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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人气偶像满街趴趴走,才华洋溢的也不在少数
她偏偏热爱那个重金属乐团,崇拜鬼才贝斯手
还不断的变化追星招数,甚至自组乐团玩音乐
期待有朝一日奇迹降临,幸运的与他相遇合奏……
可恶!他的“真”教她感叹相见不如怀念
看他总是冷漠高傲,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乌黑长发遮头又遮脸,教人看不清神秘真面目
没想到个性异常乖僻,既难相处又喜欢刁难别人
天生放纵浪荡,世间的爱恨情欲早就看透透
逮著机会便给她下马威,摆明了瞧不起她
不过她毫不在乎,决定放下对他的喜爱恋慕
倾全力完成梦想的实现,并向他证明她有脑袋
绝不陪他游戏人间,也不做任由他消遣玩弄的对象…
第一章
醉了一夜,慢慢睁开眼,斑驳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头有点痛,柳浪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回想不起怎么结束昨夜,也回想不起这里是什么地方,反正这也没有什么差别,每每驻唱乐团在PuBLive激情演出后,身为PuB主人,他总是冷冷的俯视疯狂的安可情形,疯狂的歌迷在疯狂的喷啤酒。
然后,选一个不需要太费力气的女人,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五年多,没什么不好,没有牵挂,也不会被爱威胁。
他缓缓坐起来,身边的女人妆残了、衣服褪了,睡得安稳。
那不知已多久没修剪的长发参差不齐,刘海遮住他三分之二的五官,使他看起来神秘、颓废,又带着无限的忧郁。他的一头长发乌黑亮丽,比女人还好看,而他行动轻盈、语调佣懒,乐坛给他取了个鬼魅的称号,最简单的称呼方式是吉他鬼手。
但这个曾经叱吒乐坛,掀起一阵旋风的鬼手,已经多年未曾执起那把武器了。
套上有好几道破痕的蛇纹皮裤,顺势站起来,柳浪赤裸的上半身结实健美,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宽厚胸肌不知曾令多少女人意乱情迷。
在散乱的屋子里找不到T恤,他就这么裸着古铜色的上半身走出去。
下了楼,柳浪点燃一根烟,抬起头,眯眼看着眼前这栋房子,原来是廉价宾馆。
他伫立在街头,风刮得烟头发红,天亮时分半裸着身子走在台北街头,如此惊世骇俗的事,他显得无畏无惧。
昨天没有参加小真的告别式,刻意不与那个男人碰面,柳浪独自一人走在灰蒙蒙的街头,这五年多以来,如梦一般浑浑噩噩、不真切的日子,看来不会结束。
竹东静苑公墓,黑泽野很早就到了。
这里风很清、云很淡、阳光特别澄净,是小真长眠的地方。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六岁,成为他们两男一女重金属乐团“流浪的天使”年纪最小的乐迷,但他们才发行三张专辑,主唱Doll面对感情与伦理的煎熬,选择了自杀,至今躺在精神科病房,曾经惊艳全球乐坛的“流浪的天使”人间蒸发,成了一个不解的谜。
从一出生就患有血癌的小真最后终于不敌病魔,终年十一岁。
黑泽野伫立在她微笑有如和煦阳光的黑白照前,心痛不已。小真与“流浪的天使”是以革命的方式并存的,但乐团消失了五年,小真也走了……
虽然在乐团消失后,黑泽野便回到日本找了一位被誉为有现代音乐神童的天才钢琴手共组了两人摇滚团体,早已是近五年来日本每年纳税艺人排行榜的第一名,他还是难以忘怀从前,“流浪的天使”不只是乐团,还是他的情感啊!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持田琉璃子蹲下来,触摸着花草,淡淡的说:“这对小真来说,算是解脱吧!”
“是啊,总比待在精神科病房封闭自己五年多的Doll来得幸福,我的新娘子Doll原本不是那样子要死不活的!”黑泽野心痛,把Doll的昏迷不醒和小真的死联想在一起,惨然的说:“如果她可以不牵扯与自己的养兄相恋的纠葛……我们会很相爱,我们在日本京都多么开心,都订婚了,你还记得吗?”
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同时也是她最爱的男子为了别的女人心痛,持田琉璃子拥他入怀,跟他一起流泪,安慰道:“我都知道,你那时还跟Doll说,嫁给你最重要的不是跟婆婆怎么相处,而是一定要通过我这一关,我是你最重要的知己。”
但是,谁又知道她是如何爱着黑泽野?持田琉璃子的爱意只能暗藏在心底。
“可是她选择割腕,并烧炭自杀!”黑泽野伤心又愤恨,“订婚后回到台湾发布消息,才这么短的时间,她就爱上了自己的养兄。你说,柳浪多么可恶?他拥有世界上最无情、最邪恶的心,成天流连花丛,声名狼藉,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放过……”
这创伤埋在黑泽野的心里,从来未曾消散,他没有一天不恨柳浪,也没有一天不爱Doll,与他有过婚约的玫瑰般美丽神圣的女孩为了柳浪背叛他,让黑泽野从天堂掉到地狱,原本身处爱人也被爱的幸福氛围,一夕之间尝到了被自己的挚友和恋人背叛的痛楚。
持田琉璃子往旁边一瞥,见到昔日的好友,露出温柔的微笑,轻声说道:“你来了。”
柳浪停下脚步,风吹得他的长发乱扬,眼神空洞。
“听说这几年你夜夜笙歌、颓废潦倒,连柳爷爷一年都见不到你几次,只有最近将废车工厂改建成PUB,让一些三流的乐团进驻,还算有点事做……”一见到生平最恨的男人,黑泽野刚才的脆弱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嘲讽和防备。“我们真是极端啊!”
柳浪也不搭理他,走到墓碑前,摆放一束郁金香。
朴素的妇人走近,她是小真的母亲,费尽千辛万苦,辗转联络上已分开发展的他们,没想到他们真的赴约了。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找你们呢,毕竟……‘流浪的天使’都解散那么久了。”那是女儿最爱的乐团,许妈妈一阵怀念,一脸欣慰的说:“没想到你们还亲自来到墓前,我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许妈妈难掩丧女之痛,当下让淡漠的柳浪也不禁神情凄然。
“这是应该的,对‘流浪的天使’来说,小真不只是乐迷,还是一个共患难的朋友。”持田琉璃子安慰许妈妈。“你说要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许妈妈从皮包里拿出一只信封,交给持田琉璃子,“生下她这样的身体,我和她爸爸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她,所以她想要什么,我们总是尽力配合,但唯有给你们的遗书里的心愿,是我们没办法达成的,这是小真在世时唯一的遗憾……”
持田琉璃子打开信封,极可爱的小兔图案信纸上都是小真朴拙的字迹。
给世界上最神气的Swell贝斯手:虽然长头发盖住你的脸,没有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但是大家都觉得你一定长得很帅,虽然我不懂吉他,但是你在美国发行的三张吉他独奏专辑我都有买喔!
给世界上最有男人味的K鼓手:虽然你都载着墨镜在舞台最后面,加上打鼓时大大的肌肉,你到日本组团后,我们才知道原来你会唱歌,那时候没有自己出来独当一面,我想你应该很喜欢待在Swell身边。(难道你们走……)
给世界上最美丽的主唱Doll: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去哪里了,让乐团没有办法继续,可是我相信有一天你还会再回来,除了你,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写得出配得上Swell贝斯子的曲子的词了。
“流浪的天使”的各位,我好想再听到你们三个人共同创作的音乐,但是我就快要死了,应该不能了吧?我从来不曾抱怨过亲爱的爹地和妈味给我这样的身体,虽然很麻烦,可是唯一让我觉得我为什么不像平常人一样的想法是:如果我可以再多活几年等你们复出就好了,但是,我就要死了。
写到这里好想哭,我想应该有很多跟我一样可怜的人,快要死的人,等你们的音乐却等不到吧?这样的心情,也只有像我一样可怜的人才知道,所以可以请你们三位复出吗?如果是这样,我死而无憾。
许玉真敬上
看着小真那朴拙的字迹,还流露出些许稚气,殷殷期盼,他们不禁心酸。
“这怎么可能?Doll都变成那样了,而我和这家伙……”黑泽野喃喃自语,“没有了她,谁把我们的音乐无误的传达出去?”Doll是谁也不能取代的,他相信柳浪也是这样想。
谁还能拥有与Doll一样突出的美貌、一样的空灵、一样的嗓音、一样的有一种只有她专属的骄纵却又柔美的气息?也只有那样子蕙质兰心的女人,才配得上鬼手柳浪的谱曲、音感敏锐度完美的Kurosawa的编曲啊!他们是黄金三角。
闷不吭声的柳浪兀自蹲在石阶前,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
许妈妈回想女儿其实最爱的就是这个老是不露真面目的鬼才贝斯手了,因为小真常常看当早餐店助手的大姊姊季硗橙表演Swell的疯狂贝斯,所以被季晓橙影响的小真最崇拜他了。
为什么他不表态?他在想什么呢?
“早餐吃了吗?我们家是开早餐店的,不如我请你们吃早餐,好吗?”许妈妈热情的招呼。
“许妈妈,我……”黑泽野面有难色的想婉拒。
“快走吧,许妈妈……”柳浪起身,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呵欠,无精打采的说:“我从昨天到现在只喝酒,都听到胃在滴血的声音了。”
黑泽野瞪他一眼,还亏自己和琉璃子为了小真的遗书烦心,就这个长发妖怪在旁边打瞌睡,好像不关他的事,现在听到许妈妈开早餐店,倒是醒得很快嘛,怎么会有这种人?!
只是,黑泽野一个动身,就有十多名威武的“大和城”随从一脸森然的跟着去,一路上煞是吓人。
没办法,他继承了一座京都古城,同时也是组织的少爷。
走在街上,好多人侧目,也跟着心生疑惑。
“许妈妈,小真的告别式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许妈妈,这些殡仪馆的人真是尽责,是哪一家啊?以后我婆婆要是……”
一想到身后的阵仗,许妈妈也甚是尴尬。
黑泽野则是赶紧撇清责任,故作轻松的咕哝道:“我就说不方便来的嘛……对吧?”他僵硬的对许妈妈一笑。
“继承了一座古城,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天皇啊!”柳浪声音缥缈的喃喃。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个性像小孩子般直率的黑泽野想要揍他。
“黑泽……”还好持田琉璃子立刻拉住他。
“有个邻居的小孩从小就在早餐店帮忙,一晃眼十几年,直到她现在二十二岁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我才可以在这个时间跟你们聊那么久……”许妈妈一想到早逝的么女,又淡笑的说:“说到这个邻居的小孩,她就是把小真带进“流浪的天使”音乐世界里的人,她对小真的影响力最大。”
“昨天的告别式,她一定很伤心。”黑泽野说。
“不,她没有来,说是要顾菜园、清洗家里怀孕的母猪,但我想,她是不想让人看到她难过的一面,也不想跟小真说再见吧!”许妈妈微微一笑。
“乡下人也懂得摇滚乐,真是稀奇呀!”柳浪似笑非笑,小声的说。
“浪……”持田琉璃子俏声纠正他。这家伙难缠又直接的个性怎么都没改?
来到美美美早餐店的传统招牌下,煎台前已同了一大群等待拿餐的人,有大中小学生,还有上班族、银发族,以及流着鼻涕的小孩子。
高人一等的柳浪冷眼看着煎台后忙碌的女孩手起铲落,铿锵有声,像在使功夫一样将两颗蛋同时一正一反翻了面,又连连叉了三片肉排,戳出空气压平,转身拿了三颗蛋,一一打在煎台上,却记得将蛋饼皮铺在先前那一正一反的蛋上……
生长在日本的黑泽野从未见识过台湾早餐店的功夫,目不转睛的说:“喔!我听到了摇滚的节奏,难怪她会是介绍小真认识“流浪的天使”的人。话说回来,怎么会有人把重金属音乐介绍给六岁孩童呢?而且小真还得了血癌……”
他不禁肃然起敬,没想到要好好的跟这位识货的女孩打招呼。
这时,懒懒散散的柳浪开口了,“不好意思,我要一个馒头夹肉排;一个熏鸡可颂,不洒黑胡椒;两个蛋饼,一个蛋要八分熟,一个蛋黄要戳破;培根米堡不加蛋;卡啦鸡腿堡的鸡腿煎焦一点;饮料的话……一杯大咖啡,少奶精,两颗糖;一杯玉米浓汤,多洒胡椒;一杯奶茶,不加糖……嗯,啧喷,就先这样吧!”
他的点法,让周围的老老少少都转头看着他,但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无法得知他是否会感到不安。
他是不会不安的,黑泽野和持田琉璃子都知道得很。一旦柳浪为了排遣无聊而盯上一个目标,并刻意刁难,他从来只会上瘾,不会尴尬。
留着俏丽短发,散落刘海的季晓橙,炯亮的双眼注视着这位来意不善的男子。喔,他居然是有一头乌黑长发,教人看不清真面目的男人?
“我从来没听过懒惰的柳浪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黑泽野横他一眼。
“你一个人吃得完吗?”持田琉璃子问。
“这是我们三个人的……”柳浪理既当然的说,拿下叼在嘴上的烟,呼出一口烟雾。
“谁跟你三个人啊?为什么没问过我们?”黑泽野气不过他擅作主张。
“进去吧!腿都酸了。”柳浪置若罔闻,再次叼着烟,直直走进店里。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长发妖怪!”黑泽野边跟在他身后边大骂。
黑泽野的属下们也一起进去,客人们无不害怕的闪开。
忙着煎台作业的季晓橙,一见到这群黑压压的人物,连忙飞扑过去,及时用两支扁铲挡住他们的去路,大喝道:“来者何人?又是强迫顶让的吗?我们这问店绝不卖给你们!”
“柑仔……不是的,他们……”在里头整理东西的许妈妈连忙走出来。
“许妈妈,你不要怕,只要有我在的一天,龙议员他们休想动美美美!”
“原来叫柑仔……连名字都很俗……这种名字可以玩什么摇滚啊?!”等待餐点的柳浪还不自觉的挑剔出声。
“关你屁事?”跟对方僵持的时候,季晓橙还要分心回嘴。
黑泽野缓缓走出来,解释道:“小姐,不好意思,他们是我的人……”
“厚,原来是你!”季晓橙手上的扁铲指着他的鼻尖,听出他的日本腔,怒气冲天的说:“龙勇华说他认识日本的山口组,现在是怎样?他以为找几个日本临时演员过来,老娘就会怕啊?你来啊!来呀!”
虽然他不隶属山口组,但是离那种组织也不远了,这让黑泽野不知道怎么接口。
柳浪看着激动的季晓橙的背影,慢条靳里的说:“喊那么大声。护身符都掉了,老娘的内功真是了得……”
歇?季晓橙摸了摸颈子,从观音寺求来的工作护身符竟然不见了?她回头,惊望着柳浪,正想质问,却见他的手指上可不正好挂着她的护身符吗?
被长发盖住脸的他仅露出冷笑的唇角,她这下更是气闷到无处发泄。龙勇华仗着自己的爸爸是议员.那帮党羽动不动就在乡里间砸店、吃霸王餐,最近还打算强买许妈妈的店面,竟然能请到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偷走她颈间护身符的高手?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这男人当作取乐的玩意儿了!
“柑仔,你别气,他们是我的客人,这些黑衣人是这位日本少爷的手下,不是跟龙勇华在一起的啦!”许妈妈赶紧解释,安抚她的情绪。
季晓橙看看大和城的随从们,又看看刚才被她弄得欲辩无言的黑泽野,最后又把眼光放在那个很喜欢找人麻烦的长发男子身上……顿了顿,当作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她朝柳浪伸出手,“把护身符还我!” ”
“把我们这一桌的早餐做好再说吧。”柳浪显然是不想善了。
厚,这个人怎么那么刁啊?她想。
柳浪非常难相处,又喜欢刁难别人,有着异常乖僻的个性,尽管无怨无仇,但他在无聊的时候会惹得他人下不了台、痛苦十分来引以为乐,黑泽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患高血压,甚至跟他一起做了三张专辑,还没被他气死。
他又不是五煞的人,没必要忍受他的啊!哼。
好不容易平息了骚乱,大家担心着,季晓橙还记得柳浪点的是什么麻烦早餐吗?如果她忘记了,不晓得是这桌背景复杂的客人先翻脸,还是一向直来直往的豪爽季晓橙先翻桌?大伙有点害怕,但又想留下来看热闹。
季晓橙回到煎台后,同时敲了两颗蛋在煎台上,熏鸡、鸡腿和肉排都摊平,在它们旁边挤了一圈油,然后开了咖啡机,备好杯子,打开烤箱,拿出可颂面包和汉堡面包,再回到煎台后,下了洋葱、火腿,铲起先前那两颗蛋,同黄瓜丝和番茄一起夹进面包中,再另外敲两颗蛋下去,这时才放培根……
大家看她不发一语、先后操作得稳稳当当,都忘了说话。
“除了卡啦鸡腿堡的鸡腿煎焦一点之外,肉排几分熟?蛋饼其中一个要戳破蛋黄的要几分熟?”季晓橙边老神在在的开口,边包装着做好的餐点。
“达人认为几分熟最好吃,就几分吧?”柳浪感到有趣的笑说。
一分钟后,所有的餐点都端到柳浪那一桌,完全由她一个人达到目标。
“我的护身符。”
“看来工作护身符是真的有保佑,我也来要一枚,看能不能让那些糜烂的红男绿女在我的PuB里都点贵的酒来喝……”柳浪把护身符放在她的手上。
“你……你怎么知道是工作护身符?”她大惊。难道他看过?那是不能打开的!
柳浪啜了一口热咖啡,“我也有一个竹林观音寺的符。”
是Doll带他去的,当时他们不见容于世俗的恋情还没曝光,但知道终有一天要面对,Doll说起了竹林观音寺里的娘娘很听凡人的心事,或许跟她祈求,一切都会化险为夷……然而,她求到下下签。
见她难过沮丧,柳浪希望能求到工作的好签来平衡一下,但是居然也是不吉利,而一年后仿佛印证了这个预言,无论是爱情或是音乐事业,都因Doll的自杀未遂,面临了空前的绝境至今。
“观音娘娘很准喔。”他懒洋洋的提醒,不怀好意。
“真的吗?”她瞪大眼。
“当然。”
“那就太棒了!”季晓橙一下子就变得欣喜。
“为什么?”见不得人好的柳浪挑眉。
“因为“意中若问神仙路,劝尔且退望高楼,宽心且守宽心坐,必然遇得贵人扶。”我都背起来了呢!”季晓橙紧握着护身符。
唉,竟然刁不到她。柳浪直叹没乐趣,这个乡下早餐店里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姑娘到底想要什么工作?可以在这山城里遇到什么贵人啊?大概是找个田侨仔结婚,或是希望在美发院快点升上二手,不然还能有怎样的工作运?
一旁的黑泽野正为别的事烦恼,俏声问许妈妈:“请问那封遗书还有谁看过?”
“没了,这毕竟是属于小真的隐私。”
“那就好……”黑泽野松了口气。
“许妈妈,小真希望“流浪的天使”重新出发这件事,SKY国际娱乐回覆了吗?”季晓橙问,先前她曾帮许妈妈发出一封mail给SKY国际娱乐。
歇?黑泽野原本愉悦的大口吃着米堡,突然顿住。
咦?正在吃卡啦鸡腿堡的柳浪也停下动作。
不仅仅是有第三人知道,还发mail出去了,而且是发给他们以前的经纪公司……SKY国际娱乐?那里的经纪部有着业界最可怕的赚钱机器——五个顶尖的经纪人,喔!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接手这项任务的是施曼莲。
柳浪不禁变了脸,“许妈妈,你不是说没有人知道吗?”
“遗书吗?柑仔没有看,小真是直接告诉柑仔的。唉,你们都不知道,小真把柑仔当作她和“流浪的天使”之间唯一的秘密管道。”许妈妈笑道,进去拿东西。
“不行吗?”季晓橙扬起下巴。
“那你……不就知道……我们是谁了?”柳浪的双眼闪现冷光。
持田琉璃子紧张的抓住黑泽野的手臂,颤声问道:“浪……该不会要杀人灭口?”
黑泽野迅速起身,想要阻止。
季晓橙眨了眨大而圆溜的眼睛,“你是……”
“当真不知?你真的是“流浪的天使”的忠实乐迷?”柳浪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不要跟我说,你是Swell,而他是鼓手K!”季晓橙双手交抱胸前,哈哈大笑,“这几年我去台北各大PuB探听过他们的消息,每个留长头发的男人都跟我说他是Swell,但是吉他弹得比我烂。每个有练胸肌的男人也都跟我说他就是团KK,打起鼓来没一个过门过得漂亮的……喔,这位小姐应该不会谎称自己是Doll吧?因为大家都见过Doll,装不了的。”她看着持田琉璃子,自以为聪明的挥挥手。
好险!柳浪想起自己以前虽也是盖头盖脸很神秘,但有经纪公司打理,头发经过设计,既时尚又华丽,跟现在比妖怪还要颓废的样子不同,而化名为K的鼓手兼团长黑泽野以前都戴着墨镜,为数不多的Live他总是坐在最后面,灯光打不到他身上……“流浪的天使”从不上电视节目,也不出席商业活动,只上几个广播节目、拍MV,再来是小型的Live登台,没人能清楚他们俩的长相。
“嗯,我们的诡计被你戳破了……”不愧是修罗门五煞,陷人危机时,说谎也面不改色,柳浪边微笑边告退,“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说得对,台北到处是陷阱,没事不要到台北来,很容易被骗的,告辞了。”
说完,他跃上爱车“风火轮号”,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泽野有自家的司机帮他驾驶红色保时捷,载着持田琉璃子冲得不见人影。
“怎么走得那么快?”许妈妈刚好走出来,一脸疑惑。“遗书忘了拿走。”
“为什么?不是只能给“流浪的天使”吗?”
“你没看出来吗?他们就是Swell和K呀!”
“什么?他们?”犹如青天霹雳,季晓橙追了出去,想再看仔细,但是他们早已消失无踪,她又惊又怒的问道:“为什么呢?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就是?”
“过去SKy国际娱乐安排了好几次他们来看小真,我看过他们呀!”
“啊?气死我了,竟然敢落跑!”豪爽、直肠子的季晓橙大发脾气。
她找寻多年的偶像,居然当着她的面一溜烟的跑了!
“竟然骗我?!还说什么小心别被台北人骗了,真是讽刺……哇啊啊!我绝不饶了他们!亏他们还是我的偶像,怎么可以说谎?可恶!幻想破灭了啦!”
季晓橙受到“流浪的天使”的启发,才和蓝家三兄弟从国中玩乐团玩到现在,但第一次亲眼目睹本尊,不但认不出来,还见识到他们狡猾的一面,这对她来说是件挫败、错愕的事。她最气的是,他们竟然从小真的遗愿里逃走了……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许妈妈看着抓狂的季晓橙,不由得莞尔。她不再强求什么了,毕竟小真都死了,就算“流浪的天使”复出了,她又能知道什么?
第二章
由废车工厂改建而成的“告诉你”PuB,迎合现代人喜爱艺术和真实情境的潮流,空间大得让在城市夜店挤惯了的男女趋之若骛,它的营业执照还没发放下来,这种不被承认的危险性,更让来到此地的人们多了点乐趣。
柳浪在全世界的地下业余赛车界早是响当当的角色,这分成三间厂房的废车工厂是台湾地下赛车的联络处,也是起始点,在PUB很少见到他。
有人流传,有机会遇到他的,只有他挑上的一x情女人。
他好像只是开家PuB玩玩、藉此赚点零用钱的浪子。
“蜘蛛精那里就麻烦你了……”柳浪难得有被什么追赶的感觉。
二楼可俯看中庭的VIP包厢,一头金发的黎焰捏着雪茄说道:“蜘蛛精那边我帮你挡起来……马的,我怎么可以跟你一样说施曼莲是蜘蛛精?她是帮我赚钱的人耶!”他不耐烦的啧了两声,没错,执掌亚洲演艺事业半边天的SKY国际娱乐总裁,就是不做杀手后视钱如命的黎焰,而施曼莲等五大被TIME杂志报导过的经纪人,是他的得力助手。
卫可仲用那如炬的双神盯着柳浪,“你的良心不会不安?”
“我自己就是鬼了,怕什么?”柳浪淡淡说,他向来将自己独立于世界之外。
“我曾经听我朋友说,爸妈的话可以不听,女朋友的话可以当放屁,老师说的话可以选择性,全世界你都可以不要理……”卫可仲忽然将那张黑黝黝的脸靠近绿色的香氛烛台,映出诡异的脸,语气冰冷的缓缓说道:“但是,“它们”的话,你最好不要装死……”
柳浪一凛,酒杯举到唇边,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小真只不过是十一岁的幼童……”
“小鬼最猛,你没听说过吗?”卫可仲说。
“不是我害死她的……”
“但死人的怨念很强。”
“我不是在她生前答应她的……”
“在生前获得答应的,又怎么会成为怨念?”卫可仲优闲的吃着生菜沙拉。
“你少跟我有说有答,我柳浪可不是被吓大的!”柳浪难得用全力说话。
看着一楼正有乐团演出的舞台,黎焰缓缓的呼出一口浓烟,“我刚才还没说完的是,人的部分,施曼莲那边好处理,但是“心”的部分,你真的可以自欺欺人吗?虽然跟K已经势不可为,但不能什么都没做吧?”
没想到黎焰也不放过他,柳浪看着气魄犹如狮子的黎焰,不愧是企业家,想法和作为都很果决。
“你到底想怎样?”柳浪问。
“遗书只是希望有你们三人共刨的音乐,但没说一定要你们三个人的组合才可以,不如……”黎焰挑起眉头,“办个以“流浪的天使”盛名所招募的No.1乐团选拔吧!既可以朝小真的遗愿走,又能接绩你们乐团的灵魂,我们sKY国际娱乐全额赞助,不用客气。”
柳浪没好气的摔着烛台,“什么人的部分?心的部分?我就想你这爱钱如命的大企业家什么时候开始劝人为善了,原来是想大捞一笔……”
“施曼莲向全世界公开癌逝小真的遗书,让全球凶猛的乐迷乘势催促你们合体,还是听我的话,以“流浪的天使”之名招募与你们志同道合的乐团,就看你啦!歇……”黎焰还可以分心跟卫可仲抢那一盘生菜沙拉,“那个番茄留给我。”
“记得去打发那个早餐达人,要逼她说出“呜……我不会告诉别人”和“呜……对不起,柳大人,我会帮你跟小真解释”的话。”黑阳帮帮主卫可仲眼露杀机。
说得也是……但柳浪又心生疑惑,瞄他一眼,“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热心?”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卫可仲用真挚的眼神看着他。
“其实他是希望你能够把他在“告诉你”的赊帐全都一笔勾销。”黎焰补充。
好,很好……柳浪闭了闭眼,昔日与他一起行乞、设计别人的搭档,今日倒是占他的便宜了……不过卫可仲的建议很有道理,他已透过黎焰去堵住施曼莲的嘴,接下来只要再把豪爽、义愤填膺又爱替人出头的橘子小姐这条路也封起来就可以了,还有,要靠这位橘子小姐去小真的墓前安抚才行。
为什么一封遗书会让他比出道还要忙呢?不如直接出道算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Doll还待在医院某个深处……柳浪一阵默然。
改装过符合赛车规格的YAMAHA重型机车像一颗流星穿梭在街道上,所到之处都引人注目,柳浪伏贴在只能适应他人体工学的车身上,像风一样轻盈。
从高楼大厦、拥挤车流,到了两边都是矮矮房舍和山丘的大道,风格各异的洋房底下一片片堆叠的梯田,只要放眼望去,能看多远就有多远,排列紊乱的平房后的海天一色,没有谁的视野会被剥夺。
他向许妈妈问到早餐达人的住所,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季晓橙,难怪会叫柑仔。
半晌,爱车“风火轮号”在一处四合院前停住。
戴着复古大墨镜,使得已被长发遮去一半脸的柳浪更让人猜不透,他拟定计划,先用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城市时尚给乡下人季晓橙下个马威,再用他一向难缠惯了的调调威胁她照他的话去做,相信一定很快就会让乡下丫头屈服于他。
柳浪傲慢的走进院落,但迎面而来的是一只藏獒,它比愚蠢的大丹狗还要再大上三倍,看它锐利的眼神和浑身散发的惊人气势,还是只绝对正统的西藏獒犬!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西藏獒犬?
“弟弟啊,你没去猪圈,还在这里做什么?”从正厅走出一个有着啤酒肚、理着平头、穿着蓝白拖鞋,还大口嚼着槟榔的欧里桑,粗声粗气的说着台语,摸了摸西藏獒犬的头。
这只可怕的巨兽叫“弟弟”?柳浪不可置信的看着露出锐利牙齿的它。
“喔,原来是看到陌生人了……”粗犷欧里桑看着柳浪的装扮,知道是从都市来的,咧开血盆大口,用台湾国语问道:“美女,你找“随”?”
看到了、看到了,柳浪看到了,这位欧里桑一次吃三颗槟榔,不禁一凛。
“我……找季晓橙。”
“啊?”欧里桑的声音像打雷一样,“你“速”男的喔?”
“没错。”号称是台北不夜猎人的柳浪不得不用台语应对。
“从来没看过你……哇哈哈!太好了!请坐、请坐!”欧里桑热情的招呼。
“请问你是?”柳浪心生疑惑。阿伯是在好什么?
“我是柑仔的爸爸啦,叫我武雄伯就好。”矮矮的季武雄硬是把粗壮的手臂重重的搭在高挺却清瘦的柳浪的肩膀上,勾着他进门。
还好柳浪不是一般人物,自然承受得起,只是他从来不与旁人亲近,也不跟别人交往、套交情,所以十分别扭,本以为武雄伯要跟他闲扯半天,没想到只是倒了一杯茶给他,说他还要去收帐,就这么豪迈的大步离开,留下完全不知如何自处的柳浪。
父女两人的作风还真的很像啊……性急、豪爽到令人尴尬,直肠子,头脑简单。
他一口气把茶喝下,霍地站起身,他不是来喝茶,也不是来绑桩脚的,于是在屋子里转了转,观察一下四合院。
厨房已新添了现代的瓦斯炉,还是保留着一口大灶,季晓橙双手握棍,用力搅拌大桶子里的饲料,听到隔壁村的张三姑抓住她妈妈在后门一讲就是一个小时多还没完,没营养的话题让她不耐烦极了。
张三姑边挥舞着手边说:“谁能嫁给我们村的龙勇华,谁就等着坐在虎皮椅上面当夫人哟,有个当议员的公公,又有个在教育部里当主委的婆婆,加上我们阿华也是一表人才,哪个人家不想把女儿嫁给他啊?阿华向我探听你们的柑仔好几次,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家像男孩一样的柑仔到底哪一点好啦……”
拿了不少茶水费前来说媒好多次的张三姑,是季晓橙和季武雄最讨厌的人物。
“知道了,我会跟她说。”季妈妈点了点头。
季晓橙丢下长棍,大步冲到后门,对着张三姑就说:“不用说了!什么夫人?什么虎皮椅?先让爸爸收到龙家的帐再讲!”
张三姑其实知道季晓橙就在里面,只是她一下子冲了出来,吓得她倒退三步,直拍着胸口喘气,“你……你这么凶干嘛?我也只是来说媒而已,那帐又不是我拖欠的!再说,是你爸爸不把黄金猪仔中盘的生意全包给龙家,他们才故意拖欠帐款。中盘的生意全都给龙家有什么不好?他们人多,势力又大,把生意都拉来,等你们养的猪不够卖的时候还可以一直扩厂,真不知道你爸是什么死脑筋?”
“你干嘛骂我爸?”季晓橙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哎哟……打人了!打人了!真是没大没小!”张三姑躲到井边。
“好了。”季妈妈拉住女儿。
“我爸现在猪仔养得刚刚好,不需要他来帮我们做生意。怎样?钱多势力大就可以压住我们的帐款,害我们要付给饲料厂、生料厂的钱也一起拖下去,是吗?”
“你爸的生意不用你操心,女孩子家还不是要嫁人,你都二十二了,整天在地瓜园翻上,在猪堆里混,小心再过五年就没有人要你罗!乡下女孩能有什么出路?还不是帮人洗洗头、养养鱼,当当作业员、撞球员,要不然就是嫁人……你也才农二毕业,难怪沈祖蔚会抛弃你跟秦绣菊订婚,谁教你一有空就跑去跟蓝家三兄弟混在一起玩音乐,哪个男人喜欢女朋友跟一堆男生混的时间比跟自己多?”
季晓橙觉得这个大嘴巴真是欠打,扑了过去。
张三姑也不笨,跑得很快。
“怎样?要你管?嘴巴像机关枪一样,我一定要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季晓橙边追边怒骂。
“阿娘喂,听你说的是什么话?真是大逆不道啊!”张三姑还真怕被她抓到,这个凶巴巴的孩子竟然出言不逊,还敢来抓她,她反方向跑进季家厨房,一个不注意撞到东西,瞬间头昏眼花,慢慢抬起头,才发现是男人的胸口。
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刘海盖住脸蛋,再加上冷感的复古大墨镜,仅露出紧抿的嘴,怀旧褐色花衬衫让他有明显而性感的腰身,只扣了最下面两颗扣子,露出全部的胸肌和腹肌,而那紧绷的皮裤让他看起来很酷。
张三姑、季妈妈和季晓橙全都傻眼,巴巴的望着这个男人。
不一会儿,张三姑回过神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声呼喊,陆续引来街坊邻居看热闹,没看到最精采的晚辈逆大姑。倒是一起围在后门外,被这个完完全全不属于深山乡野里的重金属男子慑去了心神。
他是谁?这种破地方,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出没?
“啊?swell?”季晓橙认出来了。
“唉,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你还敢来?你不是逃走了吗?”她没忘记。
“上次只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柳浪淡淡的扬起嘴角。
“骗人!”想骗她,没那么容易!
“是为了酝酿在今天给我的乐迷一个惊喜,你说是不是?”柳浪皮笑肉不笑。
“应该是想要跟我交代什么吧?”季晓橙双手交抱胸前,打量着他。
没想到村枯还有几分小聪明,她这么开门见山,原本要在两句之内给她下马威的柳浪,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直接说出来意。
“有屁快放啊!”季晓橙这么说的时候,也没忽略张三姑正打算偷偷的从后门溜掉,她回头喝斥道:“要是再让我昕到你说我爸爸的坏话,我就放狗咬人!”
等到张三姑突破人墙溜走了,柳浪却开口说道:“你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以为你会记得跟她说的。”
“什么?宣扬你是我的偶像这件事吗?”她冷笑,逃走的偶像?
“她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男人站在你家厨房,你又跟我有问有答,不把我们说成一段孽缘才怪!有可能是你去台北几次后怀了孕,回到老家伤心待产,没想到我这个花花公子良心发现,一路寻来……之类。”柳浪随便编派。
“啊!对喔!我怎么没警觉到?可恶!”她奔出后门,直跺脚。
唉,这个女人虽然急性子,但怎么老是后知后觉呢?柳浪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没有什么好戏可以看了。”季妈妈连忙把街坊邻居都请走。乡下就是这样,碗盘打破了、谁家打小孩了,永远比野台戏还精采可期。
“你们乡下人好有趣……”柳浪说。
“你在嘲笑吗?你们都市还不是骗子一堆!”她还在记恨。
“都市里除了骗子以外,还有一堆杀人犯、暴力狂、精神异常……”他暗示。
“嗯,这我相信。喔,对了,你到底来干嘛?”
这……都怪季晓橙一根肠子通到底,老是废话不多说,一下子就丢出正题,倒让向来不管他人死活的柳浪无法说出计划好的恐吓话语,因为人家这么爽快,他一下子就要要狠.这不是很怪吗?而且还有……
季妈妈饶富兴味的看着他们两人,终于忍不住趁着空档问道:“你们是好朋友吗?难得有外地人来到乡下,一定要好好的款待你。”面对如此温柔敦厚的乡下太太,柳浪怎么可能当着她的面要狠?
“柑仔,你有这么帅的男朋友,怎么藏那么久?”季妈妈又问。“妈,你又没看到他的脸,怎么可以说他帅呢?”季晓橙怪罪。
“橘子小姐,我想,你首先要撇清的应该是男女朋友这件事。而不是急着否认我是不是被误会很帅吧?何况这是事实。”柳浪很慎重的纠正她。
听到古老的钟当当作响,季晓橙略过他的要求,迳自说道:“啊,四点了!姊姊应该已经大完便了,我去清理。”
她对他的态度之所以不佳,是因为上次他从小真的遗愿里逃走,她感到失望,没想到多年来影响她音乐理念最深的男子竟是如此无情。
姊姊?大完便?柳浪环顾这传统的四合院,结了蜘蛛网的屋梁、不知用了几百年的大灶,难道这个乡下地方不仅是穷困,而且家里还有重度障碍的成人?他不禁生起侧隐之心。
他跟着季晓橙出了前门,穿过一条巷子,看见小小的猪圈。
“啊,姊姊,你今天是不是有点拉肚子啊?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季晓橙一来到猪圈外,就紧盯着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的大猪,随后走进去,看它的排泄状况,心疼的摸了摸它,又帮它按摩。原来是只待产的猪妈妈……巨型西藏獒犬叫弟弟,巨型待产猪叫姊姊,这家人可真是有够会耍宝的。柳浪双眼微眯,开始不爽。
突然,季晓橙停下手上的动作,眼一抬,发现柳浪还站在外面,诧异他竟然跟了过来,像他这种高尚又骄傲的台北夜店浪子,怎么能忍受落后的四合院,还愿意站在猪圈外,他到底想干嘛?
“你到底要干嘛?这样阴魂不散的,让我压力很大耶。”她拿起水桶。
“只要我帮你做一件事,我要求的事情,你也要帮我做到。”柳浪折衷。
“哼,果然是有事情,就知道你们台北人没那么单纯。”季晓橙将一些工具提过来,“那请你清理姊姊的家吧!怀孕的动物总是可以受到高规格的对待,不管是人或猪,都是一样的。”
嗄?也就是……柳浪冷酷的站在猪圈外,看着对他叫个不停,显得十分欢喜的大猪,但他说的事情不是这种事情啊!
季晓橙可以叫他打断龙议员的一条腿,让季爸爸顺利收帐,而且教他们永远不敢再犯,或是让龙家不再逼迫开早餐店的许妈妈一定要顶让店面,甚至是把张三姑的嘴缝起来也行,但,怎么会是……
他堂堂柳浪,竟然下乡做苦工。
“哎?你不进来吗?”季晓橙不解的看着还杵在外头的他。
柳浪还在想着该怎么拒绝,她像是完全不知道条件也要经过商量才能成交的生意常规,已经自顾自的示范起动作。
她还真是个简单俐落的人哪!柳浪不禁心生埋怨。为什么像他这样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猎人,偏偏对她没辙呢?
“你不问我要你做的事是什么吗?”
“都一样啦,反正我现在想要你做的事情就是这一件。”她的头脑还真简单。柳浪只好挽起袖子,卷起裤管,还系上围裙,非常卖力的打扫起来。
“呵呵……很好嘛,有模有样的。”季晓橙坐在栏杆上,晃着脚,舔着棒棒糖。
“你倒是很优闲嘛……好看吗?”他冲刷着地板。
“家里的杂务一向都是我在做,没想到多了个助手,该做的事有别人做,然后自己在一旁纳凉,这种感觉还不赖。”她舔了舔棒棒糖,舒服的叹了口气,“啊……要是常常能够这样就好了。”
“不可能,也就这么一次而已,下次找别人吧!”柳浪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别这样,你也做得挺好的呀。”
“那是因为我也有事情要叫你做。”
“什么事?叫我帮你订农产品?还是要我们家帮你养一只猪仔?还是……叫我送你一大袋我们自己种的地瓜叶?”她只想得到这些。
柳浪冷嗤一声,不耐烦的说:“喂,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有可能交换那些简单的东西吗?而且我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
“什么口气嘛!你不知道我们季家养的黄金猪都外销到日本去吗?台湾人要订还得排队呢!你知道为什么龙议员他们家要垄断我们家所有的买卖吗?因为我们家养的黄金猪实在太完美了,跟一般又臭又脏、用上法炼钢方式的养猪户完全不同,而且怀孕的母猪还可以从科技工厂移送到这里来,由人工专门伺候,全台湾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啊?”——为自家事业发声,季晓橙就变得认真而且严肃,瞪着他,语带教训的说:“而你……你竟然用这种态度?拜托,搞不好你在台北爱吃的几家高级料理炸猪排什么的,就有我们家出产的猪呢!哼!”
看她那么生气,柳浪投鼠忌器,怕她一气起来就不算数了,也只好默不作声,而且有别于一般人对于自己家里务农总是认为搬不上台面,觉得不好意思,季晓橙却挺直了腰杆,将科技又兼具人文的“养猪户”视为一种骄傲,说得既理所当然又愤慨,这倒让柳浪对她另眼相待。
“你干嘛不说话?我倒要听听看,你的要求多么有水准?”她不悦的催促。
“我……我想……”在她一番训示下,将提出交换条件的柳浪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大声了。奇怪,怎么受到她的牵制?“我想要你别再跟其他人提起小真的遗愿。”
“什么?”季晓橙瞪大眼,连棒棒糖都掉在地上了。
她没想到柳浪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诡异的跟前跟后,竞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先冷静,听我说。我不是不想完成小真的遗愿,我和黑泽野将会用我们在音乐界的地位,在我的PuB举办“流浪的天使”杯乐团选拔赛,会跟SKY国际娱乐的音乐部合作,搞得有声有色……总之,我们打算用这种形式完成。”
当他要她别跟其他人提起小真的遗愿时,她不禁怒气冲天,觉得他不用心对待喜欢他的乐迷,还想要掩盖,听完后半段的折衷方法之后,她还是认为不妥当。
可是,Swell以他曾经在美国发行过三张吉他独奏专辑,成为音乐界崇拜风靡的鬼手经典之姿,不但是地下非主流乐团的教主,还曾经以“流浪的天使”跃上商业主流的领域,坐在既高远又神秘的位置,居然可以亲自来找她这个乡下小女孩,并娓娓告知这件事……这倒是让季晓橙惊诧,还有着微微的感动。
他在乎小真!即使小真认识他们时只有六岁,现在也去世了,可是他在乎!她不知道已变成糜烂猎人的Swell竟也有真性情、诚恳的一面。
尽管他用的方式有点奸诈,设计她掉入他讨好的洞涧里。
“我不是小真,为什么做这些事就是要找我担这个承诺呢?”她皱起眉头。
“许妈妈说最能窥知小真内心的人就是你,而且你是小真和我们之间唯一的秘密管道,有许多事别人不了解,只有你了解,你可以代表小真同意我们。”
季晓橙深受感动,她这么多年来如此迷恋着Swell,学他弹电吉他、贝斯,果然是值得的,没想到他有放在心上,还特别前来告知……不枉费她最爱他。
洗刷得十分认真,柳浪满身大汗,烦躁的吐了口气,“妈的,不如去揍一群人还比较不会累。”她看他长发披散,被汗水黏得有些乱,于是跃下栏杆,从口袋里拿出发圈,来到他的身后,踮起脚尖,帮他绑了个马尾巴。
她不假思索,没有任何邪念,只因看他汗流浃背觉得难过,便替一个有点认识又不太认识的男子绑头发,这让过惯了男欢女爱的日子、看尽一切爱恨情欲的柳浪不禁一怔。
不经思考的帮他绑马尾巴,让他的刘海斜斜靠右,露出了高挺的鼻粱、立体的侧脸,还有丰厚性感的嘴唇,仅露出一边的眼睛竟是炯明而漂亮的,与平时佣懒妖魅的样子截然不同,别有一番神清气爽、俊美清逸的气息。
在那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怦然。
柳浪总算见到个性男孩气的她眼里有一丝属于庸俗的欢喜,眯眼说道:“这就对了,有这种迷恋的眼神就对了。许妈妈说我们是你的音乐启发者,但我一直很怀疑“流浪的天使”只是你青春期喜爱的乐团,早已过气……你这家伙对我的态度一直不佳,竟然还叫Swell打扫猪圈?”
“打扫猪圈就有损你的音乐气质吗?”她不服气。
“也不是这么说,只是……嗯……”他不想让她认为他不屑,可是……
“不是就好。姊姊快生了,你就打扫到它生的那一天吧!”
咳咳!柳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为什么?我就打扫这么一次……”
“你要我取消小真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却只用一次打扫来交换?你是在开玩笑吧?”她双手擦腰,一脸坚决,绝不容许他讨价还价。
柳浪竟然觉得自己被她威吓住,为了避免好不容易谈好的条件作废,他用了心机为自己留后路,“如果偶尔突然有事,一、两次没到呢?就像……就像要筹备乐团选拔赛之类的……”
“那你找一个预备人选吧!”季晓橙绝对不准他找藉口,基于对小真的情感。
谁愿意每天风尘仆仆的来这里清理猪圈啊?柳浪哑巴吃黄连,很想要骂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对了,不如叫卫可仲吧,那继承了黑道第一仲裁帮帮主,却又整天不干事,把帮务丢给徐志光的家伙,只要给他钱,洗马桶他都会笑。
正把歪主意打到卫可仲身上,他一转头就看见猪圈外站了个熟悉的人影。
“原来橘子小姐在这里呀!”黑泽野露出灿烂的笑容。
笑得那么假又那么客气,该不会也是抱持着跟他一样的想法前来送死的吧?
柳浪几乎已经确定又是一个来洗猪圈的清洁工了,他看着黑泽野,非常难得的哈哈大笑,还笑到蹲在地上。
他就把预备的王位让给黑泽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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