和童雋知道小丫頭生性疏懶,不喜讀書,所以就想出這種一個月一封信,借由讀信來教她讀書識字的方法。幸好兩人常識廣博、才高八斗,要做她的老師也已綽綽有餘!

“錦哥哥,雋哥哥在信上說他曾經回來探望過童伯伯,你知道嗎?”

“知道,不過他是趁著深夜的時候回來的,所以沒有驚動任何人。”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知道我一直都好想他的。”

“小傻瓜,你又不是不知道對其他人來說,童雋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既然死了,他還能現身來看你嗎?”

原來當日林含玉死亡後,童雋也跟著跳入洞庭湖中下落不明,白水寨就此消失在洞庭湖上,而繡畫事件也告一段落。

不過,雖然所有人都認為童雋已死,但知之甚深的練錦卻不這麼想,他知道以童雋飄忽的行事風格,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死的。

果然在三個大後,童雋悄悄出現在練家湘坊,他是來看練錦和蘇恬兒的,順便帶走一個人,那就是練英。

對於童雋和練英的事,練錦一直都知道,但礙他是白水寨首領,練錦並沒有同意兩人交往。現在既然白水寨已經瓦解,而童雋也恢復他韓雋的自由身份,是以徵求過練家二老同意後,童雋便帶著練英遠走高飛,獨自過著屬於他們的新生活。

事情至此,可算是皆大歡喜,如果要說有什麼人不高興,那就是蘇恬兒啦!

但見蘇恬兒扁著嘴,一臉不舍地說:“可是……”

“沒有可是,還是你想讓全臨安城的人都知道童雋沒有死?”

蘇恬兒搖頭,“不要!我要他和練英永遠都平平安安,就像我和你一樣,永遠都這麼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練錦寵愛地揉揉她的頭:“好啦,你還有我呢!如果怕寂寞,那再幫我生一個孩子,嗯?”

聽到生小孩,蘇恬兒忙不叠地就想逃,“不要,生孩子好痛,我不要再生了!”

練錦一把將她撈了回來,“可是雲兒沒有兄弟姐妹會很寂寞的,況且我喜歡看你為我挺著小肚子的模樣,所以答應我再生一個!”

說話的同時,練錦已經動手解下她的衣衫,一連串的吻如下雨般,不住落在她身上。

蘇恬兒幾乎癱軟在他身上,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對於男女之事,她還是羞得很,只能任由練錦擺佈。

練錦抱起她,胡亂掃落案桌上的東西後,將她平放在桌上,身子半壓住她,“如果你怕生孩子疼,我會在旁邊陪你,給你打氣;如果怕帶孩子麻煩,娘和爹很樂意替我們帶孩子,現在還有問題嗎?”

蘇恬兒被他逗弄得全身酥軟,腦袋瓜逐漸停止思考,不過她終究沒有完全喪失理智,還記得一些事,有“第七老婆……第七老婆……”

練錦一愣,“第七老婆?什麼第七老婆?”

“你說過我們生的第一個孩子要過繼給第七老婆,否則練家會受到詛咒的事啊!”

練錦恍然大悟,差點笑了出來。

老天!當日為了騙她留下來而胡亂謅出的事,她居然還記得?看樣子,他得再想辦法圓圓謊,編編故事,否則一旦讓這小東西發現根本沒有那回事時,豈不嚷著要休夫?那他損失可就大了!

當下他什麼也不說,只是用著最原始的語言堵住她的問題,用熾熱的欲望佔有她的身體,這回他會讓她徹底忘了什麼第七老婆的事,反正練家本來就沒什麼詛咒,誰管他那麼多?

至於童雋和練英兩人,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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