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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27 12:18:22

前言:

她叫金小管,專賣小管干,家住澎湖灣,身材黑瘦干,
這位酷酷帥帥冷冷的先生,確定是要買她而不是小管干?
「沒錯,因為我需要一個又窮又不起眼的老婆。」他這麼說。
為了大弟的大學註冊費,長姊有義務犧牲奉獻,
她阿莎力的嫁了!
新婚夜,正煩惱初體驗要怎麼進行,
他卻說不用麻煩了,誰教她看起來「不可口」,他不想吃,
哼,是啦,她本人不是他的菜,但他對她煮的菜倒是很捧場,
既然「家裡的工作」不用做,那她就不好意思只當個家管,
出去賣保險想貼補家用,他為了幫她拚業績,居然保單買十億?!
這麼疼老婆的老公,她當然得好好把握跟報答,
努力防曬做美白、租來無碼片做功課,變身很彈牙的床上尤物,
再迎合他的「戀痣癖」,從眉毛到腳底板都畫上鮮艷的紅痣,
唔,這樣是還不夠正嗎?為什麼他會說有一天還是要拋棄她……


楔子

  狂風大作,淒風怒雨,天上烏雲蔽日,地上斷梁毀柱,四面汪洋一片,屍鴻遍野,哀聲四起。

  陰肅暴雨連著四十九日疾驟而下,翻天覆地,天上人間無一處完整,而這飆颯寒風似乎還毫無終止的跡象。

  當一陣風饕捲起,海水瞬間翻上數十丈高鋒,水中激射出一條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的神物,其背有八十一鱗,具九九陽數,口旁有鬚髯,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正是修行逾三千年的龍王。

  須臾間,雷鳴電閃,龍王的眸子炯炯有神,鱗甲噴動,裂開藍濁水痕,飛龍上天,一個翻身天地再度變色,數百丈騰雲高峰剎那崩塌,沒入海中,也捲進數以萬計的無辜生靈。

  「龍王,你還不知錯嗎?」玉帝震怒的問。

  「我何錯之有?」龍王態度蠻橫不屑。

  「好個野性畜生!你將為你生下九龍子的瑤池仙女吞下腹,不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嗎」

  「哼,這瑤池仙女是自己要為我生下龍子的,我可沒逼她,再說當初她要與我在一起時,我就言明了,她為我孕育胚胎,我要食下她肚裡的紫衣增進功力,誰知那女人反悔了,在即將生下九龍子前就躲了起來,一口氣順利產下九子,這紫衣胚胎哪還能保存?這女人壞了我的事,我殺她也是應該的!」龍王不悔悟,一臉的猙獰。

  「你可惡至極!枉費瑤池仙女對你一往情深,還向瑤池金母稟報,定會渡化你冷血無淚的性情,跪地懇求了金母三天三夜才讓她點頭同意她為你產子,而你不僅辜負了仙女的一片癡情,竟連自己孩兒的胚胎也要食下腹,所謂虎毒不食子,你無情無義到了極點,枉你龍王修行數千年!」玉帝怒不可抑。

  「這世間哪裡不是弱肉強食,你責怪我狠戾無情,一點道理也沒有!」龍王為自己辯說,完全不認為犯下滔天大罪。

  玉帝聞言更怒。「人本來就是情感的動物,你既已修煉成人,就應該有人性,怎能殺人嗜血,只求私慾?而且殘殺的還是對你用情至深,拚死為你保下九子的女人,你已經完全枉顧倫常,天地不容,連瑤池金母都要求我非取下你這暴獸的龍頭不可!」

  龍王冷笑。「情為何物?七情六慾根本惱人精神,無用、更無益!那女人自作多情是死有餘辜,怪不得我!」

  「你!哼,你這畜生就算已列仙道,終究毫無人性,該奪去神力,拿下鎮壓了!」

  但龍王哪肯就縛,一場翻天覆地的厄難就此展開。

  四十九日沒日沒夜的疾風驟雨,摧殘得天上人間一片狼籍,卻無人治得住這只千年巨獸,最後玉帝親自取來支撐北海天鼎的赤紅玉柱,命千萬大軍圍困住龍王,龍王無處閃躲,終於被北海玉柱擊中龍額,剎那間,身軀如絞浪般翻騰數百里,玉帝不敢大意,再出一掌,當下震出了龍王的魂魄,龍王數千年的修行轉眼煙消雲散。

  從此天地終於歸於平靜,但玉帝感歎地瞧向遺留在龍宮,甫出世的九龍子。龍王的罪孽將累及九子,而這九子也遺有龍王的野性劣根,不適合再留在天庭,他心中頓時有了決定,將九龍子幻化成人形,貶入凡間,納入輪迴。

  從此九龍潛伏人間,在不同的時空、朝代與國度中,各自尋求世間真情,唯有九龍皆圓滿悟出男女真諦,擺脫龍王遺自體內的劣性,才得以返歸仙列,免再落入輪迴之苦。

  這九龍分別為——

  「虯龍」、「蛟龍」、「應龍」、「螭龍」、「蜻龍」、「鳴龍」、「蜥龍」、「蟠龍」、「火龍」。

  九龍潛伏凡間,各有所長,有的威儀懾人,有的柔情似水,有的火爆易怒,有的清冷無情,有的頑邪稚氣,有的嬉鬧不羈……九種不同的命運在不同時代背景中即將展開。

  而「九龍璧」,則刻載下九龍子的愛恨情仇,九塊白璧在往後數千年都嵌在玉帝的泅龍殿中,當九塊白璧皆耀出澄紅燦光,轉白為熾,即是九龍子回歸之期……

第一章

  應龍,性酷也。

  澎湖的一個小小漁村。

  這裡的村民樸實而熱情,他們以捕小管、曬小管干維生,因為漁村地處偏離澎湖的主要觀光區,少了觀光客的足跡,村民的收入並不理想,普遍都僅能餬口。

  「小管干,保證新鮮好吃的小管,剛撈起曝曬成干的小管干,好吃又彈牙,來喔,金家小管的小管干又來嘍——」

  「小管,金家小管,妳還賣什麼小管干,妳阿爸要妳趕快回去,家裡有人等著妳!」李大嬸急忙的在魚市裡找人,遠遠看見正在賣力叫賣小管干的金小管,火速上前揪住這曬成一團黑炭的大女生說。

  「李大嬸,誰要找我啊?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金小管黑黑小小的臉龐上,兩道頗濃的雙眉攏皺起來的問。

  「哎呀,妳回去就知道了,快跟我走!」李大嬸身材圓圓胖胖的,一樣黑黑的臉笑得有點曖昧。

  「可是,我今天小管干還剩下一大半沒賣完,如果不急,妳回去告訴我阿爸一聲,就說我賣完就回去,有事晚點再說。」金小管瞧著還一大籃沒賣完的小管干,搖著頭,捨不得走,想多賺點錢再回去。

  「都要嫁人了,還賣什麼小管干,走走走,快跟大嬸回去!」李大嬸不由分說拉著她就要走。

  「等等,嫁人?誰要嫁人啊」她嚇了一大跳。

  「別問了,別讓人家等太久,快快快!」李大嬸性子急,拉著人乾脆用跑的。

  一臉莫名其妙的金小管被拉回家,黑得發亮的臉龐不住喘著氣,連順氣都來不及,就被一堆人由門口開始被一路推到一個男人面前。

  睜著圓圓的眼睛,她好奇的打量起對方來,這人坐在他們家客廳的正中央,皮膚不黑,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住在大城市裡的人,穿了件簡單的白色襯衫,下身是牛仔褲,腳上穿著舒適的休閒鞋,很隨興的打扮,但儘管如此,已經比漁村裡任何一個只穿著無袖汗衫就趴趴走的男人都要講究了。

  再看看他的長相,他額寬鼻挺,雙眉粗濃,非常有男子氣概,不過鼻樑上架了副細框眼鏡,讓人看不真切鏡片後的眼神。

  他的嘴唇也非常的薄,如果照二姑姑的說法,這是一張絕情的唇……咦?這會兒薄唇微微上揚了,可惜不僅沒有削減掉那種薄倖冷涼的感覺,甚至讓人感到更譏誚了。

  總括來說,這男人看起來有些嚴酷,嚴酷到她如果再多看他一眼,自己就會被他那雙戴著眼鏡的電眼給活活凌遲電死!

  這是她利用短短十秒,驚鴻兩瞥所得到的結論。

  「妳就是金小管?」她在打量他的同時,他也正不客氣的審視著她,眼鏡下的眼睛微瞇,他聲音是低沉好聽的,不過這口氣透著冰冷,教金小管打了個寒顫。

  「你——」

  「對,她就是我的大女兒,金小管。」一旁的金漁貨像是怕她答得不得體,張口幫她搶著答。

  「妳今年二十一歲?」男人瞥了一眼多嘴的金漁貨後,又將視線調回金小管身上。這女孩長期在海邊工作,皮膚黝黑,黑到幾乎要讓人看不清楚她的五官到底有多平凡。

  他薄倖的唇又揚高,無所謂,至少他可以確定,她就跟所有漁村的女孩一樣,都很不起眼,不起眼到不會讓人多注意一眼。

  金小管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不安的瞧向身旁的阿爸,看阿爸笑咧了嘴的催促她快回答人家,她這才搔了搔頭後答話——

  「嚴格說起來,我再過一個月就二十二歲了。」

  「看不出來。」男人蹙了眉,不希望被騙。

  「是真的,妳可以看她的身份證,她只是又黑又瘦所以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但真是快二十二歲了。」金漁貨急著解釋。

  「嗯,把身份證拿來吧!」男人還真的要確認。

  這人很難相信人嗎?金小管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而且離譜。「喂,你是誰?我為什麼要把身份證給你看——」

  「來了、來了,這是小管的身份證,辛先生可以看一下,還有這是她的農曆八字,你也可以順便帶回去核對一下八字,看看合不合。」女兒還沒抗議完,金郭美珠就已經自房裡拿出女兒的身份證,連八字一併奉上。

  這舉動讓金小管傻眼,合八字?阿爸、阿母真的要將她嫁人了

  男人根本沒有接過那張寫著她八字的紅色紙條,直接取過她的身份證,循著他的視線,她注意到他停留在她的年齡以及配偶欄上幾秒鐘後,就將身份證還給她阿母了。

  「嗯,這是你要求的五萬五千塊的聘金,我三天後就會來帶人。」確定她的紀錄「清白」後,他像是魚市裡的買家,相中某條魚後,掏出現金來,銀貨兩訖。

  金小管愕然,她被訂走了,真要嫁人了

  「這麼快啊,三天後會不會急了點?」一聽到這日期,金漁貨瞧著表情驚愕的女兒一眼,有點捨不得了。

  就這樣把女兒嫁掉會不會太倉卒了一點啊?

  「如果三天後你不能嫁女兒,那我就不娶了。」男人站了起來,斬釘截鐵、沒有轉圜餘地的說。

  「什麼不、不娶了?」

  「沒錯,我急需一個妻子,如果你們不願意,我可以找別人。」

  金漁貨與金郭美珠相視一眼,有沒有搞錯,這人娶人家女兒還這麼強勢?

  「辛先生,畢竟今天我才由媒婆那裡第一次見到你,你又是個外地人,在嫁女兒前,有些話我得先要問清楚才行,否則我女兒不嫁。」金漁貨想了想之後一臉正經的說。

  「那你問吧。」他也回以嚴肅的表情。

  「婚後你會照先前說的,繼續待在我們漁村住下?」金漁貨問。

  「會,我想過過漁村的生活,至少半年內不會離開。」

  「你說你從事的是什麼行業?」

  「商業貿易。」

  「哪方面的商業貿易?」

  「油類。」

  「那是色拉油還是花生油?」

  「都有。」

  「那你的薪水是?」

  「還過得去,養個女人沒問題。」

  「那薪水一定超過三萬了,那還行,可是搬到漁村來住後,你的工作怎麼辦?」

  「我不用天天到公司,只要偶爾出國開個會就行了。」

  「這麼輕鬆啊,你們公司的制度還真教人羨慕呀——」

  「老公,你羨慕什麼?還不快點再問問他離過婚嗎?別讓小管嫁過去才知道還得帶別人的孩子。」金郭美珠心急地用手肘頂了頂丈夫的腰,看這男人條件算不錯,長相也一流,也許已經結過婚,這是第二春也不一定。

  「喔喔,對對對,我看你三十歲有了,該不會剛好離過婚還有小孩吧?」金漁貨撫著被老婆弄疼的腰,馬上板起臉來問個清楚。

  再怎麼急著拿聘金……呃,嫁女兒,也不能急就章到完全不顧女兒的幸福。

  換男人掏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辛明綬,民國六十七年生,配偶欄空白,老婆,應該沒問題啦!」金漁貨喜孜孜的將身份證遞給老婆看。

  「你覺得沒問題那應該就沒問題吧!」金郭美珠點點頭。

  「哎呀,老金、美珠,你們金家要有喜事了,恭喜啦!」李大嬸馬上說。

  「是啊、是啊,小管終於要嫁人了,你們好福氣啊,多了個半子幫忙扛家計。」隔壁的張大叔也來湊熱鬧。

  「好說好說!」金漁貨與金郭美珠夫婦開始笑得闔不攏嘴。

  「有了這聘金,你們家小魚就可以上台北讀大學了,大哥,你運氣真好啊!」正當金漁貨笑到嘴快抽筋時,他的大妹也就是金小管的大姑姑,冷不防冒出這些話。

  這話登時讓現場歡樂的氣氛急遽的冷卻下來,金家夫婦倆更是以尷尬的乾笑收場。

  「妳哪壺不開提哪壺——」正要罵人的金漁貨話還沒罵完,眼角就瞧見未來女婿已經表情不耐的起身要走了。

  「好了,這事就這麼說定,三天後我來帶人走,就這樣。」說完一刻也不願意多待,甚至連未來的妻子也沒多看一眼,轉身就走人。

  「等等!」金小管趕在他踏出門坎前將人攔住。

  辛明綬睥睨地望著張開雙臂擋在面前的她。「有事?」他聲音冷得可以,陽光下灑在他銀邊細框眼鏡上,竟閃得她連眼都快睜不開了。

  「有。」這男人看起來很酷,讓她不由得緊張的吞了口口水才吐出這個字。

  「什麼事?」他問得很簡潔,絲毫不想浪費珍貴的口水。

  「你真要娶我?」她還是不敢相信地問。

  「對,聘金都給了,還有什麼問題嗎?」他雙手環胸的問。

  「有!」她當然有問題!

  他冷哼一聲,「如果妳是嫌我聘金給得太少的話,不妨告訴妳,任何『物品』都有其價值,我從來不碰超乎價值的東西。」言下之意她只值五萬五千塊,多的他也不會給。

  她聽完,窘困的紅了臉,「你誤會了,我知道自己不值什麼錢,我是想問你,為什麼要娶我這種不值錢的漁村姑娘?」

  她長得不出色,家裡又貧困,就算要賣也賣不到幾個錢,這她相當有自知之明,所以才會奇怪他這個都市人娶她的動機是什麼?

  辛明綬一愣,她不是來討價還價拉高價碼的?「那是因為——」他噙著冷淡的笑,終於以正眼上下仔細地瞧了她幾眼。「因為我需要一個又窮又不起眼的老婆,而妳正好符合我的要求!」

  「欸」金小管張大嘴,都可以塞進一顆茶葉蛋了。

  破舊的客廳裡,擠了一家子的人。

  有金漁貨夫婦,金漁貨嫁出去的大妹、二妹、小妹,還有金小管的五個弟妹,由大到小一字排開分別是小魚、小魷、小蟹、小蝦以及小龜。

  所有人全盯著站在中央的金小管看。

  「真的為了讓大弟去台北上大學,所以我非嫁不可嗎?」金小管攢著黑眉問清楚。

  金漁貨愧疚的看著大女兒。「妳也知道的,小魚好不容易考上台北的大學,雖然是私立的,但好過一輩子待在這個小漁村跟著我捕小管的好。」

  「嗯。」她點頭,在漁村捕小管是沒辦法有什麼前途的。

  見女兒認同他的話,他趕忙繼續又說:「我和妳媽都只有國中畢業,我總希望咱們金家能出個大學生,只是這學費實在高得傷透我和妳媽的腦筋,正好方媒婆今天就帶了個人來提親,還說願意立即下聘,所以——」

  「所以妳爸就將妳以五萬五的價格給賣了。」大姑姑看笑話似的插嘴道,神情讓人覺得很討厭。「對方擺明了是『買婚』,大哥你這是賣女兒,而且還是賤賣。」

  「妳說夠了沒?我也是不得已的,再說我也問清楚對方的底細,他有工作,長得也體面,不會虧待小管的。」金漁貨惱羞成怒的辯白。

  「問過?底細這種事能問過本人就算數嗎?說不定他是專門做人口買賣的傢伙,先騙婚再賣人。」二姑姑也危言聳聽的說。

  「就是啊,這年頭這種人模人樣的騙子多得是,你們要當心了。」小姑姑再接口。

  「不會的,他不會是人口販子,他說過婚後不會立即帶小管走的。」金漁貨不安的說。

  「他是說過留下來半年過過漁村的生活,但半年後呢?他要帶小管上哪去咱們阻止得了嗎?」金郭美珠的妹妹——金小管的二姨也不贊同這麼草率的將外甥女嫁給陌生人。

  「這個……」連最疼金小管的二姨也這麼說,金漁貨不禁遲疑了,萬一那人真是騙子,半年後將小管怎麼了,他們也沒轍,不如趁現在還來得及把聘金還給人家算了,可是錢還了,那小魚怎麼辦?他為難的看向十八歲的兒子。

  「爸,我不去台北讀書了,這個姓辛也不知是不是個好東西,貿然將大姊嫁給他我也不放心,我不要大姊為我犧牲幸福。」金小魚站出來大聲的說。

  這話讓金小管當場感動得紅了眼眶,嗚嗚……大弟有情有義,也不枉她疼他到這麼大了。

  「可是你好不容易考上台北的大學,大姊不忍心害你放棄機會……」她快要抱著大弟痛哭流涕了。

  「沒關係,捕小管也沒什麼不好,阿爸不就是靠著捕小管、曬小管干把我們扶養長大的嗎?」

  「嗯嗯嗯。」她眼淚真的流出來了,大弟,大姊愛你一輩子——

  「唉——」突然間,久沒開口的金郭美珠重重的歎出一口長到不行的氣。

  這聲長氣登時讓金小管的眼淚縮了回去,眼角餘光偷偷瞄向母親,阿母眉頭皺得這麼緊,一臉的可惜相,不用說她也知道母親的心思。

  阿母是有點重男輕女的,雖然母親也疼她,不過更為兒子的未來著想,阿母嘴上沒說出口,可這聲長歎已說明一切,阿母不甘心啊!

  金小管垂下臉來,將眼淚吞回去,她是大姊,為弟妹犧牲是她應盡的義務,再說女人最終總得嫁人,早點嫁人也不是壞事,而且嫁了人家裡少了她這副碗筷,阿爸的負擔會小一點。

  至於那男人是不是騙子嘛……

  「大弟,你們放心好了,那男人外表雖然看起來冷酷了點,但好像滿有誠意的,應該不會是壞人,我、我、我決定嫁了!」討論到最後她自己拍板定案,決定把自己賣了——不,嫁了!

  ☆☆☆

  三天後金小管嫁了。

  不過嫁得不怎麼風光,男方只不過去租來一輛黑色轎車把她接到戶政事務所去,簽了份結婚證書、辦了登記,當天中午在漁村的小飯館裡辦了兩桌宴請左右鄰居,就這樣,她的身份從小姐變成太太了,也因為阿爸的堅持,說是嫁夫從夫,所以在新辦的身份證上,她自願冠上夫姓,叫辛金小管,簡稱辛太太。

  喜宴一散,她自然得搬到夫家去住,但辛明綬在漁村沒有置產,所以她跟著他住進了「金海海旅館」,這已經是漁村裡最好的旅館了,而由於它的歷史近六十年,所以不只在外觀上,就連內在的陳設也「古」到最高點,古到比她那破舊的娘家還要古味十足。

  此刻,新婚之夜,金小管瞪著面前搖搖晃晃的鐵架雙人床,彈簧床正中央彈簧還彈出來,這人要是睡上去,不小心被勾上,屁股鐵定開花!

  「這怎麼辦才好?要不要請先生換房間睡呢?」聽著浴室傳來淅瀝嘩啦的水聲,他正在洗澡,若要換房間有點麻煩耶!

  她兩道黑眉像蚯蚓一樣,在臉上扭動了幾下,最後她到櫃檯要了黑色膠帶,跪趴在床上將那彈起的彈簧用力壓回去、黏住。

  「好了,大功告成!」總算解決問題,她滿意的拍了拍手。

  「什麼事大功告成?」辛明綬手裡拿著毛巾擦著濕答答的頭髮,下半身只纏了件大浴巾就出現了。

  金小管聽見聲音嚇了一跳,轉頭正好撞見他還滴著水珠的結實胸膛,她立即用力的閉上眼睛,感覺兩片臉頰正火辣辣的燃燒起來。

  「妳怎麼了?」見她像是受到驚嚇似的閉上眼,他嘴角微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

  這女人在搞什麼鬼?

  「我……我沒事。」她嘴上這麼說,眼睛卻還是死閉著。

  「沒事就睜開眼啊!」

  「睜、睜開眼是嗎?好……好,我睜開了。」

  他瞪著她,這是哪來的天兵?她的眼睛是「可能」睜開了,不過她又用雙手蒙住,讓他很難判斷她是否真睜開眼。

  他注視著她黝黑皮膚上的兩隻耳朵更黑了,噢,變紫了,嘴角又再一勾,他差點忘了,他娶的是一個純情的漁村姑娘,看到他幾乎半裸,這種反應應該算正常,不正常的是自己,早習慣與大方的女人廝混,根本忘了眼前的她尚禁不起刺激,而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刺激她,這女人壓根引不起他一絲刺激感。

  他對她的興趣完全是零蛋。

  「去洗澡吧,別佔著床了。」他鄙夷的趕人下床。

  金小管聽見他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音,但還是膽小的不敢放下遮眼的手,就怕看到「殘餘」的春光,但他都說了,要她去洗澡的,佔著床也不禮貌,索性閉著眼,憑著與生俱來優越的方向感,往著浴室方向沖。

  很好,一路無障礙,顯示方向無誤,應該就快到達目的地了——

  「哎呦!」達陣前慘遭門坎接殺!

  這一跤發出了巨響,讓正在穿衣的辛明綬訝異的回過身,這又是哪家馬戲團在演出

  「妳搞什麼?」他上前將人由地上扶起,看見金小管抱著膝蓋痛得齜牙咧嘴的模樣,他沉下臉,拉開她抱腿的手。「該死,瘀青一大片了。」他大聲咒罵。

  這聲咒罵讓金小管不只膝蓋烏青,連臉都一併青了。

  「妳是瞎了眼還是根本沒長腦,連路都走不好,笨蛋!」他破口大罵,然後起身進浴室拿了條毛巾,打開冰箱,沒有冰塊只有礦泉水跟啤酒,他扭開礦泉水瓶蓋,將冰水倒在毛巾上,再敷到她撞傷的膝蓋上。

  冰毛巾敷上的那一剎那,膝蓋是冰涼的,她的心頭卻是暖呼呼的。

  呵呵……她嫁的人還好是溫柔的……阿爸應該沒將她嫁錯人……

  「怎麼樣?還痛嗎?」他口氣沒那麼凶了。

  「不那麼痛了。」她笑開了顏。

  辛明綬一怔,瞧著她被曬得「金黑」臉龐上那對異常發亮的眼睛,挺有神的……

  「不痛就好,還能進去洗澡嗎?」他臉色不變,一樣不太爽的問。

  「可以,只不過跌一跤罷了,之前我跟著阿爸出海捕小管,運氣不好遇到大浪時,在搖晃的船上摔得七葷八素的,那才是真的淒慘,這個,呵呵,小意思啦!」她人黑牙齒卻出奇的白,此時笑得閃亮亮的。

  他蹙了眉,眼睛再次被「刺傷」,這女人可以去拍牙膏廣告了。「好了,既然挺得住,就趕快進去洗吧!」他酷酷的臉一撇,回到床邊扭開十年老電視,沒再搭理她。

  金小管笑容更大了。

  他真是個體貼的人耶……一直擔心她沒洗澡會不舒服……

第二章

  蓮蓬頭的水嘩啦啦的下,忽大忽小,水溫也忽冷忽熱,但金小管渾然不覺,小腦袋裡想的全是待會的「初體驗」。

  國中教科書上有教,昨晚阿母也有指點,今晚的破瓜之旅誓在必行,她好緊張啊!

  待會該怎麼做呢?

  二姨特地買了套性感的粉紅色內衣褲送她,交代今晚一定要穿上的……啊!內衣褲!

  「糟了,我忘了將內衣褲帶進浴室了!」

  她不只忘了將內衣褲帶進來,而是根本就忘了帶任何乾淨的衣物,哎呀,她慘了!

  回頭再看看脫下來的髒衣服,浴室太小全灑到水,濕成一團抹布樣了。

  這下怎麼出去啊?

  接下來她傷著腦筋,想著該怎麼光著身子出去而不會「嚇到人」?

  就這樣在浴室裡衝著忽冷忽熱的水,沖了一小時,忽然,噗地一聲,水沒了,噢噢,這下不出去都不行了!

  金小管先推開了一小點門縫,聽見外頭電視機的聲音依舊很大,躊躇著到底該不該出去,毫無預警的,浴室門突然被用力的拉開,她光溜溜的身軀就這麼暴露在某人面前,她驚慌的想趕緊轉身躲起來,身後爆出怒吼聲——

  「搞什麼,洗這麼久」

  她身子一縮,顧不得自己未著寸縷,急忙緊張的再回頭,「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要佔用浴室這……麼……久……的——」發現他居然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又轉身回到床邊去了,而且還換起衣服來,顯然要出門了。

  今晚不是洞房花燭夜嗎,她的新婚丈夫要去哪啊?金小管衝出浴室,隨手抓起床單先遮住身體重要部位,然後追問,「先生,你要出門啊?」

  「今晚我不回來睡了,妳先睡,明天我會來帶妳回門。」辛明綬套上長褲後說。

  「回門?」

  「妳母親交代的,依照你們的習俗,結婚隔天要帶新娘回門,我答應她了。」他拉上褲子拉煉。

  「可是今天晚上……是我們的……的……新婚之夜……」金小管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由他的眼中看見了濃濃的不屑,他根本沒打算碰她嗎?

  辛明綬在沉默十秒鐘後,雙臂環胸,眼神放沉,瞧著頭髮還滴著水,全身濕漉漉包裹著有著霉味的床單,模樣有點狼狽的她,慎重的搖了搖頭。


  「我這麼說好了,妳現在雖然是我的老婆,但是妳看起來並不可口,我向來挑嘴得很,不想搞壞了胃口嚼黑炭!」他實話實說,在這點上,他不想欺騙她。

  咻咻咻--她胸口連中三箭,有沒有必要說話這麼毒啊啊。「你、你、你、你不喜歡我幹麼娶我?」她受「箭傷」太重,都口吃起來。

  他冷睨了她一眼,「我記得我對妳說過了理由不是嗎?」

  她愕然想起下聘那天時他說過的話。「因為你需要一個又窮又不起眼的老婆,而我正符合你的要求?!」

  「沒錯!」

  「你……你不覺得這太污辱人了嗎?」金小管沮喪地低著頭問,她的丈夫說話好毒舌啊。

  「我承認。」因為沒什麼好否認的。

  「你也覺得對不起我?」這人還是有點人性的,她帶著一絲希望的覦向他。

  「嗯,所以為了以防結婚後我會做出更多對不起妳的事,妳最好靜靜地待在角落,沒有我的指示,少來煩我,繼續當個又窮又不起眼的老婆。這樣,妳聽明白了沒有?!」辛明綬捺著性子,「好聲好氣」的交代。

  「啊?」敢情她嫁的男人是個大男人,她凡事都得聽命行事?

  「聽見了沒有?」他口氣變得嚴厲,非要得到她的回答不可。

  她冷不防被嚇得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聽、聽見了……」吶吶的回答,意識到她的丈夫真的不喜歡她,可是隨即又想到阿母說,女孩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好嫁壞都是命,既然她嫁了人就要認命。

  「很好。」辛朋綬滿意的笑了。「現在我要出去了,這是五千元妳拿著,若肚子餓了,就到外頭吃點東西,如果不餓就早點上床睡覺,明天一早我就回來了。」

  金小管一聽,沮喪的臉龐又露出了感恩的笑容,將錢推還給他。

  「不用了,吃麵的錢我還有,你要出門身上才是要帶著錢的人,你去吧,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他還是挺關心她的,一定是知道她為了結婚從清晨四點就起來化妝,一整天下來忙東忙西的,肚子到現在還沒塞進兩口飯,他不僅注意到了,還體貼的拿錢給她「安家」,他並沒有像嘴上說的那麼壞嘛!

  他瞧著她笑咧的嘴,再望著被推回來的錢,不明白她在高興什麼,聳了肩,將錢收進褲袋裡,不要就算了。

  「我走了!」他扭開門把要出去。

  「先生小心走,明天我等你回來喔。」金小管笑味咪的叮嚀。

  這讓辛明綬腳步一頓,頭忍不住緩緩轉回,看見她亮晶晶的牙齒正露著,沒什麼心機、沒有想太多,開心的恭送丈夫在結婚當夜離開,這女人……還真怪!

  金小管擔憂的看著躺在床上昏睡的新婚丈夫,來回的在床邊踱步,真是的,救護車怎麼還沒到!

  今天一早八點他就回到旅館來接她了,帶著她回到娘家,瞪著她抱著阿母以及弟妹們哭了一回又一回,嫁了就是別人家的了,家人一見面當然得抱頭痛哭,不捨嘛!

  他在一片大人小孩的哭嚎聲中忍受了近一個鐘頭,最後受不了的起身拉著她回到旅館,一回來他洗了澡倒頭就睡,這一睡已經過了八個小時,天都黑了,他會睡這麼久八成是昨晚出門太累了,多睡一點補眠是沒什麼關係,可是讓她緊張害怕的是,入睡後的他全身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連身體也發燙,她嚇壞了,擔心他昨晚在外頭著涼了。

  摸著他滾燙的額頭,她毫不考慮的叫了救護車,打算把他送到國軍澎湖醫院急診,免得燒壞了頭就不好了。

  歐伊歐伊歐伊歐伊--

  「來了,救護車來了!」她總算聽到救護車的聲音,焦急地打開房門,救護人員也在旅館大嬸的協助下進到房間,救護人員一看見床上燒得火紅的人,二話不說兩人四手就要將人扛上擔架送上救護車。

  「哎吆!」正七手八腳要搬人的同時,突然傳來其中一名救護人員的哀嚎聲,那名救護人員手才碰到辛明綬的身體,他就忽然睜眼的反手將人摔了出去,那人當場摔貼到牆上再由牆面滑到地板,然後,慘叫。

  接著辛明綬敏捷的跳下床,衝上前去揪起另一個人的衣襟,拳頭高高掄起,嚇得那人要口吐白沬了。

  「先生,你、你住手!」金小管看見他握拳要揍人的模樣,趕緊衝上前阻止他動粗。

  「這些人是誰?」發現自己的拳頭被一雙小手握住,辛明綬一愣,這才回頭體著扯住他不放的女人,也注意到身旁的擔架以及被他搖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所穿的白衣制服,終於沉著臉問。

  「他們是救護人員,你發高燒,是專程來送你上醫院救治的。」她牙齒打顫的解釋。哇咧,她的丈夫有暴力傾向,她最好趕快說明清楚,免得他又抓狂施暴了。

  「發高燒?」他雙眼一瞇。

  「是、是啊,你全身發燙的昏睡好久了,我擔心你會燒壞腦袋,所以!」

  「所以愚蠢的叫來救護車?!」他的酷臉這下真的很Cool了,當場Cool得四周溫度急遽下降,就連被摔得狗吃屎的救護人員也在另一人的攙扶下,兩人抱頭逃離現場,這人身體好得很,現在需要進醫院的是他們,旅館的大嬸見狀,打了個哆嗦後,轉身也溜了。

  當整個房間只剩下金小管一人獨自面對他時,她不安的轉動著眼珠子、「這個……你的意思是你沒生病是嗎……」

  「廢話!」他口氣簡潔惱怒。

  「可是……你全身發紅,體溫飄高--」她企圖解釋他當時狀況很危急。

  「我一向如此,當我入睡後,身體會發紅,體溫也會升高,但一旦清醒後就會恢復正常。」他咬牙說。

  「好怪的體質啊,這樣異於常人,身體真的沒有問題嗎?」她心驚膽跳的問。

  辛明綬瞪著她。「我去醫院檢查過了,身體一切正常,沒有問題。」事實上,他也很困擾,因為根本找不出原因解釋他的體質為何會這麼怪異,不過幸好入睡時這些症狀並不會影響他的睡眠,相反的,他睡得越好,身體就越紅,體溫也就越高,可如果他睡得不好,身體狀況不佳,額心就會出現暗紅色的色塊,讓他感到全身不舒服。

  「是嗎……」她側著腦袋還在想,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因為我沒有事先告訴妳這件事,所以今天發生的事我不怪妳,但是妳以後不要再自作主張或自以為是的做任何事,我不希望妳再為我帶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呃……是的。」金小管不敢反駁丈夫,她老公脾氣不好,體質也怪,還有暴力傾向……

  不過幸好,他很體貼……

  「睡了一天,我肚子餓了,妳應該也餓了吧?吃飯去了。」看了下窗外全黑的天色,辛明綬「體貼」的說。

  「好。」他注意到她也餓了呢。

  結婚半個月了,辛明綬看著小小旅館房間裡不斷冒出新的東西來,有電飯鍋、電磁爐、小小的烤肉架、幾個小鍋子,還有一些剛從市場買回來的新鮮魚貨蔬果,而他的妻子正克難的利用這些工具在為他準備午餐。

  原本無聊的在看著棒球賽轉播的他,聞香忍不住將視線由電視屏幕轉向桌上的兩菜一湯,還差窗戶邊烤肉架上的烤小管,只要小管烤熟了送上桌,就湊成三菜一湯了。

  瞧著她將窗戶開得大大的,專注的將煙往外揚,避免煙熏到他,一面縮一面翻動架上的小管,免得烤焦了,三分鐘後,看起來美味又香噴嘖的小管上桌了。

  「先生,吃飯了。」金小管忙了一個早上,終於轉頭呼喚他了。

  他酷酷的點了頭,沒說什麼,一坐下就有一碗白飯放到他面前,接著一尾香味四逸的烤小管也出現在他碗裡。

  他夾起烤小管,一口咬進嘴裡,香Q多汁的口感,讓眼鏡下的眼珠子微微張大。「滿好吃的,妳手藝不錯。」他倒不吝嗇給與她讚美。

  金小管一聽,簡直樂極了。「你喜歡就太好了,我還怕你不習慣吃我煮的菜,得天天到外面用餐那就傷腦筋了。」

  「怎麼,妳不喜歡在外頭吃嗎?」他覺得很方便啊。

  「不是不喜歡,而是太浪費了,如果我們每餐都吃外面,那伙食費肯定驚人,自己煮比較省啦!」而且像是一些蔬菜魚貨三不五時還可以回家拿,這樣就更省了。

  「妳……自己煮飯是想為我省錢?」辛明綬略挑高了眉。

  「是啊,我不知道你收入有多少,但是婚後你會繼續住在這間老舊的旅館,我想你手頭應該不是很寬裕,所以我們還是省著點花用比較好,以後存夠了錢,咱們在海邊買一棟小房子,日子就可以過得舒服點了……」她甜蜜的說著她的計劃,筷子也沒停過的繼續幫他夾菜。

  望著這樣的她,他放下筷子,「其實--」

  「你可別誤會,我不是嫌現在日子過得不好,我只是想說既然結婚了,就要計劃未來,現在日子過得苦一些些沒關係,只要將來你有了成就,咱們的日子就能夠好轉了,這段時間我會和你一起打拚,而且我告訴你喔,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再去市場賣小管,將自己曬得烏漆抹黑的引不起你的興趣……所以我找了一份新工作,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她紅著臉說,她也要幫忙扛家計,不能讓他一個人辛苦,而且多餘的薪水她想幫幫娘家,讓弟妹日子過得輕鬆一點。

  「妳要去上班?」

  「嗯。」她興奮的點頭。他應該很高興她願意負擔起一部分養家的責任吧!

  「妳真的想上班?」他臉色有點怪怪的。

  「是啊,我的工作很彈性喔,中午還有晚餐我都可以趕回來煮飯給你吃的,你不用擔心我會顧此失彼,疏忽於照顧你的生活。」

  怕他反對,金小管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算了,妳上什麼班?」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眉頭一皺,懶得多解釋,直接問起別的。

  「保險,從明天起我就是保險公司的保險經紀人了!」

  十天後--

  上班前的早上,金小管心神不寧的為丈夫煎著荷包蛋。

  辛明綬注視著她將荷包蛋連殼一起煎得「酥黃香脆」,還將砂糖當鹽巴的撒了上去,再渾渾噩噩的端至他眼前,轉身順手倒了杯醬油當成牛奶擱在他面前。

  「先生,我上班去了,今天中午可能沒辦法回來做飯了,不過我會帶豬腳便當回來給你吃,你不用擔心。」

  說完,門一開,上班去了。

  中午,便當來了,不過不是豬腳便當,而是空空的一個便當盒,她拿錯了!

  便當盒一放她又出去了,根本不知道便當盒是空的。

  瞪著空空如也的便當盒,辛明綬蹙著眉,望向窗外那抹匆忙離去的背影,這女人搞什麼?

  到了晚上,他去洗澡時,聽見浴室外的她抓著電話猛打。

  「三嬸,現在意外無所不在,叔叔又經常出海捕魚,這很危險的,我勸妳最好為叔叔保個險,以防萬一……不是的啦,我沒有詛咒叔叔發生海難啦,我也沒有說叔叔會翻船……妳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喂?喂喂喂……」

  「二姑姑,保險的好處多多以後妳百年後才有保障,而且意外無處不在……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說妳現在就會死……」

  「李阿姨,這份保單涵蓋醫療險,將來妳生病住院都可以給付,就連車禍的傷殘醫療都有保障,就算不幸半身不遂也有個後路,妳每個月只要繳--」

  話說到此,連浴室裡的辛明綬都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怒罵的聲音,接著喀一聲,顯然電話被掛了。

  他擦著濕濕的頭髮走出浴室,看著金小管沮喪的盯著被掛斷的話筒。

  「拉不到保險?沒業績?」他開了冰箱,拿了瓶啤酒,坐到床上喝著,懶洋洋的問。他本來是不想理的,但是房間太小,怎麼樣都會看見她苦惱的模樣,這讓他相當不耐,不問一聲也不行。

  「嗯……」金小管有氣無力的應著。「漁村的人都很保守,保險的觀念不足,找他們保險,像詛咒他們去死一般,怎麼也不接受,還對我惡言相向,小姑姑甚至還放狗咬我。」

  「放狗咬妳?」他臉色一變。他的老婆被狗咬?

  「嗯……」她委屈的紅了眼眶。「這是我除了賣小管干外的第一份工作,想不到這麼難,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開除了吧?」伴隨黯然的語氣,她的頭垂得低低的。

  「開除就開除,這份工作不見得適合妳。」一聽到她被狗咬,辛明綬莫名的感到一股氣,他重重的放下酒罐,撇著嘴說。

  「可是當初應徵進去時,我對經理誇下海口說,我一定不會陣亡,至少可以簽上十張以上的保單,但是到目前為止,我一張保單也沒有,還得罪了所有的親戚,就連阿爸都打電話來罵我,說我到處詛咒人家去死,丟盡了金家的臉,我……唉!」她鼻子一吸,好洩氣啊!

  「只要有十張保單就可以了嗎?」他突然問。

  「嗯……也不一定要十張啦,只要總金額達到業務目標,也是可以對經理交代了,但我知道這是天方夜譚,根本不可能的啦!」

  她好想哭,這幾天為了拉保險,忙得焦頭爛額,收穫卻不成比例,挫折感十足,不僅如此,為了做業績,她還自掏腰包為自己買了保險,還沒領到薪水就先花了一筆,這筆錢還是她想等大弟開學時讓他帶去台北當生活費的錢,如今!唉又是一聲歎。

  「我明天下午會到妳公司一趟,妳在公司裡等我別亂跑。」他冷冷的交代。

  「喔,我不會亂跑的,你明天要到我公司!什麼?你到我公司做什麼?!」

  「去了就知道了。」

  「你、你說什麼?你要投保?!」金小管驚愕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在下午兩點吃完她送回去的便當後,頂著大太陽來到她小小的辦公室,然後,說要保險?!

  「嗯。」中午正熱,辛明綬冒著汗,不耐煩的點了點頭。

  因為不賺錢,這間知名的壽險公司的分社也簡陋許多,連冷氣的風都不是頂涼的,看見他額上還冒著熱汗,金小管馬上抽了張面紙幫他擦汗。「不用了,我們沒有多餘的錢保險,你不要--」

  「哎呀,這位先生要投保是吧?金小姐,妳怎麼說不用呢?既然妳不會招呼人,這業績就算我的!」辦公室裡另一名拉不到客戶正無聊的在打蒼蠅的女人,一聽到她將財神往外推,立即衝上前,急著搶業績。

  「不是的,他是我的--」

  「別說了,業績是妳自己不要的,這人是我的了!」難得有人自動送上門要投保,說什麼她也要搶到手,再加上這人雖然酷酷的不苟言笑,但長得還真帥氣耶,就算做不成生意,能與帥哥聊聊天也是挺不錯的,一隻手大膽的就勾上了辛明綬的手臂。

  「來來來,到我辦公桌前來談,我可以為你分析所有的保單內容,絕對會為你規畫出一份對你最有保障的保單。」她將人強拉到她的辦公桌前坐下。

  辛明綬冷冷的看著她積極的拿出各式保單,說明了各種保項的優劣,他也不吭氣,靜靜的聽著。

  「都介紹完了?」當她說完了一大串的保險產品後,趁著她喘口氣時,他冷冷的問。

  「介紹完了,請問你要買哪種產品?」對方一臉期待的問.

  「我只要壽險以及意外險。」

  「好,那你要保的金額是?」太好了,成交了!

  辛明綬伸出五隻手指。

  「五百萬?」

  他搖了頭。

  「五千萬?」肥羊來了!

  他還是搖頭。

  「不是?!那是--」她的眼睛簡直興奮得快爆出來了。

  「五億?!不行,那保費有多高啊,你繳不起的!」金小管大呼阻止,可不能讓這男人為了幫她做業績而傾家蕩產的繳保費。

  「什麼繳不起,妳少瞧不起客戶,看他的穿著雖然不是名牌貨,但人模人樣的,一副就是富家大少的氣質,妳怎麼可以說他繳不起保費,就算繳不起也不關妳的事,妳在這裡窮緊張什麼?那女人惱怒的說。

  「不是的,他--」

  「不要再說了,妳對客人這麼沒禮貌,待會經理回來了,看我怎麼報告妳的惡行!」她威脅金小管閉嘴,別讓她到手的肥鴨飛走了。

  光這一筆就超過她一整無的業績了,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先生,你確定你真要投保五億的人壽險?」她笑得諂媚至極。

  「對,我不僅要投保五億的壽險,還要加保五億的意外險。」

  她倒抽了一口氣,那笑容幾乎要化成棉花糖了,真是個大金主啊,待會辦完手續,她一定要把這男人拐出去喝咖啡,好好把一把,幸運的話這受益人的名字就有可能是她了。

  「是是是,我這立即就為你填保單,請問你的受益人要填誰?」她一面填單一面興奮的問。

  「金小管。」

  「嗯嗯,金小管是吧……欽?金……小……管,怎麼好熟啊?這人我好像認識……」寫著寫著,她抬起頭來,想了半天,突然看向一旁的金小管。「金小管!不就是妳嗎?!」她一臉的錯愕。

  「對……呵呵……就是我……」金小管指著自己,靦腆地笑著。

  「他為什麼要將受益人填妳?」她愕然不解的問。

  「我想是因為我是他老婆的關係吧。」金小管笑得尷尬,雖然有些虛榮的介紹自己是他老婆,而且他還大方的將受益人填上她的名字,但此刻她這一顆心可是暗自心急得很,老公打腫臉充胖子,光這十億金額的保費,一個月至少要繳幾十萬吧,他們哪有錢繳啊?

  糟了,她嫁的人不僅脾氣不好、體質有問題,還有暴力傾向不說,性格上也有好大喜功、打腫臉充胖子等要不得的缺陷……

  「什麼?他是妳老公!」這個看起來很有錢的帥哥是不起眼的金小管的老公?

  真的假的石榴配蘋果,這也大暴殄天物了吧!

  「妳真好單了沒?如果填好了,記得將這業績掛在金小管帳上,還有,謝謝妳自告奮勇的為金小管填單,如果手續都完成了,我岳父通知我要我帶金小管去媽祖廟一趟,她要提早下班了,妳們經理現在不在,記得回來跟他說一聲。」

  說完,不理對方的臉色有多錯愕,他拉起金小管的手瀟灑的走出了辦公室。

  金小管則是憂心忡忡地跟在他身後,想著即將就要債台高築的度日了,她眉毛打了三百六十個死結。

  都怪她不好,找了這份工作不僅沒賺到錢,還連累丈夫為了她得借債繳保費了,唉,這可怎麼辦才好?

  她煩惱得都快哭了,但那出手闊綽的男人卻像沒事人似的,在去媽祖廟前先晃進了冰果店,點了一碗蜜餞冰先消暑的吃了起來。

  唉,那碗冰大概要三十五元吧,從現在開始,恐怕他們連三十五塊都要省了吧?

  「喂,天熱,妳要不要也來一碗消暑?」點完冰辛明綬轉頭順口問。

  「不、不要,我不熱,用不著消暑。」事實上她整個人急到都快要火燒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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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8-27 12:20:56

第三章

  兩人來到媽祖廟,廟前非常的熱鬧,好像所有的村民都擠到這裡來似的。

  「今天是媽祖娘娘的壽誕,是所有村民的大日子,每個人都會來這上香祈求媽祖娘娘保佑漁民們出海捕魚時能夠平安歸來。」看出辛明綬對這裡為什麼會人山人海的景象很疑惑,金小管笑著解釋。

  村民們大都靠海維生,然而海上風險大,漁獲量的多寡也非人所能控制,所以宗教信仰便成了漁民的精神重心,而這被尊為「海神」的媽祖廟,在漁民的心目中享有崇高的地位,尤其是壽誕的這一天更成了漁民聚會求福的重要日子。

  「原來如此。」難怪上午金漁貨會專程打電話通知他要帶著金小管來,不能缺席。

  「還有,今天幾位姑姑嫁出去的女兒也會回來喔……」金小管忽然眼神閃爍的提醒,臉上還有著苦惱。

  辛明綬瞧在眼裡,也懶得多問,只覺得結個婚,冒出一堆親戚,真煩!

  媽祖廟前聚集了許多人,一些攤販趁著人多全搶在這時候做生意,有賣糕餅的、賣糖葫蘆的、兜售民俗童玩的,還有技藝表演可看,也有算命的,其實還滿有特色的,他看了有些新奇,因為這些都是他不曾見過的,所以他在每個攤販前都非常專注的停下腳步研究他們賣的東西,但僅是看看,沒勾起購買的慾望。

  金小管見他往下個攤位邁去,鬆了口氣,幸好他都只是看看而已,不然以他們即將要「破產」的狀況,再亂買的話只會雪上加霜,加速他們提早「跑路」。「

  「老闆,這支傘怎麼賣?」

  咦,他怎麼問價錢了?

  「二九九。」戴著斗笠的老闆回答。

  「二九九?」他評估著這把傘的價值。

  「我說先生,那個……那個紙傘我們可能用不著,那只是漂亮而已,並不耐用,一下雨,紙做的傘遇水就會破了。」在他拿起漂亮的紙傘有意要付帳時,金小管趕緊提醒,他們要破產了,不能再亂花錢了。

  「說的也是,不過它手工做得挺精細的,不能遮雨至少可以遮太陽,而且價格不貴,挺物超所值的。」他衡量後還是決定要買。

  掏出了錢,在她心痛了無痕的赤目雙眼下,付錢買了一把她認為沒用不能遮雨的傘。

  辛明綬將傘交給她:「這傘給妳,能少曬太陽就少曬,太陽曬過頭不見得健康。」

  她接過傘,好想哭啊,好感動,這男人買的唯一一樣東西竟然是買給她的,可是,嗚。嗚……在漁村拿傘遮陽會被笑的,而且……嗚嗚……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現在的處境啊,還管她會不會被曬黑?

  下一攤,是個算命的,辛明綬看也不看的走過去,金小管還在手忙腳亂的研究紙傘要怎麼開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叫喚--

  「這位太太,要不要算個命啊?」

  她聞言直覺的搖搖頭,咕噥道:「我的命不用算也知道啦,沒財運、沒工作運,鳴嗚,破產定了啦。」

  算命仙笑咪咪的,視線瞥向在隔壁攤看人家表演拉龍鬚糖的辛明綬,「妳的命很好哩,嫁了個好丈夫。」

  金小管臉一紅,「是、是還不錯啦……」咦,這位算命先是外地人耶,他也看得出來她結婚嘍?

  「要不要卜一卦呢?不准不要錢。」

  她撇撇嘴,「錢都給你了,你還管准不准咧,難道你還可以先享受後付款喔?」

  「可以啊,這樣吧,妳先算,准的話,以後再來找我付錢,付多付少妳隨意。」

  她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這麼好,你不怕我賴帳嗎?」

  他高深莫測的微笑道:「天地間皆有定數,該是妳的逃不掉,不是妳的要不了。來吧,先卜一卦再說。」

  好吧,是他要她算的喔,她接過他遞來的龜殼,依他指示搖晃了幾下倒出來,幾枚古錢散至桌面。

  算命仙沉吟了下道:「這是賽卦,賽: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初六:往騫,來譽。六二:王臣騫賽,匪躬之故。九三:往騫來反。六四:往騫來連。九五:大騫朋來。上六:往騫來碩,吉;利見大人……」

  金小管嘴巴張得大大的,「這位阿伯,可以請你用二十一世紀的語言講嗎?」

  「意思呢,就是妳的將來雖然會有些困頓,但只要克服了,轉換個心情去面對,最終會有美好的結果。」

  「喔。」她搔了搔頭,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然後還是問了個很俗氣的問題,「那將來會有錢嗎?」

  「會啊,妳看這句『大騫朋來』,就是表示經過大困難後,錢財就來了,還會很有錢到時候不要忘了給我一個大紅包啊。」

  她一聽高興得一笑,想再問問其它的問題,比如婚姻幸不幸福、家人身體健康、她能不能找到好工作……突然傳來一聲叫喚聲--

  「金小管,我看到妳爸了,還不快過來!」

  「喔。」她高聲應了一聲,看向算命仙急急忙忙的說:「紅包先欠著,有准的話以後再給你啦。」

  說完,她趕緊來到老公身邊,走過去和阿爸他們會合。

  「阿綬啊,叫你們三點就要到,現在都四點了才到。」金漁貨身旁有一堆親戚,此刻視線全落在他們身上。

  「拜拜了沒?」金郭美珠問。

  「還沒。」話落,兩人就被推進廟裡,一人三灶香,拜了拜後又被推回親友面前。

  「你就是小管的老公?」大姑姑的女兒小菁挽著自己胖嘟嘟的丈夫阿標,一雙眼朝辛明綬上下瞟了瞟。

  「嗯。」他酷著一張臉,不是很想搭理她。

  「長得是不錯啦,就是寒酸了點。」二姑姑的女兒小華也回來了,她身邊站著一個禿頭的男人是她的老公阿福。

  「寒酸?」他皺了眉,他被人形容寒酸?

  「是啊,聽說你只是一般公司的小職員,因為娶不到老婆才到我們漁村買婚的不是嗎?」小菁不屑的冷哼,擺明了瞧不起他。

  「而且連個房子也沒有,到現在還窩在破旅館裡,真搞不懂叔叔怎麼會將小管嫁給你這種人?」小華還露出嫌棄的表情。

  「他不是買婚啦,他只是喜歡我們漁村純樸的民風才會找我結婚的,至於住在旅館也是暫時的,等存夠了錢我們會買房子的。」金小管馬上幫丈夫說話。

  「那你們要等多久才會有錢啊?瞧瞧我跟小華的老公,他們在台北可都是上市公司的主管,娶我們時早就有房有車了,嫁給他們,我們不曾吃過苦,哪像妳嫁的這個男人,窮酸得要命,只買得起廟口賣的破傘,嘖嘖,我說小管啊,結婚時他有買過一顆像樣的戒指送妳嗎?妳瞧瞧我手上這顆,這可不是蘇聯鑽,是地道的非洲鑽,有五十分這麼大,要六萬塊喔!」小菁炫耀的秀出她手上的鑽石。

  金小管乾笑著,藏起空空如也的手指。

  「我這套衣服也不便宜,是百貨公司專櫃的精品貨,我老公買給我的,這套衣服連同鞋子、包包也要四、五萬,漂亮吧?妳老公買得起這些給妳嗎?」小華當走秀似的,在眾人面前晃了一圈,展現她的行頭。

  金小管自慚形穢的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在夜市買的二九九一件的襯衫,下半身是特價一九九的卡其短褲,腳上是穿了三年的涼鞋,鞋跟都有點磨壞了,嗚嗚……她丟了丈夫的臉了,早知道這兩人要來,她應該先回家換過衣服的。

  辛明綬冷眼盯著阿華、小菁這兩個阿花,那只可笑的小碎鑽,以及那根本叫不出牌子的百貨公司「名牌衣」有什麼好秀的,他啍笑一聲,終於瞭解剛才在提起她姑姑的女兒也會來時,金小管那無奈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真是兩個勢利的阿花親戚!

  「咯,這是我老公的名片,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打電話給他吧,也許妳老公去台北可以找我老公關照一下,都是親戚,總不能看你們過得這麼不長進不是嗎。」小華丟了一張燙金名片出來。

  「是啊、是啊,小管,這名片妳就收好,阿綬如果上台北想跳槽可以找阿福幫點忙。」金郭美珠幫女兒接過名片,直接塞進她口袋裡收好,金郭美珠老實,明知小華愛現,但人家確實過得比他們好,如果人家原意幫忙,他們不應該拒絕的,再說也沒有拒絕的條件啊。

  「我家阿標也是上市公司的協理,來,這是聯絡的方法,不過如果真的來公司找阿標幫忙,記得穿體面點,別丟了阿標的臉啊,知道嗎?」小菁也丟了張紙條出來。

  「喔。」金小管頭垂得低低的,虛心的接過。

  「既然你們都留下聯絡方法,這是我的名片,你們若有需要也可以打電話給我。」辛明綬突然掏出兩張素淨的紙片出來。

  兩個阿花一人各一張,盯著名片上只寫了幾個字--辛明綬,還有一串電話號碼,其餘連個公司名稱,甚至職稱也沒有。

  「這是什麼名片?這有收藏價值嗎?」小華鄙夷的問。

  金小管沒看過他的名片,抽走小華手上的看了看,這算名片嗎?應該是隨手寫的便利貼吧……天啊,她老公到底在哪家公司上班啊?

  「阿綬,我們聽說你只要久久回公司開一次會就行了,這種班還真輕鬆,我聽都沒聽過,我猜,你該不會是根本就沒工作吧?這名片也是你自己出錢印的吧?」小菁譏諷的問。

  「妳別亂說,我老公有正常的工作,他才不是無業遊民!」金小管馬上跳出來捍衛自家男人,雖然她也很質疑啦,因為結婚一個月了,她還沒看過他上過一天的班……可是不管如何,在外人面前她可不能洩丈夫的底。

  「那結婚都一個月了,他有沒有給妳看過薪水袋?」小菁繼續問。

  「這個嘛……」沒有耶……

  「小管,難道阿綬沒拿過家用給妳嗎?」連金漁貨都忍不住開口問了。

  「有,當然有,結婚當夜他就拿了五千塊給我。」雖然她退了回去,但他確實有拿過錢給她。

  「喔,那就好,阿綬只要有照顧妳就得了。」

  金漁貨是傳統的大男人,女兒嫁出去,只要丈夫有給錢,錢多錢少就是自己持家的本事了,他不會責怪男人錢給得太少,因為他自己賺得也不多沒有立場說別人。

  「嗯,他對我很好,對我不小氣的!」她像怕別人沒聽見似的,大聲補充的說。

  「哈哈哈,笑死人了,才給五千,還說不小氣,阿標每個月至少給我三萬花用,聽說阿福也請了個菲傭幫小華理家,妳家男人給的五千連給我每天喝下午茶都不夠。」小菁撇嘴說。

  「就是說啊,五千塊,給我一歲的女兒買玩具都不夠呢,小管,不是我們要說,妳嫁的老公還真沒用呢!」小華唾棄不已。

  金小管微紅著臉,這兩個女人越說越過分,居然敢說她嫁的男人沒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她告誡自己不要生氣,要忍,不要跟她們計較,只要忍超過十秒她就會冷靜下來,一秒、兩秒、三秒……六秒……八秒……九秒!

  「妳們說這是什麼鬼話,這五千塊怎麼說也是老公辛苦賺來的血汗錢,先生賺錢這麼辛苦,我當然要省著點花,我珍惜丈夫給錢的心意,這五千塊對我來說,就跟五萬塊沒什麼兩樣,只要是先生給的,就是我最實在的安家費!」她朝著那兩個女人大吼,臉色之氣憤,好像丈夫受到的污辱已經到了天崩地裂的地步。

  「妳!」兩個阿花臉色變了變。

  「啍,我不像妳們,貪得無厭,每天只知道像米蟲一樣向丈夫伸手要錢,也只會買衣服、買寶石、做臉拉皮,光做一些沒意義的事,早晚妳們的丈夫也會因為妳們的膚淺而受不了的離開妳們的!」一旦火山爆發,她就收不住舌頭的開始發飄。

  「金小管!妳妳妳妳!」兩個女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親戚也都目瞪口呆,就連金漁貨夫婦都被女兒少有的火氣給嚇到,小管脾氣一向很好,罵不回嘴打不還手的,這回還真是難得看她如此發飆,看來她真的生氣了,而且是為了這個才嫁一個月的男人而大發雷霆。

  金小管坐在床邊,靦腆地偷覦著辛明綬,他正坐在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化妝椅上,審視的望著她好久了。

  他是否也被她今天下午的火氣嚇到?身為一個女人卻如此潑辣,說話還這麼苛刻,他一定受不了自己的老婆是這副德行的吧?

  怎麼辦?他該不會為此要離婚吧?

  「妳……」辛明綬盯了她半晌後,想說什麼又頓住,腦中似乎還在想著該說些什麼。

  「我不是故意要像潑婦罵街一樣在人多的廟口這樣說話的,我以後不敢了,你不要生氣。」金小管咬著唇先認錯。

  他看了看她,眼鏡下的黑色眼瞳多了一絲難解的情緒。

  她竟然可以護衛他的「無用」而跟親戚吵架,還為了那根本不是安家費、她也沒接受的五千元跟人爭得臉紅脖子粗?這女人很傳統、很護夫、很顧家、很好養、很容易滿足--也很讓人訝異。

  她甚至否認自己的婚姻是一項買賣,她到底在想什麼呢?

  「妳真的不後悔嫁給我?」

  這突來的問話讓她呼吸一窒。

  完了,他真想休妻啊「不後悔、不後侮,阿母常說,女人菜籽命,跟了一個男人就是一輩子的事,一生一世都得認定他。」她語氣堅定的表明自己從一而終的決心。

  辛明綬漠然的臉加上幾許嘲諷,她讓他想起一種鳥,鴿子是女神維納斯最喜歡的鳥類,牠一生只忠於一個伴侶,無論是公鴿或母鴿都很細心的照顧自己的小鴿子,這是一種非常忠實於愛情的鳥。

  而這女人的特質就跟鴿子一樣,一旦認定,絕不改變,可惜……他並沒有意思跟她天長地久,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夠盡快結束這段婚姻關係。

  「其實我對妳並不好不是嗎?我完全沒想過要給妳錢養家,甚至也沒碰過妳,我們還不算一對『正常』的夫妻。」他提醒她一些事。

  這後面的話,讓金小管爆紅了臉。「那是因為你說過,我長得太不可口,我想過了,可能是我曬得太黑的關係,才讓你看不清楚我的長相,我記得小時候鄰居的大嬸都誇我長得好,我想我並不醜,所以最近我盡量避免曬太陽,讓皮膚恢復白皙,說不定到時候你就會對我有興趣了。」她窘促的咬住唇瓣緊張的說。

  他貶了眨眼睛,仔細看著她的五官,除了黑了點外,她的皮膚細緻,五官分明,嘴唇更是性感的豐潤,其實她的長相不如他以為的差,照她所說的,如果她的皮膚能白一點,也許就更能突顯她五官的立體感。

  「妳不怕我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妳該知道男人都有需求的,妳變白、變美的這段時間我的生理需求該如何解決?」他冷嗤的問她。

  厚,她臉紅到要冒煙了,他的話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你……你不能忍一下嗎?」

  他酷酷的樓著頭。

  「忍不住嗎?」

  「忍不住。」他斷然的說。

  「那……那……」她十隻手指頭絞到要斷了。「漁村裡是有公娼寮啦……可是真的很不衛生耶,我聽說還有人睡過一晚後就得病了……如果你想養情婦……那很花錢的,現在我們家可能還負擔不起多一個人的開支……一這樣好了,如果……如果你真的忍不住……我聽人家說……你可以……可以自己來。」她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才將後頭的話說出口。

  「自、己、來?」他開始覺得她是個有趣的妻子了,居然要他自己來?

  「如果你不想自己來……可以重新考慮考慮我……」雖然講這話羞死人了,但基於現實考慮,她還是大力的毛遂自薦,碰她總比去碰外面的野女人好吧!

  辛明綬瞇著眼盯著她火紅的臉龐,在心頭冒出了笑意。「我不想勉強自己。」

  這話說得真傷人!「你不能閉著眼,咬牙勉強一下就過去了?」

  「妳要我碰妳時,是帶著忍耐的心情?」他眼裡藏笑的問。

  金小管一愣後臉龐再次紅成一片。「我當然不希望這樣……」她垮下肩來,真污辱人吶!

  「這就對了我不能忍也不想碰妳,更不習慣自己來,所以--」

  「所以你要出去找女人?!」她跳了起來,一臉的氣呼呼。

  他微微仰起酷臉。「嗯。」

  「不行!」

  「不行?」她敢限制他?

  「對,不行,因為……因為我們根本沒有錢讓你去找女人。」她訴諸現實。

  他蹙起濃眉。「誰說我們沒有錢?」

  「你忘了你今天買了巨額保險,每個月光保險費就高達幾十萬,這筆錢我們根本繳不出來。」

  「原來妳是擔心這件事。」難怪他幫她買了保險做了業績,出了她的辦公室後她不笑反而哭喪著臉。「妳這女人真煩耶,做不到業績垮著臉,做到也垮著臉,妳到底想怎麼樣?」他反問,看在她為他們的生活努力的份上,他才勉為其難的幫她一把,她竟還不滿意?

  「先生,我們做人要量力而為,你一口氣投保這麼多錢,已經超乎我們所能負擔的範圍了,做人要腳踏實地的,你這樣會讓我們以後得舉債度日。」金小管逮到機會開始數落,不,應該說是機會教育。

  「無所謂,這是我要給妳的保障,而且我不覺得我只值五億!」

  「不,是十億,你除了壽險,還保了意外險金額一共十億。」她不滿的提醒。

  「妳覺得十億很多嗎?如果我哪天真的怎麼了,這十億就是妳的了,妳應該要求我再多保一點才是。」

  「不,我才不要你出事,你是我的老公,再多的錢都換不回你的命,我明天就去把保單退了這筆錢我們負擔不起。」這是她回來前就作好的決定。

  「退了妳的業績怎麼辦?」辛明綬好笑的問,心頭卻難得的柔軟了下來,這女人還真是傻啊。

  「我會順便離職,我想這份工作真的不適合我。」她嘟著嘴不得不認輸。「那妳還要再找其它的工作嗎?」

  「當然要。」他賺得不多,她得多少賺點錢補貼家用。

  「算了吧,我不需要妳出去賺錢工作的。」他勸她安分當個家庭主婦別亂跑。

  「不需要?」天啊,這男人好面子到了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他這性格缺陷還真多,多到她每日都有新裝現,嗚嗚……現在都嫁了,雖然自己還是「原裝」的,但貨物既出恕不退還,她不能被退貨的,嗚嗚……

  「以後我會固定給妳生活費,妳不用出去工作了,妳只要把這個家照顧好就成了。」他說得很順,尤其當自己提到「家」這個字時,他說得很理所當然,完全沒有鄙夷之色,至少這回內心沒有反感,相反,還有一點踏實感……

  金小管黑亮的眼睛一眨,家?這間不到三坪大的破旅館房間,稱得上是家嗎?

  不行,他是大男人,為人也不太實際,還有點自以為是,她還是偷偷的找些家庭代工回來做吧!老公,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連背你的意思的,我也是不得已的……

  在漁村,村民的生活作息和漁期息息相關,在漁民出海的時候,村裡留守的老人及婦女也得忙著整理漁具、補網、曬魚乾等,工作也是很繁重。

  趁著那不事生產的男人難得出外時……對不起,對不起,她怎能這樣說自己的老公呢?金小管趕緊在腦海裡糾正--趁著老公外出辦事時,她也當機立斷的把握機會,以百米的速度衝到海岸邊,想找一些曬魚乾或補魚網的工作做做。

  但最近是淡季,很多漁夫都不出海,工作量變少,就連補魚網的工作都找不到,她失望的在海邊繞了一圈後,垂頭喪氣的又趕回旅館打算煮麵等丈夫回來吃。

  她一面整理著豆芽菜,一面想著還有什麼事是她可以做的,眼睛不斷瞄往門口,老公說中午前會回來,還差二十五分就十二點了,他應該快回來了……不經意瞄到了他的計算器,這男人一天到晚都窩在計算器前,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裡頭該不會有什麼秘密吧?

  放下手中的豆芽菜,雙腳不聽使喚的走到計算器前,明知最好不要,但想著想著計算器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她開機了。

  她不是要窺人隱私,她只是想多瞭解丈夫,桌面上的活頁夾裡好多檔案喔!

  「裸女一號、裸女二號、裸女三號!到裸女一百零八號!」我的媽呀,原來她嫁的人是個大色魔?!

  金小管用著顫抖的手打開裸女一號的檔案,屏幕上果然跳出了一張冷艷的裸女照來,女人臉上有一顆紅痣,表情極盡挑逗,豐滿的身材一絲不掛,兩個碗公般大小的胸部就擠在屏幕前,塞滿三分之二的畫面。她看了大驚失色,再開啟裸女二十一號的檔案,畫面一樣養眼,這女人屁股對著鏡頭,上頭的醒目也有一顆痣

  !真是太噁心了!

  可惡!原來自己老公每天守在計算器前,看的就是這種東西!

  而且,幾乎每個裸女身上都有一顆痣,顯然這男人還有戀痣癖!

  她氣憤的關上計算器,重新回到一桌的豆芽菜前,豆芽菜、豆芽菜,她的身材就跟豆芽菜一樣沒看頭,難怪那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氣惱地將豆芽菜丟到一旁去,中午不煮豆芽菜了。

  看看牆上的時鐘,十二點半了,他到現在還不回來,說好中午前回來的,竟然騙人!

  他會上哪去?糟了,莫非照片看不過癮,找女人真槍實彈去了?

  他說男人需求不能忍的,這下該不會真的忍不住了?

  她跳了起來,準備衝出門「捉姦」去了!

  「妳要上哪去?」才開門,辛明綬剛好回來,一臉疑惑的盯著她急急忙忙的驚慌模樣。

  「我、我要去抓--」

  「抓什麼?」外頭熱死了,他跨進房裡吹冷氣。

  她趕快跟著回到房間裡,偷偷聞著他身上有沒有其它女人的味道。「到旅館的廚房抓點蔥……海鮮面放點蔥好吃。」

  「妳在聞什麼?」他突然轉身就看見她像狗鼻子般在嗅著什麼東西。

  她這是在扮緝毒犬嗎?

  金小管尷尬的站直身。「沒有,沒什麼?」說實在的,其它女人是什麼味道,她也不知道,可能也聞不出來吧?真糗!

  「海鮮面呢?」他將冷氣調到最大,冷氣老舊,就算是開到最大,溫度僅能維持在二十八度。

  「海鮮面?」

  「妳不是說煮了海鮮面給我吃嗎?」他肚子餓了,本來是要在外頭吃的,但出門前她說過要煮午餐,所以他餓著肚子回來吃她煮的東西。

  這女人手藝還不錯,煮的東西雖然簡單,但很合他的胃口。

  結婚一個半月了,她已成功抓住他的胃。

  「啊!」她根本沒煮!

  她光看那些裸照就看得氣急攻心,壓根忘了要煮麵這回事,這下她不知道該怎麼自圓其說了。

  「妳這是什麼表情,難道面還沒煮好?」

  「呃……這個……這個……對,還沒煮好,請你再給我二十分鐘,我馬上將面端上桌。」

  「那還不快點!」餓著肚子,他火氣變大了。

  這女人忙了一上午,居然到現在還沒做出一碗麵?!

  她到底在瞎混什麼?

第四章

  金小管戴上遮陽帽,手臂穿了袖套,臉上罩了口罩,她將自己包得密密實實,然後衝進村裡唯一間影片出租店,看也沒看簡介,抓了兩張A片租了就走。

  一路衝回旅館,辛明綬又出去了,正好,她可以好好研究。

  這兩部片都是美國片,女人都好豐滿,擠奶叫床也都驚天動地,嚇得她趕緊將聲音調小,免得有人經過以為叫床的人是她。

  她看著那些做愛動作,大膽狂野,她看得臉紅心跳,幾次不好意思的都想關機了,但是不成,她得「做功課」,得「進修」,不這樣那男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碰她。

  兩人每日同床共枕,但是他卻對她厲行「楚河漢界」,堅持她得睡到床角去,身體的任何一部分都不能碰觸到他,否則他會一腳將她踢到床下去!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忍辱偷生下去,她得好好觀摩別的女人是怎麼誘惑男人的,而漁村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純樸,如果回去問阿母得到的響應保證是大驚小怪,若問疼她的二姨又有點不好意思,而且還得說出丈夫根本不碰她的糗事,到時候只有更丟臉的份,她找不到請教的封象,只好變裝去租A片回來自己惡補了。

  那男人既然好漁色,身為她的妻子,為了保住婚姻的和諧與正常,她當然得迎合老公的喜好,首先就是得學會當一個能在床上吸引丈夫慾望的尤物,正所謂迎合他的喜好,就是身上得有痣,於是她在手臂上、大腿上、胸前、耳後、眉毛以及屁股上,就連腳底板她都畫上了一顆顆大小不一、鮮艷的紅痣。

  反覆看了一下午的A片,兩張A片的精華招數都已盡收眼底,等著她實際操作。

  晚餐過後,辛明綬去洗澡了,好機會!

  她開始剝光自己的衣服,換上結婚時二姨送的、她還沒穿過的性感粉紅內衣,今天她一定要色誘丈夫成功,她還想為他生個兒子,幫他傳宗接代呢!

  「先生……」金小管一腳踏進蒸氣瀰漫的浴室。

  乍見妻子穿著性感的倚在門邊,辛明綬有點微愕。

  儘管洗澡沒戴眼鏡,他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她在見到他的裸體後,那驚慌卻故作鎮定的搞笑神情。

  再看看她難得性感的內衣秀,這女人想幹麼?想突破他們現在「不正常」的關係嗎?

  「妳想做什麼?」他撩起一抹笑,明知故問。

  「我……我想幫你刷背。」金小管鼓起勇氣說,也努力讓自己倚在門框邊的站姿能夠嬌媚自然點。

  「喔,那就進來吧!」他用著慣有的大男人語氣允許她的要求。

  她一聽,臉上冒出了驚喜,馬上像只小貓般滑到他身旁,他轉過身,露出了結實的寬背。「動手吧!」

  「好。」口水一吞,她取來去角質專用的小刷子,努力在他背上刷洗,她刷她刷、她刷刷刷!

  刷……刷……刷……小手一面刷,一面往前滑……由後背刷到前胸,再由前胸往下刷……刷刷刷……刷刷刷……快刷到了……刷--

  「妳刷哪裡啊?」一道冷熱難分的聲音在她的腦袋上方響起。

  「啊?」她嚇了一跳,手中的小刷子當場掉了,砸到了他的重點部位。

  他痛得趕緊護住被砸到的寶貝。這女人真糟糕,笨手笨腳的還想突破他們的關係?!

  他臉色發青,表情發怒。「妳到底在幹什麼?」他怒罵。

  金小管尷尬的抬頭,目光剛好撞進他的怒眼中。「我……想說後背刷好了,順便連前胸也刷一刷,然後……然後……」她吞嚥困難,頭俯得低低的,簡直不敢再看他一眼。

  「然後想連我的小弟弟也一併刷了?」他譏誚的替她說完。

  「我……我……這個……對不起啦,你如果不喜歡就算了。」覺得丟臉死了,她轉身想逃.

  誰知浴室地板濕滑,她前腳才跨出去,後腳就緊跟著一滑,身子一傾,噢噢,摔倒在地了。

  她痛得在地上哀嚎,辛明綬也臉色倏變地趕上前扶起她。

  「妳還好吧?」這女人怎麼會笨成這樣呢?

  他莫名的心頭一緊,人也跟著緊張起來,大手一撈乾脆將人橫抱起來,快步送到床上去。

  「有沒有受傷?」他快速的檢查著她身上有無傷口,卻發現有一隻手一直在干擾他檢查的動作,他得一直不耐煩的拍開遮胸遮腳遮臀的手。

  「嘿!女人!」他最後不耐煩抓起她兩隻手,架高的定在頭頂上,這樣才能順利的檢查她的每一吋肌膚……漸漸地,他的雙眉攏起。

  「妳身上這一點一點的是什麼?」她身上怎麼到處都有紅點?而且遇水還有幾處量開了。

  「這……」金小管乾笑著,難以啟齒解釋。

  他逕自伸出手指朝紅點搓了搓:「是畫上去的,妳畫這些做什麼?」他奇怪的問。

  就連胳肢窩也有,咦?肚臍旁的那顆最大,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肉瘤。

  「你不喜歡嗎?」她窘困的問。

  為了迎合他的戀痣癖,她畫了好久耶!

  「誰會喜歡身上到處都是紅斑的人,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妳過敏了。」他眼角抽搐的說。

  「啊?」她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了。難道她誤會了?「可是……你不是喜歡有痣的女人嗎?」不甘心做了白工,她忍不住問。

  「誰告訴妳我喜歡有痣的女人?」

  「你計算器裡的檔案全是裸女照,而且每個女人身上都有一顆痣,這樣你還說不喜歡身上有痣的女人?」她衝口而出。

  「妳開過我的計算器?」他的臉龐瞬間陰沉了下來。

  糟了,怪癖被發現,他惱羞成怒了!「我只是好奇,不是故意要愉看的!」

  「住口!」他暴吼。「誰允許妳開我的計算器,偷窺我的隱私的?」他說變臉就變臉,怒不可遏。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敢了。」在他空前的怒氣下,金小管將自己縮成一團。

  「除了裸照,妳還看到了什麼?」

  「沒有啊……你計算器裡除了裸照也沒別的可看……」她畏縮的說。

  「啍,以後沒有我允許,不准妳私自動我的東西。」辛明綬怒言警告。

  「好……我知道了……」他好凶啊,以前雖然對她態度也不是很和善,但至少不會對她這麼疾言厲色,看來他真的很在意自己好色的行為被發現,都怪她不好,偷看還說溜嘴,真不是做壞事的料啊,以後還是安分點別亂看了。

  他還在狠狠的瞪著她,害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

  他持續瞪著她,但瞪久了,表情開始變得怪怪的,眼睛微瞇,呼吸短促。

  「妳把自己搞得像出疹子,就是要誘惑我?」她巧克力牛奶般的肌膚觸感不錯,肌肉結實滑順,小腹平坦,臀俏渾圓,胸部雖然不是波霸型,但也順手堅挺,甚至在性感內衣的擠壓下,顯得波濤洶湧……

  「是啊…·…」金小管不好意思的咬著唇,好像終於發現自己的行為其實滿蠢的。

  「剛才那一跤,真的沒受傷?」這女人突然變得可口了,他緩緩地將視線移至她的臉龐,見到她嬌愍的神情,他的心情起了嚴重的變化,生理上也有著異常的反應,會不會太久沒有碰女人了,此時才會有心蕩神馳的感覺?

  「我……除了屁股有點痛外,我想……應該沒有受傷……」他就在她的身旁,雙手擱在她的身上,而且他連一條毛巾也沒圍,全身光溜溜的,而她自己也沒穿多少,一件吊帶內衣,以及一件輕薄短小到連屁服都包不住的內褲,這樣還能不發生事情的話……就、就不太正常了!

  「嗯……」他的目光轉為深邃,下身跟著堅硬以及挺拔。

  這麼明顯的變化她當然也看到了,但是因為太緊張,她用力閉上眼,不敢面對。

  辛明綬仔細端詳這個緊張兮兮的女人,嘴角逐漸上揚,她挺可愛的嘛,有膽色誘他,卻沒膽面對後果。

  「喂,女人,睜開眼,我有話對妳說。」他語調不知不覺中輕柔了不少。

  這時候不是該直接做嗎,還要說什麼話?「呃……你想聊天?」她睜眼後發現他的臉龐幾乎貼近她的鼻尖。

  兩人正眼對眼、鼻對鼻、口對口的面對面,有沒有必要這麼壓迫她呀?

  「我沒興致在這時候聊天,我是想問妳,真想跟我做?」

  哇!問得真白!「想!」她回答得更白,而且直接。

  他抿嘴笑得很詭異,「那好,有一個問題我要問妳,問完了妳還有機會反悔。」

  「反侮?!我為什麼要反悔?」老公跟老婆做,有什麼好反悔的?

  「因為我想問妳,如果明知有一天我會拋棄妳,妳還想做嗎?」

  「什麼?你想離婚?」金小管整個人要跳起來了。

  他把她壓住,身體貼著她一道躺上床。「不是現在,是不久的將來。」

  「不久的將來?那是什麼時候?二十年,還是三十年後?」

  「更近。」這女人真天真,天真到讓一向冷酷的他,變得有些酷不起來了。

  「更近?!那是十五年後嘍?不要吧,十五年後我們的小孩也才十幾歲,還小耶,為了給小孩一個正常的家庭環境,我不會答應離婚的。」

  「……」連小孩都出來了,他臉色變得有些複雜。

  「先生,說真的,就算我只是當你一天的妻子,你明天就要拋棄我了,但如果今天你要做,我還是不會拒絕你的。」因為就算自己仍是原裝貨,但一旦被買走還開了發票,連統編都有了,別人是不會相信她還未曾被拆封使用過,與其如此,那還不如拆封的好。

  「妳的意思是,妳不後侮,即使將來我可能不要妳了?」辛明綬慎重的問。

  「不後悔!」開玩笑,他好不容肯對她下手,她如果拒絕了,也許就沒有下次的機會,她要把握!

  「妳以後真不會哭哭啼啼的要我負責?」

  「我是你的妻子,本來就是你的責任啊!

  「那是因為妳現在是我的妻子,總有一天就不是了。」他再次提醒。

  「我真的不瞭解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我不會死纏著你不放的。」金小管微笑的說。

  人都要靠自己,雖然嫁了人,能得到丈夫依靠最好,若不能,她也會堅強面對。

  「真的?」問這話時,他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心情上多了沉重感。

  「放心啦,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任意離閒,也可以隨時回來,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她開朗的笑說。

  他本來還保留一點良知的,既然她不需要他的良知,那他還拖泥帶水做什麼?當然就上了。

  開工!

  金小管終於如原的讓他吻上她的唇,他大手糾纏上她滑嫩的身軀,星星之火迅速燎原,男人的慾望一發不可收拾,明知她還未經人事,但是他澎湃的熱情已經驅使他放不慢速度,讓她連害羞都來不及,就激狂地扯去她的內衣,剝下她的小褲褲,袒裡相見的兩個人,準備來個徹底的肌膚之親。

  激吻著她的唇,手也沒停過,游移挑逗著她,她刺激連連,都不知道該怎麼讓自己不要這麼興奮,叫床的聲音不知怎地就進出來了,她立即搗住嘴,這旅館隔音很差的,她不能,絕不能丟臉的叫出聲--

  「呃呃……唔唔……嗯嗯嗯……哎呀--」忍了半天,她突然大聲叫出聲。

  這驚天動地的大叫聲連他也嚇了一跳。

  這女人會不會叫得太過火了?他呆愕的停下動作,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小臉皺成一團黑球。

  這不像是興奮過度的表情,他終於發覺不對勁了。「金小管,妳怎麼了?」

  「我……好痛……」她指著自己的屁股,幾乎都要哭出聲了。

  不會吧,他都還沒進去呢!

  「我好像流血了……」她痛得齜牙咧嘴。

  他為她翻身一看,不禁大驚失色,不知打哪裡冒出來的一根彈黃鐵鉤,正勾住了她彈Q的屁屁,鐵鉤刺進了她的肉裡,難怪她痛得哀嚎,鮮血也油油沁出,沾濕了床單。

  金小管的屁股昨晚去醫院縫了十針,現在她趴在床上,眼角還掛著可憐兮兮的淚珠。

  但這眼淚不是因為屁股上的傷痛而哭的,而是真的太糗了!

  怎麼出醜的事都在昨晚發生了,一會差點弄傷他的小弟弟,一會又在他面前跌了個四腳朝天,好不容易上了床,終於要這個那個了,又被床上這根該死的彈黃勾住屁股,讓她當場慘叫,光著身子被他抱到醫院,還當著他的面露出屁屁的任醫護人員在上頭縫縫補補,醜態百出,一個晚上丟盡了她所有的臉。

  嗚嗚……好丟臉,她沒臉面對辛明綬了,她想,他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對她有絲毫興趣了,嗚嗚……

  回到旅館後,趴在換過的新床上,她抱著棉被繼續哭。

  「大嬸,我出去一下,我老婆就麻煩妳關照一下了,妳只要一個鐘頭進去問一下她有什麼需求就行,我三個鐘頭內就回來,這段時間麻煩妳了。」

  金小管聽見丈夫在房門外對著旅館的大嬸說話。

  她抹了抹眼淚,心情沒那麼糟了,這可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稱呼她為老婆,第一次耶……好感動,心裡好甜喔,也許他對她還沒有太失望。

  「沒問題,辛太太就交給我,你儘管去忙沒關係。」

  辛太太!呵阿,是在叫她耶,她一掃哭相,笑咧了嘴。

  「那就謝謝了。」

  「等一下。」大嬸忽然叫住他。

  「還有事?」

  「事情是這樣的啦,我知道你們剛結婚沒多久,又是年輕人,但是我們這裡是純樸的漁村,你們可不可以不要晚上叫,白天也叫?連床都被你們『叫』得彈出彈簧了。」考慮了老半天,大嬸本來是不好意思講的,但是這會連床都讓這對激烈的夫妻給搞壞了,她還是提醒一下比較好,至少別吵到其它房客了。

  「白天也叫?」辛明綬是聽見了什麼重點,臉突然黑了。

  「是啊,晚上叫就算了,昨天大白天的,你們也在房裡叫得大小聲,這不太好吧,夫妻再怎麼恩愛,也還是留點矜持,這傳出去不好聽吶。」大嬸難為情的提醒。

  他臉色變得鐵青了。「是男的叫,還是女的叫?」

  「這你還問,你跟你老婆都叫得很大聲,真羞死人了!」哎呀,她活了五十幾歲還沒有叫得這麼忘情過,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真不知道收斂喔!

  「那真的很抱歉了。」辛明綬皮笑肉不笑的說。

  「沒關係啦,以後多注意點就好……欽,你不是要出去嗎?」

  「不了,我發現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處理,今天暫時不用麻煩妳了。」把大嬸留在門外,他人逕自回到房間裡。

  此刻的他臉上散發著阿修羅般的火氣,額頭上發著紅光,金小管一見忍不住心驚,與他相處一陣子了,她自認對他有某種程度的瞭解,他昨晚被她折騰得沒睡好,額頭就已經有點紅了,現在更是紅得發紫,啊,他心情不太好,該不會是被大嬸數落得難為情了吧?

  「我先聲明喔,這床本來就是壞的,剛住進來的第一天晚上是我用膠帶把彈簧塞回去的,我會告訴大嬸,床不是我們弄壞的,還有昨晚會大叫是因為我受傷了嘛,我不是故意要叫這麼大聲的--」

  「我問妳,白天叫的人是誰?」他可不記得白天曾對她怎樣過。

  他錯看這女人了,這女人敢給他偷人!

  「白、白天?」剛才大嬸在說時她就很疑惑了,她白天哪有叫?

  「妳昨天下午趁我不在時找了男人進房是嗎?」他眼神露出風暴之色。

  「我、我哪有!」她趴在床上,雖然模樣狼狽,但為了清白還是矢口否認。

  他從齒縫進出話來,「沒有?你們這對狗男女的叫床聲連大嬸都聽見了,妳還敢否認?!」

  「我真的沒有!」她扶著受傷的屁股,誓死捍衛清白。

  「妳敢發誓?」他眼神越來越危險,他的老婆他都還沒睡過,就有人捷足先登,該死,他不會放過那個膽敢染指他女人的雜種。

  「我當然敢,昨天這房裡絕對沒有出現男人,也沒有傳出任何叫床聲,是大嬸聽錯了,我發誓……」她卻越說越小聲,越說越不確定。

  看見這樣的她,辛明綬一把火全上來了,果然有鬼!

  他從沒麼生氣過,就算被迫躲到這個小漁村來,他的情緒也沒有這麼大的起伏過,他告訴自己,因為這是男人的尊嚴問題,沒有人有辦法忍受自己的老婆偷人。

  儘管這個老婆只是名義上的,也會在不久的將來跟他分道揚鑣,但是,此時此刻她還是他的女人,冠著他的姓,她現在叫辛金小管,是他老婆!

  「妳如果不實話實說,我會殺了妳!」一股惡氣鬱結,他暴怒的威脅,將床頭櫃拍得乒響。

  青筋真的在他的手臂上集聚,只要一使力可能真的會描斷她的脖子。

  金小管嚇得僵直了身軀。「我說、我說……我只是在練習……在做功課……」

  「練習、做功課?妳找男人練習那回事?」這下他更是快要拿刀將人砍成八大塊了!

  「你誤會了,我沒有偷人,發出叫床聲的是電視。」她趕緊解釋,免得真被他大卸八塊。

  「電視?」

  「對啊,是你說不滿意我,我就想說看看A片學習,如果讓自己性感點,說不定你會對我感興趣,所以……所以我才會去租片觀摩做功課……」她難堪的道出事實,「不過我明明有將聲音調小的,大嬸怎麼還是聽見了?」大嬸該不會是成天貼著她的門板注意她的動靜吧?

  他一愣,「那A片呢?」

  「沒還,還在抽屜裡。」她急急忙忙的說。

  辛明綬拉開抽屜,果然看見兩片A片。

  原本暴怒的表情慢慢地產生變化,最後竟然覺得可笑的笑了出來。

  他居然為了兩片A片而醋勁大發……醋勁?他剛才是在吃醋嗎?

  怎麼可能?為了一個漁村女人?匪夷所思!

  「先生……你別生氣啦,我只是不想你去找別的女人發洩,才會偷看A片的,如果你不高興,我以後不看了。」金小管小聲委屈的說。

  他轉過身面對她,有些哭笑不得:「妳真的擔心我會去找女人?」

  「嗯。」她難為情的點頭。

  「如果我真的去找呢?」他擰眉問。

  「如果你真的去找……那……那就要注意衛生了……」她哭喪著臉認命道。

  他聞言幾乎想爆笑出聲,這女人太天兵了,簡直前所未見的寶,應該跟恐龍一樣在幾億年前就絕種了吧?

  「那好吧,這方面我會應妳的要求,特別注意的。」他故意的說。

  原來他真的要去找女人,金小管含悲的點頭,「嗯……謝謝……」嗚嗚……她還得感激他願意注意衛生,嗚嗚……自己真是悲哀啊!

  「不客氣。」他竟還大刺刺的回聲。

  她都想絞指哭出聲了。

  「既然事情說清楚了,我還是要出去,不過會盡快回來,妳先休息吧!」沒有姦夫,誤會一場,那麼他還是得出門辦事去。

  「等等,你該不會現在就要去找女人了吧?」她焦急的問。

  跨出門坎的腳微頓了一下。「不行嗎?」他冷酷的回頭,眼神挺凶的。

  「行……」她沒志氣的縮回了脖子。

  身為女人好命苦啊!

  「嗯,我走了。」

  「記得戴保險套啊--」她忍不住大聲的提醒他,但尾音卻在瞬間中斷,因為大嬸正探進頭來,一臉的驚訝。

  哇!這對夫妻好新潮啊,帶傷躺在床上的辛太太居然提醒出門的老公要記得戴保險套,那她老公現在是要出去找女人嗎?

  不愧是漁村的女人,好大方慷慨啊!

  床上的金小管真想死了算了,她能不能不要再去臉下去了!

第五章

  「辛先生,一切比預計的順利,我想您可能可以提早回家了。」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與辛明綬一起站在海岸邊的一隅。

  「辛苦了!」俊酷的臉龐露出了期待已久的笑容。

  「這是應該的,大家都焦急的在等您回去,您再不回去都要天下大亂了。」男人激動的說。

  「嗯。」辛明綬拍了拍他的肩,他明白得很,這些人有多期盼事情解決後,他盡快回去主持大局。

  「對了,雖然沒有人會相信,您藏身在這個小漁村裡,甚至還娶了妻子,但那人不會輕易放棄的,他遲早會查到這裡來,這段時間還是請您多留意。」男人不住擔心的提醒著。

  「他應該還沒查出我的行蹤才是,不過我還是會留意的。」

  「還有,這是您離婚所需要的文件,不久您就可以擺脫這個漁村以及那個女人了。」男人交給他一個牛皮紙袋。「離婚條件也如您交代的,給那女人五億的贍養費,每年還另外有生活費兩百萬。」

  「嗯。」他接過紙袋,心情竟輕鬆不起來。

  終於要離開這裡,離開那個女人了嗎……

  「辛先生,我需要那些東西了。」見辛明綬突然失神,男人出聲將他的思緒拉回來。

  「在這裡。」他收回奇妙的心緒,將手提電腦交給男人。

  「太好了,有了這個,相信下個月您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沒有那個女人的家嗎?嗯……他的臉明顯的沉了幾分。

  他悄悄爬上床,沒有驚動床上沉睡的人兒,在旅館昏黃的燈光下,他側躺在她身邊,一手枕著頭,雙眼細細的盯著闔著雙睫的睡顏,自己當初怎麼會覺得她不可口呢?比較過後,她該算是村姑界的西施了吧啊,他低笑。

  這女人他說一她不敢回二,他指黑她不會說白;照顧他的三餐;擔心他的「需求」,努力「做功課」要讓自己變得可口;拚命找工作要貼補家用,在親戚面前還為他掙面子,不願意他讓人瞧不起,她真是個特別的女人,任勞任怨,是他這輩子從沒遇過的女人類型。

  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各個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貴氣名媛,她們穿得很美、笑得很假,可以一次交上三、四個男人,離了婚再結,結了再離,甚至朋友圈中還不時有換夫的遊戲傳出,在他的圈子中,女人沒有所謂的忠貞,他原本也習慣這樣的交往,但自從「結婚」後,由金小管身上,他看到了不一樣的男女關係,也認真思考起婚姻的意義。

  婚姻是對家庭的付出,無悔的,無私的,不計較的,就像她一樣……只可惜,這是一段露水姻緣,他沒辦法跟她長相廝守……

  事實上,他也沒想過要跟任何一個女人有長久關係,尤其是她的出身,是進不了他的圈子的,他真的覺得可惜遺憾,因為,她責在是一位好女人,而且絕種的。

  辛明綬不禁神情複雜的注視著她,發覺睡著時的她,小嘴會自然的噘起,非常的可愛,也……非常惹人犯罪,讓他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他向來就是我行我素慣了的人,當下就想銜住那抹俏唇,然而就在即將吻上她之前他打住了,這女人臀部受了傷,只能趴著睡,睡得井不舒服,折騰了好幾天,好不容易能夠熟睡了,他不該吵醒她。

  他會體貼人了,這是從前不曾有過的心態,想起這幾天照顧她的過程,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抱著她去醫院復檢,親自為她的傷口換藥,雖然她老羞得拉緊裙襬不讓他碰,但裙子是他幫她套上去的,他自然有辦法幫她掀開或脫下,每天都要上演像這樣你拉我扯的戲碼,他雖不耐煩,卻沒有抱怨。

  三餐也是他買回來餵食她的,他餵她吃飯,幫她擦澡,做這些事他不能說是心甘情願,但也不原意將她丟回娘家讓她的家人自己照顧,這女人既然是他的老婆,他就有照顧她的義務,不用假手他人。

  撥了撥金小管額前短短的劉海,這劉海剪得太短了,有點土,他打算提醒她該換個髮型設計師了……思及此,他突然又笑了。

  在這漁村只有家庭理發院,哪來的設計師,她這顆頭說不定還是她自己剪的,難怪這麼土,不過土得還滿有特色的,辛明綬不由得伸長手臂,輕輕將她攬進懷裡,讓她的小臉側貼著他的胸膛睡,低下頭,做出了奇怪的動作,親吻了她的眉心。

  好了,他也該睡了,她好像挺愛吃八角巷裡賣的豆沙包,前天買她一口氣吃了兩顆,明天再去買吧……

  哇!好燙人啊!

  一早,金小管被燙醒了。

  可是當她一睜眼就好感動啊,她的老公抱著她睡耶,她想大哭了。

  不過當然不能哭出聲,萬一吵醒了他,影響他的睡眠就不好了,她吸回感動的淚水。

  忍著,但這會不是忍哭而是忍燙,他睡得越熟,體溫就越高,此刻她好像被火爐抱著,就快發出肉被烤出油脂的滋滋聲了。

  金小管全身熱得冒汗,想推開他又捨不得,第一次被他抱著睡,就算被烤焦她也得忍住。

  呵呵,這就是幸福的溫度啊!

  儘管被摟得汗流浹背,她還是笑得很開懷,當辛明綬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她這副「水深火熱」的幸福笑臉。

  他一醒,溫度就急速恢復正常了,金小管鬆了一口氣,但還是熱得滿臉大汗。

  他伸手碰了碰她熱得發紅的臉頰,清楚這是自己的傑作,抹了抹她臉上的汗。

  「對不起,我不該抱著妳睡的。」

  他從不抱著女伴睡覺的,除了顧慮自己的特殊體質外,也不習慣與女人相擁而眠,昨晚他不過是想摟她一下,以為睡著後就會自然而然的鬆手,哪知竟然就這樣抱著她一覺到天亮,這條小管可能已經烤成了小管干了。

  「沒關係的,你儘管抱,抱多久都沒關係。」金小管心急的說。

  辛明綬在她急切的眼裡看到了包容,一指托起了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的眼睛,心扉暖洋洋的如注入了一股春潮。「妳不必忍受我,明明不舒服何必遷就?」

  「人家只是單純喜歡你的擁抱,是真的不在意是不是會不舒服……她這種含羞帶怯的模樣教他坪然心動,

  這女人對於複雜微妙的情感,反應單純而直接,教他嘴角不由得揚起了一抹的興味,發覺自己面對這樣的老婆非常的輕鬆自在,不需要花腦筋討好,也不用費心猜度她的心思。

  「先生,這幾天真的辛苦你了,今天去醫院拆完線後,我就可以自由行動,生活自理不用再麻煩你了。」金小管一臉的歉疚,該是她照顧他的,但是這陣子反倒都是她在麻煩他。

  他不高興的抿了抿唇。「我是妳的丈夫,妳不麻煩我要麻煩誰?」

  她聽了心頭甜滋滋的。「我--」

  「不好了、不好了,小管,妳起床了沒,快開門啊!」突然門板被重重的拍打著。

  「是阿母,她怎麼了?」金小管嚇了一大跳,忘記自己的傷,驚訝的就要跳下床去開門,但辛明綬及時攔住她。

  「別動,我去。」他要她乖乖躺好,自己下了床去開門。

  門鎖才剛扭開,金郭美珠就衝了進來,身後還擠進了二姨以及一堆看熱鬧的小鬼。

  「小魷、小蟹、小蝦以及小龜你們怎麼都來了,家裡發生什麼事了嗎?」金小管訝異的問。

  小鬼們連開口都來不及,金郭美珠就大呼說:「不好了,小管,大事不妙了,阿強回來了--」

  話說到一半,一旁的二姨就用力頂了她一下,還使了眼神瞄了辛明綬一眼,讓她登時閉上了嘴,但一臉的焦急,似乎不吐不快。

  「我說阿綬啊,小鬼們都還沒吃早餐,你可以先帶著他們去喝點豆漿嗎?我們有話要跟小管說,不過沒什麼,就是聊一些女人家的事。」二姨笑著支開人。

  「是啊、是啊,隨便聊聊、隨便聊聊,沒有要說什麼的。」金郭美珠不會說謊,這態度感覺就像此地無銀三百兩,沒事才怪!

  辛明綬挑了挑眉,看了也是一臉怪怪的金小管一眼,沒多問,轉身出了房間,身後想留下來看熱鬧的小鬼也立刻被金郭美珠攆了出來,房門還來不及闔上,他聽見金郭美珠迫不及待的說著!

  「小管,糟了,阿強來了……」

  他蹙了眉,隨手拎起了其中一名小鬼來到旅館外。

  「誰是阿強?」酷著嚇人的臉,居高臨下的瞪著小蟹問。

  「二姨說不能告訴你。」小蟹緊記二姨的交代,不、能、說!

  「喔?」他全身的毛髮正逐漸地豎起。

  「嗯!」小蟹堅定的搖頭。

  他轉頭看著趕來的其它小鬼,又拎了最小的一個,小龜。「誰是阿強?」

  小龜只有六歲,門牙掉了一顆,張嘴搖搖頭。「阿強就是阿強。」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想去吃麥當勞早餐,但是我想你們大概不想吃吧?」他慶幸麥當勞哪裡都有,連這小漁村都有。

  「麥當勞!我要吃鬆餅!」

  「滿福堡,我要吃滿福堡!」

  「我最愛吃麥當勞薯餅了!「

  「那很好,我想這個叫阿強的大概會帶你們去吃吧?」說完轉身假裝要走人。~ㄒㄧㄠˇㄕㄨㄛㄓㄐㄧㄚㄓˋㄗㄨㄛˋ~

  「不會,他生大姊的氣,不會帶我們去吃的。」小魷急急的趕上前。

  「喔?好端端的他生什麼氣?」辛明綬故意往麥當勞的方向持續前進。

  「大姊嫁人了他當然生氣。」小蟹也追上來。

  他微瞇了眼。「他在追金小管?」他停在麥當勞玻璃門前,小鬼們甚至可以看見坐在窗邊的幾個幸運的傢伙正在大口享用著麥當勞早餐。

  好好吃喔。「不是追,阿強哥說他早追到手了。」小蝦忍不住脫口而出。

  辛明綬臉色瞬息萬變,推門走進了麥當勞,站在櫃檯前指著菜單。「想吃嗎?」

  「想!」幾個小鬼」立刻垂涎不已的異口同聲。

  「很好,誰是阿強?」誘惑當前,他再問一次。

  「二姨交代不能說的。」小魷忍住誘惑的搖頭。

  「阿母也說不要告訴你的好。」小蝦搗住饞嘴的搖手。

  「對,不能說,阿爸也交代不能說,所以我們不能告訴你阿強就是阿強,就是之前說要做我們姊夫的人。」小龜笑嘻嘻的說。

  這下不用問了,辛明綬的臉臭得比臭魚乾還臭。

  好極了,阿強就是阿強,而且已經回、來、了!

  拆完線,金小管臉龐紅咚咚的走出醫院,偷偷覦著身旁的男人,阿母跟二姨回去後,他陪她到醫院拆線,他臉一直很臭,臭到醫生都以為是不是自己把她屁股的線縫丑了,留下了疤痕讓他很生氣,拆線的過程一直很緊張,她注意到年輕的醫生拆線的手都有點發抖了。

  這男人扳起臉來還真恐怖,跟鬼見愁沒兩樣,拆完線,醫生自己不敢說,交代護士轉告他們最近如果要做愛做的事要小心,不要太激烈,免得傷口又裂開。她聽完羞得要死,根本不敢應聲,可是身旁的男人居然當著護士的面,拉下臉說:「做愛不激烈能興奮嗎?」讓她當場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瞧也沒敢瞧那名護士是什麼表情,拉著護士到旁邊說了一些話後,就爆紅著臉和他離開醫院。

  「妳走這麼快做什麼?妳沒聽見醫生交代妳動作不能太大嗎?」辛明綬不悅的拉住低頭向前衝的身子。

  「是你說做愛不激烈怎麼會有高潮!」也許是覺得剛才太丟臉了,她想也不想就吼回去,吼完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一張嘴張得闔不起來。

  「妳很想高潮?」他的表情突然很惡劣的欺近她問。

  金小管被口水嗆了一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傷口沒那麼脆弱,不會走幾步路就裂開的。」她亡羊補牢的解釋。

  「也就是說,妳上床已經沒問題了,就算激烈一點也行?」

  轟!她整個人燒起來了,雙手拚命朝自己的臉頰搧風。「好熱,好熱好熱,真的好熱!」這男人說的話太令人招架不住了,救命啊--

  「救什麼命?」

  「我--」我咧,原來她的腹語變成口語了,她居然大聲呼救了?

  「要喊救命回床上喊去,我讓妳喊得夠!」說完她整個人就被他扛上肩頭,他步伐之大、速度之快,等她回過神,已經回到旅館被摔上床了。

  「你你你你……」金小管有些嚇到了,這男人吃錯藥了嗎?不僅火氣大,「那玩意」也變大了。

  天啊,他是什麼時候將自己剝乾淨的?這會他就像尊健美的裸體天神,轟立在她面前,他他他……怎麼看起來好像要對她食指大動,不會吧,自從那晚她色誘他未遂,又接二連三的出糗後,他沒對她表示願意繼續那檔事,現在是怎麼了?他這模樣像是她今天死定了。

  她抖抖抖,抖得好凶啊,抖著自己解開扣子,嗚鳴……好高興啊,他居然原意主動碰她,他原意勉為其難的接受她了耶,這怎不教人喜極而泣,嗚嗚……太好了,只要解決了他的生理問題,他就不會去外頭找女人了,來吧,她願意引頸就刎了!

  「不要脫了!」辛明綬突然大喝一聲。

  她一愕,啊,他這麼快就反悔了?不行,不能讓他反悔,我脫,我脫,我脫脫脫!

  「不是叫妳別動的嗎?」他不耐煩的抓住她抖得不像話的手。

  「可、可是……真的不要我脫了?」金小管無比失望的問。不脫就不能那個,可是她想要跟他那個啦!

  「妳笨手笨腳的,我幫妳脫!」辛明綬臉色陰沉的上前,一把扯掉了她上衣,露出了她可愛的白色黛安芬胸罩。

  她訝異的瞪著自己下半身的裙子也在他的快手下慘遭解體。

  「你!」還來不及反應,便讓他牢牢抱住,四片唇也交纏在一塊,這次他這麼熱情,一定會成功!

  他們吻得難分難捨,不知不覺她的胸罩掉了,小褲褲也消失了,她的身上到處有他的痕跡,吻痕、描痕、齒痕、指痕、咬痕、淚痕·……最後這個好像是她的,沒辦法,大刺激了,刺激到連有傷痕的小屁屁都沒敢搞破壞,沒有產生爆痕,這讓她鹹動得落淚了。

  男人做得很專注,隱約帶著一絲誓在必得的怒氣,吻追她的全身後,他準備讓身下的女人變成真正的辛太太。

  「金小管,妳給我出來!我知道妳與那沒用的男人在裡面,還不給我出來!」門外傳來驚天動地的大吼聲。

  突發地,再次地,好事多磨地,哪來的程咬金?金小管錯愕的僵直了身體。

  而她只是身體僵住而已,她身上的男人已是堅硬如石了。

  「金小管,妳這不忠不義、不貞不潔的女人,妳竟敢趁我出海捕魚時與軟趴趴、沒路用的外地小白臉通姦,妳這可惡的女人給我出來!」門外的人持續叫囂,連隔壁的住客都忍不住探出頭來看是怎麼回事。

  咚咚咚,壓在金小管身上的男人起身,戴上眼鏡,慢條斯理的穿上襯衫,套上牛仔褲,踩著金小管新買給他的夾腳拖鞋,冷酷的看了床上驚愕的女人一眼。「沒我的允許不准下床--也不許穿衣服,我馬上回來!」

  「可是--是的。」看見他沉森的臉孔,金小管不敢再有異議,馬上點頭。

  辛明綬冷哼一聲,扭開門把,出門後就將門大聲關上。

  「你就是那個軟腳蝦?!」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阿強一見到他,先聲奪人。

  「你就是阿強?」

  「對,原來你也聽過我的名號?很好,既然知道我是誰,把女人還給我!」阿強得意的說。

  「女人就在裡面,一絲不掛,我脫的!」辛明綬撇著嘴角,明知道很幼稚,還是很爽的說。

  「你你你你你!」阿強氣炸了,這是在宣示主權嗎?

  「你什麼你,那女人現在光溜溜的等著我回去,你有話就快說,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你這軟趴趴的傢伙,根本無法滿足小管的!」阿強忍無可忍,不甘示弱的大吼。

  「你說什麼?!」辛明綬陰狠的瞪著人,額頭上又冒出紅光。

  房裡的金小管聽到丈夫的暴怒聲嚇壞了,猶豫著該不該違背他的命令下床穿衣出去看個究竟。

  兩人該不會打了起來吧?

  阿母說阿強得知她嫁人了,氣呼呼的揚言要來找她的丈夫拚命,要把她奪回去,她聽了好緊張,就怕他真的找來,結果,現下他真的殺來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阿強看著眼前的傢伙雖然戴了副斯文的眼鏡,但身材高大挺拔,看上去絕對不是沒路用的娘娘腔角色,當下猛吞口水,手指還有點抖,想他阿強會稱之為阿強就是因為他身強力壯,從小到大臨敵無數,幹架從未嘗過失敗為何物,然而此時此刻卻發現,怎麼就只是光迎視到這男人黑黑的眼瞳就讓他寒毛直豎、頭皮發麻了?

  在氣勢上他登時輸了人家一大截。

  「我說……我說再怎麼說人也有個先來後到的,我與小管三歲就訂婚了,小管是我的未婚妻,你不可以碰她!」阿強努力鼓起勇氣嗆聲,事實上他塊頭不輸人,就是對方的那股氣勢讓他相形之下看起來像個癟三。

  怎麼會這樣呢?

  「你們訂過婚?」聽那些小鬼的說法,應該只是這傢伙的一相情願,原來兩人真的有婚約?

  這可讓他像絞毛巾一樣,心頭的酸味被狠狠的絞出來了。

  「我沒有跟他訂婚,那是三歲扮家家酒的時候說的,不算!」房裡的女人怕發生暴力事件,不顧丈夫的警告,已經捺不住的套了一件他的大襯衫衝出來了。

  一看見金小管頭髮凌亂,襯衫也只遮住她屁股再下來一點的地方,兩條光滑有彈性的大腿露得精光,辛明綬當下氣急敗壞的將她攬在身後,可不願意讓別人眼睛再多吃一點豆腐,這女人竟然敢私自下床,待會不教她好看才怪!

  「誰說不算,我一直當真,也跟妳阿爸提過很多次說要娶妳的,誰知道他居然趁我出海捕魚的這三個月,草率的就把妳嫁了,我不甘心,妳是我的,我要這男人把妳還給我!」阿強赤紅著眼,目光直往她裸露的大腿瞄去。

  辛明綬惱怒的將她擠到牆角去,身體完全將她擋住,發現還有一截咖啡色Q腿露出來,他手一拍,將小腿拍縮進角落,終於讓人一丁點都看不見了。「辦不到!現在這女人是我老婆!」他不甚痛快的說。

  「你!」看不到美腿,阿強扼腕,不禁咬牙切齒起來。「你老婆又如何,你們可以離婚啊!」

  離婚這兩個字頓時讓辛明綬像被閃電劈中驚醒了他的神智。

  是啊,他正準備和這個女人離婚,那他現在是在做什麼?爭風吃醋?!

  自己竟幼稚的與這蠢蛋尬起來,這有點扯了!

  「你說的沒錯,但這是我們夫妻的事,跟你沒關係!」他倏地將阿強丟下,拉著金小管回到房裡,鎖上門,心情變得比與阿強嗆聲時還糟。

  「喂,姓辛的,你什麼意思,你是真的願意離婚將金小管還給我嗎?」阿強愣了一下後,欣喜的又衝上前敲門追問。

  辛明綬回頭看著表情有些微愕的金小管,心驟然緊抽了一下。「滾!」他暴喝一聲。

  阿強一顫後,懊惱自己明明是惡霸一方的角色,怎麼會淪為對方一喝就軟腳的軟腳蝦?

  「你…‥你把小管還給我,我就滾。」他努力的提振氣勢。

  嘎噤一聲,門開了,一隻強健的手臂揪起他的衣襟,拖向自己,怒目瞪著他,「我再說一次,滾!」

  辛明綬這威怒的神情,教人望而生畏,這人絕對是個狠角色,而且是個比阿強還大尾的狠角色,否則他沒道理這麼吃癟。

  完全罩不住的情況下,阿強當然就是溜了。

  看阿強落荒而逃後,辛明綬重新回到房間裡。

  穿回自己的衣服,穿好後,神情黯然的轉過身來。「先生,你真的想跟我離婚嗎?」她用著微微顫動的小嘴,悶悶地問。

  他表情陰鬱地直望著她,張口想說是,卻說不出口。「那個叫阿強的是怎麼回事?」他避開話題故意不響應她,而態度就像是吃了醋的丈夫。

  她咬了咬唇,心想他剛才應該是太生氣才會對阿強說出那種話,他應該沒有要跟她離婚的意思才對。「阿強他、他一直很喜歡我,可是個性粗暴,常常跟人打架,我阿爸怕他以後會打老婆,所以始終不答應他的提親,這次阿爸相中你是一個外地人,才把握機會趕緊將我嫁給你。」

  「把握機會?」敢情他才是那個被人利用的對象?

  「因為……阿強的關係,怕他找麻煩,整個漁村沒人敢娶我,而且……你給的聘金又剛好可以支付大弟去台北讀書的學費,基於這兩個理由就讓我嫁了……但是前陣子跟著漁船出海捕魚的阿強,回來聽見我嫁人的消息後,先氣憤的到家裡鬧過了,阿母今天一早就來警告我要小心,沒想到下午阿強就真的跑來了,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她低著頭道歉。

  「所以妳跟他真的沒有關係?」

  「沒有!」她一秒也不敢遲疑的搖頭。

  「沒約會過?」

  「沒有。」

  「一起吃過飯?」

  「沒有。」

  「他沒牽過妳的手?」

  「當然沒有。」

  「嗯。」很好。

  「但是……他有強吻過我一次,不過才碰到嘴唇就被我推開了……」誠實以對,她不敢隱瞞所以老責的說。

  辛明綬瞬間嫡下鼻樑上的眼鏡,「衣服穿好了嗎?」他陰惻惻地問。

  這口氣挺嚇人的。「早……穿好了……

  「走吧!」

  「去、去哪呀?」

  「去做香腸!」

  「做香腸?你突然想吃香腸嗎……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8-27 12:22:56

第六章

  金小管終於明瞭辛明綬所謂做香腸的意思了。

  他竟將人打得雙唇腫得跟香腸一樣的鮮紅粗厚。

  阿爸說錯了,真正有暴力傾向的人是他,嗚嗚……他打起人來好恐怖喔,連身材粗壯的阿強都受不住他三拳就倒在地上,任他在他臉上又揉又擠的做香腸。

  阿強那張嘴慘不忍睹,恐怕一個月內都沒辦法好好開闔。

  在他令人不解的性格裡,她又多發現了一條!他做起「香腸」來真的很狠。

  他做完香腸後,還狠狠地在帶血的香腸上用食指彈了一下。「我老婆的唇是我專屬的,你以前不知道就算了,以後,哼,還敢對金小管動手動腳,我就讓你的下半身也腫得跟香一樣,而且是一輩子不會消!」

  擺下話,他拉著嚇壞的金小管走人。

  「先生。」她被他拉著走,在他後頭說著。

  「怎麼?捨不得?」明綬立刻停下腳步,轉身臭臉的問。

  「不是的,我只是想問你,你還很生氣嗎?」她喘吁吁的問。

  「生什麼氣?」

  口氣這麼衝!「就……就生阿強的氣啊……」

  「我生他的氣做什麼?」俊眉倒堅,雙目幾乎噴出火來。

  「可是你剛才把人打成豬頭香腸嘴了……」恐怖的暴力分子……

  他緊絞雙眉。「那是因為他欠揍!」

  「可是強吻我……那是以前的事耶……」在他的怒視下她消了音。

  「以前的事又怎麼樣?我就是爽,親自揍他是給他面子。」若換成以前,用不著他親自動手,只要他使個眼色,左右的人早讓那小子成了一推泥了。

  哇……揍人是給面子的表現?那阿強一定很有「面子」,因為他的面子已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了……

  「我、我明白了。」她唯唯諾諾地縮了縮肩膀。

  他看了更加皺緊眉頭,這才驚覺莫非自己的暴力行為嚇到她了?

  他怔住了,他向來不屑為女人喝醋,因為這太無聊,也沒格,但今天是怎麼回事?他竟親自動手揍了人,這太離譜了,他從不可能「玷污」自己的手去幹這種事,若真想讓人好看也會盼咐人去處理,而不會像現在這樣……這事不太對勁,不,是自己不太對勁……

  瞇起眼深深打量起眼前的小黑炭……呃,她沒那麼黑了,一陣子避開太陽的結果,讓她現在看起來像加了牛奶的卡布基諾,越看越順眼,不太妙,他越來越在乎她了,光是聽到有阿強這只蟑螂存在,他就已經超不爽了,一肚子氣,甚至氣到想將女人拆封,驗一下她是不是原裝的,正準備驗貸,那只該死的蟑螂竟然真的找上門來,他原本是想「忍」一下,只要宣示完主權讓那只蟑螂自行離去,可是偏偏聽見那只蟑螂的不良紀錄,當下讓他抓狂得不來打蟑螂不行。

  只是,這樣失常代表了什麼?他真當她是他老婆了?

  「先生?」發覺他只是看著她沒有出聲,金小管不安的問。

  「妳叫我什麼?」又發現一件令人不爽的事,而且是今天才突然覺得不爽的。

  「我……呃,我叫你先生啊,結婚至今我一直都是這樣叫你的啊……」難道不對?

  「我是妳丈夫又不是僱主,更不是陌生人,妳叫我先生做什麼?!」脾氣超壞。

  「我……我不知道要叫你什麼,而且我這樣叫你也沒反對過,所以我就一直這樣叫下去了……」

  「我沒反對不見得代表我贊同,以後不准再這樣叫了。」也不知哪來的火氣,今天看什麼、聽什麼都不順心。

  「那我要叫你什麼?」

  「隨便妳要叫什麼,就是不要叫先生!」生疏得莫名其妙!

  「那叫你……」老公好了……金小管臉爆紅,真不好意思,還是叫不出口。

  「我跟阿爸、阿母一樣叫你阿綬好了,這樣可以嗎?」

  「阿綬?」真俗!「算了,隨便妳!」真無聊,他管她要叫什麼!

  「那、那以後我就叫你阿綬嘍?」她小心翼翼的詢問,他今天的火氣真的比平常大。

  「哼!」辛明綬甩了下頭。「走了!」拉著她又往前走,但不是往旅館的方向。

  「阿綬,你要帶我去哪啊?」她發現後問。

  這聲阿綬叫得還真順口,雖然俗但還挺親切的,他有點想笑,最後還是憋著沒有笑出來,因為這樣好像有點蠢。「約會。」

  金小管眼睛立即大睜,厚,約約約、約會?她沒聽錯吧啊「可是……可是……你真的要帶我去約會?」她極度受寵若驚。

  「不想嗎?」他冷聲反問。

  「想想想,好想!」她急急點頭。

  「那走吧?」他拉著她縫續往前走。

  她心情好到簡直要飛上天了,雖然阿強壞了她的「破瓜」之路,讓她有點失望,然而經過這麼一鬧,她的丈夫好像變了,不僅要她喚他阿綬,還要帶她去約會耶,從小到大她沒約過會,今天算是第一遭,她興奮得直想吹口哨。

  在漁村有好多事情適合情侶做,兩人可以牽著手漫步在沙灘上,可以相偎坐著感受海風,可以整個人躺在沙灘上欣賞藍天白雲,最後熱到不行還可以到冰果室吃一盤冰冰涼涼的蜜餞冰。

  兩人吃完到冰,辛明綬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看電影去!」

  接著他們到街上的老舊電影院,看了二輪恐怖片,老實說,一點都不恐怖,不過偎在他懷裡,金小管倒是笑得很開心。

  他對她真好,就連阿爸也很少帶阿母來看電影呢,這說明了她嫁的人是一個很有情調的人。

  呵呵……自己好幸福喔。

  「辛先生。」月光下,兩人牽著手往回旅館的路上,溫馨的走著走著,突然跑出了一個男人。

  辛明綬一看見他就變了臉。「季光,你怎麼來了?」

  「不好了,我是來提醒您,辛老爺發現了!季光十萬火急的道。

  他倏地表情再變。

  「您得立即離開這裡了。」季光急忙的說。

  「離開?你叫阿綬離開這去哪啊?」金小管不解丈夫與陌生男人問的對話,在兩人臉上望來望去。

  辛明綬繃著臉看著她。「金小管,妳聽我說,我得離開一陣子,妳先自己回去--可惡,咱們快走!」

  話還沒說完,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群黑衣人向他們衝來,他見狀,拉著她就跑。

  一群西裝筆挺外加人高馬大的黑衣人緊追著他們,如果她剛才眼睛沒老花,她瞥見在他們腰間插著的是槍,我的媽呀,這是黑色追殺令嗎?

  這幾個人追得很緊,眼看就要追上來了,辛明綬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瞧了心慌,自己老公該不會闖了什麼禍,是殺了人家老大,還是姦淫了老大的情婦,又或者他黑吃黑,吞了人家的白粉,所以仇家找上門了?她腦袋在一瞬間轉過千百種可能。

  「等等!」她一咬牙,反手拉住了他,要他停下腳步。

  他皺了皺眉頭,眼看幾個黑衣人就要追上來了。

  「妳怎麼不跑了?」季光焦急的問。「妳可不要害辛先生被抓!」他口氣很凶,急得冒汗。

  「我……」

  「金小管,妳跑不動了是嗎?要我抱著妳跑嗎?」辛明綬打算扛起她繼續跑,現在他還不能被逮到。

  「不是的,你跟我來!」無暇解釋,她反手拉著他拐進左邊的巷子裡,漁村的每條巷子她都熟,連續拐了幾個暗巷,追兵就被甩了。

  直到看不見那幾個帶槍的傢伙,她才扶著牆喘吁吁地說:「我們安全了。」

  「嗯,謝謝妳。」辛明綬看著後頭的人完全不見蹤跡,徹底被甩開了,他感謝的說。

  「不客氣啦,可是,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這些人為什麼要追你嗎?」她急著問清楚。

  她可不希望他真幹出什麼姦淫擄掠、令人髮指的事。

  「暫時不能。」他沉著臉拒絕解釋。

  「你不信任我嗎?」她難過的問。

  「辛先生當然不能信任妳,妳又不是辛先生的誰!」季光立即代替他說。

  「誰說我不是他的誰,我是阿綬的妻子,他當然可以信任我!」金小管不滿的吼回去。

  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敢說她不是阿綬的什麼人!

  「辛先生還沒跟妳提嗎?」季光訝異的看向辛明綬。「辛先生?」

  「我還沒提,不過正要提。」辛明綬下顎緊抽,看來不能再拖了。

  「正要提什麼?」金小管不安的問。

  「既然辛先生正要提,不如趁這個機會把問題解決,因為老爺都已經找上門了,照這個情形,您已經沒辦法再繼續待在這個漁村了。」

  「阿綬不能待在這個漁村?那他要上哪去啊?」金小管越聽越心急的問。

  「辛先生去的地方是最高機密,妳不能知道,還有,離婚協議書已經在辛先生手中了,本來預計這個月內你們得辦妥離婚,但事情生變,此事已刻不容緩,你們應該即刻就離婚。」

  「離婚?!」怎麼突然冒出離婚這兩個字,她大驚失色的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你要離婚?」

  「沒錯。」辛明綬沉著臉的將視線移開,幾乎不敢面對她。


  她的心頭猛地像被什麼東西大力撞到。

  「阿綬,為什麼?」

  這太突然了,他們才結婚沒多久不是嗎?難道他這麼不滿意她?可如果不滿意她,今天又何必帶她來約會?難不成這是離別的約會?纖細的身子一僵,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對不起,我沒料到事情可以那麼快解決,我必須提早離開了。」辛明綬臉上帶著歉意,心頭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懊惱滋味。

  「你想離開漁村我是知道的,當初說好你在漁村待半年,半年後才走的,怎麼現在這麼快就走,而且還是要跟我離婚後自己走……」她心痛地搖著頭,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看見她掉眼淚,他竟然整個人呆掉,心揪住了,說不出話來。

  「辛先生娶妳是權宜的做法,不過離婚後他也會給妳非常優渥的贍養費,妳這輩子都可以不愁吃穿了,妳沒什麼好抱怨的。」季光幫著他說。

  「我不要錢,我只要阿綬留在我身邊!」發覺這人說的是真的,阿綬真的要離她而去,她哭著大喊。

  這聲吼叫像道雷一樣轟進辛明綬的心窩。「金小管……」

  「阿綬,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你是我的丈夫,你上哪我就跟你上哪去,我不要離婚,你不要丟下我不管!」她著急的拉住他的袖子,哭得淅瀝曄啦。

  「我不得已的,對不起!」不想心軟誤事,他努力地維持面無表情,但手卻不停的幫她拭淚。

  「我不要離婚!」她依舊大哭。

  「非離不可。」面無表情的臉上滲出了幾滴汗。

  「我不要!」她真的急了,哭得更恐怖。

  「不要也不成!」面無表情的臉開始出現龜裂的狀態。

  「我不會拖累你的,所以你不要丟下我!」她哭得眼淚鼻涕齊下。

  「做不到!」面無表情的裂縫越來越大。

  「那、那要我去跳河嗎?哇--」

  跳河!

  面無表情的臉孔徹底破碎成極度猙獰的面貌,但不是針對她,而是突然轉頭朝向季光大吼,「滾,你先滾,我有話對我老婆說!」

  季光傻眼了,在辛明綬即將要吼出第二聲趕人前,他這才趕緊快速退到五百公尺遠的地方等人。

  「你今早才向阿強強調我是你老婆的,難道你說這話時不是真心的?」金小管眼淚像水龍頭一樣,開了關不起來,流了好久的淚後,好不容易才將眼淚收干,裊著鼻涕問向身旁的男人。

  「是真心的。」真心的想將那傢伙宰了!辛明綬撇著嘴說。

  「你本來想碰我的,難道也是玩玩而已?」要不是阿強破壞,他們差點「那個」成功了耶。

  「不是。」應該不算是,跟老婆那個怎能歸類於玩玩?

  「那你今天特地帶我約會,度過夢幻的一天這是告別的意思嗎?」

  「不是。」不是告別,是補償,補償結婚三個月以來,他沒能帶她去度蜜月的遺憾。

  「都不是,那為什麼突然要走、要離婚?她帶著一抹希望的問。

  「嚴格說起來,我的離閒並不突然,我早對妳說過,因為我需要一個又窮又不起眼的老婆,而妳正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我才娶妳的,現在要走,就是我已經不需要妳了,且非走不可。」

  「你是在利用我嗎?」她漸漸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了。

  他遲疑了一下,「可以這麼說。」

  「你怎能這麼對我?」

  「我會補償妳的!」此刻面對她,他只能這麼說了。

  「怎麼補償?用錢?」

  「我記得妳說過當我要離開時,妳不會哭哭啼啼的要我負責,還說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要妳,妳不會死纏著我不放的。」他絕情又殘酷的提醒她曾說過的話。

  金小管怔然了。「那時我以為你說要離開是說笑的,真要走也是二、三十年以後的事,我沒有當真……」

  「金小管,我現在可以鄭重的告訴妳,我沒有說笑,我真的要離開。」他狠下心說。

  她臉色慘成死灰。「所……所以你現在就要離開?」她顫聲問,連嘴唇都變得蒼白起來。

  「沒錯,我躲避的人己經找來了,我不能再回旅館,就連漁村也不能再逗留。」他無奈的說。

  「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嗎?」她又想嚎啕大哭了。

  他臉色發青。「不會的,再怎麼樣妳還是我的『前妻』,我們可以保持聯繫。」

  金小管聞言,才收干的眼淚又狂灑而出。「我們能夠不離婚嗎?我不想當你的前妻,我可以待在這等你,等你哪天想到我回來找我,我可以一直等你的。」他一定是要亡命天涯了,在這時候她怎能絕情的答應就此與他一刀兩斷,夫妻本是同林鳥,就算他做過再可惡的事,她也不能放棄他。

  「妳!」他的心莫名酸了起來。

  媽的!真是莫名其妙!他幹麼娘起來,還依依不捨呢!

  「我不想耽誤妳的幸福。」不記得是什麼人跟他說過,只要沾上了鄉下女人就很難甩開,果然如此!

  「可是我覺得等待也是一種幸福……」

  該死!他心更酸了!「隨便妳啦!」他索性撇過臉,不想看見她臉上掛著眼淚鼻涕的蠢樣。

  「那說好,你要走可以,我們不離婚了喔!」她竟破涕為笑。

  如果不是知道她有多單純,辛明綬還真會誤會她瞭解他的底細才故意不離婚的。「這件事以後再說吧!」這婚還是得離的,就算他不離,那個人也會逼他離。

  「嗯……」含著淚,她已經很感激了,至少他肯再想想,說不定他對她還是有一點情分存在的。「阿綬,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裡,在你真正離開時,我可以再見你一面嗎?」

  「夜深了,要離問漁村也不方便,今晚季光會安排我住到別處去,在離開漁村前,我們可以再見一面。」他承諾的點頭,其實他也想在離去前再見她一面。

  「好,走前你一定要來找我,絕對不能食言喔!」金小管淚眼汪汪的提醒。

  他看了好刺眼。「好啦、好啦!」都不知道她原來這麼愛哭!

  「這你帶著,這是我自己做的醃小管,還有醃黃瓜,辣椒醬也是,我記得你說過很好吃的,帶著這些,你光配饅頭就很夠味了。」金小管將一大包東西塞進了丈夫手中。

  辛明綬盯著手中的瓶瓶罐罐,又好笑,又感動,這女人真當他要到深山裡去避難啊。

  一旁的季光見了,直翻白了眼。這女人還真搞不清楚狀況,辛先生是誰?哪嚥得下這等粗食?還有,明知道她一定會被盯梢,真不懂辛先生為什麼臨走前還非得冒險來見她一面不可,而且這會手上還多了一堆可笑的「垃圾」!

  更好笑的是辛先生還當真收下了那堆垃圾,辛先生這趟出走,在這漁村待了三個月後,變得有點奇怪了,跟他原來認識的主子不太一樣!

  辛先生居然跟女人兒女情長起來。

  瞧,他正拍著女人的背,緊繃著臉要她放心。

  天知道他從沒見過辛先生對女人這麼有耐性過,而這女人選是個不起眼的漁村女人。

  真是邪門了,這辛先生真是反常得可以了。

  「阿綬……」

  「嗯?」

  阿綬?這女人竟然這麼稱呼辛先生?真是俗到爆,辛先生還應聲咧?這在以前辛先生會抓狂吧!

  「阿綬,你不管去到哪,一定要記得打電話回來向我報平安喔。」金小管哽咽的要求。

  「好。」

  辛先生從不對女人報備行蹤的,這在以前辛先生會罵她囉唆的!

  「阿綬,我會在這裡等你,不會亂來的,你在外面也不要亂來喔。」

  「嗯。」

  辛先生女人有多少,這在以前辛先生會罵她神經病的!

  「如果有需要,也一定要注意衛生,記得戴套子。」

  「好。」

  我咧,連這都交代,這在以前辛先生會爆粗口的!

  「阿綬……」金小管絞起手來,眼眶也紅了「阿綬……我會想你的……」

  「……我知道。」他的聲音冷硬,特別冷硬。

  「我知道你想起我的時候應該不會太多,因為你娶我是有目的的,並不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但是,沒關係,既然嫁了,我就認定你是我的男人,所以不管如何我都會等你,我希望你也別忘了我在等你。」低低啞啞的嗓音裡,飽含深深的受傷與脆弱,來以前她對自己說好不哭的,但是心頭難過,真的很難忍。

  「如果等不下去就別等了。」因為他不會回來了。

  「因為你不會回來了是嗎?」她幽幽的問。

  辛明綬一陣窒悶。「我昨晚想過了,你連碰都沒碰過我,我根本不算你的女人,你應該不會回來了。」她沮喪的說。

  「對,我應該不會回來了,但是阿強,那只蟑螂,就算我不回來,妳也不許跟他有所牽扯,聽到了沒有?」就算他不回來,她也不讓那傢伙接收。

  蟑螂?什麼蟑螂?辛先生人都要走了,還管她是不是跟蟑螂在一起?季光抿著嘴,覺得辛先生真是越來越怪了。

  「知道了,你不喜歡他,我連話都不會跟他多說的。」她答應他。

  「最好如此,就不要讓我得知那傢伙跟妳糾纏不清,不然妳自己看著辦!」他搖下話。

  「嗯嗯,我不會的啦!」金小管連忙搖手,她才不敢呢。

  「哼!除了他不許妳搭理以外,其它人追求妳的話,妳就!再說啦!」原本要說倘若有好對象,也可以試著去交往,但話到口中,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表情發臭的迸出最後那三個字。

  「我等你十年,十年若沒有你的消息,我會放棄的。」她悶悶的說。

  「十年?!」這傻女人要浪費十年等他?「太久了,短點。」女人青春有限,他不忍心!

  「那五年好了。」

  「還是太久了!」

  「嗯……三年好像差不多了,不過……」

  「還是大長嗎?那就三個月好了,我等你三個月,你沒回來我就放棄了。」見辛明綬蹙著眉不想讓他離開得有負擔,金小管口是心非的說。

  「什麼?三個月!」這下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一整個不痛快。「妳怎麼不乾脆說等三天算了!」哼!水性楊花的女人!

第七章

  三個月後--

  「我說小管啊,妳真沒用,好不容易嫁了個男人居然讓他給跑了,妳到底是怎麼看顧妳的男人的?」

  「就是啊,我聽說他不見的那天晚上還有人在追他,他該不會是犯了法逃到咱們這個漁村來躲藏的吧……真是可怕哦,我就看那個阿綬成天板著一張臉,以為是酷,結果根本就是偽裝凶狠。」

  幾個親戚跑到金小管面前,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這是這三個月以來天天都會發生的事。

  金小管深深歎了一口氣,仰望著陰雨綿綿的天空,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天啊,她好想他啊!

  他說過會打電話給她的,但她一通都沒接到他該不會一離開就忘了她吧?

  她落寞地聽著耳邊持績傳來三姑六婆的譏笑。「小管被拋棄了,真是悲哀啊……我說漁貨、美珠啊,該勸小管改嫁了,反正她原本嫁的那男人也不是好東西,成天好吃懶做的窩在旅館不工作,還不如阿強,他雖然粗暴了點,可他至少三個月會出海打魚一次,算是勤奮的,而且他應該不會嫌棄小管嫁過人,你們不要再挑了--」

  「我不嫁人!」天啊,話題已經進展到要將她改嫁了嗎?她趕緊回神的跳出來嚴詞拒絕。

  「不嫁人?難道妳真想等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小華聽說金小管的男人跑了,立即約了小菁趕回來看熱鬧。

  「他沒有不負責任。」

  「他都走了三個月,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小菁幸災樂禍的問。

  「他……」

  仍只是皮膚黑,不會長任何斑點,鼻頭上連顆雀斑也沒有,難怪留不住他……

  「而且他又是窮小子一個,沒錢沒地位的,妳守著這種男人做什麼,跟著我到台北去,我讓阿標給妳介紹有錢的小伙子,日子過得會比在這破漁村好過百倍。阿標,你說是不是?」小菁使了眼色給硬被她拖來的丈夫。

  「呃……放心,小管,妳到台北我會照顧妳的,我有一個屬下也是剛離完婚,有一個小孩,但是他的薪水一個月有六萬塊,足夠養活妳了,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阿標在老婆的逼迫下也硬擠出個人選給她。

  「我不去台北,你也不用幫我介紹男人了,我答應要在這等阿綬回來的。」她拒絕他們的「好意」。

  「妳喔,真是笨得可以,那男人早在外頭有女人了,他不會回來找妳這個鄉野村姑的,他只是玩玩妳,他如果還會回來,我的頭剁下來讓妳當球踢!」小華伸出食指戳起金小管的額頭來。

  「這是妳說的,我正好腳癢想踢球,妳這阿花的頭該剁下來了。」一道冷冷的聲音穿進屋內。

  「阿綬!」一聽到這聲音,金小管眼中立刻驚喜的閃出熱切的灼光。

  「我回來了!」

  他就站在門口,講話的方式還是一樣的酷,她衝上前,激動的抱住他。「阿綬,你真的回來了!」她幾乎不敢相信,他真的出現在她面前。

  「嗯。」辛明綬撫了撫她明顯消瘦的臉龐,這女人在他離開後都沒吃飯嗎?

  「你的事都解決了嗎?你沒事了嗎?」她心急的問。他可以回來表示不再怕那些追他的人了嗎?

  「解決了。」

  「太好了!我擔心死了,你總算沒事了。「她熱淚盈眶,喜極而泣。

  他眸光緊盯著她,這三個月來這女人八成都過著心驚膽跳的日子,他歉疚地斂凝了眉宇,她至少瘦了五公斤,臉頰整個小一號。

  「阿綬,你回來做什麼?該不會是在外頭混不下去,回頭又來騙我們家小管吧?」金漁貨怒問,他後悔極了,竟然將女兒嫁給這種人,真是太對不起小管了。

  「辛先生怎麼會是騙子,他是回來收拾殘局的。」季光也跟著來了。

  「收拾什麼殘局?」金郭美珠立即問。

  「辛先生買下這間旅館要改建成別墅送給金小姐。」

  「改建別墅送給小管?!」小華訝異不已。

  「對,不只如此,辛先生還將金小姐父親家附近的土地全買下,要為金小姐幾位弟妹每人蓋一棟房子安置,他也為金先生買了一艘新的漁船,讓金先生自己當船東,不用再受雇於人。」

  「啊!」眾人聽得張大了嘴,就連金小管也將眼睛撐得有如銅鈴眼。

  「你說真的說假的?做這些事可不是用嘴說說就可以的,你少吹牛了!」小菁明顯不信,瞧不起人的冷譏道。

  「這是這些土地跟建物以及漁船的轉移書,上頭所有人的名字是空白的,只要填上你們的名字,這些土地、建物跟船隻就屬於你們的了,這樣妳還能說辛先生是吹牛嗎?」

  小菁搶過所有的文件,看仔細後臉色發青,他真的買下了這些產物,沒想到這傢伙這麼有錢,而且還很大方,相較下她嫁的男人簡直是個窮光蛋嘛!

  「你的這些錢該不會是搶來或偷來的吧?否則你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有錢?」小華咋舌的問明明是個窮酸小子,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有錢的散財大佬,這大誇張了吧?

  「辛先生不是突然變得有錢,而是本來就很有錢,他的身家據世界雜誌的排名,約與英國女皇相當,所以妳如果再出言說辛先生的錢是搶來或偷來的,身為辛先生的首席律師,我可以代表辛先生告妳。」

  「什什、什麼?告我」小華嚇得都口吃了。

  「沒錯,辛先生的名聲是不容被侮辱的,所以當心你們的言詞。」季光嚴重提出警告。

  這可嚇得眾人緊閉嘴巴了。

  「對了,辛先生有拿了兩張名片給妳們,這兩張名片等於是辛先生背書過的「提款卡」,有了這張名片,妳們可以到全球各地的銀行提領五千萬台幣以內的現金,辛先生既然已將名片送給了妳們,請妳們妥善保管。」

  「什麼?那兩張破紙片可以提領五千萬的現金?!」小華和小菁兩人瀕臨昏倒邊緣,互相穩住才沒有軟腳,但臉色一片的青筍筍,她們懊悔極了,以為那是兩張沒用的廢紙,當天就將名片丟進媽祖廟前的垃圾桶了。

  天啊,她們將五千萬給丟了!兩人的老公當天親眼見到老婆不屑的丟棄行為,臉色跟著一變,氣得扼腕,這兩個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阿綬,你到底是做什麼的?你不是告訴我你是賣油的,可是賣色拉油怎麼會有那麼多錢?金漁貨也不禁錯愕地問。

  辛明綬瞥了季光一眼,季光繼續幫省話的老闆回答。

  「辛先生是賣油的沒錯,只是他不只賣色拉油還賣石油,辛先生的家族在文萊以及中東有幾個油槽,他個人也投資了全球的油物產業,包括食用的色拉油、花生油、橄欖油以及工業用油,凡是跟油類有關的東西,辛先生都有涉獵。」

  眾人呆傻住了,這這、這根本是超級大富豪!

  「既然你那麼富有,為什麼還要窩到這小漁村來娶我?」金小管呆呆傻傻地問。

  「家裡發生一些事,我是故意離開躲起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我回家了。」

  辛明綬開金口了,不過輕描淡寫得很,他無意讓外人得知太多。

  「那就好,恭喜你終於能回家了。」她沒有多加追問事情的原委,只感到鬆了一口氣,至少他不是作奸犯科的人,這麼一來,她就不用一天到晚為他的安危擔心了,她忍不住笑開了顏。「所以你事情解決就立刻回來找我是嗎?」她小小的臉龐越笑越燦爛,他沒有讓她等太久,還是回來找她了。

  「嗯……」面對她放心的笑臉,他的眉頭逐漸凝緊,而且越來越緊,心也竟然怦怦亂跳個不停,可惡!他幹麼又心虛起來「季光!」他朝季光低喝一聲。

  季光立刻會意地拿出一本存折。「這是辛先生幫金小姐在銀行開的新戶頭,裡頭存進了十億--」

  「十億!」小華聽到這個數字,尖叫得真的要昏倒了。

  「這是要給我的嗎?」金小管一雙眼也不住瞪大,這麼多錢,她成了大富婆了!

  「對,這是我要留給妳的。」辛明綬咬著牙,冷冷的面龐漸漸滲出汗滴,這女人待會最好不要給他哭出來!

  「留?」他用了這個字眼。「你還是要走?她頓時了悟到他回來的目的了。

  「我是回來安頓妳的。」他故意不看她,眼不見為淨,他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了。

  尤其,最受不了這女人哭!

  「你不是回來帶我走的,是回來跟我離婚的是嗎?」他還是決定不要她了!

  「是的。」他的聲音冷得像塊寒冰,還是不看她。

  金小管默默地低下頭來,黑睫半掩住淹水的眼眸,這男人終究留不住嗎?

  就算原意癡心無悔的等他也不原意嗎?

  用力眨了眨眼的將淚水擠回去,她說過不會哭哭啼啼死纏著他不放的,她承諾過的……與其做一個讓人厭惡的女人,不如當個識相的前妻吧?

  不如就這樣吧,況且他說過當前妻還是可以見到面的……

  淚水在眼眶打轉,終於教她隱忍住沒有掉下來。

  「什麼?你是回來找小管簽字離婚的!」金漁貨驚怒,他可就忍不住的馬上質問,一旁的金郭美珠聽了已經一陣天旋地轉快站不住了。

  「很抱歉,這是辛先生準備的離婚協議書,請金小姐簽字。」季光將金漁貨推開,取出兩份文件要金小管簽字。

  「不能簽,這小子不能說離婚就離婚,他不能這樣欺負人!」金漁貨怒氣衝天。

  「辛先生沒有欺負人,他做了巨額的補償了不是嗎?」季光公事公辦的提醒。

  「這……」兩人結婚才沒多久,離婚補償的金額卻是他們這輩子想都沒想過的數字,而且不只小管拿到巨額的贍養費,就連他們也都受惠,有船有房子,即使賣女兒也不可能有這麼好的價碼……金漁貨登時心虛的閉上嘴了,無話可說。

  金小管兩片紅唇抿得死緊,良久後才哽咽的說:「好,我簽,不過我不要這些錢。」

  「妳不要錢?妳是呆了還蠢了?這男人都不要妳了,妳居然還不要錢?!」小華愕然不已。

  「對啊,沒見過妳這麼笨的人!」小菁也大罵。

  她抿緊唇,黑亮的瞳眸裡閃著淚光,直勾勾地望著那個始終不願意「正視」她的男人。「在知道你的家世後,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更不可能站在你身邊了,我有自知之明,不會硬纏著你自取其辱的。」她吸著鼻頭說。

  她承諾過要讓他走的,只是真到這一刻,竟連呼吸都覺得好痛,這空氣好稀薄,稀薄到她都快要不能喘氣了。

  辛明綬忍著不要破口大罵,哼,說什麼不會硬纏著他自取其辱,他有說過她配不上他的話嗎?

  這女人自慚形穢個什麼東西!

  「小管,這男人妳不要也罷,上回妳受傷進醫院,那裡的護士是我過去的馬子,她說妳跟她解釋,妳屁股上的傷不是做那回事太激烈而得來的,這男人根本沒有碰過妳。我想不通,妳這麼漂亮,又睡在一起,他居然沒有跟妳怎樣,這證明他根本不能用,不舉!這樣的男人妳不要最好,趕快跟他離婚我接收妳!」穿著花襯衫、喇叭褲的阿強在這時冒出來。

  「你說什麼?!」辛明綬勃然變色,眼瞳中燃著噬人的烈焰。

  本來還忍著的情緒,在見到阿強又聽到他找死的話後,辛明綬整個爆發了。

  「我說這女人我接收了。」阿強不怕死的嗆聲。

  「這女人是我老婆,你難道忘了我離去前是怎麼教訓你的?」

  香腸嘴!這讓阿強餘悸猶存的立即用手搗緊了嘴唇。

  辛明綬撇唇嗤笑,看來他沒那麼健忘嘛!

  「還不滾?真要我再將你打成豬頭香腸嘴!」敢說他不舉,還敢說要接收他的女人,他攏起一雙濃眉,將十指關節壓得劈咱響。

  阿強猛力吞嚥口水,深吸一口氣後,奮力挺起胸膛來。「你以為我今天是單槍匹馬來的嗎?我知道你這小子出現,立刻帶著我一票兄弟來跟你『打招呼』,兄弟們,出來吧!」他手一招,門外立即跑進來三、四個剃著小平頭、口嚼檳榔的青少年。

  辛明綬看著圍著他的幾個癟三,完全不當一回事。「看來你真的忘了我的教訓,我今天如果沒有好好提醒你人妻不可戲也不可妄想的話,你大概不懂什麼叫覺悟!」他一把揪起阿強的衣襟,拉到跟前,鄙視的俯瞰著阿強的鼻子說。

  「你、你說什麼屁話,你眼睛瞎了嗎?沒看見我的打手比你多,今天要帶著『香腸伴手禮』回去的人是你!」阿強背脊涼颼颼,鼓起勇氣嗆回去。

  「是嗎?」話才說完,一記拳頭已經擊向阿強。

  「哎吆!」阿強當場痛呼哀叫,再抬頭,一眼已成了熊貓眼。「好小子,你敢真的動手?!」

  「我想打『真的』蟑螂很久了,你來送死剛剛好,我感恩不盡。」辛明綬酷極的臉龐清楚地映出還想動手擰掉他人頭的念頭。

  阿強帶來的三個人見狀,急忙的上前想幫忙,季光也拍了拍手,門外又進來了七、八個西裝筆挺的壯漢將他們團團圍住。

  「辛先生不是三個月前低調住在這裡的普通人,他出入隨時有保鑣在側,你們想近他的身門都沒有!」

  這氣勢跟人數輸人一大截,阿強身邊的打手一瞧不對勁,後腳跟一轉,沒義氣的丟下阿強自己溜了。

  阿強也想溜,但是教辛明綬揪住了後頸項「想跑?」

  「哼,誰說我要跑了,我只是懶得跟你計較,這筆帳以後再算!」阿強搗著熊貓眼逞強的說。

  他不屑的哼聲。「真不是個角色!」他怎度會跟這種三流的傢伙囉唆?當下嫌棄的鬆開手,讓阿強跌跌撞撞的逃開。

  誰知道這不知死活的阿強不甘心,回頭又搖下一句回馬槍--

  「小管是我的,她早晚會成為我的女人!」

  在某人心頭壓著的活火山當場被掀爆了,風暴的雙目掃向他,快速摘下眼鏡丟給季光,人接著衝向阿強,那股凶神惡煞般的神情嚇壞了所有人,阿強明知最好趕緊拔腿逃命才好,偏偏雙腳居然在這時候不聽使喚,動也動不了,只能任辛明綬像打沙包似的將他海K。

  一旁的人全瞧傻了眼,大家都忘了要上前阻止,就連季光也沒見過老闆這麼粗暴的一面,一群保鑣更是定在原地,不知該袖手旁觀還是加入幫忙修理人,但很明顯的,根本不用他們出手那個人就快被打死了,如果他們再加入,那傢伙必死無疑。

  金小管最先回過神來,急喊,「夠了!辛明綬,你住手!」

  這女人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辛明綬一頓,才抬高要再落在阿強鼻樑上的手收回了,轉頭望向滿臉怒容的女人。

  「妳捨不得?」他臉黑壓壓一片的罩了下來。

  「什麼捨不得?你並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女人,又何必在乎阿強說了什麼?!」

  他手一鬆,將半死不活的阿強往牆角一扔,四周刮起了颶風,寒意刺骨啊「妳是我老婆。」

  金小管將他閻王的黑臉看在眼裡,怒容未減。「就要不是了,我只要一簽字,如你所願後就不是了。」

  他恍如被閃電劈中,整個人僵住不能動彈。

  「你從頭到尾就不曾認為我是你的女人過,我是你買婚的女人,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要離婚就離吧,我簽字就是了!」

  她眼角淌過淚水,走到季光面前,抽走他手中的文件,隨手拿起擺在桌上的筆。

  「你要走就走,我不是你什麼人,別為我鬧出了人命,一點都不值得。」她抹著淚說。

  說來說去,這女人還是顧著他的,就算願意簽字也是以他的意原為意原,他到哪裡再找這麼傻、又死心塌地,真心只為他的女人?這念頭在這一瞬間佔據了辛明綬內心深處,讓他悚然一驚。

  他到哪裡再找一個像金小管這麼無私守著他的傻女人?

  金小管已攤開文件,在他面前簽下了字。



  文萊,一個以生產石油以及天然氣文明富裕的國家。

  辛家,華人出身,五十年前發跡於文萊,在這裡是除了蘇丹以外,就數辛家最為顯要。

  佔地千坪的豪宅內,一雙黝黑的雙瞳陰晦不明。

  他恢復單身了!終於如原解決問題了!

  他該慶幸這女人沒有刁難他,更沒有對他獅子大開口,就連他堅持要給的贍養費以及送給她家人的離婚補償她都拒收。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將原本就以她的名字買下的旅館強迫送給她了,還塞了一億給金漁貨,要他代替自己照顧金小管。

  在可以的範圍內,他仁至義盡該做的都做了只是,為什麼?三個月都過去了,他的心頭還是這麼不平靜,他不安,他不寧,他甚至無法好好思考一件事,他沒辦法像從前一樣,一進到辦公室就能專注於工作上,有時甚至還會莫名其妙的像蠢蛋一樣發起呆來?

  就像現在,雖然是假日,但他有一堆的文件等著處置,坐在家裡舒適的書桌前,三個小時過去了,他的思緒卻還在飄忽,連一件公文也沒簽出,他的工作效率是零蛋,現在就連朋友圈也即將面臨毀滅的地步。

  十天他去參加朋友的戶外趴,一盤剛烤好放在桌上的小管,忽然鑽出了一隻蟑螂,吃起烤小管來,當場讓他抓狂失控,當著百名賓名面前像個神經病似的打爛那只蟑螂,當然,那盤擺得豐盛的烤小管也被砸得慘不忍睹,他還不罷手,將那只己經腸肚開花的蟑螂丟在地上瘋狂猛踩,要將它碎屍萬段,屍骨無存,朋友見了,沒有一個不當他瘋了。

  幾個人看不下去,紛紛拉住他,阻止他對蟑螂的「暴行」。「明綬,你在做什麼?」

  「你們沒看到嗎?我在打阿強,他竟敢吃我的金小管!」

  話說到一半,他臉色倏地一變,在朋友不解與錯愕下,他扭頭走人,至今,他沒臉再跟朋友聯繫,連見到他們的面都覺得丟臉。

  他到底怎麼了?

  辛明綬敲了一記桌子,答案很明顯了,還能怎麼了,他在想金小管!

  他想念那女人的笑,想念她煮的飯,想念她傻呼呼誘惑她的模樣,更想念幫她的屁屁換藥的情景,以及,萬分後悔同床共枕的三個月,竟然沒有碰她!

  他竟百般悔恨沒有碰過前妻,這是什麼笑話?他極度想念她的肉體,那具沒讓他成功嘗到滋味的身軀,是讓他失魂的主因嗎?

  如果當初碰了她,他是不是就不會堅持回頭找她離婚了,不離婚她就還是辛太太,至少還乖乖的在澎湖等他,她說過會等他一輩子,如果是這樣,當想念她時,回去見她也就理所當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沒有人會因為想念前妻而千里迢迢去找人的,這不就變成他在癡纏人家了?

  況且,她應該對他很失望吧?會不會極度傷,必他拋棄了她?現在的她也許天天食不下嚥,天天以淚洗面,甚至天天被她的那群阿花親戚譏笑她遇人不淑……

  上回他離開三個月回去找她離婚時,她就瘦了一圈,這會她鐵定瘦得跟皮包骨一樣了,這笨女人,死心眼,雖然爽快簽字,但對於離婚這件事不傷心歡絕才怪!

  他傷了她,他知道自己有多惡劣,然而離婚已成定局,他懊悔也來不及了!

  可惡!辛明綬又用力捶了桌面一記,上頭的文件猛地跳散開來。

  「不好了、不好了,辛先生,我犯了不可饒恕的嚴重錯誤,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季光抓著文件,十萬火急的衝進來。

  「嗯?」他心情正惡劣,表情是空前的猙獰,兩道目光藏凶,迅速凌厲的掃向季光。

  季光自知搞砸了事情,身體發抖,額頭淌汗。

  「對、對不起,我有失專業,您您……您與金小姐的婚還、還沒離成,那女人還是辛太太!」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他閉著眼,準備領死,說了!

第八章

  噼哩叭啦劈哩叭啦。

  鞭炮聲響徹整個漁村,今天是金海海旅館在整修三個月後,重新開張的日子,旅館的女老闆準備了很多烤肉,廣邀漁村裡所有的村民都來同樂。

  金小管穿著剪裁簡單的墨綠色洋裝,只在腰間繫上了一條寬板腰帶,頓時讓線條變得流行感十足,健康的好身材展露無遺。

  她精神飽滿、神清氣爽的招呼著眾人吃烤肉,臉上的笑容沒停過。

  辛明綬還沒走近人山人海的旅館,遠遠就看見那抹綠色明朗的身影,這女人精神不錯,原來她挺堅強的,沒窩在家裡哭泣?

  腳步上前跨了一步,怎麼回事?她身邊怎麼突然冒出了好幾隻礙眼的蟑螂?

  「小管,妳離婚後變漂亮了,原來離婚能讓人變美耶!」蟑螂一號欣賞的說。

  「小管本來就不醜,只是現在更亮麗了,而且還成了漁村裡最有錢的富婆,不僅每天穿得美美的,還擁有一間美輪美奐的旅館,小管是脫胎換骨了!」蟑螂二號一雙眼垂涎地望著閃亮亮的金小管。

  「就是啊,不要說小管由前夫那得到了大筆的現金,就說小管善解人意的個性,本來就是最佳的賢妻良母代言人,那男人瞎了眼才會跟小管離婚,現在小管單身了,以後能娶到她的人真是三生有幸。」蟑螂三號擠到前頭搶著發言。

  金小管只是笑著,露出整齊發亮的牙,正午的烈陽下,整個人像鍍了層光,這樣的她,讓眾人看直了眼。

  真是奇了,怎麼這個女人越看越漂亮,以前除了阿強外,從沒有人覺得她是個令人移不開視線的美人啊?眾家男人內心開始澎湃起來,那個惡棍阿強自從被她的前夫打跑後,聽說自知丟臉,已經自願跑遠洋船去了,少說三年內不會回來,這是個好時機,眾人摩拳擦掌的想卯足勁追求人了!

  「小管,今天我想預約一間房,晚上就在這過夜了。」

  「我也是,但我要連訂七天,這幾天妳都會親自招呼我吧?」

  「我包一個月了,小管,這一個月我都要在這吃住--」

  「奇怪了,你們的家都住這附近,何必來訂房?我這裡是要供給觀光客住的,你們湊什麼熱鬧?」金小管擰著眉問。

  「我們……」三個人微微紅了臉。「這裡地點不好,又不靠近主要的觀光區,不會有什麼觀光客的,我們是幫妳,怕妳生意做不下去。」

  「別擔心,我做了廣告,又花錢將旅館附近的海灘重新美化過,還加了不少海上遊樂器材,已經有旅行社主動找我治談合作了,相信不久就會有觀光客到來的。」她自信的說。

  「這樣啊。」真看不出來金小管還真有做生意的頭腦,以前她只是沒財力,現在有錢了,也學會打扮自己,她由裡到外都變得不一樣了。

  「我不訂房,我訂人,請妳今晚和我一起用餐吧!」突然又冒出了蟑螂四號,完全不拐轉彎抹角,大刺刺的表明追求。

  「用餐?」這人是阿嬌姨的大兒子,他們從小就認識,小學到高中都是念同一所學校,她小學時還曾暗戀過他,不過每次與他講話,就會被阿強破壞,最後這份暗戀也不了了之的結束,想不到現在他竟這麼直接的表明追求,金小管還真有點嚇到。

  她這一遲疑,對方以為她在考慮,立刻又說:「就今晚吧,六點我來接妳,不見不散。」

  「很抱歉,金小管今天晚上要在家煮飯給我吃,恐怕沒辦法赴約了。」辛明綬穿越人群現身了。

  金小管一看到他,秀眉立即倒豎,完全不敢相信他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口水一吞。「你!」

  「我回來了。」他只簡短的丟下這四個字,雙目即灼熱的注視著她。

  她劉海留長了,長年綁著馬尾的頭髮也放了下來,還燙捲了,蓬機微卷的頭髮讓她整個臉型看起來很不一樣,非常的俏麗,皮膚雖然還是巧克力色的,但卻能更加突顯她的朝氣與青春洋溢。

  他才離開三個月,她不僅沒有消瘦還變美了?甚至還冒出了一堆追求者!辛明綬俊臉不禁沉了沉。

  看見他臉色不太好看,金小管不明所以,低著頭偷偷地瞅著他,他生什麼氣啊?

  「你回來做什麼?」她小聲的問。

  「回來搞定離婚的事!」他沒好氣的說。

  「嘎?!」

  「阿綬,你說回來是要搞定離婚的事,是什麼意思?」金小管避開眾人好奇的目光,拉著辛明綬回到他們結婚時住的房間後,不安的問。

  她都簽字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辛明綬環視著這間小房間,牆壁重新油漆過了,床單床組全換新,浴室的淋浴設備也更新了房間看起來乾淨又舒爽,他將自己拋上床去,舒服的癱平。

  這裡雖然被整修過,但依然有海的味道,那女人的味道。

  他不由得揚起了舒適的笑意。

  「我們的婚還沒離成,因為我不是台灣人,離婚得於三十日內向澎湖的戶政事務所辦理,而且協議離婚的雙方必須到場才算數,當天我走得勿忙,季光也疏忽了這點,所以我們空有離婚證書,但是還沒生效,妳還是我老婆,身份證上名字還是辛金小管。」

  「怎麼會啊!」她訝異不已。

  辛明綬拉下臉來。「怎麼,妳很失望沒離成?」原本躺平的身軀,倏地坐起。

  「我想失望的人是你吧,畢竟你那麼想離婚,卻『好事多磨』,怎麼也甩不開我……你是專程回來補辦完手續的吧?好的,我現在就跟你到戶政事務所走一趟,這次一定會離成的。」她幽悶的說。

  老實說,再看見他時,那瞬間她好高興,興奮得心臟都快蹦出來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沒有衝進他的懷裡,而這會她真的很慶幸自己沒這麼做,不然又鬧笑話了。

  她咬著唇畔,心情沉……沉沉沉沉到了谷底。

  「誰說我是專程回來補辦離婚的?!」他很不高興的瞥了她一眼,她就這麼心急的要跟他離得乾淨嗎?

  「那你回來是?」金小管猛然抬眉,墨麂的眼珠子圓睜睜的,貶也不敢眨。

  「我是回來接妳走的。」他像宣佈什麼聖旨般的說。

  「接接……接我走?那你不跟我離婚了嗎?她一臉的錯愕。

  「啍!」他臉上有懊惱,眼底有不甘,心頭有無奈。「本來我是想離的,但是放不下妳。」

  「放不下我?」

  「對,就是放不下妳,我發覺我愛上妳了!他不甘不願的承認了。

  「你、愛、上、我、了啊」她的嘴登時張成○字型,耳畔嗡嗡作響。

  她從來不敢想他愛不愛她這個問題,因為答案太顯而易見,若愛她就不會輕言離去,她只求在他的心中有屬於她這個前妻的角落就於滿足了,可是他、他剛才真的有說過愛她的話嗎?有嗎?!真的有嗎?!她的心跳又開始以時速兩百的力道在衝刺。

  「嗯……我意外的愛上妳了。」辛明綬柔下臉部線條,吐了口氣後,緩緩地笑了出來。

  「意外?」

  「沒錯,這是個不錯的意外……」人跟著傾身向前,溫柔的吻住她驚訝的小嘴。

  金小管的臉頰在一瞬間竄燒成一片緋紅,除了熱熱燙燙的感覺,她腦中一片空白。

  他一面低柔的吻著她,一面拉著她躺回床上,原本深情的擁吻變得來勢洶洶,迷迷糊糊的她勉強抓回了一絲絲理智。

  「等等,你話還沒有說清楚--」手才伸出要推開他,兩隻小手就被扣在他胸前了。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間,一個鐘頭後,該說的我都會對妳坦白,現在,女人,聽話,還記得妳看的A片的內容嗎?」

  「A片?呃……不……不記得了。」

  他勾起唇角,邪邪一笑。「沒關係,我會我幫妳複習的。」

  當他一沾上她的粉唇,立即吻得她毫無招架之力,像被超級颶風席捲一般,她洋裝被解去,內在美也不見了,健康的曲線在他面前展露無遺,當她意識到會發生什麼事時,已經來不及了……

  當兩人結合的剎那,金小管痛得緊抱住他的胸膛,哎呀,沒想到第一次居然這麼痛?跟被彈簧勾到屁屁有得比啊!

  「嗚嗚……嗚嗚……痛痛痛……嗯嗯……唔唔……」咦?不……痛……了……奇異的事發生了,身體漸漸不痛了,取而代之是莫名的快感,隨著男人的律動,她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原來這才是做這回事的真正滋味,咬著唇,媽呀,她快承受不住刺激了,再讓他衝刺下去,她會不會興奮過度而斷氣……

  「唔唔……」小嘴又被霸道的吻住了,唔唔……真的有斷氣之虞!

  他徹底佔有自己的老婆了!

  這是一種心滿意足的滋味。

  金小管乍看之下像道無味的小菜,其實嗆得很,嘗過後一如他先前的想像,她彈牙的小屁股,細嫩的胸部,修長的Q腿,光滑的巧克力背,嘗起來特別有快感,難怪,他會出乎意料之外的愛上她,他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人,更沒想過自己會對女人放不下,甚至朝思暮想得莫名其妙!

  這次既然決心吃回頭草,就絕不再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所以,他一口吃了她,絕不遲疑,毫不浪費時間,這女人,他老婆,辛太太,終於成為他的了!

  辛明綬此刻的心情是自成年以來最為安適快活的,抱著她,他的心在飛揚,讓他更加確定自己喜愛上她了沒錯,而且非常非常的喜愛!

  好樣的,原來他也會愛人,他也有愛人的能力,愛情的滋味美好得讓人像置身在天堂。

  「那些蟑螂是怎麼回事?」「吃飽喝足」後,他開始算帳了。

  「什麼蟑螂?」在經過幾度的窒息,又幾度的被救回後,金小管「苟延殘喘」了半小時,現在才稍稍恢復精神,窩在他懷裡,仰著頭不解他的意思。

  「這段時間很多人追求妳嗎?」他不滿的問。

  原來蟑螂指的是那些追求者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離婚後,我桃花變旺了,忽然冒出很多人對我示愛耶。」她實話實說,也很不解,為什麼自己行情變好了?

  他嘴角輕顫。「離什麼婚,妳從頭到尾選是辛太太,我問妳,這段時間妳有沒有接受任何一個人,有沒有?」他霸道的質問。

  「沒有。」

  「發誓?」他黑瞳細瞇,醋勁大發。

  「我發誓!」她立刻高舉手掌。

  辛明綬緊繃的臉這才放鬆,她見了,委屈的瞪了他一眼。「阿綬,當初是你堅持要離婚的,其實……其實你是沒有立場要求我不准和別人交往的。」沒道理嘛,都要拋棄她了,還要求她守身如玉,這男人真欺負人!

  他這張擺足大男人面孔的臉,這才有點心虛的裂出一條縫來。「好啦,這次算我不對,我道歉。」

  他理虧,該低頭時還是得低頭,但是他還是很不爽,對於「離婚」之後的她,怎還能過得這麼「美好」,既沒消瘦也沒憔悴,幾乎是光彩逼人得讓人生氣!

  「我問妳,這段時間,妳都沒有想起過我嗎?」他懊惱的問。

  「有,天天都想。」金小管不會說謊,也不會隱藏情緒,低著頭、紅著臉,羞怯的說。

  呵呵!這總算滿足了他大男人的虛榮心。「可是妳看起來哪有一點情傷的樣子?將旅館重新開張,還去燙頭髮、買新衣服,妳過得好極了根本不需要我。」他的話酸不溜丟的。

  「誰說我不需要你,我只是想守住你留給我的東西,所以才用你給我的錢重新裝修這間旅館,我想如果有一天你心血來潮回來的話,發現旅館還在,而且經營好好的,一定會很開心……至於打扮嘛,我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一點,不想成天哭喪著臉讓家人擔心,而且少了你,我日子還是得過,女人當自強,唯有自立,才有力量繼續等你啊!」她露出了靦腆又堅毅的笑容。

  「簽完字後,妳一直還在等我,沒有放棄?」心中像打翻了調味料,酸甜苦辣一起湧上,這果然是死心眼的小管會做的事,萬一他沒「良,必發現」的回頭,她不就要一個人等到天荒地老?

  「妳這個笨女人!」他突然朝她的臉頰重重的親了一口,既心疼她又氣惱自己混帳。

  「阿綬,雖然那時簽字了,但是我心中還是認定你是我的丈夫,我期望你會回來看看我。」她傻里傻氣的說。

  「嗯嗯……從一而終,這樣很好,這樣很好!」竟說出這樣的話,自己真是混帳加三級!

  「阿綬,你是不是有些話要對我說清楚了?」窩在他懷裡,發覺仰著頭看著沒戴眼鏡的他,他看起來極具侵略性,目光危險而具野性,難怪他要戴著眼鏡「擋煞」,至少有眼鏡感覺比較沒有那麼冷肅逼人,頂多讓人感覺酷酷的,而不會有令人有退避三舍的衝動。

  「嗯,我要向妳吐實一切,包括為什麼我會到漁村以及為什麼要娶妳的真正目的。」

  「你願意告訴我?」她以為他願意對她解釋的,他終於原意坦白了。

  「嗯,你是我的妻子,我沒有必要隱瞞你什麼,不過我得花點時間從頭細說,老的兒子沒能在家族事業裡有所發揮之下,背著我讓姑姑的兒子跟中東的黑市油商接洽,說是跟這批人合作,將為公司帶來更大的利潤,在老闆的默許下還簽訂了合約,將公司所產的三分之一原油交由他們營銷,結果,油到他們手中後就被黑吃黑了,公司損失慘重,我得知後氣壞了,當場出走!」

  提起這事,至今還是讓他很氣惱,老頭子到底要到何時才能學乖,認清他身邊的人全是笨蛋?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到我們漁村來的?」

  「嗯,我跟老頭子鬧翻了,拒絕回去幫他收拾殘局,所以躲到漁村來,故意讓他找不到。」

  「也對,我們漁村偏僻,他應該不會想到你會待在這種地方。」金小管點著頭說。

  「是啊,但老頭子還是有點能耐的,比我預期的還早找到我。」

  「你指的是那天追著你跑的黑衣人?」

  「那些人是老頭子的保鑣,被他派出來逮我回去的。」

  「他們是保鑣啊,我瞄見他們有槍,當時還以為他們是黑社會派來追殺你的,嚇死我了!」

  辛明綬歉疚地伸指撫了撫她的眉中央。「那天還好有妳帶著我逃跑,不然我就會被逮個正著了。」

  她皺起眉心,他又用指腹撫平。「被逮到回去就算了,大不了堅持不理那些爛攤子就是了,何必連夜丟下我離開?」她嘟著嘴埋怨。

  原來追他的人是他的親人,根本不會傷害到他,但他的態度卻讓她以為他處於極度危險當中。

  「對不起,讓妳擔憂受驚了,我那時還不能回去,所以非走不可。」

  「為什麼呢?」

  「因為我在查那些黑市油商將油銷贓到哪裡去,只要查出油商的銷贓管道,我就有可能追回那些原油。」

  「咦,回到你爺爺身邊難道就不能查了嗎?」她不解。

  「不能,我也不想,我還沒讓老頭子得夠教訓,不想那麼快回去,況且當初會娶妳以及堅持住在這間破旅館其實是有目的。」

  「什麼目的?」她立即充滿好奇的問。

  「這間旅館其實在我們一結婚時就被我買下了,我在旅館內的某處裝置了特殊的追蹤器,目的就是要追查原油的下落。」

  「欽?」

  見她一臉的疑惑,辛明綬低笑一聲。「我們公司賣出去的油,在油桶上都有一組特別條形碼,便於統計出貨量,減少手下從中動手腳偷油,而這些條形碼除了我只有少數人得知,我現在就是利用這些條形碼,追蹤原油去處。」

  原油價值不菲,若是沒有嚴格控管,確實會讓人有機可趁的趁機「揩油」,金小管瞭解的點著頭。

  她也忍不住偷笑了起來,就說他一個大少爺怎能忍受得了住在這鈹旅館裡那麼久,原來他是真的別有目的。

  「我查出最大一批原油被人走私來台灣了,而他們出入的漁港就是這裡。」

  「我明白了,所以當初你才會選擇在我們這不起眼的小漁村住下。」她豁然開朗了。

  「嗯,不只如此,為了能夠讓我在漁村裡合理的住下,好查清原油的去處,我還娶了妳,以漁村女婿的身份留下,才不會被運油的人懷疑一個陌生人住在這裡的動機。」

  金小管把事情連結起來,「而且娶了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村姑,用錢就很容易打發了,將來要走也不會太麻煩,你打的就是這種主意沒錯吧?」她小臉落寞了下來。

  「小管……」他被說得面紅耳赤,這確實是他的打算,當初不覺得如何,現在想來還真羞愧。

  「不過你又回來找我了不是嗎?」她又展露笑顏,笑中帶淚,只要能把握住現在的幸福,誰管之前他曾經如何的打算計劃,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他說他愛她所以回頭來找她了。

  「小管!」他激動的緊抱住她,自己真傻,差點就錯失了這好女人。

  她任他抱著,即使有斷氣之虞,她眼眸還是晶亮的閃動著笑意。

  「阿綬,真高興你沒有讓我等太久--」

  辛明綬聞言,狠狠地又吻上她的唇!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8-27 12:25:14

第九章

  「這個黑炭女人是誰?」辛家的大家長辛查理,佈滿皺紋、威嚴的臉龐瞪著人看時煞是嚇人。

  「我老婆,金小管。」辛明綬顯然不吃老人威怒這一套,目光挑釁,摟過嚇得皮皮挫的金小管,大聲介紹。

  「你不是離婚了?」老人立即怒容橫暴。

  這小子為了查出原油的下落以及躲避他的追緝,隨便找了個女人結婚的事讓他怒不可遏,不是已經解決這件事了嗎?想不到事情不僅沒解決,還將人帶到他面前,這混小子想氣死他不成!

  「不離了。」

  「不離了?」

  「沒錯,小管,向爺爺問好,以後他也是妳的長輩了。」無視於老人的暴跳如雷,辛明綬將金小管推上前,逕自要她叫人。

  「爺爺好,我是辛金小管,您叫我小管就可以了,以後請多多指教。」在丈夫的示意下,她怯生生地擠出笑容,不忘冠上夫姓的介紹自己,末了恭謹的朝老人一鞠躬。

  「誰是妳爺爺?!妳這自以為是的女人,妳是什麼出身?憑什麼叫我爺爺,妳不配!」老人的聲音如獅吼。

  她嚇得搗緊雙耳,差點沒有抱頭鼠竄了。

  「滾,還不滾!」辛查理火爆地使出渾身力氣趕人。

  早知道這是老頭子會有的反應,辛明綬還是鐵青了臉。「如果要她滾,就等於也要我滾的意思,很好,這次我會徹底的讓你找不到!」

  「你說什麼?!」他聞言怒極攻心。「你竟然為了一個貧賤的漁村丫頭,要放棄一切跟我作對啊好,你要走就走,只是走後你我關係一刀兩斷,休想我會再去找你!」

  「那就一刀兩斷吧!」如果老頭子真的不能接受小管,那他也不勉強。

  「臭小子,你會後悔的!」辛查理見他帶著女人真的要走,氣得在他身後咆哮。

  「我跟自己喜愛的女人在一起,有什麼好反悔的?倒是你,身邊圍繞的全是一群等著喝乾你的血肉的豺狼虎豹,少了我,誰幫你收抬殘局?要後悔的人是你吧!」辛明綬停下腳步冷笑的譏誚。

  老人面如死灰,他說的沒錯,這些年都是這小子在幫他賺錢,幫他守財,幫他壓制那群想挖光他財富的親人,如果沒有他,他的晚年大概會一窮二白,過著慘淡的日子,也就因為如此,這次被黑市油商黑吃黑的事件發生後,他才急著找他回來解決,否則這損失大到真的足以拖垮公司。

  可這小子居然當著「外人」的面給他難堪,他一張老臉無處放,登時氣得不顧一切。「你以為我非要你不可嗎?我雖然只有你這個孫子,但我還有兩個女兒以及一堆外孫,他們也可以幫我!」

  「是嗎?你那兩個嫁出去多年的女兒以及外孫們,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分別挖走公司兩億美金的現金,搞垮兩間公司,賣掉一個油槽,這麼能幹,我建議你真該好好請他們幫忙了。」真令人懷疑老頭子當年是如何聚集財富的,怎麼沒有被他在一再的識人不清的情況下給敗光?

  「你!」辛查理氣結。「滾,要滾就滾,就算我敗光家產也不關你的事!」他氣得大吼大叫。

  「啍,小管,我們走!」雖然受夠老頭子的專橫,但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他原本不想與老頭子決裂的,可瞧這情形,沒辦法了,只好走了。

  可剛才還在他臂膀裡發抖的人兒不見了,竟然跑回老頭子面前說了一大串!

  「爺爺,您真是太頑固了,親人間不該說這麼絕情的話,今天就算您不滿意我、對我再凶,我還是阿綬的老婆,還是要叫您一聲爺爺的,您就接受我嘛,我保證會孝順您的。」看到這情景,金小管實在看不下去,鼓起勇氣也要把心裡話說出口。

  就見辛查理臉龐漲紅到爆。「誰要妳這一身窮酸味的丫頭孝順,妳滾!滾回妳的漁村去!」他氣炸了。

  她先是縮了肩膀,接著用力讓雙腳乖乖站好,別想落跑。「沒錯,我是窮酸.但這有什麼錯?我又不偷不搶,家世也算清白啊,阿綬娶的是老婆又不是要娶一座金山,阿綬還說只要我幫他理好家、照顧好他的生活就可以了,這些我有自信都可以做到。」

  「妳的自信根本狗屁不值,妳配不上我孫子。」

  「我知道自己條件不好,但是阿綬說他不介意,他說愛我,所以我會努力做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

  「就憑妳?」辛查理不屑地冷哼。

  金小管回頭看了丈夫一眼,瞧見辛明綬表情中的認同,她回頭挺起了胸膛。

  「只要阿綬不嫌棄我,配不配得上他的問題真的不重要。」

  「誰說不重要?這是一個注重門第的圈子,沒有人會接受妳的,妳會被孤立、被瞧不起,這樣妳還能厚著臉皮待在他身邊嗎?」

  「怎麼不能?瞧不起我的又不是阿綬,只要他支持我就夠了。」

  「愚蠢!」

  她沉下臉來。「我是笨,看起來也蠢,但不管如何,我就是相信阿綬會努力保護好我的。」

  「很好,我想妳根本不瞭解這小子是怎樣的男人,我倒要看看妳這蠢丫頭能在這小子身邊撐多久而不會哭著離開!」

  三層樓高的豪宅,美輪美奐得就像是一座精美的皇宮,百來人編製的下人就算不是華人,也一定會講中文。

  而奢華的屋子裡瀰漫著特殊的檀香氣味,聽說這是辛查理最喜歡的味道。

  金小管住在裡頭,正努力的過生活,但還是不小心聽到傭人的低聲嘀咕--

  「果然是村姑出身,穿得真土。」

  不服輸,為了不讓老公被取笑他娶了一個村姑回家,她得追上貴婦的等級,於是上街充實行頭,至少不能再穿著T恤、牛仔褲趴趴走了,她去高級名店買衣服,卻哭著回來。

  那些店員看不出她的「身價」,她也不會文萊官方語言馬來文,英文也有夠破,她就跟電影「麻雀變鳳凰」裡茱莉亞蘿伯茲一樣,被勢利的店員白眼趕出來了。

  辛明綬得知後,一開始沒說什麼,只是坐在桌前,淡淡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桌上的財務報表,情緒無波的問她在哪家店被輕待的?

  隔天,那家店裡的所有店員包括經理,親自將店裡全部的衣物運到家裡來讓金小管挑選。

  辛明綬也在,她看得出來他是故意沒出門上班,等著這群人來,經理一看見他哈腰鞠躬道歉到頭都要碰到膝蓋了,那男人還是擺了一張天下第一臭的酷臉示人,嚇得那群人戰戰兢兢地把她捧得跟太上老佛爺沒兩樣,跟那日在店裡見到她時的嘴臉天差地別。

  隔天金小管被貴婦團邀請去打衛生麻將,輸了一屁股回來,她緊張到夜不成眠,辛明綬見她形跡「詭異」,逼問她發生什麼事,她才哭著說自己輸了五百萬。天啊,五百萬!

  她以為自己打的是五塊美金一底的麻將,誰知算完帳後才知是五千塊美金一底,得知自己輸了一大筆錢,她當然難過得睡不著覺,他一逼問,她更是差點沒去跳樓謝罪了。

  輸了這麼多的錢,以為丈夫會很生氣的罵她敗家,哪知他只是拉著她回到房間,拉開抽屜,裡頭有七、八本銀行存折,每一本的戶名都是辛金小管,她這才知道他每個月都在自己的戶頭放了巨資讓她「零用」。

  算一算,她總戶頭裡的錢「默默」的累積,已經超過二十億了,辛明綬隨便抓起一本存折就往她腦袋敲,大罵,「妳錢多得是,輸個五百萬就睡不著覺,妳有出息沒有!」

  沒有,她勤儉慣了,輸個五百塊就心疼得要死,更何況是多了好幾個零的五百萬。

  沒幾天,辛家幾個闊氣的親戚帶她去喝下午茶,百般譏笑她的穿著,嫌棄她的出身,她難過的回家,這件事也不知怎地被得知,這之後,那些親戚沒再出現過在她面前,據她側面由季光那裡得知,他們被太子爺流放到邊疆去了,永遠脫離辛家的權力核心。

  辛查理瞧著孫子專寵獨斷的護妻行徑,沒說什麼,只是眼底閃著奇怪的光芒。

  今晚,金小管睡到一半又被凍醒了。

  她每晚都睡在「火爐」旁邊,為免燙傷她,辛明綬會將冷氣開到凍人的溫度,然而,這是她這個月以來第三次半夜被凍醒了,原因是這座會動的火爐半夜不見了。

  半個月後,她的面前出現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小孩。

  這對母子一出現,即讓金小管大受打擊,充滿威脅。

  她一看就知道這女人絕對跟她老公有過關係。

  因為,對方的長相才是辛明綬愛吃的菜呀!

  「妳怎麼來了?」剛進門的辛明綬一看見茱莉,他立即板起臉孔,她怎麼會在這裡?

  「親愛的,好久不見了。」茱莉風情萬種的說。

  他不理她,滿眼陰霾的轉頭看著金小管。「妳十萬火急Call我回來,就是因為她?」

  下午兩點,正是他主持全球油務大會的時候,Call他,要他回家一趟,他以為發生什麼事,草草結束會議趕回來,結果,卻是因為這個女人來了。

  「嗯。」金小管如喪考妣地點了點頭,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丟人現眼。「她說她是你的情婦,還幫你生了個孩子。」

  不行了,控制不住了,還是哭出來算了,她嗚嗚咽嚥了起來。

  他冷睨著她,不知是該先吼她一頓還是幫她擦眼淚。「她說是我的情婦妳就相信?」

  「我信。」金小管毫不猶豫的點頭。

  「妳信?」他嗓音危險了起來。

  「嗯。」她哀怨地看向那坐在沙發上,正伸出手指欣賞自己纖纖玉指上的艷紅球丹的女人。

  那是一個標準的大美女,任何人看了都不會質疑的美女,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女人完全是這男人的菜,她表情更悲苦了。

  還有那個現下在客房睡午覺的小男孩,雖說是像媽媽多點,但看久了也覺得跟他這個父親越來越像呀!

  「你最近經常半夜失蹤,我想應該跟這女人有關,而且--」金小管指著茉莉的臉。「她嘴角旁跟眼窩下都有著漂亮又性感的黑痣,這正是你的最愛!」

  這兩顆痣不大,所在處又恰到好處的令人驚艷。

  「妳憑我失蹤幾晚以及她臉上的兩顆痣,就認定她是我情婦的話?」辛明綬聽了不禁詫異愕然。

  含悲帶忿的指控,「你記得我看過你的計算器吧,裡頭有一堆裸女照,每個女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身上都有痣,你、你別否認,你一定有戀痣癖啦!」

  他一怔,接著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她都快要傷心得肝腸寸斷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辛明綬這才收拾起笑臉,看向從頭至尾就一直坐在角落邊的老人,心想這個茱莉大概是老頭子找來的吧,他就非要他離婚不可嗎?

  辛查理不發一語,只回以挑釁的一瞥。

  鐵定是他搞的鬼!辛明綬決定先處理完這兩個女人的事,再找老頭算帳!

  「裸照?戀痣癖?明綬,我還真不知道你有此癖好呢!」茱莉訝異的張大了眼。

  可惡,就連驚訝的樣子都是那麼的艷光四射!金小管實在很不服氣。

  辛明綬沒理會茱莉,逕自看著他老婆。「小管,那妳看現在要怎麼辦?」

  「我、我會勸她不要破壞人家的家庭,是會有報應的。」她理直氣壯的說。

  在他們漁村裡,媽祖娘娘會生氣的,會懲罰這樣的人,輕一點就斷手斷腳,嚴重的出門會被車撞死。

  「可是茱莉幫我生了個金曾孫,我想讓她進門。」辛查理插口道。

  金小管立時僵了臉。

  「怎麼?妳不原意?」

  辛明綬也看向她,腦中驀然浮現兩人剛結婚時,她要他出去找女人要「注意衛生」的事,他很好奇她的反應。

  「我、我--就算我原意讓她進門,她也不見得願意委屈做小吧?」她心酸道。這個茱茉胸部真大,都快擠爆洋裝了,她趕緊挺起胸膛,至少氣勢不能輸人。

  「願意,我很樂意與妳共事一夫。」茱莉竟點頭。

  茱莉若有所思的望向辛明綬,發覺這男人變了,向來精銳冷酷的眼睛在面對金小管時和以往大不相同,那雙眼有了感情,有了依戀,還有更多嬌寵的逗弄。

  這是從前他沒有給過她的,而今他給了金小管更不爽了。一個漁村女人,她生起了不平的憤慨。

  「妳真的願意當個見不得人的情婦?」

  「當情婦不見得見不得人。」茱莉態度輕慢,顯然有意不把金小管放在眼底。

  這女人還沒進門就想爬到她頭上了!

  「既然妳那麼沒有道德的想進辛家門,那我得把話跟妳說清楚。」

  「妳要說什麼?」

  「嗯,我是正牌辛太太,妳只是情婦,進門後妳要叫我大姊,雖然妳年紀看起來比我老得多了,但是論輩不論歲,這禮數不可少。」漁村裡那個斷了一隻手的狐狸精後來要娶進門時,大老婆就是這麼說的。

  「要我叫妳大姊?」茱莉一臉不以為然。

  「沒錯,在我們漁村的規矩,當人家小的必須負責所有的家務,我會建議阿綬家裡開銷要節省,傭人可以少請幾個,以後家裡的三餐歸妳煮,地板歸妳擦,衣服也歸妳洗。」

  「慢著,這些都我負責了,那妳負責什麼?」

  「我負責幫阿綬生孩子,我向阿綬提過要為他生五、六個孩子給他的。」情婦都給搶先生了她的加把勁才行。

  「生五、六個孩子,妳是母豬嗎?」茱莉吃驚的低呼。

  「生五、六個算少了,如果可以我希望生八個,釆中國人諧音,一路發下去,這樣才可以興旺家族,而且這些孩子妳得幫忙帶,洗澡、換尿布、哄睡都歸妳。」

  辛明綬忍不住笑了出來,辛查理在聽到八個曾孫時,也不禁露出一臉嚮往的表情。

  「妳在開玩笑吧?」茱莉不可思議的瞪著她,這男人到底是娶了什麼樣八股傳統的女人回來?

  這種女人他真的受得了?她轉頭看向他,只見他那黑若冰晶、毫無溫度的瞳眸,露出少見的熱度與寵愛。

  「沒開玩笑,這是辛氏家規.妳若肯遵從再進門。」

  「爺爺,你們什麼時候多了這條家規?」茱莉搬起救兵。

  「哼哼,以前沒有,這些家規是我進門後立的。」金小管得意的說。就不信這樣這女人還願意勇闖鬼門關。

  「妳這女人少在正牌的辛家人面前胡扯了,我告訴妳,我這人可以不計較名分,以後妳可以繼續當妳的辛太太,但是我才是主持這個家的女主人。」

  「過分,當情婦的人想暄賓奪主?」她拍桌。

  茱莉聳了聳肩。「沒辦法,自古都是妻不如妾的不是嗎?」

  「妳這女人!我決定了,這個家有妳就沒有我,阿綬,怎麼決定,你自己看著辦!」她火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噙著抹笑,逗弄她的道:「喔?妳不再以我的意思為意思了?」

  「我評鑒過了,這女人不合適啦!」

  「妳的意思是只要合適,妳就可以接受是嗎?」他瞇著眼問。

  「話也不是這樣說啦,當然你也要很愛很愛她才行,否則……否則……」她硬壓住喉頭的酸澀滋味。

  她沒自信的垂下臉龐來,說到他會若很愛很愛別的女人時,她就想哭了。

  辛明綬繃著臉,霍然起身,走到金小管面前,低頭俯瞰了她三秒,接著伸出手屈指往她的鼻頭彈了下去。「笨蛋!」

  「哎吆!」突然被攻擊,她搗著鼻子呼痛。

  茱莉愣了一下,這男人也會有這麼孩子氣的動作?!這是她所沒見過的辛明綬,他在這女人面前真的很不一樣。

  「你彈我鼻子做什麼?」金小管搗著痛鼻不滿的抗議。

  「我這輩子只對一個女人說過我愛妳,結果呢?隨隨便便來個女人,我那個心愛的女人就吵著要離婚,還說我與她有姦情,她不是笨蛋是什麼?」

  金小管一愣。「欽?你們沒有嗎?」

  「有什麼?」他的口氣像要殺人。

  「姦情?」

  這下辛明綬眉毛都豎起來了,她連忙提出證據。「你經常半夜失蹤,這怎麼說?」應該是半夜去找女人吧?

  「那是因為時差的關係,我得半夜起來去公司處理美國公司的業務。」

  「原來是這麼回事。」誤會他了,金小管尷尬地傻笑,隨即又想起另一樣證據。「可是這女人有痣,就跟你計算器裡的裸女一樣性感。」說完她又沮喪地低下頭。

  不過,黯然的臉龐一下子又被人抬起,看見他又伸出彈指神功,她急忙搗住鼻子,免得又遭殃。

  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辛明綬好氣又好笑的收回手。「算了,我上次忘了對妳解釋這件事,這次我就把話說清楚,妳聽好,我沒有戀痣癖,計算器裡的那些裸女照上的痣是密碼。」

  「密碼?」

  「嗯,每一張裸照代表一個國家,只要將所有的裸女照合起來解碼後就是一張世界地圖,裸女上的痣則是標注著被吞走的原油所在地。這樣妳明白了嗎?還有,我、沒、有、戀、痣、癖!」他用力的強調。

  金小管一臉的驚喜。「太好了,原來你是正常人……呃,不對,那你為什麼要選美女的裸照當密碼,你可以選正常一點的照片,像是風景照再加個記號什麼的,為什麼非要在裸女上點痣?」

  他恨恨地瞪了老人一眼。「這套軟件是老頭子找人設計的,他堅持要用裸照我也沒辦法。」

  見辛查理毫不羞愧就算了,竟還露出得意的表情。

  臭老頭,自己好色還要他背黑鍋!

  真相大白、真相大白,金小管大大鬆了一口氣,她的丈夫正常、正常--不正常!「可是你跟這女人不正常的關係又怎麼說?你們連小孩都有了。」

  「我承認,茱莉是我的前女友,不過幾無前我們就分手了,至於小孩……」他瞳眸瞇了瞇,「我也想聽聽她的解釋。」

  茱莉微微一笑,走到客房去抱出一個約兩歲大、一臉睡眼惺忪的小孩,孩子直挺的鼻樑,微卷的頭髮,真的跟他很像。

  辛明綬兩道眉毛危險的揚起,盯著那孩子,陰沉著臉,這怎麼回事?

  「我可以不進門,但這個孩子得認祖歸宗。」茱莉宣示。

第十章

  孩子留下了。

  雖然丈夫一再跟她保證,孩子絕不是他的,但茱莉居然拿出一份DNA鑒定報告證明孩子是他的,他要求重做檢驗,茱莉也自信滿滿的答應,並將孩子留在辛家,等著辛查裡處理認祖歸宗的事情。

  金小管是很想相信辛明綬啦,可孩子是無辜的,不管怎樣,若真是老公的,也是他在結婚前留下的種,再去追究沒意義,好好思考孩子的未來比較重要。

  她決定視如己出的撫養這個孩子。

  只是--

  「Eric,來,阿姨餵你吃飯嘍!」她滿腔母愛的端了碗稀飯到小孩面前。

  「不要吃飯,要吃冰淇淋。」兩歲的娃兒脾氣很壞,使勁一推,害她沒留意的把手中的那碗稀飯砸了。金小管心疼的瞪著那碗稀飯。

  「Eric,不可以浪費食物,要吃冰淇淋,等吃完飯再吃。」她微微板起臉來。

  「不要,我要吃冰淇淋!」他開始大哭了。

  「妳這女人,學人家當黑心後母,虐待我曾孫是嗎?」辛查理氣沖沖的走進兒童房,抱起Eric對她怒目以對。

  「我沒有,我只是希望他先吃飯再吃零食--」

  「住口!地上那碗稀飯八成是妳喂得不甘不願砸的,還說要他吃飯,妳這女人真狠毒,如果不是真心接納這孩子妳就離開,不要在這裡假惺惺的裝大方。」

  「我是真心的……」金小管委屈的想解釋。

  「哇,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媽媽、我要媽媽--」Eric選在這時候哭得驚天動地,吵著要媽媽。

  「沒有愛心的女人,難怪小孩要找親生媽媽。」辛查理抱著Eric,哼了一聲離去。

  看著這一老一小的背影,她垂頭喪氣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她很喜歡小孩的,雖然這孩子不是她親生的,可是她還是很盡心的想照顧好他啊。

  爺爺誤會她了……

  然而這樣的誤會卻越來越多。

  「妳這惡毒的女人,Eric要是膝蓋留下絕痕,都是妳害的!」辛查理大聲胞哮。

  那天金小管牽著Eric到後院逛逛,想說小孩要曬曬太陽才健康,怎知Eric在草地上跑著跑著不小心跌倒了,膝蓋擦破一小塊皮,流了點血,辛查理見了,立刻破口大罵。

  她雙手交握,乖乖的立正站好被他罵,一句話也不敢頂回去。

  其實在漁村裡,小孩在玩的時候難免都會受一點傷,只要不太嚴重,大人都不會太在意,如果破點皮就大驚小怪,那還怎麼能放任孩子去玩耍,成天綁著孩子,受罪的是孩子本身。

  不過這話她哪敢對暴怒的老人說,只好忍氣吞聲的任他罵,但,她真的覺得自己動輒得咎,好委屈啊。

  然後今天,更大條的事發生了--

  啪!

  「妳這該死的女人!」辛查理的五指印狠狠的落在金小管的臉龐上。

  辛明綬剛回到家就看到這一幕。

  「老頭子,你幹麼打人?!」他極為震驚,雙目如火,立刻憤怒地質問。

  「Eric失蹤了,一定是這女人搞的鬼!辛查理氣得發抖。

  「Eric失蹤了?」他一愣,問向正簌簌發著抖的妻子。「這怎麼回事?」

  他這才看到茱莉也來了,哭得眼睛都腫了一副憂心愛兒下落的慈母樣。

  「Eric……吵著要吃冰淇淋,我帶他去買,到了冰淇淋店,孩子一直還坐在娃娃車上的,我不過轉個身付個帳,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孩子……孩子就不見了。」金小管說明當時的狀況,臉上血色全無,眉宇間是極度的驚惶失措。

  「這女人是故意的,她故意搞丟我的曾孫,不然就是故意讓壞人綁走Eric,她想除去Eric這個眼中釘!」辛查理指控道。

  辛明綬的兩道目光似箭,凌厲的掃向老人。「小管不是這種人!」他護衛自己百口莫辯的妻子。「這應該是單純的綁架事件。」

  「可是孩子都失蹤兩個小時了,還沒接到任何勒索電話。」茱莉哭著說,怨怒的眼神看向金小管,「一定是這女人懷恨,所以把Eric藏起來了。」

  辛明綬沉下臉來,看著一臉自責顫抖的金小管。「這件事跟小管沒有關係。」

  他摟過她抖泣的肩頭,選擇相信她的話。「如果你們認為人是小管藏的,那就報警吧,讓警察來查。」

  「你要報警?」茱莉愣了愣。「可是萬一報了警反而驚動了綁匪,會對Eric不利啊!」

  「是啊,阿綬,萬一報警反而害了Eric怎麼辦?」金小管也不住忍著淚焦急的問。

  「妳少假好心了,茱莉擔心報警會害了Eric,妳應該是擔心報警後妳的惡行會被揭露吧?」辛查理冷笑的說。

  金小管當場愀然變色。「我真的沒有把Eric藏起來--」

  「還狡辯!好,報警就報警!我要讓妳這女人去坐牢!」辛查理氣呼呼的道。

  有三天過去了,連一通勒索電話也沒有,Eric依舊失蹤中,警察毫無線索可查,一個兩歲大的小孩彷彿在人間平空蒸發。

  現在不只辛查理以及茱莉看她的眼光是指責的,連傭人們也開始對她帶著懷疑,不斷竊竊私語的說孩子是她弄走的,還說她是一個心機重、狠毒的女人,容不下另一個女人生的孩子,敢對一個稚齡娃兒痛下殺手……

  警方也不排除她涉案的可能,每天都來問她一堆問題。

  唯一相信她的人,大概只剩下辛明綬了吧?只是,若Eric再找不到的話,他還能信她多久呢?萬一Eric有個萬一,他會原諒她嗎?

  她躲在房間裡不敢踏出半步,一直面對台灣的方向,向媽祖娘娘祈求Eric一定要平安無事。

  「金小管妳這女人給我出來!」房門被大力打開了。

  「爺爺……」她恐懼的抬頭望著辛查理那張異常嚴肅的臉,該不會……

  她的心驀地縮緊,全身發顫、眼神惶恐,一滴豆大的淚珠就掛在眼眶上,隨時要驚恐的滾落了。

  辛查理的眼神彷彿在指控她是一個殺人兇手,「Eric的屍體在沙巴的海域上找到了,現在正在運回來的途中。」

  「不--」伴隨著無法接受的尖叫聲,金小管墜入了黑暗之中。

  「這個孩子雖然也是華人,但不是Eric,老頭子,你親自去指認屍體,怎麼還會有錯?!」

  辛明綬額際明顯泛紅,怒氣沖沖的丟下一份文件,文件裡說明了這孩子確實的身份。

  辛查理見狀,心知紙包不住火了,有點害怕的吶吶解釋,「我老眼昏花了,難免看不清楚……」

  「你老眼昏花,難道連茱莉的視力也有問題,看不出自己兒子的長相?」他哼了哼氣。

  茱莉與辛查理兩人心虛的相視一眼,都想拔腿逃了。

  辛明綬看穿他們的意圖,一個命令,守在門外的保全人員立即將人攔住。

  「你們好大的膽子,連我這個主人你們都敢動手動腳,我要炒你們魷魚!」被架回來的辛查理大聲叫囂著。

  「你炒不了他們魷魚的,因為他們的薪水自從五年前起就是我在支付,你這老頭名下的錢早就被你那幾個女兒、外孫騙光了,你這些年吃喝玩樂花的都是我的錢,而我決定,終止你繼續再揮霍我的錢,你準備到街上去做乞丐,老頭子!」辛明綬冷聲宣佈。

  「你不能為了一件小事就這麼做,你太過分了--」辛查理驚恐不已。

  「小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以Eric為借口,讓小管受了多少委屈,要不是小管天生就是那種傻性子,一再跟我保證情況會越來會更好,要我別介入,加上我還要查證一些事情,要不然我早就找你算帳了。可是我沒想到你越做越過分,竟然與茱莉連手自導自演,將孩子藏起來後嫁禍給小管,最後還搞了一個詐死,想讓她自責到死嗎?哼,你就這麼不能接受她,非要逼她走不可?!」他表情陰冷到不行,額上的紅光越來越熾。

  「沒錯,你幾個姑姑都一致認為這出身貧賤的女人是來騙你的錢的,我如果不弄走她,將來你所有的財產全會被她騙光。」

  辛明綬搖著頭,一臉的不可思議。「這事連你那幾個愚蠢的女兒也插了手,這就難怪了,只是我想不通,你都被他們騙光了錢,居然還信他們?看來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你!」辛查理被說得面紅耳赤,一句話都反駁不了。

  「還有妳,茱莉,Eric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對吧?他是妳跟前夫生的,妳前夫跟我有幾分相似,所以這孩子才會長得有點像我。」

  他在等待鑒定報告出來時,也讓人去查了Eric的身世,打算一次跟老頭子算總帳,讓他從此不敢再動他老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他的動作還是慢了老頭子一步,讓小管受到了嚴重的驚嚇。

  「對不起,這只是一個惡作劇……」茱莉難堪的辯解。

  「惡作劇?!」他眼神發出凌厲的譴責。

  她臉孔一陣青白。「當初爺爺找我來氣走金小管,我實在很氣,憑什麼你對那個女人那麼好,想當出我們交往時,你從沒有給我像對她一樣的關注,所以我才……我才……」

  「不用說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妳跟老頭子,我要你們滾離這裡,滾得越遠越好!」他目光噬人,再也無法容忍這兩人如此對待他心愛的女人。

  「你不能送走我,我是你的親爺爺,養大你的人,你父母在你十一歲就過世了,我是你至親的人,你不能為了一個女人連我都不要了!」辛查理大吼大叫,絕對不走!

  「你的養育之恩我沒忘,但你需要的是沉靜的獨居,我會幫你做好安排,贍養院是個不錯的選擇。」

  「贍養院?!我辛查理去住贍養院!不,要我被當成沒用的垃圾丟在那裡,我情願死!」

  「爺爺不用離開,該離開的人是我。」不知何時,金小管幽幽的走進大廳。

  「小管?!」辛明綬心驚膽跳的瞪著臉色蒼白的妻子

  。她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Eric人呢?他真的安全沒事?」金小管與辛明綬回到房間後,她立即關心的問。

  「Eric在茱莉的朋友那,他一直都很好,妳別擔心。」警方早一點的時候打過電話通知他了,他們除了調查金小管外,也在辛明綬的指示下,密切注意茱莉的通聯紀錄。

  金小管明顯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他謹慎的看著她,發現當她知道一切真相後,態度平靜得令他很不安。「小管,妳沒事吧?」

  「我很好……只是……」她將視線由他身上移開,落寞得就像是喪失了活力。

  「只是如何?」他蹲在她身旁,熾熱的眼神望著她,發覺自己這輩子沒這麼焦慮過,只因這女人似乎有個地方轉變了,這是他頭一回驚覺自己竟不能夠掌握她單純的思緒,怎麼會這樣?他頭在抽痛,尤其是眉心,燙得嚇人。

  「我一直很努力要融入你的生活,也希望爺爺能夠接受我,可是我發覺真的很難,我以為只要跟著你,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過得很幸福,但是,我好像想得太天真了,你跟我還是有距離的,我跨不過的那一步,就是天跟地之間的距離,我……真的很不快樂。」她說到最後,忍不住淌下了眼淚。

  來到文萊後,整個社交圈的壓力、爺爺的不友善,讓她伏一麼到最高點,她就像根拉到極致的弦,終於承受不了的斷裂了。

  辛明綬愕然的聽著,心慌在心底最深處不斷放大,當這個一直篤定愛他不悔的女人變得不再篤定時,他竟然感到極度恐懼。

  「Eric他沒事了不是嗎?妳只是被老頭子的惡作劇嚇壞了,等妳心情平復後,一切就會恢復正常的。」他克制自己慌亂的情緒,輕聲的安撫著她。

  「不是這樣的,我不想因為我造成你跟爺爺的決裂,他是養育你長大的親人,是你該孝順對象,我不能讓你送走他--」

  「好好好,我不送他走,我會好好跟他溝通,他一定會接受妳的,所以妳也別說不快樂的話。」他如驚弓之鳥的保證著。

  她靜靜的看著他,不捨的盯著他額頭上發燙的紅光,她鼻酸起來。「阿綬……」

  「別說了,總之,我不准妳走!」怕她說出令人絕望的話來,他狠狠地抱住她。

  「我想回家了,我真的覺得在這裡好累……她終於還是說出口了。

  「這裡就是妳的家,妳還回什麼家!」

  「我想回漁村,想躺在沙灘上曬太陽,想喝一口澎湖特產的仙人掌酒。」

  「文萊也有海灘,仙人掌酒我要人從澎湖空運來!」

  她棒起他的臉龐,好感動他原意極力留住她但是她真的不快樂,爺爺說的對,這裡不適合她。「對不起,可是你的環境責在太複雜了,我真的沒自信能做好你的妻子,我也不能自私的綁住你你把我忘掉吧,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我們離婚!」她閉上眼,沉苦的說著。

  嗚嗚,她也不想離開他,可是發生的這些事讓她好像美夢初醒,身心俱疲。

  「妳……妳是認真的?」辛明綬心臟幾近麻痺.以為她只是想離開,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提出離婚這兩個字。

  這原本打死也不會要離婚的女人,居然……

  「這次我不會再說等你的話,我們真的離婚吧!」她沉重的說。

  他呼吸紊亂,全身僵硬,抱著她,一滴淚落入她的衣襟裡,當第二滴淚溢出時,他終於清楚,他有多愛這個女人,一旦生根在他心底最深處的種子,即將被連根拔起之際,這是一種恐怖的感覺,有種被人掐住咽喉,無法呼吸,無法求救,只能自生自滅的感覺。

  「能夠不離嗎?」他顫聲問,字語間滿是懇求。

  兩汪蓄積在眼中的淚悶聲滑了下來,金小管緩緩地搖著頭。「阿綬,我還是很愛你,但是跟著你在這裡,我不再感到幸福了……」

  辛明綬的上空彷彿擊下一道冬雷,轟得他瞬間破碎焦黑!

  澎湖

  清晨的陽光灑進房內,帶來絲絲暖意。

  在男人懷抱中的金小管睡得極不舒服,太緊了,也太熱了,臭阿綬,睡覺前忘了開冷氣嗎?翻過身,沒預警地,她被「卡」住了,不悅地揉了揉眼睛,睜開大眼,發現自己被卡住的原因了。

  阿綬在搞什麼?怎麼把她抱得這麼緊,他想把她烤焦了嗎?

  這麼想吃烤小管,早說嘛,她會去準備真的小管,萬一把她燒成炭,看誰還能煮好料的給他吃!

  她伸了個懶腰想順便掙開「烤爐」,才一動,烤爐醒了,她立即忘了抱怨,唇畔浮現一朵甜甜的笑花。

  「阿綬,你起來得正好,我熱死了……想吃烤小管嗎?我中午烤給你吃?」

  「好,但是不要等到中午了,我現在就要吃!」

  說完,她小口猛地被吻住,他像是飢餓了好,黏上她嘴唇的剎那,激切得讓她感到天旋地……呃……哇,真的天旋地轉耶,阿綬今天真的想把她這隻小管狼吞虎嚥的吞下肚了。

  「不行啊,小小管還在肚子裡,醫生交代不能太激烈。」她連忙將丈夫強健的胸膛推離一吋,至少讓他的唇沒辦法在她身上作怪。

  辛明綬馬上一臉的慾求不滿,悻悻然地將視線移往她八個月的肚子上。「這小小管真會壞她老子的事!」

  「沒辦法,做爹的得讓小的。」她咯咯笑著。

  「哼,等她出來後看我怎麼修理她!」

  「等小小管出來你才捨不得修理她呢!」金小管眨著眼,呵,紙老虎一枚!

  她老公可是比她還寶貝她的肚子,每星期陪她去產檢,陪她做運動,還把旅館周圍的地全買下蓋遊樂園,聽他說為了小孩的教育問題,他還申請要在澎湖蓋設備頂級的幼兒園、小學、中學,說是要親自教育自己的寶貝,這傢伙會捨得修理孩子才怪。

  他皺了皺鼻子,老婆說的沒錯,他是不可能對小小管體罰的。

  他歎著氣,無力的自金小管身上滑開。「算了,現在非常時期,她再兩個月就出來了,我忍著點,等她出來了,修理不了孩子我可以『修理』媽媽,到時候看我怎麼將小小管的媽生吞下肚!」他恐嚇的說。

  金小管紅著臉,撒嬌的將懷孕後有點肉的身軀拚命的往他懷裡塞,他瞥了她一眼,這才大男人十足的張開臂膀,將大肚子的女人摟得密實。

  「阿綬,呵呵,我傻人有傻福,才會檢到你這個好丈夫,現在的我,幸福得結結實實,阿爸當初真沒為我挑錯丈夫。」她偎著他無比滿足。

  記得兩年前她堅持要與他離婚、離開文萊時,他說什麼也不同意,甚至毅然決然與她一起搬遷回澎湖,還大費周章的把在文萊的事業總部一併遷來,雖然這樣營運成本會變高,他卻堅持要這麼做,非要一家人在一起不可。

  兩年過去了,他完全沒有後悔作這決定,不僅如此,還砸下巨資,推動澎湖的觀光事業,甚至以杜拜填海計劃為模板,考慮人造島的開發案。

  他用心耕耘澎湖這塊土地,更細心經營他們的婚姻,這男人守著她,呵護著她,點點滴滴都讓她甜入心坎,他用行動證明,為了她,他可以克服很多問題,她跨不過去的那一步,由他跨了,而且是牽著她的手一起跨過。

  他嘴上很少說愛,但是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描注了滿滿的愛意,嫁給這樣的男人,如果還敢說不幸福,那自己就真的太缺德了。

  「明天就要回文萊探望爺爺了,這次小小管要在文萊生,我昨天與爺爺通電話時,他聽了好像很高興喔。」他們每三個月都會回文萊一趟,住上至少半個月陪伴老人家,這次他們商量過打算在文萊生孩子,所以會待在文萊久一點。

  「妳原意原諒他,還肯在文萊生孩子,讓他含飴弄孫的抱一抱,老頭子當然高興。」

  「嗯。」金小管笑咧了嘴。

  老人家後來也想通,接受她了,去年還親自飛來澎湖與他們小住幾天,在一個滿月的晚上,他獨自找她說話,他說他聽到她堅持離婚時與阿綬的對話,知道她是個好女人,很後悔自己先前對她所做的惡行,他慎重的向她道歉,她當時高興得哭著說沒關係,只要老人家接受她,那麼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的她終於有了是辛家媳婦的感覺了。

  呵呵,她是辛金小管,辛、金小管喔,辛明綬的太太,辛家的媳婦,嘻嘻,這個稱謂不知為什麼,每次介紹讓人家知道,就好驕傲,好爽、好爽喔!

  偎著丈夫,天啊,更爽了!嘻嘻!

尾聲

  「阿綬,那個以前我跟你說過,算命算很準的算命仙又來了耶。」

  那位算命仙說,她的將來雖然會有些困頓,但只要克服了,最後會有美好的結果。

  又說經過大困難後,她會變得很有錢,果然也都沒錯,現在整個漁村裡,除了給她錢的她老公,誰能比她還富有。

  「然後呢?」辛明綬正忙著幫小小管換尿布,他堅持要當個稱職的奶爸,換尿布之事絕不假手他人。

  「我就拿以前欠他的紅包給他呀!」包了七位數,這個紅包夠大包吧!「我順便拿小小管的八字去給他算,他說小小管是龍女命,這輩子都富貴得很,要我不用多費心。」

  「龍女命?那很好啊,還有什麼問題?」他不是很信算命的這一套,隨便聽聽,一心只想將女兒的小屁股順利包進紙尿布裡。

  「是沒什麼問題啦,所以閒著閒著我就連你的也一併請他算了一下。」

  「妳算我的命?」耶!總算成功包住女兒的屁屁了。

  他頗得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嗯,你知道嗎?算命仙說你前世是條惡龍,欺負了女人,而且作惡太多,這世你得找到真愛才能回歸天庭。」

  「什麼,我前世是條龍,還是一條作惡多端的惡龍?」辛明綬蹙著眉,將換好尿布的女兒扛上肩頭,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內心竟泛起了奇妙的感覺。

  「嗯,他真的說得好準啊,他問我你是不是睡覺或生氣的時候體溫會偏高?我說是啊,他就說這是因為你是應龍,丹田里藏著一把火,在夜裡吐息,所以才會體溫飆升。還有,他也提到你眉心在生氣時會變色,他說你前世作惡太多,被北海玉柱劈的,呵呵,很有趣吧?」

  「有這種事?」一個算命仙怎會知道他身上這些異相?他不由得半信半疑起來。

  「是啊,我聽了都嚇一跳,想想,你前世是條惡龍這種事,聽起來就很像什麼民間神話故事一般,有點好笑呢,呵呵……啊!阿綬,你尿片包反了啦,把前麵包成後面了。」

  「什麼?包反了?!」兩人七手八腳的撕開小小管的尿片,重新再努力。

  此時一萬英尺的雲層上穿過一頭白頭鷹,鷹上赫然跨坐著人,而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來到漁村的算命仙,只是他怎可能高飛於天際?還一身的仙氣逼人,模樣好似人間膜拜千年的玉帝……

  四十年後,天邊,一條滾動騰躍的應龍,由澎湖的某個海岸風馳電掣的向西方飛騰而去。

  而天庭之上,玉帝的泅龍殿中,「九龍璧」中的一塊,忽地發出炫麗束光,貶眼間轉白為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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