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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9-18 14:04:33

前言:

她秦晶晶長到二十八歲,第一次迫切的需要一個男人!
也不知道老媽哪根筋不對,突然要捉她這個冰山女兒去相親,
害她情急之下大喊:“我有男朋友了!”
這下才會那麼需要一個男人充當她的男友好混過關,
問題是她從不沾男人,花心老爸的陰影太深了,
唯一沾過還“滾過”的是生日那晚喝醉酒誤收的猛男禮物,
看樣子就是他了,可這名叫楚格非的男人真的很猛很會敲詐耶,
說要玩真的!只好讓他當兼職情人,需要的時候再call他,
遊戲規則訂是這麼訂,楚先生卻三天兩頭自個兒冒出來,
一下說他剛從美國來台度假半年,要她伴遊四處玩透透,
一下天氣太熱了要窩在她的小套房,順便下廚秀秀手藝,
一下感冒發燒了要她陪他看醫生去,免得發生什麼意外,
厚,她已經被這男人搞得心很亂,老媽又硬要見未來女婿,
只好再被楚先生敲詐一次……


第一章

不知道哪來的習慣,喝醉酒的人總是不承認自己醉了。

“我沒有醉!”秦晶晶像個芭蕾舞者踮起腳尖轉圈,可是飄飄然的身體不聽使喚,旋轉的身子順勢往前撲倒,幸好兩位好友——歐陽喜兒和李淨亞一左一右伸手扶住,她抬起頭來,看著被嚇得瞠目結舌的兩個人,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如果沒有醉,冰山美人會在飯店酒吧的入口跳芭蕾舞嗎?歐陽喜兒和李淨亞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悄悄的,不著痕蹟的將她移到角落,雖然時間很晚了,可是在酒吧入口發酒瘋也太招搖了。

“不用管我,你們可以回去了。”

“我們送你上樓吧。”李淨亞是她們三個當中唯一沒沾酒的人,因為她一喝酒就想睡覺,她的男人下了一道禁令——他不在場時,她連酒杯都不準碰。

“沒事,我是有點頭暈,不過,還不至於分不清楚東西南北。”秦晶晶傻笑的推開兩位好友,站直身子。

“我不是叫你別喝太多了嗎?”歐陽喜兒忍不住壞心眼的想,如果手上有照相機就好了,這個女人若知道自己喝醉酒之後會變成傻大姊,保證以後滴酒不沾,不過,她這個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你老公請客,當然要喝得痛快一點……對了,說到你老公,他應該在樓下等很久了,你們趕快下去吧。”

“沒關係,阿朗只要有咖啡和筆電就好了。”

“你們放心,房間號碼我記住了——1902,我不會走錯。”她揮了揮右手上的鑰匙卡以示道別,努力穩住搖搖晃晃的雙腳一步一步走向電梯。

雖然腦袋瓜好像塞滿了又沉又重的石頭,而眼前的景象好像飄起來似的,可是她的思緒很清楚,她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喜兒送她的生日禮物是——“齊皇海灣飯店”豪華海景客房三天兩夜住宿,小淨送她的生日禮物則是——驚喜——待會兒她自己進客房尋寶。

按了上樓電梯,電梯門開了,她在走進電梯之前又回頭向兩位不放心的好友揮手說再見,按下客房的樓層,她往後一靠,稍稍閉目養神。

叮一聲,電梯門開了,張開眼睛看了一下顯示的樓層,到了,她努力集中越來越渙散的意識走出電梯。

“1902……”她喃喃自語的梭巡飯店牆上的房號指示,順著左邊的甬道再右轉,一路到底,她找到了那間海景豪華套房。

將鑰匙卡對準門上的鑰匙孔,可是好奇怪,最後一刻總會偏掉,她把頭靠在門上,稍稍降低暈眩感,再一次對準門上的鑰匙孔,用力一插,這會兒終於順利的打開房門。

頭暈得太嚴重了,她沒有留意到啟動電源的鑰匙座上已經插入一張鑰匙卡,臥室透著微弱的燈光,還差點被稍早霍延朗幫她提上來的行李絆倒。

很想直接癱在床上睡覺,可是她沒有忘記好友為自己準備的“驚喜”,那個女人幹麼搞得那麼神秘呢?

她把身上的斜背包連同鑰匙卡扔到行李架上,步履蹣跚的走向客廳,緊接著來到客廳的書桌,甚至像個小孩子蹲下來探進書桌底下……一路尋找禮物的踪影,最後進入臥房,然後,她就看到站在落地窗邊,身穿白色浴袍的男人。

彷彿有一股強力的磁性吸住雙腳,她驚愕的瞪大眼睛,不會吧,他就是小淨送自己的“生日禮物”嗎?

沒錯,小淨問她要什么生日禮物時,她開玩笑要她送個男人陪她共度浪漫的夜晚,真的是在開玩笑,雖然看到好友們身邊有人相伴,免不了心生寂寞,希望特別的日子有人陪在身邊,但小淨知道她在開玩笑。

小淨生性膽怯,聽到她開的玩笑就驚駭得好像天要塌下來了,怎麼可能這麼猛的送個男人給她當生日禮物?

可是,若非如此,又該如何解釋這個男人為何出現在這裡?

“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男人的聲音渾厚低沉,像夏夜裡的風,透著令人顫栗的熱情。

 又見面……什麼意思?他們認識嗎?她半瞇著眼睛試圖將他看清楚,可是昏暗不明的視線中,她只能約略看出他俊挺高傲的身形、深邃的五官,也許他察覺到她的意圖,邁開腳步緩緩向她走來,從模糊到清晰,她終於瞧仔細了。

不過,不知道是腦子太混亂了,抓不到熟悉的記憶,還是他越來越強烈的霸氣帶來的壓迫感,無法靜下心搜尋記憶,她想不起來他們是何時見過面,但是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生日快樂。”他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住她因為驚異而微啟的朱唇。

生日快樂……這男人真的是小淨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雙手爬上他的脖子,秦晶晶情不自禁的回應著,是因為他火熱的唇舌迷惑了她的理智,還是因為這樣的夜晚他給了她不再寂寞的溫暖,她沒辦法思考,只是憑感官回應對方的熱情。

她的回應像一把火摧毀了他殘存的理智,明知在這種狀況下得到她很卑鄙,可是他沒辦法阻止自己繼續下去。

悄悄的褪去她的衣服,一件接著一件,同時帶著她慢慢退至床邊,再雙雙倒在床上,他的唇舌滑向她耳畔,逗弄軟嫩的耳垂,綿密的吻沿著白皙的頸項掠過鎖骨,探向粉嫩的蓓蕾。

她誘人得像顆櫻桃,美艷又可口,他控制不住那股想吞噬她的貪婪,唇舌越來越激狂,寬厚的大掌按捺不住的在嬌柔的肌膚上撩撥探索。

總是堅守崗位的理智對她發出警訊,這一切太瘋狂了,明天她一定會後悔,可是他帶來的愉悅教她著迷,她的每一個毛細孔都在發出渴望的吶喊,墮落吧,至少今天晚上,她想當個墮落的女人。

所以,她做了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舉動,拉扯他的浴袍,好似在向他提出邀請。

開心的笑聲從他胸腔逸出,他有如鬼魅般的對她呢喃,“你要我嗎?”

是,她要他,可是那僅剩的矜持卻教她羞於說出口。

“記住,我叫楚格非!”不管明天酒醒之後,她對今晚留住多少記憶,他要她清楚此刻佔有她的男人是誰,他想听見她呼喚他的名字。

“楚格非……”這個名字讓秦晶晶有著奇妙的熟悉感,可是下一刻,一股撕裂的痛楚攫住她所有的感官,她本能的伸手推他,他用雙手將她抗拒的拳頭包覆其中,低頭封住那柔軟的嘴,纏纏綿綿的轉移身下女人的注意力,同時輕柔的在她體內滑動,讓她的嬌弱慢慢適應他的陽剛。

不舒服的感覺漸漸被歡愉取代,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她聽見陌生的嬌喘呻吟從獲得自由的嘴巴逸出,那是她的聲音,教人聽了耳根子都紅了,腳趾羞得都蜷曲了,真丟臉,她卻無力阻止。

“啊……”她勾住他的肩膀,指甲深入他的肌膚。這男人是她的生日禮物,今天就拋下現實盡情的放縱吧!

她拱起嬌軀迎向他越來越激烈的律動,一起迎向絢爛的慾海,糾纏在現實與虛幻之間,她彷彿聽見他的聲音輕柔卻霸道的說著——

“秦晶晶,我再也不會讓你溜走!”

坐在咖啡館,吹著冷氣,喝著不加糖、不加奶精的黑咖啡,可是,秦晶晶卻好像在吃辣椒似的,熱氣從頭頂到腳底全身奔騰,尤其當昨晚那一幕又一幕激情的畫面閃過腦海時,更是恨不得把自己關進冷凍庫……天啊!她忍不住拿自己的頭去敲一旁的玻璃帷幕。

 她真的是瘋了!

懊惱了一個早上,這是她唯一的結論。

如果不是瘋了,自己怎麼可能跟一個陌生男人上床呢?

 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

這句話不停在她耳邊響起,可以肯定的是,那男人認識她,可是,他又怎麼會變成小淨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不對,他是不是小淨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還不能確定。

酒醒了,秦晶晶怎麼想都不對,他真的是小淨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嗎?小淨陪齊贊人去大陸走秀,目前不易聯絡,這會兒也只能等喜兒前來幫她解答了。

抬起頭來,她的視線隔著玻璃帷幕跟路過的行人撞個正著,顯然她敲玻璃的舉動把人家嚇到了,對方好像見到怪物似的瞪著她,這情況有夠尷尬,她難為情的一笑,趕緊轉身坐直身子。

 歐陽喜兒怎麼還不來呢?

瞄了一眼門口,思緒不自覺的又繞回楚格非身上,她到底在哪裡見過他?

今早驚醒過來,看到自己光溜溜躺在一個男人身邊,她嚇得只想落跑,根本不敢多瞧他一眼,單憑昨晚模糊的影像,一時半刻真的想不起來他是誰……等等,他不是有提到名字嗎?楚——楚格非,沒錯,楚格非……

這位是楚格非,不過我們都叫他Charles。

 電光一閃,難道是他嗎?

一年多前,因為喜兒和霍延朗去美國度蜜月,她和小淨乾脆趁機放假跟著去美國旅遊,可是除了一起飛抵加州,在那裡過了一天一夜,他們就分道揚鑣,畢竟人家去度蜜月,她們哪好意思在旁邊當電燈泡,不過就在加州的那一夜,霍延朗在美國的好友舉辦party,閒著無聊,她和小淨在喜兒的堅持下就跟過去湊熱鬧,因此在霍延朗的介紹下認識了他——楚格非。

霍延朗幫他們介紹的時候,他點頭打過招呼之後便忙著跟其他朋友談事情,他有一張混血兒的面孔,渾身充滿領導者的霸氣,站在人群之中,尊貴而耀眼,很難忽略他的存在,可是就像所有與會的賓客,他對她也只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她沒想過他們之間會有接觸的機會。

就在party快接近尾聲時,她再也受不了屋內的吵雜跑到陽台,卻發現他早自己一步佔據了陽台。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有人。”她轉身便想回到屋內。

“這裡的空間足夠我們兩個呼吸新鮮的空氣。”

“沒關係,party就快結束了。”她討厭跟人家打交道,這無關空間大小。

“我讓你覺得很不自在嗎?”他的目光帶著挑釁。

“不是。”原本不是,這會兒也覺得不自在了,這個男人的氣勢太張揚了,好像她理所當然應該因為他的存在而心跳加速、慌亂不安。

  “那就跟我一起吹吹風吧。”

她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接受挑釁,可是這一刻竟然沒辦法帥氣的返回屋內,她留下來了,卻覺得這裡比吵雜的屋內更令人窒息。

  “你不喜歡這裡?”

“我不喜歡人群。”正確說法是,她不喜歡這種忙著建立關係的人群。

  “你很坦率。”

“你很懂得讚美別人。”“坦率”這兩個字根本不適合用在她身上,她習慣用冷漠的面具掩飾真實的自己,可是此時,她覺得自己像刺猬,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要反擊回去。

爽朗的哈哈大笑,他對她的興趣毫不隱藏的寫在臉上。

她覺得這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了,還好在她昏倒之前,小淨來找人了,他們兩個的交集如同見到朝陽的露水,短暫得不留痕跡。

隔天下午,她和小淨起程飛到拉斯維加斯,小淨大概是水土不服的關係,成天病懨懨的待在飯店的房間,而她在悶了一天之後,決定自己到處走走逛逛,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又在飯店的賭場碰到了,當時她把手頭上的籌碼全部餵給了吃角子老虎,正準備起身離開。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熱鬧的地方?”他的眼中有一抹調侃。

難得孩子氣的玩吃角子老虎,卻被他逮個正著,她覺得很彆扭,可是遇見他的訝異讓她此刻沒有多餘的心思不自在。

“我對熱鬧的地方沒意見,不需要跟任何人打交道就好了。”為什麼會毫不掩飾的對他直來直往?她不知道,他似乎有一種讓她想反擊的衝動。

“不過,你不介意陪我吃晚餐吧。”他無意隱藏自己對她的興趣。

“我還有朋友。”她當然不能丟下小淨不管,但是她知道,這是自己逃避他的藉口,為什麼要逃避這個男人?因為他給了她一種強烈的狩獵氣息。

  “那就一起吃飯吧。”

“她不太習慣這裡的飲食,待會兒我要請飯店為我們提供清淡的食物。”

“真可惜,我知道這裡有一家很棒的餐館,沒關係,還會有機會,不過,你可不能錯過哦!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他優雅的欠身,轉身離開賭場。

那一刻,她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失落感,目送他離去,她知道他們的交集到此結束,可是隔天早上,他託人送來道道地地的台灣早餐——地瓜稀飯和各式醬菜。

不可否認,看到楚格非送來的早餐,她的心被一股激蕩的暖流包圍,這個男人真的很懂得擾亂人家的心。

接下來的旅程,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期待,也許在某個地方,他們又會不期而遇,可是從賭城到舊金山,再從舊金山回到洛杉磯,最後搭機返回台灣,他未曾再一次意外的現身。

回來以後,偶爾會想起他,可是她的心不容許自己對一個男人思思念念,況且是遠在太平洋另一端的男人,時間久了,她也漸漸把這個曾經擾亂心湖的男人逐出腦海。

看樣子,她並沒有徹底將他逐出腦海,要不然,在腦子昏昏沉沉的狀態下,他那張臉、他的名字怎麼還能觸動她深藏的記憶?

如果楚格非不是小淨送她的生日禮物,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幹麼猛打自己的腦袋瓜?嫌自己太聰明了,想變笨一點嗎?”歐陽喜兒睡眼惺忪的現身了,在秦晶晶對面的沙發椅一癱,頹廢得像一團爛泥。

赫然發現自己無意識的用手敲打腦袋瓜,秦晶晶連忙把手放下來。 “你怎麼現在才來?”

“我好想睡覺,你先幫我買一杯熱的香草拿鐵,最好附上一塊蛋糕。”

冷眼一瞪,秦晶晶拿著皮包去櫃檯幫好友買咖啡,還有這位小姐最愛的黑森林蛋糕……這是因為霍延朗的關係,以前她不碰巧克力,說會蛀牙。

咖啡和蛋糕剛剛擺上桌,歐陽喜兒就像餓死鬼一樣一口咖啡一口蛋糕,秦晶晶驚愕的瞪大眼睛,怔怔的坐回自己的位子。 “你老公不讓你吃飯嗎?”

“我剛剛……”蛋糕塞得太大口了,卡在喉嚨,歐陽喜兒趕緊喝一口咖啡把蛋糕咽進肚子,喘了一口氣接續道:“才起床。”

  “你是豬啊,現在都兩點了。”

“我……都是阿朗啦,害我整夜沒睡覺。”歐陽喜兒嬌嗔的說。

昨夜驚心動魄的畫面頓時跳進腦海,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你們夫妻不能節制一點嗎?”

 咦?歐陽喜兒把臉湊到秦晶晶面前。 “我們夫妻嘿咻,你幹麼臉紅?”

“我……這種事情總是教人難為情啊。”如果讓好友知道昨晚她跟一個幾近陌生的男人在床上大戰了好幾回合,她何止臉紅,早就把自己塞到桌子底下了。

 不對啊!歐陽喜兒突然想到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個時候你應該在飯店享受五星級的料理,躺在陽台的貴妃椅享受海風的吹拂,不是嗎?”

“這件事待會兒再說,你先告訴我,小淨送我的生日禮物到底是什麼?”心跳陡然加速,她不自覺的握緊拳頭。

“你沒看見嗎?大約半個人高的泰迪熊啊。”那麼大的泰迪熊,怎麼可能沒看見呢?

“泰……泰迪熊?”她快昏倒了,那楚格非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你記得嗎?有一次我們在一家西餐廳看到泰迪熊,當時你很哀傷的說,小時候最想要的生日禮物就是泰迪熊,可是你爸媽總是送你漂亮的衣服飾品。 ”

是啊,她一直想要一隻泰迪熊,因為老媽不喜歡她玩絨毛玩具,雖然吵了好多年,總是無法如願以償。

小六那年,她忍不住搶在生日的前一天跑去老爸的辦公室,想撒嬌叫他帶她去買泰迪熊,卻意外撞見秘書衣衫不整的坐在他身上,發現老爸有外遇,從此她不要老爸送的生日禮物。

“你確定是泰迪熊,不是男人?”

“我和小淨親自把泰迪熊擺在臥室角落,還用白布蓋起來……等等,男人?什麼男人?”睡眠嚴重不足,歐陽喜兒的反應比平日慢了好幾拍。

“我沒有找到泰迪熊,就見到他了,我以為他是小淨送我的生日禮物。”秦晶晶不覺心虛的越說越小聲。

兩眼閃閃發亮,歐陽喜兒的精神全來了,她聞到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你以為他是小淨送的生日禮物,然後就跟他上床了嗎?”

“我……沒有。”再怎麼冷靜的人,面對這種狀況也會手足無措吧。

歐陽喜兒嘿嘿的笑了起來,古時候的奸臣小人大概就是這副德行。 “我可不是李淨亞那個小笨蛋,你別想跟我打馬虎眼。”

“我因為喝醉酒,才會發生那種事情,而且我以為他是生日禮物。”

“少來了,如果你沒有那個意願,怎麼可能接受這種“生日禮物”?”歐陽喜兒曖昧的擠眉弄眼。

“我不是說了,因為喝醉酒嘛!”她的聲音軟趴趴的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因為她心知肚明,喝醉酒是藉口,生日禮物也是藉口,那一刻,如果不是那個男人迷惑了她,她也不可能跟他上床。

“難得看到你臉紅,昨天晚上應該很火熱吧!”歐陽喜兒又嘿嘿的笑了起來,經驗太老到了,她可以猜想昨晚的戰況有多麼激烈。

秦晶晶忍不住舉起右手狠狠的往歐陽喜兒的腦袋瓜一敲。 “你霍延朗的口水吃太多了,腦子也變色了。”

  “難道不是嗎?”

“我……我已經忘記了啦……等一下,為什麼他會早我一步住進房間?”她差點就把這件事情忘了,飯店不可能同時讓兩個客人住進同一間套房,除非他們有一方沒有在櫃檯辦理checkin,問題是,沒有checkin,哪有辦法拿到房間鑰匙?

 糟了!歐陽喜兒這才想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讓晶晶知道這是她惹出來的麻煩,她會把她宰了!

“歐陽喜兒,你最好老老實實招來,那個男人為什麼可以進入我的房間?”這個女人無法隱藏情緒,從她臉上的表情可以猜到,肯定有事隱瞞她。

“呃……這個啊……那個……好啦,你不要瞪我,我說就是了,呃,你也知道現在是暑假,旅遊旺季,飯店的房間都客滿了,可是我跟你說好了,沒辦法,只好藉用阿朗他美國好友訂下來的套房。”

秦晶晶臉都綠了,她真不敢相信! “歐陽喜兒,你老公可是“霍爾生技”的總裁,你又不是沒錢,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

“你不要激動,好吧,我承認有一點點貪小便宜的心態,人家錢都付了,房間空在那裡真的太浪費了,而且阿朗保證那個人下禮拜三才到,我怎麼知道他會臨時上演這齣烏龍戲?”節儉習慣了,一時改不掉嘛!

雖然很想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這個女人實在很令人生氣! “不管如何,你總要事先跟我說一聲啊。”

“如果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就會事先說一聲。”

“你……”除了翻白眼,她還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事情都發生了,這會兒追究喜兒的小氣也於事無補。

“別生氣了,這只能說你們兩個太有緣,你就當他是你的生日禮物好了,說吧,他是什麼樣的男人?有本事把我們的冰山融化成火山,應該很正點吧!”歐陽喜兒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從國中到高中六年的同班,再到大學四年的同校,她和小淨不知道看了多少男孩子前仆後繼,為了這位冰山美人壯烈成仁,她曾經開玩笑,晶晶不用擔心畢業後沒有出路,“修女”很適合她。

剛開始,她們不解晶晶為什麼那麼討厭男孩子,而且不時雞婆的要晶晶給某某人機會,那個男生家世好又很優秀,這種話她們都說爛了,可是她依然無動於衷,直到有一次,她們三個去飯店喝下午茶,撞見秦伯伯身邊勾搭一個跟她們年齡相當的女孩子,真相才終於大白。

有時,她不免會好奇,究竟什麼樣的男人才可以改變晶晶對男人的排斥?

  “你應該問你老公吧。”

“我問他別的男人,他會跟我鬧彆扭。”

  “我都醉了,記不清楚了。”

“你別想敷衍我,精明能幹的秦晶晶不可能跟一個長相不清楚的人上床。”

算了,她極力隱瞞又有何意義呢? “你在洛杉磯見過他,楚格非。”

“楚格非?”歐陽喜兒搔著頭,腦子裡面搜尋不到符合這個名字的面孔。

“他有個英文名字叫Charles。”在洛杉磯那個晚上,她發現與會的人都習慣喊英文名字,雖然他們大部分是華人,這就是昨晚聽到“楚格非”這三個字時,她沒有立刻聯想到他的原因。

張大嘴巴,歐陽喜兒對Charles可是一點都不陌生,結婚之後,她跟阿朗跑了兩趟美國,對這個霸氣驕傲的男人當然印象深刻,其實他是阿朗好友齊贊昊在哥倫比亞大學的學弟,因為齊贊昊居中介紹成為死黨。

“蒼蠅飛進去了啦。”秦晶晶懊惱的打了一下她的嘴巴。

“我懂了,難怪你會跟他上床,原來你們兩個在美國就看上眼了。”歐陽喜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錯,也只有這個男人可以壓制這個女人。

“事情不是這樣子,昨天晚上真的是意外,再也不會發生了,你給我記住,別在你老公面前多嘴,要不然,我會跟你斷交哦!”

“我知道啦,他對這種事也不會感興趣,你啊,不要太鐵齒了,這個世界上的事說不准哦!”

秦晶晶搖搖頭,她會謹記昨晚是個意外,而且是個錯誤,她不能、也不會跟楚格非牽扯不清。

第二章

背靠著書桌後方的那片玻璃帷幕,楚格非握著旋轉椅的椅背,輕輕一轉,椅子轉而面向他,上面坐著一隻泰迪熊——這正是李淨亞送給秦晶晶的生日禮物。

唇角上揚,他伸手輕摸泰迪熊,早在拉斯維加斯,看到她玩吃角子老虎,他就知道冷漠內斂只是她的保護色,她的內心充滿了童心。

第一眼,當那雙冷傲的黑眸進入他眼中,他就明白老爸老是掛在嘴邊的一見鍾情是怎麼回事,可生性驕傲的他就是不肯向宿命妥協,雖然那一夜他的目光總是不經意追逐她孤傲的身影。

他試圖逃避她,可是老天爺偏偏給了他們兩次面對面的機會,短暫的交集,卻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不相信宿命,相距太平洋兩端的人終究會在歲月的流失當中,成為一抹無足輕重的記憶。

沒想到一年過去了,她並沒有變得無足輕重,反而不時糾纏,在夢中、在開會時、在玻璃窗上、在驀然回首之間……原來,她已經在他心里扎了根,突然間他明白了,這就是老爸所謂一見鍾情的宿命。

這太瘋狂了,卻也認清楚她是他的“宿命”,所以他投降了,向老爸要到假期,便著手安排他們的再一次相遇,這一次,他不會放手。

 叮咚∼∼叮咚∼∼

輕輕拍了一下泰迪熊,楚格非揚起愉悅的笑容。 “雖然慢了一天,不過你的主人總算出現了。”

幾個跨步走到房門前,心跳不自覺加速,可是門一開,站在外面的不是他渴望見到的秦晶晶,而是好友齊贊昊——“齊皇集團”執行長。

“你在等人嗎?”齊贊昊把他一閃而過的失望完全收入眼底。  

“沒有。”楚格非轉身走到設在客廳旁邊的小吧台。 “我正想煮咖啡,你要來一杯嗎?”

點點頭,齊贊昊把房門關上,走到沙發坐下“不是說會延遲好幾天,怎麼突然又提前了?”

“工作如期完成,我當然是趕緊收拾行李走人啊。”咖啡的香氣很快就在套房飄散開來,五分鐘之後,楚格非遞了一杯咖啡給好友,自己則帶著另外一杯咖啡走到玻璃帷幕前面。

喝了咖啡,齊贊昊滿足得只差沒躺下來。 “幹麼不打電話叫我去機場接你?”

“何必這麼麻煩,出租車很方便。”如果讓飯店的執行長知道他的計劃,基於保護飯店聲譽的立場,他很可能阻止,為免節外生枝,當然不能驚動他。

“那你也應該打個電話紿我,如果不是來這裡巡視,我還不知道你到了。”

“我還在調整時差,想過幾天再打電話給你就好了。”

 齊贊昊好奇的挑了挑眉。 “博銀私募基金的副總裁怎麼捨得丟下工作,飛來台灣度假?”

細細品味手中的咖啡,楚格非不慌不忙的反問:“你說呢?”

“總不會是因為女人吧?”齊贊昊開著玩笑。

  “沒錯,正是因為女人。”

“什麼?!”齊贊昊此刻的反應只能用震驚來形容,這也難怪,Charles是他們大家公認的“神父”。

他是他在哥倫比亞大學的學弟,他們相識十幾年了,初識時,他認為Charles是個花花公子,每段戀情的壽命不超過三個月,可是有一天,他好像被神父附身似的,變成女人的絕緣體,幾位好友旁敲側擊,問他怎麼突然改邪歸正?他只是一笑,什麼也不說。

大夥兒紛紛猜想,他大概是被女人惹煩了,曾經有女人因為他要分手,喝醉酒跑到宿舍前面大吼大叫,他難免會萌生暫時休養生息的念頭,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又會故態復萌,可是誰知道,年過一年,直到現在,他身邊不曾再出現任何女伴,清心寡欲,好像真的變成了神父。

“這有什麼好驚訝,難道我不能有心儀的女人嗎?”楚格非覺得很好笑,好友們私下議論什麼,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解釋,楚家的宿命論聽在外人耳中絕對荒謬至極。

“不是,我還以為你得了女人恐懼症。”

“你不知道女人恐懼症也要看對象嗎?”

“哪個女人魅力這麼大,有辦法治愈你的女人恐懼症?”

  “Domiinic他老婆的好朋友。”

“李淨亞嗎?不錯哦,溫柔纖細,很有氣質的女人,不過,我聽說她好像有男朋友了。”齊贊昊聽霍延朗提過李淨亞跟他家小弟關係匪淺,可是至今也沒見過齊贊人帶她回家見父母,所以無法確定她到底是不是小弟的女人。

  “秦晶晶。”

頓了一下,齊贊昊雙眼瞬間放大,激動的跳了起來。 “秦晶晶?你瘋了嗎?”

他不解的挑了挑眉,秦晶晶有什麼不對嗎?

“那個女人是一座冰山,遠遠的就可以感受到她的寒氣,你想被她凍死嗎?”

除非腦子不正常,否則哪個男人會去招惹那種女人?

“你對我太沒信心了,我倒是很有自信可以讓冰山融化。”

雖然難以置信,可是齊贊吳不再心存懷疑了。 “她就這麼讓你心動嗎?”

  “我不是為她飛來台灣了嗎?”

“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那個女人很難纏哦!”

“你放心,我從來不認為她是一個很難應付的女人。”他的視線不經意的落在旋轉椅上面的泰迪熊,如果她很容易親近,他就不會大費周章安排他們在前天晚上那種狀況下重逢。

情況的發展已經比他預計的還要順利了,他們兩個因為失控上床,這並不在他的計劃當中,可是事情發生了,顯然連老天爺都想幫他,他無疑勝券在握,不管她多難應付,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不能、也不會跟楚格非牽扯不清,可是,這會兒卻悲慘的坐在齊皇海灣飯店一樓接待廳的沙發上,煩惱待會兒上樓見到他,要如何向他提出請求?

老天爺好像存心跟她唱反調,老媽怎麼突然對她的終身大事這麼積極呢?沒錯,前些日子老媽就開始對她的終身大事嘮叨了起來,都二十八了,卻還不交男朋友,當媽的哪有不擔心的道理,可是,哪有人家像她這樣子一聲不響的帶了一迭照片殺到女兒的工作室,還逼她從其中挑出三個人選的?

看到會議桌上一迭厚厚的照片,沒有上百張,也有好幾十張,她還真傻眼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沒想到相親這種事情也會落到你頭上。”歐陽喜兒幸災樂禍的在她耳邊說了這麼一句。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沒錯,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跟一個陌生男人坐在咖啡廳乾瞪眼?

“媽,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謊言很自然的就脫口而出,她可不想淪為待價而沽的貨物。

“你有男朋友?”秦母顯然不相信,直接把詢問的目光轉向歐陽喜兒。

歐陽喜兒當然是用力的點頭,她很識相,好友是她的合夥人,利益關係者,這種時候當然要站在好友這一邊啊。

“我不能有男朋友嗎?”老媽的態度真是令人不舒服。

  “你從來沒有帶男朋友回家。”

“如果我帶男朋友回家,現在恐怕天天被柴米油鹽搞得焦頭爛額。”

“你不要找藉口,既然有男朋友,約出來一起吃頓飯,我要看看我女兒的眼光如何。”

青天霹靂,她都忘了扯謊是要付出代價,這會兒去哪裡生個男朋友?

“Charles應該不介意幫你的忙。”這是歐陽喜兒給她的建議。  

“不行!”他對她來說比瘟疫還具有殺傷力,逃得遠遠的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把他拖進她的騙局當中?

“我聽阿朗說,Charles是來這裡度假,預計在台灣停留半年左右,你不用擔心甩不掉他,況且你們兩個關係匪淺,他冒充你的情人也是天經地義啊。”

沒錯,他們兩個都在床上滾過了,由他假冒她的情人也算得上名副其實,那麼,陪她演戲的差事就交給他了。

不過是演戲,楚格非應該不至於小氣的拒絕幫忙,可是,她幹麼這麼緊張?如果他拒絕,她多少會感到難堪,可是說她擔心他拒絕,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感覺上,說她害怕招惹這個男人還比較恰當。

“小姐你好,有什麼需要服務嗎?”飯店的客房經理親切的過來詢問。  

怔怔的回過神來,忙不迭站起身,她好像在這裡坐太久了,這會兒不想上樓也不行了。

“我要找1902的楚先生,不知道他是否回來了?”

  “請問小姐貴姓?”

  “我姓秦。”

“秦小姐請稍待片刻。”客房經理轉身走到櫃檯,秦晶晶跟了過去,櫃檯後面的服務人員在客房經理的指示下打電話上樓詢問,過了一會兒,客房經理回頭向秦晶晶欠身道: “楚先生請你上樓。”

“謝謝!”一個深呼吸,秦晶晶挺起胸膛走向電梯,可是雙手卻不自覺的握成拳頭,看起來好像要去進行某種攸關生死的談判。

搭上電梯到了十九樓,來到1902號房前面,秦晶晶又別彆扭扭退縮了起來,舉起的手碰到了門鈴又收回來,她真的只能找他幫忙嗎?房門猛然一開,楚格非正好逮到她拿不定主意緊咬下唇的小動作,唇角不由得戲譫的上揚。 “你總算來了。”

  “嘎?”

“你再不出現,我還以為你不要那隻泰迪熊了。”

瞬間,尷尬的羞紅佈滿嬌顏,她早把生日禮物忘得一干二淨,可是就算亡羊補牢,這會兒也要說上這麼一句。 “我就是來拿那隻泰迪熊的。”

  “吃過晚餐了嗎?”

“晚餐……我還不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找你商量。”她受不了把事情擱在心上不解決,還是一鼓作氣說出來好了。

“我肚子很餓,我們先吃晚餐吧。”他隨手帶上房門,理所當然的牽起她的手下樓。

她好像被電到似的僵住了,一會兒瞪著他,一會兒瞪著他握住她的手。  

他們進了飯店的西餐廳,此時用餐時間已過,燭光也點上了,熱鬧的氣氛褪去,浪漫的氣息飄散在空氣中,秦晶晶原本只想點一杯飲料,這種情況下很難有心情用餐,可是楚格非擅自幫她點了龍蝦,而且堅持民以食為天,不管有什麼事情,用完餐之後再說。

雖然美食當前,可是這一餐她吃得一點滋味也沒有,一心一意只想趕緊把擱在心裡的事情處理掉,沒想到她秦晶晶也有這麼窘迫的時候!

總算連飯後甜點和飲料都解決了,這會兒再也沒有理由拖下去了,她就一口氣直接導入主題:“我想請你充當我男朋友。”

身子往後一靠,楚格非懶洋洋的瞅著她,可是卻教她心慌意亂。

“你……不願意幫忙嗎?”這裡的冷氣是不是太強了?她怎麼一直在發抖呢?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要請人幫忙,難道不應該給個理由嗎?”

“如果沒有男朋友,我媽會強迫我跟陌生的男人吃飯,你到底要不要幫忙?”

“我不當冒牌貨,演戲這種事情不適合我。”他傾身靠過去,眼裡跳動著令人顫抖的熱情,他一向是個主宰者,而不是被人家牽著鼻子走的附和者。 “要玩,就玩真的。”

  “什麼……什麼玩真的?”

“我要當你的情人,真正的情人。”

猛然咽了口口水,她結結巴巴的差一點說不出話。 “我……呃……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不喜歡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言下之意,他是麻煩嗎?這是不是表示,他讓她覺得很困擾?既然如此,他很樂意變成她的麻煩。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我要幫你?”

“……”雖然他們在床上打滾了一夜,可是嚴格說起來,他們連朋友都不是,他是沒有理由幫她。

“我是生意人,做什麼事情都堅守一個原則!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自己好好評估,如果你很需要我,就同意我的要求。”

現實很殘酷,眼前她確實很需要他,老媽說要見她男朋友,想打發掉恐怕沒那麼容易。好吧,既然他們在床上滾過了,她就讓他升格當真正的情人,不可否認,她也期望寂寞的時候有個男人陪在身邊,不過,她有她的遊戲規則。

“我還沒有準備好為了一個男人破壞現在的生活,如果你想當真正的情人,也只能當個兼職情人!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再出現就可以了。”

這種情況下,他應該為她拍手叫好,還是為自己皺眉苦笑?她不但難纏,而且還是個習慣掌控情勢的大女人,他真的是棋逢敵手!

 楚格非手一攤,表示他接受了。  

鬆了一口氣,秦晶晶從側背包裡面取出一張卜鬥的紙張,紙上密密麻麻列了一大堆東西,她遞了過去。 “這是我的基本數據,抽個時間看一下,以備不時之需,麻煩你也準備一份基本資料給我。”

不瞧一眼,他接過紙張的下一刻竟然撕了,當下,她打了一個下午的心血結晶瞬間變成一堆垃圾。

他看著她驚愕的瞪大眼睛,笑容可掬,卻帶著一種宣誓的霸氣說:“我喜歡自己挖掘。”

 我喜歡自己挖掘。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她覺得很不安,一夜輾轉,睡著了又好像醒著,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一刻也沒有停過。

她有一種被他盯上的感覺,明明遊戲規則是她提出來的,可是決定權卻好像操之於他。

真可笑,為什麼他一句話就可以教她不得安寧呢?她在怕什麼?難不成他會把她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嗎?

其實,他沒有那麼可怕……她在難眠的夜裡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

 啾——啾——啾——

翻了一個身,秦晶晶伸手探向枕頭下的手機,一按,繼續陪周公大戰。

 啾——啾——啾——

 奇怪,鬧鐘不是按掉了嗎?怎麼還一直吵個不停?睜開惺忪的雙眼,她取出枕頭下的手機湊到眼前,看了半晌,總算瞧清楚了,鬧鐘都忘了設定,又怎麼可能聽見鬧鐘的叫聲?那是什麼聲音?眉頭一皺,正傷著腦筋,那啾啾啾彷彿鳥鳴的聲音又響了,怔了一會兒,她終於搞清楚這是門鈴聲。  

坐起身,她懊惱的爬了一下頭髮,拉開涼被,搖搖晃晃走下床。

她實在又困又累,平日的警覺性這會兒蕩然無存,順手就把門打開了。

呆怔了三秒鐘,她揉了揉眼睛,沒錯,她看見的是泰迪熊,可是下一刻,楚格非取代泰迪熊落入她的視線,又呆怔了三秒鐘,她總算看明白了!楚格非正抱著泰迪熊站在她的套房外面。

“早安!”楚格非的笑容燦爛得讓人覺得刺眼。

 天啊!她好想一頭撞牆,昨晚兩個人談妥“交易”之後,她一心一意急著逃離飯店,完全忘了還放在他房間的泰迪熊。

“你早上起床都這麼性感嗎?”他恣意的打量她,從頭到腳,一處也不放過。

她總是綁成公主頭的烏絲此刻隨意披瀉而下,粉紅色的兩截式褲裝睡衣讓她變得甜美柔軟,不過最迷人的是猶帶睡意的神情,讓她添上了一抹嬌態。瞬間紅了臉,她恨不得當著他的面把大門關上,可是,這只會讓她更狼狽。 “你……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有辦法查到,你不請我進去?”

她好像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他是霍延朗的好朋友,想必她的底細,他已經挖得差不多了。

基於禮貌,她應該請他進來,可是現在……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帥氣的往前一跨,她很自動的側過身子讓他走進來。

“我特地幫你把泰迪熊送過來。”

“你打電話叫我過去拿就好了,幹麼自己送過來?”關上大門,秦晶晶不自在的緊跟著他。她不喜歡自己的天地曝露在他面前的感覺,好像她再也藏不住似的。

“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楚格非把泰迪熊放在沙發上,接著便四下打量了起來。

這裡只有十幾坪左右,可是對單身女子來說夠大了,從客廳就可以一目了然看到臥室,客廳和臥室由木格子的裝飾架區隔開來,廚房和浴室被隱藏在像是壁畫的彩繪玻璃後面,浴室和雙人床隔著兩個床頭櫃,廚房則面向雙人床。她顯然是個重視生活享受的人,床頭櫃上擺了熏香精油的燈飾,浴室跟客廳一樣大,有個時尚的浴缸,還隔了一個淋浴間,而客廳旁邊有個陽台,陽台上種滿了花草植物,還擺上圓桌藤椅。

“我現在不方便招待你。”這個男人未免太自動自發了,好像他是來這裡租套房的房客。

  “我喜歡你這裡。”

 可是,她卻不喜歡他待在這裡。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你只是我的兼職情人,今天是特例,以後請不要再不請自來。”

好像沒聽見似的,他自顧自的又說:“我幫你把泰迪熊送過來,你是不是應該請我吃早餐?”

“我都是在辦公室吃早餐。”雖然她有廚房,可是很少開伙,她對下廚這種事情嚴重缺乏熱情。

“我看到這附近有咖啡館,我們可以在那裡慢慢吃早餐。”他往沙發上一坐,他有得是時間,她可以跟他出去吃早餐,也可以跟他繼續耗在這裡,眼前的情況很明顯,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秦晶晶走進臥室,從壁櫥取出外出服,快速進入浴室梳洗更衣。

當他們兩個坐在咖啡館用早餐,她緊繃的神經稍稍緩和下來,可是坐在對面的男人就是喜歡找她麻煩,隨即又拋出一個話題。

“今天天氣很好,很適合出外踏青,你陪我到處走走看看吧。”楚格非滿是嚮往的看著玻璃窗外的風和日麗。

兩眼一瞪,這個男人以為世界是繞著他打轉,全部的人都跟他一樣在休假嗎?

“也許你很閒,可是今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國定假日,我要上班。”

“你就請假一天啊。”他很理直氣壯,完全不認為自己的要求有什麼不對。

這真的很好笑,可是她笑不出來。 “我不會丟下工作出去玩樂。”

“你總是這麼嚴肅嗎?偶爾偷懶一天,工作室不會垮了。”

“我們那種小工作室沒辦法偷懶。”離開大學踏進社會兩年後,她跟喜兒、小淨合組了一間“愛美之家”工作室,在網絡販賣衣服飾品,喜兒負責設計,小淨負責財務,她負責工廠和業務,直到去年年底,小淨為了從事演藝事業的未來老公退出她們的工作行列,所以她們決定請工讀生頂替,不過畢竟是工讀生,請假難免,她自然要多擔待一些。

眉一挑,楚格非那雙霸氣的眼眸比黑夜還教人膽戰心驚。 “你很害怕跟我單獨相處。”

她輕輕將耳邊的發往後撥,嗤之以鼻。 “我幹麼害怕跟你單獨相處?”

“那就沒有理由連一天的時間都不願意給我。”

“這……這是兩回事。”他的嘴巴太厲害了,明明是硬拗,卻連她都覺得好像這麼一回事……好吧,她確實有那種逃避他的念頭,也許是她太敏感了,總有一種隨時會慘遭他吞噬的感覺。  

  “我可不認為。”

“你怎麼說都無所謂,反正我不會丟下工作。”她又不是沒長腦子的笨蛋,他的激將法對她起不了作用。

“今天不行,那週末假日總可以吧?”他轉得太快了,她的思緒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怎麼突然扯到週末假日? “你不會連周末假日都沒有時間給情人吧?”

“兼職情人。”她忍不住糾正他。

“兼職情人難道不是情人嗎?週末假日應該沒問題吧?”

“呃……週末假日……”她原本是想推說沒空,可是在他充滿挑釁的目光下,那兩個字硬是吐不出來。

“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每次回來台灣,總是來去匆匆,從來沒有機會好好四處遊玩,難得這回我可以慢慢走訪這裡的每個角落,你來當我的導遊,我一直很想了解我父親為什麼每次回台灣,總是那麼開心。”

聞言,她更沒有理由拒絕了,好吧!不過是陪他四處走走看看,他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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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9-18 14:07:51

第三章

她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楚格非不是真心要她充當導遊,什麼天氣太熱了,晚一點再出去,真好笑,夏日炎炎,哪時候不熱呢?如果他覺得外頭熱得像火爐,乾脆待在飯店就好了,幹麼還跑來她這裡?除了晚上顧及睡眠質量,她很少開冷氣,她就不相信他坐在這裡很舒適。

瞪著姿態傭懶、半躺半坐在兩人沙發上的楚格非,好像這裡是他家似的,秦晶晶焦躁得好想衝過去問他:到底準備在這裡窩到什麼時候?

她越來越相信他要求她當導遊,不過是入侵她生活的一種手段。

雖然今天他不像上次一樣四處打量,可是那種被他窺探的感覺並沒有減輕,在她眼中,即便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好似對周遭的一切漠不關心,還是像一隻伺機而動的猛虎充滿了危險,教人無法放鬆下來。對他,她是不是成見太深了?她總覺得他是那種頭頂上、耳邊兩側、後腦勺都有眼睛在觀察四周的人,而她的一切此刻正一點一滴在他面前攤開來。

總而言之,他每在這裡多待一刻,她就得多承受一刻的不安。

楚格非突然將手上正在翻閱的財經雜誌放在茶几上,笑盈盈的抬頭看她。 “你總是這麼緊張嗎?”

  “我……我哪有緊張?”

“那就坐下來,不要在那裡走來走去,小心把磁磚的光澤磨掉了。”她越不自在,他就越開心,這表示他對她的影響力有多大。

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自覺的繞著狹小的客廳打轉,秦晶晶僵硬的扯動唇角一笑,硬著頭皮說:“我在想事情。”

  “想什麼事情?”

  “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嘆了聲氣,他一副很傷腦筋的說:“我只是想給你意見或是幫助,好讓你平靜下來,你不需要像個刺猬一樣,不要忘了,我們是情人,並不是仇人。 ”

這下子可沒辦法回嘴了,沒錯,如果她對他老是充滿敵意,人家大概會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

“現在,你應該可以坐下來了吧。”

她是坐下了,可是他卻站起來,走到屋內唯一的裝飾品前面!那是差不多半人高的花瓶,放在電視櫃旁邊,上頭彩繪一個個婀娜多姿的仕女,他這一動,她剛剛試圖放鬆的神經又繃緊了,這個男人是不是故意跟她唱反調?

  “你喜歡色彩鮮豔的東西。”

  “這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我還以為你偏愛黑白色系。”他回頭看著她身上的運動服,白色滾上黑色邊,除了上次意外撞見的粉紅色睡衣,她每一次出現在他面前都是黑色和白色為主的衣服。

她輕輕將耳邊的髮絲往後一撥,故作輕鬆的道:“我對顏色沒有特殊偏好,買東西純粹是看適合與否。”她早忘了衣櫃裡面的衣服何時變成黑白色系的世界,也許是彩色會讓她太有女人味了,也許是黑白比較適合武裝自己,不知不覺當中,採買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

“我倒覺得亮麗的色彩更適合你,像是桃紅色、水藍色。”

這個傢伙幹麼突然扯到這個話題?她討厭這種感覺,總覺得他正企圖敲開她堅硬的外殼,挖出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  

目光不自在的飄來飄去,她又不自覺的伸手撥弄頭髮,正好瞥見電視櫃上的時鐘顯示十一點半,她好像快要溺斃的人抓到了浮板,激動的跳起來。 “我肚子餓了,我們去吃午餐吧。”

若有所思的一笑,楚格非問:“你冰箱裡面有食材嗎?”

“沒有,我很少有時間開伙,放在冰箱的食物通常都會成為廚餘,太浪費了。”

“那我們去超市買東西回來煮吧。”

“我……我在廚房那種地方有點笨手笨腳,如果你不想鬧胃痛,我勸你打消這個主意。”她從來不認為女人一定要進廚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可是為什麼在他面前,她覺得很困窘、很難為情?

“沒關係,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嘎?她一臉呆怔的看著他,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他似乎沒有解釋的意思,走過去牽起她的手便往外走,離去之前,她只來得及抓走擺在電視櫃上面的斜背包。

他們來到住處附近的超市,雖然秦晶晶很少下廚,可是每個月少說也要來個一兩趟,不過不管來幾次,她在這里永遠搞不清楚東西南北,她是那種逛到哪裡,看到有需要的東西就拿走的人。

至於楚格非,他當然是第一次踏進這裡,可是看看採購的架式,倒像是經常在這種地方出入的家庭主婦似的。

可想而知,秦晶晶從頭到尾,只是像個小跟班一樣,只有在楚格非詢問她要不要吃點什麼時,才會點頭或搖頭表示意見,不過直到楚格非利落的在她的廚房忙著準備午餐,她才驚異的瞠目結舌。

“你可以幫我準備兩個色拉盤、兩個湯碗和兩個大盤子嗎?”

怔怔的點點頭,她備妥了他要的餐盤,終於吐出話來:“你會下廚?”

  “我現在不是在做了嗎?”

 他好笑的對她挑挑眉。是啊,她的反應怎麼像個白痴似的?她已經聞到海鮮玉米濃湯的香味了,還有色彩繽紛的水果生菜色拉也完成了,待會兒淋上色拉醬,她就可以一飽口福……雖然不確定他做出來的食物味道如何,但是用眼睛評分,她就覺得美味程度沒有一百分。也有九十分。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害你鬧胃痛。”他戲譫的道。

“如果你害我胃痛,我不會放過你。”她可不會承認自己已經食指大動。

略微一頓,楚格非一語雙關的說:“你要我對你負責也沒問題。”

心跳加快,秦晶晶力持鎮定的假裝曲解他的意思。 “你當然要負責醫藥費。”

“我第一次遇到像你這麼不貪心的女人,除了金錢,你就別無所求嗎?”

閃避他越來越犀利的眼神,她突然哇哇大叫起來,同時轉身離開廚房。 “你動作快一點,我快要餓扁了,我先去擺餐具。”

當午餐擺上客廳的茶几,兩個人在地板上鋪上坐墊,坐了下來,秦晶晶禁不住好奇的一問。 “你怎麼會下廚?”

老實說,這跟他的形像差太多了,他應該是那種很大男人的男人,君子遠庖廚,她真的很難想像他把廚房當遊樂場所,信手一揮,就可以像魔術師一樣變出一道道佳餚。雖然剛剛親眼目睹他掌廚的模樣,還是很難相信他有這方面的興趣。

“大概是遺傳,我父親喜歡下廚,他就是靠這方面的才能擄獲我母親的心。”

快餐文化的世界很難滿足東方人的胃,生活在美國,熱愛美食的父親只好自己下廚鑽研食譜,他不到三歲,就主動進廚房當父親的小幫手。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男人靠廚藝擄獲女人的心。”

  “你的胃小心被我收買哦!”

“我可是很挑嘴的。”她母親堅信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要先抓住對方的胃,當女兒的便成了幫忙試吃的白老鼠,久而久之,嘴巴被養刁了,可是老媽似乎還是沒有抓住老爸的心,這印證了一件事,世上果然沒有一定的道理。  

“那現在就請你嚐一口看看,我很樂意接受指教。”拿起叉子,秦晶晶捲起一口奶油培根意大利面,緩緩送進口中,那香濃的奶油味道瞬間在嘴裡散開來,單憑這一口,她對他的廚藝已經無可挑剔了。 “味道還滿意嗎?”他滿懷期待的看著她。

清了清嗓子,她不情不願的嘀咕了一聲還不錯,便急忙轉移話題:“你什麼時候才要四處走走看看?”

“我發現你的性子很急,不能稍微放慢腳步嗎?”

“我就是不喜歡拖拖拉拉,我可不是每個週末假日都可以帶你游山玩水。”

“是嗎?”他唇邊掠過一抹深奧難解的笑意,教人見了冷不防打個寒顫。

“吃飽飯後我們就可以出門了。”

雖然屋內只有電風扇吹送的舒爽涼風,她卻連骨子都在發抖,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的預感!

常說女人的第六感很靈,果然她的預感應驗了,事實證明,她每個週末假日都很閒,陪他上陽明山泡茶泡湯兼呼吸新鮮空氣,陪他去淡水八里騎腳踏車,陪他去大安森林公園曬太陽,陪他去石門水庫吃活魚,陪他去碧潭踩船,陪他上百貨公司買衣服……

算了,她認了,就當他答應當她的兼職情人,她給他的回報好了,可是,為什麼今天不是周末假日,他卻跑來按她的門鈴?

“你來這里幹麼?”秦晶晶很想叫自己心平氣和,可是真的很難。

 楚格非虛弱的扶著門邊的牆壁。 “我好像生病了,你帶我去看醫生。”

見他有氣無力,平日的英姿霸氣沒了,好像真的生病了,她不由得心生不忍,可是思緒一轉,又覺得很可笑!

“你不會自己去看醫生嗎?”既然有力氣來她這裡,難道沒有力氣去醫院嗎?

“我對這裡不熟,我不知道哪個醫生比較好。”

“你不會連個小感冒都要找名醫吧?”

“我不是要找名醫,只是找錯醫生,小感冒也會惹出大麻煩。”

這麼說也對,想想她感冒的時候不也寧可多跑一段路找自己信得過的醫生,而不是就近在巷口的診所看診嗎?

“我有工作要忙,不方便陪你看醫生,我給你平時看病那家內兒科診所的名片。”

“我都生病了,你還跟我計較今天是不是周末假日嗎?”楚格非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靠著牆邊坐了下來。 “如果你堅持週末假日才有時間陪我,我可以在這裡等到凌晨再按門鈴。”

 她驚愕的瞪大眼睛。 “你別鬧了。”

“你把工作擺在我前面,我只能配合你,我就在這裡等到凌晨十二點。”他無奈的口氣配上不濟的精神,教人看了心生愧疚。  

雖然很想狠下心來,可是又沒辦法無動於衷,她再一次認了。

“你想害小感冒變成大感冒嗎?起來啦,我陪你去看醫生。”秦晶晶轉身進屋內拿背包,因此沒有看見楚格非眼中閃過的詭詐。

楚格非懶洋洋的站起身,這個女人外表冷漠內斂,內心卻脆弱純真,像個孩子似的,教人心疼,卻也是他入侵她世界的最佳攻擊點。

隨後,秦晶晶帶著他來到平日看病的診所,測量耳溫之後,護士說他有輕微的發燒,醫生看診之後說他是一般的感冒,多喝開水、多休息就可以了。看完病之後,秦晶晶認為自己已經對楚格非仁至義盡了,她甚至不用他開車送她回去,可是楚格非執意送她回家,接下來順理成章的賴著不走。

  “你不擔心我半夜發高燒嗎?”

好吧,她承認讓他一個人待在飯店確實令人擔心,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是情人關係,在這種情況下,她不照顧他,還跟他斤斤計較,的確說不過去。

可是隔天睡到近中午起床後,他的體溫正常了,神采奕奕的霸氣也回來了,她還特地出門買了豐盛營養的午餐回來伺候他的五臟廟,為什麼他還賴著不走?

“你打算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她很客氣的詢問,以免說她欺壓病人。

  “今天是周末。”

“我還有工作。”基本上網絡的生意沒有周末假日,可是她們寧可少做生意,也不要把自己搞得像機器人,反正網絡的生意在家裡也可以處理,她們就跟著一般人一樣週休二日。

“我是病人,你就不能對我仁慈一點嗎?”他的目光盡是控訴,不過,這顯然沒有辦法贏得她的同情心,因為此刻的他毫無病人的虛弱。

“你好像忘了,昨天晚上我照顧了你一夜。”她的床讓給他也就算了,她幾乎一夜沒有闔眼,不時檢查他的體溫,見他流汗,還得用毛巾幫他擦拭,她可不曾對哪個人這麼細心、無微不至的照顧。

每次生病,他總是睡得很不安穩,媽咪常說他生病時最愛說夢話了,嘰哩呱啦一夜不停,可是昨晚他睡得很好,他知道這是因為身邊有她,半夜醒來看見她,他就會覺得很安心、很溫暖。  

傾身靠向她,楚格非的聲音溫柔得像是春天的和風。 “你身體不適的時候,我也會守在你身邊照顧你,不管幾天幾夜,我都不會抱怨。”

身子微微一顫,秦晶晶心慌意亂的將屁股連同坐墊往另外一邊移了幾吋,為什麼他三言兩語就可以輕易的擾亂她的心呢?難道是因為他們兩個曾經裸里相見嗎?

她很想告訴自己,就是這麼一回事,可是,卻又沒辦法完全說服自己。

若說他們之間只是肉體上的牽絆,她就好好享受他這個兼職情人的陪伴,當他離開,他們就結束了,沒什麼大不了,彼此都沒有負擔,可是思及他終有離開的一天,腦海又有個聲音告訴她,如果放任自己享受他的陪伴,她恐怕會陷進他的情網裡,一輩子都要為他牽掛。對他,她的心很混亂,想假裝不在意的靠近,卻又不自覺的想逃離……也許她的心比她的腦子還清楚,他之於她並非僅是肉體上的牽絆,而是有一種魔力在挑動她的心,迷惑她的理智,不知不覺,就想陷入他編織的網,

“謝謝你的好意,我懂得照顧自己,還有,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應該不需要繼續待在我這裡養病。”

“你真的不擔心我開車回飯店的路上,頭一暈就出了意外嗎?”

  “你太誇張了。”

“身體不適的人,難免會閃神,沒有看到綠燈變成紅燈,來不及煞車,意外就發生了,這完全是就事論事,怎麼會太誇張?”

任誰都會說他強詞奪理,可是她自知口才不是他的對手,最後的結果難逃那三個字:“她認了”,那又何必浪費口水呢?不過,真的很不甘心,為什麼她要讓這個傢伙吃得死死的?好吧,她讓步,可是他也別想稱心如意!勾唇一笑,她一副很無奈的說:“這樣好了,我來幫你開車,我保證把你安全送回飯店。”頓了一下,楚格非爆笑出聲,笑聲彷彿從胸腔發出來,連肩膀都劇烈的震動。

“你在笑什麼?”她不悅的嘟起了嘴巴。  

搖搖頭,他看著她的眼神轉為深沉,從來沒見過比她還難纏的女人,可是沒想到跟她一來一往鬥得沒完沒了竟是這麼開心的事情。

“沒事幹麼笑得那麼誇張?”她才不信。

“因為開心啊。”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見她懊惱的一瞪,他笑盈盈的故作有禮拱手道:“那就有勞你護送我這個病人回飯店了。”

她的如意算盤打好了,把他送到飯店門口就直接搭出租車回家,可是他堅持應該送到房間,還要確定他安然躺在床上,聽聽看,這是什麼話,不是擺明他心懷不軌嗎?

“你不需要用那種戒備的眼神看著我,我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沒有力氣一逞獸慾,倒是你想對我做什麼,我只有任你宰割的份。”一道冷氣從飯店內吹了出來,楚格非猛然打了一個噴嚏,似乎在印證他此刻有多虛弱。

秦晶晶唇角抽動了一下,他說這種話也不照一下鏡子,看看他高碩挺拔的身形,如果不是日本孔武有力的相撲選手,哪有本事壓倒他?

“你會忍不住把我撲倒在床上嗎?”

“真好笑!”她嗤之以鼻,卻不由得紅了臉。

  “那你在怕什麼?”

這很明顯是在挑釁,雖然她自認為不是那種幼稚、容易被蠱惑的人,可這會兒還是忍不住接受挑戰。 “我這個人說話算話,會把你安全護送到房間。”

“那就進去吧。”楚格非轉身走進飯店,先到櫃檯取房間鑰匙,因為櫃檯收到幾通國外的電話留言,他一一詢問清楚之後,回身準備跟秦晶晶上樓,卻看到她像個木頭人似的僵立在大廳中央,目光直瞪著電梯的方向。

“怎麼了?”楚格非快步走到她身邊。秦晶晶不自覺的握緊拳頭,她知道東張西望是壞習慣,而且往往會見到自己不願意見到的景象,可是老改不掉,喜歡觀察自己身處的環境,這已經變成她的本能了。

“那個男人是誰?”楚格非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一個非常帥氣紳士的中年男子,他身旁勾著一個差不多二十歲左右的辣妹,兩個人親密的嘻嘻哈哈,直到他發現秦晶晶正睜大眼睛瞪著他。  

中年男子怔住,臉上的笑容僵了,腳步也停住了。

“我想去海邊散步,你要去嗎?”秦晶晶根本不在乎楚格非是否會跟上,她急切的轉身走出飯店。

楚格非連問話的機會都沒有,只好快步跟過來。

秦晶晶不停的往前走,好像後頭有什麼妖魔鬼怪在追她,楚格非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頭,有幾次,秦晶晶差一點跌倒,他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可是她馬上甩開他,繼續往前走。

他很擔心,想問她發生什麼事,可是現在不是滿足好奇心的時候,守護她,別讓她受到傷害,這才是此刻唯一的任務。看她終於停下腳步,虛弱的在海灘上跪坐下來,他也跟著在旁邊坐下。許久,他們只是靜靜的吹著海風,看著太陽緩緩西下,渲染天際的橘紅漸漸淡化為一抹金黃,美不勝收,不過秦晶晶還是動也不動一下,直到楚格非猛烈的咳嗽聲傳過來,她終於有反應了。

“生病的人幹麼坐在這裡吹風?”她轉頭一瞪。

“你叫我跟你來海邊散步啊。”真是太無辜了。

“我叫你來。你就來,我叫你去跳海,你去嗎?”

又是一陣狂咳,他不疾不徐的道:“這個問題不成立,我沒辦法回答。”

“我現在要你去跳海,這個問題成立了,你怎麼說?”

“我承認我辦不到,如果去跳海,我就沒辦法守護你了。”

她原本想好好的嘲弄他,她很慶幸他的腦子沒有壞掉了,可是他最後那句話把她的心打亂了。

男人就愛說甜言蜜語,她不用太認真了,可是,他偏偏長得不像那種善於甜言蜜語的嘴臉,她沒辦法對他的話無動於衷。她不是沒有神經的女人,早在拉斯韋加斯,她就感受到他對她的渴望了,沒想到的是一年多後再度相逢,這份渴望會更熾熱,正因為如此,她更想逃離他,因為她沒有自信可以抗拒他。  

見她情緒平復了不少,他趁機說:“如果你擔心我,就跟我回飯店,別坐在這裡吹風了。”雖然是大熱天,海風還是很強勁,透著些許涼意,吹久了教人吃不消。

“我幹麼擔心你?身體是你的,你喜歡糟蹋,我也沒辦法。”

“我知道了,待會兒我昏倒了,再麻煩你叫救護車。”

“你……”這個男人根本是吃定她嘛!

“雖然我很冷,很想直接躺下來睡覺,可是我不會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你還是先跟我回飯店吧。”

對他,她就是狠不下心,無聲一嘆,她還是順從他的意思,至少先把他送回飯店,接下來想去哪裡,她都不會有負擔。踏上回飯店的路程,楚格非輕鬆的打趣,“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健行的本領,回到飯店,我的腳會不會起水泡?”

“公子哥兒!”秦晶晶賞了他一個白眼。

“我承認我是公子哥兒,這又不是我的錯,我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

“是啊,如果可以選擇自己的父母,世界上就沒有親子問題了。”她難掩心裡的惆悵,在外人眼中,她的出身令人羨慕,父親是房地產大亨,她又是父母唯一的掌上明珠,從小被捧在手心上長大,毋需為生活憂愁煩惱,她也覺得自己真的太好命了。

可是,這都只是表象,真實的情況卻不堪向外人訴說,其實父母的關係早就名存實亡,整個家說是支離破碎也無妨。

“即使父母由你自己選擇,親子問題還是存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人和人之間的衝突時時存在,差別在於如何化解。”

“沒錯,人最大的問題在於智慧,偏偏我不是個有智慧的人。”所以她面對問題總是習慣逃避,一個人搬到外面住,好像看不見父母之間的恩怨,就可以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再度回到飯店,看著楚格非進入房間之後,秦晶晶按理就可以回家了,可是大概是累了倦了,她不自覺的跟著他走進房間,接著軟綿綿的頹坐在沙發上。

“你想喝一杯嗎?”楚格非走到小吧台倒了兩杯紅酒,當他回頭準備把酒遞給秦晶晶的時候。又看到她充滿防備的眼神,不由得苦笑道:“我沒有不良企圖,只是覺得心情鬱悶的時候,喝杯酒還不錯。”

  “我沒有心情鬱悶。”

“你不想喝就算了。”他無所謂的聳聳肩,正想把酒放回小吧台,她卻突然伸出手。

  “給我。”

“不怕了?”他調侃的挑了挑眉。

“囉唆!”接過酒杯,她一口氣乾了,然後又要一杯,再一口氣乾了……她好像喝上癮似的,一杯接著一杯,從沙發上滑到沙發下,他幾次勸阻她別再喝了,可是就像他說的,心情鬱悶的時候喝杯酒還不錯,身體變輕了,腦子變懶了。

“我的頭好暈哦!”她的頭往右邊一歪,落在他的肩上。側過頭望著她,此刻的她不再有平日的冷漠內斂,雙眸因為醉意蒙上了茫然,唇邊帶著天真的慾笑,他體內壓抑的慾望隱隱而動。 “你喝醉了。”

“我沒有喝醉。”她的腦子很清楚,只是身體軟綿綿的好想躺下來。

  “你喝醉了。”

“沒有,我沒有喝醉……”她抗議的抬起頭瞪他,兩人的唇辦不經意的碰在一起,就像蜜蜂戀上花朵,痴痴戀戀不捨離去。

兩人都知道繼續下去,情況會一發不可收拾,可是在酒精催情下,他們再也無力抗拒體內的渴望,這一刻,就讓激情將他們吞噬吧。

第四章

這種情況像不像警察在審問犯人?歐陽喜兒雙手在胸前交叉,氣勢凌人的站在辦公桌前面,而她端坐在辦公桌後面,不時像個做壞事的孩子扭絞手指,眼神飄過來飄過去,就是沒有勇氣正眼直視好友。

“我在問你話,昨天一整天,你怎麼都不接手機?”歐陽喜兒好像吃了幾萬噸的炸藥,這是當然,從昨天早上被秦母喚醒之後,一天下來,她至少打了二、三十通電話,她的套房,她的手機,輪番疲勞轟炸,腦子不安的閃過許許多多可怕的念頭,差一點把自己活活嚇死。

“對不起啦,心煩,不想接電話。”想到昨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光著身體躺在楚格非懷裡,秦晶晶就忍不住罵自己豬頭,怎麼會讓酒後亂性這種事情再度發生?第一次她把他當成禮物,那第二次呢?當然,她可以推說喝醉酒之後,行為不受理智控制,可是酒醒了,她卻繼續跟他纏綿了一整天。

當然,她可以推說他擅自把她的衣服送洗,在沒有衣服穿的情況下,她只好留下來,可是接下來……

 天啊!單是想像那些情色程度讓人噴鼻血的畫面,她就羞得連腳指頭都蜷起來了,除了肚子餓,不得不叫客房服務餵食肚子,他們兩個就像連體嬰,從床上到浴室,還有客廳的沙發上……他一撩撥她,她就無法自拔的為他化成一攤春水,真的好丟臉哦!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任性?”歐陽喜兒的眼神越來越犀利了。

“我是人,我也會有鬧脾氣耍性子的時候。”今天凌晨一點回到自己的套房,洗過澡後,取出手機發現一大堆未接電話,她才知道她們找了她一整天,當下,她立刻跟媽咪聯絡,可是礙於時間的關係,她不好意思打擾喜兒。

“鬧脾氣耍性子也要有理由吧!”

“那都不重要了。”兩眼圓瞪,歐陽喜兒氣呼呼的哇哇大叫。 “你害我和伯母擔心得差一點去警察局報失踪人口,你還說不重要?”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種事不說也罷。”

  “你不要敷衍我!”

秦晶晶看了門口一眼,她們請的工讀生還沒有來,她就坦白招出部分的原因。

“我撞見我爸跟一個比我還小的女孩子去飯店開房間。”

一怔,歐陽喜兒的氣勢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踪。

“你不接秦伯伯的電話,我可以理解,幹麼連我們的電話也不接?”

“我都快煩死了,哪會注意來電的人是誰?沒見過比他還厚臉皮的人,當場被女兒逮到偷吃,竟然還好意思讓我媽出面約我吃飯。”如果不是因為他,老媽也不會突然擔心的急著找她。  

“伯母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秦伯伯只說你跟他鬧彆扭,不接他的電話,因此讓伯母約你一起出去吃飯。”

“他不說,我媽難道猜不到嗎?對他的事,我媽老早就麻木了。”老爸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走到任何地方,都會遇到認識的人,即使他們父女把自己的嘴巴管好,不讓老媽聽到外面的閒言閒語,也會有一堆人爭相向她打小報告。

歐陽喜兒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後面坐下來,輕輕一滑,連同椅子滑到秦晶晶身邊。 “秦伯伯就是這個樣子,你不是早就看開了嗎?”

“眼不見為淨,看見了,那種噁心的感覺就是沒辦法控制的一直冒上來。”台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是好巧不巧,她和父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飯店不期而遇,而他身邊的女人至今沒有一次重複,且全是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這讓她看了更是不舒服,他根本是在殘害少女!

“秦伯母都無所謂了,你幹麼老跟自己過不去?”

“也許就是因為我媽無所謂,我更沒辦法原諒。”

“為什麼秦伯伯做壞事老是被你逮到?”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頓了一下,歐陽喜兒突然想到一事情。 “不過,你去飯店幹什麼?”

壓下差一點脫口而出的呻吟,秦晶晶故作輕鬆的道:“我送楚格非回飯店。”

“楚格非……他答應冒充你的情人?”歐陽喜兒兩眼瞪得像銅鈴似的。  

“他很閒,沒有理由拒絕幫忙。”她伸手將耳邊的髮絲往後一撥。

撫著下巴,歐陽喜兒饒富興味的瞅著她。 “我看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哦!”

秦晶晶拿起辦公桌上的長尺往好友的頭上一敲,她知道她這顆喜歡天馬行空的腦子在轉什麼。 “你不要想太多了,他在這裡只是過客,不管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我們兩個的未來都不會有交集。”

“你真的沒想過他有可能是你的真命天子嗎?”

“我很滿意一個人的生活,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不會覺得寂寞嗎?傷心難過的時候有個人陪在身邊,歡喜開心的時候有個人可以分享,那不是很好嗎?”

 略一沉吟,秦晶晶也不諱言。 “寂寞難免,可是人生本來就很難兩全其美,我只能在自由和寂寞之中做出最適合自己的選擇,而我很清楚,我這個人比較適合自由自在的生活。”

“晶晶,你不要因為秦伯伯的關係,就否定全天下的男人。”她不是不懂,老爸不能代表全天下的男人,可是老媽垂淚到天明的身影太深刻了,她已經習慣當個獨立剛強的女人,不容許任何人摧毀她構築的城牆,絕不會成為母親那種令人生氣又心疼的女人一這是她堅守的信念。

“我聽阿朗說了不少關於Charles的事情,這個男人真的很不錯,不論是外在的條件,還是對感情的態度,他絕對是百里挑一的好對象。”

 挑了挑眉,秦晶晶覺得很奇怪。 “你老公不是不喜歡在你面前提起別的男人嗎?”

  “無意間聊到的嘛。”

“你不要再把我跟他扯在一起了,我們兩個不會有未來。”

“是嗎?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一句話——人不要太鐵齒了。”

  “我有說過這種話嗎?”

“兩位姊姊早安!”工讀生小恬推開工作室的玻璃門走了進來。

“早安!”揮了揮手,歐陽喜兒低聲要好友想想她說的話,輕輕一滑,椅子又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面。雖然很確認自己的信念,可是聽到外來的聲音,平靜的心湖還是難免興起漣漪。

 好煩哦,喝杯咖啡吧!

秦晶晶猛然站起身,酸痛的身體讓她一時承受不住,又跌坐在椅子上。怔了半晌,她不禁苦笑,那個男人真的很不溫柔,蠻橫豪奪,好像恨不得把她榨乾,而她也任由他予取予求……

她必須正視一件事情,他確實已經教她剛硬的堡壘鬆動了,如果再放任他不斷的進攻,她會毫無保留的為他打開心門。  

心花怒放的時候,即使是平日討厭至極的西紅柿汁,這會兒也像美酒佳釀一樣美味醉人,一杯之後還可以再來一杯,不知情的人瞧見了,還以為他快渴死了。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喜歡喝西紅柿汁?”霍延朗放下手中的筆,離開辦公桌後面來到沙發坐下。

“你這裡的西紅柿汁特別好喝。”

“這是我老婆規定我每天都要喝的新鮮果汁,剛開始很難接受,一陣子之後,倒也覺得還不錯。”霍延朗拿起茶几上的玻璃瓶幫自己倒了一杯西紅柿汁,一口氣見底,吐了一口氣,露出滿足幸福的笑容,他嘲弄的對好友挑了挑眉。 “你來台灣一個多月了,這是你第一次來我的辦公室,今天怎麼有空?”

“我去學校,順道過來這裡看你。”

“對哦,我都忘了你答應人家在大學開一堂投資管理的課。”

“如果不是接到電話,我自己也忘了。”有位哥倫比亞大學的學長從齊贊昊那裡得知他計劃飛來台灣度假半年,趕緊聯絡他,請他在任職的大學開一門課程,他想想,有件事情打發時間也不錯,就答應了。

略微一頓,霍延朗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打量楚格非,從來沒看過這個傢伙開心得連眼睛都在微笑,想必有好事。  

  “你的狩獵成功了?”

“你對秦晶晶的情況了解多少?”楚格非反過來一問,雖然那天秦晶晶沒有道出那個中年男人的身分,但是從他們眉宇之間相似的程度,不難猜出他們是父女關係,可以肯定的是,那個中年男人身邊的女人絕不是秦晶晶的母親。

“不太清楚,我對老婆之外的女人不感興趣,沒有多問,不過小喜兒倒是提過她是個獨身主義者,要不然,不會這個年紀還沒有交過男朋友,說實話,雖然冷冰冰不太容易親近,但是外貌和家世背景都是一流的,據說從國中時代,就有一卡車的男孩子在追求她。”

單憑秦晶晶那對媚人的鳳眼,再配上魔鬼般的身材,她就是一塊令人垂涎的蛋糕,不過,最教人著迷的是她那股冷漠中帶著尊貴的氣質。

“我對秦晶晶的父親倒是很熟,他是房地產大亨,財力雄厚,我老婆和秦晶晶經營的“愛美之家”就是靠他成立的,可是花名也不遑多讓,令人不解的是,他和老婆的感情不錯,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如此。”

果然如他所料,那個男人是秦晶晶的父親。

“你們兩個現在進展到哪個階段?”工作太忙了,又不方便從老婆那裡打探消息,他還不知道他們在飯店重逢之後的後續發展。

“關係親密,卻又好像一點關係也沒有。”雖然他如願在清醒的情況下得到她的人,可是這並沒有改變什麼,她的心門依然緊緊關上,即便他旁敲側擊,試圖挖掘藏在後面的東西,不過太難了,她對他的防備比任何人都強,這是當然,他的存在對她的威脅遠遠超過其它人,在他面前,她的警覺性更高。

  “這是什麼意思?”

  “她根本不想跟我扯上關係。”

“看樣子,你遇到一個超級難纏的對手哦!”

“你好像很幸災樂禍!”他故意橫眉豎眼的一瞪。

“我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看看要不要趁早死心,我們驕傲的Charles怎麼可以容忍自己被一個女人踩在腳底下?”

“你幹麼老愛潑我冷水?難道不能說點正面有意義的話嗎?”

“你這個人太有自信了,如果我再助長你的氣焰,我怕你前途堪慮。”

擺了擺手,楚格非還是言歸正傳。 “我不跟你扯那麼多了,你幫我一個忙,我想知道秦晶晶所有的事情。”抓了抓頭,霍延朗傷腦筋的說:“如果問太多了,小喜兒就會發現,當初我提議她送三天兩夜的飯店住宿當生日禮物,根本是陷阱。”

“如果她站在我這一邊,知道了也無妨。”

“是啊,女人喜歡浪漫的故事,我老婆百分之九十九會站在你那邊,可是我沒向她坦白,你以為她會放過我嗎?”老婆只是祭出分房一個禮拜,他就要跪地哀嚎求饒了,他可沒辦法忍受一個禮拜惡夢連連的睡眠質量。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怕老婆。”楚格非嘲弄的挑了挑眉。

“沒辦法,老婆比什麼都重要。”

“你是個天才,就想個方法從她嘴裡套到話吧。”

霍延朗起身走到小吧台前面,吧台上有保溫的熱咖啡,他倒了一杯,走到玻璃帷幕前面,沉思的喝著咖啡,片刻,他神情凝重的轉身問好友:“你對秦晶晶就這麼死心眼,非她不可嗎?”

楚格非也跟著起身走到小吧台倒了一杯咖啡,他一邊喝著,一邊笑盈盈的走到好友身邊,從這裡往外看的台北真是忙碌,處處都有正在施工的大樓。 “你對歐陽喜兒不也很死心眼,非她不可嗎?”

“我們兩個的情況不能相提並論,我可不像你只憑著在美國的一面之緣。”

  “我們在美國有兩面之緣。”

“不管是幾面之緣,你怎麼可以這麼確定她是你要的女人?”

  “這是宿命。”

  “什麼宿命?”

“這個不重要,總而言之,她對我的意義,就像歐陽喜兒對你的意義。”

“我也不想潑你冷水,可是老實說吧,我真的很擔心你會撞得頭破血流。”認識Charles差不多十年了,他早就見識過Charles的固執,看到他對秦晶晶那麼瘋狂迷戀,不免教人擔心。

“我都不擔心撞得頭破血流,你也不用替我操這個心。”

送上一個白眼,霍延朗故意粗聲粗氣的道:“如果你不來這裡吵我,我可沒有這麼多閒工夫擔心你的戀情會不會順利,拜託,又不是年輕小伙子,總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就要死不活吧。”

“要死不活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我身上?我會直接用繩子把人綁起來帶回美國。”雖然是開玩笑,卻表明他志在必得的決心。

聞言,霍延朗稍稍放心了,Charles是個強者,沒有什麼事情難得倒他。

“如果你敢用繩子綁人,秦晶晶恐怕不會跟你善罷罷休。”

“那是下下之策,你幫我跟你老婆打探一下,我只是想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知道了,我盡力而為。”

“謝了!”楚格非以咖啡代替酒干了。

到此為止,她不可以再給他節節逼近的機會,在他還沒有攻占她的心之前,她一定得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離開台灣,她就可以回到過去平靜的生活……但不能否認,她現在的行為很孬種!

嘆了聲氣,手機扔到一旁的圓桌上,秦晶晶乾脆整個人縮在藤椅上面,蠔首埋在兩膝之間,雙手則搗住耳朵,假裝沒聽見,她就不會那麼煩躁,就不會一直想接電話。手機終於安靜下來了,可是門鈴響了,秦晶晶忍不住苦笑,這個男人真是毅力驚人,如果她的決心不夠堅定,很快就會棄甲投降了。

門鈴不再響了,可是接下來是屋內的電話聲,她不由得一怔,楚格非怎麼會有她這裡的電話?

略一遲疑,她還是走下藤椅,進入屋內,當她看清楚室內話機上面顯示的是老媽的手機號碼,正考慮是否要接聽電話的時候,電話跳到錄音機,老媽的聲音突然尖銳的傳了過來!

“我知道你在家,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把門打開。”

 外面的人是老媽?秦晶晶趕緊拿起電話聽筒,按下回撥鍵,搶在母親還沒有髮飄之前先問:“媽,你在外面嗎?”

“我不是讓你一分鐘之內過來開門嗎?”秦母隨即切斷電話。

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秦晶晶快步走過去開門。

“你在幹什麼?”秦母氣沖衝的走到沙發坐下。

關上大門,她殷勤的跑進廚房倒來一杯冰涼的果汁,好讓老媽解渴消氣。 “媽,怎麼有空來我這裡?”她們母女兩個真的很奇怪,她不愛回家,老媽不愛來她這裡,幾乎都是約在外面吃飯聊天。  

喝過果汁,緩了一口氣,秦母沒好氣的斜眼一瞪。 “你不接手機,樓下的管理員又說你在家,我不上來查看一下發生什麼事情,能夠放心嗎?”

  “你有打我的手機嗎?”

“我在隔壁的咖啡館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了,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我很累,懶得動,我想認識的朋友一定知道這裡的電話,我有電話答錄機,不用擔心漏接重要的電話。”看到母親皺起眉頭,如果她不想挨罵,還是趕緊轉移注意力。 “媽,怎麼這麼晚了還跑來找我?”

“你不接你爸的電話,他很擔心。”

“我最近不想听到他的聲音。”秦晶晶把雙腳縮在沙發上。

 靜默了片刻,秦母幽幽一嘆。 “我都不在乎了,你何必跟他鬧彆扭?”這會兒輪到秦晶晶沉默了,過了半晌,她忍不住問:“你為什麼不離婚?”

“你希望爸媽離婚嗎?”老實說,她不知道,按常理來說,她認為父母死守著這種支離破碎的婚姻一點意義也沒有,唯有離婚,母親才可以得到解脫,可是想到他們真的離婚了,那原本還勉強維持完整的家就不復存在了,她的心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我和你爸爸之問的問題三言兩語說不清,我們自己可能都不清楚為什麼還不願意放手,也許有一天,當我們都找到足以讓自己抽身的理由,我們就會各自走上自己的路。”

“雖然我不能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是希望媽答應我,凡事多為自己著想。”

點了點頭,秦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對了,今天怎麼沒有出去約會?”

  “為什麼今天要出去約會?”

“明天不用上班,今天晚上最適合情人黏在一起談情說愛。”

怔了一下,她總算意會到老媽所謂的約會是怎麼回事了。 “呃,他今天晚上有其它的約會。”若有所思的看著女兒,秦母可不是省油的燈。 “你是不是騙我?”

  “我……我騙媽什麼?”

  “你根本沒有男朋友。”

嘴一撅,她佯裝不悅的說:“媽,在你眼中,你女兒真的這麼沒有行情嗎?”

“我對自己的女兒當然有信心,可是有人追,並不等於有男朋友,我還會不了解你的性子嗎?上次當著喜兒面前,我不方便追究,我可不是相信你,我看你的樣子就不像是戀愛中的女人。”

  “戀愛中的女人是什麼樣子?”

“戀愛中的女人應該洋溢著幸福,可是我看你憂心忡忡,好像很煩的樣子。”

聞言一僵,原本想裝模作樣企圖蒙混過關,可是這會兒還真是考倒她了,她對“幸福洋溢”的樣子一點概念也沒有。

“如果沒有騙媽,你總有他的照片吧。”

秦母的眼神越來越犀利,卻沒想到因此幫女兒解了圍,秦晶晶偷偷鬆了一口氣。

“你知道我不喜歡拍照,不過,我的手機有他的照片。”她趕緊跳下沙發跑到陽台,取回放在圓桌上的手機,回到屋內,她在母親的身邊坐下,快速從手機裡面的相簿搜尋她和楚格非的合照,當兩人的合照出現眼前,她不禁回想拍照那一天,他們去石門水庫吃活魚的情景。

“你拿我的手機幹麼?”楚格非突然搶走她的手機,嚇了她一跳。

  “我們兩個拍一張合照吧。”

“我不喜歡拍照。”她把手機搶回來,也許是孤僻習慣了,面對鏡頭,她總是不太自在。  

“你忘了我們是情人,你身上怎麼可以沒有我的照片?”趁著她因為他的話而遲疑的時候,他又把手機搶走,按到拍照的狀態,拉著她親密的猛拍,剛開始,她的表情很生硬,後來被他捉弄得漸漸放鬆下來,最後他從其中留下這張最親密、最自然的合照,而且還設定成手機的桌布。

可是當天晚上,她就把桌佈設定回原來的圖片,沒辦法,一看到他就很有壓迫感,她可不想一拿到手機就看到他,原本平靜的心也會被搞亂了。現在,她還不得不感謝他的先見之明,要不然,今天這一關可就很難過了。秦母半信半疑的靠過來一瞧,手機上面的男女臉頰親密的貼在一起,看得出來關係匪淺,這下子她總算放下心裡的懷疑了。

“他是個大帥哥哦!”秦母很自然的伸手往下一按,下一張是楚格非的獨照,看得出來他穿的是浴袍,這很顯然是在飯店房間照的照片。

奇怪,她怎麼不記得有這一張呢?難道他趁著她睡覺的時候,偷偷用她的手機拍下來的嗎?那麼,他是不是也用自己的手機拍下她睡覺的樣子?  

“你挑個時間,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不要啦,這樣壓力很大。”吃過飯之後,再下來就會問他們計劃什麼時候結婚,老媽一直掛記著她的終身大事,事情只要一開頭,就會沒完沒了。

“我都不清楚他的人品,怎麼可能催促你們結婚?”看到電視櫃上的座鐘顯示十點了,秦母連忙站起身,離去之前,她拍了拍秦晶晶的肩膀,再提醒一次。 “別跟你爸嘔氣了,你知道他最在意的人就是你,打個電話給他吧。”

秦晶晶沒有答應,只是允諾不會再拒接父親的電話。送走了母親,套房又回到原先的寧靜,她忍不住再一次瀏覽手機裡面的照片,這個可惡的男人,幹麼在她手機裡面留下獨照?忍不住伸手觸摸他的臉,她怎麼會陷入這種難以割捨的牽絆當中?

無奈的苦笑,她努力想逃,卻發現他已經成為她生活當中難以抹去的一部分,她再也不確定了,自己逃得了嗎?

第五章

切斷手機,楚格非氣得舉起手機準備摔出去,還好下一刻他驚覺自己所在的位置是飯店酒吧的吧台,這一摔,玻璃櫃上的酒瓶大概都會毀在他手上,弄不好,還會殃及其它的無辜者,情緒這才稍稍穩定下來。

這個女人會把他的耐性磨掉,他要不要乾脆把她綁到深山,直到她同意一輩子待在他身邊?

第一次她把自己給他,她可以推說是喝醉酒的關係,可是那天她跟他在飯店待了一天,她的意識跟他一樣清楚,在一次又一次的結合當中,他們都深刻的明白彼此相屬,難道她以為躲著他,就可以抹去他在她身上的烙印嗎?

這個可惡的女人,如果不對她強硬一點,她根本不會正視他的真心。因為她太善於武裝自己了,對她,他一直盡可能不要表現得太躁進,以免她構築更高的城牆抵擋他,可是她的自我保護意識太強了,他稍有逼近,她就急忙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以這種情況下去,別說她願意在假期結束的時候跟他回美國,就是逼她承認不能沒有他,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會放任她繼續逃避他,這會兒就要直接過去逮人!

請酒保結帳,簽好了記帳單,楚格非滑下吧台前面的旋轉椅,準備轉身離開之時,正好迎上匆匆走進酒吧的客房服務人員。

“楚先生,有一位小姐在大廳等你。”

 秦晶晶嗎?心跳陡然加速,楚格非道了一聲謝謝,快步走出酒吧。

不過,她怎麼會主動跑來飯店找他?難道她認清楚逃避沒有用嗎?還是,她需要他出面應付她母親?

步下樓梯,他腦海裡面還忙著猜想秦晶晶突然出現的原因,一道身影倏地撲過來抱住他。

“老哥,我總算找到你了!”楚玉靈激動得好像剛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

怔了半晌,楚格非推開她,頓時難掩湧上的失望之情。 “怎麼會是你呢?”

“你好像很不高興看到我。”美麗的嬌顏瞬間垮了下來,楚玉靈可憐兮兮的像只被遺棄的小貓咪似的,她第一次獨自坐上飛機橫越太平洋,前來這兒的路上還遇到把出租車當賽車的司機,差一點嚇得變成一縷芳魂,這會兒他可以看到她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應該感到欣喜。

  “你怎麼會在這裡?”

撇嘴,她更想問他,“哥,你好過分哦,明知道人家一直想來台灣旅行,怎麼可以趁著我去芝加哥陪外祖父、外祖母的時候,自己偷偷跑來這裡?”

  “我有工作,沒時間陪你。”

做了一個鬼臉,她可沒有那麼好騙哦。 “我知道你是來這裡度假。”

“我在大學兼了一學期的課程。”當初他會同意接下開課的邀請,多少是為了預防這個丫頭想當小跟班。

“我知道你不想陪我,沒關係,我可以自己玩。”

“爹地、媽咪知道你來這裡嗎?”頓了一下,楚玉靈自知理虧的收了一半的音量下來。 “我留了一封信給他們,晚一點我會再打電話給他們。”

“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叫蹺家嗎?”雖然聲音的溫度不變,可是臉上的表情說明他有多生氣,這個丫頭實在是太任性了!

“我好累,你可以先讓我回房間休息,晚一點再罵我嗎?”

“誰叫你在這裡等我,你不會先去開房間嗎?”

東摸摸,西摸摸,拉這裡,扯那裡,楚玉靈終於道出此刻的處境。 “因為是暑假期間,又碰到休假,目前飯店沒有空房間了,我只能跟你擠同一間房。”

他就知道,這個丫頭只會帶來麻煩。 “我不喜歡跟人家擠一間房間,你去別家飯店。”

“我跟櫃檯確認過了,你房間很大,而且客廳放了沙發床,我就睡那裡,絕不會影響到你的睡眠質量。”她自知生活習慣不好,經常日夜顛倒,不像老哥,六點起床,十二點上床睡覺,不知道是不是高材生都這個樣子?

“不行,你的自我約束能力太差了,你會把整間客房變成垃圾場。”

“飯店每天都有人打掃,怎麼可能變成垃圾場?”

  “不行就是不行!”

哀怨的目光充滿控訴,她轉身拉著行李箱回到沙發區坐下,不用明說,老哥應該知道此舉代表的含意——他不收留她,她就一直坐在這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全飯店攻訐的壞哥哥!

雖然他現在最頭痛的就是多一個人在旁邊礙手礙腳,可是總不能放著她不管,她對他而言是麻煩,卻是父母的心肝寶貝,況且不曾一個人出外旅行,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若是不能帶在身邊,至少也要派個人跟在她身邊。

走過去,楚格非拉過她的行李箱,不發一語的轉身往電梯走。

楚玉靈偷偷的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跳起來快步跟過去。

“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理我,你最疼我了,我向你保證,絕不會給你添麻煩。”她撒嬌的勾住楚格非的手臂。  

“待會兒立刻打電話回去,爹地媽咪沒接到你的電話,他們會擔心。”

楚玉靈乖巧的點頭道:“遵命!”

無聲一嘆,他得盡快找個人照顧這個丫頭,否則沒辦法專心對付那個難纏又愛搞失聯的女人……不如,他也利用這個機會跟那個女人玩幾天的失聯遊戲,她才會感受到他的重要性。

手機響個不停的時候,她煩躁得沒辦法靜下心來,可是當手機不再響了,她怎麼還是煩躁得沒辦法靜下心來?幾度拿起手機又放下,秦晶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麼樣,只是心情亂糟糟,不停猜想楚格非為什麼不再打電話了,他又生病了嗎?還是受不了她,決定放棄了?

如果是生病了,他應該會看醫生吧,那如果是放棄了呢?

 不是更好嗎?注定要分開的兩個人,實在不應該浪費心思在對方身上。

可是,為什麼覺得整顆心被掏空了呢?

雙手環抱著拱起的雙腳,秦晶晶把下巴枕在雙膝之間,看著茶几上的手機,她是不是很可笑?希望他放棄,可是他放棄了,心又會痛又會不捨。不自覺的伸手拿起手機,找出他們兩個的合照,她忍不住伸手觸摸,那一刻的甜蜜還清晰的留在心上。  

 啾——啾——啾——

驚嚇的跳了起來,秦晶晶慌亂的撫著胸口,是他嗎?

除了他,這會兒應該沒有人會來她這裡。

吸氣又吐氣,她慌亂的把手機按回最初的畫面,隨手扔回茶几上,快步在門鈴二度響起的同時喊道:“來了。”

門一開,看到站在門外的人不是預期出現的楚格非,而是母親,秦晶晶在失望的同時明白了一件事情:逃避他,其實是在折磨自己。  

“你媽是怪物嗎?”秦母用手指輕推了一下秦晶晶的額頭,她頓時回過神來。

  “嘎?”

“你一直瞪著我,好像我是怪物,我是突然多出一個頭,還是多出一隻手?”

 秦母推開秦晶晶走進屋內。

“我……我嚇了一跳,上個禮拜五媽才來過這裡,沒想到媽今天又跑來了。”關上大門,秦晶晶進廚房倒了一杯果汁出來。

“你就這麼不歡迎我來這裡嗎?”秦母把果汁放在茶几上,好奇的東摸摸、西瞧瞧。

因為婚姻不幸福,她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悲傷當中,不曾認真關心女兒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好友問起女兒的終身大事,她才猛然發現自己有多麼失職。

是啊,她是個失職的母親,竟然不知道女兒居住的地方充滿溫暖的色彩,這就是她渴望的家吧。

“不是,媽突然變得這麼反常,我嚇一跳。”從小到大,她老是看著母親的背影,可是第一次發現,母親的背影好溫暖哦!

 秦母回頭瞪了她一眼。 “我哪裡反常?不是說好了要跟你男朋友見面吃飯,你忘了嗎?”

怔了半晌,秦晶晶顯得不知所措。 “媽,你的記憶跟我有點出入,我們不是說好了先挑時間嗎?我都還沒有確定時間,哪有辦法見面吃飯。”

“你媽記性很好,我只是想今天是周末,你們兩個應該有約會,約會之前可以一起吃午餐,這也省得你浪費心思兩邊喬時間。”秦母可是有備而來。

“呃……我們今天沒有約會,因為他有其它的約會。”她已經緊張到身體在發抖了,舌頭差一點打結沒辦法回應,老媽最近幹麼老是上演這種突擊的戲碼?

“他還真忙,老是有其它約會,他跟人家約幾點?”秦母顯然心生懷疑了。

“我記得……應該是下午兩點左右。”算了一下,這個時間既不方便吃午餐,也不方便喝下午茶,這下子老媽沒轍了吧。

  “那就改吃晚餐好了。”

唇角抽動了一下,她怎麼沒有算到晚餐呢? “呃……我怕他晚上跟朋友還有其他的活動,還是改天吧。”

“你現在打電話聯絡他,問他晚上方便一起吃飯嗎?”

“媽,你突然要見人家,人家會嚇一跳。”嚇一跳的人根本是她吧!

“怎麼會是突然?我記得很早以前就跟你提過了,你沒跟他說嗎?”

“我……我忘了。”媽幹麼對這件事情那麼堅持呢?

“我就知道,如果我不積極一點,你根本不會當一回事。”知女莫若母,就算這個丫頭有交往的對象,她對感情的態度也一定是可有可無,如果她這個當母親的不在旁邊推一把,這段戀情不出幾個月就會被她自己摧毀掉了。  

秦晶晶啞口無言,這應該說姜還是老的辣,還是說她根本缺乏演戲的細胞,沒辦法讓老媽相信她對這份戀情很認真?

“你還不趕快打電話,看是今天一起吃晚餐,還是下週末一起吃晚餐?”言下之意,秦晶晶別想找藉口推託,她現在就要得到結論。

逃不掉了,秦晶晶百般不願的拿手機跟楚格非聯絡,不過,她還不至於笨得當著老媽的面跟他“溝通”,她閃到陽台打電話。  

坪坪坪……心跳卜通卜通越來越快,她顫抖的按下楚格非的電話,響了三聲,手機就接通了。可是另一邊卻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有那麼一剎那,她差一點退縮的切斷通訊,可是想到還在裡面等候消息的母親大人,只能硬著頭皮出聲了。 “楚格非?”

過了三秒鐘的空白,楚格非的聲音懶洋洋的傳過來。 “我很高興你主動打電話給我,不是不小心按到我的電話。”清了清嗓子,她彆扭的說:“我媽想見你,晚上可以一起吃頓飯嗎?”

  “可以,酬勞呢?”

  “酬勞?什麼酬勞?”

“你不是很想跟我劃清界線,那麼你請我幫忙,難道不應該付我酬勞嗎?”

是啊,付他酬勞,至少她不會覺得欠他一份情,可是,為什麼聽到他盡是功利的口氣,她的心會這麼痛、這麼難過?

強行壓下內心的傷痛,她換上公事公辦的口吻。 “你開個價吧。”

“你不要這麼俗氣,酬勞只能是金錢嗎?難道不能是其它的事物?”

  “那你想要什麼酬勞?”

“這個嘛……我要仔細想想看,說什麼也不可以吃虧!”

他是故意的,存心教她提心吊膽,不停的猜想他會要求什麼酬勞,這個男人太可惡了! “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不勉強。”他根本是勝券在握。

 這種情況像不像與虎謀皮?不過,與虎謀皮不會成功,而跟他交易還行得通,牙一咬,她接受他的敲詐:“你說個地點吧。”

“你先問伯母想吃什麼,我們再來挑選用餐的地點。”心微微一震,這個男人竟然比她還細心!

“我知道了,跟我媽確認過後,我再打電話給你。”

放下手機,她煩躁的心在這一刻平靜下來了,雖然楚格非擺出生意人的態度,可是他至少沒有置身事外,這是不是表示他沒有放棄她?

唇角不禁上揚,她拉開落地窗走進屋內,這下子老媽肯定開心了。

她知道在任何父母眼中,楚格非絕對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女婿人選,單是他與生俱來的尊貴霸氣,誰都會投給他一票,何況他耍嘴皮的功夫一流,逗得老媽心花怒放,眼中再也容不下其它人。

可是,老媽真的太過分了,哪有人這麼拚命的出賣女兒,小時候的糗事也就算了,幹麼連她的壞習慣都要搬出來說?偷偷瞄了身旁的楚格非一眼,他未免聽得太認真了,以為在聽八卦嗎?好吧,這是關於她的八卦,現在他知道她五歲的時候偷偷把冰箱裡面的紅酒當成葡萄汁喝掉,那天晚上還尿床,隔天被老媽罰跪;還知道她六歲的時候不小心養死一隻小鳥,哭了一天一夜,吵著幫小鳥造墓;還有她八歲的時候跟班上的男同學打架,從此贏得“恰查某”的封號……

 天啊,好丟臉!以後她在他面前還抬得起頭嗎?

“你幹麼嘟著嘴?”秦母突然傾身靠向秦晶晶。

“我……我哪有嘟著嘴?”秦晶晶不自在的拼攏雙腳,挺直背脊,眼角不自覺的掃了楚格非一眼,他笑盈盈的直瞅著她,害她更是如坐針氈。剛剛自己還是裝飾用的花瓶,怎麼突然變成他們關注的焦點?

“你是不是嫌媽佔用你們約會的時間?”

“我……不是啦。”想解釋,又不知道從何解釋,秦晶晶支支吾吾像是被逮到小辮子似的。  

“你媽是個很識相的人,我一直都在註意時間,好啦,我要回去了,你們兩個好好享受接下來的美好時光。”秦母拿起皮包。楚格非立刻招來服務生結帳,體貼的說道:“伯母,我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們去約會吧。”

“我們送伯母回家之後還有很多時間約會。”

“今天突然很想散步,如果半路累了,我會招出租車,你們真的不用送我。”

“那就讓我們陪伯母走一段路吧。”

這一次秦母不再拒絕了,可是離開西餐廳,步行不到五分鐘,便在秦母的堅持下分道揚鑣。  

“謝謝你,我也要回去了。”雖然是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可是單獨面對楚格非,她就不自覺的緊張、慌亂,逃跑的念頭很自然的蹦了出來。

“你以為我會放你走嗎?”他不慌不忙的從後面抓住她的手。

回頭一瞪,秦晶晶的聲音因為不安而微微顫抖。 “你想怎麼樣?”

 他好笑的挑了挑眉。 “你會不會太健忘了?你還沒有支付我酬勞。”

“你要什麼酬勞?”她不是那種喜歡胡思亂想的人,可是這一刻腦子全是那些亂七八糟,教人臉紅到快要噴鼻血的畫面。

“你認為我應該要求什麼樣的酬勞?”楚格非似笑非笑的靠過去,兩人的臉相距不到三公分就要貼上了,他眼中閃爍著一抹戲譫的光芒,似乎說明已經看穿她的心思,害她臉紅到耳根子都在發熱。

“我沒意見。”這會不會太曖昧了?好像是在暗示他,要她以身體當報酬,她也會任他予取予求……這可不行,她再補上一句。 “你不要獅子大開口就好了。”

歡樂的笑聲從嘴裡逸出,他用額頭輕碰了一下她的。 “要讓你大失所望了,雖然我很想滿足你腦袋瓜裡面的影像,可是現在我只想散步,晚餐胃口太好了,很需要消化一下。”這些天他食不下嚥,連楚玉靈那個粗線條的丫頭也發現他不太對勁,頻頻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今天一掃陰霾,胃口自然大開。

這會兒她應該很開心可以鬆口氣了,可是這女人一心只想效法鴕鳥,只差腳下沒有沙地供她使用。

“地上不可能長出黃金,我建議你直視前方比較實際。”他跟她十指相扣,漫步前進。抬頭瞪他,她嬌嗔了聲。

“壞蛋!”如果他不要故弄玄虛,她哪會把自己搞得這麼尷尬狼狽?發出近似呻吟的聲音,楚格非壓低嗓門道:“你不要用那種表情看我,你會害我想像猩猩一樣捶心肝,我後悔了,幹麼要求飯後散步當酬勞?其實,我更想把你撲倒在床上狠狠“修理”一頓。”

秦晶晶趕緊轉頭直視前方,唇邊卻勾起一抹嬌羞甜蜜的笑意。

舉起兩人相扣的手放到唇邊,他甜蜜蜜的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語帶撒嬌的問:“你有沒有想我?”

想瞪他,又害怕他令人不知所措的目光,她知道楚格非正在看她,用她無法抗拒的濃情蜜意看著她,她只好故意惡聲惡氣的回問:“我幹麼想你?”

“我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你是不是狐狸精?”

  “什麼狐狸精?”

“要不然,我怎麼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雖然他的口氣像在開玩笑,可是卻教她心跳得亂七八糟,真是錯看這個男人了,他根本是那種把甜言蜜語當成家常便飯的人。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沒良心!”略微一頓,她半打趣半警告的說:“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啃光了,聰明的話,最好離我遠一點,免得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我不會放開你。”這是一種宣誓,他對她的決心,她早該認清楚了。

一時之間,她心慌意亂得不知道如何響應,他的宣誓就像燒紅的鐵烙印在她的心坎上,教她沒辦法再漠視他對她的真心,她不懂,為什麼楚格非不能像其它男人一樣被她的冷漠擊退?說他沒神經,他的心思比她細膩;說他臉皮厚,他卻是一個驕傲的男人,她真的不懂他幹麼如此固執!

  “怎麼突然變成啞巴了?”

“老早以前,我就學會一個道理——人要屈就現實,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隨心所欲。”他不可能為她留在台灣,而她不可能為他飛到美國,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走進對方的生命,可是老天爺偏偏三番兩次讓他們糾纏在一起,只能說命運跟他們開了一個很殘酷的玩笑。

“我長這麼大還不曾向現實低頭,說到,我就一定做到,在我的字典裡面沒有“辦不到”這三個字。”

  “人生難免會有意外。”

“我不會允許這種意外發生。”嚴格說起來,他的人生確實曾經發生意外,他告訴自己,她不會成為他無法掙脫的宿命,她將只是他生命中一抹無足輕重的記憶,可是抗拒到底,他還是辦不到。  

“你這個人真的是……”秦晶晶終於忍不住轉頭瞪他,可是一墜入他熾熱深情的眼眸之中,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怎麼辦?她就像一隻掉落蜘蛛網的蟲子,明明想逃開,卻越陷越深,越無法自拔。

“你聽好,如果你再躲著我,我會就近看管。”這是警告,嚴厲的警告!

時而深情纏綿,時而霸氣蠻橫,這個男人用盡各種手段將她層層包圍,讓她找不到脫逃的出口。秦晶晶無助的瞅著他,那模樣帶著一絲教人心疼的柔弱。

楚格非突然發了狂似的拉著她往前奔跑。

  “你幹什麼?”

“我要找個地方狠狠的吻你。”又羞又好笑,她隨著他躲進一處昏暗的小公園,輕風徐徐,兩人忘我的投入彼此的懷裡,纏繞在唇舌嬉戲的甜蜜當中。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9-18 14:10:05

第六章

“……媽,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把你的話當面傳達給他,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這只是個比喻,你當然沒有一百二十個心,總而言之,你放心就對了……我知道,我掛電話了。”

結束了,秦晶晶虛弱的把額頭抵在廁所的門上,如果接下來每天都被這樣子惡整,她很快就會去掉半條命。

這都是楚格非的錯,警告不夠,還不停電話伺候,她總不能噁心巴拉的當著其他人面前跟他情話綿綿,只好躲進廁所,可是他來電的頻率實在太高了,最後她一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就往廁所衝,弄到最後就連銀行打來推銷貸款的電話都在廁所接聽,更別說老媽的電話了。楚格非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幹麼突然送花給她媽?討媽歡心嗎?沒這個必要吧,老媽都已經變成他的粉絲了,沒有送花,老媽的心也完全偏向他,她真的搞不懂這個男人!

手機收進薄外套的口袋,秦晶晶打開廁所的門走了出來,差一點撞上背靠著洗手台的歐陽喜兒,嚇得她連退了好幾步。

“對不起,沒想到會嚇到你,我還以為天塌下來了,你也是面不改色。”歐陽喜兒無辜的咧著嘴笑。

“我又不是機器人。”秦晶晶囁嚅的越過好友步出洗手間。

“你不洗手嗎?”歐陽喜兒的口氣好像她是個骯髒鬼似的。

“我……”話到了嘴邊又吞回去,總不能說她沒上廁所,那她來廁所干什麼?

伸手推開歐陽喜兒,秦晶晶走到洗手台前面把手洗乾淨,還用毛巾把手擦乾,然後慎重其事的對歐陽喜兒展示雙手,歐陽喜兒突然抓住她的右手往外走。

  “你幹麼?”

歐陽喜兒用眼神示意她乖乖跟著走,然後回頭對工讀生交代:“小恬,我們兩個出去一下,待會兒買蛋糕回來給你,有事打我們的手機。”幾分鐘之後,兩個人來到附近的咖啡館,各點了一壺花茶,再配上一塊美味的吉士蛋糕,不過,這可不是下午茶時間,歐陽喜兒是要進行逼供。

  “說吧,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什麼搞什麼鬼?”

 裝傻?這個女人把別人都當成瞎子嗎? “如果沒有鬼,有人會躲在廁所講手機嗎?”

“我……”“頻尿”這兩個字實在說不出口,她比較習慣當個坦白的人。

“幹麼吞吞吐吐?你當我是那種喜歡挖人隱私的八卦女嗎?如果你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連坐在這裡跟你囉哩巴唆的力氣都沒有。”

說就說吧,這種事也沒什麼好隱瞞,不過是慘遭警告,以後她不可以再鬧失聯的把戲,要不然,楚格非會就近看管,這真的沒什麼大不了,可是,歐陽喜兒聽完之後竟然拍手叫好。

“你是什麼意思?”秦晶晶惡狠狠的一瞪。

“這個楚格非真是太帥了,竟然把我們秦晶晶小姐吃得死死的!”

“你有沒有搞錯,怎麼胳臂往外彎?”歐陽喜兒不否認,她已經完全站在楚格非那一邊。 “老實說,我早就認定可以攻破你防線的男人還沒有出生,沒想到這個楚袼非不但攻破防線,還進占城池,難道我不應該為他鼓掌嗎?”

“什麼攻破防線,什麼進占城池,你當我們兩個是在打仗嗎?”

揚起下巴哼了一聲,歐陽喜兒咄咄逼人的質問,“你自己老實說好了,遇到你這麼難纏的女人,如果不抱著打仗的心態,有辦法走進你的世界嗎?”

無言以對,她有自知之明,楚格非沒有被她氣走,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還打算一輩子當個單身貴族嗎?”

“我還沒有打算為任何人改變自己的想法。”

如果告訴晶晶,楚格非積極透過霍延朗從她口中打探她的事情,不知道晶晶會有何反應?

算了,還是別說好了,說不定這個女人沒有感覺到人家的心意,還因此提高警覺,那豈不是害了他?不過,有些話還是不能不說。 “我覺得他對你好像很認真,你真的不考慮嗎?”

秦晶晶承認,楚格非對她很認真,認真得一塌糊塗,像他這樣的男人實在不該對一個女人如此痴迷,可是,愛情就像女人一樣善變,骨肉可以絕裂,手足可以反目,這世上哪有什麼可以天長地久?

若說,她是被父親在心的形象洗腦了,她無法否認,父母一開始不也愛得濃情蜜意,才決定攜手共度一生嗎?可是看看他們,現在維繫他們的是什麼?是不願意教人看笑話的自尊,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健全家庭”。

孤單寂寞的時候,她當然也會渴望有個溫暖的懷抱可以依偎,當然也曾畫過屬於自己的幸福藍圖,有個分享歡笑、分擔苦痛的伴侶,可是理智總會戰勝一時的脆弱,愛情之於她還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男人不能保證一輩子不會變心。”這是她的結論。  

“你太悲觀了,沒錯,人的感情很難預料,可是用心經營,愛情絕對可以天長地久。”

“我媽難道沒有用心經營她的婚姻嗎?她在我爸身上花的心思,我比誰都還清楚,可是結果呢?一個人的心變了就是變了,她的努力只是讓自己變得更可悲、更不堪。”

這會兒歐陽喜兒還真不知道如何反駁,愛情需要勇氣和衝動,而晶晶面對愛情卻只想縮進自己的保護殼,這已經變成她的一種本能,現在只能看楚格非的火力是否足以燒毀她的理智。

“秋天到了!”歐陽喜兒突然轉頭看著玻璃窗外的天空道。

“是啊,令人感傷的季節。”害她的心情不禁跟著感傷起來。

“這不是重點,秋天的後面是冬天,冬天的後面是春天。”

  “我知道,然後?”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間過去了就不會回頭,人要懂得及時把握,不要給自己留下後悔的機會。”話落,歐陽喜兒愜意的享用起花茶和蛋糕。

秦晶晶也轉頭看著窗外,卻深深陷入沉思當中。

時間過去了就不會回頭,楚格非差不多四個月後就要離開台灣,他們兩個可以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她繼續把時間消磨在跟自己爭戰上面,當他們必須道再見的時候,她確實會後悔,

舉起手放下,再舉起手又放下,秦晶晶懊惱的抓著頭,她幹麼這麼緊張呢?不過是按個門鈴的動作,她竟然用了三分鐘還沒擺平。

聽好,她會站在這裡是老媽的關係,她答應老媽一定會當面傳達謝意,這可不是她自己的意思,更不是因為想他……是嗎?那她幹麼一下班就跳上出租車衝來飯店找他?

背靠著門邊的牆壁,她討厭自己如此焦躁不安的樣子,冷靜下來!

無奈的一嘆,她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說服自己,她是來這里當傳聲筒,可是卻沒辦法粉飾內心真正的渴望。

好吧,就算她想念他好了,他又不知道,自己幹麼畏畏縮縮很心虛的樣子?

現在,她只要伸手往門鈴一按,看到他的人,把話帶到,就可以轉身離開。正了正心緒,她再度站在房門前,這一次,總算舉起手按了門鈴,可是,她都還沒有瞧仔細,楚格非就叫她稍待片刻,然後當著她面前把房門關上,這是什麼情況?

不到一分鐘,房門又開了,楚格非一把拉起她的手,同時把房門帶上。  

“你在幹麼?”她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他的房間一眼,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他的舉動太奇怪了,好像急著拉她離開房間。  

“肚子好餓,你應該也還沒有吃晚餐吧?”

對哦,她都忘了自己還沒有吃晚餐。

“你陪我去夜市好嗎?下個禮拜我開始在大學兼課,前幾天我去學校了解一下環境,學校附近有個夜市,好像有很多好吃的東西,熱鬧得不得了,我很好奇那裡到底有什麼美食,可以吸引那麼多人擠在那種地方。”

“你中文講得很好,我還以為你在台灣住過。”

“我父親對於自己的母語非常重視,所以我的中文和台語都不錯……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不相信我會說台語,需要我秀一段嗎?”

“我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了,你說吧。”電梯來了,他們搭上電梯,他清了清嗓子,秀上一句,“你是我看過相水的查某印啊。”

秦晶晶看起來好像被雷劈到,這時電梯已經到了地下室的停車場,他們步出電梯,終於,她忍不住爆笑出聲。

楚格非一副哀怨的瞅著她,他覺得自己說得很好啊!

秦晶晶只好補上一句,“不錯啦。”

“很高興我可以取悅你。”他知道自己的台語有一種很奇怪的腔調,純粹是想逗她開心,這還真是值得了,她放肆的笑聲真好聽。

坐上楚格非租賃的代步車,秦晶晶問:“你想去學校附近的夜市嗎?”

“這倒不必,挑你熟悉的夜市就好了。”

“那就去我家附近的夜市好了。”這會兒她完全忘了自己來飯店的目的。

來到秦晶晶的住處,車子停放在附近的停車場,兩個人散步來到人聲鼎沸的夜市。天氣悶熱,首先來一碗冰冰涼涼的檸檬愛玉,接下來是填飽飢腸轆轆的肚子,一攤逛過一攤,看到新奇的食物當然要嚐嚐看,看到令人食指大動的食物當然也要嚐嚐看,看到美食指南上面介紹的小吃更是要嚐嚐看,就這樣,兩個人的嘴巴一路沒有停下來。

終於把肚子撐到沒有多餘的空間,兩個人於是步行返回她的住處,秦晶晶忽然想起今天晚上找他的目的。

“對了,我媽要我代替她謝謝你,你送她的粉色玫瑰實在是太漂亮了,她好喜歡好喜歡。可是,你幹麼送花給我媽?”

  “你不覺得伯母很孤單嗎?”

他的回應顯然令她意外,怔了半晌,她反過來問:“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母親跟她很相像……不對,該說她像母親比較正確,她們兩個都是那種習慣在人前當強者的人,不願意別人看見她們的脆弱,不想讓人家知道她們有多孤單寂寞。

“人的眼睛會說話,只要用心,自然察覺得出來。”

是啊,就是偽裝高手也有破綻,她們都只是習慣壓抑,並沒有當演員的天分。 “因為覺得我媽很孤單,就送她花?”

“我只是想讓她知道,有人關心她,如果她把女兒嫁給我,不會失去一個女兒,而是多出一個兒子。”

一股暖意在她心窩泛散開來,這個男人真的比她還細心……等等,他剛剛說什麼?如果她把女兒嫁給他? !心跳瞬間飄升,他是什麼意思?要娶她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賊?”他突然一把將她扯進懷裡。

“嘎?”他強烈的男性氣息教她呼吸一窒,他說了什麼,她一片模糊。

“我在收買你母親的心,以後你想甩掉我,可就難了。”

不自在的推開他,她喃喃低語,“沒見過比你還難纏的人,怎麼甩得掉?”

“你說什麼?”他掏了一下耳朵,想要聽得更清楚。

“我媽對帥哥一向沒有免疫力,就算你不討好她,她也會對你舉雙手贊成,可是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她不是我,沒辦法替我作主。”

顯然沒有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他有自己的盤算。 “可是,我已經決定好了,以後我們每個禮拜抽出一天的時間陪你母親吃飯。”

微微一怔,她故作淡然的說:“我媽不見得喜歡跟我們一起吃飯。”

“你真的這麼認為?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她很享受跟我們共度的時光嗎?”秦晶晶靜默了下來,她怎麼會沒有感覺到呢?她有好久沒看見老媽像那晚一樣笑得那麼開心了,那是打心底真心展露出來的笑容,不同於她陪父親交際應酬的笑容,她是真的很快樂。

“我們就這麼決定了,如果你不好意思向伯母開口,我來說好了。”

“我……謝謝你。”她不習慣說謝謝,可是不說,會過意不去。

她真心謝謝他,看著母親孤單的背影,她只會生氣,不懂她為何折磨自己,還因此搬出來住,想來個眼不見為淨,不是重要的節日,也不曾主動打電話紿母親,她一心想抹去腦海裡母親孤單的影像,從來沒想過如何填補她的空虛寂寞,跟楚格非一比,自己實在是太丟臉了!

 咦?他很難相信秦晶晶會說出這三個字。 “謝我什麼?”

  “你為我做的事情。”

“如果真心想謝我,那就親手為我煮一杯咖啡。”

“現在嗎?這麼晚喝咖啡,你準備當夜貓子不睡覺嗎?”

“當夜貓子也無所謂,明天我不用趕著上班。”他挑釁的揚起眉。 “難道你不會煮咖啡嗎?”

“不會煮咖啡,我幹麼買咖啡豆回家自己慢慢磨?”

“太好了,那就麻煩你為我煮咖啡嘍。”楚格非優雅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好吧,不過是一杯咖啡,又不是會讓人亂了神智的酒精,她幹麼斤斤計較呢?

 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咖啡喝過了,他竟然以一句“時間太晚了”為由,然後就賴著不走了。

“你不可以留在這裡過夜。”秦晶晶輕推了一下楚格非,這個傢伙當她喝醉酒了,可以任他予取予求嗎?

“我堅持今天留在這裡過夜。”自從那丫頭住進他房間以來,他幾乎沒有辦法睡個好覺,她先是推說時差沒有調整過來,專挑晚上行動,好吧,晚上不睡覺也沒關係,她安安靜靜看電視或是上網,那也還OK,可是她偏偏不懂得尊重別人,老愛製造噪音,可想而知,他的睡眠質量嚴重受到波及。之後當終於有空房間時,她又有藉口了,她不敢單獨住一間房,鬼故事看太多了,她總覺得飯店有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寧可睡他房間的沙發床。

“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別說她胡思亂想,她不認為他會安分的睡地板,兩個人同床共眠,結果會如何?她根本不敢想像!

“我說不走就是不走。”他承認自己對她有不良的企圖,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一世紀那麼久沒抱她了,好想念她身上的味道,好想念她無助的融化在他懷裡的樣子,好想念她沉溺在激情當中的嬌媚。

秦晶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好像忘了這裡是我的地盤!”

“你有本事把我攆出去?”楚格非死皮賴臉的手一攤,如果她不拿出魄力,只能讓他吃得死死的。  

“你這個人……”她氣到不知道說什麼比較好。  

“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眠,你幹麼那麼緊張?”他戲譫的挑了挑眉。

“我、我哪有緊張?我只是……”下一刻,她整個人被他扯進懷裡,他把頭埋進她的頸窩,她驚呼了一聲之後,全身瞬間僵硬得像塊木頭。

“你不能對自己坦白一點嗎?”他輕柔的呢喃,在她的肌膚上掠過一陣酥麻。

呼吸困難,秦晶晶努力擠出聲音。 “什麼坦白一點?”

  “你也喜歡我陪在你身邊。”

“你……真好笑,我一個人睡可以從左邊滾到右邊,幹麼自找罪受跟你擠?”

“我們兩個也可以從左邊滾到右邊,你要不要試試看?”

“不要!”她腦海已經浮現那些限制級的畫面,一股異樣的騷動像火一樣燒燙她的四肢百骸。

“你不是很想從左邊滾到右邊嗎?”

“我哪有很想從左邊滾到右邊?”嬌顏染上一抹胭脂般的暈紅,她明明不是那個意思,可是為什麼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麼黃色笑話?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也很想跟你從左邊滾到右邊。”楚格非笑得嘴巴都咧開了。

“我才不要……”話還來不及說完,她的嘴巴就被他堵住了,在他輕柔的舔逗下,她情不自禁的輕啟朱唇,他的舌順勢滑入,兩人唇舌激烈的糾纏。他抱著她離開沙發,一路搖搖晃晃來到床邊,接著兩個人雙雙跌落在床上。

雖然這一刻就恨不得埋入她體內,可是他不急,他要她坦白自己的渴望。

執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視他,“不要再逃避了,你應該坦然面對自己的心,你要我。”

秦晶晶搖著頭,眼中滿載著對他的渴望,可是嘴巴卻倔強的不肯順服。

“不要搖頭,說出來,你敢說不要我嗎?”

緊咬著下唇,她不說就是不說,好像這樣就可以抹去對他的渴望。

俯身貼向她耳畔,楚格非既溫柔又霸氣的宣誓,“我會讓你開口求我!”

酥麻的顫栗掠過每一處毛孔,她害怕他的溫柔,更害怕他的霸氣,如果不逃,注定沉淪,可是她沒辦法退縮,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真的有限了,她不想一直浪費時間在抗拒上面。他沿著頸項徐緩纏綿的往下吮舔,彷彿她有多麼美味,又彷佛在折磨她,一點一滴,讓她在他面前慢慢敞開,在美麗的山峰、在妖嬈的柳腰、在隱密的花谷,留下他像風又像火一般的烙印。  

那似有若無的撩撥將她的渴望逼到了懸崖邊,她按捺不住的拉扯他的衣服,期盼他們更親密的接觸。  

輕笑出聲,楚格非還是不疾不徐的姿態:“晶兒,你想要我嗎?”

“你這個壞傢伙!”她是在罵他,可是聽起來倒像在對他撒嬌。

這一次他笑得更狂放了,卻還是堅持的問她,“晶兒,你想要我嗎?”

她就是不肯順服,可是在他越來越邪佞火熱的挑逗下,意識漸漸渙散,無助的嬌吟逸出,她不由自主的拱向他,需索更多的憐愛。  

“楚格非……”她手指深深陷入他肩膀的肌膚,留下激情的印記。

“你要我嗎?”他的固執程度絕對在她之上,否則也沒辦法走進她的世界。

“壞傢伙!”秦晶晶生氣的轉被動為主動,一眨眼間,他在下,她在上,這一次輪到她來逼迫他。他不再堅持聽到那句“我要你”,此刻的舉動已經說明她有多麼想要他,他享受著她的折磨,直到她快要把他逼瘋了,他按捺不住的催促她佔有他,那孩子氣的模樣逗得她嬌笑不已。

“秦晶晶,今晚你別想睡覺了!”

他扣住她的腰坐起身,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微微舉起她,再往下一壓,兩人終於結合為一體,激情的樂章就此拉開序幕,時而狂野,時而纏綿,淪陷在肉體的糾纏撞擊當中,誰也無法隱藏對彼此的情意。

第七章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自從那天晚上被他得逞,他就順理成章天天上門報到,雖然沒搬進她的套房,但是根據目前的情況,他們跟同居只差幾步了,一個禮拜有三天,晚上睡同一張床,分享同一條被子,然後早上一起進浴室梳洗,再一起出門吃早餐……再這樣下去,他會不會哪天干脆帶著行李搬進來?

理智明白的告訴她,不可以再放任他了,可是卻發現自己陷進去了。

她喜歡每天晚上見到楚格非,他會為她下廚準備晚餐,雖然只是簡單的料理,那種感覺卻很幸福。

她喜歡睜開眼睛的時候可以看到楚格非,他總是比她早醒,沒有驚動她,痴痴戀戀的凝視她,那種感覺好像她是多麼珍貴。她喜歡兩個人一起坐在咖啡館吃早餐,雖然他們絕少交談,眼睛總是各自忙著手上的報紙,可是就像一般的夫妻,那麼理所當然的存在彼此的生活當中。

她喜歡飯後兩人手牽手到公園散步,雖然老是在斗嘴,但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甜蜜的。

她喜歡楚格非假日的時候帶著她母親一起出遊,不管他是否心懷不軌想收買母親,看到母親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她的感動無法言語,他做到她一直想做,卻始終做不到的事情。

沒錯,這種有他守護疼愛的感覺真好,可是,這不代表她樂意見楚格非攻占她的生活,他們的關係越親密,她就越焦慮不安,在不知不覺當中,她已經養成對他的依賴,以後沒有他的生活怎麼辦?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她就頭痛,結果……

秦晶晶沮喪的扔下手上的筆,不自覺的用額頭敲打辦公桌的桌面,當初她不應該找他幫忙,看看她把自己搞成什麼德行,給工廠的訂單錯誤百出,這是以前不曾犯下的錯誤。甩了甩頭,她拍拍自己的臉頰,打起精神,振作起來,還好錯誤不大,缺少的部分,向客戶道歉,送上禮品彌補延遲交貨的疏失,多出來的部分,努力賣出去就好了。

以後,她一定要更謹慎,千萬不可以再犯這種錯誤。  

沒問題的,當他離開後,她的生活也會恢復平靜……是嗎?

敲了敲腦袋瓜,她叫自己集中精神工作,可是正當她準備埋首苦幹的時候,歐陽喜兒的聲音傳了過來。

“晶晶小姐,沒有心思工作的時候,再怎麼勉強也沒有用,還是先放鬆一下,轉移心情吧。”歐陽喜兒從廚房端來了咖啡和蛋糕。

是啊,現在她的工作效率根本是鴨蛋,放鬆一下也好。

起身離開辦公桌,秦晶晶沿著充當屏風作用的整排綠色盆栽,走進會議室,接過歐陽喜兒為她加好糖和奶精的咖啡,在會議桌旁坐了下來。

“又不是春天到了,怎麼老是心神不寧?”歐陽喜兒戲譫的擠眉弄眼。  

“你自已是過來人,有必要取笑我嗎?”瞪了她一眼,秦晶晶悶悶不樂的喝起咖啡。咦?歐陽喜兒好奇的傾身靠過去。

“聽你的口氣,你承認陷進去了?”

喝完咖啡,秦晶晶經過一分鐘的沉思,終於坦白了。 “我好像愛上他了。”

歐陽喜兒聞言笑開了嘴,好像剛剛接受夢中情人的表白:“這真是太好了!”

 這個女人真是讓人想多瞪幾眼!苦澀一笑,秦晶晶懶得反駁,這個女人吃了太多霍延朗的口水,全身上下的細胞都變浪漫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找到幸福的女人應該很開心。”歐陽喜兒忍不住對她的反應搖頭。

“你忘了,我可從來沒有忘記,楚格非差不多三個月後就要回美國了。”

“你可以跟他一起回美國啊。”人類上太空旅行都沒有問題了,搬到美國當然也不是什麼艱鉅的任務。

搖了搖頭,她自知不是冒險家,而是奉實際為聖旨的人。 “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所熟悉的一切?”

“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你愛的男人。”

“對我來說,自我比愛情更重要。”歐陽喜兒不以為然的皺眉。 “你怎麼會認為跟他回去美國,就是放棄自我?”

“放棄我長期以來的堅持,這不是等於叫我放棄自我嗎?”

一時之間,歐陽喜兒還真不知道如何糾正她偏執的觀念。

“還有,我也不可能把我媽單獨留在台灣。”雖然她們不是那種老愛黏在一起的母女,但彼此都知道,長期以來,對方一直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就算如今她有了另外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可是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們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伯母聽到你這麼說,她一定自責死了,我相信她從來不想成為你追求幸福的阻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應該多為自己想想。”

  “我沒辦法只想到自己。”

“要不然,你帶著伯母一起去美國好了。”

“你以為這是旅行嗎?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我媽絕不可能離開我爸。”

“你又沒問,怎麼知道伯母不願意跟你一起去美國?”她曾經想過一個問題,面對不安於室的父親,為什麼母親不願意放手?難道母親就那麼愛父親,以致可以容忍他一次又一次的胡搞亂來嗎?如果是,母親又為什麼沒有試圖挽回父親的心?想了好久,她只有一個結論——或許母親對父親有著超越愛情的牽掛吧。

“如果她願意跟我去美國,早就離婚了。”雖然老爸老愛在外頭偷吃,可是在生活上他非常依賴母親,屬於母親的節日,他也不曾忘記過。

“你只要盡了女兒的心意,至於伯母如何決定,那要看她自己的想法。”

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秦晶晶好笑的搖了搖頭。 “我又不是決定跟楚格非去美國了,何必浪費時間在這種事情上面?”

雙手在胸前交叉,歐陽喜兒似乎有點火大了。 “你遇到不想面對的事情,就只能逃避嗎?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伯母,可是捫心自問,你不覺得這已經變成你退縮不敢向前的藉口嗎?”

沒錯,這確實是她的藉口,可是喜兒不能了解她的心情,一個人想要戰勝長期以來深植腦海的偏見,這談何容易?面對愛情,她就像一個想像別人一樣在水里嬉戲,雙腳卻無法觸底的旱鴨子,她不是不想享受魚兒優游自在的快樂,而是無法擺脫滅頂的恐懼。翻了翻白眼,歐陽喜兒自嘲的說:“受罪吃苦的人是楚格非,又不是我,我幹麼在旁邊喊救命暱?”

秦晶晶煩躁的走到窗邊,秋意越來越濃了,微悶的風中透著一股蕭索的味道。不可否認,遇到不想面對的事情,她的本能反應就是逃避,可是,為什麼自己要為了還不存在的問題傷腦筋呢?楚格非都還沒有向她提出要求,她就煩惱這個、放心不下那個,這些根本都是多餘的,真要有那麼一天,再來傷腦筋這些問題也不遲啊。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難預料!

秦晶晶失神的走進齊皇海灣飯店,她沒有直接搭電梯上樓,而是走到大廳接待區的沙發坐下。沒想到,她還沒有聽到楚格非提出要求,倒是先接到母親丟出來的炸彈。回想稍早和母親在咖啡館的對話,她到現在還覺得自己在作夢。

“小晶,我決定跟你爸爸離婚了。”

 她白眼一翻,這怎麼可能? “媽,愚人節過了好幾個月了。”

“最近媽又開始會作夢了,夢想沒有你爸爸之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我想應該值得期待,也許我會遇到一段新的戀曲,重溫那種甜蜜的滋味。”

“媽在開玩笑吧。”她還是難以相信,雖然這個念頭她有過無數遍,但是就像放羊的小孩,狼來了、狼來了,多喊幾遍,牧羊人已經不當一回事了,而她也在長期自我催眠下,對這件事情完全失去警覺性。

“每次看到你和楚格非甜甜蜜蜜的鬥嘴,兩人不時眉來眼去傳情,我就好羨慕哦,想想自己真是笨死了,為什麼要死守著你爸爸呢?沒有你爸爸,我的未來會更開闊,應該是放手的時候了。”

許久,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知道這是母親慎重考慮之後的決定,換言之,父母的婚姻真的走到盡頭了。

“小晶,對不起!”怔了一下,她不明白的看著母親,這句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我和你爸一直希望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不管這個家有多少問題,我們總是盡力維護它,可是現在媽累了,不想再守護這個早就支離破碎的空殼子了。”

“媽是因為我,才一直不跟爸爸離婚嗎?”

“這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是因為心有眷戀,又沒有勇氣走出去。長期以來,我的重心都在你爸和你身上,有時候不免擔心,離開這個家之後,我什麼也沒有了,是你和楚格非讓媽看到更寬廣的天空,媽想要走出去,努力為自己過活。”

雖然從小生長的家早就支離破碎了,可是這一刻她才真正聽到破碎的聲音,這對母親來說是好事,她卻沒辦法抵擋排山倒海而來的失落感。

此時她霍然明白,原來她這麼渴望擁有健全的家,儘管那個家千瘡百孔,連在外人面前提起的勇氣都沒有,但是比起單親家庭,那已經是一個值得羨慕的家了,可是如今這個家就要沒了。

離開咖啡館,她沒有回家,茫然的在街上亂晃,走著走著,她就招了出租車來到齊皇海灣飯店。為什麼來這裡?她也不清楚,只是希望這個時候楚格非可以陪在身邊,即使不說一句話,他也可以帶給她溫暖和力量。

 楚格非回來了嗎?她要不要去樓上等他?

說起來好巧,楚格非正好今天有事,說是跟一位在大學任教的學長有約,要不然,她也不用特地跑來這裡。

十點半了,他說他們約在飯店的餐廳,飯局想必結束了,她還是上樓等他好了。  

她剛剛站起身,就看到楚格非跟一個二十出頭的辣妹從電梯走了出來,如同她每一次撞見父親跟女人開房間的情景,當下,她只想到轉身背著他們。

虛弱的坐回沙發上,她可以感覺到四肢正迅速冷卻,身體抖得好厲害。

她難以相信,卻沒辦法抹去那一刻的影像。

不知道為何,她突然想起有一次來這裡找他,當時他急著帶她離開房間,好像害怕她看到什麼……看樣子,他是在裡面藏了一個女人。雖然她老是把所有的男人跟父親劃上等號,可是對他,她就是有一種不同於其它男人的信任,他對她很認真,她如此深信,不管未來如何變化,現在的他眼中容不下其它女人:結果!錯了!她錯得太離譜了!

我好累好累,想出去散心個幾天,工作室就麻煩你了。

離開飯店回到住處,秦晶晶洗了一個澡之後便窩到床上,可是她的腦子一刻也沒有停頓,翻來覆去,就這樣一直到天亮。

傳了一封簡訊給歐陽喜兒,她匆匆收拾了一些衣物,打電話叫了出租車,來到位於嘉義阿里山的一間民宿。

這間民宿她來過好幾次,第一次是跟喜兒和小淨來阿里山看日出,這家民宿是由原木打造,擁有一座大自然生態庭園,庭前就可以觀看日出、山景。民宿有供應三餐,老闆和老闆娘是非常親切的人,她們是無意間闖入這裡,從此,這裡就成了她不想跟外界連繫時躲避的地方。她有個壞習慣,當她覺得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想把自己藏起來,過去每一次都是因為爸爸的關係,這次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

辦好check in進入客房之後,秦晶晶就抱著拱起的雙膝,背靠著落地窗的木板,坐在地板上,從天明到日落,身體早已僵硬麻痺,可是,她還是不想動一下。

風兒吹得她的臉頰冰冰涼涼,她累壞的閉上眼睛。

 叩叩叩!

民宿老闆娘的聲音傳了進來:“秦小姐,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因為太累了,她連出聲回應的力氣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民宿老闆娘又開口說話了:“秦小姐,你沒事吧?”

她很想說話,可是真的好累好累,嚴格算起來,她已經三十幾個小時沒有闔眼了。

“秦小姐,你再不說話,我就要開門進去哦!”民宿老闆娘顯然急了。下一刻,她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門開了。 “秦小姐,你還好嗎?”她想回頭告訴老闆娘,不用擔心,她死不了,可是真的沒有力氣。

突然,她感覺到一股異樣竄過背脊,可是還來不及回頭查探究竟之前,已經被一雙強勁的手臂抱了起來。

“老闆娘,謝謝你,待會兒有需要再麻煩你。”楚格非轉頭對著站在門邊的民宿老闆娘道。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民宿老闆娘離去之前體貼的把房門關上。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他又怎麼知道她在這個地方?他來這里幹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經被她發現了嗎?

腦海閃過許許多多問號,她想掙脫他,想自己下來走路,可是就算有力氣,麻痺的雙腳一時半刻也沒辦法行動,最後只能任由他抱上床。

“你從進來就一直坐在那裡嗎?”從她身上呈現出來的冰冷僵硬狀態,想必在那裡坐很久了,不過令他奇怪的是,他可以感覺到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抗拒,好像在跟他鬧脾氣似的,鬧什麼脾氣,他當然還在狀況外。  

“我很累,請你出去。”她躺了下來,刻意背對著他,因為不想看見他臉上的擔憂之情,那會讓她更生氣,他怎麼有辦法在她面前惺惺作態呢?

“我看得出來你很累,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我會在這裡守著你。”關上落地窗,阻擋外面越夜越陰涼的寒氣,楚格非在床沿坐下,輕柔的為她麻痺的雙腳按摩。

她想推開他的手,她討厭他的溫柔體貼,可是她的力氣對他起不了作用,她忍不住對他發出怒吼。 “你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跟我生氣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讓我知道我犯了什麼錯?”

他們沒有山盟海誓,也沒有任何約定,他跟別的女人交往,她有資格興師問罪嗎? “你沒犯錯,我只是不想見到你。”

  “你確定我沒犯錯?”

“你有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沒錯,根據我的記憶力,我確實沒有做錯什麼事情,那好,現在我可以跟你算帳了。”他將她轉身面對他,在她一臉錯愕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開始劈哩啪啦興師問罪。

“為什麼突然鬧失踪?手機關掉,只傳了一封簡訊說要出去散心,卻沒有交代行踪,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多害怕嗎?如果不是我逼著歐陽喜兒查出你可能躲藏的地方,我已經報警處理了!”

“真好笑,為什麼我要對你交代行踪?”秦晶晶火大的坐起身。  

冷笑的挑起眉,她非要激怒他是嗎?好啊,他會說不過她嗎? “你翻臉比翻書還快,我要不要提醒你,昨天早上我們做了什麼?”

嬌顏瞬間抹紅,昨天早上她比他早醒,這可是很難得的,她想先起來準備早餐,每次都是他服侍她,總該由她表現一次嘛!

於是進了浴室刷牙洗臉,順道沖澡,怎知他從後面偷偷溜進來,隨後就上演激情的戲碼,這不是第一次,原本也沒什麼,可是兩人一時玩興大起,他把她從頭到腳舔了一遍,而她也在他身上如法炮製……當時太瘋狂了,事後想起來都懷疑那是一場春夢。她怎麼可能做出那麼豪放的事情?那是作夢,她想忘得一干二淨,他幹麼挑起她的記憶?

“我很高興你的記性還不錯。”他得意的一笑。

“我……那不代表什麼。”為什麼她這張嘴巴一碰到他就毫無招架之力?

眼神轉為銳利,他的口氣變得咄咄逼人“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可以毫無保留的對任何男人做那種事嗎?”

不,因為是他,她變得不像自己,而她討厭這樣的自己,脆弱的想要把自己託付給他,即使跟他飛越太平洋到另外一個地方,那似乎也變得令人心動了。

倔強的抬起下巴,秦晶晶一副輕佻的口吻。 “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了不起了,如果生日那天晚上遇到的是別的男人,今天我就不會跟你有一絲絲牽扯。”

“生日那天晚上,如果對像不是我,你會讓情況一發不可收拾嗎?”他不認為那一夜她對他毫無印象,她知道是他,也許很模糊,卻抹不去腦海殘存的記憶。

“我喝醉酒了。”聽起來實在理不直、氣不壯。  

  “你說謊!”

“不管我們有過什麼,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那不重要,未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牽扯!”她頭痛得快要爆炸了,全身上下只想癱平好好睡上一覺,為什麼她要跟他扯這些有的沒有的?

  “我說過不會放手。”

“我有一個很有教育意義的父親,你不要把我當成笨蛋。”

頓了一下,楚格非已經抓到問題點了。 “這是什麼意思?”

揉了揉太陽穴,她真的很不舒服,從昨天下班之後跟母親在咖啡館吃了一份簡餐,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只吃了流質食物,這會兒胃都在痛了,可是,還是要打起精神打發他。

“你不要再裝模作樣了,女人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過去我確實有一段時間對女人的態度玩世不恭,可是當我認清楚自己的感情歸屬,我就不再招惹任何女人,直到你出現,我唯一想要的女人,我還有可能再去碰別的女人嗎?”

“你說得可真好聽,難不成是我瞎了眼看錯了嗎?”她一古腦脫口而出。瞎了眼看錯了……等等,他似乎明白這一場混亂是如何造成的了。 “昨天晚上你去飯店找我?你看見了楚玉靈?”

“我昨天晚上確實去飯店找你,至於那個女人是誰,我不清楚,也不在意。”

“如果你看到我跟某個女人在一起,那個女人一定是楚玉靈。”楚格非越笑越開心,這教秦晶晶看得更刺眼了。

“我說了,我不在乎那個女人是誰,管她是楚玉靈還是什麼……”秦晶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楚玉靈”三個字終於進入大腦,尤其是“楚”這個字,難不成他們兩個是——兄妹?

“這下子誤會大了,你準備如何補償我?”他很懂得趁機敲詐。  

抿了抿嘴,她很難相信自己會鬧出這麼大的笑話:“她真的是你妹妹?”

“如假包換。”雙手在胸前交叉,楚格非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姿態。

“我……你妹妹應該在美國,怎麼會在這裡?”言下之意,她會誤解是理所當然,誰教他沒有事先打一聲招呼,她哪會想那麼多?

“我可以來這裡度假,她當然也可以來這裡度假啊。”那個丫頭根本是來這裡搗亂的,雖然安排玩伴給她,可是她老愛煩他,昨晚甚至吵著去KTV,他和學長的飯局被迫提早結束,如果不是學長願意陪她歡唱,他肯定抓狂,那個丫頭唱歌簡直是在製造噪音。

  “你幹麼不早說?”

“如果告訴你,我的家人也來到台灣,你會不會跑去躲起來?”他反問她。  

嘴一張,又閉上,她不知道,照理說,他的家人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總覺得會有壓力,萬一他有意安排她們見面,她肯定又會鬧失聯。

“如果我介紹你們兩個認識,她就會像牛皮糖一樣黏著你不放,我可以向你保證,不到一天的時間,你就會逼我將她打包寄回美國。”

  “太誇張了。”

“我不騙你,她就是那種愛哭又愛當跟班的小女孩。”

聞言,秦晶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本來是想過些日子再介紹你們認識,沒想到你的醋勁那麼大,連興師問罪都沒有,就直接判我死刑。”瞧他的口氣一點也不像在抱怨,倒像是剛剛討到巧克力吃的小孩,他現在的心情確實像是吃了巧克力,甜死了!

“我哪有吃醋?只是不喜歡被騙的感覺。”這會兒體內的寒意盡除,她全身熱呼呼的好像被丟進暖爐,真是丟死人了!

“你有膽子吃醋,就要有膽子承認。”

她還是不承認,卻也不敢大聲否認了。

看她臉色慘白得像一張紙,他不忍再苛責她了。 “我看你肚子應該餓壞了,先休息一下,我去老闆娘那裡幫你把晚餐送過來。”他先讓她躺好,再幫她蓋好被子才離開房間。

第八章

經過幾個小時的休息,此時大地還在舒眠之際,秦晶晶就興匆匆的拉著楚格非全副武裝出門。在民宿老闆的專車服務下,他們來到阿里山新火車站,再從這裡搭上祝山線的火車,這是專門為觀看阿里山日出而行駛的火車,到了祝山火車站,接著步行前往觀日平台。  

雖是平日,可是據說秋天是最適合上阿里山看日出的季節,遊客還真熱鬧,幾乎每個人都包得像粽子似的。

冷風颼颼,卻不減眾人高昂的興致,阿里山的日出究竟有多美呢?當紫黑色的天幕刷上橘色的光芒,在眾人的期待中,火紅的朝陽跳躍式的跳上山頭,那一剎那間,眾人的期待化成一聲聲讚歎,似乎也同時啟動了嶄新的人生,它的美麗不言而喻。

“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身體還那麼虛弱,幹麼堅持一早上山看日出?”楚格非用雙手輕輕搓揉秦晶晶冰涼的臉頰,她也用雙手幫他搓臉,不過,她倒像在取暖似的,她的手溫顯然低於他面頰的溫度。

“既然來到這裡,不來看日出太可惜了。”每一次來此,她總要到祝山觀日平台看日出,雖然要帶上厚重的羽毛衣和圍巾,有時候甚至雲層陰霾,根本無法一睹日出的風采,她還是樂此不疲。

“我們可以明天再來。”他終於明白前來這里之前,歐陽喜兒為何提醒他要帶保暖的外套和圍巾,顯然是很清楚秦晶晶的習慣。

“不行,今天要回去了,要不然喜兒會抓狂。”

“你不是要出來散心個幾天嗎?我想她不會期待你今天就回台北的。”

  “她肯定氣炸了!”

“這個我不清楚,她倒是沒有在我面前表現出來。”

  “你怎麼知道我不見了?”

“昨天一早上你那裡,原本是想跟你一起吃早餐,可是管理員說你帶著行李搭乘出租車離開,我只好打你的手機,你把手機關了,我覺得不放心,由Domiinic那兒聯絡到歐陽喜兒,她說她接到你的簡訊,還說你有個壞習慣,每次遇到不開心的事就會消失好幾天。”

秦晶晶忍不住低聲咒罵了幾句,那個女人是廣播電台嗎?她的壞習慣已經好很多了,至少現在都會傳簡訊告知。

“雖然我喜歡你打翻醋罈子,可是以後不可以再玩這種把戲嚇我,如果不是我腦子好,推測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會去陌生的地方,然後硬逼著歐陽喜兒回想你們去過的地方,再一一打電話確認,我上哪裡找人?”

這會兒不需要搓臉,她的臉也像是被熱氣蒸過似的,染上了一抹暈紅。撇了撇嘴,她很沒誠意的說:“是,你真是太聰明了!”

 嘿嘿嘿,他笑得像個奸臣。 “所以,你最好認清楚,你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笨嗎?”她不服氣的對他挑了挑眉。  

“我可沒這個意思,只是,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老實說,她還真希望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那麼,就算她想放手,也放不開。

笑盈盈的輕輕撥弄她被風吹亂的髮絲,昨晚看她太累了,他沒追著她問個不停,這會兒終於可以問明白了。 “前天晚上怎麼會突然跑到飯店找我?”

  “你不喜歡我去飯店找你嗎?”

“我是受寵若驚,真希望你是因為少了我,孤枕難眠,因此按捺不住的追來飯店找我。是這樣嗎?”

賞他一個白眼,秦晶晶雲淡風輕的說:“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喝一杯酒。”

“想喝酒,那一定是心情不好,出了什麼事情嗎?”

  “誰說想喝酒就是心情不好?”

左右瞄了一眼,四周的人潮已經散得差不多,楚格非還是壓低嗓門。 “你的意思是說,其實你真正的目的是想酒後亂性?”

她嬌嗔的斥了聲,“胡說八道!”

“如果目的不是酒後亂性,那就是心裡有事,如果是我,我一定會說出來,也許我可以給你建議,我可不是虛長你四歲哦!”

她討厭在別人面前吐露心事,總覺得那是一種軟弱的表現,可是面對他,她老是不自覺的讓自己變成一個弱者。

“我媽要跟我爸離婚了。”她還是努力裝出一副很瀟灑的樣子。

楚格非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裡,他可以感覺到她孤單寂寞的靈魂。

從發現父親外遇開始,她就一直生活在不安當中,時時刻刻徘徊在家庭破碎的惡夢中,或許她早就預期這一天的到來,可是真正面臨支離破碎的情況時,好比在傷口上撒鹽,痛啊!

“如果兩個人分開比較幸福,那又何必非要綁在一起?”這是他唯一可以給她的安慰。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突然間……”她頓住,羞於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

  “覺得自己像個孤兒,是嗎?”

她驚愕的瞪大眼睛,他怎麼會知道呢? “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你不會孤孤單單一個人。”

即使這是謊言,這一刻她確實是感動而溫暖的,如果他真的可以一直守在她身邊,那她肯定是個幸福的女人。  

推開他,她拉著他快步走向車站。 “走吧,火車要開了,動作要快一點,要不然趕不上火車,就得慢慢走下山,那我們今天恐怕回不了台北。”

“既然來了,我們就在這裡好好玩一趟再回台北,我記得這裡有不少著名的景點,像是奮起湖、姊妹潭、達娜伊谷。”

“你來這裡倒是做了不少功課嘛!”

“我是回來台灣度假之前就先做好功課了。”

“我剛剛說過了,不可以,喜兒最近的工作意願很低落,老嚷著想放假,如果知道我在這裡玩樂,她會氣死!”

“早晚回去都得挨罵,那再多待幾天有什麼關係。”

皎了咬下唇,秦晶品掙扎的比了“1”,楚格非見狀點了點頭。

“好,一天,我們再多待一天就好了。”唇邊勾起一抹賊笑,他腦子正在進行一項重大的計劃。

他們多待一天不是想到處遊玩嗎?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看完日出用掉半天的時間,楚格非就把她綁在床上……她是不是太誇張了?說他綁她,他倒也沒用繩子,可是她一跳下床,他又從後面將她拖回床上,她根本離不開那張床,如果她想去洗手間,他就會守在外面;如果他想去洗手間,就拉著她一起進去,這不是等於把她綁在床上嗎?

 他們到底在床上做什麼?

不要想歪了,他們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聊天,可是說話的人幾乎是楚格非,這是她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男人聒噪的程度絕對不輸女人!

 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全都是他成長過程的事情,拉拉雜雜一大串,像是六歲的時候,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個超級大帥哥,然後發現他身上融合了東西方的血統,父親是台灣人,母親是美國人,從此也開啟他被女人倒追的光輝歲月。關於他的故事,不勝枚舉,她幾乎是左耳進、右耳出,沒有興趣把他輝煌的情史牢牢記在腦海,實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她又沒有逼問他,幹麼把自己過去的情史全抖出來?

總而言之,他們在床上待了一個下午,直到晚上八點,餓得前胸貼後背,她終於可以離開那張大床了。

“這麼晚了,如果廚房不提供晚餐,你就……”目光一觸及到庭院的擺設,秦晶晶的聲音自動消失在嘴巴。

 這是怎麼回事?庭院點上了五彩繽紛的小燈泡,餐桌擺上點有燭光的玻璃燭台,還有兩套餐具,民宿的老闆娘笑盈盈的等在一旁。

  “你們要用晚餐了嗎?”

“是,老闆娘,謝謝你,辛苦了。”楚格非有禮的欠個身,領著一臉迷惑的秦晶晶入座。

看著餐點一一送上桌,這可不是她印像中的簡餐料理,而是一般的西餐,只是不夠精緻,畢竟這裡不是專業廚師掌廚的西餐廳。

“這是你的傑作嗎?”毫無疑問,民宿不可能莫名其妙幫他們準備這些。

“我告訴老闆和老闆娘,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拜託他們幫我們張羅,因為可以準備的時間太短了,所以沒辦法盡善盡美。”

秦晶晶現在明白了,就是為了給她驚喜,他才會整個下午不讓她離開床上。

“什麼特別的日子,你怎麼可以說謊?”雖然庭院只剩下他們兩個,秦晶晶還是壓低嗓門,從她眼中流露出來的嬌羞模樣,看得出來她對這個驚喜有多開心。

“對我來說,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

  “什麼特別的日子?”

“我要宣誓,很慎重的宣誓。”此刻他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嚴肅,害她不自覺的心跳加速。

“什麼……什麼宣誓?”要她跟他一起去美國嗎?如果是,自己該怎麼響應?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她一點準備都沒有,怎麼辦?

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楚格非笑得好開心、好得意,接著拿起叉子。 “肚子好餓,我們還是先用餐吧。”她懊惱的瞪直雙眼。 “你有話先說清楚!”

“你應該聽過“吃飯皇帝大”,這是什麼意思?也就是說,沒有什麼事比吃飯還重要。”他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央,示意她安靜用餐,接著很享受的大快朵頤起來。

秦晶晶咬牙切齒,這個男人真是太過分了,幹麼故意吊她胃口?

不過,她肚子真的餓壞了,再怎麼煩心還是要吃飯啊。  

也許是因為燈光的關係,今晚顯得很溫暖,民宿老闆娘為他們準備的主餐是烤雞,皮脆、肉質鮮嫩,真是好吃!

心中卡著一件事,秦晶晶難免吃得心不在焉,而始作俑者楚格非卻輕鬆愜意,不時以果汁代替紅酒干杯,還閒扯的聊起這頓晚宴是他利用看完日出回到民宿,她跑進浴室泡澡的時候安排的。

漸漸的,她也跟著放鬆、心情受這頓氣氛浪漫、精心別緻的晚宴,不再掛念他到底要宣誓什麼。

“我不是跟你玩短暫的戀情,我想要的是一輩子的關係。”如果不是晚餐已經下肚了,她肯定噎在喉嚨吞不進去,他真的太賊了,怎麼可以殺得她措手不及,而且出手那麼重?

“你需要我再重述一遍嗎?”他很有禮貌的詢問,別說一遍,兩遍、三遍、四遍……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無數遍,他都很樂意奉陪。

聲音卡住了出不來,她迅速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滋潤喉嚨,可是腦子還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響應。

  “你怎麼變成啞巴了?”

這個男人跳得未免太快了,她哪跟得上他的速度?他都還沒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回去美國,就直接三級跳進入結婚步驟,這是不是有那麼點作弊的嫌疑?

“我……我也沒說要玩短暫的戀情,可是,一輩子是很漫長的,當然,如果可以持續一輩子最好不過了。”為什麼她會覺得很心虛?本來嘛,一輩子是很漫長,人不應該輕易許下承諾,可是看著他,總有一種對不起他的感覺。

“我的話絕不打折扣,一輩子就是一輩子。”

“我又沒有說你的話會打折扣,只是覺得人生的腳步不用太急。”她越說越小聲,他幹麼用那種嚴肅的表情看她?

  “我不能沒有你,那你呢?”

略一思忖,秦晶晶小心翼翼的試著把自己的感覺用更溫婉的方式向他表達。

“你跑過跨欄嗎?人生就像在跑跨欄,一個又一個跨欄,你沒有辦法預測到是否可以順利的越過每一個跨欄。”

眉一挑,楚格非實在搞不懂這跟他說的事情有何關係。 “那又如何?”

“我的意思是說,人生還是走一步算一步比較實在。”

  “你認為我像你父親嗎?”

真是一針見血,他幹麼老是殺得她招架不住? “不是,你知道我父親的事?”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的又說:“嘴巴說不是,心裡卻又沒辦法消除這種疑惑,是嗎?”

“不是,我知道你和我父親不同,可是不能否認,他讓我對未來變得更謹慎,我想慢慢來,不想太急躁了,你懂嗎?”

他懂,但也知道,今天她沒有勇氣許下一輩子的承諾,明天也沒有勇氣,而他也許一輩子都等不到她的勇氣,想當然,三個月後她也不會跟他回美國。追根究底,她就是沒有正視自己的感情,那他只好逼她正視自己的心,傾聽她內心真正的意念。

“楚格非,待會兒我們去夜遊。”她快被眼前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好啊,我們去夜遊。”

太好了,終於讓這個話題到此告一段落,可是很奇怪,為什麼心裡一點輕鬆的感覺也沒有?因為他太輕易放棄了,她有點不是滋味,故而輕鬆不起來?還是因為他太輕易向她妥協,不符合他的性格,總覺得這事還會沒完沒了?

秦晶晶無聲一嘆,自從楚格非闖進她的生活之後,她的大腦就變得特別活躍,又不是螞蟻要搬食物過冬,怎麼會這麼忙暱?

甩了甩頭,她最好改掉這種胡思亂想的壞習慣,要不然,什麼事情都還沒有發生,她就先把自己逼瘋了。

雖然踏進工作室之前,秦晶晶就叫自己把皮繃緊一點,喜兒肯定會拉著她的耳朵一直念一直念,念到她口渴了,不得不舉手投降,要一杯水解渴,可是今天的情況實在很詭異,這個女人既沒跳腳,也沒開口大罵,靜悄悄的坐在辦公桌後面,反而教人不自覺的全身起雞皮疙瘩。

“喜兒,你還好嗎?”秦晶晶背靠著自己的辦公桌,微微傾身打量歐陽喜兒臉上的表情,她們的辦公桌僅隔著兩個人錯身而過的距離,這原本是為了方便上班時間閒話家常,可是這會兒倒成了壓力。

“我哪裡不好?我不是還好端端的坐在這裡嗎?”歐陽喜兒冷颼颼的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接著又道:“明天就是周末了,你幹麼不繼續散心,下個禮拜再回來上班啊?”

“對不起啦,我是想早一點回來上班,可是身體不適,楚格非堅持我在那裡多休息一天。”這也算是部分事實。

“是嗎?不是想再多玩一天嗎?”這個女人以為她有那麼好騙嗎?秦晶晶不否認也不承認,不管是或不是,此時上上之策就是趕緊求饒。

“對不起啦,我也讓你休三天假。”翻了一個白眼,歐陽喜兒懷疑她的腦子還在度假狀態。 “如果我們兩個都忙著休假,這工作室還要繼續運作下去嗎?”

雙手合十,秦晶晶極盡柔軟的擺出低姿態,真不敢相信她會做這種事情。 “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丟下工作跑去散心。”

 歐陽喜兒哪有這麼容易打發?她都快擔心死了! “一句錯了就沒事嗎?你是不是應該交代一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我媽決定跟我爸離婚,因為太突然了,心情有一點亂,就出去走走散散心嘛。”現在提起這件事情,好像真的沒什麼大不了了,倒是楚格非的一輩子承諾教她難以釋懷。

因為太震驚了,歐陽喜兒完全說不出話來。

“不用太驚訝了,任何事情都在一念之間,想明白了,沒有什麼放不開。”

歐陽喜兒如夢初醒的點頭道:“是啊,可是這一念之間,就好比在沙漠尋找綠洲,還真不容易!”

秦晶晶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歐陽喜兒的形容讓她拍案叫絕:“說得真好!”

“不要笑了。伯母受了什麼刺激,怎麼會一念之間做出那麼重大的決定?”

“這是楚格非的功勞,他讓我媽發現外面的天空很寬闊。”平靜下來之後,她想過了,老媽倒也不是真的羨慕她和楚格非,想尋找新的戀情,而是不再像過去一樣老是委屈的守在家裡,因為呼吸到自由奔放的空氣,靈魂有了新的渴望,她當然無法再安於原來的牢籠。

歐陽喜兒像想到什麼似的拍了一下腦袋瓜,“對哦,楚格非前陣子常常帶你和伯母出去踏青。”

“他比我還清楚我媽需要什麼。”

嘿嘿一笑,歐陽喜兒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聽你這麼說,他不但擄獲你的心,連伯母的心都被他收買了。”

“我媽對帥哥一向沒有免疫能力。”這個理由好爛哦!

“我看你逃不出楚格非的手掌心了。”

如果他繼續在這裡待個一年半載,難保她可以堅持下去,可是三個月後他就要離開台灣了,她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下定決心跟他離開。歐陽喜兒突然正襟危坐,將椅子轉了四十五度角直視秦晶晶,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我們要不要把工作室收起來?”

怔了半晌,秦晶晶似乎很難接受剛剛聽到的事情:“你說……結束工作室?”

抓了抓頭,歐陽喜兒有些心浮氣躁,“大概是秋天的關係,最近一點工作的情緒也沒有,就像每次生理期快來之前,很煩,又不知道煩什麼,我開始有個想法,既然三缺一了,而小恬動不動就請假,像今天又請個半天假,工作室感覺好冷清,不如結束掉算了。”

“你想休假就休假,不要找藉口。”

“你都蹺班了,我也不需要客氣,不好意思休假。真的不是藉口,而是沒心思繼續為這個工作室努力了。”

“你不可能因為最近心情低落,就想收掉工作室,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我想生小孩,趁著現在體力正處在顛峰的時候,想趕緊懷孕生小孩。”

“我只聽過生完孩子之後,為了帶孩子,不得不犧牲工作,倒是沒聽過有人為了準備生小孩而辭掉工作。”

“這個你就不懂了,壓力太大了,孩子生不出來。”

“你有工作壓力嗎?”她們當初合夥組“愛美之家”,純粹是希望三個好朋友可以一起工作,為別人勞碌,還不如為自己快快樂樂的辛勤,從來沒有抱著賺大錢的偉大夢想。

“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上哪個人不會有工作壓力?”沒錯,她歐陽喜兒是個三流的服裝設計師,可是她也希望自己設計出來的衣服和飾品大受歡迎啊。

“我還以為你很滿足當個三流的服裝設計師。”

歐陽喜兒惡狠狠的一瞪,這個世界上有人樂意當個三流人物嗎?

“如果你執意收掉工作室,我也不能反對,反正我不怕出去外面找工作,但是你確定把工作室收掉,就可以順利懷孕嗎?我希望你再慎重考慮一下,不要到時候閒得發慌,又生不出孩子。”

頓了一下,歐陽喜兒小小聲的道:“老實說,我寧可閒得發慌。”

“歐陽喜兒,你真的很沒出息!”

“如果我很有出息,早就變成一流的設計師了。”

“你想當一流的設計師,那也要有天分。”

“你是說我沒天分嗎?”歐陽喜兒陰森森的半瞇著眼。

“是”這個字還是識相的吞回肚子,要不然這個女人肯定翻臉,她避重就輕的說:“如果你真的變成一流的設計師,你的壓力會更大。”

這倒也是事實,歐陽喜兒決定不跟她計較了。 “我可以了解你有多麼捨不得結束工作室,我也一樣,可是人生有捨有得,想要兩全齊美本來就很難啊。”

“好吧,可是我不希望你是在這麼倉卒的情況下決定工作室的未來,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想清楚,如果還是沒有改變心意,我們再來結束工作室。”

思索了一會兒,歐陽喜兒點頭表示同意。也對,雖然這一刻衝動的想結束這裡的一切,可是下一刻也許會後悔,不管怎麼說,這間工作室也是她們好幾年的心血結晶,說要結束,難免會捨不得。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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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9-18 14:11:40

第九章

下班回到家,換上輕鬆的家居服,秦晶晶正準備進廚房幫自己衝杯熱可可,門鈴就響了,這個時間只有一個人會來。唇角不禁上揚,她快步前去開門。可是一看到外面的大陣仗,她的笑容瞬間凍結。

“你……這是乾什麼?”秦晶晶試著冷靜的面對眼前的情況,可是……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一大、一中、兩小,這還不夠,他手上又提了一個,她認識這種行李箱的品牌——德國百年以上歷史的Rimowa行李箱,這是Tango系列,也就是商務系列,他是來她這裡出差嗎?

“你看見了,從今天開始,我要搬來你這裡。”楚格非沒有要求她幫忙,他可以理解她此刻受到的驚嚇需要時間平復下來,所以自己動手,慢條斯理的一一將行李箱推進屋內,最後沒忘了把大門關上。

“你說什麼?”她大概被雷電劈中了,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從今天開始,我要住在你這裡。”他不吝嗇的重述一遍,大搖大擺的往沙發一坐,收拾了一天的行李,這會兒真的有點累了。

  “為什麼?”

他狀似傷腦筋的搖搖頭,這個女人的記性不太好哦! “什麼為什麼,我說過了,再有失聯的情況發生,我會就近看管。”

“我……那是……那是……”說是誤會,這不是等於承認她又搞了一次失聯的戲碼嗎?可事實上,她沒有啊,她只是習慣性的在傳完簡訊之後把手機關掉,既然是蹺班溜出去度假,總不能讓喜兒打電話過來臭罵一頓。不過話說回來,當時若是看到他的來電,她大概也不會接電話吧。

“不管理由是什麼,既然犯了錯就應該接受懲罰,要不然,又何必要求人家說話算話?”楚格非整個背往後一靠,仰起頭,閉目養神一下。 “行李先放著,明天我再慢慢整理……我好像聞到熱可可的味道,我也要一杯。”

她快昏倒了:“別鬧了,你不會真的想住在我這個小窩吧。”

“你看我這個樣子像在惡作劇嗎?我已經把飯店的房間讓給楚玉靈,那個丫頭現在興奮的在床上大跳探戈。”他自動自發進廚房泡熱可可,順道問她要不要一杯,儼然是這裡的主人。  

 這是真的!秦晶晶虛弱得快腳軟了。

“你別在那裡罰站,過來喝熱可可。”他幫她把熱可可放在茶几上面,自己則走到落地窗邊,微微打開,讓外面的風吹進來。  

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雙手先扶住沙發的手把,她幾乎是用爬的坐在沙發上,然後把熱可可當成救命丹似的捧起來往嘴里送……厚!好燙哦!

“你小心一點。”這個女人真是令人擔心。

燙到也好,這下子上下震蕩的情緒反而穩定下來了,她的腦子終於恢復正常,開始思索如何勸退他。

“呃……我這裡很小,你住在這裡一定會覺得很不舒服。”

“我不是第一次住在這裡,我清楚這裡的空間有多大,當然也清楚這裡有多溫暖,我喜歡跟你擠一張床。”因為她的關係,他改變很多習慣,譬如以前他絕不允許女人在他床上過夜,他討厭自己的床沾染上其它人的味道;還有他討厭甜食,可是現在卻喜歡跟她一起喝熱可可,她對他的影響力真是可怕!

“我不喜歡跟人家擠一張床。”她不自覺的放低音量,對於一個生性孤僻的人來說,她確實討厭跟人家黏在一起,可是最近越來越習慣他的氣息,旁邊有人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麼輾轉難眠了。

  “你會習慣。”

“我幹麼養成這種習慣?”當他離開之後,自己又是孤孤單單一個人,現在她應該避免再依賴他,而不是加深對他的依賴。

“我就是要你習慣有我。”他不介意把自己的企圖攤在她面前。

秦晶晶瞪著雙眼,她的胡思亂想果然不是毫無根據,這個男人根本不會輕易妥協。

“不要瞪我,你不會後悔讓我在這裡住下來,我會讓你的生活充滿甜蜜和幸福,到時候我不逼你,你也會緊緊抓著我。”其實她早就知道,他會讓她的生活充滿甜蜜和幸福,這正是她害怕的地方,甜蜜和幸福只會腐蝕她的堅強。  

  “對了,你有備用鑰匙嗎?”

“我唯一的一份備用鑰匙寄放在喜兒那裡。”

“那隻好出去打一把,我們順道吃晚餐,今天忙了一天,我不想進廚房了。”

  “你真的要在這裡住下來嗎?”

 這一次輪到楚格非瞪她。 “難道你以為我會像個傻子一樣,原封不動的把這些行李搬回飯店嗎?”

再看一眼那些行李,她真的很難相信這是一個男人的行李,又不是女人,怎麼會有那麼多東西? “我的壁櫥恐怕沒有那麼大的空間。”

“你不要被行李箱的數目嚇到了,其實東西沒有很多,我只是寧可多帶幾個行李箱,也不喜歡把東西塞得亂七八糟。”

她早就發現了,這個男人比她還愛乾淨,廚房用過之後一定會回復原狀,盤子裡面的食物一定是擺得賞心悅目,像是在外面的餐廳用餐。撇了撇嘴,她忍不住嘀咕。

“這也未免太多了,帶這麼多行李箱飛越太平洋,你不覺得很辛苦嗎?”

“不辛苦,我都會安排專車專人接送。”

秦晶晶苦笑,她問了一個很笨的問題,他是那種凡事事先安排妥當的人,明明很大男人,心思卻比女人細膩,如果不是因為如此,他也沒辦法軟化她剛硬冰冷的外殼吧。

現在看來,她是不可能讓他打消留在這裡的念頭了,可是,實在忍無可忍的想嘮叨個幾句。 “搞不懂你在想什麼,放著又大又舒服的飯店不住,跑來窩在這種小地方,過幾天腰酸背痛,你可不要怪我哦。”

楚格非放下手上的馬克杯走過去,伸手將她拉起來摟進懷裡,垂下頭埋進她的頸窩,一語雙關的輕柔呢喃。 “不管多辛苦,這輩子我都要纏著你不放。”

心一震,秦晶晶再也說不出一句話,這個男人怎麼能夠教她不愛呢?

算了,兩個人可以朝夕相處的時間也不過三個月,她就讓他住在這裡,將每天的生活點滴牢牢記在腦海,以後也可以藉著這些畫面思念對方。早上醒來,她不喜歡立刻睜開眼睛,習慣先用耳朵傾聽四周的動靜,感覺四周有著讓人安心的平靜,她才會準備好迎接這一天,今天也是如此。

可是今天的情況不太對勁,她聽見有人走動的聲音,接著是廚房鍋碗瓢盆的聲音,很輕微,感覺得出來對方刻意放輕動作,還沒細想怎麼一回事,就聞到奶油的香味……

唇角微微上揚,她最喜歡奶油的香味了,香香甜甜,洋溢著濃厚的幸福……等一下,不對啊!

倏然睜開眼睛,秦晶晶跳了起來,她家怎麼會有這種味道呢?

“我們美麗動人的秦晶晶小姐起床了嗎?”楚格非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

怔怔的看著前方那道被拉開的彩繪玻璃,秦晶晶腦袋空白了幾秒鐘之後終於恢復運作了,想起楚格非昨天搬進來這裡。

“你起來得正是時候,早餐快好了,你去刷牙洗臉後就可以吃早餐了。”楚格非從廚房探出頭來,然後又退回廚房。這種感覺好像在作夢一樣!她閉上眼睛,享受這種幸福的香味,但願時間可以一直停留在這一刻。

“還不趕快起來,你想吃冷掉的早餐嗎?”他不知何時來到床邊,低頭親吻她的唇瓣,調皮的對著她的屁股輕拍了一下。

 她睜開眼睛一瞪。  

他見了哈哈大笑,轉身又走回廚房,同時提醒她:“別再賴床了。”

忍不住孩子氣的做了一個鬼臉,她趕緊下床進浴室刷牙洗臉。

楚格非準備的早餐沒什麼特別之處,有鮮奶、荷包蛋、兩片培根和兩片土司,可是秦晶晶覺得今天的早餐特別好吃,雖然用餐的地點只能窩在客廳的茶几邊,卻沒有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這大概是心情好的關係吧。

用過早餐之後,楚格非立刻催著秦晶晶換上運動服,他們要出門晨跑,她赫然發現這會兒才六點而已。深秋的清晨,空氣中已經透著令人顫抖的涼意,秦晶晶剛剛碰到外面的冷空氣就打了一個哆嗦,連忙拉住楚格非的腳步,同時把運動服的領子拉到嘴巴下方。 “你幹麼那麼早叫我起床?”

“你不覺得清晨的空氣很舒服嗎?”他好笑的看著她瑟縮的模樣。

“清晨的空氣很舒服,可是我更想待在暖暖的被窩。”沒看到她頂著黑眼圈,睡眠明顯不足嗎?

平時她都是往外面的餐館覓食,除了鮮奶果汁之類的食物,少有儲糧,可是未來的三個月家中多出一名成員,而且又是個大男人,當然要上超市補充食物,可想而知,他們昨晚忙到多晚才睡覺。

  “幾天之後,你就會習慣了。”

 她驚愕的瞪大眼睛。 “你要我每天都這麼早起床?”

“你應該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

“我每天七點多起床,生活習慣也沒有多不好啊。”她不服氣。  

“良好的生活習慣不是早起而已,還要適度的運動,晨跑可以讓一天的開始充滿活力,飯後散步可以讓一天的緊繃得到舒緩。”秦晶晶這會兒全身更僵硬了,她聽到一個很重要的訊息。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但要每天晨跑,還要每天飯後散步?”

點點頭,他打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你很快就會享受到晨跑和飯後散步的樂趣。”

翻了一個白眼,她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大的信心,別說她對運動嚴重缺乏熱情,她還是那種跑四百公尺就會腳軟,整個癱坐在地上的人。 “飯後散步還好,晨跑根本是折磨我。”

“這不是比賽,如果你願意放鬆心情,就可以享受到晨跑的樂趣。”

老實說,她很想給這個男人一拳,教他清醒一點,別妄想把他的生活樂趣硬塞給她。 “一想到每天要六點起床晨跑,我就頭痛!”

“你已經懶惰成習慣了,這可不行哦!”

好吧,她確實懶惰成習慣了,反正又不是要成為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幹麼那麼積極呢?不過,他怎麼有辦法一大清早就如此神采奕奕?他還為她做早餐,那不是五點就得起床了嗎?

“你每天都這麼勤勞,還是故意找我麻煩?”

“我喜歡自己做早餐,喜歡晨跑,晨跑之後最好再來一杯咖啡。”

  “你真的都自己做早餐嗎?”

“除非出門在外,否則我都會自己做早餐。”他覺得那是一種享受,利用這段時間卸下盤踞心頭的雜務,專心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過,卻也嚇壞家裡的廚子,總愛問他是不是不喜歡她的料理。  

  “真是了不起!”

挑了挑眉,楚格非誘惑的說:“現在知道當我老婆有多幸福了吧。”

說他的舉動很好笑,又覺得心頭暖暖的,他以為這樣子就可以說動她許下一輩子的承諾嗎? “這很難說,男人婚前和婚後是兩回事。”

“我像是那種前後不一的男人嗎?”

 聳聳肩,秦晶晶沒有正面響應。 “這種事得交給時間證明。”

他無聲一嘆,這個女人很懂得打迷糊仗哦!

“你認真跑完半個小時,我請你喝咖啡。”

  “我又不是沒錢喝咖啡。”

“不一樣,晨跑之後的咖啡最幸福了。”

“算了吧,如果回去之後還有時間補眠,那才是幸福。”

“你就相信我一次嘛!”他拉著她跑下小區門前的台階。

半個小時後,秦晶晶終於體會到晨跑之後的幸福時光——悠閒的來上一杯咖啡,看著都市漸漸甦醒,開始忙碌起來。

而一個禮拜後,楚格非也印證了他的話,晨跑是一種享受,可是秦晶晶知道,那是因為身邊有他,所以即便很討厭的事情,也會變成一種樂趣。

 同居日記Partl

一天過去了,看著進入睡夢中的你,我對你說:我愛你,此刻你的容顏柔靜得像個天使,我突然明白一個道理,不是你需要我的守護,而是我更需要你的守護。  

 同居日記Part2

又一天過去了,看著進入睡夢中的你,我對你說:我愛你、我愛你,此刻的你沒有冰冷剛硬的面具,你是那麼脆弱,脆弱到令我心疼。

 同居日記Part3

又一天過去了,看著進入睡夢中的你,我對你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此刻的你是一首柔情似水的詩。你相信宿命嗎?從你出現在我生命那一刻,你就注定在我的心田播下種子。

 同居日記Part4

又一天過去了,看著進入睡夢中的你,我對你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此刻的你是一幅純淨無瑕的畫。曾經,我不相信宿命,我想逃離你,卻發現越離不開你。

 同居日記Part5

又一天過去了,看著進入睡夢中的你,我對你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此刻的你是一首動人的樂章。如果可以,我不想落入宿命,卻發現自己成為宿命的俘虜。

看著楚格非將行李箱一一從待了近三個月的角落搬出來,再一箱整理過一箱,不疾不徐的將衣物從壁櫥、鞋櫃一樣一樣收進行李箱,秦晶晶湧上一股強烈的失落感,覺得他正一點一點退出她的生活。雖然知道時間從不留情,可是真的太快了,快到教人連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猶記得前些天才搬進來,他們還在適應對方的生活方式,怎麼就要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了?

日子真的過得好快,再過六天,也就是這個週末,楚格非就要離開台灣了,而她又回到孤單的生活!覺得日子過得很慢,但是驀然回首,又過了一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什麼不好,卻也沒什麼好。  

以後,再也聞不到早上幸福的味道,再也不可能呼吸清晨的空氣,看不見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聽不見他在耳畔呢喃的甜蜜愛語,沒有人陪她散步,沒有人陪她看書,沒有人陪她聽音樂,沒有人陪她下棋……原來,他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以後沒有他,她會變成什麼樣子?一陣寒意襲來,她不自覺的用雙手將自己抱住。

“你怎麼了?很冷嗎?”楚格非越過茶几,傾身靠向秦晶晶,伸手觸摸她的額頭,體溫很正常,應該沒有感冒的跡象。

“有一點。”她把雙腳縮到沙發上面。

“你的手腳比較容易冰冷,怎麼不穿襪子?”他轉身走到壁櫥,取出抽屜裡面的毛襪,然後在沙發坐下,溫柔的為她穿上。

強忍著那股在胸口發酵的酸意,她故作輕鬆的說:“我以為你過幾天才會收拾行李。”他真的很可惡,幹麼這麼早就把行李搬出來惹人傷感?

  “待會兒我就要搬回飯店了。”

秦晶晶怔住了,她以為他會從這裡直接出發到機場,沒想到他要先搬回飯店。

“離開之前,我還有一些事情必須處理,待在飯店比較方便。”事實上,他是想把這幾天的時間空出來給她,她應該認真思考他們的未來,雖然把未來的決定權交給她,太冒險了,但是他又不可能把她當成行李或玩偶帶上飛機,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回美國,得出於她自己的意願。

“喔!”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何反應,只覺得措手不及!

  “你跟我一起回美國吧。”

“你……怎麼這麼突然……”不,並不突然,他早說過了,他要的是一輩子的關係,當然是希望她跟他一起回美國,只是他一直沒有明白的說出來,她以為他會等她主動表示。

“你認為我可以安心把你留在這裡嗎?”

遲疑片刻,秦晶晶不自在的避開他的目光,“我不可能離開台灣。”

楚格非捧住她的臉,逼她直視他。 “問題不在於你能否離開這裡,而在於你是否願意跟我一起走。”

沒錯,最教她放心不下的兩件事情——父母的婚姻和“愛美之家”,都已經不是問題了。

雖然父母還沒正式簽字離婚,但協議好了,不過整件事情的過程真的很好笑。

父親先是以加拿大的祖父母反對他們離婚為由,不肯答應,後來在母親取得祖父母的諒解之後,他只好同意,唯一的條件是,她們母女必須住在一起,現在就等母親找到大一點的房子,他們就會辦理離婚手續,如果她要求母親跟她去美國,母親應該不會反對。

至於“愛美之家”,早就步上結束的命運了,因為喜兒發現懷孕,霍延朗認為懷孕期間最好有人在旁邊照顧,她們不得不暫緩收工,決定經營到喜兒生孩子之前,換言之,如今對“愛美之家”,她也沒有能否割捨的問題了。

是啊,這裡再也沒有她可以推託的藉口,端看自己有沒有勇氣為了愛跟他一起離開。

  “你還是不相信我,對嗎?”

楚格非的眼神滿是哀傷,這教她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想伸手安撫他,可是剛剛舉起,又放下了。

除非她說好,否則現在不管做什麼都難以撫平他的悲傷,這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對他很殘酷。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改變原來的生活方式。”

“如果相信我,你就不怕改變。”

“非,你錯了,兩個人的未來不是單靠某一方來維繫,若我不能抱著義無反顧的決心,很難跟你在那個陌生的環境開創未來。”她原本就是一個孤僻的人,不易融入陌生環境,那裡沒有她熟悉的膚色,沒有慣用的語言,如果沒有強大的意念支撐,她如何在那個環境生活下去?

靜默了一會兒,他難掩沉重的心情。 “沒錯,兩個人的未來當然需要兩個人共同付出努力,可是我更清楚明白一件事,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會抓著你不放,因為我不能沒有你。”

面對如此癡情堅定的他,她的心怎麼可能不動搖呢?

她不知所措的起身離開沙發,打開落地窗,寒冬的冷風灌進屋內,可是卻揮不去壓在心頭教人快窒息的沉重。

不讓她有退縮的機會,楚格非走過去,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她。 “記得我問過你,你能沒有我嗎?”

略微一頓,秦晶晶坦白說:“我不想失去你。”

“那就不要放開我,相信我,我們可以一起面對未來。”

  “我現在很亂,我需要時間。”

他放開她,回到行李箱旁邊,從手提行李箱取出一樣東西放在茶几上。 “這是你的機票,這個週末早上十點半的飛機,我會等到最後一刻。”

轉過身,她慌亂的瞪著茶几上的機票,這個週末……時間太快了,她哪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決定?

“我跟租車公司約好五點,離開之前,我們還有時間出去散步,走吧。”他丟下這麼迫切的難題給她,她怎麼還有心情散步呢?

不過,他根本不管她的意願,徑自拉起她的手出門散步。

接下來這幾天,他不會在她面前出現,也不會打電話給她,因為怕控制不了自己焦慮的心情,動不動就追問她決定好了沒。

既然她需要時間,他就給她時間,讓她靜靜的想明白。

第十章

看著辦公桌上的機票,秦晶晶已經問了自己無數遍——怎麼辦?雙腳一滑,她連同旋轉椅往後一退,站起身,然後繞著工作室走來走去。有個聲音告訴她,絕不可以這樣子放楚格非離開,否則她一定會後悔,因為她不想放棄他,可是又沒辦法馬上下定決心跟他去美國。

她需要時間,不是六天,而是更長的時間。

“如果沒有楚格非,你覺得自己可以活得更快樂嗎?”歐陽喜兒已經被肚子裡面的寶寶糾纏得有氣無力,實在沒心思管其它的事,可是看到好友像只無頭蒼蠅的在眼前晃來晃去,她悶不吭聲也不行。

沒有楚格非,她怎麼可能活得更快樂呢? “如果答案是肯定,那就讓他一個人離開,如果答案是否定,那就拿出勇氣跟他一起走。”秦晶晶頹廢的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

“如果什麼事情都可以經由二分法做出決定,人就沒有那麼多煩惱了。”

“是你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面對問題的時候,你只要順從自己的心,答案自然會浮現,然後勇往直前就對了。”

“是啊,勇往直前,再摔得頭破血流。”

歐陽喜兒搖了搖頭,一副很有智慧的口吻。 “人的起點是生,終點是死,從生到死是一條路,可是這條路有無數的岔路,面對岔路,不管決定走哪一條,還有這條岔路必須再面對的岔路,正意謂著人生必須經歷一次又一次的選擇,無論何種選擇,終究要走下去,換言之,其實人是沒有選擇,只能勇往直前走下去,除非這條路帶你抵達終點。”

“人生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只是面對岔路的時候,難免猶豫不決。”

“沒錯,所以我叫你順從自己的心,反正都要走向終點啊。”

這時,有人推開工作室的玻璃門走了進來,秦晶晶和歐陽喜兒同時轉頭一瞧,秦晶晶馬上認出來,她就是害她誤會楚格非的罪魁禍首,也就是楚格非的妹妹楚玉靈。

“你們好,請問這裡有一位秦晶晶小姐嗎?”楚玉靈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秦晶晶身上,顯然,她只是禮貌上的詢問。

“我就是,請問有事嗎?”秦晶晶故作沉著的站起身,楚玉靈突然跑來找她,難道是楚格非發生什麼事情?

 楚玉靈有禮的深深一鞠躬。 “對不起,冒昧打擾你,我是楚格非的妹妹,我叫楚玉靈,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單獨聊一下?”

歐陽喜兒搶先點頭道:“你們去吧,小恬去郵局快回來了。”

“有事再打電話給我。”秦晶晶拿出抽屜的皮包,跟著楚玉靈離開工作室。

她們來到附近的咖啡館,兩人分別點了一壺花茶。

“請問找我有什麼事情?”秦晶晶按捺不住的問,她很擔心楚格非,雖然知道這幾天他故意不跟她聯絡,可是沒見到他,心就是不踏實。

“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楚玉靈翻開像購物袋一樣的帆布背包,從裡頭取出像日記本般的本子,遞給秦晶晶。 “其實有五本,可是我擔心太明目張膽了,只有偷渡一本出來。”

莫名的,心跳得好急好亂,她顫抖的翻開第一頁,首先落入眼中的是她熟睡的容顏,照片下方有著蒼勁有力的紀錄——

 同居日記Part1

一天過去了,看著進入睡夢中的你,我對你說:我愛你,此刻你的容顏柔靜得像個天使,我突然明白一個道理,不是你需要我的守護,而是我更需要你的守護。

再往下翻,同樣是她睡著的容顏,照片下方也有著類似前面的紀錄,這是同居日記Part2……一頁接著一頁,眼睛早就被淚水浸濕,原來每天在她熟睡之後,他會拍下她沉睡的容顏,留下他想跟她說的話,一天比一天多一句“我愛你”,象徵他一天比一天還愛她。他不曾把“我愛你”掛在嘴邊,卻用最令人動容的方式訴說他的愛。

“這幾天老見我哥心情不好,半夜抱著日記本喃喃自語,我忍不住好奇,就偷看了。”楚玉靈也知道這種行為很不道德,難為情的一笑,接著又道:“後來我透過我哥的好朋友齊大哥得知我哥是為了你來到台灣,也知道你和霍大哥的老婆一起工作,便拜託霍大哥把工作室的地址給我。 ”

微微一怔,秦晶晶不解的抬頭看著楚玉靈。 “他是為了我來台灣?”

  “你不知道嗎?”

  “我以為他是來這裡度假的。”

“我也以為他是來這裡度假,可是齊大哥向我確定,我哥親口表示他是為了你來到台灣,如果不相信,你可以看看日記本……中間那幾頁好了。”

秦晶晶再度低下頭,隨手一翻——

 同居日Part13

又一天過去了,看著進入睡夢中的你,我對你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此刻的你是純淨的百合。雖然你讓我吃盡苦頭,我卻要感謝老天讓你成為我的宿命。

“日記上面不時提到“宿命”,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我們楚家有個傳說,楚家的人這輩子只會愛上一見鍾情的那個人。”頓了一下,楚玉靈忍不住又補充道:“我知道你一定覺得這種事很荒謬,初次聽到我爹地提起這個傳說,我嗤之以鼻,我哥當然也不例外,可是至少我曾祖父、祖父,還有我爹地,都親自見證過這個傳說,現在連我哥也逃不了了。”

“你是說,他早在美國就對我一見鍾情了?”那麼,當初他們在飯店的“巧遇”,是一場設計好的陰謀嗎?

沒錯,當時他說了一句“生日快樂”,她因此誤以為他是生日禮物,如果不是事先設計好的,他怎麼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太粗心了,事情早在一開始就很明顯,她竟然毫無意識。

“原來你們是在美國認識的啊。”

點了點頭,秦晶昌的心情又激動又混亂,雖然知道他對她有多認真,卻不知道他付出那麼多,飛越浩瀚江河來到她身邊,真是個笨男人!

“我從來沒看過我哥心情這麼低落,你們兩個是不是吵架了?”

“不是,他要我跟他一起回美國,我還沒有答應他。”

  “為什麼?”

秦晶晶沒有回答,因為不知從何說起,也羞於提起自己的軟弱,如同喜兒所言,不管面對何種選擇,其實都只能勇往直前的走下去。

“我哥很愛你,真的很愛你,在我的認知當中,他是一個只有工作的男人,對女人又冷血又無情,我甚至偷偷的詛咒他,總有一天他會栽在某個女人的手上,現在我才明白,他不是無情,而是癡情。”

“謝謝你。”不再有疑惑了,她會勇往直前走下去,為了愛這個像笨蛋一樣的男人,也為了守護這個讓人心疼的男人。

兩眼一亮,楚玉靈興奮的問:“你願意跟我哥回美國了嗎?”

“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她反過來要求。

  “你要我幫什麼忙?”

“你先跟我回工作室,我再慢慢告訴你。”她沒辦法立刻一走了之,只能先用另外一種方式跟著他離開這裡。

機場,一個交織著離情依依和歡心等待的地方。  

站在出境入口前方,楚格非一刻也不放鬆的盯著來來往往的面孔,他在等待,因為他相信她不忍讓他懷抱著失望離開,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心裡的那把希望之火越來越小。

“哥,我去一下洗手間,馬上回來。”楚玉靈輕輕扯了一下楚格非的衣袖。

胡亂的點點頭,楚格非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雖然眼前的情況很明顯了,她不會出現,可是他還在期待最後一刻的奇蹟。

看著握在右手的手機,他覺得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難道她連一通電話都不願意給他嗎?她打算就這樣子結束了嗎?這個可惡的女人,怎麼可以對他這麼狠心?即使現在不能跟他回美國,她也應該親口告訴他,他會等她,不管多久,她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哥,她不會來,她請我把這個交給你。”楚玉靈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怔,楚格非猛然轉過身,卻見到楚玉靈抱著一隻熟悉的泰迪熊,這是秦晶晶的生日禮物,不久之前,他好奇的問她,為什麼她的好友們會送她泰迪熊?她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泰迪熊代表的是夢想。

“她暫時沒辦法陪你回美國,只好請泰迪熊代替她,還好你事先準備了一張機票給她,泰迪熊可以順利搭上飛機,還有,她要你好好照顧泰迪熊,如果她的泰迪熊受到一點點損傷,你要十倍償還給她。”楚玉靈越笑越開心,老哥的表情實在是太經典了。

半晌,楚格非顫抖的伸手將那隻泰迪熊接過來,緊緊抱進懷裡,彷彿那隻泰迪熊就是秦晶晶似的,他快要停止跳動的心髒又活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待會兒上了飛機我再慢慢告訴你。”是啊,可是絕不能全盤托出,功勞的部分一定要詳加陳述,至於壞事的部分當然不能提及,如果讓老哥知道她偷看日記本,她就別想活命了。

“可是,她為什麼不自己告訴我?”

“她說想用最特別的方式向你許下承諾。”

頓了一下,楚格非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你跟我一起從飯店出發來機場,當時並沒有看到這只泰迪熊,她在這裡對不對?”他急忙四下張望,這裡沒有,那裡沒有……怎麼都沒有呢?

  “哥,她應該回去了。”

這個時候,他聽見手機傳來收到簡訊的聲音,趕緊把泰迪熊交給楚玉靈,打開簡訊一看!

你要等我,我一定會飛越太平洋去找你,還有,我愛你。  

“這個可惡的女人,為什麼不當面告訴我?”他生氣,因為好想她!

“她不見你,應該是不想跟你道別,既然泰迪熊代表她,你們又何需道別?”他怎麼會不了解她的心情?見了面,心更不捨,可是,他真的好想她!

“哥,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趕快進去,我們就搭不上飛機了。”楚玉靈無奈的拉了拉楚格非的衣袖。

雖然知道離開台灣之前不可能見到她了,楚格非還是忍不住再巡視一眼,因為他感覺得到,此刻她一定站在某個地方看他。

在轉身出境之前,他默默的對她說:“我愛你,我一定會等你。”

目送楚格非離開,秦晶晶從角落走出來,挨著歐陽喜兒在椅子上坐下。 “我有聽到非傳遞給我的話,他愛我,他一定會等我。”

“既然已經決定把一輩子託付給他了,為什麼不跟他一起離開?”歐陽喜兒想不明白,覺得她根本是在折磨楚格非。

“我總不能不負責任的丟下一切一走了之。”

“我不是說了,阿朗會處理“愛美之家”後續的問題,你儘管放心去追求你的幸福,雖然你不在台灣,小淨又跟著未來的老公四處亂跑,我會很寂寞,可是,沒有什麼比看見你得到幸福還重要。”

“霍延朗已經夠忙了,怎麼可以把我們的責任推給他。而且你知道,我不是那種衝動行事的人,有些事情一定要先計劃好,像是到了美國之後,我應該做什麼幫助自己快一點融入那邊的生活,還有我母親在美國的住處,這些事情都需要事先計劃安排。”

“這倒是,不過,楚格非還真是可憐,為了你放下工作,守了半年多,還得再繼續忍受分離……”歐陽喜兒猛然搗住嘴巴,糟糕了,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

秦晶晶眉一挑,佯裝不悅的道:“看樣子,當初設計陷害我的事,你也有份哦。”

“沒有,我也是不久之前從阿朗那裡聽到的。”歐陽喜兒無辜的縮著脖子,如果不是阿朗老是問東問西,很關心晶晶和楚格非的進展,她恐怕到現在都還沒發現自己也被利用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說了,我怕你不高興,破壞你和楚格非的感情。”

如果一開始就發現自己被設計了,她當然會不舒服,可是經過這麼一段時間,她反而可以感受到他的用心。

“等一下,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歐陽喜兒後知後覺的反應。

“這個不重要了,喜兒,謝謝你,還讓你這個孕婦陪我來機場。”楚格非一離開,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帶走了。

她不應該來機場,可是又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簡直是在自我虐待。

“我知道這個時候你希望有個人陪在身邊,我無所謂,反正我只是負責坐在這裡享受美味的垃圾食物。”歐陽喜兒手上還拿著一大包洋芋片!這會兒只剩下包裝紙,這原本是掩飾用途,可是嘴巴和手都太閒了,不小心就解決掉了。

  “他們現在應該登機了吧。”

“別想了,現在你要做的就是盡快把事情安排好了,然後飛到美國跟他會合,以後就再也不要分開了。”

“不管未來如何,我會勇往直前。”儘管未來的道路無法預知,但總要認真面對,全力以赴。

 他回到美國多久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還是更久?

他已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只覺得時間過得好慢,日復一日。每天,他把自己當成機器人,不停的工作,然後頻頻對著手機發呆,心想,她怎麼還不聯絡他?要等到何時,她才會飛來這裡找他?

 這些日子她好嗎?他不好,沒有她,總覺得心缺了一塊,失落,微微抽痛。

好幾次,他衝動的想直接撥打電話痛罵她一頓,她真的很沒良心,還要他等多久?難道她不知道,他想她想到病了嗎?  

停好車子,楚格非推開車門走下車,遙控上鎖,漫步的乘著夜色穿過楚家庭院,步道上相隔一公尺就會有一盞典雅柔和的立燈照明,淡淡的桃花香味在風中飄散,春天早就來了,可是他的春天何時才會來?

“哥,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遠遠看見楚格非,楚玉靈就興匆匆的從台階上跑了下來。

“我不是都這個時候回來嗎?”他意興闌珊的瞥了她一眼。

“你通常十點以前就會回到家,現在都十一點多了。”

“我跟朋友出去喝酒,有事嗎?”每當這丫頭有求於他的時候,就會表現得這麼熱情。

  “今天心情特別好。”

瞧她笑嘻嘻的樣子,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踏上台階,楚格非根本不在乎她的心情如何,基本上這個丫頭少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自從去年完成學士學位,至今還閒置在家里當米蟲,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怎麼會不好呢?

“哥,你先回房間洗澡,我幫你把公文包送回書房。”

“不用了,我要先去書房,我有一份報告要研究。”他推開她伸過來的手,可是她強行把公文包拿過去。

 楚玉靈皺著眉搖搖頭。 “時間已經很晚了,你不可以再工作了。”

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瓜,楚格非好笑的道:“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吧!”

  “我還不是為你好。”

“我知道了,我先去洗澡。”夜深了,他可不想浪費時間跟她爭論不休。

他真的太累了,以致於沒有發現楚玉靈的笑容過於興奮,甚至連她慎重的將他送到房門口,確定他不會半途偷跑到書房,都沒有擺在心上。

當房門在身後關上的那一刻,他猛然發現原本應該漆黑的房裡竟是璀璨明亮,空氣中似乎流轉著一股異樣的氣息,瞬間,全身彷彿陷入死寂的細胞又活過來了。

身體一點一點的向右轉,他看到朝思暮想的佳人,她笑得好燦爛、好美!

“你都不吃嗎?”秦晶晶心疼的問。

他害怕這是思念過度所產生的幻覺,一瞬也不敢移開視線,痴癡纏纏,直到她越來越靠近的站在面前,她還伸手撫摸他的臉,那柔軟的溫度教他懸在半空的心終於回歸原位。

“我忘了叮嚀你,你就不吃嗎?”

半晌,他幽幽的道:“一天過了又一天,一點消息也沒有,我怎麼吃得下?”

“看樣子,你真的更需要我這個天使守護。”她可是很清楚他的情況,這段時間,她和楚玉靈一直保持聯繫,因為有些安排還得透過楚玉靈的幫忙。

楚格非一怔,她看過他的日記本嗎?可是,他把日記本鎖在書房的櫃子裡面,她怎麼可能看得到?

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她踮起腳尖送上柔潤的朱唇,四片唇瓣一貼上,他終於回過神的發動攻勢,激情而狂野,一會兒的工夫,他就抱著她滾到了床上,此時兩個人全身已經赤裸,衣服沿路散落。

“我好想你……好想你……”他的唇舌順著她的眉、眼、鼻、唇……一點一滴烙下了他的印記,她甜美的滋味多麼令他懷念。

“我也是,好想你……好想你……”她攀著他的肩膀,在他的唇舌滑過每個敏感之處時,無助的嬌喘回應,腳趾像是承受不住那一波接一波的快感而蜷曲。

再也等不及了,他悍然的沉入她體內,再一次感受到她的溫潤緊窒,專注凝視她在他猛烈的抽動下嬌媚的嚶嚀呻吟,慾望有如一道高過一道的浪潮,迅速將他們淹沒。稍稍抒解了思念之情,楚格非抱著秦晶晶來到浴室衝了一個澡,他們滑進那座如同小型游泳池的浴缸中,浴缸裡面的水也像游泳池的水一樣循環流動,不管在裡面泡多久,水溫都維持在設定的溫度。

秦晶晶放鬆的往後靠著楚格非,他從身後抱著她,兩人雙手十指相扣。

“你家好大,差一點把我嚇死了!”當車子駛進楚家時,她可以說是瞠目結舌,這裡比秦家的別墅大上兩三倍,楚玉靈笑著告訴她,她很快就會習慣了。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怎麼可以讓我等那麼久?”

他故作生氣的靠到她右邊的耳垂咬了一口,她驚叫出聲,逗得他咯咯略的笑了起來,她乾脆舉起十指相扣的右手,在他的手背上咬一口,這下子扯平了。

“你怎麼這麼愛計較?我要結束工作室,還要說服我媽跟我一起來美國,另外要上補習班加強英文,我不想成為閨中怨婦,也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所以決定在這裡申請學校繼續讀書,你都不知道我這三個月過得有多忙碌。”

“你可以把計劃告訴我,我會全力支持,給你意見,你應該讀哪個學校、哪個科系,我比你還了解。”

“你為我做那麼多,我也想為你做一點事情,你不要把我當成溫室裡的花朵,我懂得為自己安排。”

“如果你是溫室裡的花朵,我就不用那麼傷腦筋了。”

“我要真是溫室裡的花朵,你還是會有其它的煩惱。”

“是啊,你這個女人就是麻煩!”他又忍不住偷襲她右邊的耳垂,這回她只是懊惱的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他轉而問:“伯母跟你一起來了嗎?”

搖了搖頭,秦晶晶提起這件事就覺得好笑。 “我爸一聽說我為了男人決定拋棄家人來到美國,他又不想離婚了,我媽只好搬到我的套房,繼續跟她老公進行離婚協商,不過她答應我,我們結婚之後,每年她都會飛來這裡陪我住上一兩個月。”

略微一頓,楚格非若有所思的道:“也許,你父親只是一個害怕寂寞的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怕寂寞,只是每個人面對寂寞的方式不同。”

有人把電視開得很大聲,透過聲音來減輕自己的寂寞,有人不停的狂歡作樂,企圖用人群讓自己遺忘寂寞,像她,不喜歡待在太大的空間裡面,避免產生寂寞,這就是她為什麼捨棄三、四十坪的公寓,而住在十幾坪套房的原因。

“如果伯父有你的智慧就好了。”他低頭吻著她的發心,他不是想為未來的岳父辯解,只是不希望她繼續懷抱著對父親的憎恨,才可以真正放下父親帶來的傷痛。

“這種感覺好像不是在讚美我,而是在諷刺我。”秦晶晶嬌嗔的抬頭瞪他,如果她有智慧,她和老爸就不會鬧得那麼不愉快吧。

  “這是在陳述事實。”

  “你要我試著理解他,是嗎?”

“我不會要求你理解他,畢竟連我都無法理解他的行為,只是希望你可以明白一件事情,那是他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

 沉吟了片刻,她明白的點點頭。 “你不希望我再受他左右。”

  “聰明的女人!”

楚格非讓她轉身坐在他身上,胯下的陽剛因為如此親密的姿勢再次蠢動,眼神瞬間蒙上一層慾望的光芒,四周的溫度陡然飄升了幾度,她嬌羞的紅了臉,卻又欣喜自己對他的影響力。

“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對不對?”他還是想要她的承諾。

“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除非你不要我。”

  “這應該是我擔心的問題。”

“未來的事沒有人可以預料,但是我會全力以赴,這是我給你的承諾。”她順勢往前一滑,兩人再一次緊密的結合。

“我也向你承諾,我會盡全力守護你、守護我們的孩子、守護我們的幸福。”

俯下頭,他貼向她的唇瓣,愛戀的呢喃,“秦晶晶,我愛你!”

不需要言語,她直接用行動告訴他,她有多愛他。

接下來是愛人的甜蜜時光,溫熱的水池成了情慾的溫床,狂野的激情之聲迴盪在氤氳的水氣之間,每一聲都代表著澎湃洶湧的愛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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