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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雖然每個人都不瞭解,為何他身為大少爺,卻獨寵這個憨傻丫頭,
而他從來都不肯替任何人解惑,就是很堅定、很專一的照顧著她──
不管是哪一種美食,總是讓她優先品嚐;
若是有人膽敢欺負她,他必定為她撐腰、替她出氣;
偶爾還會紆尊降貴,她一口、他一口的相互分食著對方的口水,
所以當他為了逃避「親人」的逼婚行為,拿她當作擋箭牌,
當著眾人之面表白,說她是他喜歡的人,
即使引起許多人的不滿與嫉妒,甚至害她因此而受到不平等對待,
他都覺得:這樣是應該的!
直到……那該是由他來承受的「罪孽」真的發生在她身上,
看著她即使為他「犧牲」,卻絲毫沒有半點後悔或是怪罪於他的意思,
甚至還心心唸唸著他一人,這才讓他終於肯打開心防,
雖然不會把他的壞心眼告訴她,但他立誓:今生會好好的將她捧在手掌心疼寵……
楔子
「春桃,快把那些菜切一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偷懶……」
「小紅,雞湯熬好了!快送去給老夫人……」
「明翠,動作俐落點,慢吞吞的成什麼樣……」
忙碌的灶房內,福泰的大娘指揮著丫鬟們幹活的吆暍聲不斷響起;灶房外,偌大的空地上,一身粗衣的小女娃卻恍若未聞裡頭的喧鬧,逕自蹲在灶爐前努力地鼓起腮幫子吹氣升火,縱然質樸憨傻的圓臉沾滿了煤灰,她還是專心一致的做著大娘交代給她的活兒。
呼——
使足吃奶力氣地朝灶爐內重重吹了一口氣,倏然揚起的煤灰鋪天蓋地朝她撲去,嗆得她咳聲連連,原本就已灰溜溜的圓臉,此刻更是如小花貓般淒慘,所幸藉這一口氣,火苗子瞬間熊熊燃起,看著成功升起的爐火,滿足煤灰的圓臉露出了憨傻的笑容。
就在此時,一名錦衣少年自不遠處的小徑路過,但隨即像似想起了什麼,他驀然頓足,正欲轉身往回走時,眼角餘光瞄見了那蹲在爐火前的小小身影,當下揚聲叫喚——
「喂,那顆小煤球!」
咦?是在叫她嗎?
小女娃困惑地抬起沾滿煤灰的圓臉朝聲音來源尋去,就見錦衣少年笑咪咪的招著手,她不由得愣了愣,懷疑地扭頭看了看兩旁……
「就是在叫你,還找什麼呢?」瞧她呆頭呆腦的,錦衣少年好笑地邁步來到她面前。「我把『湯圓』給忘在祖母那兒了,你去幫我抱回我住的院落去。」
少年神色自若地吩咐著,一副理所當然只要是這座府邸的人就該清楚他的身份,並遵從他的命令,誰知小女娃卻只是懵懂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當他不存在般地又將注意力轉回燒得正旺的爐火上,小手忙碌地又添了幾根柴火進去。
「我在同你說話,沒聽見嗎?」被如此無視,錦衣少年睨著眼前的小小身影,唇邊笑痕微微僵了一下,臉上表情說不清是何情緒。
竟對他不理不睬的,這顆煤球該不會是個聾子吧?
只見小女娃恍若未聞他的問話般,雙眼逕自直勾勾的盯著爐火,正當以為她不會回答之際,卻聽嬌嫩童嗓憨然響起——
「不知道湯圓和祖母是誰,大娘叫我燒水呢!」所以她得趕快把水燒開,不可以離開的。
這是什麼回答?
錦衣少年微愣,就在此時,原本在灶房內指揮眾人的大娘赫然驚見小主子身影,當下慌忙地衝出灶房外,一古腦地就把那滿身煤灰的瘦小身影給拽在身後,利用福態的身軀遮擋在少年與小女娃之間。
「少爺,您怎麼來了?有什麼需要,讓下人來吩咐一聲就是,灶房這兒悶熱、油膩得緊,滾燙的油湯也多,若不小心讓您的身子有什麼損害,那可就不好了。」恭謹陪笑,心中緊張得很。
發覺灶房大娘若有意、似無意的想遮掩那顆小煤球的身影,錦衣少年不動聲色地微笑。「我剛好路過,想起把『湯圓』給忘在祖母那兒,便讓那小女娃兒幫我去抱回來,誰知她卻說不知道祖母和『湯圓』是誰,自顧自的添柴顧火,把我給撇在一旁……」
嗓音頓了頓,他狀若無意地繼續又道:「我瞧她面生得緊,以前好像沒見過哪!」
聞言,灶房大娘心中直打鼓,深恐小主子怪罪,當下板起臉,回身推了一下小女娃的腦袋瓜,疾言厲色的罵了幾句「連主兒都不認識,造反啦」之類的話兒後,這才又戒慎不安地陪著笑臉——
「少爺,這娃兒命苦,她爹死得早,她娘本是府內的洗衣婦,靠著微薄的薪餉,母女倆相依為命倒也勉強過活,誰知一個月前,她娘染上重病,臨終前把她托付給我,我瞧她一個小娃兒孤苦伶仃怪可憐的,便將她安置在府裡幹些小雜活,求一口飯吃也就夠了。」
小心翼翼地覦著小主子看不出波動變化的神色,一顆心七上八下地連忙又道:
「這娃兒性情駑鈍,腦筋直,不懂變通,並不是個聰明的孩子,加上又死心眼,只要認定了誰,便只聽那人的話。
「她娘臨終前曾囑咐她要乖乖聽我的話,這傻娃兒就真的只聽我的,若是因此有得罪了少爺的地方,就請您寬宏大量,別與她一般見識才是。」侷促不安地求著情,灶房大娘心中好忘忑……
唉!這可怎麼是好?未經准許就將人安置在府裡,若少爺硬要追究,把事兒鬧大,別說那傻娃兒會被趕出去,恐怕自個兒的差事也要不保了。
想到這兒,她憂慮萬分,忍不住偷覷著小主子臉色;卻見他眼簾微垂,說不上是喜是怒地沉吟著……
死心眼的傻娃兒?也許……
不知想到了什麼,就見錦衣少年眸光一閃,俊秀臉龐再次漾起了笑,親切問道:「這娃兒叫什麼名字?」
「喜福,她叫喜福。」忙不迭回答,灶房大娘補充道:「她娘希望她一生歡喜又有福氣,所以幫她取這名兒。」
「喜福是嗎……」呵……也許,她確實需要些福氣。
錦衣少年嘴角隱隱揚起一抹幾乎難以察覺的冷諷,但隨即轉為平日一貫的隨和笑意,越過灶房大娘,逕自牽起憨傻女娃灰灰髒髒的小手,親切萬分地柔聲問道:「喜福,以後就跟著我好不好?」
跟、跟著少爺?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灶房大娘驚愕地瞠大了眼,隨即興奮得險些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圓潤有肉的手立即將喜福那顆憨傻的小腦袋給飛快壓了下去,不住地鞠躬道謝——
「多謝少爺,少爺心慈又明理,喜福能跟著您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喜福,還不快謝謝少爺?」太好了、太好了!這真是因禍得福。
喜福這娃兒憨傻得緊,從來就不是個機伶的孩子,跟著她在灶房的話,未來頂多也只是個干粗活兒的下人,沒什麼出息的,但若跟著少爺就不同了。
少爺是這府裡的小主子,跟著他當他的貼身丫鬟,只要服侍好他的生活起居就夠了,待遇可不知比在灶房干粗活的丫鬟好上多少,更別說幾年後,或許還有機會被少爺收為侍妾,享受富貴呢!
覺得一個出身卑微的丫鬟,若是最後能被收為侍妾已是天大的好運,灶房大娘愈想愈是興奮;反倒是喜福茫然不解,一顆小腦袋瓜在圓潤大掌的壓迫下不斷的上下晃動,並在連聲催促下愣愣的道謝——
「多謝少爺……」
「喜福,以後你就跟著少爺,乖乖聽他的話,明白嗎?」迫不及待的,灶房大娘殷切囑咐,就怕她呆頭呆腦的還不瞭解。
果然,喜福困惑了。「大娘呢?」
娘要她聽大娘的話,為何大娘現在又要她聽少爺的?
那到底她要聽誰的呢?
明白她這沒頭沒腦的問題,灶房大娘摸著她的小腦袋瓜,慈愛的微笑道:「今後你的主子就是少爺了,少爺與大娘,你自然是要聽少爺的。」
要聽少爺的!
眨眨眼,喜福點了點頭,深深的將這五個字記在心底,並馬上乖乖地扯了扯他的手,抬起質樸的圓臉認真說道:「我聽少爺的。」
「好,乖!」漾著笑,錦衣少年甚是滿意。
於是,至此而後,少年身邊多了個死腦筋又不懂變通的貼身憨丫鬟,而這個憨丫鬟認定的人則從娘親到灶房大娘,最後轉成了——少爺!
第一章
艷陽高照、夏日炎炎,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下,除了偶有幾隻飛鳥掠過外,地上所有生物全躲到陰影底下納涼,免得被毒辣的陽光給曬成乾。
就在這悶熱得令人煩躁的午後,聞府內院,一名臉兒圓圓,氣質憨傻的丫鬟正端著食盤,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婉蜒迴廊下……
嗯……要小心,不能打翻了!這是少爺要吃的冰鎮蓮子湯,得快快送去給他,不然甜湯裡頭的冰塊化了,那就不好了……
「喜福,站住!」
驀地,一道驕蠻喝斥自後頭揚起,憨傻丫鬟——喜福下意識地頓住,回頭瞧去,就見一對錦衣華服,五官相似的年輕男、女相偕而來,可不就是那動不動就來長住,對下人頤指氣使,比聞府正主兒還難伺候的兩位表親。
「表少爺、表小姐好。」認出兩人,她眼中雖有疑惑,不懂他們叫住她的用意,但還是馬上乖巧喚人。
姿容明艷卻有著顯而易見的驕蠻氣息的表小姐——華采蓉迅速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最後視線落在那碗甜湯上,不客氣地哼聲質問:「說!這甜湯是要送給誰的?」
她這話是明知故問,畢竟這座府邸內,上至一家之主的聞老夫人,下至人人喊打的小耗子,任誰都清楚呆愣又不懂變通的喜福是聞家少爺——聞少秋唯一的貼身小丫鬟,跟著他已經有十年之久,雖然人有些憨傻,手腳也不頂俐落,但人家主子就是獨寵她,除了生活起居全由她服侍外,就連所居院落也只許她一人隨意進出,其他下人沒得允准還不許進去呢!
當然,這種獨得恩寵的「殊榮」難免引來某些欲親近並巴結少主而不可得的其他奴僕的護恨,甚至有人逮著機會就在聞老夫人與聞夫人耳邊咬耳朵,指責她笨手笨腳根本照顧不好少主人。
初時,兩位長輩還會放在心上,尤其是聞老夫人更是對孫子提了好幾次要把喜福給換掉,另外調派幾個訓練有素的伶俐丫鬟去服侍他,但他總是嘴上笑咪咪地應和著,可沒幾天又把那些派過去的伶俐丫鬟給撤回來,來回幾次後,精明的聞老夫人也看出孫子未言於口的堅持,於是便隨著他,不再多說什麼了。
是以這十年來,聞家太少爺身邊就始終只有這麼一個傻愣的貼身丫鬟—一個只聽從他命令的丫鬟。
「是要送給少爺的。」面對無禮質問,喜福依然一臉老實的答道。
她這話一出,就見另外一名表親——華文安撇了撇唇,原本可說俊秀好看的臉龐,此刻卻因嫉妒而顯得有些扭曲,吐出的話也帶著顯而易見的譏諷。「這大熱天的,表哥倒是挺懂得享受的嘛!」
哼!盛夏季節的冰塊是多麼珍貴的東西,那可是得在大寒冬時,取冰藏於地窖裡,層層密封保存,待天熱時才取之製成冰品消暑,除了王公貴族外,也只有如聞府這般富裕的大戶人家才有辦法,一般人根本吃不起。
華家雖也算是富有了,但比起聞家還是小巫見大巫,差距可不只一截,而是好幾截,加上近年來家道日漸中落,連奴僕都遣散了不少,平日想吃好、用好的,都只能來聞家佔點便宜,更別說享用這種奢侈甜點了。
雖覺他的語氣有點奇怪,喜福卻不知他嫉妒的心思,滿腦子只想著得快點把冰鎮蓮子湯端去給少爺,當下也不應聲,隨意地朝兩人點頭示意後,正要邁步離去之際,卻硬生生又被一雙藕臂給攔下。
「表小姐?」圓眼滿含惑色,滿臉不解。
「既是要送給表哥的,我幫你送去。」華采蓉驕蠻說道,伸手就要去搶食盤。
她心儀表哥許多年了,正愁找不到藉口去親近他,如今這不就是個大好機會?
「不行!」出乎意料的,喜福迅速地閃開了她的強奪,憨傻小臉嚴肅拒絕。
「你說什麼?」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敢不從,華采蓉登時變臉,厲聲罵道:「不過是個小賤婢,竟敢不聽話?你不怕我向姨娘告狀,趕你出去嗎?」
「喜福沒有不聽話!」緊緊護著食盤下給搶,喜福執拗道:「喜福聽少爺的話,少爺要喜福送甜湯,所以喜福親自送,不能交給別人。」
她雖不聰明也不機伶,但伺候少爺很久了,明白少爺眾多毛病其中之一就是——只要是少爺獨自在所居的院落用餐,所有的餐點皆只能由她親自端送,絕不可假手於旁人,否則少爺是一口都不會吃的。
「好個刁奴,竟敢回嘴!看我不給你個教訓,你這小賤婢都搞下清楚誰是主子了!」早就看不慣她受寵於表哥,華采蓉正好藉機發難,纖手高揚就要賞她一個耳刮子,好顯顯威風之際,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閒涼笑嗓給止住。
「什麼教訓不教訓的?可別是我那笨丫鬟惹惱了表妹才好。」驀地,引發爭端的主兒、聞府的正牌少爺——聞少秋一派優雅地搖著扇自後方冒了出來,俊逸清雅的臉龐滿含悠閒笑意。
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這「主人」還是自己心儀之人,華采蓉聞聲的瞬間,高揚的纖手立即收了回去,轉怒為笑地飛快迎了上去——
「表哥,你怎麼來了?」嬌嗔的嗓音又酥又媚,姿態可人,哪還有方纔的凶神惡煞樣。
「來看看我那笨丫鬟哪兒惹惱了表妹,我好教訓教訓她,為表妹出出氣兒。」彷彿未曾見到她四川變臉般的神奇技藝,聞少秋俊逸笑吟吟的,滿身風采迷人至極,不愧被封稱為京城兩大公子之一。
見表哥向著自己,華采蓉歡喜得笑逐顏開,並不忘趁勢告狀。「表哥,喜福這個下賤奴才太不知好歹,竟敢回嘴不讓我幫你送甜湯。」
受到指責,喜福急了,固執地正欲張口解釋,卻聽「啪」地一聲輕響,還未反應過來,額面隨即傳來一陣微疼,原來竟是被自家少爺一扇子給敲中額頭了。
「竟惹惱了表小姐,真是沒規矩!還不回去等著領罰?」微勾的漂亮桃花眼斜睨,聞少秋優雅薄唇似怒非怒地吐出教訓之詞。
縱然心中覺得有些委屈,但向來奉少爺之言如圭臬的喜福也不再多吭一聲,乖乖地捧著食盤走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迴廊盡頭。
眼見她的身影離去,聞少秋眸底似乎隱隱閃過一抹異光,但轉瞬間即斂去,待再次面對華家兄妹兩人,他笑得又如平日那般優雅慵懶。
「表哥,你就讓那賤婢這麼走了?」許久未開口的華文安終於出聲了,並當真以為自己是聞府主子般大發厥詞。「再怎麼說,也該好好責打一頓,讓她明白誰是主子、誰是奴才,免得日後又搞不清楚狀況。」
「就是、就是!」連連附和,華采蓉嬌嗔地直跺腳。「人家只不過想幫表哥送甜湯,聊表心意,誰知竟被那下賤奴才給刁難了。」
「別惱、別惱!端送甜湯這種事讓下人去做便是了,怎麼好煩勞表妹呢?若讓你因此累著了,那可不好。」瀟灑一笑,聞少秋好言好語安撫。
不待華家兄妹兩人回應,他狀若不經意地轉了話題。「對了!臻品軒送來許多珠寶首飾讓祖母與娘挑選,大廳裡這會兒正熱鬧,表妹向來眼光絕佳、品味不俗,何不也去瞧瞧?」
原本就已被哄得心花怒放,末了又聽他提起人人都愛的珠寶首飾,華采蓉眼睛瞬間發亮,心中暗喜不已……
哎呀!臻品軒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珠寶商,號下所出的首飾,不論是金釵翠鈿、珠花玉鐲,樣樣雕工精細、款式高雅不凡,價格更是一等一的驚人,能買得起的除了王公貴族外,就只有如聞府這般家財萬貫的大戶人家了。
如今,臻品軒既派人送珠寶首飾來到聞府,此刻自己若前去一起觀看,依姨娘對她的疼愛,必也會要她挑一個首飾留下佩戴……
想到這兒,華采蓉興奮得臉都紅了,恨不得馬上朝大廳奔去,但又思及難得能巧遇表哥,此番前去,不就失去一個能親近他的太好機會,登時不由得難以抉擇、猶豫萬分。
彷彿未見她天人交戰般的遲疑神色,聞少秋轉頭又對華文安微笑道:「對了!我記得臻品軒送來的飾件中,有枚上好溫玉雕成的玉珮,色澤溫潤、觸手滑膩,若佩戴在表弟身上,必能相映生輝、風采萬分。」
他一番話下來,說得華家兄妹心動難忍,當下互覷一眼,最後華文安輕咳了聲,裝模作樣地開口了——
「妹妹,既然表哥讚你眼光絕佳、品味不俗,何不去湊湊熱鬧,也許還能幫姨娘挑選些高雅不俗的首飾呢!」話說得冠冕堂皇,好聽至極,其實心中打的也與自家妹子同樣的主意,盼能佔點便宜,說不得那塊上好玉珮就這麼到手了。
本就已心癢難耐,如今被兄長這麼一鼓吹,華采蓉果然耐不住了,當下決定「捨美色而就江山」——
「既然如此,那采蓉這就去瞧瞧,也好幫姨娘出些意見。」強壓下難忍的雀躍,她故作矜持的微笑,心中則恨不得馬上能飛奔到大廳去。
「我陪妹妹一起過去。」連忙接腔,華文安也不想被撇下。
「有勞表弟、表妹了。」噙著淺笑,聞少秋表情真誠至極。
聞言,華家兩兄妹欣喜難抑地連連點頭,隨即相偕迅速朝大廳方向而去。
目送兩人身影飛快離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遠方的迴廊下,聞少秋唇角竟隱隱浮現一抹似有若無的清冷諷笑,但轉瞬間又消失無蹤,好似從來未曾有過。
只見他噙著平日一貫的慵懶笑意,瀟灑搖扇一路慢慢晃回自己所居的「月鏡院」,才踏進院落內,就見一抹小小身影坐在屋前的石階上,彎著身子逗著一隻長相可愛、渾身雪白的小狗兒玩,憨甜笑聲與狗兒興奮的叫聲隨著微風徐徐吹拂,蕩漾在蔚藍天空下,真是好一幅悠閒歡愉的小丫鬟戲犬圖。
瞧此一情景,聞少秋唇畔笑意加深地緩緩走近前去,在小丫鬟還未察覺他的到來之前,圓圓胖胖的小狗兒已早一步發現,並且興奮地衝著他狂叫,若非被人緊抱在懷中,恐怕早就飛撲過來了。
「湯圓,你今天精神不錯哪!」以扇柄敲了一下白毛蓬鬆的狗腦袋,他滿臉淨是笑,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
湯圓——他養了十多年的寵物,因毛色雪白,渾身圓滾滾的而被他賜予「湯圓」一名,體型雖小,卻已是老狗一隻,若以人的年歲計算,可說是老公公之齡了,是以老狗會有的諸多毛病,它一樣不少,平日懶洋洋的老趴在地上動也不動,今兒個倒是反常的精神太好,真是可喜可賀哪!
「汪汪汪……」
就算被親愛的主人敲了一腦袋,湯圓卻絲毫不記恨,依舊熱情萬分的叫著;而喜福抬眸瞧見他,先是下意識地露出了憨甜粲笑,隨即想到什麼似的,驀地嘟起嘴,抱著湯圓轉身以背相對——
「少爺壞,打喜福又打湯圓,我們不要與他玩兒。」委屈地對著懷中的狗兒指責著主子的不是,粉嫩嫩的腮幫子鼓了起來。
奈何她控訴歸控訴,「同國狗」湯圓卻沒打算同仇抗敵,白毛蓬鬆的腦袋不斷自她肩後探出,模樣興奮地對著親愛的主人吠叫,叛變意圖極為明顯。
呵……原來竟是記恨來著!
有些忍俊不住,聞少秋又輕敲了她的後腦勺一記,似真似假的笑罵,「傻丫頭,我那是在幫你呢,沒想到還是被你給埋怨了!」
幫她?少爺明明在表少爺、表小姐面前打她,還罵她沒規炬,要她回來領罰,怎麼是幫她了?
喜福愣住,憨傻的小臉皺成一團,怎麼也想不明白:而聞少秋則是搖頭失笑,逕自邁步入屋,留她與某只大類大眼瞪小眼,獨自苦思去。
一踏進廳內,就見一碗冰鎮蓮子湯安放在花桌上,甜湯內漂浮著幾塊晶瑩剔透的冰塊,潔白瓷碗表面則沁滿細密水珠,光看便感暑意全消、清涼萬分。
看著那碗惹起事端的「始作俑者」,聞少秋微微一笑,揚聲輕喊——
「喜福——」
「是!」隨著應答聲,喜福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至於原本抱在懷中的湯圓則已經放它自由,此刻正趴在迴廊下做它平日最喜愛的活動——打盹。
「張嘴。」端起冰鎮蓮子湯,他笑咪咪的舀了一口送至她嘴邊。
打從跟著他以來,喜福從小到大便時常被他這樣餵食,習慣成自然,如今當然也不覺得這樣有何奇怪,當下果然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馬上張大了嘴,香甜的冰鎮蓮子湯立即進了她的口。
清香蓮子熬煮入味,入口即化,一股沁涼立即自嘴裡化開,沁人心頭,讓悶熱的暑意頓時全消,也讓她不禁滿足地瞇起了眼。
「好吃嗎?」笑望著她沉醉的笑臉,聞少秋明知故問。
「好吃!」猛點著頭,喜福笑得憨甜,純真質樸的性情早將先前的委屈給拋在腦後,忘了個一乾二淨。
「好吃就多吃些。」笑咪咪的又餵她一口,很有餵養寵物的感覺。
清香蓮子塞滿嘴,喜福吃得樂開懷,隨即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叫道:「少爺也吃。」
雖然冰冰涼涼的蓮子湯真的好好吃,但那是給少爺享用的,她不能太貪嘴,全都吃下肚了。
聞言,聞少秋滿眸含笑,深深的又瞅了她氣色紅潤的圓臉一眼後,這才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絲毫不在乎與她同碗共食。
於是就見主僕倆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吃口水,親暱異常的分食完蓮子湯,未了,喜福還有些意猶未盡地舔著唇角,讓他瞧了不禁失笑——
「還沒解饞哪?」打趣調侃,聞少秋心情很好。
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喜福露出憨直傻笑。「蓮子湯冰冰涼涼好好吃,但是喜福不能太貪心……」
「哦?」揚起眉梢,他興味笑問:「為什麼?」
「因為吃太多蓮子湯的話,晚上就吃不下了。」重重點頭,她一臉認真樣。「大娘說晚膳有咕咾肉,喜福愛吃,所以要留著肚子。」
先前她去灶房端甜湯時遇到了大娘,大娘知道她喜歡吃咕咾肉,還特別先告訴她,好讓她開心。
「好你個貪吃鬼!」似笑似斥地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聞少秋明白她口中的大娘就是當初帶她進聞府的那個廚娘。
撫著微微泛疼的額,喜福憨憨地笑了,收拾好空碗正準備出去時,驀地想起華家兄妹,當下又乖乖地轉身走了回來,吶吶問道:「少爺要罰喜福了嗎?」
「你做錯了什麼要我罰你?」有趣反問。
「少爺說我惹惱了表小姐,真是沒規炬,要我回來等著領罰呢!」將他先前說過的話複述一遍,喜福覺得有些委屈,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等著被罰。
終於明白「罰從何來」後,聞少秋不禁大笑,似憐似寵地揉著她的頭,毫無責怪意味地笑罵,「笨丫頭,怎麼你就這麼傻呢?方纔我是隨便敷衍他們的,哪是真要罰你呢?」
呵……真是個直心眼的傻丫頭,從來就聽不懂別人言語中的曲曲拐拐,可只要是他說的話,全都奉為圭臬,既聽話又忠誠。
敷衍?
喜福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解,想了老半天後才遲疑詢問:「少爺不罰喜福了嗎?」
真奇怪!少爺說話怎麼顛顛倒倒的,一下子說要罰,一下子又說不罰,讓人好迷惑啊!
「當然不罰!」眉眼嘴角淨是笑,聞少秋大加讚賞。「你做得好極了,我怎麼會罰你呢?」
雖不太懂他口中的好極了是指什麼,但被稱讚,她還是開心的呵呵傻笑;倒是身為主子的人瞧了不禁故意詢問——
「你笑什麼?」相處多年,依對她的瞭解,其實隱約可以預料到她的答案。
「不知道啊!」坦率地搖著頭,某憨傻丫鬟笑咪咪的說道:「因為少爺笑,所以喜福也跟著開心的笑。」
嘻!只要少爺歡喜,她也會很歡喜啊!
果然!
早就猜到會是這種回答,聞少秋被逗樂的同時仍不忘提醒,「記得,以後瞧見華家兄妹就避得遠遠的,別讓他們找你麻煩。」他不是每回都能及時出現解救她這個傻丫頭的。
為什麼表少爺、表小姐要找她麻煩呢?縱然滿心不解,喜福仍然乖巧地點頭,得到他讚賞一笑後,也不禁笑了起來,知道自己不用領罰後,心情大為輕鬆,端著空碗開開心心的退了出去。
屋內,聞少秋目送她身形蹦蹦跳跳的消失在門外,原本帶笑的俊眸微垂,掩去了眼底那抹一閃而逝的複雜異彩。
第二章
「姨娘,您瞧!這珍珠耳墜色澤溫潤、款式典雅,還有這龍鳳金鐲雕工精細,既大方、又貴氣,戴在您身上真是最適合不過了……」
「妹妹說得是!也只有最華美奪目的珠寶首飾才配得上姨娘……」
聞府富麗堂皇的大廳內,打從華家兄妹來到後,阿諛讚美的言語便源源不絕的響起,聽得保養得當而風韻猶存的聞夫人笑容滿面、開懷至極。
「瞧你們這兩個孩子,嘴甜得像蜜一樣,也不怕膩死人!」嘴上笑斥,一身雍容華貴的聞夫人忙著左瞧右看,審視銅鏡中穿戴著華燦珠寶的自己。
「兩位少爺、小姐說的全是實話,這些首飾簡直像是專為夫人打造的,佩戴在您身上真是相映生輝,說有多貴氣就有多貴氣。」一旁,臻品軒的陳掌櫃果然是商人本色,馬上打蛇隨棍上,舌粲蓮花的讚揚著,就盼這筆大生意能做成。
「陳掌櫃可真會做生意!」笑啐一聲,聞夫人被眾人的一番奉承讚美給說得心花怒放,對臻品軒精緻典雅的珠寶首飾也確實愛不釋手,一雙眼不由得悄悄朝安坐在一旁的婆婆——聞老太君瞧去,畢竟如今聞府偌大家業還是老人家在掌權,若她真想要身上這些價錢驚人的珠寶首飾,除非自己拿私房錢購下,否則還得看老人家點下點頭呢!
輕啜口茶,已是七十高齡,滿頭華髮的聞老太君將她的神色全都看在眼底,當下淡定開口道:「喜歡就留下吧!」
「多謝娘!」得到應允,身為兒媳的聞夫人不由得大喜,並忙著挑選其他的珠鈿,好為自己的首飾盒增添更多的收藏。
而臻品軒的陳掌櫃眼看這筆大生意十拿九穩,頓時笑得闔不攏嘴;至於華家兄妹臉上則不約而同浮現出欣羨之色。
聞老太君能在夫死子歿後一肩擔起聞家龐大家業,十多年來經營得有聲有色,較之先前更加興旺茂盛,自然是個精明厲害的角色,華家兄妹那一點小心思,她也清楚得很,是以大方又道:「難得你們兄妹倆也在,乾脆也各挑件喜歡的留著吧!」
老人家這話一出,華采蓉與華文安兩人登時喜不自勝——
「多謝姨婆!姨婆對我們真好……」
「姨婆自然是對我們好了,這哪還需要妹妹說呢……」
欣喜若狂的奉承道謝源源不絕響起,華家兄妹倆那聲「姨婆」倒也不是隨便喊喊,而是確有其姻親血緣關係。
仔細說來,聞夫人之母與聞老太君乃血親姊妹,各自婚嫁後,聞老太君生下一子,而其妹子則育有兩女一兒,待彼此子女皆成長至可以論及婚嫁之齡,感情好的姊妹倆便興起了親上加親的念頭,是以其妹的長女便嫁進聞家,也就是如今的聞夫人;至於小女兒則嫁給了姓華的人家,生下一子一女自然就是華文安與華采蓉兄妹倆了。
一旁,聞老太君只是靜靜地瞅著他們姨甥三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喜孜孜的挑著飾品,本身似乎並不太感興趣。
不一會兒,就見聞夫人除了珍珠耳墜與龍鳳金鐲外,又挑了件觀音玉墜:而華采蓉在猶豫不決中,好不容易選了支鳳凰金釵;至於華文安則是相中了先前聞少秋口中的那枚溫玉腰飾。
「娘,您不挑一些嗎?」選完自己要的首飾後,察覺到婆婆始終沒有動靜,聞夫人不由得連忙詢問。
「我這把老骨頭了,再戴這些叮叮噹噹的,還怕沉了身子呢!」微微一笑,聞老太君嘴上雖然這麼說,可老眼卻迅速往桌面上珠光寶氣的首飾掃了一圈,然後似乎有些不滿意地輕輕搖了搖頭,淡聲開口,「陳掌櫃,怎麼你們臻品軒就只拿得出這樣的貨色嗎?」
言下之意就是在嫌棄桌上的首飾都不夠好,讓她老人家看不上眼。
她這話一出,陳掌櫃馬上一臉敬佩的笑贊,「老太君果然好眼光,小的這兒確實還有更好的尚未拿出來,只不過……」
「只不過怎地?」老眼一瞟,威勢立見。
搓著手,陳掌櫃不想得罪客人,只能一臉為難的道:「那套首飾是敖少爺訂下要送給夫人的,小的等會兒正準備送去呢!」
「怎麼?既然還沒送去,難道先瞧瞧也不成?」輕啜一口茶,聞老太君神色波瀾不興,可話中卻有幾分不悅。
心下叫苦,陳掌櫃只能連聲道「不敢」,乖乖的取出一雕紋精緻的扁平木盒,打開盒蓋,由最上等的碧綠翡翠所製成,包含了耳墜、項鏈、手鐲等等物件的一整套首飾正靜靜的躺在絲絨紅布中,美得令人屏息。
在場,聞夫人與華家兄妹在整套翡翠首飾映入眼簾的同時,皆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隨即又讚歎出聲。
唯有聞老太君鎮定如常,可那雙嚴苛老眼卻也閃動著極為滿意的光芒,明白這樣的極品好物是可遇不可求,錯過了這次可不見得會有下回,當下立即決定橫刀奪愛。
「行了!陳掌櫃,要多少銀兩,你就去帳房支領,這套首飾我留下了。」闔起盒蓋,聞老太君完全不給商量,直接吩咐一旁伺候她許多年的貼身丫鬟。「夏荷,把這套首飾拿回我房裡收好。」
「是!」那叫夏荷的丫鬟絲毫不敢怠慢,接過木盒趕忙送回主子房裡,就怕出了一丁點紕漏,那是剝了她的皮也賠不起的。
「唉……老太君,您這不是……這不是為難我嗎?」怎麼也沒料到被敖府訂下的東西竟硬生生被劫走,陳掌櫃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丫鬟離去,心中真是又急又無可奈何。
「為難?」眼皮撩也不撩,聞老太君暍了一口茶後,這才氣定神閒的反問:
「那套翡翠首飾的錢,敖少爺可付清了?」
「雖還沒有,但……」但他等會兒把東西送過去後,敖少爺自然就會把銀兩付了啊!
「既然還沒有,那就是尚未賣出。」一口截斷陳掌櫃的但書,聞老太君神色堅持。「既然還沒賣出,先付錢的就是買主,看是多少銀兩,我讓帳房算給你,別再囉囉唆唆的。」
這、這簡直是強詞奪理嘛!
陳掌櫃真是欲哭無淚,只能垮著臉哀求,「老太君,您這讓小的怎麼向敖少爺交代呢……」
一邊是敖家、一邊是聞府,兩方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也都是他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的啊!
「這你不用擔心,我家孫兒與敖少爺是至交好友,頂多我讓他去向敖少爺知會一聲,不會讓你難做人的。」話落,她揮了揮手,表示此事已定。「李總管,領陳掌櫃去帳房支領銀兩吧!」
事已至此,加上那套翡翠首飾又已被收走,眼看是拿不回來了,陳掌櫃也只能認命歎氣,收拾好其他珠寶首飾後,隨著李總管去帳房了。
「娘果然好眼光,那套翡翠首飾確實是極品。」眼見陳掌櫃離去了,聞夫人這才笑盈盈的連聲讚歎。
「姨娘說得極是,姨婆戴上那套翡翠首飾,肯定比皇宮裡的太后還貴氣。」連聲附和,華采蓉滿口討好奉承,真恨不得那麼美的東西是屬於自己的。
老眼一挑,聞老太君淡定道:「誰說是我要佩戴來著的?」
那麼貴重的首飾,她老人家花大筆銀兩買來不是自己要戴的,那麼是要給誰呢?
霎時間,華家兄妹面面相覦;就連聞夫人也大感不解,但礙於老太君平日的威嚴,一時之間竟無人膽敢探問,所幸她老人家自己先開口了——
「仔細想想,敖家少爺都已娶親生子,咱們家少秋卻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我年歲大了,雖不知能不能活著等到他成親生子的那天,但該準備的還是不能少。那套翡翠首飾款式典雅、價值不菲,給我未來孫媳婦兒當見面禮勉強算是送得出手了。」
老太君一番話說得平淡輕鬆,好似送套翡翠首飾就宛如送雞鴨魚肉般的平常,讓華家兄妹聽了不禁又羨、又妒,尤其是暗戀表哥的華采蓉更是急得暗暗拉了一下聞夫人的衣袖。
早知外甥女心意,聞夫人心想若能親上加親,對自己不僅無壞處,甚至是極為有利,當下眼色一使,嘴上笑道:「今兒個天氣不錯,後園池子裡的蓮花開得甚是吸引人,你們兄妹倆去幫姨娘摘幾朵回來插在房裡,不只賞心悅目,瞧了還心情好呢!」
故意引開兩人,尤其是華采蓉,畢竟若要談起婚事的話,她還是避開些比較好,免得被人笑女大不中留。
華采蓉向來與姨娘感情極好,見她眼色一使,心中便明白其意,當下欣喜若狂卻又強自按捺,只能羞紅著一張明艷嬌顏,暗自雀躍不已地拉著兄長走了。
眼見華家兄妹離去後,聞夫人這才輕聲細語笑道:「娘,您身子康健,別說什麼能否見到少秋娶親生子,就算活到曾孫長大為您生下小玄孫都沒問題的……」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一番討好話兒說得向來威嚴的老人家也不禁微微勾起嘴角,聞夫人打鐵趁熱,將話題又兜回兒子娶親的事兒上——
「說起來少秋確實到了該娶親的年紀,咱們當長輩的是該幫他留意留意哪家有好姑娘……」頓了頓,慢慢導入正題。「我仔細想了想,采蓉這孩子不也到了適婚年齡,她的面貌姣好,性情也不差,與少秋也算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表兄妹倆向來相處不錯:感情融洽,若將兩人湊成對兒,親上加親豈不正好?」
親上加親?
精明老眼意味深遠地瞅了她一眼,雖然眼前這個兒媳就是自己當初親上加親來的,可如今聞老太君卻似乎沒這種打算,當下不置可否地淡聲道:「畢竟事關少秋的終身大事,得問問他有沒有那個意思才好。」
明顯碰了個軟釘子,聞夫人的神色霎時一僵,隨即擠出笑臉又道:「娘,話不是這麼說的!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晚輩的婚事由長輩作主本就天經地義,若真要問少秋的意見,怕不又虛與委蛇,藉口一堆的把終身大事給拖延了。娘,您要是想抱曾孫的話,這事兒還是要由咱們作主得好,少秋只要等著當新郎倌就成了。」
父母之命哪……
久遠前的往事彷彿昨日才發生般地歷歷在目,聞老太君微怔的神色有些複雜,卻說不上是喜、是悲……
「娘?娘……」
恍惚中,兒媳的催促呼喚在耳邊驀地響起,聞老太君這才終於回過神來,淡淡地覷了那雙隱隱浮現焦急的眼眸,當下不動聲色地開口了——
「既然你都說我這把老骨頭健壯得很,就算活到見著小玄孫誕生都沒問題,那就表示我還能等,少秋的終身大事也不必急於一時,待他尋著了中意的姑娘,或者真與采蓉培養出男、女情愫了,那再來辦婚事也不晚。」話落,捧起茶杯又輕啜了一口,表示此事到此為止,不用再多談了。
被自己先前的話給堵了口,聞夫人真是有苦難言,幾度張口想再提,卻又震懾於老人家平日說一不二的威嚴而縮了回去,最後只能吶吶地在旁陪笑,暗想關於婚事,只要私下向兒子施加壓力便成,於是不再作聲。
正當廳內一片沉凝之際,一名聞夫人院內的丫鬟匆匆而入,必恭必敬地向兩位王子請完安後,這才開口稟告——
「夫人,賣貨郎送來您吩咐的胭脂花粉了,這會兒正在院裡候著您呢!」
聞言,聞夫人心下一動,對著丫鬟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得到指示,那丫鬟很快的離去,而聞夫人正想對老太君表明欲先回院之際,老人家卻先開口了——
「怎麼這兩年來,你添購胭脂花粉的次數頻繁了不少?」
不疾不徐的嗓音輕緩響起,落入聞夫人耳中卻恍如悶雷般驚得她心下一顫,可臉上卻依然力持鎮定地強笑解釋,「娘,說起這事,媳婦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主要還不就是女人家的老毛病嘛!」
「老毛病?」揚起眉梢,聞老太君靜等她的下文。
「可不是!」微紅著臉,聞夫人似乎有些尷尬。「只要是女人,誰不注重外貌呢?前兩年我聽人說那賣貨郎有賣一種叫『百花露』的玩意,聽說敷在臉上對肌膚的滋潤與保養極佳,讓人更顯年輕與光彩,於是便讓那賣貨郎送來一些先試用,沒想到真的有效極了,是以往後便時常數用,每隔一段時間就得讓那賣貨郎送些新的『百花露』來。」
不安地摸著臉,她愈說愈小聲。「媳婦明白自己這歲數了,卻還這麼在意相貌,實在讓人笑話,若娘覺得不妥,那媳婦以後就不用了……」
話雖這麼說,其實她也才四十好幾,尚未滿五十,正是花開正盛、風韻猶存之齡,加上養尊處優、保養得宜,一身肌膚吹彈可破、嫩若凝脂,比起一些得辛勤工作、操勞家務的年輕姑娘,那可是完全不輸人的。
「愛美本就是人的天性,我只是問問,也沒說你以後就不能用那啥勞子露的。」把心中疑惑問了清楚,既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聞老太君也就沒什麼好禁止的。
「是百花露。」連忙補充,聞夫人如今既知老人家並無意見,心下為之一鬆,笑著討好。「娘,您要不要也試試?我拿一些給您……」
「我這老臉老皮了,哪還講究那些呢!」輕輕的揮了揮手,聞老太君淡聲道:「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娘也請早些歇息,媳婦這就先回去了。」
恭謹的告退,聞夫人小心翼翼的出了大廳,離開老人家的視線範圍後,這才恍如逃出生天般終於忍不住喘了一口大氣;隨即想起那賣貨郎,她的精神一振,急急忙忙的朝自己所居院落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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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敖府後花園的涼亭下,當不滿的冷哼在短短的一盞茶時間內第五次響起,聞少秋看著眼前始終惡臉相向的好友,沉痛的認為自己不該如此被對待,該是出聲表達抗議的時候了——
「我說嫂子,敖大少爺這是怎麼了?老是哼啊哼的,可是得了風寒,鼻子不通暢?若是的話,趁早分房睡了,可別染給你和小祖宗才好。」無辜地眨著眼,他似笑似謔的調侃著好友的同時,修長優雅的手指也不忘逗弄懷中八個月大的小男娃。
「啊噗……」上至敖老太爺、下至掃地的小廝,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當心肝寶貝疼寵著,因而被他戲稱敖家小祖宗的敖家第四代小娃娃搶先在娘親回應前,很大方的送了這個時常來拜訪爹親,據說是爹親好友的叔叔一個大泡泡與濕漉漉的口水,然後很樂地咯咯直笑,看來對自己的禮物非常得意。
遭受口水攻擊——雖然不是第一次了,聞少秋還是頗為無奈,低頭看了看胸前的一片濡濕,然後又瞧瞧笑得很天真無邪的「小人」,心中萬般無言。
「還是我抱吧!」清麗秀顏有道自眉尾劃過柔嫩臉頰的刀疤,但卻依然深受夫婿憐惜疼愛的敖家少夫人——上官秋澄見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想笑,當下連忙接過兒子。
只見她一接過咯咯亂笑的「小人」後,站在後方準備隨時伺候主子的喜福馬上掏出手絹上前,低著頭認真地幫主子拭淨胸前那片濡濕,隨即很快的又退至一旁。
而對座的敖澔將眼前一切看在眼裡,不僅不為兒子吐了好友一身口水而感到抱歉,反而還直點頭。「不愧是我敖澔的兒子,還懂得幫他爹我吐這賊人口水,真是孝順極了。」
從沒對才這麼一丁點大就老是在親親娘子面前與他爭寵的兒子這麼滿意過,冷峻著臉的男人給了小傢伙一記讚賞的目光。
聽聽,敖大少爺說的這是什麼話?
先是被吐口水,接著又被冷言嘲諷,聞少秋讓眼前這對父子給聯手對付,心中真是滿腔悲憤,只能夠找唯一制得住這一大一小的女子抗議訴苦——
「嫂子,我是哪兒得罪咱們敖大少爺了,要他這樣老拿那張臭臉熏我?」說著話的同時,手中的折扇亦「唰」地一聲甩開,並在鼻子前誇張地猛扇著,說有多揶揄就有多揶揄。
「噗——」乍見自家主子這般有趣的模樣,性情純真憨傻的喜福霎時忍俊不禁的噗笑出來,但在接收到敖家少主射來的冷眼後,她急忙又板正臉,心驚驚地躲到主子身後去。
唔……敖家少爺老是黑著臉,看起來好嚇人,還是她的少爺好,整天笑咪咪的。
「我說敖兄,你臉臭大家都知道,就別欺負我這笨丫鬟了,她是不禁嚇的。」優雅唇畔笑意依舊,聞少秋斜睨好友一眼,看似玩笑,實則認真。
相交多年,敖澔自然看得出他輕鬆神色下的要求,雖不懂好友為何特別疼寵這個看起來既不聰穎也不伶俐,甚至可說是有些笨拙的小丫鬟,但還是輕哼一聲地收回了冷冽目光,算是給面子了。
「就是!你做什麼嚇人呢?」抱著咿咿呀呀的兒子,上官秋澄淡笑輕斥,心中對曾隨著聞少秋來敖府拜訪多次,早已經見過好幾回面的喜福是頗有好感的。
怎麼又是他的錯了?
明明奪人所好的是姓聞的那一家子!
被親親娘子斥責,敖澔悶了,當下帳上再加上一筆,無形的怨念直朝某人襲擊而去。
「嫂子,究竟敖大少爺是怎麼了,你倒是說說,也好讓我死個明白。」感受到龐大的怨念,深怕自己會被某惱怒之人暗中做掉洩恨,聞少秋終於不再玩笑,端正神色詢問。
「還不就是為了那套翡翠首飾在不痛快。」想到這事兒,上官秋澄禁不住失笑。
呵……她向來對那些叮叮噹噹的玩意兒沒什麼興趣,倒是枕邊那傲氣男人送東西送上癮了,除了四處搜羅她感興趣的書籍供她閒暇時研讀外,還喜歡買些價值不菲的珠玉首飾給她。
只要瞧見她身上佩戴著他送的飾品,就開心得像要飛上天似的,是以她也不好潑冷水,只能任由他去了。
那套翡翠首飾據說是他在「臻品軒」挑中的極品,早已訂下要送給她,沒想到卻讓聞老太君給中途攔截,硬是搶了去,惱得他這幾天來只要一想起就生火。
竟然是為了這事!
聞少秋萬般無言地看著黑煞著臉的好友,心中真是啼笑皆非。「關於這事兒,我不是賠過罪了嗎?」
幾天前,聽祖母提起這事兒時,他就趕來致歉了,怎麼敖太少爺還在記恨啊!
「我說過『原諒』這兩個字了嗎?」怒橫一眼,敖澔黑沉著臉反問。
「人家嫂子都不介意了……」畢竟理虧,聞少秋心虛的嘟囔。
「抱歉,我雞腸鳥肚,計較得很。」冷笑連連,短短一句話就把心虛的嘟囔給堵了回去。
人家都承認自己是雞腸鳥肚了,他還能說什麼?
被堵得完全無話可回,向來優雅瀟灑的聞少秋真的只能摸摸鼻子,兩手一攤。「說吧!你要我如何賠罪?」
這敖太少爺是奸商一個,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果然不負所望,敖酷冷笑開口了。「咱倆合夥的絲綢生意,下半年的利潤扣你一成,好彌補我先前在『臻品軒』挑首飾時所花的時間與精神。」
「沒問題!」雖被敲了一大筆竹槓,聞少秋還是笑咪咪的滿口答應。
事實上,那絲綢生意雖是兩人合夥,但他早看透外表冷厲的敖澔,實質上卻是極為好說話又負責的人,於是很狡猾的把大部分的工作全推給了好友,讓敖澔氣憤得直呼上了賊船之外,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發揚「能者多勞」的精神。
就算如此,敖大少爺還是很正直的把屬於他的那一半利潤,分毫不少的結算給他,完全不因自己比較勞心勞力就斤斤計較。
是以只扣掉他半年的一成利潤來消氣,已經算是佛心來著了,若要認真計較的話,別說半年了,就算年年都扣下一成的利潤當敖大少爺一人當兩人用的報償,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感激涕零的雙手拱上。
「淨是讓你這賊人佔盡便宜!」似乎早看透好友那狡詐的心思,敖澔忍不住鄙視地橫眼啐罵,卻也拿他沒有辦法。
唉……既上了賊船,想下船又是談何容易?只能認命的做牛做馬了。
就是吃定他這種認真又執著的個性,某賊人縱然被罵,依舊笑意盈盈地優雅搖扇,一點也不在意,畢竟被罵又不會少塊肉。
少爺又不是偷兒,為什麼要罵少爺是賊人?敖少爺不只人凶,嘴還很壞!
躲在後頭的喜福不滿的暗付,心中很是生氣,當下偷偷探出頭來,雖然極為害怕那張冷峻惡臉,卻依然鼓足勇氣地朝敖澔怒瞪一眼,好替自家主子出氣。
哪知她這毫不具有殺傷力的瞪視,某惡臉人沒有收到,反倒全落入上官秋澄眼裡,讓她深感有趣地失笑起來。
「怎麼了?」對親親娘子的一顰一笑甚是敏銳,敖澔眉眼嘴角淨是柔意地詢問,與先前面對某賊人時的臭臉大相逕庭,簡直像是學過四川變臉的絕活。
「沒什麼。」噙著清雅如蓮的淺笑,上官秋澄輕輕地搖了搖螓首,抱著在懷中蹦蹦跳跳,明顯靜不下來的兒子柔聲道:「小傢伙坐不住了,我陪他到花園逛逛去。」
「那我喚個丫鬟來抱孩子……」想到她行動不便的跛足,就算只是一丁點的勞累,敖澔也不捨得她受。
「不用了!」連忙阻止他叫喚候在遠處的奴僕,上官秋澄噙著淡然淺笑轉而對喜福問道:「喜福姑娘,可否陪我們母子倆一起逛逛花園?」
咦?是在問她嗎?
喜福一時反應不過來,呆愣了一下後,迷惑而詢問的眼神朝自家主子望去。
她要聽少爺的話,少爺沒說她可以隨敖夫人去逛花園,她就不能去。
明白他這個笨丫鬟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憨傻性情,聞少秋點頭笑道:「喜福,你陪嫂子去吧!」
得到主子命令,喜福馬上點頭稱是,見上官秋澄自石椅上起身,她主動上前接過不安分的小娃兒,圓臉露出憨然的笑容。
她知道敖夫人腳不方便,抱著小娃兒走路肯定會更加吃力,還是她抱比較好。
「喜福姑娘,謝謝你了。」完全不把她當下人看待,上官秋澄柔聲道謝,對這個性情憨傻又純真的姑娘莫名有種憐惜。
「哪、哪裡……」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紅了臉,喜福深深覺得眼前的敖夫人雖然臉上有道可怕的刀疤,可卻比她見過的任何女子都還要美呢!
似乎覺得她臉紅得很有趣,上官秋澄忍俊不禁又是一笑,向來性情清冷的她難得熱絡地拉著這抱著兒子的憨傻姑娘,一路往繁花盛開、蝶舞蜂喧的花園而去。
涼亭內,兩個男人目送她們漫步至前方花園,抱著興奮的小傢伙追逐在空中翩翩飛舞的小黃蝶,兩大一小的歡快笑聲隨著清風蕩漾飄散,令人見了也不禁勾起唇角、滿心愉悅。
好一會兒,兩個男人噙著笑收回目光,然後互覦一眼後,聞少秋對敖澔對妻兒顯露的柔情覺得很正常,倒是敖澔對他眸底不自覺的柔和而大感意外,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波瀾不興地將話題轉向生意上。
一時間,只見兩人神色輕鬆地商討著公事,直到許久過後,正經事終於談完,敖澔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提起——
「對了!之前你要我幫你找的宅邸已經有著落了,我昨日去瞧過,房子格局方正,建築維護得當,雖然位處城西偏僻了一點,但卻清幽宜人,只要稍加打掃便可入住,加上原屋主急著搬遷江南,價錢甚是便宜,這幾日你尋個空前去瞧瞧,若滿意的話,我就去找屋主簽約買下。」
「行了!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覺得可以的話,那肯定不差,就買下來吧!」瀟灑地搖著扇,聞少秋慵懶笑道,也不知是太過隨便還是太信任,對購屋一事竟全權交由好友處理,自己連看也不看。
畢竟以往受害甚深,敖澔對他這種懶人個性也瞭解得很,當下只能洩恨似的怒瞪一眼,並惡意諷刺道:「怎麼堂堂的聞大少爺連買座宅邸也得偷偷摸摸,假藉我的名義購下?該不會是為了日後被逼婚時,先找藏身處吧!」
哼!這些年來,敖、聞兩家在生意場上亦敵亦友,有時競爭、有時合作,可兩家合作的事業,除了檯面上眾人皆知的那些之外,尚有一部分是好友以個人名義私下與他合夥,別說外人不清楚,就連掌握聞家大權的聞老太君也是毫不知情的。
老實說,他並不是很明白為何好友要如此做,畢竟再怎麼說,他是聞家唯一香火,而近兩年來,聞老太君也逐漸將家業慢慢移交給他這個嫡傳金孫掌理,是以怎麼也想不通好友私下另創事業,拓展財源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過疑惑歸疑惑,事實上,他也懶得去問聞姓賊人心底究竟在打什麼算盤,但若能乘機拿來冷嘲熱諷,發洩一下心中怨氣——就如今天這般,那麼他也不會客氣就是了。
「逼婚?」優雅的搖扇動作頓止,聞少秋挑高了眉梢,笑容可掬的俊顏下有著敏銳的警覺。「什麼意思?」
咦?他不知道?
像似察覺到什麼有趣的事,敖澔原本黑到發亮的臉終於笑了,而且笑得邪惡至極,讓人見了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見狀,聞少秋下由得一陣暗驚,可臉上卻故作鎮定。「少裝模作樣,你知道些什麼?還不快說!」
「我說聞少爺,你可知你家老太君買下那套翡翠首飾是要幹什麼用的?」心情瞬間大好,某冷臉人難得笑得如花般燦爛。
「不是老人家看中意了,買來自己戴的?」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瞇起,聞少秋一直是這麼以為的。
「不不不!」敖澔戲謔意味十足地搖著食指。「聽說聞老太君買下那套翡翠首飾,是要拿來送給未來孫媳婦當見面禮的。我說兄弟,你未來日子就等著被逼婚吧!當然,到了大喜那天,念在我們同列為京城兩大公子,又是好友一場的分上,賀禮我不會吝嗇的。」
記恨很深,說到後來還把當初對方曾說過的話,完完全全、原封不動的奉還。
哈哈,想不到姓聞的也有這一天!
想當初他被自家老爺子逼婚時,還生受了這姓聞的一陣揶揄調笑,雖然後來他與秋澄夫妻感情鶼蝶情深,還有了個寶貝兒子,結局甚是美好,但回想起當時這賊人的取笑嘴臉,他還是滿心不爽,如今現世報可不就來了。
始終掛在臉上的慵懶笑容僵了,聞少秋懷疑的質問:「這事你怎會知道?」
連他自己都沒聽說的事,敖澔是如何得知的?
「想當初不知是誰曾說奴僕之間的小道消息多,有什麼風吹草動,不用一時三刻便滿城皆知,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話題……」故意頓了一下,敖澔咧嘴微笑反問:「是誰說的,想必你比我清楚,不需要我提醒吧?」
呵……正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終於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種感覺真是痛快!
想起許久以前,自己也曾對敖澔說過類似的調侃話詰,聞少秋完全無話可回,不過倒是確定了一件事——敖大少爺真的很會記恨!
見向來總是一派慵懶瀟灑的某賊人,如今卻是一臉的癟樣,敖澔更是大樂,報老鼠冤報得爽快至極。
「你就笑吧!」斜眼橫瞪,愈看愈覺嫌惡,聞少秋懶得理他,當下連聲招呼也不打,逕自起身邁向花園,準備去找他那憨傻純真,視他如神的笨丫鬟。
「哈哈哈……」果然,有人非常的順從民意,馬上爆出不客氣的大笑,隨即滿心愉悅地跟著起身一路尾隨,朝有著愛妻嬌兒嬉戲玩鬧,笑聲不絕的花園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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