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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這位新上任副總很怪耶!
任何事都能找她幫忙──拜託,這只是客?套?話,
先生他居然臉皮超厚真的找上她,而且很愛黏著她,
時常假藉工作加班之名,行用各種美食養胖她之實,
又因為他總是笑臉以對,還不時對她洗腦,要她放輕鬆,
害向來以扮黑臉著稱、工作第一的她也不禁放柔臉部線條,
但最讓她「足感心」的是,他居然看得出她小小的心思,
直接帶著她殺到動物收容中心,還一眼就看出她中意的大狗,
他親自以手「喂」狗,流了血也不喊痛,
輕易收服這只惡犬,也收買了她的心,他們可以一起吃飯,
一起看電影,一起躺在床上睡覺都不會有事,
因為他有「男朋友」,因為他是她的姊妹淘,可是為什麼,
她竟覺得自己有些蠢蠢欲動,而他看她的眼神也很那個那個……
第一章
和你在一起,很累。
關上洗手台的水龍頭,夏仲音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卸完妝的她,一臉慘白,一雙眼睛底下是兩道深深的淤紫,難怪小助理問她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剛被交往四年的男友劈腿,教她如何能安眠?即使今天抹了厚厚的妝,仍洩了底,只好趁著午休時間到洗手問重新上妝。
這次,她多撲了一層遮瑕膏蓋住黑眼圈,最後在唇上塗了今春最粉嫩的櫻花色系,她理了理上衣衣領,再輕輕撥掉裙擺上剛剛不小心沾上的水漬,看著鏡子——
很好,她——夏仲音,重新打起精神,準備重新出發。
一推開洗手間的門,自隔壁男廁所走來兩個男性部屬,其中一人邊轉動脖子,邊發著牢騷——
「好累喔!真希望趕快下班。」
「喂,噓——」身邊同事用手肘撞撞他,並用眼神示意前方有人。
「喔!主、主任好。」
「這麼累?」夏仲音聲音冷冷揚起,「要不回家休息算了?」
「不不不,一點也不累,剛吃飽飯怎麼會累呢?」對方馬上換個嘴臉,巴結的問:「主任用過餐了嗎?」
「吃過了。」其實她的午休全拿來補妝,根本沒時間吃,不過,她並不打算和他談午餐的事。「不累的話,把這個星期你該拜訪的客戶資料整理一下,兩點整和周課長一起出門;上次客戶對你提出的方案不是很滿意,這次你自己去把這個洞補起來。」
「主、主任……」他就知道,遇到夏仲音準沒好事!「現在已經一點十五分了。」
她看一眼手錶。「那你還有四十五分鐘。」
這樣哪來得及啊?她以為所有的人都像她嗎?去年剛進公司,馬上三級跳當上企畫主任,不靠關係,只憑實力。
有人說她的野心直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總經理,可進公司一年多,也不見她有任何搶功的表現,和總經理也相安無事,就連最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也抓不到她半點可以說嘴的把柄。
因為她實在太嚴肅,太正直,太……認真了。
看他一臉為難,夏仲音淡淡地挑眉。「你不是不累嗎?這點工作,你努力點就做完了。」
變形金剛夏仲音!
她不只臉上表情冷得像機器人,就連心也是鐵打的。雖然該分紅的她一毛也不會少給,只是操起人來,她從不講情面。
「還不快去?」她板著臉催促。
「主任……」
「走啦走啦,我幫你,行了吧!」一旁交情不錯的男同事,搭搭他的肩,夠義氣地說。
「這下真的慘了。」知道沒有轉圜的機會,他認命地歎口氣。
等到他們離去,夏仲音腦海又浮現同樣一句話——
和你在一起,很累……我再也受不了這種日子了。
她一直非常認真,求學時期都靠拿獎學金繳學費、過生活,有時,還能存一點錢。她知道,現在那個家,只是她暫時的棲身之所,一旦將所有的債還完,她就自由了……
咬緊牙根,夏仲音壓抑住湧上鼻頭的酸意,可眼眶的淚光卻怎麼也止不了,一想到方才好不容易化好的妝,她仰起頭,深吸口氣,慢慢將眼淚收回。
回到座位,發現桌上放著一張午休時間寄來的訂婚喜帖,她心不在焉的拆開一看——
堂妹芝芹要訂婚,新郎倌的名字印著燙金的「江清陽」三個大字。
從沒想過「新娘不是我」的戲碼會發生在她身上,想起過往,手中的紅色喜帖無聲滑落。
小助理拿著資料經過她辦公室門口,出聲提醒她,「主任,開會嘍!」
她想回聲「好」,可喉頭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夏主任?」小助理察覺到她不太對勁,低頭與她四目相交。
夏仲音低下頭,勉強咳了幾聲,再主動對上她的眼,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道:「走吧!」起身,拿著資料前往會議室。
「主任……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沒事,我很好。」用再一般不過的聲調回應她。
先坐下的小助理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主任,你是不是剛剛又去補妝?好像上得太厚,不太自然耶!」
此話一出,一旁的同事都抿著唇,想笑又不敢笑出聲。
夏仲音對化妝的講究是出了名的,猜想她一定是滿臉雀斑、痘疤,或者是蒼老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才每天不厭其煩的上妝。而今天的狀況,可能更糟吧。
她並沒有尷尬的轉開頭,反而直盯著小助理。
「你若有時間在意其他OL臉上的妝,或是猜她們的裙子又短了幾公分,倒不如把上次退給你的企畫案重做。請問,你做完了嗎?」
小助理俏皮的吐吐舌。「主任,你昨天才退給我,我還沒處理到那裡。」
「我昨天早上退給你,換句話說,你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完成;一個重做的企畫案每個人若都需要一整天,我企畫組還要不要做事?」
「主任對不起……」
「跟我對不起有什麼用?快點將它完成,別拖到其他人的進度。」
小助理簡直快哭了,就連旁邊其他同事也為她捏了把冷汗。
「哈哈哈,夏主任,又在發飆啊!這次在修理小助理嗎?」
吳經理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夏仲音翻了個白眼,逕自將椅子拉靠近小助理,讓他坐到自己身邊。
吳耀廉一雙眼睛瞟了年輕可愛的小助理幾眼,接著對她說:「這麼不乖,把她調到我身邊,我幫你好好調教一下。」
小助理聽了直接頭皮發麻。媽呀!誰不知道吳耀廉是出了名的不要臉,全公司上下的女性同事,從工讀生到打掃阿桑都被他騷擾過,偏偏他那被蒙在鼓裡的老婆娘家是「紀氏」的股東,一般人根本動不了他,要是他沒做什麼大動作,大家是能忍則忍。
「這麼不成材的助理怎能勞煩經理,靠我自己修理就夠她受了。」
「我說夏主任,你年紀還這麼輕,怎麼教訓起人來這麼不留情?」
「年輕人多點磨練總是好的。」
「如果是壓力太大,私底下可以來找我,你知道的,上司與部屬偶爾應該交流一下感情。」
吳耀廉趁著會議尚未開始,大家還沒坐穩之際,伸出一根手指,在夏仲音的玉臂上蹭啊蹭的,看得一旁的小助理眼睛都不知該往哪裡擺才好。
「別隨便碰我!」她冷冷警告,音量不大,卻讓在場大部分的人都聽見了。
他趕緊縮回手,咳了幾聲,掩飾尷尬。
夏仲音乾脆雙手抱胸,腰往後一躺,靠在椅背上,不讓他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改天我會到貴府拜訪賢伉儷,相信尊夫人對交流感情的事情也相當有興趣。」
「呵呵呵,」他笑了幾聲,「她一個女人家,哪懂那些。」
此話一出,又被幾名年輕有幹勁的女同事白了好幾眼。
聽說,當年吳耀廉是為了吳夫人名下的財產才和她在一起,兩人結婚十幾年,他逢人便吹噓自己娶了一個讓他少奮鬥二十年的金富婆。
這樣比較輕鬆是吧!清陽。
開會前,她注意到窗外的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滴滴打在公司的帷幕玻璃上,小助理在放投影片前,拉上窗簾,留給她一室的黑暗與永無止境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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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夏天依舊熱得讓人心浮氣躁,紀諾熙拿下墨鏡,瞇眼瞅著地面。
不是他的錯覺,地面真的在冒煙。
習慣英國濕冷的天氣,台灣的悶熱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好友阿Don在入境口向他招手,他毫不客氣地把行李丟到他身上。
「好重喔!」他哀嚎。
「是男人就別亂叫。」紀諾熙睨他一眼。
阿Don嚴正抗議,「我的心是女人!」
早習慣他的藉口,他拍拍他的肩,再將一個登山背包丟給他。「可你的身子是男的。別囉唆,快幫我搬。」
阿Don不服氣的嘟起嘴。若不是看在諾熙是他的初戀情人+青梅竹馬的份上,他這個一流化妝師才不聽他使喚咧!
上了車,他不自覺的點起一根煙,阿Don不耐煩地將它抓下捻熄。
「人家現在在戒煙,別在我面前抽。」
「你這老煙槍戒什麼煙?」不理他,紀諾熙又點一支。
「現在工作場合全不能抽煙,你都不曉得我們一群人忍得多痛苦,索性把煙戒一戒,反正對身體也好。」
他不作聲。早在海關已有聽說,沒想到真有人因此戒煙。
見他不語,換阿Don問他,「你平常不是不抽的嗎?」
「最近紀氏不太平靜,半年來客戶走了不少。」
「景氣不好,這不是常有的事?」
「不太一樣。」紀諾熙皺起眉,「氣氛不太對,我爸懷疑有內賊。」
「聽起來很嚴重。」
「所以,我才提前幾天回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麼。阿衛還在做情報嗎?」
「他現在是一間夜店的老闆,憑你跟他的交情,應該還是套得到一些情報。」阿Don遞了張名片給他。「你要自己直接去找他?」
「為什麼不?」
「你這樣做,全世界不就知道『保護網』和紀氏的關連?」
「更好,看誰還敢把腦筋動到紀氏頭上。」紀諾熙淡淡一笑。
從他那張牲畜無害的斯文五官中,瞬間察覺到一股尖銳的寒意,儘管只有一瞬問,坐在他身邊的阿Don已經忍不住輕顫。
他攤攤手,又回到原本陽光男孩的紀諾熙,聲音再自然不過。「這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是那群歐洲人太自以為是,根本沒想到保護網的總部居然在台灣。」
除了對外洽談的紀諾熙公開露面,協助深入使用這一整套安全措施,以及應付一堆雜七雜八的瑣事外,基本上大家只知道保護網掛在紀諾熙名下,卻沒人知道它的內部組織。
一間神秘的網路安全公司,偏偏他們的系統好用到令人五體投地,五年來,遭到駭客入侵的紀錄低於1%。除此之外,他們的情報網更是一流,只要付得出足夠的價碼,想知道當年七七事變到底怎麼回事也行。
面對好友的驟然改變,阿Don忍不住說了句,「你轉變別那麼大行不行?我會以為你喜歡上這種角色扮演。」
紀諾熙懶得跟他抬槓,下意識摸摸自己刮得清爽乾淨的下巴。整齊、乾淨、清爽,一直是他的最高原則,偏偏這種長相,在他們那群志同道合一起研發間諜軟體的宅男裡,算是最吃得開的,派他出去拉生意最適合啦!
於是,漸漸的,他這張牲畜無害,惡人看了也喜愛的白淨臉蛋,成了保護網的金字招牌。
紀諾熙一露臉,不少人心想,沒幾歲的小夥子能成什麼大事。於是幾間敵對的網路安全公司,便使出渾身解數想整垮保護網,沒想到卻中了反間計,沒偷到保護網的機密就算了,自己公司內部的機密全被它反握在手中。
阿衛其實和他曾有幾次合作關係。當年阿衛所經營的情報網遍佈整個南歐,在一次意外曝光後,他成為黑白兩道追殺的對象,後來有人向他介縉紀諾熙,靠他的關係,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只要保證他不再踏上義大利這塊土地,一切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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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紀諾熙來到夜店,當年的救命恩人有求於他,阿衛二話不說立即答應幫忙。
「紀氏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開口,我阿衛肯定幫你弄到手。」
「衛哥人真豪爽,不知道最快什麼時候會有答案?」
「三天,我星期五之前打給你。」
紀諾熙笑了笑,一手拍拍他的肩,「全台灣都知道衛哥是地下情報網的龍頭,想找什麼會沒有。」
「你這小子少拍我馬屁。」
他臉上還是掛著笑。「我今天來向你討這個人情,就是知道找衛哥幫忙一定能物超所值;錢不是問題,時間就是金錢,金錢就是時間嘛……」
阿衛聽懂他的話中話,「嫌三天太長?你想什麼時候要?」
「明天。」
「明天?」阿衛眉頭皺了下,看了看表,十點整。「老弟,你這不是整我嗎?紀氏再怎麼說也是間大公司,你要的東西不是一時就能搜集完整的——」
「所以我才來找你不是嗎?我若不是趕著要,何必向你討這個人情?」紀諾熙回得理所當然。
阿衛低吟一陣子,「明天中午前,我會打給你。」
他留下名片,「我等你電話。」
走出密室,他定向吧台,夜店現場有樂團Live Show,台上歌手唱著改編自四、五○年代的電影老歌,這讓他想起在英國唸書時常去的一間咖啡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週末的夜晚,人多了些,店內大概坐了八分滿。
他不挑圓桌的雙人座位,卡了張在吧台旁的高腳椅,對酒保說:「一杯B52轟炸機。」
「馬上來。」
等待期間,他注意到同樣和他窩在吧台,同樣也是一個人的女孩子——呃,說人家是女孩子太誇張,只是她素淨的臉孔沒有一絲妝痕,只有雙頰因酒意而染上嫣紅,一頭直順的黑髮簡單紮在後腦勺,一件簡單的紅色連帽外套,讓她看起來又小了幾歲。
她低著頭,劉海蓋住一大半臉,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蓋去她眼皮下的憔悴。
紀諾熙之所以會注意到她,除了因為她身邊倒了四、五、六……一共六個空酒杯,她正要點第七杯,而且他還發現她是一個人來喝酒的,這不是很危險嗎?
「再來一杯B52。」
喂,大姊,B52是轟炸機,是烈酒,心情不好也不是這種灌法。
她絲毫無視酒杯上裝飾的燦爛火舌,漫不經心的輕啄一口再一口,只見她眉心緊皺,然後默默地趴在桌上,將臉埋在手臂中。
B52不是要一口乾完嗎?她這樣喝比較有味道是不是?紀諾熙好奇的照著她的方式做——
「Shit!」他從椅子上跳起來,盯著杯子大罵,「好辣!」
第一口是化在口中的濃濃香甜味道,第二口卻像是被火灼燒過的嗆辣。這女的是怎麼回事,難道她都用這種方式喝掉七杯B52,還悶不吭聲?
紀諾熙出於好心,也出於好奇,他輕輕拍拍她,「小姐,你還好吧?」
「她一整個晚上都這樣。」吧台內的酒保幫她解釋。
女人動了動,抬頭望向前方,一臉疑惑。
紀諾熙不是沒見過美女,眼前這個喝了七杯轟炸機的女人,長相不只清秀,五官深刻分明,形容她清秀略嫌不足,但又不到艷麗的地步,一張白白淨淨的臉,毫無戒心的擺在他面前,害他胸口忍不住顫了一下。
她的鼻樑高挺,更為她的倔強添了幾分個性美,雖然眼神有些醉意,卻遮掩不住眼鏡底下的那抹悲傷。
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可又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孩子是他喜歡的類型。
「我要走了。」她揉了揉眼睛,付了酒錢,離開吧台。
見她搖搖晃晃從吧台走到門口,途中撞了不少人,好幾次差點往旁邊倒下,紀諾熙原本想好人做到底,扶她一把,可又不想被當成趁人之危的小人,只好作罷。
他又點了一杯B52,酒面上一層絢爛的火光讓他一時閃了神,他又做了跟剛剛一模一樣的事,一口香濃的甜,一口嗆烈的辣。
他想起女孩緊皺的眉心。這種烈酒虧她一個弱女子喝得默不吭聲,她是天生喜歡虐待自己是不是?
他注意到三個男人半攙著女孩走出夜店,喝醉的她,為原本清艷的臉蛋多添了幾分嫵媚。那三個傢伙看起來一臉意圖不軌的樣子,待會兒她豈不是刀上魚肉,任人宰割了?
沒時間讓他考慮,紀諾熙起身追上,就見三個小流氓正準備押她上車。
沒想到女孩雖然喝醉了,意志卻還清醒,掙扎著想逃跑,只是全身無力,她微弱的反抗,反而讓這群野獸更加興奮。
「夠了!沒看到人家不願意嗎?」趁他們還沒將人帶上車,紀諾熙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女孩知道他是來幫她的,便任由他護著,只是一到他身後,雙腿便不聽使喚的軟了下去。
三人轉身一看,一個看起來斯文軟腳蝦的年輕人想壞他們的好事。只不過長得高了點,身材看起來不錯,以為就能管他們的閒事嗎?
帶頭的老大挑釁地靠近,推了推他。
「沒本事的男人才會趁人之危,你老爸沒教過你嗎?」紀諾熙一改方纔的斯文有禮,一雙眼睛瞇了起來。
「想管閒事嗎?」
也不曉得是誰先動手的,一對三的懸殊戰就這麼打起來。他們想朝紀諾熙那張白淨好看的臉上揮個幾拳,順便打落他那副礙事的眼鏡。
沒想到紀諾熙抓住他們的手腕,一個退步,轉個身,沒幾下,全被他狠狠摔在地。
帶頭的老大不死心,仍衝上前去。
「還來?」紀諾熙很不喜歡用合氣道打架,本以為嚇一嚇他們就該知道適可而止,不過,既然有人不領情,他也只好奉陪了。
簡單一個轉身,他將帶頭的老大過肩摔,砰的一聲,痛得老大躺在地上哀嚎,身旁同伴連忙上前將他扶起。
「老、老大,他好像會合氣道耶!」其中一個識相的小嘍囉連忙出聲提醒。
「X!現在才說!」
真衰!老大勉強撐起身子,臨走前,還不忘撂下話,「你呢?從我們手中將人搶走,你想做的事情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偽君子!」
不再刁難,等他們離開後,紀諾熙蹲下身,看她醉得不輕,只能拍拍她的臉,
「小姐,你住哪?要不要送你回去?」
「嗚嗚……」她揉了揉眼睛,眼泛淚光,「我不想回家。」
那個家,充滿了兩人的回憶,現在她回家,沒有人會再為她等門,沒有人會再為熬夜趕企畫的她泡咖啡,更沒有人會為應酬喝醉的她遞上醒酒液……她回去做什麼?
不想回家?難道要去他家?紀諾熙一聽,原本對她還有的一絲同情瞬間消失。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正經的女孩子,居然是這麼隨便的人,早知道就由剛剛那三個匪類帶她走算了。
紀諾熙鬆開手,任憑她坐在地上。他方才只想著要救人,卻沒顧慮到後續該怎麼處理。
一般來說,像這樣的女人就算帶她上賓館,明天早上醒來兩人互不相欠也就算了。
但他不屑這麼做。
歎口氣,他打算打電話給警局,要他們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女孩蹲在地上,蜷縮著雙腿,竟哭了起來。
「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說走就走?留我一個人算什麼……不是說好一起努力嗎?為什麼這麼輕易就說累了?跟我在一起真有這麼辛苦嗎……」
她的哭聲不大,嗚咽的聲音卻讓他聽得一清二楚。
紀諾熙蓋上手機,定睛看了她一會兒,最後歎了口氣,彎身一扛,將她背在後頭。
「清陽……」
在回程路上,他聽著她喚著這個名字無數次。
第二章
夏仲音一個翻身,不曉得壓到什麼熱熱軟軟的東西,她仔細一摸,有著濃密的毛,下意識覺得不太對勁,一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正搭在一隻大肥貓的肚子上,而大肥貓正張大嘴巴準備狠狠咬她一口。
「啊——」她大吃一驚,身子往後一退,毫無預警地掉下床,叩的好大一聲,她撞上了床頭櫃。
天啊!這裡是哪裡?夏仲音揉揉腦袋,眨眨眼,終於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米白色的大床,上頭有兩件男性襯衫,整齊的攤在床尾處,地上以及沙發上,橫豎吊著兩三件女用內衣與內褲,還有一件皮革短裙半攤在地上……
就知道不能一個人去夜店喝那麼多酒!自分手後,她一待在家中,腦子裡想的都是從前的事,煩躁得夜夜無法安眠。
聽說喝點酒會比較好人眠,可她平常又沒有喝酒的習慣,於是昨晚選了間看起來頗安靜的夜店,原本打算喝到茫茫然後再坐計程車回家,結果呢?
果然出事了!她緊張地揪緊胸前的被子,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
內衣?還在;內褲?感覺還穿著;褲子?對喔!她昨天是穿褲子啊!衣服?身上的T恤除了被壓皺以外,沒有被施暴的痕跡——
那地上那些內衣褲是啥東西啊?
「喵——」大肥貓敏捷一跳,然後慢條斯理地走到主人身邊。
夏仲音抬頭一看,一個長相清秀、身材壯碩的男子,套了件浴袍站在房門口,頭髮半濕,看得出來剛洗完澡。
「你醒啦?」男人眉一挑,抱起大肥貓,一隻手在它肚子上磨蹭著。
「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家。」
「你家!」夏仲音大吼。她居然在一個陌生男人家中過夜!而且昨晚還喝醉,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喝醉了。」他好心補充。
她跳下床,緊張得到處亂走,「一個女孩子喝醉了,就把她帶回自己家裡,你爸是這樣教你的嗎?還是老師教的?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什麼啊!」瞧她中氣十足,看來她常這樣亂吼,才有辦法一大清早就發出那樣恐怖的聲音。「我才不會對你做什麼呢!」他委屈地說。
「那、那些內衣褲是怎麼回事?」
眉一挑,他放下大肥貓,彎身撿起女用內衣褲,「這是我的。」
「你的?」夏仲音覺得不可思議。他、他不是男的嗎?半開敞著的浴袍露出他的胸肌,她非常確定那不是乳房,是胸、肌。
阿Don翻了翻白眼,「拜託,你以為是我撿你回家呀!你可是我最不喜歡的類型呢!」
他本來就比較喜歡男人,女人嘛……如果身材姣好又會打扮,說話好聽、溫柔點,他或許還可以欣賞一下啦!
面前這個女人,身材平板無趣,就算多少看得出她有幾分姿色,可那身打扮……他的家居服都比她有品味,更何況她一大早就沒氣質的大吼大叫。
不知道昨天諾熙發什麼神經,竟從阿衛的夜店帶了個麻煩回來,還是個邊哭邊叫的女人——原來他喜歡這一型的啊!
「你、你是……」
「我是Gay。」
噢,真是太好了!她竟在一個Gay的床上醒來!「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你喝醉了,我朋友帶你來我這裡。」他聳肩,想到昨晚諾熙背著她上門,說什麼他剛回台灣,時間又太晚了,不方便找其他女性友人,更不方便帶回自己家。
「你朋友是……」
阿Don微歪頭,不曉得她的問題所在。「就是我朋友。」
好,現在來釐清一下事實,她昨晚喝醉了,被Gay的朋友——聽他曖昧不明的口氣,或許也是個Gay——帶來這裡,所以,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是這樣嗎?
「你……要找他?」
「不、不用了。」夏仲音想都不想就拒絕。昨晚喝醉的她肯定醜態百出,既然什麼事都沒有,就把昨天的爛帳全留給昨天,她一點都不想記起。
她抓起旁邊的紅色外套,想要直接走人。「謝謝你昨晚的收留,我要走了。」
「小姐,等一下。」送她到門口,阿Don道。
她轉身,眼神充滿防備的盯著他。
他好心提醒她,「為了你好,以後別再一個人喝醉了。」
他的話中有話,讓人很想繼續追問下去。「昨晚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
呃,也不是「所有事」都沒發生啦!可為了自己耳根子清靜,他打算避重就輕地告訴她,「下次就沒那麼好運了。」
關上門後,他走進廚房。
紀諾熙剛起床,正在烤上司,見到他,順便問起,「她起床了嗎?」
「小紅帽剛離開。」
「走了?」紀諾熙難掩失望,「這麼快?」
「難不成你還希望人家留下來陪你吃早餐?別鬧了,她一醒來看見我,就嚇得半死,你還指望人家留下來,陪我們吃飯聊天嗎?」
也是,一個女孩子竟在一個陌生男人家中醒來,就算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通常第一反應會想直接逃離現場。
他卻想留住她,至少讓他送她回家……
「她還記得昨晚的事嗎?」
「看樣子是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紀諾熙俊臉一沉。
他昨晚可是被她逗得差點失去理智,幸虧看見阿Don在一旁嚇得目瞪口呆,才讓他及時煞車,自己衝到浴室沖冷水澡,而她居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瞧他俊美的五官上居然出現黑眼圈和血絲,剛剛一聽到她已經離開,還露出依依不捨的樣子,阿Don忍不住繼續虧他。
「看你的樣子,不會是昨晚作春夢,沒睡好吧?」
「別鬧了。」
「說真的,那女的昨晚真的夠猛,沒想到小紅帽居然差點把大野狼吃掉!你只是把她抱到床上,她卻馬上撲倒你,還——」
「她失戀了。」紀諾熙打斷他。
「失戀就能強吻人嗎?」昨天說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呢!
「那不算強吻。」若不是因為貪戀她的馨香,太貼近她的臉蛋,她也不會……
「這樣還不算,難道你是故意送上門的嗎?」
阿Don立刻接收到一旁丟過來的冷冽殺氣,馬上識相地閉嘴。
喝醉酒大哭大鬧是常有的事,可他從來沒看過這麼壓抑的哭法——蒼白著一張臉,淚流滿面,卻一點哭聲也沒有。
她顫抖的唇反覆問他,還愛不愛她?他不回話,也沒有立場回話。見他沉默不語,她一個翻身壓倒他,不甚熟練地脫下自己的衣服,迷亂地吻著他。
纖細的身子貼著他的,腰肢下意識地擺動著,她略混著酒意的馨香迷惑著他的意識。
在那種情況下,忍得住的男人就不是男人——可他真的忍住了,因為他不是她口裡呼喊的男人,這樣佔人家便宜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面對她那張清艷的臉蛋,他只能輕輕幫她擦掉眼淚,任憑她在他懷中哭泣,什麼話也不能說。
昨天為了送她回家,他看過她的皮夾,身份證上的照片是一個和她不太相像的女人,幹練、嚴肅、精明——不過仔細一看,仍能在兩人的眉宇間找到七分的神似。
「夏仲音……」他慢慢咀嚼著這特別的名字,一張倔強又不服輸的臉蛋馬上在他腦海中浮現,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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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午休時間,夏仲音又到洗手間洗把臉。
很好,這個月的月事來得非常準時,讓她大大鬆了一口氣。
自從上個星期莫名其妙在一個男人家中過了一夜,她每天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哪天會收到什麼裸照勒索,或是發現自己懷孕之類。
那天回家後,她縮在床上又痛哭了一場,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傷心,她不知道。
雖然那位Gay先生展現出他的「善意」,表示那天晚上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可對一個當時完全失去知覺的女人而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儘管身體沒有異狀,心裡還是害怕得要死。
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嗎?
她怎麼隱約記得,有個溫暖的胸膛,還有一雙溫柔的大手一直陪在她身邊?
不不不,撿到她的人是Gay,收留她的人也是Gay,所以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夏仲音這樣安慰自己。重新上好妝,整理一下忙碌了一個早上而有些凌亂的包頭,確定自己的武裝百分百成功後,她才走出洗手問。
午餐她隨便喝了一杯麥片粥,還有一個托小助理買回來的三角飯團——這就是神秘的夏主任為何在午休時間總是最後一個離開用餐,卻又是第一個回到座位上的答案。
下午有個迎新會議,聽說是長年在外打拚的紀董獨子要回國接任副總職位。
這也是為什麼今天大部分女同事的打扮特別不一樣,有些平常只化淡妝的小秘書,今天眼影、眼線、腮紅全用上了,搞得好像要參加Party似的。
而她,平常就以濃妝著稱,相較之下,倒沒什麼特別之處。
主管會議時,紀董事長難得露面,向大家介紹他的獨子——紀諾熙,新任行政副總。從董事長眉飛色舞的表情,看得出來他非常以兒子為傲。
方纔聽女同事們口耳相傳的八卦,知道面前長相俊秀,看起來極其斯文的年輕副總,在英國是一間頗具規模的公司負責人,且在歐洲小有名氣。
儘管他的風評到目前為止還算不錯,但她夏仲音可不是個盲目崇拜的人。
小公司與大公司的管理方式可是大不相同,想他應該大她沒幾歲,就得扛下這樣的重責大任,雖對他有股莫名的尊敬,但對他的能力仍抱持著觀望的態度。
一層層主管介紹下來,終於輪到她。她起身,用非常制式的語氣介紹自己。
「我是十二樓企畫組主任夏仲音,很高興認識您,未來期待與您共事,有任何事都能找我幫忙。」
夏仲音?紀諾熙的腦袋愣了足足一秒反應不過來。這個名字並不常見,可是前幾天卻一直在他腦中盤旋下去,後來不得不忙著與退休副總做交接,原以為不會再和這個名字有什麼瓜葛,沒想到……
但她真是那晚他撿回家的愛哭鬼嗎?
不一樣啊!眼前這個夏仲音,冷靜、嚴肅,甚至還有些距離感,和那天縮在他懷中哭得像個娃娃似的女孩完全不一樣。
仔細一看,眼前的夏仲音,倒是和證件照上的她有八分相似,所以她們是同一個人?
散會之後,吳耀廉與她往同一個方向離開,一邊不忘問她,「新任副總可真是年輕帥氣,想必企畫部女同事們個個蠢蠢欲動吧!」
「年輕帥氣跟能力不能畫上等號,一切還要等相處久了才會知道。」她持平。
吳耀廉嘿嘿笑了兩聲。「夏主任果然理智過人,知道男人的魅力不是靠長相取勝的。」一邊摸著自己微禿的頭頂,一邊說著自認好笑的笑話,「牛津大學畢業?哼!我還牛筋牛肉麵呢!你說是不是啊?」
「經理還有什麼事嗎?」他辦公的第十五樓都已經過了,還繼續跟她待在電梯裡面,夏仲音冷冷的問。
「沒什麼,想去你們企畫部走走,順便拿一份資料。」
「哪一份?每週會報的資料,今天早上我已經請助理送去了不是嗎?」
吳耀廉臉色稍變。「還有哪一份?不就是你們最近接的那個Case,客戶抱怨你們組裡的同事,提的方案被打槍,被退回來的那一件!被老客戶這麼一說,我這個做經理的不多留意一點怎麼行。」
「這件事,我上星期已經請那位同事重新和客戶討論過了,客戶頗滿意的。再說,這種小事不必煩勞經理關照。」
「說什麼話!我可是經理呢!」叮咚,十二樓到了,他匆匆離開,往資料庫走去。
一走進企畫部辦公室,幾位女同事鼓起勇氣問她,「主任,有見到副總嗎?」
「當然有。」今天就是為了這個開會的。
女同事們的眼睛,突然全閃出了粉紅愛心。
「副總帥嗎?聽說他今年才三十一歲,長得又高又帥。」
就說長相跟能力不是畫上等號的。
「而且聽說他是牛津畢業的。」
雖然很沒水準,但她想起吳耀廉的牛肉麵笑話。
「重點是,聽說他在英國自己開了間網路公司,享譽全歐洲呢!」
網路公司台灣到處都是,應該只是普通的遊戲軟體公司而已。
「哇,完美的男人!」
粉紅愛心閃爍得更加耀眼,閃得她快睜不開眼。
「小雨,你從上午開始,電腦就開了八個視窗,只有一個是公司首頁,其他都是外國網站,你是一整天都在調查新副總嗎?我怎麼不知道企畫部何時改成調查局了?」
哇——變形金剛夏仲音又開始發射霞彈了。當下,所有女同事吐了吐舌紛紛走避,唯恐被擊中身亡。
「阿茂。」她叫了一聲坐在旁邊的男同事。
「什、什麼事?」他是男的耶,剛剛也沒一起湊熱鬧啊!
「吳經理剛剛在資料室查資料,你盡快結束手邊工作後過去幫他,再告訴我他找了什麼。」他平常很少管企畫部的事情,現在突然這麼熱心,還真有點古怪。
「喔,好。」女王下旨,他豈敢不從?「我現在馬上就過去。」
「小潔,你跟阿凱負責的Case為什麼都三天了還沒有回報?」矛頭一轉,她又開始算帳。
「報、報告主任,我們已經拿企畫案給客戶了,只是客戶還沒有回音……」主任為什麼所有事情都記得這麼清楚啊?
「這是客戶的錯嗎?是你想賺客戶的錢,還是客戶想賺你的錢?你不主動積極打電話問對方哪裡不滿意,還想不想開發新客戶?要是他也在等你電話,然後被敵對公司搶走Case怎麼辦?月底你的績效不夠時,難道要我們全組跟你一起喝西北風嗎?」
「哇,好凶喔!」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角落響起。
是誰?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忤逆變形金剛,瞬間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英雄,真是個英雄啊!
夏仲音眼神往旁邊一瞄,原本打算用眼神殺死那個不識相的傢伙,但一看清來人,殺氣騰騰的眼神瞬間黯了下來。
紀諾熙帶著笑走進辦公室,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再輕鬆地巡視過全場,最後仍將眼神落在她身上。「你們做了什麼惹主任生氣啦?」
他是誰?一大票的人還一頭霧水,倒是方才上網搜尋半天的小雨小聲的叫出,
「副總!」
他就是副總!這麼帥、這麼溫柔,又這麼體貼?和藹可親的形象,果然為他加分不少,全場原本肅靜的氣氛瞬間又輕鬆起來。
幾個男同事笑說:「沒有、沒有,主任要我們認真工作。」
「是嘛!工作要認真,不然我就得跟你們一起喝西北風了。」他還是噙著笑臉用她剛剛的話再提醒他們一次,不過他溫和的語氣卻讓大家笑開了。
「夏主任,請跟我到你的辦公室一趟,我有事情想麻煩你。」
難道是新上任的副總,要針對夏主任的脾氣好好教訓一番嗎?呵呵,有好戲看了。
一進主任辦公室,他逕自在沙發上落坐,比了個手勢要她一同坐下,夏仲音競順著他的意思做了。真不可思議,他的語氣動作明明很溫柔、很紳士,卻讓人無法拒絕。
他從自己帶來的資料夾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名單。「如你所知,我才剛從英國回來,也就是大家所說的空降部隊,對公司內部的運作和人員不是很清楚。這裡有一份我到人事處拿的基本員工資料,我希望你能幫我做個簡單的介紹。」
夏仲音聽了,腦袋當下轉了好幾圈,可依然猜不透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副總你……剛上任,應該有許多東西需要交接,現在就開始接觸員工,不會太早嗎?」
他輕鬆一笑,「如果我說該交接的都完畢了,只剩這部分呢?」他提早回國可不是做做樣子而已。
真的假的?姑且先相信他好了。「我相信你的助理會幫你安排一切。」
「這倒是。」他點點頭,表示贊同,接著又說:「那我通知人事部,把你調到我身邊當特助好了。」
呃?這麼欣賞她?他以為他是誰啊?
「為什麼是我?」即使不滿,她仍理智的淡問。
「你剛剛自我介紹時,不是說有任何事都能找你幫忙嗎?」
那是客套話,他聽不出來嗎?自我介紹時大部分主管都會這樣講好不好?為什麼偏偏是她?
「我是主管,我有挑人的權力。」他理所當然地再說。
好吧!夏仲音勉為其難地拿起名單看了一下,「光是總公司上下加起來的員工就有兩、三百人,你確定要一次全講完?」
「我一般的本事不多,也不過就兩三樣,其中一樣就是『過目不忘』,我看過的人,只要一眼,就不會忘記。」
真的假的?她半信半疑地盯著他看。
他又笑著問她,「所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應該記得你嗎?她原本想這樣回答,可又覺得這種對話太過曖昧,一想到外頭那群虎視眈眈的女同事,她還是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不記得。」
喔,瞬間秒殺!他騷包地揪著心裝作受傷樣,最後搭著她的肩,沒多說什麼。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像他這種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風雲人物,光看剛剛女同事看見他就像飢餓的狼群看見肥滋滋的肉塊般,嚴肅的她,入不了他的眼。
「我以為——」她放下手上名單,「你找我進辦公室,是要教訓我的脾氣。」
「很多主管要你改嗎?」他反問。
「不少。」
「你在所有主任中,是唯一的女性,年紀輕輕就坐上這個位子,企畫部又是本公司職員最多的部門,一下要管七十幾個人,你不扮黑臉,誰扮?」
他一語道破她的難處及行事風格的原因,夏仲音在佩服之餘,臉上的表情也不再這麼僵硬。
「對了,就是這樣,別太緊繃,放輕鬆點。」她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柔和了不少,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比較像他那天遇到的她。
聽見他的話,夏仲音原本又想繃緊神經,可面對他那張牲畜無害的笑臉時,她真的嚴肅不起來。
「現在在上班,我不會太放鬆。」
「這樣……那讓我們來想個辦法,既然主管中必須有人得扮黑臉,那我們交換好了,以後我扮黑臉,你扮白臉。」
看著他那張白淨無殺傷力的斯文臉蛋,突然認真地裝起凶樣,夏仲音一時難以適應,噗哧一聲笑出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為她原本就清艷的臉蛋多添了幾分可愛;和前些日子遇到的她不同,雖然嚴肅、充滿防備,卻多了幾分生氣,他忍不住看呆了——
「你扮黑臉不適合,真的。」她繼續笑說,沒發現自己竟對他毫無防備。
「你怎麼知道?要不來換換看?」
「你都是這麼死纏爛打嗎?」
「我的本事不多,也不過就兩三樣,其中一樣就是死纏爛打。」
「你——」
叩叩。
她原本還想多說什麼,卻被敲門聲打斷,立刻換成上嚴肅又難以親近的臉色。「請進。」
「主任,我阿凱。」
他在外面聽說了剛剛發生的事,以為副總在裡頭教訓主任,等一下變形金剛的臉一定超臭。在敲門前,他還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沒想到一進辦公室,除了主任那第一千零一張臉沒變之外,坐在一旁的副總倒是笑得開心,像是剛剛看了什麼現場實況變身秀似的。
「這是剛剛經理找的東西。」
「好,」她收下,阿凱準備離開前,紀諾熙向她使了眼色,她原本皺眉抗拒,但拗不過他——誰教人家是副總,而她只是小小主任。「阿凱,等一下。」
啥?風暴要開始了嗎?脖子一縮,他轉頭準備接受她的教訓。
「這個,」她指指資料袋,「謝謝。」
「噢——不、不客氣。」變形金剛今天吃錯什麼藥啦,居然向他道謝?阿凱嚇得轉身就跑,連忙關上門,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你看你,平常做人多失敗。」
不甘心被調侃,夏仲音還以顏色,「你自以為很瞭解我?」
「你的行為模式不難猜。」
「你是說我膚淺得沒深度?」
「如果我說,我以前也跟你一樣,是扮黑臉的角色,你信不信?」
「不信。」這張白淨臉蛋只要笑,全公司至少會有一大半的女人會拜倒在他的四角褲下。
他笑笑沒反駁,反而收起名單,準備離開——
「你不是要——」我幫忙嗎?
「這是我額外派給你的工作,不能影響你原本的工作進度。」他看了下手錶。「六點半下班來找我,你想吃什麼?叫外賣來一起吃?」
夏仲音一愣,如果不是他表現得極其自然,她真的會以為他在追她。
她從小就是個認真的學生,跟江清陽交往也是大學時代的事,和異性交往經驗十分貧乏的她,實在無從判斷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都可以……」她突然想到什麼,「額外的工作,就算是短期,也算獎金?」
「當然。」臨走前,他留下一句,「你笑起來,好看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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