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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天哪!那個當年她暗戀的好看男人,那個她只敢消想的好看男人,
如今竟成了她的ㄤ?!她真有這麼幸運嗎?
雖然現在的他,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
但沒關係,她有百分百信心能讓他恢復成過去那「生龍活虎」的模樣,
只是……趁著他「不知不覺」時,她就偷享一些不該享的福利,
像是偷摸他的臉、偷親他一下、偷看他健健美的體魄……
嗯∼∼現在該算是她賺到了;但,好景不長!
在她精心的照顧下,在她沒日沒夜在他耳旁呼喚的效果下,
他終於「神智清醒」了,那她的下一步該如何?
真的得依照合約所說,拍拍屁股走人嗎?
她還在那兒捨不得,他卻已經請人通知她盡快收拾行李?!
是怎樣?他就這麼不愛她嗎?好!她走就是,
卻沒料到,這一切竟然都在他的算計中……
楔子
那一年遇見了你
風中的雲
風中的雨
風中的花
都成了最美的記憶
邰名秀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年的夏天,那年她十八歲,利用暑假在日式餐廳打工當服務生,她遇見了一個像明星般閃亮耀眼的男人。
「歡迎光臨。」她站在門口歡迎著貴賓。
進門的是她心儀的男人,男人對她咧嘴微笑,她的芳心霎時呈直線墜落。
「請問,一位嗎?」
「嗯,可以給我窗邊的位置嗎?」男人微笑時,眉尾也會跟著飛揚。
「請跟我來。」她替男人帶了位置。
這個男人幾乎每週都會來餐廳用餐一次,大部分是和客戶或者朋友一起來,偶爾他也會像今天,獨自一個人來。
她會注意到男人,實在是因為男人的外表。
男人有著比一般男人還要健壯的體格及黝黑的膚色,男人留著短短的五分頭,有著剛正的臉型,看似一絲不苟,其實他的唇瓣常帶著微笑。
她喜歡陽光型的男人,因為她本身就很陽光。
每每一見到男人,她的心裡就會有種像觸電的甜蜜感,臉兒也會不爭氣的發紅、發熱,幸好她的皮膚也偏黑,才可以遮掩她心底的小鹿亂撞。
有一次,她看他看傻了眼,在替他倒茶水時竟不小心將冷開水直接倒到了他的褲子上!
她嚇了一大跳,直說對不起;但男人沒有責備她半句,反而要她不要放在心上,還以大大的笑容安慰她,從此之後,她對他更是癡迷了。
以他身上所穿的襯衫及西褲式的菁英打扮,她猜想他應該是附近的上班族,只可惜她沒有勇氣開口詢問他的名字,更別說要表明暗戀的情愫。
或許是那次將茶水倒在男人的身上,讓男人的印象太深刻,從此以後,男人只要來店裡,都會跟她說上幾句話。
「先生,今天想吃什麼?」她將菜單遞到男人的眼前。
「豬排飯。」男人笑著將菜單遞還給她。
「今天胃口不好嗎?怎麼只點豬排飯?」以前,男人可是都會點上一整桌的菜。
「小妹,你別看我長這麼壯,其實我胃口不大,會吃的、能吃的都是別人。」男人調皮似的對她眨了眼。
她的一顆心立刻因為他的拋媚眼而差點失控。「是嗎?」她趕緊以笑容來掩飾心慌,快快拿著菜單退開。
那一日之後的隔幾日,男人又一個人來餐廳用餐。
她還是給了他靠窗的位置,依舊詢問他想要吃什麼。
「小妹,我要綜合生魚片、鮮蝦手卷、墨魚涼面、豆皮壽司?……」
「先生,你還有別的客人嗎?」她很訝異男人這回竟點了一桌的菜。
「沒有,只有我一個人。」男人皺起五官,扮了個可憐的表情。
「可是你的胃口不大,點這麼多,吃得完嗎?」
「小妹,我要出國去了,大概兩年才會回來,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大吃特吃,如果我吃不完,你就幫我一起吃。」男人說話時,眼睛始終笑咪咪的,嘴裡卻說出這種離別感傷的話。
「啊?……你?……你以後都不來了嗎?」她以為自己的耳朵有問題,說出的話也被驚嚇到不成句子。
「兩年後不知道這間店還在不在?」男人苦惱著。
「我?……」她的心像是狠狠被揍了一拳,怎麼會這麼痛?
「小妹,你會捨不得我吧?我可是個好客人。」男人笑著,有意化解她表情上的哀愁。
「嗯。」她點點頭,將點菜的明細送到廚房去,也同時整理自己的情緒。
今天過後,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再也見不到他了!
菜一道一道的上桌,男人像是在回憶什麼似的,一道菜只吃那麼一口,後來他招手把她喊過去。「小妹,我真的吃不完,你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吧!」
男人明明看起來都已經二十好幾了,卻出現那種小男孩似的可愛表情。
「不行,我在工作,會被老闆罵。」她也很想和他一起吃飯,可是沒有辦法。
「那就可惜了。」男人還有模有樣的歎了一口氣。
她很想開口問他,就算只知道他的名字都好。
但是她只能看著男人的一舉一動,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直到男人要付帳離開時。
她終於鼓起勇氣,拿起記錄電話的小本子和一隻筆。「你可以幫我簽個名,留作紀念嗎?」
男人挑眉看了她一眼,隨後咧開大大的笑容,那笑容比外頭八月的陽光還要熾熱。
「當然可以。」男人拿起筆寫下了「蔣辰」這兩個大字,並在名字旁邊寫了今天的日期,然後才將小本子交還到她的手中。
男人的名字還真好聽,看著那龍飛鳳舞的筆跡,才短短的兩個月,她的心似乎就跟著男人走了。
這算是迷戀?還是一見鍾情?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男人陽光健康的身影,將永遠烙印在她的心底深處。
第一章
這是一處矮舊的眷村,隨著大部分眷村改建成高樓大廈,這裡的存在似乎在見證著歷史的創痛,更遺忘在時間的洪流下。
兩排破舊的圍牆,中間夾著窄小的道路,因為一場颱風過後,更是掀吹了幾處的屋簷,砸斷了幾棵大樹。
有能力搬走的大部分都已經搬走,沒能力搬走的只能困守在這個幾乎要半倒的屋子內。
偌大的眷村裡已經少了往日的歡笑及為國為民的雄心壯志,剩下三三兩兩的住戶頹喪的待在這死沉的夜裡。
此時,某間屋內,在微弱的燈光下,不死的老兵正大發著脾氣。
「我邰某人決不賣女兒!」高齡已經七十五的老邰,那拍桌子的氣勢,就像年輕時當兵的威猛。
「老邰呀!你別這麼大聲。」老邰的太太阿好連忙拉著老邰的手臂。
另一個和阿好年紀相當的婦人,則是一臉的尷尬。「老邰呀!我是因為跟阿好是好朋友,才把這種好康的事介紹給你們,哪是要你們賣女兒,你怎麼說得這麼難聽?」婦人撇撇嘴,有種好心沒好報的感受。
「阿珠呀!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們老邰是山東人的個性,大老粗一個,你千萬不要跟他計較。」阿好努力說著好話。
「那個蔣家很有錢,聽說有什麼集團的,如今大兒子車禍變成植物人,算命的說要沖喜,喜沖一衝就會好起來,所以就想找個人來嫁給他兒子。」阿珠說。
老邰想說什麼,全被阿好用手勢給擋了下來。
阿珠繼續說:「我是因為認識裡頭的管家,才會報我這種好康的事,加上你們家名秀今年剛從護專畢業,資格算是符合,所以我才幫你們介紹,人家說要給一百萬的聘金,每個月還要給六萬塊的看護薪水,我可是為你們好。」
「我老邰就算去偷、去搶,我也不賣女兒!」老邰站了起來,高大的氣勢有種讓人害怕的猙獰。
「老邰呀!你就少說兩句,沒有錢的話,名群要怎麼上大學!」阿好的一句話,讓老邰頹喪地坐回板凳上。
阿珠眼尾瞪了瞪,口氣有了嘲諷,「不只名群要上大學,名秀當初唸書時的貸款也要還,加上這個房子這麼破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撐過下一個颱風,還有阿好生病時欠的錢。骨氣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
聽阿珠這麼講,老邰的眼眶微微泛紅,雙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都是我沒有用!都是我沒有用!」
「老邰,你沒聽阿珠說,雖然說是沖喜,但名秀其實是去做特別護士的,如果那個植物人能清醒,那我們名秀以後就是少奶奶的命了。」阿好只能這樣安撫著老邰。
阿好是原住民同胞,有著深邃的輪廓和黝黑的膚色,當年她嫁給大她二十五歲、足以當她爸爸的老邰時,是想著從此可以靠著榮民撫恤金過日子,沒想到女兒、兒子長大後,日子卻是一天比一天難過。
老邰一個月才領一萬四千多元的榮民津貼,加上低收入的補助,根本不夠一家四口的開銷。
之前阿好又小賭輸了幾萬塊,然後胃不好住院一陣子,家裡的狀況是愈來愈淒慘,如果有那一百萬,那債務就可以統統解決了。
「那要是不能清醒呢?名秀不就要照顧那個植物人一輩子?!」老邰的怒火已經轉化成淒涼的哀愁。
「老邰呀!算命的說一定能清醒的,不然人家也不會開出條件,要幫他兒子選媳婦。」阿珠口氣是愈來愈不耐煩了。
「算命的話要是能聽,他自己就不用當算命的了。」老邰的拳頭還是握得死緊。
「老邰呀!要是那個先生醒來之後看上你們名秀,那名秀就好命了,一輩子吃喝都不愁啦!」阿珠會這樣拚命說好話,還不是阿好欠她十萬塊,要是能介紹成,她的錢也才有拿回來的希望。
「我還是不能答應!」老邰哽咽著。
「爸,我願意。」這時從陰暗的門簾後走出來一位健美的女孩,那正是事件的女主角邰名秀,她站在門簾後的走道邊,已經把客廳裡的談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邰名秀今年才剛從專科學校畢業,已經在醫院實習了,但薪水真的不多,實在無法又要生活又要還債。
「名秀,你都聽見了嗎?」阿好來到女兒的身邊,有著一言難盡的苦楚。
「爸、媽,我是學護理的,去當特別護士也比較好賺,況且他都已經是植物人了,對我沒什麼影響,這樣名群的學費就不用操心了。」邰名秀笑了,一向陽光個性的她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愁眉苦臉。
從小她就是拿吃苦當吃補,爸爸的年紀足以當她的阿公,媽媽還是原住民同胞,她在成長過程中受到的歧視簡直是一籮筐,但她從來不會因此而喪氣,反而用達觀的態度讓同學們接受她。
這就是邰名秀──一個樂觀進取、活潑開朗、乖巧孝順、超齡早熟,永遠不會被生活打敗的小女生。
「名秀呀!你真乖,明天我就請人帶你去蔣家那,人家要不要用你也說不一定,那個總裁說要親自看一看,畢竟是要照顧他生病的兒子,如果條件太差,他還是不會用你的。」阿珠只知道對方姓蔣,根本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來頭和背景。
「阿珠姨,謝謝你,我們家大大小小的事都麻煩你了。」邰名秀對著阿珠深深鞠了個躬。
「哎呀!別這麼說。」阿珠這會兒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名秀,爸對不起你。」老邰含在眼眶的淚終於掉了下來。「如果爸有辦法一點,你就不用?……」
「爸!」邰名秀阻止爸爸繼續說下去。「你別怪自己啦!是我自己願意的,你看我長得這麼強壯,我本來就是想找看護的工作,現在有這個機會,當然不能放過呀!」
「名秀?……」阿好也開口想說什麼,卻也被邰名秀給打斷。
「媽,我一定會賺很多錢很多錢回家,到時我們可以買一間公寓,也可以栽培名群念到碩士。」
老邰也無法再說什麼,眼前家裡的困境,似乎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邰名秀紮起的馬尾在空中晃呀晃的,唇角有著堅定的微笑,她的腦子裡浮現出未來美好的風情。
關於這個家,她一定有辦法起死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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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家的別墅位於陽明山上。
邰名秀在阿珠的安排下,在台北車站坐上蔣家司機老陳的車子,然後車子一路駛上仰德大道,進入別墅的車庫裡。
別墅的四周有著翠綠的丘陵地,站在庭院上,還可以看見山下的萬家燈火。
邰名秀就像是劉佬佬逛大觀園般,她那遺傳自媽媽的大眼睛幾乎忘了要眨動,這裡的一切可不是她這種領低收入戶貧民階級的人可以幻想得到的。
從車庫出來,經過了佔地寬廣的庭院,庭院的左邊有著游泳池,游泳池邊還有個小型的籃球場。
庭院的右邊種植著高大的大王椰子樹和一整片不知名的美麗花朵。整個庭院以半人高的鐵欄杆圍起界線,往下就是綿延的山勢。
庭院的正前方是三層樓高的建築物,進入厚實的鋼鐵大門是蔣家的大廳。
邰名秀連穿著室內脫鞋踩在拋光石英磚上,都怕因為動作太大而碰碎了那些骨董花瓶或是擺在櫃上的琉璃藝術作品。
「你就是名秀嗎?」站在大門邊等她的是管家陳媽,也就是司機老陳的太太。
「是的,我是。」邰名秀只能按下好奇心,展露出笑臉。
「我是陳媽,總裁已經在書房裡等你了。」陳媽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她說著就往那座迴旋大樓梯下方的房間走過去。
邰名秀只好趕緊跟上,這比她去大醫院考試還要讓她緊張,她只能深深呼吸,調勻胸口的壓力,一路跟著陳媽來到書房。
書房裡有兩面一整牆的書櫃,還有一面落地玻璃窗,而原木大書桌的後頭端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你就是邰名秀?」中年男人是蔣升,他是別墅裡的男主人,也是升揚國際集團的總裁。
「我是,您好。」邰名秀恭謹的遞上預先準備好的履歷資料。
蔣升雖然穿著居家的休閒服,可是其威儀的模樣,還是讓年紀小小的邰名秀覺得有些害怕。
蔣升先把邰名秀的履歷看完,才抬起頭盯著她看,最後點了點頭。「陳媽都把條件告訴你了嗎?」
「都說了。」邰名秀戰戰兢兢的回答。
「那你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嗎?」蔣升再問,臉上沒什麼表情。
邰名秀點頭。「照顧躺在病床上的先生,當先生的特別護士,還有就是嫁給先生,替先生沖喜。」邰名秀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停止了,這輩子她還沒有這麼緊張過。
「你長得夠高,體格看起來也不錯,還是護校畢業的,照顧先生應該沒問題,只是有一點我必須要讓你明白。」蔣升拿下老花眼鏡,那股專注迸發出一股寒意。
「什麼事?」邰名秀吶吶的問著。
「如果我兒子清醒過來,那你就必須要離開這裡。」
「那是當然,每個護士都希望自己照顧的病人能早點好起來,病人好起來,當然就不需要護士了。」
蔣升點點頭,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滿意。「那你必須事先簽下離婚協議書。」
邰名秀想了想,明白總裁的意思。「那是當然,我只是來沖喜,只要能救回先生,我就算功成身退了。」
「還有不得對外說你是蔣家的媳婦,更不能說出我兒子變成植物人的事。」蔣升繼續開著條件。
「那是當然。」這句話快變成了她的口頭禪,她也沒那麼笨,這樣她就沒有單身的行情了。「我絕不會亂說話的。」
蔣升用讚賞的眼光看著她。「我相信你也知道口說無憑,所以我會讓你簽下一紙合約,上面明載著雙方的權利和義務。」
「好。」邰名秀不敢多問,要是那位先生永遠醒不過來,那她該怎麼辦?她已經無後路可走了。
「你先回去吧!我會讓律師送合約給你,等你簽過之後,我們就會盡快進行結婚的事,該有的禮節,我蔣某人絕對不會虧待你的。」蔣升話說完又戴回老花眼鏡,並且拿起了桌上的一個卷宗。
邰名秀看這情形也知道談話結束了,她大概被錄取了。「總裁,那我先回去了,再見。」
也不管蔣升有沒有看見,她彎腰恭敬的鞠了個躬,在陳媽的帶領下,她走出了書房,走出豪華精緻的大廳,走到了庭院。
這時,黃昏的夕陽渲染天際,她用力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才發覺剛剛因為太過緊張,都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
司機老陳還是送她回到台北車站。
她在台北車站換搭捷運再換公車,回到城市邊緣的住處,而她不久之後就將離開這個破舊的眷村,踏入她從未曾想像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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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進展得很順利,蔣家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盡快沖喜,在邰名秀見過蔣升的隔天,律師便送來了合約。
一式兩份的合約,以蔣升為立書人,邰名秀在簽名時,老邰雖然想阻止卻也拗不過邰名秀的堅持。
權利、義務都很清楚,但說到底還是蔣家人佔了優勢,合約裡有保密條款,如果邰名秀或者邰家人洩漏出有關蔣家的一切,將無條件賠償三百萬。
迎娶儀式訂在初六的黃道吉日,距離現在只剩一個星期。
邰家什麼事都不用準備,就等著蔣家的行動。
這個星期邰名秀很忙碌,她先辭去了醫院的工作,接著又遵照蔣家的指示去婚紗禮服店試穿禮服,當然蔣家沒有半個人出面,全權委託律師處理。
因為據算命的說,一定要真正舉行結婚儀式,甚至得去戶證機關登記,這樣有效的婚姻,沖喜才算有用。
就像改名字轉運,名字得去變更、得使用、得有人喊叫,這樣改的名字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很快地,結婚這一天終於到來,邰名秀會不會是全世界唯一沒有新郎的新娘?
律師請來的新娘秘書,一大早就來到邰名秀那陰暗的家裡替她化妝,並為她穿上漂亮的婚紗,還有戴上蔣家送來的整套珠寶飾品。
「邰小姐,你真美。」新娘秘書說。
「謝謝。」邰名秀淺笑,就算她再怎麼勇敢,這可是她第一次穿上白紗,作夢也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情形,她連她的丈夫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邰小姐,你先生做什麼的呀?」新娘秘書一副打算閒聊的模樣。
「自由業。」邰名秀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說他從事什麼樣的工作。
「那?……」新娘秘書還想說什麼,幸好禮車已經到了。
律師提前一步送走新娘秘書,免得新娘秘書看出任何端倪。
邰名秀依照禮俗在客廳拜別父母,只見老邰老淚縱橫,阿好也陪著一起哭;本來打算不哭的邰名秀一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忍不住眼淚滴滴答答的掉。
眷村裡的鄰居直到今天才知道老邰嫁女兒,都紛紛過來打聽,只不過什麼事都打聽不到,只能擠在門口觀望。
沒有新郎、沒有花童,也沒有伴郎、伴娘,這場婚禮只有邰名秀一個人,她落寞的坐上蔣家派來的賓士轎車,讓司機將她載往一場未知的旅程。
婚禮儀式就在陽明山別墅的大廳裡,當邰名秀一身新娘美麗裝扮出現時,大廳裡已經聚集了好幾個人。
邰名秀微低著頭,將視線隱藏在頭紗底下,順著眼角的餘光,她只知道大廳上站了一些人,她卻沒有勇氣去看那些人的長相,只能隱約看見他們全都是西裝筆挺的正式穿著。
「新娘已經到了,蔣沅,去把你大哥推出來吧!」蔣升對著二兒子說。
「好。」蔣沅往大廳的後頭走去。
邰名秀只能侷促的站著,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
這時陳媽走了過來。「不用緊張,都是自己人,只是行個禮、交換個戒子罷了。」
她點點頭。「謝謝。」
沒多久,蔣沅推著輪椅走了出來,邰名秀還是沒有勇氣看向輪椅的方向,只能視線垂地,將雙手擱在肚子前。
這時輪椅來到了她的身邊,一道洪亮的男聲響起。
「一拜天地,新娘跪拜下去,新郎只要讓他點頭就好。」
於是陳媽拉著白紗的裙擺,扶著邰名秀轉向大門的方向,示意她跪下去,而蔣沅也用手輕按了一下大哥的頭。
「接著拜見父母。」擔任司儀的就是算命仙,他在現場指揮著儀式的進行。
邰名秀在陳媽的幫助下,再轉了個身,走到坐在沙發上的蔣升面前,深深的一拜,而蔣沅照舊將大哥的頭按了下去。
「最後就是夫妻交拜了。」司儀再次高喊著。
邰名秀胸口怦怦跳得厲害,她轉過身,只看得見輪椅上一雙穿著西裝褲的修長的腿。
她對著輪子的方向拜了下去,再抬頭時,她終於看見新郎的下巴。
「交換戒子。」司儀再次喊著。
「你先伸出右手。」陳媽在旁邊提醒著邰名秀。
邰名秀怯怯的將戴著白色紗質手套的右手伸出去,而蔣沅握住大哥的右手,將一枚閃著鑽石光芒的戒子,夾握在拇指、食指、中指間,然後以大哥的手將戒子套入她的中指裡,她才縮回自己的右手。
陳媽將一枚男性的戒子交到邰名秀的手中,她吸了一口氣,看著擱在大腿上那雙也是戴著白紗手套的手,她可以看得出來新郎有一雙修長的大手。
邰名秀深吸了一口氣,她牽起新郎的右手,將戒子套入他的中指裡。
「禮成。」司儀宣佈著。
蔣升站了起來,來到這對新人的面前。「名秀,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跟陳嫂說,我就把蔣辰托付給你了,關於他的一切照護,我會請醫生詳細跟你說明。」
邰名秀終於抬起始終垂低的視線。「總裁,你放心,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他好起來。」
那一聲總裁讓蔣升很滿意的點了頭,至少邰名秀還沒有踰矩到去喊他爸爸。
「蔣沅,先把你大哥推回房間;名秀,你也跟著進去吧!晚上有一場家裡的喜宴,到時你再出來吃。」蔣升還是沒什麼表情,他的喜怒通常都不顯於色。
這大概也是唯一一場沒有歡笑聲的婚禮吧!四周的人靜悄悄,沒有人要鬧洞房,沒有人吵著要新娘、新郎熱吻,安靜到她像是來參加一場備感哀戚的喪禮。
邰名秀跟著輪椅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大廳後頭走去,來到位於左側邊的一間房間前,接著蔣沅推門而入。
「名秀,你叫名秀吧?」蔣沅面對著她說。
「嗯。」邰名秀這時才敢正眼看著蔣沅,蔣沅長得算很好,斯文中有著書卷味。
「我是蔣沅,是他的二弟,聽說你才二十歲,我比你大上許多,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我想你還不認識大哥吧?你就跟他相處十分鐘,稍後我再和醫生一起進來。」
也許看出了邰名秀的害怕,蔣沅多說了些話,安撫著她惶恐不安的心。
「謝謝你,那我可以把婚紗換下來了嗎?這樣子我沒辦法行動。」邰名秀尷尬的笑著。
「我去問問,待會兒告訴你。」蔣沅淺笑,可是笑意不達眼裡。然後他轉身走出房間,順手把房門關上。
她環看四週一眼,這就是她的新房了,看來這房間是新弄的,空氣中猶有淡淡的木頭味,還應景似的貼了幾個雙喜字。
除了一張雙人床,還有一張醫療用的病床,病床旁有著急救用的呼吸器材,落地窗外是游泳池邊的風景。
她蹲了下來,終於和他的新郎面對面。
「啊?……」她小嘴微張,驚訝到忘了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永遠忘不了那年的夏天,同樣這張臉,同樣帶給她的是多麼大的震撼,不同的是,這張臉如今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原來她的新郎就是烙印在她心底那個永遠不曾抹滅的男人!
第二章
邰名秀記得,他微笑時,眉尾會跟著飛揚;他邀她吃飯時,曾調皮的對她眨著眼睛;他替她簽名時,手中握筆那股有勁的力道;還有他那張剛正的臉,是多麼的陽光與自信。
如今他的濃眉垮下、大眼無神凹陷、雙手也微微縮蜷、脖子上固定著醫療用的項圈、腰部也用安全帶扣住。
「怎麼會是你?!那究竟是一場什麼樣的車禍?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無論生活上遇到多大的困苦,她都不允許自己哭,但在她結婚的這一天,她卻頻頻的掉眼淚。
幸好他的身形沒有多大的改變,在西裝下依然有著健壯的體格,聽說事發到現在才一個月。
蔣家人將他照顧得非常好,不但有專屬的推拿師,每天幫他做筋骨按摩推拿,還會利用針灸讓他活血去瘀傷。
她情不自禁地用右手撫上他的臉頰。「怎麼會是你?怎麼會是你?」
他眨了眨眼,像是有感應,眼神卻是空洞沒有方向。
「你聽得見我說的話對不對?」她也不管會不會花了妝,用手抹乾了眼淚。「那你還記不記得我,我就是日本料理店的小妹呀!兩年前,你常常來吃飯,你都喊我小妹。」
她牽起了他的手。「不過時間已經過那麼久了,你恐怕不記得我了。」她苦笑了一下。「我哭起來的模樣是不是很醜?我都一直記得你,記得你愛點豬排飯。」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夠聽見,她啪啦啪啦的一直說,直到蔣沅進到房裡。
邰名秀急忙從蔣辰的身前站了起來。
蔣沅看了一眼她花了的妝,並沒有多說什麼。「你可以先換衣服,櫃子裡有幾件洋裝,是事先幫你準備的,你就穿那個。」
「哦,謝謝。」她有種被看穿的狼狽。
「你先換衣服吧!待會兒我再帶醫生進來。」蔣沅客氣而疏遠,然後又離開了房間。
她知道雖然她名義上嫁給了蔣辰,但她只是一個出身卑微的護士,蔣沅跟她又不認識,難怪會顯得冷淡。
她打開大衣櫃,裡頭有三分之二都是男人的衣服,這些衣服如果穿在他身上,相信一定是氣宇昂揚。
她挑了一件最樸素的米黃色洋裝,然後走進浴室洗臉、換衣服。
雖然蔣辰沒有任何意識,她還是下意識避到浴室裡穿衣服,之後蔣沅就帶著醫生走進了房間。
醫生頭髮已花白,是個穩重的學者。
「您好。」邰名秀連忙點頭示意。
「名秀,總裁已經把你的履歷資料給我看過了,以後我們得多配合,你叫我黃醫生就行了。」黃醫生介紹著自己。
「黃醫生。」她叫了一聲。
「知道什麼是植物人嗎?」黃醫生問。
「知道。」幸好她這一個星期有去圖書館查資料、做功課,背了不少專業知識。
「植物人指的是腦幹受損,對外界的刺激沒有辦法回應的人,他們無法自己移動、飲食,大小便呈失禁狀態,對任何聲音都沒有辦法反應,雖然眼睛能追尋移動物體,但是無法辨認。
但他們依然有正常的生理反應,像是睡覺時就會閉上眼睛,睡醒時眼睛就會打開,該有的青春期、成人期,甚至女性的生理期,都會正常的發展。」
黃醫生聽邰名秀這麼說,滿意的笑了。「很好,像蔣辰這樣也許還不能稱為植物人,必須這種毫無知覺的情況維持一年半以上,在醫學上才可以真正判定為植物人。」
「那是說他隨時都會醒過來囉?」邰名秀急問。
「奇跡存在信心之中。」黃醫生走到蔣辰的身邊,看著蔣辰說:「他的身體狀況很好,沒有其他的疾病,加上他才昏迷一個月,還有很大的機會可以復原,只是他幾乎也就算是植物人了。」
「他是不是也得插管,得包尿布,得幫他拍背、翻身、洗澡?」她問,盡量忍住鼻酸的淒苦。
「我們照顧植物人,日常只要做到吃、喝、拉、洗、翻,就是吃飯、喝水、拉屎、洗澡和翻身。」黃醫生說:「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得很好,病床邊有紀錄表,要按時替蔣辰做紀錄。」
「我會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她在堅定中開始有了期望。
接著黃醫生詳細介紹了蔣辰一天的時間安排,及餵食的份量和該補充的營養品,她得和中醫推拿師好好配合,務必不能有任何的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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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劉展鑫,是他的中醫推拿師。」
送走了黃醫生之後沒多久,進來了這位年紀不到三十歲的健壯年輕人。
「你好,我是邰名秀。」邰名秀已經收起了哀傷,換上笑容。憂愁無濟於事,她得打起精神來為蔣辰的復健做努力。
「我得先把蔣辰弄上床,他無法在輪椅上坐太久。」劉展鑫先把輪椅推到病床邊,熟稔地解開蔣辰身上的安全帶,打橫一抱就把高大的蔣辰給推上床,然後再將病床的高度稍稍搖高。
「你也住在這裡嗎?」邰名秀注意著劉展鑫的動作,如果劉展鑫不在,她才有辦法一個人照料蔣辰。
「當然,照顧植物人比較方便。」
劉展鑫明明是說者無心,邰名秀卻已開始痛恨植物人這個名詞。
接著劉展鑫在替蔣辰側翻左翻之中,已經輕鬆脫下蔣辰身上的西裝,邰名秀在一旁協助,看來劉展鑫也受過專業的看護訓練。
現在蔣辰身上只穿了一件開襟似的軟質衣服,沒有穿褲子,只有包著紙尿布,這—切都是方便換洗。
直到這個時候,邰名秀才真的感覺到他是個病人,而不是替她戴上婚戒的新郎。
劉展鑫繼續幫蔣辰拍背和按摩,邊和邰名秀閒聊。「你怎麼會同意要來沖喜?這根本是無稽之談。」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劉展鑫的問題。「你按摩得好棒,難怪總裁會特別請你來。」
「在我的按摩之下,我保證就算他一年都沒法動,肌肉也不會萎縮壞死。」劉展鑫繼續他手上的動作。
「那就得靠劉大哥多幫忙了。」她甜甜的笑著,依照時間表,等劉展鑫按摩完,她就得幫蔣辰以鼻胃管餵食,接著再幫他換尿布。
「你看起來很年輕,是為了錢嗎?我想總裁一定給你很好的報酬,你才肯做這麼大的犧牲。」劉展鑫看著她,眉宇之間多了蔣家人所沒有的熱情。
「嗯,也許吧!」她簽下了保密條款,不該說的她不會亂說。
看著蔣辰張開眼睛,像在看什麼,又像什麼都沒看進去,那游移的眼神更像是無助的小孩,邰名秀的心微微抽痛,卻也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情緒化。
「你有原住民的血統嗎?我看你的輪廓很深。」
「我媽是阿美族人。」
劉展鑫一邊和邰名秀聊天,一邊認真的幫著蔣辰做全身按摩,從邰名秀的護士聊到他當兵,只要話題沒有牽扯到機密,邰名秀都能和劉展鑫侃侃而談。
一個小時後,劉展鑫才幫蔣辰按摩完畢,離開這間新房。
邰名秀來到病床邊坐下,終於只剩她和他獨處了。「嗨,我叫邰名秀,你可以叫我名秀,也可以叫我小妹。」
她握住他的手,那曾經是她可望不可及的觸感,如今握在她的掌心裡,她的心仍是充滿悸動。「我是你的新娘,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那以後我就叫你阿辰囉!」她呵呵笑了兩聲。
「待會兒我會幫你插上鼻胃管,你得忍耐一下,要吃飽才有體力康復。」她感覺他好像在看著她,似乎聽懂了她說的話,只是這一切都只是她的想像,那根本是他無意識的反射性動作。
她站了起來,熟練的將細長的鼻胃管插入他的鼻子裡,再將營養師調配好的流質食物慢慢打入鼻胃管中。
直到食物全部灌完,她才又說:「你吃飽了嗎?那我給你喝水喔!你得慢慢喝,小心別嗆到。」她再幫他餵食了兩百CC的溫開水。
「吃飽了、喝足了,那我要幫你換尿布了,你不用不好意思,雖然你是三十歲的大男人,我只是二十歲的小女人,可是從今晚開始,我就是你太太了。」
她告訴他不要不好意思,可是當她打開尿布時,卻霎時羞紅了臉。
她是護士,在她眼裡應該沒有性別、老幼、貴賤之分,可是在醫院時,她一向是在小兒科實習,她並沒有機會見到大男人的生殖器。
換小嬰兒的尿布,她是得心應手;至於大男人,她相信同理可證應該難不倒她的。
書上有說,幫男性植物人換尿布時,常會看到他們呈現自然勃起狀態,不過護士們都不會去注意,她們要擔心的只有尿道感染的問題。
可是書上又說,相關研究證明,植物人絕對仍有性能力,只因為他們陷入無法自行表達的狀態下,就像他們必須吃飯、睡覺、上廁所的意思一樣。
一想到這,邰名秀的雙手就不知該怎麼下手。
天呀!她怎麼會心思不良?她怎麼會臉熱成這個樣子?
冷靜、冷靜,她拚命壓抑不該有的念頭,誰讓床上躺的是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她等於是偷窺了他雄壯威武的身體。
她命令自己眼不要亂看,然後在雙手又很慌亂的情形下,總算順利完成第一次的任務。
完蛋了!原來她並沒有資格當白衣天使,她的心思怎能這麼齷齪、骯髒?!
接下來還有更大的難題,她晚上還得和劉展鑫合力幫他洗澡,這下她到底該怎麼應付?
她坐在病床邊,雙手掛在病床上,就算只能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她也覺得他很賞心悅目,單純的就像個不懂世事的小嬰兒。
晚餐過後,劉展鑫照例來幫蔣辰洗澡。
「需要我幫忙嗎?」邰名秀問,其實她很希望劉展鑫說不用。
「也好,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安全。」劉展鑫還是俐落地抱起了蔣辰,將蔣辰放在輪椅上。
邰名秀幫忙扶住蔣辰的頭,以免他的頭搖晃,接著將他推進了浴室。
看來這間浴室是特別改建的,平坦的地面、寬闊的空間,只有蓮蓬頭沒有浴缸,還有一張特製的椅子,可以讓蔣辰半躺在上面洗澡。
劉展鑫又將蔣辰從輪椅上抱起來,放在洗澡用的椅子上,讓蔣辰的頭往後躺,那就像美容院裡洗頭用的設備。
「你先把他的衣服和尿布脫下,再替他扣好安全帶。」劉展鑫交代。
「哦!」她有些笨手笨腳的才將蔣辰的衣服和尿布脫下,這一次,她知道該避開那個重要部位。
「對你這個小女生來說,照顧男病人,真的是為難你了。」劉展鑫似乎看出了她的害羞。
「我會習慣的,這本來就是護士該學習的。」
劉展鑫笑了笑。「你幫他洗頭,就像美容院那樣,會吧?」
「會。」她拿起蓮蓬頭,以溫水沖洗蔣辰短短的五分頭,指尖滑過他的髮絲,原來蔣辰的髮質這麼柔軟。
「我看洗澡就由我來好了。」劉展鑫噙著笑,笑看她的無助。
「今天就先麻煩劉大哥,我相信我明天開始就會習慣的。」
「沒關係,慢慢來,要小女生碰一個大男人的身體,還是得有一些膽量,剛剛你可以自己幫他換好尿布,已經是很厲害了,換成其他小女生,恐怕早就嚇哭,甚至逃走了。」劉展鑫很能體諒她。
「謝謝你。」她才不會逃走,她告訴自己,她一定要讓蔣辰趕快好起來。
當水珠滑過蔣辰的身體,邰名秀這才知道他的體格是這麼好,這麼好的體格還是抵擋下了腦部的受創,就這麼輕易讓他倒了下去。
當這一日的工作完畢時,蔣升和黃醫生來驗收成果了,黃醫生很滿意,一直誇讚著邰名秀。
而蔣升還是沒多說什麼,連跟蔣辰道晚安都沒有,只是深深看了蔣辰一眼就離開了。
這是邰名秀的新婚之夜,她睡在床上,她的新郎睡在病床上,她和他之間隔著一條約兩公尺寬的走道。
她看著他側睡的臉,是這麼祥和、純真,她相信一定會有奇跡,蔣辰一定會醒過來。
一定會。
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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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邰名秀來到陽明山已經一個月了,她已愈來愈習慣了別墅裡的生活。
這個家除了陳媽、陳伯、劉展鑫和她,幾乎沒有人在。
剛開始,蔣升和蔣沅每天都會進房來探望蔣辰,日子久了,他們出現的次數也變成了一個星期一次。
陽明山離公司太遠,據說蔣升和蔣沅都住在台北市區裡,方便應付繁忙的公事,只有在星期假日時,他們才會上山來看一看,不過停留的時間都不多,能陪著蔣辰說話的時間更少。
蔣家的事她還是知道得很少,她也不會多嘴去問,陳媽更不會多嘴告訴她,一切都是那麼的心知肚明。
秋意染紅了山色,整片芒草迎風飄動在山坡上,像是火燒般地壯觀美麗。
邰名秀推著輪椅,將蔣辰帶到了庭院裡的欄杆邊,從這裡可以俯看著山下的風且樂。
「九月底了,你看到沒?山坡上的芒草好漂亮,等你好起來之後,我們一起去拔芒草,小時候,我常和弟弟一人拿著一隻芒草玩打架的遊戲。」她拉了張庭園椅在輪椅旁,然後在他身邊坐下。
她像一隻聒噪的九官鳥,只要是蔣辰清醒的時候,她的話就會一直說個不停,她始終相信,他一定可以聽見她的話,只是他無法做出回應。
風吹動她的馬尾,一撮髮絲掉落在她的臉頰,她將髮絲順到了自己的耳後。「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當護士嗎?」她笑了笑,看著他的側面,好像他真的有在聽一樣。
「我爸是老榮民,我媽是原住民,一個年紀很大了,一個平常愛喝酒,我怕他們生病時看護費會很貴,所以就乾脆自己去念護校。」沒想到她第一個長期照顧的病人,竟是那個當年意氣風發的男人。
午後的陽光很溫和,微風吹來很舒服。
「你最愛吃的那家日本料理店還在,豬排飯還是很香喔!因為只要我一有空都會去那裡打工。」
因為他那時說要出國兩年,就因為這個原因,她完全不想辭去工作,心裡單純的想著,總有一天那個叫蔣辰的男人會回來用餐,到時他看見她還在店裡當小妹,一定會很驚喜的。
這時蔣辰的嘴裡發出了啊啊聲,像是在回應著她的話。
「一提到吃的,你就特別有反應。」她捏了捏他的鼻子,有種逗弄的成分。「蔣辰,你的夢已經作好久了,你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雖然你一醒來,我就得離開,我再也見不到你,但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夠早點醒來。」
看看時問也差不多了,蔣辰無法在輪椅上待太久,於是她慢慢將輪椅推回庭院,再進入大廳。
此時,大廳裡已經坐了蔣沅和一個漂亮的女人。
「蔣沅哥,你怎麼有空來?我剛剛怎麼沒看見你的車子開進來?」邰名秀推著輪椅走上前。
和蔣沅較熟悉以後,她開口稱他蔣沅哥了。
「你很專心的在和大哥聊天,當然沒看見,所以我也沒有過去打招呼。」蔣沅也從沙發上站起來,來到輪椅邊。
蔣沅已經少了初見面時的生疏,在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之後,邰名秀對蔣辰的體貼與照顧,蔣沅全都看在眼裡,且有著深深的感動,在不知不覺中,早就不把邰名秀當成看護,而是認真的把她當作一家人了。
「我發現蔣辰今天笑得特別多喔!他大概也很喜歡秋天。」只要蔣沅一來,邰名秀就會跟他報告蔣辰的狀況。
「大哥的氣色愈來愈好了,你把他照顧得很好;我和我爸都沒空陪他,多虧你常常在大哥的身邊陪他說話。」
「蔣沅哥,那是我自己愛說話啦!一整天都不說話,簡直會要我的命。」邰名秀用眼神看著沙發上的漂亮小姐。
蔣沅也會意過來。「名秀,我跟你介紹,她是吳姿璇,是大哥的……朋友。」
吳姿璇走了過來,看著坐在輪椅上猶如一個活死人的蔣辰,她的表情有些苦澀,隨即向邰名秀微點著頭,有著大家閨秀的氣質。
「吳小姐你好,我是蔣先生的看護。」在不認識的人面前,邰名秀一律稱蔣辰為蔣先生,畢竟她的身份只是看護。
「姿璇,你要跟大哥單獨說說話嗎?」蔣沅問。
「不用了,我來看他,這樣就夠了。」吳姿璇搖搖頭,眼底有著顯見的憂傷。
這時陳媽泡了茶出來,看到吳姿璇,眼尾睨了一眼。「吳小姐,請喝茶。」然而口氣卻是既硬又僵。
邰名秀覺得氣氛不對,只好趕緊笑笑的說:「蔣沅哥、吳小姐,蔣先生需要躺下來休息了,我先推他回房。」
「好,待會兒我再進去和大哥說說話。」蔣沅說。
邰名秀把蔣辰推回房間,雖然蔣辰重達七十五公斤,而她足足少了他二十五公斤,但現在不用劉展鑫的協助,她也可以輕易地以技巧的方式把他從輪椅上翻身到床上。
她將蔣辰在床上放好舒服的姿勢,準備替他餵食時,陳媽走了進來。
「沒心沒肝的女人,竟然還敢來?!」
邰名秀聽見陳媽的責罵,順口問了句。「陳媽,你怎麼了?」
「外頭那個女人是阿辰的未婚妻,看到阿辰變成植物人,卻不肯嫁給他來沖喜,這種女人,不知道阿沅幹什麼還對她這麼好?!」陳媽很氣憤,平常不會對邰名秀洩漏的事,全都因為忍不住而罵了出口。
陳媽是照顧蔣辰和蔣沅兩兄弟長大的,所以對兩兄弟也是直呼名字,而兩兄弟也很尊敬陳媽,並不把陳媽當管家,反而視為長輩。
邰名秀灌食鼻胃管的手突然一頓,原來他有未婚妻了。「陳媽,別生氣了,小心高血壓。」
「名秀,你就不知道,阿辰剛發生事情時,她確實是哭得死去活來;可一知道他成為植物人後,就開始好幾天才來探望一次,沒想到在總裁提出要沖喜的事情之後,她更是嚇得再也不敢進蔣家的大門。」陳媽愈說愈氣憤。
「她也許是有什麼苦衷吧!」
「她能有什麼苦衷?她是阿辰的未婚妻,她怎能這樣對待阿辰,就算阿辰永遠醒不過來,她也不能這樣呀!」
「陳媽,阿辰一定會醒過來的,我們一定要有信心,我們絕對不能放棄他。」邰名秀堅定地說。
陳媽大概發現自己說太多了,她老臉皺了皺。「名秀呀!有你來真好,阿辰一定會醒的,他要是醒來,我一定要叫他娶你。」
邰名秀笑了笑,搖搖頭。「陳媽,我沒那種命的。」
「你快餵他吃飯吧!我出去看看,免得阿沅懷疑。」陳媽拖著肥胖的身體趕緊跑了出去。
她俯低身體,看著蔣辰說:「阿辰,你的未婚妻好漂亮,你很有眼光喔!她今天有來看你,你開不開心?」
她習慣無論在做什麼事,都會一直跟他聊著天。
等喂完食物,接著就是換尿布,現在她面對他有時的勃起,已經訓練到臉不紅,但心仍怦怦跳著。
等到一切處理完成,蔣沅帶著吳姿璇走進了房間。
邰名秀將蔣辰留給他們,她看著吳姿璇的美麗,心裡著實為蔣辰感到不捨。
人都有生老病痛呀!能待在身邊的又有幾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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