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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有沒有一業情?有!
有沒有小蝌蚪成功達陣?有!
有沒有奉子馬上成婚?有!
有沒有生下小寶貝後馬上離婚?咦,沒有耶!
不是早說好了,小孩生下以後,
就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獨木橋,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怎麼,孩子的爸卻遲遲不執行當初的合約趕她出門?
不但由她決定小孩的名字,還怕她太累,請保母幫忙照顧!
誇張的還不只這些,他處處照顧她,努力幫她進補,
還辦了張附卡隨便她刷,
但最令她想不通的是,他常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帶出門,
到處對別人介紹她是他老婆,還動不動就吃她的嫩豆腐,
他真的要跟她離婚嗎?何時?何地?可不可以先知會一下?
楔子
這不是真的,這是夢。
可如果這是夢,為什麼她會覺得冷?
好冷,也好痛,雙腿間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抽痛,告訴她,這個惡夢真實的存在著。
「你叫什麼名字?」渾身酒氣的男人眼神銳利,氣急敗壞地詢問同在一張床上的她。「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女孩下意識地絞緊被單,儘管全身包得緊緊的,但在對方的注視下,她卻覺得自己全身赤裸裸的,難堪、羞辱,讓她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不敢抬頭迎上對方的視線,也不敢細看他一絲不掛的身軀。
昨夜,他把她當成另一個女人,熱情激烈的擁抱,她沒有辦法掙扎,昏昧的意識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思及昨晚的一切,她沒有辦法假裝堅強,嗚咽一聲,哭了出來。
「不要問好不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好不好……」她把臉埋進掌心,傷心地啜泣。
依這種說法來看,是什麼都發生了。一旦認知這件事,男人表情陰沉,瞅看著莫名與他共度一晚的女孩。
她看起來很年輕,一臉的稚氣未脫,她捲走了唯一一件薄被,將自己蜷成一團,身體還不停的發抖,再望向白色床單上的點點沭目血跡,強烈的罪惡感令他厭惡自己。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像是藉口的話語,讓女孩聽了哭得更為傷心難過,在錯誤的時間說了錯誤的話,雖然無心,卻又重重傷了她一次。
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句,「我很抱歉。」
「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好不好?什麼都沒有發生,求求你……」什麼都沒有發生,對,她這樣說服自己,也希望能說服對方。
否則,一點也不溫柔的初夜,像牲口一樣被賣掉的強烈羞辱感,讓她想死……但為了弟弟,她還不能死。
「什麼都沒有發生,我還是原來的我,你還是原來的你,好不好?好不好?」女孩沒有抬頭,也不敢去看男人臉上的表情,只是不斷的低頭說著,彷彿說久了,這一切不堪都會消失不見。
越是遮掩表示她越是在意,而且事已至此,怎麼可能還是原來的自己?
男人沒有點破,也許是因為心虛,也許是因為……這樣的結果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他長歎一口氣,允諾道:「你說的沒錯,什麼都沒發生。」
感覺到床的另一頭輕了,聽著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令她神經緊繃。
直到門被用力甩上,砰的一聲,她渾身一顫,這才緩緩回頭。
房內只剩下她一人,他走了,太好了……
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發現床上有張名片。是他留下來的嗎?
她拿起那張名片,眼睛不禁大睜,小手顫抖,搗住唇,忍住尖叫。
未來電訊集團 總經理 鄔漢文
一則報上的新聞閃過腦海,照片申明媚動人的女郎,巧笑倩兮地倚靠著英俊貴氣的男人,十指交握,互相凝視著彼此,一旁斗大的標題寫著,兩人婚期將近。
昨夜買下她的男人,正是報導中的准新郎。
第一章
兩個月後——
天空烏雲密佈,看不見湛藍晴空。
雨滴滴答答,在鐵皮遮雨棚上敲出規律節奏,春天的雨,每每下得令人措手不及。
這是間位於老舊公寓的頂樓加蓋小套房,冬冷夏熱。
只能容人轉身的窄小浴室內,一個年輕、身形纖瘦的女孩坐在馬桶上,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盯著手中的塑膠長條製品,只見中間圓型的部份,呈現紅色的「十」。
「不……不會吧……」周俐亞呆望著手中的驗孕劑,有一種青天霹靂的感覺。「我怎麼這麼倒楣?」
她,周俐亞,滿二十歲的今天,卻發現了一件令人生大變調的慘劇——懷孕,老天她竟然懷孕了!
來不及消化這個駭人的事實,也還來不及去細想該怎麼解決這個意外,外頭突突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讓她整個人驚跳起來。
「媽媽!」她立刻衝出浴室,和兩個月未見的母親撞上面。「你在幹什麼?」
江淑美大感意外,她算準了時間,女兒這時候應該在學校上課,所以才闖進來搜括財物,沒料到女兒竟在家,讓她呆楞了下。
「你、你怎麼在家?蹺課?家裡是有多餘的錢讓你揮霍啊!」一開口便是尖酸刻薄的責備,她略略轉身,掩飾她將女兒的存折和印鑒塞進口袋裡的動作。
可那樣的動作沒有逃過周俐亞的眼睛,絕望,她又深深感到那股求救無門的絕望威淹沒了她。多少年了,她應該早已經習慣了才對,但是今天……她懷孕了。
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親生母親。
壓抑多年的怨懟和不滿,在她二十歲的今天,全數發洩出來。
「媽媽,你今天才知道家裡沒有多餘的錢讓我揮霍嗎?」以前她不會用譏誚的語氣面對猶如魔鬼的母親,哪怕她有多虧待自己,她仍一心一意的祈求,有一天,記憶中那個溫柔慈祥的母親會回到她身邊。
但此時此刻的她,已對母親死了心。
「錢不能給你,那是弟弟的醫藥費,你多久沒去看他了?這一次……不!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拿走弟弟的未來!」
她的遭遇,宛如一則老掉牙的社會新聞,父親驟逝,由於弟弟罹患先天性心臟病,一直在等著換心,否則隨時可能病逝,母親因為無法承擔龐大的壓力及醫藥費,索性丟下一切,選擇逃避現實。
更慘的是,不負責任的母親從此沉迷於賭博,縱使散盡家產,仍然心心唸唸終有翻身的一天,每次輸光了便回頭找她討錢,然後再去賭,日復一日。
事實上,從她上大學那一年起,母親便不再給她生活費了,這兩、三年來,她不只要養活自己,還要負擔弟弟龐大的醫療費用,她活得極為節儉、辛苦,只期望弟弟能早日康復。像天使一般善良貼心的弟弟,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江淑美護著口袋裡的存折和印鑒,怕女兒衝過來討回,但意外的,這一回俐亞沒有向她討,反倒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難道——
她立刻翻出存折,在最後一頁看見補登的日期是昨天,而存款的餘額竟是零,當下心火燃起。好啊!這死丫頭學聰明了,居然把錢全部領出來!
「錢呢?你把錢拿去哪了?還不快點交出來!」丟下存折和印鑒,她氣得上前用力掐住女兒的手臂。「把你養到這麼大,跟你拿點錢就防我!你這死丫頭,錢呢?還不交出來!」神情猙獰如夜叉,逼迫女兒把辛苦的血汗錢吐出來給她。
絲毫沒有理會剛才女兒說的,那些錢是兒子的醫藥費用,那錢,不能給她。
手臂再痛,周俐亞仍悶不吭聲,說不給就不給,心中已打定主意,這一回她不會讓母親稱心如意。
下學期,她恐怕不能念了,缺課太多加上成績一學期不如一學期,繫上已決定取消她的獎學金。
我不能唸書了,媽媽,你在意嗎?
會為她心疼的人有誰?倉卒過世的父親?臥病在床的弟弟?只有這兩個人而已……
她決心不再傻傻的奢求母親回頭,她會懷孕還不都是因為那一夜……媽媽賣了她……
「死丫頭,把你養大,翅膀長硬了,就可以不聽我的話?我打死你!」佈滿血絲的雙眼瞪著她,江淑美氣急敗壞動手打女兒。「錢呢?給我錢!」
這次,周俐亞學會了反抗,但長期以來學業、打工、醫院三邊奔波,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她,哪是母親的對手?
啪——
江淑美一掌將女兒打趴在地,打得她眼冒金星,打得她嘗到口中濃濃的血腥味。
頭好暈,她好想吐。
「惡……」周俐亞趴在冰冷的磁磚地乾嘔,沒發現母親突然停止大吼大叫,也停止再動手打她。
在拉扯之下,她隨手塞在口袋裡的驗孕劑就這麼掉了出來,江淑美彎腰撿起。
「你懷孕了?死丫頭,你懷孕了!誰的小孩?叫你去酒店上班你不肯,反倒跟野男人混,說!小孩的父親是誰?」她拿著驗孕劑,震驚過後,又是一陣吼罵。
周俐亞眼中閃過一抹驚恐。不!不能被母親知道是那一夜……否則,母親絕對會趁機敲詐,不可以!
「不關你的事!」她厲聲回嘴,但她的叛逆又為她得到母親的一陣好打。
「死丫頭,你這什麼態度?還不快給我說!」
這一回周俐亞不反抗,閉上眼睛任由母親責打,就是倔強的不肯告訴母親,孩子的父親是誰。
女兒的逆來順受、任她打罵,沒讓江淑美心裡舒暢,反而更火!
她百思不得其解,女兒怎麼會懷孕呢?死丫頭情願一天只睡四小時,學業、打工並進,也不願聽她的話乖乖去酒店上班,她連睡覺時間都不夠了,怎麼可能會懷孕——
電光石火間,她想到了!兩個月前,她曾經騙過女兒一回,難道是那時候……
貪婪的眼微瞇了起來,她若沒記錯,對方家境很不錯……
「是兩個月前那個男人,對不對?」
周俐亞想力持鎮定表現漠然,但生嫩的演技立刻被江淑美識破。
「他叫什麼來著?」她緊抓著女兒,眼中閃爍著詭異精光。「最近新聞鬧很大,要結婚的那一個……啊,鄔漢文,家裡很有錢的。」
周俐亞驚慌失措地否認。「不是他!」
「怎麼不是?你還想騙我啊!我明明看見他喝得爛醉還被下藥,讓人扶著進入你房間,沒錯,就是他!」江淑美語氣肯定。
聞言,周俐亞全身發抖,活像身處在寒冷的北極。
看著貪婪的母親,她想起那一天母親特地等她下班,帶了一堆東西要給她吃,溫柔、慈祥的催促她吃東西、喝果汁,她以為,記憶中那個慈祥的母親終於回來了,沒想到,竟是一場騙局!
果汁裡被下了藥,當她發現自己四肢無力、事情不對勁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隱約記得母親收了錢,把她交給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被推入火坑之前的印象,竟是母親舔手指數鈔票的笑臉,其間只抬頭看了她一眼。
「媽媽,你……現在說看著我被送進房間,是因為後悔嗎?」心中對母親還有著一點點的希望之火,及對母愛的渴求,希望母親告訴她,她知道錯了。
「我當然後悔啊!錢太少了!」
母親的回答把她打入地獄之中。
所以,一切她都看在眼底……看著她被帶進房間,親手推她入火坑,眼睜睜看著她被烈火焚燒殆盡!
對母親最後一點點的希望之火,灰飛煙滅,徹底寒透了心。
母親已毀了她,總不能再毀了另一個無辜的人。
「養你這麼大,總算做對一件事,很好、很好。」江淑美大笑出聲,那種笑法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媽媽,不要這樣,不要去打擾人家,你要錢,我給你,不要這樣……不要破壞他們的幸福,求求你……」周俐亞抱住母親,低低切切的乞求。「我會聽話,我會豐苦賺錢給你,求求你不要……」讓我成為破壞別人幸福的罪人。
「俐亞,我的寶貝女兒啊!」她語氣越是親暱越是可怕。「憑你肚子裡的小孩,我怎麼捨得讓你去辛苦賺錢給我呢?你當然是嫁入豪門當貴婦,媽媽這麼幫你出頭,你可要記得,這世上最愛你的人,是媽媽啊——」
「不——你搞錯了,我、我不知道肚子裡小孩的爸爸是誰——」
無論周俐亞如何阻止、如何否認,江淑美已認定了,孩子的父親就是他。
二十歲生日的今天,周俐亞許下唯一的心願,那就是,希望事情不會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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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單人沙發上,一名男人支頤思索,下巴微斂,陰影籠罩了他半張臉。
過長的瀏海掩去他的雙眼,更無法從他的眼神看出一絲端倪,整個人沉穩不動如山。
長指輕輕地輕敲沙發把手,似在盤算什麼,又像沒在想什麼。
「現在,該怎麼解決這件事?說話啊你!」咄咄逼人的質問,出自一名年過五十,但保養得宜,像四十出頭的女性。
男人略略抬眸,望著獨立撫養他長大,一手支撐起鄔氏江山的母親,蕭雲霓。
看見母親難得一見的抓狂,鄔漢文應該覺得頭痛,但他卻笑了。
垂眼望向桌面,他伸長手,拿起母親帶回來的雜誌,以及零零落落的照片,這是本後天即將發行的數字週刊打樣,上頭寫了個非常有趣的報導,他鄔漢文,就要當爸爸了呢!
「告訴我,這個女孩跟你沒有半點關係!」見他不回答,還看著雜誌笑了,蕭雲霓更為光火。
在電信業打滾三十多年,經過許多大風浪,鄔氏的「未來電訊」能在業界獨佔鮸頭,以低周波的收訊為訴求,成為亞洲第一品牌,更進軍歐美,蕭雲霓的強勢和魄力功不可沒。
鄔漢文從小就知道一件事——他這個媽,不好惹。
父親早逝,母親一肩扛下鄔家事業,一個女人在男人的世界裡生存,還能讓董事們閉嘴,鄔漢文很清楚母親在人後的努力及拚命。
鄔家能有如今的傲人光景,並栽培他深造、主持紐約分公司,全是母親辛苦拚命的為他鋪路,因此,他不會違逆母親的意思。
「媽,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對你說謊。」他語氣一頓,坦白承認。「兩個月前我確實跟個不認識的女孩上過床,我醉了,被人下藥,我以為她是Joanna,又沒有避孕,所以小孩真有可能是我的。」說完,鄔漢文靜靜看著母親的反應。
聽見這番話,蕭雲霓幾乎咬碎銀牙,表情雖然很冷漠,但捏瓷杯的手可是洩漏了她的滔天憤怒。
反觀在場應該要生氣抓狂的未婚妻,即將在兩個月後成為新嫁娘的Joanna,竟一臉冷漠,彷彿事不關己。
為此,鄔漢文心中已經有底。
「你倒是冷靜,我到底是把你教好還是教不好?」蕭雲霓斜睨了他一眼,氣歸氣,但終究是自己的兒子闖禍,做媽的當然得收拾爛攤子。「好了,這件事我會處理。」
媽要怎麼處理?
鄔漢文不動聲色,望著桌上的照片。
先是雍容華貴、全身名牌的Joanna,她美得像朵盛開的紅玫瑰,在昏暗不明的夜店中飲酒作樂,大聲笑、大口喝酒的照片身旁有他服侍在側。
在回國準備結婚這段期間,喜歡跑夜店的Joanna上了無數回八卦雜誌,媽對此不太開心,認為Joanna拋頭露面儘是負面形象,實在丟鄔家的臉。
而與之比對的照片,全都拍得很醜很糊,數字週刊偷拍絕對不挑好看的照片,那被拍壞的少女,五官模糊、衣衫儉樸地站在路邊等公車,未帶傘讓雨淋了一身,可憐兮兮的模樣活像只被遺棄在雨中的小狗。
這個女孩「可能」懷了他的小孩,即將發行的週刊爆料這則新聞。
週刊是一定會如期發行,可想而知,這則緋聞也一定會鬧得全台灣都知道,可為了保護他不惜一切的母親,會怎麼對付她呢?
求求你,當做這一切都沒發生……
她哭著乞求他的模樣,再次浮現眼前。很少有同情心的鄔漢文,突地閃過一抹不忍。
母親的手段不會太溫柔,這樣不妥。
「媽,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他留了張名片給那女孩,甚至在名片背後留下了私人電話號碼——她為什麼不直接找他呢?如果是要錢的話。
「你閉嘴!你會處理事情?」強勢的蕭雲霓冷哼,用著斬釘截鐵的語氣道:
「給我問問Joanna,這婚她要結還是不要結?別給我拖拖拉拉的,要跟不要兩個答案而已,沒有這麼難。一句話都不說,鬼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當然可以用英文直接問Joanna,但她不願意。她不喜歡Joanna這個人,更討厭她目中無人的態度!
跟母親發生爭執,鄔漢文可以吞忍。但未婚妻掃來憤怒的眼神,則讓他皺眉,沒理會給他臉色看的未婚妻,他直問母親一個他忍了很久的問題。「媽,你就這麼不喜歡Joanna?」
「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喜歡一個連溝通都不能的媳婦?」連說幾句討好婆婆的話都不會,她實在看不見這個准媳婦的誠意。「老婆是你娶的,你喜歡哄著她隨你去,我不奉陪。」強勢的蕭雲霓冷笑道。
拋下這些話,她像火車頭似的離開,邊用手機聯絡助理,做危機處理去。
大廳只留下他和自始至終沉默的未婚妻。
「你就讓你母親牽著鼻子走,我雖然聽不懂中文,但看得出來,她在幸災樂禍!我聽你的話回來台灣,結果你完全沒為我想!」
一等他母親走後,Joanna開始大發脾氣,衝到他面前,大聲咆哮。
又長又快的英文,抱怨著她的不滿,而鄔漢文卻像個旁觀者,看著她美麗的臉龐變得扭曲,不復美麗。
此刻的他,沒有生氣,只是冷眼看她一人唱作俱佳地演著獨腳戲。
「你說完了?」冷冷地看她撒野,他只有這一句。「如果沒事我要忙,你安靜點。」
「你什麼態度?」Joanna被徹底激怒,抓狂怒吼。「做錯事情的人明明就是你!現在是怎樣?你說清楚啊你!」
「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讓我母親喜歡你,結果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鄔漢文語帶譴責。「至於我做錯事情——Joanna,那不正是你造成的?」
他不再哄著她了,不帶著寵溺的笑凝睇她了。
戀愛三年的男友,從來不曾用這樣的態度對她!一直以來,他把她當成公主,哄著疼著愛著,不曾真正對她生氣,就算她流連夜店,喜歡用爛醉犒賞自己工作一周的辛勞,鄔漢文仍包容,甚至陪她一起過她喜歡的夜生活,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像他這樣對她好。
但不一樣了,因為那一夜之後,什麼都不一樣了!
她意識到,兩人的感情正面臨極大的考驗。
第二章
周俐亞渾渾噩噩的從婦產科診間走了出來,來不及向護士小姐領回健保卡、批價單,便匆忙衝進女廁裡大吐特吐。
孕吐整得她死去活來,沒有體力工作,而沒有工作就沒有錢,沒有錢,弟弟的醫藥費就付不出來。
剛才醫生問她,小孩不留對吧?她苦笑回答沒有多餘的錢動手術。弟弟的醫藥費把她搾乾了,今早才又繳了五萬多仍然不足。
腹中的小孩生或不生,都是問題。
「先不要想這些問題,先不要想……」搖了搖頭,她臉色蒼白的走出廁所,在洗手台旁看見一名打扮端莊的婦人,回頭看了她一眼。
周俐亞感到很不好意思,朝婦人虛弱一笑,笑容中帶著尷尬和抱歉。
她走到洗手台前,扭開水龍頭,掬了一把清水漱口,吐掉口中殘留的酸味,又用清水潑了潑臉,讓自己清醒。
一條乾淨的手帕突然遞到眼前,她驚訝轉頭望去,竟是那名婦人。
「拿去擦臉,剛懷孕?別著涼了。」
周俐亞深感受寵若驚,不敢接下。「阿姨,不好意思,這麼漂亮的手帕會被我弄髒,真的沒關係,還有,謝謝你。」
「一條手帕而已,不值什麼錢。」婦人姿態很高,態度很強硬,硬是把手帕塞進她手裡。「快把臉擦一擦,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謝……謝謝。」對這個阿姨來說,可能只是一條手帕而已,但對她來說,卻感到一股暖暖的溫情。
她的無助煩惱,沒有人可以幫她,沒想到陌生人一個簡單的關懷動作,就讓她覺得還好嘛,她的未來不全是籠罩在陰影裡,還是有陽光能夠照耀到的地方。
「懷孕多久了?孩子的父親呢?看你年紀輕輕的……不會小孩的爸爸不想認帳吧?」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口氣頗為刻薄。
周俐亞笑得很輕,搖了搖頭,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打算。
小孩的父親是什麼人,她不會說的。
「阿姨,謝謝你。」面對一個對她酸言酸語的陌生人,她仍是笑容以對。
朝婦人道完謝,周俐亞便走出女廁,領了護士給的批價單和健保卡,繳完費用後,去探視在同家醫院住院的弟弟,接著離開醫院,前往一間義大利餐廳做晚班工讀生。
事前的準備工作很忙,靠著忙碌和意志力撐著,她壓下反胃不適,很認真的工作,接著應付狂風暴雨般的用餐巔峰時間。
忙得團團轉的她,仍不忘展露笑容,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讓人看了感到親切和舒服。
她沒料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一雙探究的眼眸中。
用餐的客人漸漸少了,只剩幾桌人在閒聊,周俐亞與幾名同事正在做收拾善後的工作,待收拾餐具後,再動作優雅地鋪上淺綠色餐墊。
一邊工作,一邊小小聲聊天,多半是抱怨,但她從不說自己的事情,總是靜靜的聆聽,然後微笑。
「俐亞,這是我最後一天做外場,明天我就要進廚房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喜孜孜的說:「我做的第一盤義大利面一定請你吃!只有你會聽我抱怨沒叫我閉嘴,謝啦!」
她搖了搖頭,微笑說這沒什麼。
比起說自己的事情,她比較喜歡聽別人講話,那些聽起來很雞毛蒜皮、不關她事的事,不管是抱怨也好,炫耀也罷,有人對她吐露心事,至少讓她感覺不孤單。
而且這樣聆聽之後,她彷彿補充了能量,能再繼續往前定。
「俐亞,來一下。」店經理突然走來,輕聲要她跟著自己走。
她乖順的跟隨,來到餐廳深處的VIP包廂,這裡是為「特別的客人」保留的,啟用的次數不多,但每次使用這個包廂的客人,來頭都不小。
「不知為什麼會指名要你……」經理憂心忡忡,思索了一會兒後提點她,「俐亞,待會兒你小心說話,千萬別得罪對方,明白嗎?」
「呃、是。」雖不明白經理為何露出凝重的表情,但在工作上,經理對她很放心,又照顧有加,好幾次私下塞獎金給她,是少數知道她情況的人。
本來嘛,客人指定服務生做桌邊服務也沒什麼,但也許是因為指定她的人來頭很大,才讓經理如此擔憂吧。
周俐亞深吸了口氣,給經理一個沒問題的笑容,經理才敲輕包廂門,躬身走進,正要開口說人帶到了,卻立刻被充滿魄力的聲音喝退。
「把她留下,你出去。」
足以供十人使用的長桌主位上,坐著一名婦人,板著臉,表情嚴峻近乎苛刻,一桌大廚精心烹調的美食只吃了幾回,但是空的紅酒瓶桌上就有兩瓶,而她正把第三瓶酒倒進杯子裡。
暗紅如血液的顏色,在杯中注入八分滿,像喝開水似的,一口一口灌進嘴裡。
「咦?是阿姨!」周俐亞驚訝,把紅酒當開水灌的婦人,竟是傍晚她去看醫生時,在女廁撞見的好心阿姨。她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呢!
「哼,還是你乖,你過來。」婦人朝她招了招手。「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三次。」轉頭,斥責遲遲不離開的經理。
基於不能得罪客人的原則,經理只能回應是,但離開前再次投給周俐亞一抹關愛的眼神。
「你這小丫頭,倒還挺得人疼嘛,嗝。」蕭雲霓瞇眼,打量眼前宛如小孩般的女孩。她非常嬌小,身高有沒有一五五啊?瘦得乾巴巴的,怎麼有人可以把自己瘦成這樣呢?
周俐亞,明天出刊的數字週刊,將會有她的生平資料,明天以後,她會變成全台灣都知道的名人。
因為她肚子裡的小孩,毀了她兒子的名譽,現在,身為母親的她,正在做危機處理。
其實她觀察她一整天了,正常來說,她應該直接找上門,用錢打發還是恐嚇加威脅——這是她對付敵人慣用的手段。
原本也是打算這麼做的,手中握有她的資料,包括她重病的弟弟以及她那個爛賭鬼母親,這樣的家世背景,將帶給鄔家很大的麻煩。但就在她打算出現在她面前時,剛離開出租小套房的周俐亞,在公寓大門口遇到了高齡八十歲的房東太太。
她微笑對老奶奶道早安,老人家無禮又蠻橫的拉著她的手,叨叨絮絮的說了一堆話,她不喊疼不阻止,從頭到尾只是靜靜聽老人家嘮叨。
她怎麼還笑得出來!這讓蕭雲霓既生氣又困惑,一個轉念,她拋下今天所有的工作,跟蹤觀察她。
「坐下。」她裝醉,指著一旁的椅子,要周俐亞坐下。「我悶壞了,陪我喝一杯——不對不對,你懷孕了,不能喝,吃,快吃。」叉了一塊切好的牛肉,湊到她嘴邊逼她快吃。
一整天就看這小丫頭忙這忙那,上課、看醫生、照顧弟弟,晚上還要拚命壓抑害喜,端盤子看人臉色,之前她在外場偷偷觀察她,看她根本沒時間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這讓蕭雲霓心裡很不舒服。
她是強悍殘忍,但並不代表她這個鐵娘子沒有同情心,心是肉做的,自然也會疼。
「阿姨,不行,我在工作,唔。」周俐亞一開口就被塞了一嘴肉,肉的味道讓她害喜的症狀又起,但又不能吐,至少不能在這裡吐,於是她忍了又忍,硬是把嘴裡的食物嚥了下去。
「我叫你坐下,臭小孩,不聽話!」蕭雲霓乾脆親自站起身,扶她落坐。「喝水。」
「沒有一個要聽我的話,全都是臭小孩。」看出她的不適,她也沒再勉強她吃東西,自個兒反倒是繼續喝酒,抱怨不停的從嘴裡冒出。
她抱怨兒子的叛逆難以控制,捅了一個她無法收拾的爛攤子;抱怨未來媳婦無法溝通;抱怨身邊沒有個貼心的女兒;怨懟早死的丈夫,害她孤零零一個人。
越是抱怨,酒越是喝得凶,周俐亞靜靜聽著,但她笑不出來,最終她忍不住了,伸手阻止她再次倒酒。
「阿姨,不要喝了,這個比較好喝。」順勢拿走酒瓶和酒杯,然後塞了一隻水杯在她手中,在婦人大聲嚷嚷之前,周俐亞又道:「然後呢?阿姨剛才說到婚禮的事情,接下來呢?」
蕭雲霓手執水杯,透過杯沿審視她帶著稚氣的臉蛋,心中暗暗誇讚,聰明的女孩!
一抹淺淺的笑,浮現嘴角,但很快的消失蹤影。
「你呢?你肚子裡小孩的父親,是剛才跟你說笑那個男孩?看起來一副不可靠的樣子……」
臉上笑容僵掉,周俐亞想不到這位阿姨會提到這個,急忙解釋,「不是、不是,人家有女朋友了。」
「是嗎?」蕭雲霓拔高音調,咄咄逼人地再問:「臭小孩,你跟野男人亂來對不對?」
「不是!」她立刻大聲反駁,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在婦產科門診偶遇的阿姨,會對她有小孩這件事情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不禁回想,初次見面阿姨當時僵硬的神情,以及現在的買醉澆愁……她心裡有了底。
「阿姨,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小孩的父親,是我不能企及的人,要不要留下小孩,我也好為難——啊,那不是重點啦,阿姨,我有一個弟弟,今年十八歲,他從小就有心臟病,他的心臟一天比一天衰弱,五年前醫生說如果沒有換一個健康的心臟,他活不過十五歲,但是今年他已經十八歲了喔!我相信世上一定會有奇跡,只要打從心底相信,奇跡就會發生——
「所以阿姨,生病不要勉強,那不可怕。」
她說得很認真,但蕭雲霓卻聽得很想笑。這小丫頭該不會以為她借酒澆愁是因為生病了吧?因為她選擇在婦產科與她碰面,所以誤會了?
「小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是知道她的身份才說這些好聽話嗎?還是天真以為她生病了?
周俐亞搖了搖頭,表示她不知道。
「我姓蕭,我叫蕭雲霓。」
「蕭阿姨好。阿姨,你怕看醫生的話,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很多護士姊姊我很熟,我可以幫你問哪個醫生比較好。」
等一等,這小丫頭,真的不知道蕭雲霓和未來電訊的關係?
忍俊不住,她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阿姨?」周俐亞不解地偏頭。
蕭雲霓冷不防握住她纖瘦的手腕,立刻皺眉。這丫頭真的沒長什麼肉!
「衝著你叫我一聲阿姨,你腹中小孩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我會幫你教訓教訓。倒是你這麼瘦小,要怎麼生個健健康康的小孩呢?」
「阿姨,你在說什麼?」周俐亞腦子一團亂。怎麼話題又跳到她腹中小孩上頭了?
「走吧,現在就把事情解決!」她一反剛才的醉態,力大如牛的拉著她起身。
「咦?」情況……有些奇怪耶!婦人的力氣好大,她被硬生生拖著走,又不能反駁掙扎。
「俐亞,你很乖很聽話,你放心,我會很疼你的。」
她整個人呆掉。蕭阿姨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才走出包廂,正要踏出餐廳大門,就看見幾名拿著相機的記者,正在入口詢問問題,直到蕭雲霓和周俐亞同時現身,一個眼尖的攝影師發現了,拿起相機朝她倆按下快門,立刻有記者衝了上來。
「蕭總裁,請問你是來接周小姐回鄔家嗎?」
等一下!鄔……鄔家?周俐亞感覺天旋地轉。這怎麼一回事?
「你們不要擋我的路!」蕭雲霓魄力十足地一吼,排開記者們,強悍地把呆掉的周俐亞帶出餐廳,搭上門口準備已久的座車。
「早先沒告訴你,嚇到了啊?小丫頭。我夫家姓鄔,鄔漢文就是剛才跟你抱怨的壞兒子,叛逆不受教,捅了個我無法收拾的爛攤子,不過沒關係,危機處理我很行。」蕭雲霓笑得信心滿滿。
周俐亞一聽,卻嚇得花容失色,當下一句話說都不出口。
車子後頭有記者在追趕,甚至超車往她所在的位置猛按快門,閃光燈一閃又一閃的,閃得她胃酸逆流、頭昏眼花。
「看來,要平靜生下小孩,很困難呢。」望著窗外的追逐車陣,蕭雲霓卻笑得美美的。
望著眼前的一切,周俐亞明白了,曾經發生的事,真的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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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漢文瞭解自己的母親,是個行動力十足的女人,想要做的事情絕對不會拖,一行動就是GO!GO!GO!沒有等一等這種事。
他才剛從公司回來,在家門巧遇母親。真難得母親今天未進辦公室,也未遙控詢問每一個細節,而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他做主,原以為她去談什麼計畫案,結果——
不過二十四小時,她就把周俐亞帶回來了,同時還派人去請了周小姐的母親,打算在今天把事情解決。
視線調向躲在母親身後不斷掙扎想逃走的女孩,似乎……比照片中更清瘦一些。但看不清她的五官,因為她一直躲躲藏藏。
「媽——」你這是綁架嗎?
「媽什麼媽?給我滾一邊去,養了快三十年的兒子,比不上一個兩面之緣的人,你給我走開!」蕭雲霓喝斥,擠開兒子,寶貝似的拉著周俐亞踏進鄔家大門。
周俐亞根本不敢抬頭,知道有雙眼盯著自己,她好想逃,但手被緊抓著,沒有辦法掙脫,在經過鄔漢文時,一個衝動令她抬頭。
這一刻,她才仔仔細細、親眼看見這位豪門富家子,這個與她有過一x情的男人。
他皮膚偏白,長相斯文,眉型是很有男子氣概的劍眉,特別好看,他身材高大頑長,看起來態度溫和,但是她卻覺得他不若表象那般,他是一個……怎麼說呢?
直覺告訴她,鄔漢文是不能招惹的人。
「鄔先生,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想解釋,想道歉,但他那雙灼亮得不可思議的眼盯著她,立刻讓她把話吞了回去。
都怪她,沒有常識也不看電視,如果她多注意時勢的話,就會認出蕭雲霓,早些閃躲,也不會造成現在這種局面。
「告口訴Joanna。」蕭雲霓打斷她對兒子的道歉,插話道:「事情就在今天解決,周小姐母親就快到了,Joanna要是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叫她自己找個翻譯來!我懶得等你轉述給她聽再處理正事!」
聞言,俐亞驚得想轉身落跑,她從沒想要破壞別人的幸福,只想要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啊……
「不,放開我……」
但她的拒絕無用,依然被蕭雲霓強硬的帶進郎家豪宅。
大氣的客廳挑高三米,周俐亞還沒來得及好好看清所處之地,一道婀娜的倩影,緩緩步下迴旋梯,她抬起頭,就看見Joanna憤怒的瞪著自己。
砰的一聲,鄔家大門在她身後闔上,闔上的那一瞬間,美艷大方的Jooanna已衝向鄔漢文,扯著他的領子,一連串又急又快的英文劈哩啪啦脫口而出。
周俐亞呆呆的站著,一句話也聽不懂,她害怕得想逃走,但手被蕭雲霓緊握著,牽著她,繞過爭執中的未婚夫妻。
她很難不在意,很難不想……是因為她的出現,才害他們吵架。
此時眼前上演的是哪出戲?她不想看也不想參與。她真的沒有想要傷害任何人啊……
耳邊傳來她聽不懂的語言,但她明白,這對未婚夫妻會起爭執是因為她。
「你什麼意思?」Joanna氣得渾身發抖。「你跟你媽把帶她回來,有沒有把我放在眼底?你們究竟把我當成什麼?」
懷了她未婚夫小孩的女人登堂入室,擺明了將她的自尊踩在腳底!欺人太甚!
「我早告訴過你,在我爹地的別墅舉行婚禮,根本不用這麼麻煩,況且,我媽咪非常樂意幫我辦妥一切,我不用這麼辛苦,每件事都要親力親為!為了你,如今我們搞成這樣,你開心了?要不是聽你話回台灣,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一古腦的吐出她所有的不滿。
鄔漢文望著眼前張牙舞爪的未婚妻,憤怒地指著他,說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是啊,怎會不是他的錯呢?
Joanna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她愛自己,不願為任何人妥協,當她開口說出她的意見,就表現事情應該要照她所說的去做。
偏偏遇上他鄔漢文,高傲如公主的她,每每敗下陣來。
「對,你沒有錯,錯的都是我。」與她激烈的語調不同,他的語氣和緩,甚至還面帶微笑。「你知道我這個人,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我不會否認,也會為我犯下的錯誤承擔後果,那麼——你呢?」他平鋪直敘的口吻,語調沒有抑揚頓挫,反倒冷靜得讓人害怕。
聽他的回答,知道他在責備她不該跟夜店認識的歐陽走得太近。
「歐陽喜歡我,又不是我的錯!」Joanna望著他沒有感情的笑容,她慌了。「我有勉強他喜歡我嗎?是你自己讓人有機可趁!不關我的事!」
兩人的交往,也許一開始是她主動,表面上她強勢主導,其實她很清楚,交往三年來,鄔漢文對她會寵也會疼,但絕不容忍她的無理取鬧。
原本就抓不住,現下,她覺得將會失去他。
鄔漢文冷淡反駁,「你沒有讓他摟你親你,他會以為你也有意?我跟你說過了,台灣人不像你的美國友人開放,你覺得沒什麼的親吻、擁抱、玩笑,會讓別人誤會,但你從來不知道要收斂,無妨,我尊重你喜愛的生活模式。」
他提醒過未婚妻,她過於奔放的玩性,在台灣要收斂一點,但她從來不理會,愛交朋友愛熱鬧,最後,讓人以為她暗示可以更進一步,暗示她受夠了無趣的未婚夫,而「貼心」的為她解決問題。
歐陽為他也為Joanna買了一個女孩,讓那女孩跟他上床,以便Joanna可藉著這個出軌與他分手。
事後,他沒有隱瞞她曾經做過的事情,但她也沒有提出分手,因為她知道一旦開了口,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因為,這一切錯誤真是她造成的。
但高傲的她,拉不下臉認錯。
「被灌醉下藥的人又不是我!跟別人睡的人是你,你沒有辦法約束自己,憑什麼怪罪我?我比她高四寸,比她重十五磅,你搞錯人?笑話!」面對他的控訴她慌了、亂了,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一句又一句推卸責任的話語,頓時脫口而出。
她怎會不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才讓她想要的男人跟別人睡,她覺得苦,覺得悶,但又能怎麼辦?她不想失去他啊!
如今論及婚嫁的兩人終於撕破臉,過往的恩愛甜蜜已不復見,只剩下埋怨和恨,但她仍緊捉住最後一絲希望。
「如果你還想跟我結婚,」Joanna扯著喉嚨,指著一旁的周俐亞尖叫。「叫那個小偷把小孩拿掉!我再也不要看見她,我要她消失!」消失了,就不存在了!她要忘掉這件事,再也不要想起來!
這樣撒潑、這樣任性,為的是要他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要他哄著她,從哄著她的過程中感受到被疼愛的感覺。
可惜,當她不無理取鬧時,鄔漢文不介意順著她、哄著她。但他也有他的堅持,絕不妥協。
「我是個老派的男人,如果是我的小孩,我絕對不會讓孩子流落在外。」他拒絕未婚妻的要求,不理會她的吵鬧,態度強硬地表示,「是我的,我會負責。」
直到這一刻,Joanna才驚覺發現,他不是用鄔漢文的表情面對她,而是用未來電訊紐約分公司負責人的強硬態度,對她下最後通牒。
路只有兩條,接受然後結婚,不接受一切就到此為止,這也是鄔漢文對她唯一也是最後的試探。
「你想得美!」她可是心高氣傲的銀行家之女,又是掌握貸款部門的高階主管,從小到大被人捧在掌心寵的千金,絕不能忍受這種羞辱。「小孩以後可以生,我不會接受你在外面偷生的小孩,更不用說照顧了!」她氣得渾身顫抖,胸口上下劇烈起伏。
對她來說,這已經是讓步,她給鄔漢文一次機會,要他放棄外面的小孩,選擇她!要他經由這樣的選擇,告訴她——他愛她,她不是誰都可以取代的!
「我再重申一次,我的小孩,我會養,我做過的事,我會負責。」鄔漢文語氣強硬,不容反駁。「這就是我的答案。」
事情是她搞出來的,她也該負責,但是……但是她不甘心也不願意和別人分享,鄔漢文是她一個人的!
在愛情裡,她寧願做個沒有風度的女人!
「一個你不認識女人生的小孩,你要!」她氣得全身發抖。「你要小孩,而不要我?」
鄔漢文沒有回答,雙手插在褲袋裡看著她。她的怒容倒映在他眼中,她卻讀不出他此刻在想什麼。
他像個陌生人,交往三年,她頭一回看見他散發出這種難以親近的氣息。
「為什麼要向我求婚?」她忍不住問,想起在美國,他特別準備的求婚場面,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幸福得此生已無所求。
「因為你想要,而我樂意給。」聽出她暗示想結婚的意圖,鄔漢文覺得這種撒嬌方式挺可愛的,也樂意做讓她開心的事情。
畢竟交往的最終目的,不就是為了要結婚嗎?
「你會後悔的!」竟然不是因為他想與她共度一生而向她求婚,而是因為她想要……傲氣梗在胸口,讓她撂下話,「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原諒你今天帶給我的羞辱!」
她如女王般抬頭挺胸,驕傲地冷哼一聲,踩著高跟鞋,越過鄔漢文。
他沒有拉她,讓她沒有理由停下腳步,臉色難看的她,美目一掃,看見無辜坐在沙發上的周俐亞,陡地,將滿肚子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你這個可惡的小偷!噁心的小偷!」突然冒出來,偷走她的男人,也偷走她的幸福!
Joanna憤恨難抑,不願繼續待在這個讓她受盡委屈羞辱的地方,她打開鄔家大門,她女王般離去,不曾回頭。
鄔漢文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低頭,拿下手上的訂婚戒指,他和Joanna的一切都結束了。
沒有一絲傷心的感覺,這樣的結局在他意料之中。
而現在他該注意的,是「可能」懷了他小孩的女孩——鄔漢文不帶情緒的眼,瞟向了如坐針氈的周俐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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