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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蔣恩美如果夠勇敢,就該承認她心裡愛的一直是廣仁宇。
廣仁宇這男人就像她的魔咒,
如果她是孫悟空,他就是束縛她的頭箍,掙脫不了。
曾經,他們因為錯過相愛的機會,彼此折磨得厲害,
就算她選擇了別人,因為愛她,他堅持不肯放棄,
惹到他就像被惡魔咬住,他的愛,她想要也要不起!
直到現在,她的心裡都還帶著那個惡魔的齒痕,
相處的一點一滴就像無形印記,留在彼此的記憶裡,
就算離開,她的心卻像還被他掐著,想忘也忘不了。
現在又落在他手裡、受他逼迫當起他的管家,他說──
“你對不愛的男人死心塌地,放著真正愛的去痛苦。
”這話真夠力,狠狠批劈開她一直逃避不敢去想的問題。
她知道先前的情感失控、瘋狂混亂,又要再重來一遍,
這一次,他做得比之前更狠,直逼得她根本無處可逃……
第一章
明洋國際食品的總裁劉家耀正瀕臨發瘋邊緣,公司面臨倒閉,因為新上市的麥片發生消費者吃了肚疼,被衛生局驗出產品有過量黃金葡萄球菌,被強制下架。
各地經銷商以及消費者紛紛向總公司求償,媒體天天瘋狂報導,多位財經專家預測明洋即將倒閉,資金往來的銀行紛紛緊縮銀根。
最需要資金時,卻因為總裁劉家耀這幾年陸續投資近兩億,幫好友蔡萬土在美國的高科技公司研發產品。現在,換他需要用錢,蔡萬土的高科技產品還沒上市無法幫忙,資金被卡死,劉家耀承受巨大壓力,精神快崩潰了。
危機處理會議已經開了三天兩夜,卻還是沒有結論。
公關經理,也是劉家耀的未婚妻蔣恩美小姐,打起精神,每天陪男友四處奔波,說服各家銀行繼續借貸。
週六下午兩點,公司主管們還耗在會議室裡。他們累壞,臉色蠟黃,精神萎靡,唯獨蔣恩美精神奕奕,幫助理關敏嬌發蛋糕給大家吃。
她微笑,跟大家說:「休息一會兒吧,吃點東西再想辦法。昨天已跟出問題的下游廠商解約,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重新建立消費者對明洋的信心……」
「有用嗎?更重要是資金短缺的問題吧?」負責人事的高經理冷哼。對於總裁調資金投資朋友的事超不爽。 「叫那個蔡萬土來幫忙啊!」
劉家耀盯著角落的電視,一直看新聞。胖胖的他,鬍子沒刮,衣服沒換,二十四小時追著新聞看,很怕還有消費者出狀況,要是鬧出人命就完蛋了。
蔣恩美安撫大家。 「資金方面總裁已經在想辦法,我相信會解決的。」
「但是這個月薪水已經發不出來了……」負責會計部的曹經理問總裁:「我建議發布聲明,要大家共體時艱,減薪百分之十,您覺得呢?」
總裁沒在聽,連著幾小時,劉家耀只是癱在椅子上,瞪著電視看。
蔣恩美替他回答曹經理:「再等幾天吧,我約了三家銀行明天會去談,我相信會圓滿解決的……」
大家不是翻白眼就是在冷哼,沒人相信會圓滿解決。
「這個……」曹經理從西裝口袋拿出支票給蔣恩美。 「這是我個人的錢,雖然不多,只有三百萬,但是先給總裁拿去應急,希望能幫公司度過危機……」
王八蛋,心機很重喔!霎時其它主管紛紛低頭啦翻數據啦搔頭髮啦,心裡埋怨曹經理的行為,分明是陷他們於不義。他們沒錢,就算有也不想拿出來幫一個顯然快倒閉也沒未來的公司。
蔣恩美將支票給劉家耀。 「這個……曹經理要幫你的。」
「謝謝你,好兄弟。」劉家耀恍惚地看向曹經理,眼眶泛紅了。
「我相信我們會度過危機。」曹經理鼓勵道。
劉家耀大嘆口氣。 「不,我已經完了。公司信用崩盤,還有大量庫存要處理,我真的完了……」他又看著電視新聞發楞。 「要是肚子痛的人繼續增加,我賠都賠不完。要是還鬧出人命,我該怎麼辦?」
「我受不了了!」負責行銷的郭陶陶經理氣壞了,她站起來飆。 「總裁!你可不可以振作點?我們大家一直想辦法,你呢?就只會在那裡唉聲嘆氣?」真沒用,想她拋家棄子在這連開三天的會,面木枯黃,活像老五歲,結果總裁還這樣。
「啊!」高經理受不了了,他踹桌子,摔文件,桌面,大吼大叫。 「叫那些記者通通給我去吃屎,平常拿我們的公關費,出事就落井下石,馬的,我要去放火燒他們報社――」
郭陶陶跟著叫罵:「總裁!事情爆發時,你幹麼跟記者承認是我們衛生控管不周?像這種事我們應該否認到底,可以推包裝或哪裡的疏失,就算驗出問題,我們可以說是被對手陷害的啊!我不是這樣建議你嗎?結果你還是堅持說實話?現在好了吧,說實話有屁用,東西全賣不出去了,國外廠商也取消訂單,我還怎麼行銷啊?」
起內訌了,這些人仗著劉總裁脾氣好,對他大小聲,好像劉家耀才是他們的下屬。他們怕公司倒閉,經濟也會跟著出狀況,所以脾氣很惡劣……
「敏嬌――」蔣恩美最鎮定,她把蛋糕交給助理。 「大家不吃,我們吃。」
「嗄?」敏嬌推開蛋糕。 「不行不行,我在減肥……不吃澱粉類。」
「又減肥了?」恩美坐下,吃蛋糕。 「沒成功過,還減什麼?今天又什麼都不吃?」
「對,從早上忍到現在,別害我破功喔。」身材豐滿的關敏嬌,是二十五歲的離婚少婦,獨自扶養三歲女兒跟老媽,天天嚷減肥,可是越減越肥。
「這次一定會瘦。」
「真的嗎?」
「公司發不出薪水,沒錢買東西吃就會瘦。」
「好毒喔。」
「你們還有心情討論減肥?」聽到她們的對話,高經理又抓狂了。
「難道要像你們抱怨自己人?那會比我們討論減肥更有建設性?」蔣恩美吞掉最後一口蛋糕,拍掉手上碎屑。
高經理聽了,臉一陣紅、一陣青。
「有救了!」劉家耀大叫,從沙發跳起指著電視。 「公司有救了!」
大夥兒看向電視,新聞主播正報導動物園母猩猩產子。
高經理嚎啕大哭。 「太好了,母猩猩可以救我們,真是太棒了……我們總裁終於瘋了……」他真的很有演電視劇的潛力,莫說他六十幾歲肢體動作還這麼靈活,難得性情上也激烈如幼兒,這樣青春,真可貴。
劉家耀不管高經理的嘲諷,抓著電視遙控器就往外衝。
「你去哪兒?」蔣恩美追出去,跟進電梯。 「要去哪兒?」電梯下降,她看家耀眼神異常亢奮。 「家耀?」
「我去宜蘭。」
「現在?」難道真的神經失常了?蔣恩美衡量著要不要強制送他就醫。
「對……我要去宜蘭。」
「為什麼?」難不成想去那風光明媚的地方自殺?
電梯到地下室,門一開劉家耀衝出去,蔣恩美追著他上車,他踩足油門,駛出地下室,汽車高速狂飆。
「你聽我說……開慢點……我們先回去開會,會有解決的辦法……不要輕易放棄……」
「開會沒用……沒用的……」劉家耀眼色瘋狂,油門急踩,好幾次差點撞上前方汽車。
蔣恩美被甩得頭昏眼花,緊抓著車窗上的把手。 「大不了申請破產……我不會離開你……我會陪你……」
「是我害了大家,都是我太蠢,現在只剩這條路了!」
「別這樣……你死了也不能解決問題……」
「我只剩這個辦法……」他已經七天沒合眼,神經繃到極限,車疾馳,四周煞車聲四起。
蔣恩美知道應該快點設法下車,而不是讓自己跟個發瘋的男人困在車內。但是,劉家耀對她來說太重要了,重要到連命也可以不要。
車身甩來蕩去,蔣恩美臉色慘白,如果這是她的命……她認了,反正能有今天,也是劉家耀給的,她不會後悔。
蔣恩美牙一咬,閉上眼。 「好……你要死,我陪你。」這是情義,值得千金,看他是要撞車死、還是要燒炭死、或是要上吊死,她都誓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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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美啊……」劉家耀反過來勸她。 「幹麼死呢?唉,怎麼這樣想不開?我有解決的辦法,不要輕易放棄嗯?」
餵!搞清楚,蔣恩美瞪他,「不要放棄」――這四字是她從剛剛就一直在講的,是他不聽的!
「家耀,不是我想死,想死的是你,你說只剩這個辦法……」
「我說的辦法是廣仁宇。」劉家耀忽然提起這個名字,沒注意到這個名字讓恩美愣住。 「我看見他……在剛剛的新聞裡……」
「動物園跟母猩猩?」蔣恩美努力回想,電視畫面裡明明就一隻母猩猩跟剛出生的小猩猩……廣仁宇在哪兒?母猩猩背後?
他很受不了地說:「拜託,是猩猩之前的新聞……你們都沒注意嗎?」幸好被他看到了。
注意什麼?蔣恩美賞他白眼,大家為他開會,誰會去注意新聞?只有他這個讓人擔心的苦主卯起來當電視兒童。
「廣仁宇這次又為了什麼上新聞?」提到廣仁宇,她口氣很硬。
「他在宜蘭參加馬拉鬆比賽,只要在活動結束前趕到,就能堵到他。」
馬拉松?蔣恩美冷笑,很符合那傢伙的tone。按下車窗,讓冬天的風,掃亂長發,撲冷面頰。
「我們找他做什麼?」蔣恩美試著用不在乎的口氣,隱藏內心因廣仁宇而洶湧的情緒。
「他能救公司。」
「當初我們拒絕讓他加入公司,現在去求他?真有骨氣。」
「朋友一場,他會幫我。」
「朋友?好,好極了。」她點點頭,冷冰冰地說:「我寧願一起死掉……我們現在死掉好了……」她不想再面對那個人,她不要。
廣仁宇這男人就像她蔣恩美的魔咒,如果她是孫悟空,他就是束縛她的頭箍。當年的混亂,六神無主的慌,那瘋狂失控的自己,蔣恩美不想再來一次。
劉家耀天真道:「不用死了,有他在,就會搞定。他專門幫企業處理危機,他可以幫我,只有他可以……」
劉家耀不理女友的抗拒,他就像快滅頂的人,廣仁宇是他如今唯一能攀住的浮木。
蔣恩美表情嚴肅,反倒像快滅頂的人,被廣仁宇這個大海嘯滅頂。死定了,讓那傢伙知道劉家耀有求於他,他肯定會讓她很不好過,她已經可以想像廣仁宇得意洋洋的表情。
馬拉松賽跑?呵,那個體力旺盛,精力充沛的男人。惹到他,就像被惡魔咬住,甩不掉。直到現在,她心裡都還帶著那惡魔的齒痕,怎麼也忘不了。曾經,他們互相撕咬得厲害,那無形的印記,還留在彼此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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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人啊,這簡直是神。
灰色天幕下廣仁宇奔跑著,神情輕鬆,姿態矯健,一雙白球鞋,一路踐踏山路碎石,幾顆石頭受不了,在腳底碎裂。他跑得愜意,甚至帶著傲慢微笑,身高一八一,跨一步等同別人兩步,體魄高大強健,緊身的黑色運動背心,掩蓋不住渾身結實的肌肉,運動短褲下,是一雙古銅色長腿。
瞧瞧他,山路上,跑姿昂然,結晶的汗水,在手臂閃著銀光,更暴露出原始的男性魅力。於是乎,沿路賽友們,女的被他散發的野性美,閃到心律不整,頭昏眼花,腿都軟趴趴。男的看到廣仁宇跑得那麼輕鬆愜意,自己卻氣喘如牛,又羞又恨,自動閃遠,怕跑在他附近,看起來很蠢。
管它路是崎嶇不平,是上坡還是下坡,是爛泥,或堅硬柏油,是佈滿碎石,或長滿芒草,廣仁宇皆輕鬆跨越,傲慢笑容不減,憑他參與過國際各大鐵人三項比賽,今天的馬拉松太小兒科,要不是他無聊到想活動筋骨,才不來跟這些弱雞比賽。
看吧,終點就在前方了。又是第一名,他,一、點、都、不、意、外。
其餘參賽者,被甩得老遠,廣仁宇奔向終點。路兩旁,群眾歡呼,體育記者們跟上他,往終點衝,鎂光燈閃啊閃。他唇畔流露自負的笑,即將衝過終點線,但……他停步不跑了,正要歡呼的群眾怔住,裁判也愣住。
有著一雙雷達般犀利雙眼,專門處理危機的廣仁宇,時刻都在註意著周遭環境,這是他的職業本能。現在,他眼角余光掃到熟悉的兩個人影,他們化作灰,他都認得。他不跑了,突破終點的勝利,突然一點都不重要了。
廣仁宇戛然而止的舉措,害正要鳴槍,準備歡呼,打算報導的記者,紛紛尷尬定在原地。離終點只剩十步,廣仁宇站著,看向路旁那對男女。
是劉家耀跟蔣恩美。
廣仁宇就這樣站著,彷彿世界消失,獨剩他們三人對望,記者們衝上去紛紛詢問著――
「廣先生,你為什麼不跑了?」
「是不是有什麼狀況?」
廣仁宇不答,記者順著他目光往旁看去,廣仁宇正看著的,是名身材苗條,穿金色套裝,相貌冷豔的大美女。而美女雙眸,也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廣仁宇。
這兩人熱切地註目著彼此,熱得快將中間人等融化。群眾嘩然,被甩遠的跑者追來,超越廣仁宇。
第一名產生了!後來追上的傢伙鬼吼鬼叫地張臂衝破繩索。
「我贏了,萬歲!」勝利者叫嚷,然而他的歡呼顯得很蠢,群眾表現很冷,注意力都在廣仁宇身上。
廣仁宇輸了,他無所謂,嘴角浮現冷笑,任跑者們紛紛超越他。二三四五名都誕生了,比賽結束,記者忙著去拍照了。
廣仁宇走向蔣恩美,又看著她身旁的劉家耀。
「真榮幸,讓兩位特地來看我比賽。不過……很遺憾,我輸了。」
劉家耀顫抖著,深吸口氣,再更深深地吸口氣。
不會吧?看著劉家耀那激動的表情,蔣恩美感到不妙,不,千萬不要――
但她來不及製止,感性過人的劉總裁已撲上前,抱住廣仁宇哭喊:「仁宇……你一定要幫我,我好慘啊!」他掛在廣仁宇胸前哭,像個小孩般無助,真情流露。
胸前埋著的是崩潰痛哭的老友,廣仁宇眼睛卻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蔣恩美。對於她的男人哭成這樣,他興味盎然地覷著蔣恩美。
蔣恩美感覺很無力,尤其面對的是讓她倍感棘手的廣仁宇。她上前,銀色尖細的高跟鞋,腳跟步步陷入泥裡。在劉家耀崩潰痛哭中,她看著廣仁宇。
他們不說話,千言萬語,都藏在彼此唇內。他們都無視於劉家耀正激情痛哭,異常冷靜,看著彼此。
但這冷靜,是真的嗎?不,這是偽裝的鎮定。只有蔣恩美知道,在廣仁宇注目下,她的心是如何躁熱著,而藏在套裝裡的身體滲著密汗。隔著一步距離,看著他眼睛,聞到他的呼息,她心底深處,早已跟他纏綿到死……
廣仁宇微笑。 「蔣、恩、美。」他以唇語,無聲地喊她名。
名字的主人,極細微地顫了一下眼睫,直挺的脊椎,竄過一陣電麻……
這一刻,詭異的氣氛暗暗發酵。風徐徐,鳥歌鳴,相望的視線,這樣旖旎……
突然,一個橫躺來的記者,砰地擊碎這刻夢幻。
躺在這兩位出色男女腳邊,是戴著大黑框眼鏡的V台男記者,手握麥克風,專業道:「我們已經查出來了,放棄跑向終點的,是商業圈極負盛名的廣仁宇先生……他的背景超強……啊――痛!」
T台女記者踩住男記者手臂,搶道:「根據我們調查,廣先生擁有雙博士背景……廣仁宇先生其實還具有第三個博士的資格,但取得資格前突然放棄,因為…… 」麥克風遞向廣仁宇,女記者問:「是為了什麼呢?」
「無聊。」廣仁宇轉身離開。
「等我啊。」劉家耀拽住蔣恩美追上去。
被撇下的記者們搶著發言:「聽說廣仁宇的智商有180,超強。」
「這位強人專門處理商業危機,不少企業主仰仗他的顧問團隊扭轉頹勢……在紐約,他有一組人馬,專門處理商業危機……」
「據說他是因為取得博士學位太容易,缺乏挑戰性,所以挑戰運動界……」
「真是太強了!」眾多記者講到熱血沸騰,尤其是女記者越講越興奮,越講越失控,從廣仁宇的商業背景到介紹起他漂亮的二頭肌,性感的胸肌腹肌,甚至開始分析他雙腿的腿勁,及打架時的戰鬥力……越分析越興奮的T台女記者講到瘋狂了,甚至開始分析起廣仁宇的性能力……
「綜合以上強人優點,廣仁宇的魅力讓我們這些熟女瘋狂,連我也……」
「一定要聊到這麼腥羶色嗎?神經病!」攝影大哥看不下去了,移開攝影機。
總歸一句,這個廣仁宇,就是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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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早上九點。
明洋公司大樓前,一名綁頭巾戴墨鏡的男子騎著白色小折,疾馳而來,地停住,手勢利落,三兩下將小折收妥,扛上右肩,走進大樓往電梯去。
警衛追過來。 「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
「我找人。」
「麻煩先登記。」警衛請他往櫃檯走。
廣仁宇隨警衛到櫃檯,他穿著騎士裝,緊身黑色運動衣褲,凸顯好身材。雖然跟身後那些穿西服趕著打卡上班的員工格格不入,但散發的大王氣勢,讓櫃檯內的總機小姐王麗雅很驚,也讓警衛不敢怠慢。
三秒內,王麗雅認出眼前不是普通傢伙,他的墨鏡是GUCCI的,運動外套是專業運動員愛穿的Speedo牌子,一身行頭不簡單,呈現時髦、專業、有品味,是故王小姐的聲音比平日更嗲地問:「請問……您有帶證件嗎?」
「沒帶。」
「是喔,可是公司規定訪客一定要有證件登記。」
「……」廣仁宇看著她,不吭聲。
王麗雅被瞧得臉紅耳熱。 「這樣啊……呵呵呵……您先坐,喝杯熱茶,我幫你打電話確認喔。」軟趴趴的腔調,一旁的警衛聽得骨頭都酥了。她問:「請問你要找誰呢?可以跟我說嗎?我幫你確認呢?」不過幾句話,她又喔又嗎又呢的,超做作,媲美酒店僱用的CALL客大隊。
廣仁宇往前一步,上身越過櫃檯,瞅著芳心大亂的總機小姐。 「你的聲音……一直都這麼好聽嗎?」
「哪有,您真愛開玩笑捏,請問喔,你扛的是正夯的小折嗎?我知道,這是Birdy,德國單車廠RieseundMuller旗下的系列商品,車友講的那種鳥車對吧?聽說它有特殊的四連桿避震前叉,可收折的避震後三角,造型充滿未來感。這款車的缺點是負責生產的太平洋無法量產,要買得等很久呢!」王小姐忘了工作,聊起天來了。 「如果有機會,我也好想騎看看……」
「對小折有研究?」
「沒有啦,我只是愛看流行雜誌嘛,所以這些正夯的東西,人家多少都知道一點點啦!」
廣仁宇笑問:「不如改天一起騎看看?」
喔買尬,這是性暗示嗎?好明顯喔,真討厭,這男人好敢喔! 「真的嗎?一定喔。」王麗雅興奮得呼吸大亂。
「不如給我的電話吧,王、麗、雅小姐?」
討厭!王麗雅臉紅了,他偷看她襯衫別著的名牌呢,這就是一見鍾情嗎?王麗雅臉紅心跳,速速在便條紙抄電話給他。
「咳咳……」警衛瞪總機,指了指登記簿。
「喔,對……對喔。」王麗雅回過神,指著訪客簿。 「請寫上您的大名,還有要找的人,我馬上為你知會對方,喏,寫在這裡……」
廣仁宇寫下幾個大字,霎時總機小姐下巴歪掉,警衛先生眼睛爆凸。
這位訪客的姓名是――
廣仁宇
廣仁宇?是早上告示欄公佈,新上任的總經理。
「總……總經理……」警衛朝廣仁宇一鞠躬。 「我立刻帶您上樓。」
「不用,我自己去。」
「我幫您扛腳踏車。」警衛抓住腳踏車,卻被廣仁宇冷冽的眼神震住。
他警告道:「你最好別碰我的東西。」
警衛立刻鬆手,嚇得閃遠遠,瞬間消失無踪。
廣仁宇搭電梯上樓去,留下一樓的王麗雅跟警衛直發抖。
王麗雅問警衛:「我剛剛表現還可以嗎?」
「至少他有對笑,我慘了,他瞪我,好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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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仁宇搭電梯直上二十二樓最高層,五年前,明洋剛成立時,他來過這裡,有過很不愉快的記憶。走廊底是會議室,他推開門,闖入正進行中的早會。
一群高階主管愣住,看著不速之客扛著小折進來。
廣仁宇走向位於長桌正中央的劉家耀,劉家耀連忙起身相迎。
「你終於來了,我怕你反悔,一大早就發佈人事命令,歡迎歡迎,請坐……」只有總裁在歡迎,其餘的人全面青青,對新來的總經理很冷淡。
廣仁宇將小折往桌上放,跟堆得像山的文件擺一塊。 「我就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他往總裁旁位子坐下,蹺起長腿,往後靠著椅背,環顧眾人,眼神停在長桌盡頭的蔣恩美身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我就直接說了,各位的公司面臨倒閉,所以總裁拜託我來擔任總經理,簡單說,就是來收拾這個因為各位的無能,而留下來的爛攤子。」
他放肆的口氣,惹得眾人不爽。
廣仁宇又說:「雖然人事命令已發布,但我還沒答應你們總裁,要我挽救各位的前途,我有條件。」
「你說,我全照辦!」劉家耀大聲答,小學生都沒他這麼乖。
「今天,要是我廣仁宇在這間公司,這類危機絕不會發生。五年前,我曾經想加入你們的公司……當初那個反對我加入的人,現在必須離開。」他微笑地看著蔣恩美,當年反對他的正是蔣恩美。
眾人嘩然,這些內幕他們並不知情。
劉家耀吞吞吐吐地說:「仁宇……恩美,她一直很努力,她……」
「不同意?很好,我們沒必要再談。」廣仁宇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劉家耀看向女友,開不了口,但他抱歉的眼神,已讓蔣恩美明白他的想法,她起身,收拾文件。
「我立刻離開。」無所謂,蔣恩美走向門口。
「請稍留片刻。」廣仁宇喊住她。
「還有事?」蔣恩美回身,瞪著他。
「我還沒講完我的條件。」
「我已經離職,不需要聽下去吧?」真受不了他囂張的嘴臉。
「蔣恩美,來明洋做事多久了?現在景氣差,突然失業怎麼辦?」廣仁宇問她。
蔣恩美瞪他一眼,懶得抬槓,轉身就走。
廣仁宇又說:「蔣小姐,我剛搬回台灣,屋子很亂,需要有人幫忙管理,還有負責接送我上下班,處理日常生活上的雜事,照顧我在貴公司這段日子的食衣住行,打掃房子、煮飯洗衣買菜等……來幫傭吧!」
什麼?眾人嘩然。他竟敢叫明洋最漂亮最優雅的公關經理蔣恩美去當女傭?豈有此理?
蔣恩美怒瞪他,廣仁宇挑釁地笑著。 「講傭人好像不太好聽,這樣吧,我給管家的頭銜,總經理的私人管家,嗯……感覺氣派多了……」
「你不要得寸進尺。」她冷道。
「得寸進尺?太小看我了,我的野心是以公里計算。」
劉家耀過來拜託。 「仁宇,請你別為難恩美。」
「這點事就為難了?比起挽救被你搞爛的公司,這點小事太容易了。」他慢條斯理地說:「未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必須將全副精力放在拯救貴公司上,享受這點福利是我應得的。蔣恩美,覺得呢?」
這是報仇!她冷凜著漂亮的臉。 「不可能。你要我走,OK;要我去你家幫傭,免談。」
廣仁宇說:「劉家耀,蔣恩美的薪水可以從公司支付。她必須兼任我的司機助理傭人等,這非常合理,畢竟我擱置自己繁忙的業務來救你的公司,要求這點福利是應該的。」
「我另外派清潔人員給你好不好?」劉家耀快哭了,煩死了啦,怎麼這麼難搞?
「我想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又這句,他夠狠。
「請你體諒啊,仁宇,你忘了以前我們多要好嗎?」面對強勢的廣仁宇,劉家耀顯得更軟弱無能,他苦苦哀求地說:「我知道你介意我不讓你加入公司的事,可是恩美雖然反對,但最後下決策的人是我,請你不要對她生氣。恩美畢業後就一直跟著我,她很努力,從小職員一直做到公關經理……你讓她去當管家,這太羞辱她了,你這是給她難看啊……」
當初恩美要進公司幫男友時,廣仁宇也表態想進公司甚至入股,但是蔣恩美激烈反對,甚至提出只要廣仁宇進公司,她就離開。劉家耀不明白蔣恩美為什麼那麼討厭廣仁宇,大家念同一所大學,又是同系的學長學妹。可是蔣恩美堅持不和廣仁宇共事,討厭廣仁宇囂張的個性。現在,換廣仁宇給她難看。
「我就是要讓她難堪,我這個人很小心眼,反正同不同意隨便你們,我不勉強,她可以拒絕……」廣仁宇看著蔣恩美。 「是自由的,劉家耀的公司倒閉跟無關,可以自己衡量,如果真的想幫他就答應。」
從明洋的公關部經理,瞬間變成打雜的管家,這個廣仁宇真會侮辱人。
蔣恩美問:「要是我不願意呢,你就拒絕幫家耀?」
「對。」
「你有把握讓公司起死回生?」
「這問題對我是侮辱。」
蔣恩美抿著嘴,掙扎著。她想拒絕,但劉家耀無助的表情教她不忍。
「你太過分了!」高經理踹桌腳,這陣子他座位旁的桌腳越來越脆弱。 「大家都知道蔣恩美這段日子多努力,憑什麼你一來就要她走?我反對!」終於有人出面主持正義,大家都對高經理投以感激的目光。
「你說得非常好……」廣仁宇讚美高經理。 「如果你願意放棄資遣費,立刻辭職,我可以讓蔣小姐留下,繼續做公關經理。」
高經理僵在原地,滿臉通紅。他有小孩要養,房貸要付,沒辦法說走就走。
「怎麼不吭聲?」廣仁宇無情地揶揄道:「漂亮話很會講,輪到要犧牲就怕了,有個這麼軟弱的經理,難怪公司變這樣。」
「你夠了……」蔣恩美瞅著他。 「我去當你的管家,但你最好先知道我現在跟家耀的關係,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我一個女人,出入你家,不太方便。」
「管方不方便,我懶得理跟誰的關係,當初誰反對我進公司,我就要那個人做我的佣人,來給我打掃家裡刷廁所倒垃圾。」
「這有什麼意義?」她惱怒。
「意義?就是感覺很爽。」他笑了,笑得她想撕爛他的嘴。
蔣恩美壓抑怒火,要自己沉著冷靜,如果她失控地大吼大叫,恐怕他會更得意。
她試著好言相勸:「可是我擔心別人會講閒話,要是有什麼不好的傳聞……廣仁宇,你現在也算半個公眾人物,我有義務提醒你。」
「多謝提醒,很高興我不是賣臉的偶像明星,也不是很清高在傳教的和尚,我很有錢,但我的名聲不值錢,多慮了。還有,我們在浪費時間,十秒內請回答,答應,我留下;拒絕,我走。」他瞅著手錶,真的在看秒數。
沒人敢吭聲,很窒息的氣氛。
劉家耀頹喪地蒙住臉,很無助,開不了口要未婚妻當傭人,但是更怕公司沒廣仁宇會倒閉。
蔣恩美凜著表情,盯著廣仁宇那張該死的英俊的臉,她憎他的冷酷,可是,又矛盾地胡思亂想,想到答應後就會經常出入他家,常和他在屋內獨處……他和她,兩個人獨處……想到這些,她膝蓋酸軟,心跳好快。
她不願將躁動的情緒解讀成興奮,不,不能動搖,是,又來了,她怕的就是這種失控,所以一直逃避廣仁宇,偏偏……他利用這次危機,把她的路堵死。
她頭痛,那無形的頭箍又在束緊,她呼吸困難,被迫面對內心最真實的渴望……
十秒到了,廣仁宇拿起桌上小折。
「我走了。」真瀟灑。
「仁宇?」劉家耀追喊。
「我答應。」蔣恩美決定道。
廣仁宇站住,回身,看著她,露出勝利的笑。
「很好,去收拾的辦公室,明天起不必來這裡上班,我會告訴要做什麼,對了,晚點去超市幫我買清潔劑……可能明天就會用到。」廣仁宇打開會議室的大門,請她離開。
買清潔劑?蔣恩美愣愣地走出去,聽見身後門關上。
她很恍惚,想不到自己會淪為買日用品的女傭?是真的嗎?
她轉身,瞪著門扉。就這樣?在明洋付出的心力,就這樣化作泡影。她可以跟明洋共體時艱,她可以接受倒閉命運,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可笑的下場。
廣仁宇,就這麼恨她嗎?
第二章
趕走蔣恩美,廣仁宇還不罷手,他還有話講。 「大家坐好,我們來開會。」
劉家耀冷汗直淌,看廣仁宇做事,雷厲風行,不講情面,就跟當初在大學一樣。廣仁宇一直是個狠絕的角色,再棘手的事他都能擺平,可是他尖銳的個性也總是讓周遭人傷痕累累。
他跟廣仁宇的個性完全相反,卻因為同在一個籃球社而成為好友。因為成立公司沒讓廣仁宇加入,他們的友情開始有了裂痕,後來漸行漸遠,而廣仁宇不來他公司上班後,發展更寬廣,考雙博士,兼任好幾家上市公司顧問,成立海內外危機處理團隊。廣仁宇成了最自由的強人,而他卻被自己的公司綁住。
如今他的王國搖搖欲墜,他知道廣仁宇是有能力幫他度過危機,但——他的態度很可怕,劉家耀知道,他無法掌控這傢伙,看著廣仁宇冷漠的俊臉,他不禁懷疑,他是找來解決問題的厲害角色,還是引進更多問題?
你是來消滅我們公司的吧?
這是高經理內心對廣仁宇的OS,看著鐵面無情的廣仁宇,他雙手不自覺地交叉環護在胸前,透露出內心的不安。這傢伙真的讓公關經理蔣恩美去當傭人了,喔買尬,還有什麼事他不敢做的?
精彩的才正要開始!
廣仁宇接手主持會議,他先對劉家耀說:「我還有但書,從今天起,我要你保證,不干涉我的任何決策,還有,我要求我的職權凌駕總裁之上。你同意,你公司就有救。」
總裁之上?眾人面面相覦,總裁之上的職位要叫什麼? 「總總裁」嗎?他們一向對爛好人劉總裁大小聲,至於這個新來的「總總裁」?凹嗚…好恐怖欽!
眾人面無血色,感覺殘酷的命運之輪開始轉動,好怕喔,大家只差沒在桌底下偷偷手拉手。
劉家耀點頭同意,他還有什麼好損失?這間公司已經負債累累,形同倒閉。
「很好。」廣仁宇拿出口袋裡的便條紙,取出手機,撥打上頭的號碼,給總機王麗雅。 「王麗雅小姐,明天起,不必來當總機了,這裡不需要會跟訪客打情罵俏的總機小姐……」王麗雅GameOver!
你是來消滅我們公司的吧?
眾人膽寒,紛紛跟著將雙手交叉,環護在胸前,好可怕。
廣仁宇繼續跟GameOver的王麗雅說:「但是,你升為營銷部經理……」
什麼大家倒抽口氣,只有一個人岔氣,正是在場的營銷經理郭陶陶女士。
沒等廣仁宇掛電話,郭陶陶跳起來尖嚷。 「有沒有搞錯?總機跑來當營銷經理?那我這個營銷經理呢?」
「去當總機。」廣仁宇回答。
郭陶陶驚駭過度,扶著桌子,腿軟了。她瞪著廣仁宇,說不出話,一直喘。
你真的是來消滅我們公司的吧!大家內心一致OS。
劉家耀的頭開始劇痛,拾起公文包打算逃亡。
「你們繼續開會,我約了心理醫生,快遲到了……」這是一場遊戲一場夢,一切也許通通是幻覺,明天醒來說不定會發現他其實才五歲在吃乖乖哈都不用理,而且乖乖要五香的才好吃。
總裁落跑了,郭陶陶回神,開始尖叫:「這邏輯不通,她來當營銷經理?太荒謬了,王麗雅只是高中畢業的女生,她只是個總機,總機小姐!」「誰說做總機的,一輩子只能當總機?」
「給我個理由,讓我相信她比我強,我就服氣去當總機。」
「好。」廣仁宇單手抓起桌上小折,問:「告訴我,這是哪家生產的小折?哪一家公司設計的?市價大約多少?在車友眼中有什麼特殊性? 」
「……」這算什麼考題?折迭腳踏車?問這幹哈?
「樓下的總機知道這是目前最流行的小折,連車款特殊性廠牌系列都知道,還知道在車友間這款小折戲稱『鳥車』,這個營銷經理,連最流行的商品都不錘,憑什麼負責營銷部?」
「就算她會這個,可是她沒受過正統的商學培訓,她會搞砸營銷部。」
「這不用擔心,我會派專家輔導她坐穩營銷經理的位子。專業是死的,人腦才是活的,那個女生有慧根,對市場嗅覺敏銳直覺好,她才應該坐現在的位置。
而你應該去當總機,學學怎麼觀察人事物,從最基礎開始學起。總機方面的事務,我會請王麗雅跟你交接。 」
郭陶陶張著嘴啊啊啊地還想反駁什麼,但找不到字句,事情進展太衝擊,腦袋放空了。
廣仁宇點點頭,不用說,他都懂。 「想申訴的話,請便,但我跟保證,這個決定不會改變。」說著,又問:「誰是人事經理?」
「我——…」很愛亂踹桌腳的高經理顫抖著舉起手。
「好極了,我跟你說一聲,樓下的警衛要調去公司清潔部,他不適任。」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高經理講話變得好客氣。
「我來時,只告訴他名字,沒登記身分證,他畏懼權威就放我上來,沒膽量的人不適合當警衛,去掃地抹窗戶還行。」
「那張警衛的缺……」
「高經理?」廣仁宇說。
「幹麼?」
「你去當警衛吧。」
「你——你別太過分……」剛剛飆他幾句就報仇喔?
「剛才,你仗義執言,很好。可是太衝動,如果你最後仍堅持捍衛蔣恩美的權利,願意離職,你的衝動還有價值,不算太愚蠢。可是你衝動完又退縮了,這代表什麼? 」什麼?大家莫宰羊。
「這代表你衝動有餘,思慮不周,不適任人事經理,你先去當警衛,從最基本的管理大門出入人員開始學習。」
「廣仁宇,你存心要我難看。」高經理胸膛劇烈起伏,他當主管久了,有什麼臉面去做警衛?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叫你當警衛就是給你難看?職位不分貴賤,你不知道嗎?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要的是能做大事的人,你要就留下來努力,不然放棄在公司的年資跟紅利辦離職,你自己衡量。如果警衛做得很好,我會考慮給你機會升回原來的位子,就這樣。至於你的空缺,後天我會宣布遞補人員,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
廣仁宇扔掉手中便條紙,在大家心驚膽戰中坐下,翻看桌上厚厚一迭的會議記錄,寫的全是這幾天大家絞盡腦汁提出的危機處理建議。廣仁宇只看了一下,將文件全掃到地上,嘩啦啦地,散了一地,形同垃圾。
嗯,這樣桌面清爽多了,他滿意地深吸口氣。
「OK!」他微笑,問大家:「現在,請各位牢記我以下的話,因為我很討厭重複。在本次會議裡,我要了解以下這幾件事,告訴我目前誰是公司對外關鍵聯絡人?告訴我誰是關鍵聽眾?消費者?供貨商?股東?告訴我,你們有沒有設立二十四小時對外電訊網絡,有沒有強大的傳媒支持團隊?發佈公司訊息時,有沒有考慮過記者截稿的時間?」
回答廣仁宇的,是一張張惶恐的臉。
「很好。」全聽不懂,廣仁宇降低標準,拿一張紙,扔給即將轉任警衛的高經理。 「你負責記錄,我們從頭開始。現在,我們將建立危機評估表,詳列危機因素,評估等級,建立危機處理手冊,成立危機處理小組。另外,我會找專業的公關公司,確保接下來任何危機狀況都能被有效處理……今天以前,我要拿到所有合作廠商簽立的契約……另外,還要這三個……」
廣仁宇一連串的專業術語,大家聽不太懂。可是,大家看著廣仁宇,他們有同樣的.感覺,就是!
廣仁宇,你真的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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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擁有大片落地窗的公關經理辦公室裡,蔣恩美收拾私人物品。
「太可怕了……我不相信,難道總裁什麼都不說?真的要讓你去幫傭?」助理關敏嬌幫著打包,她哭喪著臉,胖胖身軀蹲在桌底,將加斑時要嗑的零食全拿出來,裝進紙箱裡。
「嗯。」
「真的要去?」
「嗯。」
「不氣總裁?」
「不氣……我跟他之間,還有什麼好計較?」
「真的很愛總裁…」關敏嬌嘆息了。
蔣恩美只是笑,將套裝封起,明天起,不再需要這些美美的專業套裝了。
「我不管了。」關敏嬌往地上一坐,拆了零食狂嗑,吃相很暴力。
「不是在減肥?」蔣恩美問。
「這個當經理的都淪落到要去幫傭,這麼瞎的事,害我需要熱量維持鎮定。」
「少拿我的事當藉口。」蔣恩美笑道,太了解助理了,每次嚷著節食,節食超過一天又忽然崩潰暴食,然後再很有罪惡感繼續節食,一次又一次,造成越來越壯觀的身形,這就是輪迴。
關敏嬌嚷道:「唉,算啦算啦,跟你的遭遇比起來,肥胖算什麼。」
蔣恩美整理完兩大箱物品,也在地毯坐下,倒紅酒來喝,跟助理暢飲。關敏嬌天真斕漫,心地純良,雖然有點脫線,可是有她在,工作時會讓她覺得很舒服,不需要勾心鬥角,沒壓力,她捨不得這個頭腦簡單的女孩。
關敏嬌嘆息。 「總裁不對,他是男人,怎麼可以讓未婚妻去別人家裡幫傭?」
蔣恩美嚐著紅酒,看似無所謂,其實是故作鎮定,她不像關敏嬌情緒外放。
罵了總裁一輪,關敏嬌又說:「可是總裁對我們員工超好,我怎麼能罵他呢?我還欠他二十萬咧,總裁就是心太好,才會連女朋友都保護不了,好遜喔。」
「我不當管家,難道讓公司倒閉?如果總裁宣布破產,你跟你女兒就要餓肚子。現在景氣差,全公司兩百五十多名員工失業,就因為總裁要面子,不讓他的女人受委屈……覺得這樣才不遜嗎?」
「這個——嗯——」關敏嬌答不出來。蔣恩美替她把空了的酒杯斟滿。 「只有在那個位置上做事的人,才知道處在那個高度的苦。當帥氣的英雄很容易,可是狼狽時還認真地做英雄更可敬。」對蔣恩美來說,劉家耀的一切都是美善的。她早就立誓,要用一輩子時間來保護這個好人。
砰砰砰……
有人敲門,關敏嬌開門,大家陸續闖進來。分別是剛開完會的高經理、郭陶陶、小張、李敬山等等等,共計六人驚恐地闖入,迅速關門。
「有酒?太好了!」高經理殺來,顫抖著先來一杯。
其它人跟上,撲過來圍坐在蔣恩美身旁搶酒喝,他們像受了大驚嚇,七嘴八舌,陳述蔣恩美離開後的開會狀況。高經理哭訴他被調去樓下乾警衛,郭陶陶控訴她被調去幹總機,又抱怨讓樓下那個騷包王麗雅當營銷經理,還把張警衛調去清潔部掃地…只有會計部的曹經理默默喝酒,他很鬱悶,感覺未來不好過。
「哇,真扯。」這麼誇張?關敏嬌聽著,下意識雙手交叉護在胸前,同其它人一樣嚇到面土土,同時領悟到一個重大訊息。
「廣仁宇……其實是來消滅我們公司的吧?」
「錯,你們公司早就被消滅了。」這聲音?眾人望向門口,驚聲尖叫,爬的爬衝的衝奔的奔,瞬間消失無踪,逃出門外,要死了,廣仁宇無聲無息走進來,連門都沒敲。
關敏嬌因為胖,來不及逃,她喘著,站起來,看著廣仁宇。 「總經理……」胖胖的腿在發抖,嘴裡還有沒嚼碎的零食,右手還拿著半包旺旺仙貝。
廣仁宇挑起一眉,看著她。
關敏嬌說:「就算你會把我調去當小妹我還是想說,你把我們漂漂亮亮的女經理調去當傭人,是大材小用而且不公平!」
「知道現在流行什麼?」
「什麼?」
「流行不公平。」哇哩咧咖咖郝!這也算答案?馬的!關敏嬌臉很臭。
氣氛正緊張,偏偏!
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
關敏嬌用寶貝女兒哼唱的兒歌當來電鈴聲,竟在最不該的時候大響特響,她驚恐地按掉手機,對冷酷的廣仁宇笑笑。 「我……我女兒啦,嘿嘿。」
廣仁宇指著門口。 「你不會調去當小妹,因為很有Guts,請迴避,我有話跟蔣小姐說。」
嗚……關敏嬌垂頭喪氣,拎著仙貝,拽著紅酒,拖著腳步離去。
「把門關上。」廣仁宇交代。
砰!關敏嬌力大無窮,暴力甩門。
現在,只剩蔣恩美和他獨處了。
「這麼早就喝酒,看樣子受了不小的打擊。」
「託你的福……王麗雅當營銷經理?你很幽默。」
「幽默的人是你吧……」廣仁宇走到她面前,俯看側坐地毯上的蔣恩美。
她梳理整齊的長發現在亂了,拘謹的灰色套裝,在她頹背側坐時讓一雙姣好長腿顯露無遺,更將骨感女性化的身材彰顯出來。因為飲酒她兩腮排紅,因為眼色迷濛,望著手中酒杯時,狼狽姿態很無謂,像在說! 「隨便你怎樣,我都無所謂」
廣仁宇討厭蔣恩美不看他,像他一點都不重要。他蹲下,盯著蔣恩美。 「這就是要的生活?對不愛的男人死心塌地,放著真正愛的男人去痛苦…這種詭異的幽默感,不是一般人有的,比我幽默幾百倍。」
蔣恩美聽著,忍住不哭。
當他說著「放著真正愛的男人去痛苦」……
他還會為她痛苦嗎?
她心口悶痛,怕哭出來,只好表現得更無所謂。她深吸口氣,不理他,抱住紙箱,走出辦公室,任由身後挑釁她的男人神情陰鬱著
廣仁宇很悶,因為她的不理會、無所謂,他沒戲唱了。之前的囂張,之後的嘲諷,對她的刺激,為的就是要得到她還在乎他的反應。但她沒有回應,冷冷地,像沉默的牆,隨他敲擊咆哮,由著他去傷痕累累……痛他自己。她越對他無所謂,他就越恨,越不甘心。
這次,他不會輸。他要撕掉蔣恩美偽善的面具,以及她虛偽的鎮定。
他坐下,拿來她的杯子,將未喝完的酒飲盡……
窗外艷陽,曬著他,像在嘲笑他的傷。他知道,蔣恩美已不是當初他暗戀的那個女孩,他大學時的學妹。那時她笑起來有點害羞,個性好單純,他喜歡捉弄她,有時會故意弄亂她的發,再看她氣歸氣又想笑的可愛模樣。那時他也是個單純的大男孩,單純到明明很愛這個小學妹,卻礙於面子,喜歡裝酷,不告白。因為心裡清楚,這學妹也是喜歡他的,不然不會老是一看見他就臉紅。
那時的廣仁宇自大傲慢,因為愚蠢的自尊心,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征服這個小學妹的心,就不需明講,反正早晚都會在一起,而且他很享受跟她曖昧的時光,喜歡看她暗戀他的傻氣模樣,她老是因為他一些逗弄或玩笑而臉紅。
廣仁宇當時以為勝券在握,所以,即使他知道好友劉家耀其實偷偷暗戀著蔣恩美,他也不擔心。
直到命運開了他一個大玩笑…
蔣恩美搭電梯下樓,看見明鏡中的自己,心中無奈,眼色卻很溫柔。她的心情很混亂,丟掉工作變幫傭的管家,為什麼這一連串挫敗的上午,以及想起往事而落寞的心情,卻在聽到廣仁宇那句「放著真正愛的男人去痛苦」感到溫暖… …聽見廣仁宇為她痛苦,代表他還在乎她。本來很氣他的,卻因這句氣消了,還感到內疚,甚至羞愧地感到一絲絲甜。她很矛盾,這情感的折磨,像糖果。如果貪甜吃了又吃,就得付出蛀牙的代價。
廣仁宇沒說錯,自始至終她蔣恩美真正愛的,只有他,從不是劉家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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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下降,往事湧上心頭。
大學時她暗戀企管系學長廣仁宇,但是酷帥的學長有眾多愛慕者,雖然也常和她互動,來往密切,甚至有點曖昧著,但她不確定學長喜歡自己,因此遲遲不敢告白。
後來她父親生意失敗,向地下錢莊借錢,被黑道逼急吞藥自殺,躺進加護病房。當時她六神無主,母親每天只會哭哭啼啼。在那時,跟廣仁宇同是籃球社好友,一直苦追她的社長劉家耀,拜託他從政的父親,透過關係居中協調,擺平黑道,還無息借蔣家七百多萬去應急。
劉家耀從此成為蔣家的大恩人,她也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追求,出於報答的心態,甚至發誓用她的一生來報答劉家的恩情。最讓她傷心的是,在她最落魄時,和她曖昧很久,她一直暗戀著的廣仁宇學長,始終沒有伸出援手或來關心,但是卻選在她答應跟劉家耀交往後,突然跑來對她告白……
蔣恩美永遠記得那天晚上,廣仁宇聽說劉家耀跟她交往後,跑到她家樓下找她,向來英姿颯爽的學長,那天晚上很狼狽,模樣憔悴,像個孩子,表情很窘,講話吞吞吐吐。
「我…我聽家耀說,跟他交往…我想跟確認,真喜歡劉家耀?還是因為他幫你?」
「為什麼問……」蔣恩美很氣他,跑來問這個乾麼?她想,學長一定是怕被她牽累,或是怕她跟他借錢,就像那幾個要好的同學突然迴避她,學長也是,她家出事後,他也消失無踪,以前還常跟劉家耀來找她,這陣子卻只有劉家耀來,他卻不見人影,在最需要溫暖時,只有劉家耀陪她,這就是人性。
廣仁宇堅持道:「跟我說,因為這對我非常重要。」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他說出來了,蔣恩美愣住,只是瞪著他。
「我一直很喜歡。」他又強調一次,走上前,想要抱她。她慌張地往後退,閃避他。她眼眶濕了,聲音哽咽地說:「太晚說了,我現在要跟劉家耀在一起……我本來也喜歡你,但是……」她艱澀道:「我應該要愛劉家耀。」
應該要愛?廣仁宇不懂,聽到她說「我本來也喜歡你」,他一陣狂喜,但後面那句,讓他不明白。
「什麼叫應該?人不是應該跟喜歡的在一起?什麼叫應該愛劉家耀?就因為他擺平爸的事?我知道了,要報答他,瘋了,又不愛他,怎麼可以……要想清楚!」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大聲起來。 「愛跟報答是兩回事,搞清楚了!」
「我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個能回報他。學長,你才應該要搞清楚,沒有他,我家就完蛋了。反正他也喜歡我,對我很好,我接受他有什麼不對?」
「但說喜歡的是我。」
「那是以前……」以前家境優渥,無憂無慮的蔣恩美,是可以盡情喜歡任何人。當危機發生,遭逢劇變後,她才知道,習以為常的尋常日子有多珍貴,能恣意暗戀人是多奢侈的事。 「以前我確實很喜歡你……」
「現在不喜歡了?」廣仁宇眼色瘋狂。 「因為我沒有他那個厲害的老爸?」
不,是因為在我出事後,你躲避我,你連來安慰一下我都沒有。
蔣恩美好累,她很想浪漫地投入廣仁宇的懷抱,那是她想過N遍的事。但是,他搞砸了,他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消失,是他一直和她曖昧卻沒有表白,是他在她好不容易風暴過去,可以喘口氣的時候,又來攪亂她的心,他憑什麼這樣恣意妄為?
蔣恩美難過地說:「我夠累夠煩了……如果,學長你是真的有喜歡過我,我只有一個懇求,求你不要把我喜歡過你的事跟劉家耀說,我不希望影響到我跟他的感情,不想要他心裡有疙瘩,大家將來見面才不會尷尬。」
「很為他想嘛,那麼我們呢?我們才是互相喜歡……」
「你跟劉家耀是好朋友,難道你覺得講這些適當?」
「蔣恩美,我們之間的感情怎麼辦?」
「我們就是繼續當好朋友啊……很晚了,我要上樓去了,再見。」
「蔣恩美!」廣仁宇揪住她的手。
蔣恩美回身,怒視他。 「學長,當我最無助的時候你在哪?你跟那些人一樣疏遠我!現在風平浪靜了,又跑來表現得這麼熱情……我覺得很噁心,請你放手。」
往事如昨,蔣恩美唏噓不已。知道廣仁宇喜歡她已經太遲,原來大學時彼此有好感,都暗戀對方,卻不好意思表白,那些偶爾感受到的曖昧,原來不是她的錯覺。可是這份愛,來得遲了,她已經和家耀交往,不能辜負他,更不可以腳踏兩條船。她選擇劉家耀,為義氣、為恩情,卻犧牲愛情。這份錯過的愛,成為她跟廣仁宇之間的秘密。
可是廣仁宇認為她愚昧,那晚之後仍不放棄她,常找機會對她示好,害她掙扎得很厲害,混亂的三角關係,教她良心不安。
廣仁宇對她的感情越來越失控,到最後甚至走上瘋狂的地步。他總是找機會見她,千方百計想說服她忠於自己的情感。同時,劉家耀也對她百般呵護,全心照顧……
蔣恩美一想到那段混亂的日子,就會心悸,那時她面對家耀會內疚,因為心裡全是廣仁宇。但是面對廣仁宇時,卻有壓力,雖然沒做什麼,卻覺得虧欠劉家耀。在大學畢業後,她決定避開廣仁宇,不願讓自己再擺盪下去,她逃避跟他相遇的任何機會,拒絕接他的電話。後來劉家耀自立門戶,創立公司,廣仁宇知道她會去劉家耀公可上班,竟然加入公司,甚至入股。
蔣恩美知道廣仁宇想著什麼,和他共事,她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又會陷入感情風暴。那時候她反對到底,還威脅劉家耀,只要有廣仁宇在,她就離職。
在公司草創時期,三人常處於不愉快的氣氛中,蔣恩美更是處處與廣仁宇作對。終於,劉家耀請廣仁宇離開。
蔣恩美的無情,讓廣仁宇終於放棄,再也沒出現,也不跟劉家耀聯絡。單純的劉家耀,以為朋友氣他重色輕友,卻不知背後真正原因。
當廣仁宇真的消失了,蔣恩美白天若無其事,晚上卻常常偷哭。她選擇對得起良心的決定,卻背叛自己的真心。好不容易心如止水,也習慣跟劉家耀相處的日子。偏偏,廣仁宇又回來了,還是在她跟劉家耀結婚的前夕。
蔣恩美的心又在劇烈震蕩了,她很怕,比以前更怕他,怕他對她的影響,對她的誘惑。如果讓劉家耀知道這段往事,就不可能輕鬆面對廣仁宇要她去當管家的事了。我不會被動搖的!
蔣恩美努力鎮定自己,她已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女大學生,她想,她可以表現得比以前更冷、更酷。可是…真可以全身而退嗎?接下來的日子,會風平浪靜嗎?
剛剛,當廣仁宇踏入辦公室,蹲在她面前,兩人靠那麼近時,她內心抖震,不敢看他,只想逃走。現在想著他,她心慌亂,背脊濕透。
蔣恩美虛弱地往後靠著壁面站,仰望頭上日光燈,忽然有一首年代久遠的歌在心裡迴盪……那是大學時跟廣仁宇學長曖昧時,他們趴在籃球場邊的欄杆,聽著隨身聽,他戴著耳機哼唱當紅的王杰的歌〈安妮〉,像每一個年輕時的男孩,有一種故作瀟灑的浪子姿態。
事到如今,不能埋怨。
只恨我,不能抗拒命運。長夜漫漫,默默在哭泣,
心中無限、痛苦呼喚……
安妮,我不能失去……我用生命呼喚……永遠的愛……
那時,蔣恩美不知道,他也喜歡她。純純的愛戀,都不敢表露地默默喜歡著……
恩美心中輕輕響起那首歌,彷彿又看見廣仁宇年少時的模樣。那時,她和他並肩倚在欄杆前,好幾個晴朗無雲的日子,運動場喧嘩的同學們,校園大樹被風吹著,搖擺著,騷盪著……
「學長,你在聽誰的歌?」蔣恩美問他。廣仁宇摘下一邊耳機,分給蔣恩美的左耳。他們共聽一首歌,在那美好、無憂無慮的大學時代,他們之間甜蜜的小事……
電梯門打開,恩美恢復冷漠表情,剛走進地下室要取車,手機傳來簡訊的通知聲,打開,是廣仁宇發的簡訊!
明天七點整,到我家接我到公司。地址是……
這麼早?蔣恩美不安著。這個廣仁宇,已經拿到她的電話號碼,她握緊手機!
「冷靜……要冷靜,可以應付他,不會失控的,已經不是那個青澀的女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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