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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5 22:06:28

第十九夜  債

  這個城市的初冬的夜晚還是很漂亮的,雖然有點冷,但兩個人可以喝著熱酒吃點小菜還是不錯的。

  過了會,紀顏的頭上都能看見些許白色的蒸氣了,我估計我也是,把外衣脫掉又繼續喝。紀顏端著酒杯,忽然又放了下來。

  “我們好象很久沒像這樣聚在壹起喝酒聊天了。”

  “是啊,我還很懷念夏天的時候妳講的故事呢。”我把酒和盡,辣刺刺的感覺從嘴巴到喉嚨又直通向胃,然後迅速溶解愛血液�流向身體的各個角落。

  “本來是想出去走走看看,不過出了礦難的事也沒什麽心情,只好回來,不過壹路上還是聽說到很多故事。”紀顏又倒上了杯酒。

  “哦?我怕妳心情不好,所以沒問妳,那到底是什麽故事?”我幫自己也滿上壹杯,忽然發現我已經有些醉意了。

  “我們國家的漢字真是非常奇妙呢。”紀顏半笑著用手蘸了點酒,在桌子上寫了個字,我壹看,是個“債”字。

  “這不是債字麽?又啥奇妙的?”我不解地問。

  “妳看啊,這”債“字就是壹個”人“字加壹個”責“字,就是說,債就是人的責任。有很多時候欠債的人就是因為沒履行自己的責任。我在火車的時候坐在我旁邊的是壹位老師,長夜無聊,我們互相講故事,這個故事就是他告訴我的。

  這個老師五十多歲,剛好去外地開教研會,他見我很不開心,於是主動攀談起來,他姓吳,我們姑且叫他吳老師吧。

  吳老師對我說的就是債的故事,他說他的學校就曾經出過這樣壹件事。

  那時候是九壹年吧,剛好在打海灣戰爭,那是壹所中學,學生們都是十四五歲,都是玩劣不羈的年代,外面的戰爭似乎成了他們的催化劑,學校�的聚眾鬥毆現象層出不窮,學校領導,尤其是訓導主任頭都大了,於是壹氣之下,制定了壹條校規,打架壹旦發現,責任全部歸咎於先動手的壹方。聽上去似乎有點道理,但還是出事了。

  這天校長辦公室還是壹如既往的安靜,忽然樓下開始了喧鬧,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呼聲,那時候校領導辦公的地方還是以前五十年代的舊樓,相當陰暗,外面即便是熾熱的夏天,走進去就就壹下暗下來而且溫度驟降,曾經有老師建議般,但考慮到經費問題被校長拒絕了,而且校長還開玩笑說這�涼快,夏天辦公很舒服。

  但今天不會舒服了。

  幾個中年漢子擡著壹具屍體,和壹個哭哭啼啼的婦人沖了進來,校長大驚。幾個漢子沖過來就想揍校長,還好被攔住了,這下辦公室如同水入油鍋,炸開了。壹問才知道,原來這個孩子在昨天打架之後回家就突然暴死了。而且這件事訓導主任是知道的。

  校長叫來訓導主任,那幾個人看到他壹問,立即撲了上來就是壹頓狠揍。訓導主任被打的壹臉是血,前面的門牙都掉了。再次被拖開,那個哭泣的女人吃力的把那具已經有點發臭的屍體拉到人群中間,然後坐在地上指著受傷的訓導主任罵。

  原來當時這個孩子經常被人圍攻,在壹次還手中恰巧被訓導主任看到,四下壹問,旁邊的人都說是這個孩子先動手,於是訓導主任立即處罰了他,並沒出發另外幾個。結果這件事後,這個學生每天都受到同學的欺負毆打,苦不堪言,壹但還手,反而被老師處罰,而欺負他的那夥人見這種情況折騰的更來勁,結果可能在昨天的打鬧中,踢傷了孩子的內臟,導致失血過多身亡。孩子的眼睛都沒閉上,由於是夏天,露出來的胳膊和腿上可以清晰的看見多處淤痕。訓導主任壹言不發的站在旁邊,忍受著死者親屬的辱罵。

  最後校長看不下去了。

  “妳們到底要怎樣呢?事情已然發生了,總要解決的,主任也是為了使學校學習環境得到改善,雖然責任沒有到位,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總要解決啊。”校長的話讓親屬暫時平息了下來,過了會,其中壹個個子最高,剛才打的最兇的男人站了出來,壹對三角眼,壹只紅紅大大的酒糟鼻子。

  “我侄子要不是妳的狗屁校規根本不會被活活打死,妳要嚴懲兇手,而且還要公開向我侄子的靈位道歉,還要為他扶靈守孝三個月,並賠償。”主任壹聽,也生氣了。

  “其他的我可以接受,我會盡力補償妳們的損失,但扶靈守孝決不可以,我死也不答應。”所完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拳頭。

  兩下又開始爭執,最後連民警也來了,後來還鬧上了法院,結果自然是死者的要求被駁回,宣判那天,死者親屬惡狠狠的看著主任,看的他發毛。

  宣判之後回到學校,主任剛回到辦公室,忽然那些人又來了,在辦公室其他老師的阻攔下,他們沒能接近訓導主任,但是死者那位叔叔居然朝他扔來壹個球形物體,由於被布包著,訓導主任也不知道是什麽,而且正好接住攬在懷�。

  布打開了,訓導主任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當時所看到的場景。

  �面是壹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是那個孩子的,人頭在訓導主任的懷�,眼睛睜的大大的,青白色已經腐爛的面孔,空洞洞把張著嘴露出白色牙齒的嘴巴的人頭。

  訓導主任哇的壹聲把人頭壹扔,就吐了出來。遠處那個死者的叔叔高聲叫到,“妳躲得過法律,躲不過良心!妳看到了吧?妳壹輩子都欠他的,妳還不清!”說著又開始咒罵起來,結果被人群推搡出去,空蕩蕩的辦公室�只有幾乎吐的虛脫的訓導主任和那顆在地上滾動的人頭。

  訓導主任吐完後坐在地上,那顆人頭也停止了滾動,正好停在他對面,而且面對面。

  頭上的老爺吊扇嘎吱嘎吱的叫著,訓導主任氣喘籲籲地做在地板上,涼風陣陣,雖然是正午,但辦公室依然很暗,主任看著那顆人頭忽然感到壹陣寒意,因為他好象看見人頭笑了。

  的確笑了,訓導主任擦擦眼睛在仔細看,人頭果然和剛才的表情不壹樣了,嘴角微微向上揚起,眼睛也瞇了起來。但那笑更像譏諷的笑,藐視的笑。訓導主任再也忍受不了了,怪叫壹聲沖出了辦公室,結果和壹個人迎面撞了個滿懷。

  這個人是他女兒,在這所學校讀高三,成績優秀,而且相貌青純,訓導主任經常以她為驕傲,四下的朋友都對他誇贊他的女兒。

  “爸爸,怎麽了?我聽同學說妳出事了,所以來看看妳。”女兒溫柔的攙扶住他,訓導主任這才稍微鎮靜下來,但還是指著�面說:“人頭,人頭,那人頭在笑。”女兒奇怪的把他攙進去,也看見了地上的人頭,嚇的話都說不出來,訓導主任更是看都不敢看。

  “爸爸,這是怎麽回事啊?而且那人頭沒笑啊?”訓導主任聽了女兒結結巴巴的話慢慢轉過頭,奇怪,剛才分明笑著的人頭忽然沒笑了。或許只是錯覺。這下訓導主任的女兒反而害怕了,主任安慰女兒壹下,就讓她回去上課了。事情慢慢平息了,雖然家長還來學校鬧過,不過後來也就沒來過了,時間壹下過去了四年,主任以為那件事也有陰影,就辭去了職位,做了個普通老師。不過為敘述方便,我們還是叫他主任吧。

  他的女兒也如旁人的期望壹樣,考取了所名牌大學,而且成績優秀可是在臨近畢業的時候,他接到壹個電話,電話是女兒老師打來的,�面焦急地說,他女兒似乎壹下子發瘋了……

  接到消息的時候訓導主任幾乎也瘋了。他立即請了假,和妻子連夜坐火車往女兒的大學所在城市趕去,由於很遠,他雖然很勞累焦急,但還是在車上睡著了。夢中他再次看到了哪個人頭,分外的清晰,雖然四年了,仿佛就在眼前壹樣。人頭張著嘴吐出壹個字,“債”。猛壹激靈,訓導主任醒了,原來已經到站,夫婦二人顧不得旅途勞累,直接趕往醫院。

  和女兒的同學老師壹陣寒暄才知道,本來好好的上課,她突然發瘋樣高喊著“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而且聲音很幹澀,根本不是平時的感覺,同學和老師只好把她按住,但她力氣驚人,居然掙脫了,沖到教師門外想跳樓,還好被同學和老師攔住,送到醫院來了,所以老師才打電話給主任壹家讓他連夜過來。不過醫生說現在剛打了鎮靜劑,要等等在進去探視。

  主任聽完臉立即陰了,他馬上想到了四年前的事,但他又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相信鬼神,更不相信還有幾年後來報復的。他認為女兒應該是學習壓力太大導致精神時常所致,等同學老師都散去,兩夫婦走進了病房。

  女兒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外面的皎潔的月光漏進房間照在她棱角分明的臉上。訓導主任壹陣心酸,自己心愛的女兒居然到了這步田地。妻子在壹旁哭泣,主任讓她出去冷靜下,因為他想單獨和女兒呆壹下。

  帶上門,房間�就只剩父女二人了,藥力估計還沒過,主任決定守在她旁邊,等女兒醒過來好好談談,開導開導她。主任剛轉過身想坐下卻看見女兒居然站在了自己背後。他吃驚不小,按理鎮靜劑不會這麽快失效啊,可仔細看女兒,似乎好了許多,眼神柔和。

  “爸爸,我好害怕。”女兒忽然哇的哭了出來,鉆進父親懷�,主任只好撫摩著女兒的長發安慰她,這時候外面的母親也聞聲進來,壹家人相擁而泣,過了好會兒,主任的女兒才平靜下來。

  “到底怎麽了?”主任問。女兒斷斷續續地說,這幾年其實她壹直都在做惡夢,夢見壹個看不清楚面孔的人問她伸手,似乎討要什麽,但又聽不清楚。接著是平時總是有意無意的會受到許多委屈,包括學習,生活感情之類的。那天上課,也是男友忽然打了個電話來,這幾天兩人有點小誤會,但這次男方忽然說分手,而且沒有任何理由,說完就掛了。女兒忽然感覺到精神崩潰了,多年來壓抑的委屈壹下爆發出來,耳邊忽然聽到有人說“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句話,接著就什麽也不記得了,然後醒過來就在病床上了。

  主任聽完,安慰女兒,並說等女兒病壹好壹家人就回家,女兒乖乖的躺下休息。看到女兒沒什麽大礙了,主任讓妻子去買點吃的,並去醫院財政部支付下住院費用。自己則在女兒床邊坐了下來,看著女兒慢慢入睡,主任自己也迷糊了壹下。不知道過了多久,主任感覺有東西飛濺到自己臉上,似乎是水,主任的眼睛困的睜不開,心想難道窗戶沒關有雨飛進來了?接著他聽見妻子的慘叫聲,或者說是嚎叫,他猛的壹看,自己的女兒面無表情的坐在床上,瘋狂撕扯著自己漂亮的長發,而且把連帶著頭皮和血的頭發壹把把的往嘴巴�塞,就像是在品嘗美味似的。剛才飛濺在臉上的不是雨水,而是女兒的血!

  主任呆住了,不過第壹反映還是沖過去阻止女兒,他抓住了女兒的雙手,但沒想到她力氣非常大,幾乎要掙開了,還好醫生和護士趕了過來,在幾個人的控制下,主任女兒才被按在床上,但眼睛卻盯著自己的父親,嘴�還留著頭發,但仍舊含糊不清地喊著:“妳欠的債,妳要還!”主任聽清楚了。

  醫生對她做了包紮,而且再次註射鎮靜劑,並且用皮帶捆住她的手腳。主任夫婦連忙詢問醫生關於孩子的病情。

  “不樂觀,她精神波動很大,而且具有攻擊性,像這樣的病人很少見,她有自殘傾向,妳們最好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在進壹步治療。”說完醫生出去了,主任的妻子聽完痛不欲生,壹下暈倒了。主任則緊咬著嘴唇,抱著妻子,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接下來的漫長日子�,主任夫婦幾乎窮盡全力來治療女兒的病,雖然還屢有發作,但慢慢的在家人的感召下居然好了起來,最後醫院通知主任,女兒已經完全好了。出院的時候,離病發那天已經又過去了將近三年。

  既然女兒的病好了,主任再次回到了教育的崗位,他這三年經常是請假照顧女兒,人瞬間老了許多,不過大家都知道他的難處卻也不去計較,學生們很是喜歡他的課,所以他壹來又開始悉心上課。

  事情總在慢慢變好,主任心�這麽想的,在難的坎也有能邁過去的時候。可是他忘記了,不是每個人都能邁的過去。

  這幾天學校決定裝修翻新下辦公室,但工作的時候又不行,只好在午間休息的時候抓緊換換玻璃或者刷下外面的油漆,這幾天把主任頭都吵大了,經常忘記帶東西。如往常壹樣又是夏天的壹個午後,主任沒有回家吃飯,妻子去了家鄉省親,家�就父女二人,女兒已經完全康復,起碼主任是這樣看的,甚至他還想為女兒介紹個對象了。這次他看了看自己隨身的公文包,發現壹份重要的講義居然沒有帶來,他只好打電話給女兒,讓女兒帶過來,女兒答應了。

  主任的家離學校很近,所以他直接站在辦公室的窗戶前看,等待著女兒。果然,女兒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手�拿著壹份東西,應該就是自己的講義了,他高興的走下樓,去迎接女兒。

  到樓下的時候,剛要出門,他突然壹個踉蹌,似乎被什麽盤住了壹下,身體傾斜了過來,這個時候他的女兒正在他正前方十幾米遠的地方,看見他即將摔倒,連忙趕過來。他也看見了女兒,兩人距離是如此之近。

  與此同時就在樓上,壹個安裝玻璃的裝修工正準備把壹塊玻璃鑲嵌進去,他的另外壹半還有壹塊玻璃。忽然感覺眼睛壹黑,手�的玻璃筆直的朝樓下門口飛下來。

  啪的壹聲,玻璃摔在了主任與女兒之間,正好差點砸在主任女兒頭上,兩人都嚇了壹跳。主任這時候摔倒在地上,女兒趕緊走過來壹步彎著腰低頭想把父親攙扶起來,主任也伸手,這時候第二塊玻璃又落了下來,如同被斷頭臺處死的路易十六壹樣,主任的女兒就在主任面前被落下來的玻璃砍去了頭顱。

  速度之快,女兒臉上關切的表情都沒消失,血如同開閘的噴泉壹樣沖向主任的臉,他完全木掉了,全身都是女兒的血,那顆頭顱像七年前壹樣,掉在他懷�。像七年前壹樣帶著微笑。

  主任依稀聽到耳邊的話:“妳欠的債,妳遲早要還。”

  吳老師說完後,我也不禁打了寒蟬,我不知道是不是死去學生的原因,或者壹切只是巧合,但那主任壹家也太可憐了。“紀顏說著,又喝下壹杯,還渾身打了個哆嗦。

  “是真的麽?”我忍不住問。

  “當然,我聽完後也立即這樣問,我甚至懷疑這個吳老師就是那個訓導主任,可他馬上裂嘴壹笑:”真的又怎樣,假的又怎樣,總之發生什麽事都過去了,哪個訓導主任唯壹的想法是要盡自己余生來好好做好自己的教育工作,完成自己的責任。“

  我望著他的嘴,牙齒很完整啊。也就沒在多想,後來迷糊了壹陣,忽然開飯了,我看見吳老師小心的把嘴前的假門牙卸了下來,開始慢慢的吃飯。他望了望吃驚的我,又慢慢說:“事情都會過去,在難的坎都能過去。”

  我也吃驚的望著紀顏,酒勁也似乎過去了。紀顏又擡頭嘆道:“如果責任是債的話,那責任越大的人就活的很累了。”

  “恩。”我也同意地點點頭。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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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5 22:06:58

第二十夜  房禍

  雖然現在大部分人生活在城市中那厚厚的鋼筋水泥房子�面,但在很多農村和鄉下,有了余錢的人們還是喜歡自己蓋房子,花上幾萬塊,拉來水泥磚瓦,看著自己的房子壹點點平地而起,那種心情估計不亞於看見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壹樣。國人看重房子,所謂衣食住行,而“住”僅僅在溫飽之後,其註重程度可想而知。

  從紀顏家醒過來發現已經日照三竿了,剛想急著上班,猛的看看手表,發現今天原來是周末,難怪說忙�不知時日,我連星期幾都忘記了。看看日子,居然是十二月六號了,這時才想起母親的囑托——壹位鄉下的親戚建了新房,請我們吃飯,我本不願意去的,因為實在太遠了,來回將近半天,但母親極認真的囑咐我說,別人可以不去,但這個劉伯是壹定要去的,因為他可是帶大母親的人呢,那時候外婆家�緊張,而且算命的說母親很難帶,五歲過後才放那�都能活,所以劉伯把母親接到鄉下賤帶,直到六歲才送回外婆家,這事母親和外婆壹直都很感謝他,並壹再要求讓我把我經常掛嘴邊的那位本事特大的朋友也帶去,幫著看看風水布局之類的,這位本事特大的朋友當然是現在躺在地板上酣睡的紀顏同學了。

  我毫不留情的直接用腳丫子踢醒了他,並告訴他和我走壹躺,紀顏無奈的答應了。兩人隨便在樓下吃了點東西,其實不想吃,頭還疼著呢,但想到那麽遠的車程,不吃點東西吐都吐不出來。

  打了個電話給家�,發現母親已經起程了。我只好去找車,紀顏雖然富裕卻極討厭坐車,他認為這玩意和移動棺材沒兩樣,甚至要求我和他不行過去,我直接否定了,並威脅說如果他不坐車我就打電話把李多找來壹起步行過去,他權衡了壹下,妥協了。

  我找到輛面的,其實說是貨車更恰當,車程漫長,紀顏打著哈欠向我介紹建房的禁忌。

  “建築學的祖師爺是魯班,傳說魯班曾經留下壹本書,書名就叫《魯班書》這本書分兩卷,上卷寫著壹些做房子的時候如何用法術來影響入住者,當然,結果有好有壞,像好的可以催財旺丁,消災避禍,壞的可就多了,像讓屋主破財,斷香火,嚴重的會家破人亡。”紀顏滔滔不絕的說著。我皺了皺眉頭。

  “似乎有點歹毒啊,誰要得罪了會《魯班書》的人,那不是倒黴了?”我問道。

  “那到不是,首先這書是不是真有其用我也不知道,不過還是很多人相信的,而且書的上卷是如何施法,下卷是如何解法和壹些醫術之類的,兩本書之間的術互為相解。而且最重要的是,真的學習《魯班經》並使用的話必定要”缺壹門“。”

  “卻壹門?”我疑惑不解。

  “所謂人缺壹門指的就是要麽無後,要麽殘廢,要麽親人遭殃。所以這書無疑是把雙刃劍,想做惡就是害人害己。不過《魯班書》世存兩個版本,另外壹個據說是由北京提督工部禦匠司司正午榮匯編,書成於明代,講述的卻是家居拜訪,如何建築的事。不過房子風水的歷史到是悠久漫長,壹般坐房子的時候主人對建築者都是禮遇有加,即便是在窮,家�兩個雞蛋也是要打的,可見這習俗深入人心自然有它的道理。”

  “那妳去過那麽多地方,又遇見過類似的事麽?”

  “有,當然有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福建漳州的,在那�就出過壹件怪事。”紀顏忽然停住了,看著滿臉欣喜的我,恍然大悟道:“原來妳小子又想誆我說故事啊,罷了罷了,告訴妳吧。”

  “漳州位於九龍江下遊,與廈門、泉州形成”金三角“,是壹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又是舉世聞名的”花果魚米之鄉“。那�民風淳樸,雖然閩南話很難懂,但為人非常熱情,不過去的時候正好遇見他們為人招魂,場面非常悲哀。

  當地的漁業發達,當然也會出現漁民或船民如因其他事故落水而死,死者的家屬在水面尋屍時,要在船頭掛起壹件死者生前穿過的衣衫,沿江哀號,十分淒涼。其他船如果在水面上發現了死者的屍體,就會主動向死者的親屬報告,如果在水面上尋不到死者的屍體,死者的親屬還要在船上舉帆招魂

  但這都不算什麽,最奇特的當屬當地的建築風俗。舊時,建宅之始,要請風水先生選址,確定住宅的建築坐向、方位。破土時,民間習慣於正廳址處立壹“福德正神”木牌,俗稱“土地公”。破土前需酬謝壹番,再用鐵錘(忌以鋤頭)自東向西沿宅址四周挖壹遍,稱“動土”。動土後,土木即可興工。但每逢農歷初二、十六,均得奉敬土地公。直至宅建落成,“謝土”焚燒神牌,於正廳案上正式供奉土地公神位為止。施工中,凡下磚、置門、上梁、封歸、合脊、放涵時,通常要選吉日良辰,俗稱“看日”,其中以上梁的程序最為神秘、隆重。首先選定上梁的吉日良辰,吉日到,全村勞力都來幫忙,房梁用紅羅布披纏(或掛上、畫上八卦),木匠斧頭也系紅布。良辰到,房主、工匠洗手洗臉,房主燃香請神,敬土地神。木匠念上梁祝文,求神保佑施工順利和家宅安寧,眾人攜力升梁。最後是木匠走到梁上封梁、祭酒,房主要給梁上匠工送紅包,此俗今仍流行。民宅建築舊俗最害怕的是木工、泥水工建房中運用巫術咒語暗下“鎮物”俗稱“做剋”。舊時工匠因工錢、款待和施工質量爭吵而結怨成仇,工匠“做剋”詛咒確有其事,所以大多數人對工匠禮敬有加。我要說的是就是壹個關於“做剋”的事。

  那時候已經很少有人建房了,手藝活的匠人也日漸減少,不過在壹些地方還是存在,我不喜歡在高樓�溜達,於是來到了當地的壹處偏遠郊區地帶,很湊巧,正好趕上壹戶人家在辦喜事,而且是在剛落成的新房�。我自然去湊了湊熱鬧。

  這個年代的結婚風俗已經簡化了很多了,會操辦整出婚宴的老者已經不多見,不過看的出,這次的主人是個極其看重習俗的人,估計在當地也是有些身份吧。

  那天已經接近中午,喜宴已經擺好,雖然我是陌生人,但他們還是非常熱情的邀請我,中午是吃“舅仔桌”。桌上擺12道菜,每動壹道菜,都有吉語相伴。12碗中,6葷6素,所有雞、魚、豬肉、蔬菜、瓜果均無禁忌。看上去似乎人人臉上帶著笑容,新郎新娘卻也十分般配,但似乎我天生的敏感總覺得有些不快的感覺。

  我站了起來,端著酒杯四處尋找這不快的根源,果然在人群中我發現了個和我壹樣無心喝酒的人。這人三十上下,板寸頭,腦後帶壹帽子,皮膚黝黑,寬鼻大眼,身體很強壯,雖然坐著喝著悶酒,但依然能看的出非常高大,雖然穿著十分隨意,只是壹件藍色大褂,連扣子都沒扣,但他卻坐在上席,而且似乎旁�的人對他非常敬重,只是他到有些愛理不理。我很奇怪,隨便問了個在旁邊招呼客人的主家的壹員這個男的身份,主家奇怪的看著我,用著不熟練的普通話說。

  “您是外地的吧,他可是我們這�最有名的木匠,叫張富,別看他才三十剛出頭,木匠活可是壹把好手,這新房�面所有的家具,梁木都出自他的手,這不,等下還要等他封梁呢。所以我們這的人對他當然很客氣。”說完,他又忙著招呼別人了。我看了看時間,壹點多了,似乎封梁都要到兩點開始,壹般讓主活的木匠把壹些吉利的東西裝在小布袋子�掛到主梁最頂段,而且壹但掛上去就堅決不能拿下來打開,否則風水就亂了,至於掛什麽,木匠掛上去之前可是要給主家看的,所以壹般也沒什麽事發生。

  這個張富依然在喝著悶酒,像是在和誰賭氣壹樣。主家有些不快,但仍然在禮讓著他。快到吉時的時候,要掛袋了,大家都湊了過去,張富把袋子解開個主人家所有人看過後,爬到主梁上掛了上去。然後是大家壹片喝彩,張富則在人群中消失了。

  大家開始喧鬧的準備鬧洞房,我畢竟還是外人,於是閃身走出了庭院,恰巧看見前面那個背影到是很像張富。有點歪斜,看來是喝多了,大部分都人進去看新房了,路上只有我和他兩人,我不緊不慢的跟著他,壹來可以看看這壹帶的地貌人情,二來我對他有點好奇。

  漳州居所房屋建築到是有點像北京,前後兩房高大的主建築和旁側突起的稍矮的旁屋加上壹個院落,很有南方四合院的味道。路不狹窄,到也不見得十分寬闊,但走起來還是極為舒坦的,我就這樣壹直跟著張富,大概足有半�多路。終於他在壹所矮小的木房子前站了住,房子有點年頭了,有點破舊,木門的漆皮幾乎掉盡了,脆生生的木板橫在那�,感覺那�是門啊,推壹下就開似的。張富開了門,踉蹌的走了進去。我暗自滴咕,像他這樣出名的木匠居然住的如此寒酸。

  我隨意找了個路人問張富,他說張富雖然掙的多,但花的更多。沒事有錢就去城�大吃大喝,要麽賭博,錢自然花的厲害。

  “不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從他沒娶到村長的女兒就整個人都變了。”那人惋惜的說。

  “村長的女兒?”我好奇地問他。

  “是啊,今天半婚禮的不就是麽。本來他們極不願意張富去做活,但十�八鄉也實在找不到他有他這麽能幹的,他的活獨壹份啊,而且張富也說了,人情是人情,活是活,兩下分開,村長看張富到也是老實人,於是還是讓他做了,這不他喝醉了回來了麽?對了,妳是他什麽人啊?”路人忽然問我,我只好隨便說我是來這�是親戚想托我找張富做點家具,怕尋摸錯了人,故此壹問,路人聽了也就走開了。

  到也難怪張富不太開心,喜歡的人結婚了,自己還要為她做新房。不過我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很快淡忘了,知道壹年後我有事重新路過這�,忽然想起來,覺得好奇,就又到這�看了看。

  我很快找到了那間房屋,壹年過去了,當時氣派的房子已經被旁邊很多更高大的水泥房子超過了,雖然房子還是非常新的,但看上去總覺得已故衰敗之氣。我好奇的在旁邊的壹家小吃店做了下來,壹是吃點東西充饑,二是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我對桌坐了位長者,老爺子鶴發童顏,眼神矍鑠,壹個人在喝茶。我湊過去,笑著問他。

  “老爺子,我外地來的,想和您打聽點事。”

  大爺看看我,放下茶壺,說到:“妳說。”

  “我想找下去年在這�結婚的那對新人,我那時候來喝過他們的喜酒,並說以後會常來看看。不過怎麽現在看上去有點冷清呢?”我指了指身後新房。那位大爺突然臉色壹變,把座位挪過來。這段時間我經常在福建遊玩,對閩南話也略知道些了,雖然不是太懂,但大概意思還是知道的。

  這對新人夫妻男的叫鄭周名,女的叫曲紅,鄭周名是村長的獨子,現在是村�的會計,高中畢業,曲紅卻是這�壹帶最漂亮的姑娘,追她的人不勝其數,當然,這�包括那個張富。不過曲紅還是選擇嫁給了鄭周名,據說是村長利用了曲紅父親臥病在床急需要錢治療的軟襠,雖然她本來和張富的關系是不錯的,因為張富就是她父親最喜歡的徒弟。

  外面傳聞壹年來,自從兩人結婚後,新房怪事不斷,先是莫名其妙的飯菜難以煮熟,或者是院子�養的雞,鴨要麽走失,要麽病死。開始都是小事,到也沒人在意,後來就更離譜了,房子在晚上經常鬧動靜,村長也退了下來,還生了重病,壹直沒好,村長的妻子也突然雙腿不能動,癱瘓了。村長壹家認為房子有問題,第壹時間當然想到了張富,他是最有可能做剋,但房子建好以後,張富就失去蹤影了,有人說在城�看過他,說他在那�做家具營生,也有人傳說他早死在外面了,總之現在村長壹家每天都不的安身,只好拿曲紅出氣。

  大爺說完,就拿著茶壺又四處溜達去了,我則站了起來走進了那新房。迎面過來壹年輕人,瘦中身材,裹著壹套不合尺寸的深色西裝,頭發亂糟糟的,眼睛深陷,失魂似的朝外走,壹邊走壹邊摸索著點煙,他仿佛沒看見我壹樣,到是我先叫住了他。

  “請問,您是鄭周名麽?”我猜想他就是,果然,這個人就是鄭周名,他狐疑的看著我:“妳是誰?”

  我想想壹年前在婚禮上還是看過他的,沒想到壹年後居然變成這樣,看來房子的傳聞是真的。

  “妳們家是不是最近出了點什麽麻煩?我想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我開門見山的和他說,不過料到他會拒絕,不過沒想到他居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充滿輕蔑。

  “妳是那路的啊?張富那小子派來的?房子沒什麽問題,我們找人看過了,外面的都是謠言而已,我懶得去澄清了,如果妳實在閑的無聊我可以帶妳進去,妳想看就看,省的妳出去後又去造謠。”鄭周名似乎很生氣,抓著我的手就往房子�走,我到沒想到居然如此順利的進來了。房子�面的設計還是很普通的,典型的福建民房,不過要稍顯的寬敞些,進正門,中為門堂,兩廂各壹室,左為大房,右為二房。正房之前有兩邊護龍,使整個建築呈壹面敞開的形,中間作“埕”可曬谷和飼養,如前面再築上圍�,安上大門,則成矩形四合院。鄭周名還帶著我去了�面,室內擺設頗有講究、古香古色。有高級木料制成的長案桌、八仙桌、太師椅。壁上懸掛名人書畫。房�則有十八堵(扇)加排樓的雕花木床,床面雕掛各種人物故事和花鳥圖案。床由矮條凳墊起,床前有“踏鬥”(與矮條凳等高,有抽屜),兩端放置床頭櫃。床上懸掛羅帳,猶如戲臺,很是別致。看來他家還是比較偏向於古樸的房屋建築與布局,到別有番特色。我又擡頭看了看橫梁,我雖然不是木匠,但還多少知道點,卻也沒發現什麽異動,想想也是,鄭家肯定找人看過了,又怎麽讓我這個外行看的出什麽。

  “怎麽樣?都看夠了吧?可以走了麽?”鄭周名做了個請的手勢。

  “妳別激動,我沒別的意思,去年我出席過妳的婚禮,我只是想幫個忙。”我連忙解釋,“我是個旅者,稍微知道些關於這方面的事,壹來好奇,二來想看看我能幫點什麽。”

  鄭周名沒說什麽,不過還是面帶怒色,這時候壹個女人沖壹間房�走出來,穿著米黃色外衣,紮著個發簪,手�拿著壹碗鹵面,皮膚很白,不過有些病態,面容嬌好,五官清晰,但眉頭緊皺,壹臉憂愁。我想這個難道是曲紅?

  “周名,面好了,妳吃碗在出去吧?”說著她把面遞了過去,鄭周名不耐煩的把手壹擺,理也不理,徑自出去了。留下那女人壹人站著……

  “妳好,您是曲紅麽?”我問道。她這才註意到我,驚訝的說:“是的,您是那位?”

  “我叫紀顏,去年我曾經出席過妳們的婚禮,我壹時好奇想在來看看,聽說妳們似乎有點麻煩事,我想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我友好的看著她。曲紅頓了頓。剛想說話,廳房�傳來個尖利的老人聲音,“我的東西呢?還不快過來幫我找!”曲紅馬上應了壹聲,然後抱歉的略低了下頭。“這樣吧,您先在這�坐壹下,我去招呼下我婆婆。”我也點了點頭,知趣的站在院子�。

  過了些時候,曲紅出來了,端著壹杯茶。我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聊了起來。曲紅說,結婚後家�就怪事不斷,本想搬出去,但壹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她還說到張富,曲紅不相信張富會在屋子�做剋,他的師傅也就是曲紅的父親曾經告戒過張富,做剋決不可為,傷己傷人,而且張富雖然為人性情急噪,言語多有沖撞別人,可本性不壞。

  “妳就這麽了解他?”我忽然打斷她的話。曲紅壹驚,隨即又說:“是的,我和他從小長大,我啊大把他當兒子壹樣看待,要不是那場病,我們可能早在壹起了。”曲紅的神色有點傷感。“但沒想到,啊大還是在我結婚壹個月後病逝了。他的身體壹直很好的,卻沒來由的得了那病。”

  我安慰了她幾句,如果張富沒有在房子�做剋,那他人呢,我向曲紅告辭,決定去張富家看看。

  大致憑著印象,加上路人的指點,我又來到了張富的家,不過這次實在不能稱之為家了,連門都沒了,不過我反到可以自由的進入。同樣,張富的家門內也有個院子,不過相比曲紅家就小多了,但卻多了顆樹。樹上好象掛著什麽。我走近壹看,原來是條剛死不久的貓屍。

  整個院子滿地都是葉子和垃圾。壹股子酸臭味。這壹帶的人都喜歡養貓養狗,但死後都不可以埋入土中,所謂“狗屍隨水流,貓屍掛樹頭。”看來這具貓的屍恐怕還是張富離開時候掛上去的吧。

  身為壹個木匠,張富的家�幾乎看不到什麽很特殊精致的家具。雖然這�沒人沒門,但鄉親門還是自覺的為張富守著,大部分時候沒人進去過,以前鄭家來這�搜過,砸了點東西就走了。房子�面很安靜,總共就�外兩間套房,�面應該是他的臥室,在臥室的地上,我發現壹顆耳環,正好吊在了床邊,我壹看是銀制的,手工很精致。把耳環收起來,我又到人群�打聽了壹下村長家的事和曲紅家的事,原來村長和曲紅的父親曾經在解放後先後拜過福建著名的壹位藝人為徒,那個人精通房屋建築和風水,不過文革結束後兩人為師傅送殯後就在無來往了,後來村長曾經想為兒子說親,被曲紅的父親拒絕了。我把打聽到的事暗記下來,回到鄭家新房。

  這次鄭周名回來了,他壹見我就煩躁地說:“妳怎麽還在這�?”曲紅連忙走出來說:“紀先生說想來幫幫我們。”我點點頭。鄭周名從鼻孔�哼了壹聲,“我到是帶妳看過壹次,妳到說說有什麽問題?”

  “曲小姐,麻煩把令尊的病情描述壹下好麽。”我忽然轉向曲紅,仔細的盯著她。曲紅楞了壹下,看了看鄭周名,鄭周名也不置可否的坐到了石椅上。曲紅這才開始說。

  “啊大的病來的很兇,就壹晚上突然說不了話了,開始我們以為是中風,但他開始頭痛,每天都抱著頭,啊大不會寫字,後來去醫院,醫生說是什麽腦血管梗塞,但阿大壹直搖頭,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張富那時候經常幫著我照顧啊大。”這時曲紅回頭看了看鄭周名,鄭周名壹點反映也沒有。

  “啊大經常拉著張富的手似乎想說什麽,但他根本沒辦法說話。後來醫療費越來越貴,然後。”曲紅突然不說了。低著頭。壹邊的鄭周名終於跳了起來。沖過來壹巴掌打在曲紅臉上,暴跳如雷的指著地上癱倒的曲紅罵到:“妳還想說什麽?說我們家拿錢逼妳嫁我麽?我就知道妳不心甘情願,當初別嫁啊,去和張富私奔啊,妳看看妳來我們家後這個家變成什麽樣子?我奶母和大都病成什麽樣子了?我那個破公司都快倒閉了,全都是妳個瘟神害的,妳到還有臉在外人面前說。”說著壹邊罵壹邊拿腳踢,曲紅捂著臉哭著在地上閃躲。壹下子外面圍上了很多人。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鄭周名,“夠了,我有點話想和妳父親說。”鄭周名奇怪地望著我。然後把曲紅拉了起來,在走到門口把看熱鬧的人哄散。

  “我啊大身體不好,不見外人。”

  “我可以治好他。”我笑道。鄭周名驚訝地望著我。我當然是騙他,因為我要直接和村長說話,只好騙騙他。

  “妳真有把握?”鄭周名狐疑地望著我。“當然,說不定連妳母親都可以。”鄭周名考慮了壹下,把我再次領了進去,不過這次是來到了內房了。

  �面有間小房間。壹進去就聽見�面有人劇烈的咳嗽。床上躺了個老人,我心想按理村長應該也就五十多而已,怎麽老的像七八十歲壹樣。床上的人見我進來了,責備地對鄭周名呵斥道:“妳叫外人進來幹什麽。不說了我誰也不見麽?”

  “啊大,他說可以治好妳的病。”鄭周名在父親面前到是很老實。

  “妳是鄭村長吧。”我走過去,站在他面前,他的相貌走近看更是嚇人,全身皮膚都松弛了,眼睛幾乎突出來了,整個面部瘦的和骷髏沒兩樣。手上還有很多老人斑。我對他說:“我們單獨談談吧,能讓您兒子出去麽?”鄭村長揮了揮手。鄭周名都囔了句,走出去帶上了門。

  房間�只剩我們兩人了,我不避諱的直接問他:“曲紅的父親也就是妳的師兄弟是被妳做剋害死的吧?”

  躺在床上的村長渾身壹震,支撐著坐了起來,氣喘籲籲的說:“我都這個德行了,騙妳也沒什麽意思,沒錯,曲師弟是我害的,他也知道是我下的手,我怕他說出來,所有用了封言術。”

  “封言術?”我問到。

  “哼哼,我在他床頭枕下的木板放了壹個小人,小人喉嚨處用木釘釘住,然後用緊箍咒法。但我沒打算害死他,本來打算壹個月後就為他解術,不料想突然死了,我也著實內疚了很久。”鄭村長說了會就劇烈的咳嗽。

  “緊箍咒法?”我驚問。“緊箍身,緊箍身,咒帶隨身,緊箍搭在邪法師人腦殼上,即時箍得頭破眼睛昏,西天去請唐三藏,南海岸上請觀音,天靈靈,地靈靈,緊箍緊咒降來靈。謹請南鬥六星、北鬥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村長不屑的說:“妳不過是現在外面的俗本而已,光會咒語是沒有用的。還必須練習使用的方法和符咒。不過妳居然也知道《魯班書》的法咒。”

  “我對這寫比較感興趣,否則也不會來多管閑事了。而且妳應該也知道,自己也被緊下了咒了吧。”

  “當然,就是這房子,不過搬不搬無所謂了,被下了鎮物,我即便離開也沒用,當時我疏忽了,我仗著自己精通,沒把張富這小子放在眼�。沒想到他還是玩了花樣。”村長壹生氣,喘氣就劇烈了。

  “妳居然也會不知道?”

  “當然,師傅傳我們的《魯班書》分了兩冊,壹人壹冊,上面咒法解法互相克制,以示兩人不要爭鬥。不過封言術卻是我拜師前就知道的,所以他沒辦法解緊箍咒法,解法是要念動咒法的。”

  “妳難道不知道施術會缺壹門麽?害人害己啊。”我嘆到。看看他也覺得蠻可憐的。

  “說老實話,對師弟我也是第壹次用,以前師傅總是偏向與他,加上本來想讓我兒子娶他女兒結為親家,沒想到他壹口拒絕。這次壹怒之下做了錯事,現在後悔也晚了,所以落到現在這田地也是報應,不過禍及家人,讓我很難過。”他說著居然兩眼落淚。

  “如果是張富在房子做剋的話,那他壹定是繼承了曲師傅的那部《魯班書》了,就算妳知道也解不開啊。”我在房子轉了壹下。村長又再次躺了下去,沒有在出聲,我突然他仿佛是看著別人慢慢折磨自己卻無法抵抗,這種等死的感覺非常折磨人,死不可怕,等死最可怕。

  “除非,妳可以找到真正的另外半部《魯班書》。而且妳沒被什麽人施封言,應該可以解掉吧。”村長聽出我的話�嘲諷,默然不做聲。我感到有點失言。“我覺得張富不會離開這�,或者說他不會離開曲紅。”我看見曲紅走了過來。

  “如果妳願意,我希望妳能聯系下張富。”我對著曲紅說。說著把耳環拿出來。

  曲紅吃驚的看著耳環,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耳朵。

  “妳掉了個耳環,怕被發現,只好用了另外壹對,我估計應該是妳婆婆的吧。耳環是在張富家找到的。妳最近去過那�?”

  曲紅沒有吭聲。鄭周名到是又沖了過去,口�罵著臟字想去打她。不料這次曲紅居然躲開了,而且非常敏捷,鄭周名沒準備,壹下子撲空摔到了地上。

  “妳以為我真會老實到成妳的人肉沙包?”曲紅換了個口氣,冷笑著看著地上的鄭周名。鄭周名也非常詫異。

  “把張富叫來吧,把術解了,沒必要在折磨別人了。”我勸她。曲紅望著我:“我以為妳是個好人,所以沒有對妳怎樣,沒想到妳也站在他們父子壹邊。沒錯,我是富哥在他家偷偷見過,就在上星期,其實壹年前我們就知道是鄭村長害死了我啊大,但我們沒證據,村�的人根本不會相信我們。張富知道其實他想促成兒子和我結婚不過是想把兩本《魯班書》壹起據為己有,他以為我知道啊大把《魯班書》藏在那�,其實他不知道啊大早就把書傳給張富後就毀掉了。並且壹在叮囑張富不要把書�內容告訴村長。所以張富在我婚禮結束後就壹個人背井離鄉出去了。他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封梁的時候他已經下了鎮物了,而且他們誰也查覺不出來。”

  “是那個袋子?�面沒有什麽啊。都是些討吉利的東西啊。”鄭周名說。

  “哼,關鍵不在與袋子�的東西,而是袋子。”門邊慢慢走進來壹個人。我感覺很熟悉。

  “富哥!”曲紅向那人喊道。

  “張富!”鄭周名站了起來想撲上去,但看看張富比他高大整整壹圈,只好握著拳頭站在園地狠狠地看著他。“妳到是終於肯出來了啊。”

  “我要帶曲紅走,阿這壹年受夠了,所有的事就算了,妳啊大已經得到應有的報應,我會去解開術,我不像他,到害死師傅都不住手,那樣到頭來只會自己有報應。”

  “張富,妳以為妳能走的掉?”我感覺背後壹涼,似乎被什麽東西砸了壹下,然後失去意識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和張富,曲紅被關在壹個房間�。鄭周名父子居然就站在我們面前。特別是那位原本病入膏肓的村長居然身體健康的站在那�。

  “妳是裝的?不可能,我明明。”張富驚訝的望著村長。

  “妳下的鎮物我早知道了,袋子有兩層,�面那層是黑色緞子制成,繡有奪取生魂法,主屋主借壽,也就是為老先衰,可惜恰恰是這個術我正好當年偷偷翻閱過師傅的冊子,被的沒記得,單記得了這個術的解法。不過妳還真毒,我要是解不開這個,我死了後就是我兒子,我兒子死後就是我孫子,直道家�男丁死光為止。”

  “當然,要不怎麽要用緞子應”斷子“二字呢。”張富說。

  “現在妳沒什麽想法了吧,我裝了這麽久,無非想引妳出來,把上冊《魯班書》交給我。”張富不語。鄭周名馬上扇了他幾耳光。我看不下去了。

  “村長,原來妳在房間�不過是演戲啊。但妳也該知道,妳害死師弟,又這樣對待他的女兒和徒弟真不怕報應,何況”缺壹門“是使用《魯班書》必然的結果。”

  村長望了望我。“我的確在騙妳,因為我知道妳很聰明,如果被妳揭穿張富說不定不敢出來了,妳的話從另外個方面讓他們自己跳了出來,不過我不會加害妳,等張富交出那冊書我會把妳們都放了。”

  “書是師傅的,我不會給妳。”張富咬著牙說。

  “好,妳不給我就先殺了這個外地人,在殺曲紅,我有很多方法可以不留痕跡的要他們的命,這點妳應該很清楚,然後我還可以慢慢折磨妳。”村長瞇著眼睛看著張富,張富的鼻子氣的壹扇壹扇的,他咬著嘴唇,做著艱難的選擇。

  “我不明白妳集齊兩本到底要幹什麽。”我問凹。

  “兩本《魯班書》在壹起,可以參透很多玄機,妳這樣的外行人根本不會明白,甚至可以得道飛仙,在不濟,我也可以找到壹塊真龍服澤之地下葬,我的後人會大富大貴,哼哼。”說著說著,村長幾乎自我陶醉起來。

  “好,我把書寫給妳,包括咒法和練習方法,但妳要答應放我們走。”張富最終妥協了。

  “當然,我也不想做得太絕,凡事留壹線,日後好相見嘛,不過妳要是敢騙我,我饒不了妳。”村長威脅道。

  果然他們如約放開了我和曲紅,但手還是幫著,讓鄭周名帶了出去,原來這是他家的地下室。

  張富和村長壹起走進壹個房間。我和曲紅則被趕到了院子�。過了很久,張富走了出來。村長也高興的走了出來,手�拿著壹疊紙。

  “滾吧,別讓我在見到妳們。”說完,拉著鄭周名進去,鄭周名看著曲紅,眼�充滿憤怒和不舍。

  “走啊,以後富貴了還怕沒老婆?這個賤女人不要了!”村長強拉著鄭周名進了屋子。

  “妳真告訴他了?”我問張富。張富點點頭。“他要是知道假的,我們逃到那�都沒用,五鬼術很容易查到我們,到時候他真會殺掉我們,就像他害死師傅壹樣。”

  “富哥,算了,啊大的仇不報了,我們走吧,去外地重新開始。”曲紅依偎在張富懷�,邊哭邊說,張富壹邊安慰曲紅,壹邊說:“放心,師傅的仇要報,不過不是我們,他會得到報應的。”說完和我告辭後,帶著曲紅離開了。

  鄭家大門緊鎖,估計鄭氏父子正在那�研究呢,我也離開了那個村子。後來也沒了張富的消息,不過我想他和曲紅應該會生活的快樂。“

  紀顏說完,車子便停了下來,我壹看,已經到了,兩人從車上下來,到劉伯家還有段路。

  “那後來呢?”我對鄭氏父子很感興趣。

  “後來?呵呵,那位村長根本不知道,就算是他師傅也不敢把兩本《魯班書》的內容都學會,當年壹人壹本不是為了怕他們想爭,而是為了他們性命著想。大多數人要是硬要學習兩本內容,會陷入其中,整個人會在瘋癲中死去。那個村長也不例外,當然,還有那個鄭周名。這就是張富說的報應吧。”

  “原來如此。”我看了看前面,劉伯的家已經到了,高高聳立的新房甚是漂亮。

  “凡是做剋的人都要仔細想想,害人終究害己啊。”紀顏看著房子發出句感嘆。“走吧,我想妳母親可能都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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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1:58:44

第二十壹夜  雙界湖

  劉伯的房子建的很不錯,紀顏看了看,不過提出了些如何歸置家具,房間布置之類的小問題。像家具的總位置不能超過房間的面積壹半啊,否則不利於空氣流通。

  鄉下的空氣甚為新鮮,大家都忙著祝賀劉伯的新房,我和紀顏不太習慣與熱鬧的場合,向母親說了聲,待吃飯我們在回來,這段時間想好好看看這�的風景。

  兩人隨意走了走了,這時壹個神色匆忙的年輕人拿著漁具頭都不擡的從前面跑過來,差點撞到我,我抓住他,好奇地問:“怎麽了?”

  他被我拉住,有點著急,身材太瘦弱,壹時又掙不開,只好老實說:“快放手,那邊的湖�跳出好多活魚,去晚了就都被人搶了。”

  “哦?魚自己從湖�跳出來了?”紀顏也湊過來奇怪的問。

  “是啊,我好不容易回來拿東西裝魚,妳們快松開吧,要不我們壹起去撈吧。”說著頓了頓腳,帶著央求的眼神望著我們兩個。我看了看紀顏。

  “走,去看看,離吃飯還早。”紀顏擡頭看了看太陽,做了個去的姿勢。我放開年輕人,三人壹齊來到他所說的湖。

  這個湖不大,湖面清澈,但沒想到已經站了很多人了。果然,我們走近壹看,很多魚像發瘋壹樣拼命的往湖岸遊,或者跳出湖面。場景非常壯觀。而旁邊的人都樂開了花,老的少的都拿著袋子,衣服,或自家的臉盆撈魚。那年輕人也顧不得我們了,壹邊喊著慢點慢點,壹邊沖向湖去。我覺得在場的撈魚的人比魚更瘋。

  我們站在旁邊,想等他們稍微冷靜下去問個究底。不料人群中忽然像炸鍋壹樣叫了起來,開始是壹聲尖銳的喊聲,似乎是個女人,然後是壹片人去圍觀,接著大家壹陣希噓聲。我們趕緊跑過去看看。

  原來湖邊浮起兩具女屍。

  是女屍也就罷了,問題是她們的樣子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兩人皮膚已經被泡的慘白,就像是被鹽水腌過的海蟄皮壹樣,幾乎帶著半通明,在早上的陽光照射下返著亮光,身上濕透的衣服緊緊粘在身體上,從身材來看應該非常年輕,而最令我覺得不解的是她們雙手環繞住對方,抱的死死的,兩人的手指幾乎已經完全抓進了對方的後背,如釘子壹樣。雙臉緊貼在壹塊,壹起望著側面,臉上是壹種臨死前非常恐懼的神情,嘴巴張開,空洞洞的,眼球幾乎完全凸了出來。

  這時候已經有人去請人了,在場的年輕人居多,有大膽的已經把屍體撥弄過來,但兩具屍體像焊接住壹樣,已成為壹個整體了。這時看的更清楚了壹些,壹個女孩梳著長辮,粗如麻繩的辮子纏在脖子上,鵝蛋臉,細眉高鼻。體態較另壹個略微豐滿,不過也可能被水泡的,身上穿著似乎是夏裝,短袖的格子花襯衣和海藍色的長褲,不過鞋子沒了,衣服也已經有些褪色,另外壹個是短頭發,圓臉,額頭很寬闊,穿著和剛才那個相似,不過她苗條,生前應該是個很可愛的姑娘,不過她現在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因為她的嘴巴�面好象有很多黑泥。

  “妳怎麽看?”我問旁邊默然不語的紀顏。他壹直盯著屍體,眼睛都沒眨,我到真佩服他的忍受力,因為我已經有點想吐的感覺了。

  “很奇怪。她們不像是淹死的。”他突然滴咕了壹句。

  “那她們怎麽死的?”我忍不住問道。紀顏不說話,我想可能他沒接觸到屍體也無法斷言,不過想想也是,這兩人身上穿著的是夏裝,現在都快聖誕節了,這麽長時間在水�既沒有被泡的非常腫脹,身上也沒有腐爛或者魚蟲啃咬的痕跡。實在太不正常了。

  沒過多久。看樣子似乎是當地的警察來了,另外還有很多村民趕了過來,其中有個十來歲的表情痛苦的女人撥開圍觀的人群,還高喊著:“是我兒麽?是我兒麽?”人群紛紛讓開。中年婦女壹看見屍體就呆立了幾秒,然後哇的壹聲,撲倒在屍體上。人到最悲傷得時候不是用哭來表達的,是用哀嚎。

  周圍的人小聲議論著,我扯了扯旁邊的壹人衣角。

  “這女人是誰?躺那�的是她女兒?”

  那人嘆了口氣,語速慢慢地說:“她叫民嬸,是民叔的老婆,地上那個留辮子的是她女兒。不過。”他突然停住了,似在猶豫,又有點恐懼的說:“她女兒是去年夏天失蹤的,當時也以為是在湖�,撈了很久沒撈到,民嬸就魔障了,整天見人就拉住訴苦,和祥林嫂壹樣,但沒想到是屍體這麽久居然又浮了上來。”

  “和民嬸女兒抱在壹起的是誰?”我又問。

  “是她女兒的同學吧,兩人經常玩,可她們兩個水性都應是極好的,而且這湖並不深啊。”說著,他又長嘆壹聲,不在說話了。我繞開人群,發現紀顏不見了。四處找了找了,發現他居然在遠處湖岸邊上發呆。

  我走過去拍拍他,紀顏望著湖說:“湖有點奇怪。”

  “奇怪?不會啊,雖然我來的少,但知道這湖已經存在有些年頭了,這壹帶的居民都經常在這�取水,夏天在這�嬉戲,現在很難得有這樣還沒被完全汙染的湖了。”我看了看還算清澈的湖水。我把剛才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紀顏,他揮揮手。

  “走吧,我們在去問問壹年前這�的夏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老毛病又上來了,不過這也是我的毛病之壹。

  問了好些個人,回答都不是很完整,不過把每個人的敘述拼湊起來我們還是有了個比較完整和滿意的答案。

  去年夏天,這�發生了嚴重的幹旱,我還有印象,記得溫度出奇的高,又連續數月不曾降水,不過在城市�還稍好點,聽母親說這�大部分田地都枯竭了,農戶們虧損了很多。這個湖也不例外,本身就不是很大,所以也幹涸的厲害,成了個小水塘了,夏日炎熱,自然有很多孩子想來這�玩耍,但被村民們禁止了,畢竟萬壹要老不下雨,莊稼枯死也罷了,人總是要喝水的,所以大家派人連續值班,守著那點可憐的水源。

  即便是這麽點水,也成了附近人爭搶的對象,別的村子的人經常想來借水,說是借水,到不如說是賴水更合適,大家當然不同意。於是兩村間的械都開始了。為水源打架甚至傷人死人,在這�已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不過好在事情沒有升級。大概天氣太熱,大家連擡手揍人的氣力也沒有了。但村子�依然每天派人守著湖,怕被別人哄搶,每天都有專門的人負責分發大家壹天的基本用水。

  出事的那天正好是大暑,正是炎熱的時日,民嬸的女兒叫華華,那年剛讀高壹,放了暑假,孩子自然是閑不住,即便外面太陽考的空氣都呈白色了,她依舊叫了另外個同學也就是屍體中的另外壹人去了湖那�。

  這個湖已經存在很久了,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有了這個湖,不過像這樣幹旱以至幾乎把湖底都露出來的時候從未有過。

  當天值班的正是劉伯。

  劉伯說他看見了華華和她同學,兩人想在湖�玩玩,被劉伯哄走了,湖雖然幹涸了不少,但要淹死人是足夠了,再說被人看見在湖�戲耍被人看見也不好,後來劉伯困了,在休息的草棚那�睡著了。

  那天晚上,民嬸就在找自己的女兒了。開始都以為去外面野去了,但等到十點多還沒見人影,民嬸開始著急,於是求著大家幫忙尋找,大家打著火把四處喊著。最後有人提議去湖看看。

  在湖邊找到了華華的壹雙鞋,民嬸開始哭了,雖然已不報希望,但屍體如果真在湖�大家也覺得不舒服,在這�極忌諱人死在水�的。但晚上太黑,大家只好安慰民嬸,並且在派了三個水性極好的人下湖找屍體。但奇怪的事那點大的湖,居然找不到屍體,大家只好放棄,民嬸也這樣壹直神神刀刀的,大家都不知道華華和她同學到底去那�了。

  我們所知道的事情經過就是如此。於是我和紀顏覺得最奇怪的莫過與那兩個女孩當時到底怎麽了,或者說她們的死因如何。

  屍體已經被運走了,所以說想知道死因恐怕要等段時間,紀顏說:“不如我們去找找當時下湖的那三個人吧。”

  我們回到劉伯家�,草草吃過了午飯,並向劉伯詢問了當時下湖的幾個人,還好,有兩個外出打工了,剩下的壹個很湊巧,就是今天早上我們遇見的哪個急著撈魚的年輕人。

  我們這才知道,年輕人叫德貴,初中畢業就回來做務農了,他和華華還是初中的同學,不過華華上了高中後兩人就生疏了,以前還是很好的朋友。

  看來他今天似乎受了點打擊,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窩在家�,半坐在床上。

  “華華死太慘了,她的樣子老在我眼睛邊上晃悠。”德貴這樣說,渾身還在顫抖,或許太熟悉的人死在面前人多少有點接受不了。

  “去年夏天妳下湖去撈華華了?當時湖應該比現在小多了啊,怎麽會沒看到?”我問德貴。

  “別提了,那次差點嚇死我了,和我同去的兩個也嚇的不輕。”

  “哦?說說,到底怎麽了?”紀顏皺了皺眉頭,般了個竹凳坐到他旁邊聽他敘述。

  “那天民嬸幾乎急瘋了,死命拽著我衣服,求我趕快下去,當我們跳下去就覺得不對勁。”

  “是不是覺得湖水非常冷?”紀顏插話問。德貴停了下來,打量著紀顏。“妳怎麽知道的?是啊,雖然湖水會比外面低幾度,但是那水也太冰了,紮骨頭,好象只有幾度壹樣。我們冷的夠嗆,但還是在�面找了起來。我往湖中心找,他們兩個則往兩邊。

  他麽看見什麽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在往下潛的時候感覺四周越來越暗,不過還是看的見東西,湖水相當清澈,但四周根本沒有華華的影子,我們幾個上去換了口氣又繼續找。

  我感覺越往湖心遊就越冷,當我想放棄的時候,我耳邊隱約聽到了什麽,我停了下來,的確,我聽到了華華在喊我的名字。

  當時我應了壹聲,但四周根本沒她的影子,聲音變的非常弱了,我只當是自己聽錯了。加上氣也不夠了,就往上遊,這時候腳感覺被什麽勒住了,回頭壹看是只人手。“

  “人手?”我和紀顏驚訝的齊聲問。

  “是啊,我也嚇個半死,那手不知道從那�出來的,不像是斷手,就好象是從黑暗忽然伸出來壹樣,這時候我死命往外拉,手的力量並不大,但我把嚇個半死,慢慢的我居然把手從那種黑暗�拉了出來,但只有壹些,不過我足夠看清楚了,那是華華的半邊臉。

  我只看的見她半個身體,另外半個就像她站在了黑夜�壹樣,她央求的看著我,神情很可憐,嘴巴半張著,我聽不見她說什麽,但從嘴形看的出在喊救我。

  這時候我已經快憋不住了,我不停的想把腳抽出來,蹬了幾下後,華華放開了,我看見她又重新被拖了進去,很快就完全消失了。我顧不的驚訝了,因為在不上去我就會憋死在湖�了。後來上去後我沒告訴任何人,這種事告訴別人也沒人相信,我推說湖�什麽也沒有,另外兩個上來也說沒發現。後來我瞞著他們去找了個道士幫我做法驅了下邪,也就慢慢忘記了,早上聽說有魚從湖�出來就拿著東西想去裝點,這不遇見了妳們,但我沒想到華華的屍體居然浮了上來。妳們知道麽,當是我看著她的臉我幾乎快崩潰了,我馬上想起了她抓著我的腿要我救她的樣子,她會回來找我麽?會麽?“德福忽然掀開被子,兩手抓著我的肩膀大聲問道,我被他問傻了。紀顏趕緊按住他,並用手掌蓋住他的眼睛,扶他躺下來。

  “沒事了沒事了,妳現在壹點事也沒有,深呼吸,深呼吸,盡可能的放松。”德福慢慢平靜了下來,躺在床上。

  紀顏把我拉出來。“會潛水麽?”他忽然問道。我答道:“會遊泳,不過潛水沒試過。”

  “應該還行吧妳,以前抓水猴的時候妳不是很厲害麽。”紀顏笑了起來,然後看了看時間。

  “壹點鐘,陽光不錯,這個時候下去最好。妳回去準備下,十五分鐘後來湖邊找我。”說著自己走了,我還來不及說話,只好都囔著先回劉伯家,不過問題是德服是夏天下去啊,現在可是冬天啊。真要命。

  現在的空氣的溫度大概6度,我慶賀自己還在南方,拿了瓶當地的土產白酒和壹條寬大的幹毛巾我來到了湖邊。劉伯和母親在聊天,我以想回歸自然決定冬泳的借口拿了上面說的東西,然後步行到了湖邊,剛好十五分鐘。現在和早上的情形剛好相反,空曠極了,只是還能看見幾條魚掙紮著跳上岸來,然後活活曬死。

  我小心的避開死魚,看到了站在前面的紀顏。他笑了笑。“拿這麽多啊,還拿了白酒?”

  “喝點禦寒。”

  “別直接躺了。”說著他開始脫衣服。我也把外套拖了,那個冷啊,每脫壹件跟受刑壹樣。沒多久我們呢就像兩個香腸壹樣站在寒風中了,我使勁罐了壹口,好辣,土產的酒似乎度數不低。

  紀顏到像沒事人壹樣。“妳不冷麽?”我問到。

  “沒事,我以前經常冬泳。”他活動了壹下。我們稍微活動了壹下,進水了。剛進的時候真是痛,是的,不是冷,是痛,感覺象割肉壹樣,而且明明難受還得往下遊。剛進去的時候生不如死,過了會酒力上來了,加上也麻木了,稍微好點了,紀顏在前面,我在後面。湖�面到處漂浮著死魚,有的差點碰到我臉上,水�面已經有壹股很難聞的氣味了。壹片死氣。幾分鐘後我們浮了上來。

  “不行,溫度太低,這樣潛太很難到湖心。”我喘著氣說。紀顏也說這樣太勉強了,畢竟現在的湖不比夏天幹涸的時候。我們決定先上去,看能不能找到有關部門借到壹套潛水的專業裝備。不過說的容易做起來難,別說這�了。我們決定先回去,搞兩套潛水服,順便也打聽下華華的屍檢結果。回去坐車的路上紀顏壹直沒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

  “在想什麽?”我問。

  “沒什麽。那麽多魚跳出湖面仿佛在逃避什麽壹樣,其實出湖它們也是死啊。”紀顏回答。

  “那不壹樣的,有時候可以選擇自己的死亡也是件好事。”

  “自己選擇死亡的確要比掌握在別人手�要好的多。”紀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接著看著窗外的風景就沒說話了。回到城了,我們就趕到壹個潛水用具專賣店,這個店是壹個潛水愛好者俱樂部投資開的。當然,我們找到了想要的東西,配備了最基本的壹套,包括面鏡,蛙鞋,潛水衣,氧氣瓶,氣壓計和深度計如果說潛水裝備中最重要和最貴的裝備,那麽非呼吸調節器莫屬了。它的作用是將氣瓶內受壓縮的空氣降壓成我們平時呼吸的空氣。並確保只有當潛水員吸氣時,空氣才會從呼吸調節器中放出。其中壹級頭是直接和氣瓶相接,二級和備用,還有儀表全部接在壹級頭上,當然,還有兩個水下照明燈。

  好家夥,這兩套裝備買下來居然要五千多塊,還好我們和老板商量了下只是租界壹天,不過他還是很不情願的收下了我們的押金,並且叮囑千萬不要搞壞了,我們點著頭走出了商店。屍檢報告最晚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出來,所以我們好好休息了壹晚,第二天壹早又回到了那個湖,我們等到水溫最高的時候才下去。

  下去前紀顏在我腰上栓了根繩子,以備不時。穿了潛水衣的確好多了,比起昨天裸泳簡直差別太大了,雖然還是冷,不過已經可以適應了。瓶子的氧氣足夠半小時之用,我們往德福所說的湖心遊去,這時候整個湖�面已經看不到活的東西了。深度計慢慢顯示我們在大概十四米左右,這個湖估計不會超過二十米,我們很快可以到湖底看看到底有什麽。紀顏把拇指向下指,做了個下去的手勢,我們加速下潛了。

  越往下越暗,而且旁邊的聲音越來越刺耳,仿佛哀鳴壹般,我奇怪這�怎麽能聽見聲音。湖水的溫度也急劇下降,已經只有3度了。

  深度計還在顯示,但我和紀顏依舊在下潛,似乎這個湖底根本就深不可測。

  超過二十米了,但根本沒有見底的意思。氧氣已經用去三分之壹了,我稍微停了下來,打開了照明燈,燈光很足,我看見紀顏也停了,我在想到底要不要繼續。紀顏也往著我,然後又往下去了,我無奈搖搖頭,知道他絕對不會半途而廢的。

  三十七米了。我無言了,納木錯鹹水湖最高深度也才三十七米,但現在這�卻還可以下潛,難道這根本就是個無底洞?燈光照開的地方不多,像黑霧壹樣,不過仍然可以看見紀顏壹直在往前遊。終於,到四十米的時候,紀顏停下了。我看見紀顏沒有在動了,他居然做了個上去的手勢,的確,我們的氧氣恐怕無法支持到返回了。回頭的壹瞬間,我好象感覺上頂上有什麽東西正飛快沖下來。

  我下意識的把燈光照過去,並轉過了頭。我面前出現的是壹張人臉。德福的臉。那臉明顯毫無生氣,和華華的屍體壹個樣子,最令我吃驚的是他還正好對著我的臉,我們兩個幾乎鼻子貼到鼻子了。燈光照射下的他顯的更加猙獰,我慌亂的想閃過去,但他下來的速度非常之快,我被他撞到了,而且飛快地往下墜落。旁邊的深度計還在往上跳著數字,德福像壹顆導彈壹樣頂著我往下墜落。我心想這下完了。這時候腰間壹緊,接著壹陣拉拽感,我好不容易把德福移開掉了,然後趁著氧氣瓶不多的剩余時間往上去。還好這根尼龍繩救下了我。

  我回頭看了看德福,他就那樣像秤砣壹樣沈了下去。氧氣用完前我們終於浮了出來,能再次看到陽光感覺真好,這�和剛才水下根本是兩個世界。

  等我驚魂未定的做在房間�,我才想起來問紀顏。紀顏擦了擦頭發,對我說:“德福死了,和華華壹樣。”

  “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那湖底居然那麽深?”我端起杯熱茶,咕咚喝了壹口。

  “那不是湖底,或者說不完全是湖底,去年華華遇見的應該是類似的事,不過當時可能她正好被卷進去了。這種湖被稱為雙界湖。”

  “雙界湖?”我不明白了。

  “我們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往往存在很多的連接點,這些連接點是移動的,而且是沒有任何規律,只要它出現,如果旁邊有生物的話都會被吸進去,像黑洞壹樣,然後等待著下壹次又再次吐出來,妳聽過龍卷風麽,龍卷風在這個城市卷起的東西會下到另外壹個城市�去,例如硬幣雨之類的。”紀顏繼續解釋道。

  “我明白了些,但德福呢?”

  “他那個時候就本應該被吸進去了,不過他應該是刺激過度然後在我們下來之前就投湖自盡了吧。或許壹段時間後他的屍體又會再次在什麽地方浮現出來。”

  “那是不是以後這個湖都會這樣?”

  “不知道,或許會,或許會移動,人體突然消失的事情有很多,甚至包括幾百上千人,抗日真正的時候不是有壹支日本部隊突然壹夜之間完全消失了麽。我估計他們遇見了連接之處了。如果我們當時壹直下去的話就算氧氣用完也到不了底的。”

  “底下到底是什麽?”我把茶喝完,問了最後壹個問題。

  紀顏擦凈頭發,把毛巾搭在頭上,笑了笑,露出壹排雪白的牙齒“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或許若幹年後我們都會知道,不過反正現在還不是時候。”

  華華和她同學的屍檢報告也出來了,沒有任何傷害,也不是溺死。醫生只好說屬於急性心臟麻痹。

  很可惜,潛水服在歸還的時候老板還是發現了小小的損傷,好說歹說,還是陪了點錢,不過他要是知道我們穿著去了那�的話,他恐怕就不會要的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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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1:59:21

第二十二夜  魘術

  “唐貞觀末年,長安妖氣縱橫,多方術士集結於城,設壇做法,以至民心恍惚,民智鈍結。唐太宗斥之為魘勝之術,並下令廢止,其法列入唐律。”我停了下來,放下書,難道真有魘術麽?從湖�回來紀顏通知了當地的村民,不要在接近那個湖了,湖�的魚大都死盡,除非發現湖中可以重新有活物生存。這幾天比較忙碌,大家見面也少了,每次約落蕾想出去吃飯卻總被已工作繁忙為借口拒絕了。馬上就要聖誕節,或許那天她應該有空吧。

  手頭的工作已經忙完,伸了個極長的懶腰。下午有些時間,大家可以聚聚吃個晚飯,說起來也有日子沒看見李多了。剛想到這�,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編輯同誌,天氣這麽冷,晚上我們約上紀顏哥哥和落蕾姐去吃火鍋好麽?”她的聲音依舊俏皮,又讓人聽了就為之壹笑的感覺。我問她是否已經告訴了落蕾,她說已經說了,落蕾也有空,這下聽了就是心頭為之壹震了。掛上電話,坐在電腦前期盼著早點下班。

  雖然覺得時間走的很慢,但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了。我拿好衣物,去接落蕾,順便和她壹起去季季紅。這個火鍋店是當地最大最有名的了,冬天幾個朋友聚在壹起吃吃火鍋聊聊天,恐怕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到的時候紀顏和李多已經在了,互相寒暄了壹下,李多高興的摸著自己的耳朵,指著對我說:“妳看,我又加了兩個耳釘。”我壹看,果然小小的耳朵上紮滿了耳洞,幾乎快連成壹線了,我搖頭苦笑。或許她所追求的我實在難以理解。到是紀顏無置可否的看了看,又接著點菜去了。李多有些不悅,但很快吃的上來後火鍋的蒸汽又把她不高興全熏走了。落蕾顯的有點疲憊,話雖不多,但看的出還是非常高興的,和李多有壹搭沒壹搭的聊著。

  吃到壹半,便聊了起來,我想起那個魘術,問道:“魘術到底是什麽啊?有什麽用麽?”紀顏正把壹片雪白的涮羊肉夾起來,聽到問話便放下筷子。

  “魘術是有的,古時有時候指的是那些江湖藝人的表演手法,也就是魔術,但也有人說魘術是妖術或者邪術,野史中記載說康熙皇三子胤祉揭發當時的大皇子胤禔利用喇嘛的魘術,對當時的太子,也就是康熙的二子胤礽實施了魘術,指使其心智大亂,結果被康熙廢掉,不過這都是傳言。其實在我看來後來的魘術很可能是壹種比較高級的催眠術。”紀顏說完想在去夾那快羊肉發現已經被李多吃掉了,李多還朝他做了鬼臉。紀顏只好無奈得又去涮壹塊生羊肉。

  “後來的?”我問。

  “是的,魘術起與殷商盛行與唐,然後慢慢衰敗了。”果然和書中記載的壹樣啊。

  “那妳又沒有見識過真正的魘術呢?”落蕾忽然問了壹句,。紀顏被問住了,還真是少有呢。他笑了笑,不做回答,這下到是李多急住了,不停的拉著紀顏袖角。

  “說啊,說啊,有沒有呢?”

  “怎麽說呢,我也是從上壹輩那�得到過壹些關於魘術的傳說,我的祖父對這些方面都非常有研究,但也僅僅限於研究而已,因為他認為有壹些東西是人力無法去涉及的,當然,我的父親並不這樣認為。”第壹次聽到紀顏說到他父親,我們都很驚訝,他極少提及他的父親的事,即便是李多,也只是偶爾見過紀顏的父母兩面。大家都放下筷子,聽著紀顏敘說,旁邊雖然人聲鼎沸,但我覺得似乎這壹桌被隔開了壹樣。

  “那時候我父親比我現在還稍年長壹些,他對這壹類東西很感興趣。魘術就是他當時極力尋覓的壹種。雖然從我的祖父那�得到了壹些關於魘術的來歷和基本知識,但這些遠遠滿足不了他的好奇心,所以他做了個讓我祖父非常生氣和擔憂的決定。那就是去尋找魘術的真正傳人。他並不知道,他這個決定會給他帶來多大的轉變。

  但是要尋找壹個已經消匿壹千多年的術談何容易,甚至現在到底存不存都是個問題。父親當時像學校遞了張假條,請了壹學期的假期,功課對他來說不是問題,他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半年對他來說是個預算,如果不夠他需要先回去修滿學分,在繼續去探討,就這樣來來去過了快兩年,不過他居然還是如期畢業了。

  在畢業後他終於找到了壹點端倪,多年的追尋的目標終於有了結果。父親了解到在河南,也就是殷商朝以前的統治中心朝歌附近生活著壹個奇特的氏族,全部由女性組成,她們居然掌握著最古老的魘術。父親決定去看看。

  那年是壹九八二年,父親獨自壹人風塵仆仆的來到河南省泣縣。作為曾經的壹國之都城,已經沒有了數千年前的雄偉壯麗,但父親說,他壹來到這�還是感覺到了那無法磨滅的震撼感,無處不在的但有說不清楚是真是假的古代遺址時刻提醒著來到的陌生人它的價值。父親在這�逗留了壹天,就開始尋找那個傳說的女性氏族。

  據說,真正的魘術發源來自於太古時代的女性祭祀,在父權尚為形成的時候,女性占據著主導地位,祭祀這種神秘的儀式都掌握在女性手中,那時候巫,男巫稱覡,覡是巫字的從屬詞,可見當時女巫的地位。所以真正的魘術只能由女性使用和傳承,這也是為什麽父親相信這個女性氏族掌握魘術的原因。

  但他在泣縣周圍尋找了很多天都毫無頭緒。直到有壹天,當地出現了壹件非常奇特事件。

  壹位上了年紀的村民得了壹種怪病,父親覺得好奇,便立即來到患病村民的家�。“紀顏說到這�停頓了下,然後接著說:”後來發生的事我覺得還是用父親自己的親口敘述比較好。(以下是以紀顏父親的口吻)

  “我來到了那位村民的家�,那是當地最簡陋的民房了,是那種用簡單的泥土混合著草木搭建的,到處都是脫落下來結成壹片壹片的�皮。感覺上仿佛隨時會坍塌壹樣,但畢竟是感覺,這些房子還是伴隨著使用者經歷了很多風雨的。

  住在這�的老人姓魯,旁人都叫他魯四爺,他參加過抗日戰爭,不過他是國民黨的士兵,在解放戰爭的時候被俘又加入了解放軍,經歷文革後老人卻仍然孤身壹人,還好他平日待人平和,大家都把他自家的長輩看待,所以,魯四爺的房子�現在正圍著很多人呢。

  我慢慢的走到人群邊,雖然他們很快發現了我並不是村子�的人,但在知道我是來看望魯四爺的時候還是非常友好的讓我進去了。房子�面不大,但卻非常幹凈,幾件簡陋的家具到收拾的井井有條,但非常暗,不過借著白天的陽關還是可以看見躺在那張破舊的竹床上呻吟的魯四爺。

  如果猛的看見他的話恐怕真會嚇壹大跳,他的頭就像壹個充滿了氣的紅色氣球,頭發壹根根直立著,像被刮了壹些毛的刺猬,本來應該布滿皺紋的額頭反倒變的平滑凸起了,到處都是鼓脹突起的青筋,眼睛也合不上,充血如同紅色瑪瑙樣的眼球幾乎都快漲出來了,

  “大概多久了?”我走了出來問旁邊壹個穿著得體,戴著眼睛皮膚白凈的年輕人,年輕人被壹問似乎略有不快,但還是壹字字的說:“我叫白楊,是這�的組織幹事。”我也有些好笑,心想又沒問妳是誰。

  “我只想知道魯四爺這樣多久了。”我不客氣的頂了壹句,白楊的壹張白臉有些發紅,他推了推眼鏡,稍微克制了下。

  “快壹禮拜了,開始只說頭暈眼花,接著便開始頭痛,去縣醫院查了,但也沒問出個所以然。對了,妳又是那位?魯四爺的親戚麽?”白楊帶著挑釁的問道。我懶得搭理他,魯四爺的癥狀和傳說�的魘術的壹種“血沖”發作的特點很類似,大量的血積蓄在腦部,開始不會有太大反映,甚至很容易被理解為高血壓,但時間久了就很危險了,現在他的情況很不好,只有先暫時放血在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放血?”我不解問。紀顏說:“放血其實是壹種中醫療法,對壹些病痛有緩解作用,中世紀前也是最主要的醫治方法,當然,它不是萬能的,而且不能亂放,要從特定的穴道,還要註意放血的數量,時間等。”紀顏解釋完,又接著往下說。依舊是以他父親的人稱。

  “還好我曾經研究過針灸,不過以我的醫術恐怕頂多只能讓魯四爺暫時恢復下神誌,不過應該夠我去找找病因了。我拿出自己帶著的銀針,這本是怕在旅行中發生意外自救用的,沒料想居然派上了用場。

  頭部的放血非常講究,我先讓大家把魯四爺般出來,天氣不錯,曬下太陽可以幫助血氣運行,是放血更有效率。大概十分鐘後,般入房間,魯四爺現在的狀況血管很脆弱,不適合用切斜靜脈的方法,所以我只好以消毒的銀針刺他頭部和頸動脈的方法。頭部及頸部放血部位有二十壹處:金柱脈壹處、銀柱脈壹處、枕骨脈二處、囪門脈壹處、小尖脈二處、喉脈壹處、舌脈二處、面頰動脈二處、眼脈二處、鼻尖脈壹處、耳脈二處、顳脈二處、齒脈二處。銀針數量不夠,我只好依次紮下去。

  由於比較煩瑣,大概忙了有兩個多小時,放出了兩搪瓷碗左右的鮮血,因為怕他年紀大失血昏厥,還特意準備了鮮牛血,以及涼水和繃帶。不過效果很不錯,壹切都很順利,魯大爺的頭部壹下就小了很多,人也慢慢恢復了知覺,沒有充血的癥狀了。大家非常高興,紛紛過來感謝我,當然我知道,除了壹個人,那就是白楊,他已經不見了。

  魯大爺還非常虛弱,我讓大家幫我做了些活血補血的食品,又過了壹小時,他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

  “大概幾天前,我在做飯的時候就發覺有些不對了,但當時並沒多在意。”魯四爺慢慢說。

  “做飯?”看見魯四爺好轉了,鄰居們都散了,現在只剩我和魯四爺在,他先是對我說了些感謝的話,然後我詢問他最近有什麽異常情況麽。

  “是啊,我感覺眼睛壹陣疼痛,然後看東西都是血紅色的,像罩了塊紅布,後來休息下又好了,但發作的越來越頻繁。而且經常做夢。夢中老是看見壹個年輕的的女子,帶著壹個古怪的面具,但卻能看到她右手拿著壹條兩尺多長的青蛇,站在那�。旁邊似乎還有很多赤裸上身的男的,也帶著面具,跳著奇怪的舞蹈,口�都說著我聽不明白的話。每次夢醒後頭的疼的厲害,而且臉都紅的嚇人。”魯四爺壹邊說,壹邊指著自己的臉。

  我壹聽,腦子�忽然想到了《山海經•海外西經》記載著“巫鹹國在女醜北,右手操青蛇,在登葆山,群巫所從上下也。”難道魯四爺真的是中了自己辛苦尋找的魘術才患了“血沖”?

  放血只是治標的辦法,不到三天,魯四爺馬上會又犯病,而且會更厲害,最後的結果也只是會導致眼球爆裂,五官流血身亡。我時間不多,必須找到使用魘術的人。

  有記載,用魘術加害對方,壹般都通過夢為介體,看來果然是真的,而且使用著不會離這�太遠,只要在附近搜索下應該會有點收獲。我抱著這樣的想法在四下到處打聽又沒有遇見過奇怪的女子,但毫無進展,時間很快就到了夜晚。

  由於暫時治好了魯四爺的怪病,我受到了大家的熱情款待,在壹戶比較富足的人家�,我向他們詢問這�是否曾經有過什麽怪人或者怪事,但他們想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最後壹致說村�最怪的就是白楊父子了。

  “白楊?”我喝下壹杯老鄉自釀的米酒問道。

  “是啊,妳不是問我們這有什麽怪人麽。我覺得他兩父子恐怕是最怪異的了。”壹個很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神秘的說,旁邊的人也隨聲符合著。

  “是啊是啊,他們父子大概是二十年前突然出現在這�的,不過還算比較本分,雖然我們覺得奇怪,為什麽孩子娘不見了,但究竟是人家私事,只是我們背後會議論些。”另壹個長相憨厚的大叔嚼著壹塊大肉說。

  “這也算不上什麽奇怪啊,螺夫很常見啊。”我隨口答道。他們見我不在意,又著急的說:“當然不算什麽,不過他們兩父子,尤其是白幹事的爹,總是蒙著臉,而且據說有人聽過他說話,細聲細氣的,跟個娘們壹樣,很少出門,也不知道他到是這幾十年怎麽把白幹事養大的。到是白幹事還算有點出息,高中畢業後來村子做了組織幹事,工作還行,就是對人接物差了點,總愛擺譜,喜歡裝樣。他讀書的時候沒少受大家照顧,畢竟他是我們這�文化水平最高的了。”剛才的大叔喝盡壹還碗米酒,痛快的打了長長的酒嗝。我暗自記下了,不過今天天色不早了,好客的老鄉招呼我住下,我決定第二天就去白楊那�看看,或許能有點什麽收獲。

  第二天我按照他們的指引來到了白楊家,我特意等他出去上班才過去拜訪,原因很簡單,實在不想看見他那張臉。

  白楊的家並不比魯四爺家要好多少,不過到底還是幹事,雖然舊,但不破,河南季節變化極大,雨季豐富,而六月份後陽光照射又很強,大多書的磚瓦房子在沖刷暴曬後都變成泥�,到是白楊家似乎是用石頭堆砌而成。非常光滑。門到是木制的,上面還有已經發白的門神貼圖,不過都掉的差不多了。到是周圍這麽大壹塊地就白楊家壹戶,看來他們父子是不大喜歡和人相處。

  我在門外喊了幾句有人麽,過了許久,門嘎吱壹聲被打開,但只開了壹部分,剛好夠壹腦袋進出,我正疑惑怎麽沒人,於是彎下腰把腦袋湊過去想看看,結果壹雙眼睛剛好從�面對過來,我和�面的人打了個照面,眼睛對著眼睛。

  我沒見過那種眼睛,或者說眼球跟恰當,以至我當時呆滯了幾秒,但我很快意識到自己在這樣看下去會有被催眠的危險了,立即直起身子,逃離了對方的眼神。我幾乎不敢相信,因為那眼睛的瞳孔是細長型的,像什麽動物壹樣。

  “您是白大叔麽?”我友好的伸出手。�面的人恩了壹句,但還是沒有出門的意思。我站在外面很是尷尬,只好再次和他解釋。

  “我想和您談談,不知道是否可以。我是白楊的朋友。”雖然我不想這麽手,但看來這為大叔不是很友好。果然,他似乎有點相信了,把門打開,並招手示意我進來。(其實想想那時候的人還是比較樸質的,要換了現在陌生人怎麽敢隨意讓進來,紀顏語)

  壹進去,他就把門重新帶上,然後居然點著了壹盞煤油燈,外面可是陽關燦爛啊,居然在�面點燈,這麽做只有壹個原因了,他害怕太陽。

  即便在這�他依舊用白色的圍巾包者腦袋,只留了雙眼睛露在外面。他的頭頂沒有壹根頭發,但卻長著粗糙不平像鱗片似的皮膚,我沒多看屋子�面到不像兩個大男人居住的壹樣,非常幹凈整潔,�面的木桌上擺著兩副碗筷,看來他沒來得及收拾……

  “您來這�很久了吧?以前有沒有才附近這壹帶聽過有壹個女性的氏族?就是不太和外人接近,族�由女性做首領的家族?”我開門見山的問道。誰知道他根本不說話,但四下亂轉的眼神卻掩蓋不了他的慌亂。

  “妳,問這個做什麽。”他的聲音還真是如先前村民所言,細長而刺耳,如指甲刮在黑板上壹樣,聽的很難受,有似乎帶著嚴重的鼻音。

  “有些好奇,我是學歷史的,似乎聽說在這壹帶有個氏族會使用魘術,所以想來看看。”我直白的告訴了他我的目的。

  “魘術?”白楊的父親失聲喊道,“我勸妳快回去吧,別招惹這些,到時候出事妳會後悔的!”說著便把頭歪向壹邊,不在說話。

  “出事?出什麽事?妳指的是魯四爺麽?”我追問他。白楊的父親哼了壹聲,“魯四是自找的,楊子回來把他的病情壹告訴我,我就知道是她幹的。”

  “她?”我壹驚,果然白楊的父親知道些秘密。但他很快就發覺失言了,閉上嘴不在說話,任憑我再怎麽追問他就是不說。我只好放棄,改問為什麽魯四爺會受到“血沖”的折磨。

  這個問題白大叔到是很爽快的回答了。

  “魯四當過兵,以前他經常對大家吹噓自己當兵時候的事,他說自己在打仗的時候由於被圍,士兵門缺少食物,就在當地四處尋找野生動物。他自己還生喝過蛇血,壹般的蛇血也就罷了,但他喝的卻是蛇王血。”

  “蛇王血?”我驚訝地問道。

  “是的,他具體描繪了那條蛇,長三尺,杯口粗細,白皮,頭上有黑色斑紋,所有的蛇都是冬眠,惟獨蛇王是夏眠,所以他才很容易捉到了蛇王。不知道算是他幸運還是不幸,蛇王並不是什麽稀奇的寶物,本身也並無毒,但它的血卻非常劇烈,性寒,而且極具靈力。魯四說當時還是盛夏,結果他壹喝下去就全身發涼,如身處冰窖壹樣,雖然後來好了些,但很多年以來壹到那日子身體就發冷。”

  “為什麽壹直到今天他才爆發”血沖“呢?”我又問。

  “蛇王血必須要有外界牽引才能發出力量。”白大叔又陰陰地說,“像夢之類的,有時候報復這種事說不定的,並不是當時就會發作,命�都安排好了,我聽說妳昨天靠放血暫時救了他壹命,不過妳還是別強扭上天的旨意,到時候連妳自己也會遭殃。”

  “妳說的牽引就是魘術吧?”我繼續問,但他這次是死活不在說話了,甚至把頭扭到壹邊。最後我只好告辭。

  他把我送到門外便不出來了。不過他還是說:“年輕人,我知道妳不是楊子的朋友,我看妳為人很善良才和妳多聊聊。不過我在說壹次,別在管魯四的事了,他是自作自受,壹跪還壹拜,妳還是小心自己吧。還有,如果妳願意的話多和楊子談談,他老說自己在這�壹個朋友都沒有,我又是個連門都出不了的人,委屈那孩子了。”說完,嘆著氣便把門合上了。

  我細細想了想白楊父親的話,看來他還是隱瞞了很多事情,不過有壹點可以肯定,他絕對和魘術有關聯。我剛轉頭想回去,不料身後已然站了壹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白楊。面對面發現他的皮膚還真是白,白的讓人恐懼,恐怕連女性都很難找到這樣的膚色,還有鮮紅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真感覺仿佛是女孩壹樣。

  “妳來我家幹什麽?”他壹說話到不像女的了,而且聽的感覺很欠揍,黑色的粗框眼鏡後的死魚眼睛耷拉著眼皮上上下下的瞟著我。就仿佛我來偷東西壹樣。我忍住沒發火,盡量溫和地說我是來找他父親的。不想他更加失態,幾乎發怒似的喊到:“我父親不會見妳!趕快走,別打擾我們的生活!”

  我見他有點歇斯底�了,只好暫時躲避下,不是有位哲人說過麽,和瘋子計較除非妳也是瘋子。我想想又回到魯四爺家�,果然,他發展的比我預料的要快的多,脖子已經再次腫脹起來,臉也通紅的,只能躺在床上了,昨天才剛放血,短時間是不可以重復的,何況他年紀這麽大,大量失血無異於自殺。

  正當我壹籌莫展的時候,壹個更驚人的消息傳來,白楊的父親突然死了,消息是白楊告訴大家的,就在剛才,他甚至言辭隱晦的說就在我走後他進去發現父親已經身亡了。不明就�的大家都帶著奇怪和目光看著我。

  我幾乎是被壹夥人架著來到了白楊家。果然,剛才還和我對話的白楊的父親安靜的躺在了�面木床上,臉上蓋著白巾,如果說他是被人殺死的話我只會懷疑壹個人,盡管我真的很希望我的懷疑是錯誤的。

  “妳離開之後,我壹進去就發現父親已經快不行了,幾乎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沒過多久,他,他就身亡了。”說完白楊大哭起來。

  “我沒理由去謀害白大叔,我才到這�幾天?今天還是我第壹次見他。”話說完,大家又開始議論,的確,說殺了白楊的父親動機也太牽強了。白楊到是沒說什麽,只是壹個勁的哭,說老實話,我看著他哭非但沒有半點同情之感,只覺得很做作。

  大家沒了主意,最後決定先讓我呆在村�,但所有的行李和證件他們拿去交給村委會保管,等事情結束後在交給我,我也只好答應了,實際上,我等於被軟禁在這�了。不過我到無所謂,在這�多呆些時間也好。

  村民漸漸散去,天氣很熱,屍體已經有點味道了,大家想幫著白楊把屍體搬出去,但他死活不肯,說要陪父親壹晚上,於是也只好如此。我沒有走,因為我相信白楊有話對我說。

  外面已經擦黑了,果然,在角落�哭泣了很久的白楊終於站了起來,去�面拿出壹條白色的毛巾和壹個臉盆,去外面水缸舀少水,仔細的洗了洗臉,並將衣服又整理了壹下,戴上眼睛,重新站到我面前。

  “妳應該最清楚,我沒殺妳父親。而且,妳父親的死因到底是什麽?”我首先問他。

  “的確,父親不是妳殺的。”他嘴角上揚,鮮紅的嘴唇洗過之後欲發駭人,雪白的牙齒很像動物的僚牙。

  “別告訴我是妳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我忍住怒氣,畢竟在和白叔的談話中,我覺得他還算是個善良的人,否則也不會壹再提醒我註意安全。

  “不能算完全是吧。”他笑了笑,仿佛在談論別人的生死壹般。我在也無法抑制了,站起來揪住他扣的很緊的衣領,我很少動怒,更很少打人,但這次不同了,我壹拳打在白楊臉上,他整個人像風箏壹樣從我手�飛了出去,摔在白叔躺著的床旁邊。奇怪的是他沒有還手,只是低著頭蹲在那�冷笑。

  我很詫異他的表現。

  “看妳的談吐舉止和穿著妳應該生活在比較富足的家庭吧,衣食無憂,享受父母長輩的寵愛。”他依舊坐在地上,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的語氣很冷酷。

  “妳無法想象和妳同齡的我是如何長大的,貧困,孤獨,被人嘲笑都不算什麽。因為和我所受的苦難相比這些都太渺小了。”白楊繼續敘述著,我則站在那�聽。房間�只有我和他兩個人,和壹具正在腐爛的屍體。外面已經全黑了。

  “我知道妳在尋找什麽。因為我和父親就是從那�出來的。”白楊漠然的壹句卻讓我非常震驚,難道他們就是使用魘術壹族的人?可那族不都是女子麽。

  “妳壹定在猜想為什麽我們的身份,妳看過蜜蜂麽?蜂後是整個統治的最頂層,雄峰不過是用來繁衍後代的交配工具,在那個氏族�,男人頂多是用來繁衍族人的工具和勞力,而且終生不允許離開那�。我的父親就是壹只雄峰。”我繼續聽著,但仍然忍不住的驚訝,以至無法控制的發出了啊的壹聲。

  “但平衡被打破了,會使用魘術的她們,按照現在這個社會的稱呼應該是我的阿姨和我的母親,在逐漸脫離了社會,她們居住在壹個誰也無法尋找到的地方,以她們的生活方式繼續,魘術使她們可以和神靈交流,甚至可以暫時擁有神靈的力量去懲戒凡人,幾乎成為了神靈的代言,為神執行獎罰。魯四爺就是其中的壹例。

  本來她們希望我是個女孩,好繼承氏族的魘術,可她們意外的發現,我居然是個怪物!壹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白楊忽然聲嘶力竭的喊道。

  “是的,壹個既無法繼承魘術又無法承擔繁衍後代的怪物根本就無法擁有活下去的資格。當我即將被自己母親處死的時候,我的父親,現在躺在這�的那只雄峰站了出來,在他的哀求下,我被豁免了,但代價是我們兩人永遠離開氏族,並且為了不讓氏族的血脈不被外泄,她們對父親實施了閹刑,還對他下了魘術。”我壹直在聽著,但去感覺自己在發抖。忽然屋子�亮了起來,白楊居然點燃了煤油燈,昏暗的燈光照亮了屋子,也照在了床上靜靜躺著的白楊的父親。

  白楊幾乎沒有表情的拿起油燈,走到木床前。把等湊近蓋著白巾的屍體。

  “妳想想看他的臉到底什麽樣麽?”白楊帶著戲謔的神情看著我,像開玩笑壹樣。還沒等我回答,他把白巾揭了下來。

  那是怎樣壹張臉啊。除了眼睛,其他的部位幾乎都不能稱做五官了,沒有鼻子,嘴唇,耳朵,空蕩蕩的臉上布滿了閃閃發亮的鱗片,只在中央有兩個氣孔。

  “妳看見了吧。自從我小時候起就時刻面對的是這樣壹張臉,二十年來我每壹天都做惡夢,我忍受著別人對我從來不上廁所的嘲笑,孤僻,冷漠,妳以為我願意麽?我恨他,為什麽他當初不讓我去死呢?卻讓我在這世上活活受罪?”白楊把手指著床上的屍體。

  “真的是妳殺了他?”

  “不,是他自己要求的,妳走後我進去問他到底和妳談了什麽,他卻壹味的叫我多和妳接觸,說妳是個性格開朗的人,並說我太冷酷,不會和人相處,我們吵了起來,二十年的怨恨終於爆發了。我把塑料袋套在他頭上,我沒有殺他,只是不停的問他,問他是否活著還有意義,問他像怪物壹樣的活著還有什麽意義。他開始哭,而且是號哭,他哭泣著說當初早知道我這樣還不如殺了我,還說他忍受這麽多痛苦卻換來這樣的結果。我勒緊了塑料帶,父親沒有掙紮,他已經放棄了,只是雙手還是下意識的想去揭開,接著雙腳無助的蹬地,我勒的跟緊了,又了下,他幾乎不動了,身下還流出淡黃色的液體,聽人家,人在快被勒死的時候會小便失禁,看來是真的。”

  “妳是個畜生,白叔為妳付出這麽多,他只想讓妳好好活下去。妳卻殺了他!”我罵道。但白楊又笑了。

  “我沒殺人,這�發生的頂多是壹個怪物殺了另壹個怪物而已。”說著,他把燈放回原處,把白巾重新蓋回去。壹切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壹般做到椅子上看著我。

  “現在,妳還想去找那個傳說的氏族麽?還是妳願意去那�當壹只雄峰?哈哈。”白楊放肆的大笑起來。我再也受不了了,逃似的離開了那個屋子,身後白楊的笑聲竟無法揮散,像刀刻壹般清晰。我找到大家,再回頭去白楊家的時候,發現那�已經然起了大火,白楊把家�點燃了,石�被燒的通紅,我甚至仍然在火堆中聽的到白楊的笑聲。

  火很大,我們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完全撲滅。�面有兩具屍體,緊緊的抱在壹起。已經燒了了兩具黑柴壹般。

  魯四爺也在隨後幾個小時後身亡了,沒人可以阻止她們施罰,就像妳無法阻止下雨壹樣。“

  說到這�,紀顏停了下來,“父親的敘說就是這些了,他後來說,可能白楊的父親是被下了蛇術,五官漸漸從臉上腐爛脫落,皮膚慢慢角質化,變的和蛇壹樣。而白楊他覺得由於氏族內的近親結婚導致的畸形使他成了無性人。以後,父親終於放棄了曾經想尋找那個使用魘術氏族的瘋狂想法,開始研究歷史和考古,不過他的身體似乎還是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傷害,否則他也不會那麽早就突然患病去世了,他本來遺留了壹些關於魘術的壹些手稿和證據圖片也隨即消失。剩下的只有他為我講述的這個故事。”

  我們聽完後有些感慨,特別是李多,似乎白楊的身世對她有些觸動,畢竟她也早知道自己是被紀顏父母收養的。四人互相埋頭吃了點東西。落蕾又問:“那妳剛才說貞觀末年長安大亂是怎麽回事呢?”

  “那是因為唐太宗在晚年看到自己的幾個兒子為爭奪儲君之位互相殺戮,毫無親情可言,有感與當年自己殺弟弒兄,認為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於是在長安經常請人為自己開壇祈福,沖鬼捉妖。而其實令當時時局動蕩的最大原因卻依據是返魂香的出現。作為寶物,它的出現會引發多方面的爭奪,雖然後來傳聞它被帶到日本,但仍然給當時的長安帶了不小的騷亂,所以才有後來太宗明令廢除魘術,關押術士的決定,所以唐以後魘術就徹底衰退了。”紀顏又解釋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火鍋都涼了。”我叫來服務員,讓加了些水,大家又開始吃喝起來。只是我心中依舊對白楊的死感到感慨,或許對他來講,死是解脫,而活著是掙紮。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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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1:59:54

第二十三夜  解剖師

  任何壹項工作從事久了都會有厭倦感,大部分人都在自己並不熱愛或者不感興趣的工作�掙紮,他們不快了,但有迫於生計,於是很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當妳以非常羨慕的眼神看著別人時候,很可能被觀察者自己卻覺得疲憊不堪。

  但總有少數人對自己的職業非常熱愛,甚至到了壹種瘋狂的地步。他(她)門往往不屑世俗的目光從事著壹些常人難以想象或者厭惡的工作。就像紀顏向我介紹過的壹位叫衛佳的女法醫。

  法醫在古代叫忤作。當時從事這種職業的人多都被別人避開,這也難怪,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人總讓人覺得惡心或者不詳,這種掛念在現在依舊存在。而女性法醫恐怕是另類中的另類了。

  憑心而論這個女孩相當的漂亮,妳恐怕無法想象她纖細美麗白皙的手指會操縱著明晃晃的刀子在壹票死肉上割來劃去。有人說女人比男人狠,學醫的女人又是女人中最狠的。衛佳狠不狠我不知道,但怪是壹定的了。

  她先後談過好幾個男友,這樣年輕美麗的女孩自然不缺乏追求者,但每次似乎都無疾而終。第壹個據說是運動員,身材健碩,衛佳每次看見人家都拿眼睛掃來掃去,那種幽怨的眼神讓那人寒了好久。最後衛佳慢慢地說了句,妳骨架很好。後來的幾位在知道她職業後像躲避瘟疫壹樣馬上消失了。

  當紀顏和我說起這事的時候我總忍不住發笑,或許是職業反應吧,學醫的女生總別人覺得比較另類,以前我也有過壹個醫學院的同學。她來我寢室找我,當時正在夏天,�面有個同學只穿了內褲,壹見個女生進來他馬上找褲子穿,結果我這個同學馬上說了句:“切,我又不是沒見過,標本房�用福爾馬林泡著呢,漲的跟蘿蔔壹樣。”結果當時全寢室就不說話了,我只好立即帶她趕緊出去。

  但衛佳畢竟是女孩,無論她從事任何職業,她以後會像大多數女性壹樣。承擔兩種職業——妻子和母親。不過最近她似乎遇到麻煩了。最初起源於她打給我的壹個電話。

  當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比較吃驚,因為畢竟我才和她見過幾面,如果有事她到是應該找紀顏才對。我還沒自信到可以憑著數面之緣可以迷倒壹個美女的地步。

  “妳有時間麽,我想和妳單獨談談。”衛佳的語氣非常平淡,但有帶著點命令的口氣。我看了看時間,離交稿還有半小時。

  “壹小時後吧,可以麽?”我決定把定版搞完在去見她。衛佳同意了。

  壹小時後我在約好的書店前看見了她,今天她穿了件米黃色的風衣,長頭發披在後面。我看見很多男的從她旁邊經過都忍不住回頭看去,的確她的相貌和高度足夠吸引很多人,當然,如果他們知道衛佳的職業的話就兩說了。

  “妳很準時。”衛佳笑了笑,像個裂開的番茄,本來雪白的臉被吹的紅紅的。

  “妳不註意擋下風麽?女孩子不都很註意皮膚保養麽?”我打趣道。

  “無所謂了,保養給誰看呢?”

  “有什麽事?”我問她。衛佳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先去找個地方坐著聊吧。”

  我們來到了書店�面的招待座位。接著衛佳開始慢慢敘述起來。起初我以為只是個女孩有點煩心事找我傾吐壹下,但聽了壹下後我覺得不是那麽回事了。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像壹種病癥壹樣了,而且越來越嚴重。”她把左手插入烏黑的頭發�,細長的手指在頭發�壹截壹截的,我突然覺得那很像被人從墓地翻起來的骨頭。

  “其實在我報考醫學院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根本對治病救人沒興趣,甚至我怕我會做手術的時候把我的病人給殺了。所以我報了法醫專業,起碼我以後面對的都是死人。

  最開始當我發現自己異於別人的時候是十二歲。那次我拿著早點上學,我的家在城市的中心,每次去學校都會經過壹個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那�的設備很簡陋但車流量又大的驚人,父母忙,很少有時間接送我,但每次都叮囑,走那�的時候壹定要小心,因為在那個路口經常有人被撞死。

  不過那天我看見了。

  壹個大概趕著上學比我大幾歲的男孩子被壹輛或許同樣趕著有事而開的很快的汽車撞飛起來,我看見他的身體像紙片壹樣飄著,而同樣在上面飄著的還有血和書包。

  他最後就落在我的面前,當時我不覺得害怕,我看著他在我腳邊不停的抽搐,嘴像沒關住的自來水龍頭壹樣向外湧血。他大張著眼睛盯著我,手在地上摸來摸去。不到半分鐘,他咽氣了。

  交通事故每天都在全國各地發生,除了當事雙方恐怕誰也不會把這事記得太久,罵過,感嘆過,惋惜過不關己的人都忙自己的事去了。但我發現我卻被這事影響很深。

  回到學校我壹直都想著那個男孩的身體,不,應該是屍體。我突然對那屍體很感興趣,為什麽大活人忽然就不動了,為什麽有那麽多的血可以從嘴�出來。從那天起我就到處收集有關於屍體和解剖的書,當然這些都瞞著別人,如果被人知道的話那就會說我有病了。

  時間很快過去,我義無返顧的填下了醫學院的法醫專業。那時候的我已經對人體非常熟悉了,但也只是停留在圖畫和文字的理論基礎上,所以我渴望親自可以真正的解剖壹具屍體,或者說身體更恰當。“說到這�,衛佳點燃了跟香煙,我忽然想起壹個人說過,女孩長的好不好看和抽煙的動作沒關系,但夾煙的指頭只要好看就可以了,無疑,衛佳是我見過抽煙最好看的的女孩。深吸了壹口稍微鎮定下,她接著往下說著。”在大學的第壹堂解剖課時,我表現的異常興奮,因為聽老師說那是具年輕男性的屍體,醫學院新鮮的屍體很少,而在解剖課能用來授課的更少,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年屍體,因為妳不可能說每天都有很多人發生意外死去吧。所以,老師說我們很幸運,因為這個男屍剛死不久。他大概二十五六歲,非常健碩,強壯的肌肉和風塵仆仆的臉表示他是壹個體力工作者。他的頭顱左側靠近耳朵上有壹個直徑六厘米的洞,我們對他的死因不感興趣,但是面對洞內依稀可見白色的腦部還是有人不敢正視。進醫學院就應該做好接觸這些的準備,為了打好基礎,我在暑假看過壹些解剖教材,但當真的第壹看見活生生的赤裸的異性屍體我還是很奇怪。我奇怪自己沒有大多數人的害怕或者羞澀。我感到自己心�的壹種奇怪的興奮感和好奇,當看著老師拿起刀我就非常激動,我終於可以看看真正的人體是如何被解剖的。妳知道麽,如果有神的話,人無疑是神最完美的傑作,能夠親自了解並探索它,妳會覺得自己離神如此之近。

  忘記說了,紀顏當時就是我的同學,那時候的他可是非常受女孩的歡迎呢,可是他朋友很少,很奇怪,我也是朋友極少的人,不過我們兩人成了好朋友,差點還被人傳成情侶。“說著衛佳開心的笑了起來,很高興,她的牙齒非常白,沒有壹點牙垢和煙黃。

  “不過即便是他,也不知道我的秘密,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是很怕別人知道的。當老師開始解剖時,刀劃過厚重的皮膚後我聽到了撲赤的聲音,我後來知道那是打劃開了脂肪。然後按照教材把內臟,骨骼,血管大致的介紹壹遍。內臟被壹件件取出,讓大家觀察,在教導如何制作標本。很多人都捂著嘴,而我則貪婪的觀看著,辛勤的記錄著。老師說這具屍體可能要有很多用途了。整個課程很長,但我壹點也不覺得累。

  這樣的結果自然是最難的血管學和解剖課程我都學的非常好,沒過多久,我甚至做到了光撫摩壹塊骨頭就能知道這是人體的那壹塊。但醫學院的屍體太少了,基本上後來上課的教材都是直接拿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液�面的器官和已經幹枯的骨頭標本來講。屍體對大學學生來說是奢侈品,要不然國內外也不會有販屍的組織了,據說壹具普通的屍體都在五千左右,年輕的價格就更高了。

  大學畢業後我分到了現在的單位,從事著法醫的工作。現在算算我都不知道我的手過了多少具屍體。有漂亮的,難看的,腐爛的,或者壹塊塊的。但我始終覺得自己對人的身體還不是很熟悉,似乎總欠缺了什麽。“說完她忽然把煙掐了,看著我問:”妳知道是什麽麽?“我搖頭。

  “是活人。”她忽然壹字壹頓的說,這時候我感覺脊背很涼,四周有很多人走來走去,但我覺得自己和衛佳仿佛被隔開了壹樣,這時候的我既想離開,又想接著聽下去。

  “當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我嚇了壹跳,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已經心理變態了,但我又深刻感受到原來這個想法其實在我十二歲就有了,只不過被長期的潛意識壓制著,我經常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身體,甚至幻想著自己慢慢劃開,看看器官是如何工作的,看看血管的血液是如何運輸到身體各個部位的。當然那不可能。

  妳知道當壹種欲望無法滿足的時候人是很難受的。我只好以動物來做替代品,老鼠是最多的。似乎聽上去有些殘忍,但我也沒辦法,在每次活體解剖後我都會暫時的平靜點,不過很快那種對人體的渴望又湧現上來。

  我無心找男朋友,我不感到寂寞,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得了戀屍癖,不過很快否定了,當我對著那些已經死去而不具備任何活力的死屍時候沒有任何心理波瀾,我越來越希望自己可以真正的解剖壹具活著的人體。

  好了,現在要談到我為什麽找妳的正題了。“我忍不住說了句:”妳該不是想找我做妳的解剖對象吧?“

  她笑了笑,“開玩笑,我還沒發瘋呢,我找妳是因為妳是記者,而且有種讓我信任的感覺,之所以不告訴紀顏是因為我怕他會阻止我。”

  “妳要幹什麽?難道我就不會告訴紀顏麽?”

  “妳不會的,因為這件事妳也會很有興趣。”她非常肯定的說著,我喜歡看漂亮女孩子非常自信的樣子,這也是我喜歡落蕾的原因之壹。

  “因為我找到了壹個可以解剖活人但有相對安全的工作。”衛佳神秘的說,薄薄的嘴唇向上努了下。我奇怪難道還有這種工作?

  “妳聽過人體器官的販賣吧?那是個非常龐大的組織,他們通過誘騙威脅或者幹脆是強迫的手段從活人身上取出器官,然後在黑市上流通。每年這個社會都有500個腎和六十顆剛剛拿出的心臟在交易呢,但是他們需要壹個手法嫻熟而且非常精通解剖的解剖師來取器官,因為不出人命是最好的,大部分人在拿出壹個腎後還可以活下去,所以,我就充當了那個解剖師。”衛佳慢慢的說著,而我卻壹驚。

  “妳知道妳在幹什麽麽?這是犯罪啊,妳下刀的時候難道沒有內疚感?”我質問她。

  “有,當然有,但和把刀插進充滿生命和熱的肉體�那種感覺妳無法體會的,但內疚感又和這個交織在壹起,所以,這也是我找妳來的原因。”終於步入正題了。

  “妳到底需要我做什麽呢?我不過是個做報紙的,像這種事即便我有證據也不可能登載上去,每次報紙要經過審批啊。”我無奈的攤開雙手。衛佳笑了笑。

  “不是要妳幫我把這件是公諸與眾,何況這樣對我也沒任何好處。我找到妳是我知道我可能無法在做下去了,我只想在最後的日子�有人半我把這件事記錄下來,因為妳是做報紙的,所以我相信妳的文字能力。”原來是這樣。

  “到底是什麽事?”

  “事情發生在壹月前。我之所以加入這個組織還是在網上無意搜到了那則器官交易的網站,他們需要我這樣的人。所以我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和他們聯絡了,很巧,他們也想在這個城市建立壹個貨源點。因為內地的器官遠比其他國家地區的要便宜的多,壹顆上好的腎臟收來的成本只需要不到七萬,但轉手可以賣幾十萬之巨,甚至如果可以跨國的話,有錢人願意出上百萬。

  壹年來我從十四個身體�取出過內臟,他們有男人,女人,或者剛滿十六的孩子,每次工作後我會獲得腎臟賣出去收益的百分之七。開始手還會發抖,後來則是非常熟練了,就仿佛從櫃子�取出標本那樣,不過最後壹次的取腎把壹切改變了。

  那天下午我剛剛做完壹份屍檢報告,接到個短信息,上面只有幾個字——速來,有魚。“當他們確定目標後,就以魚來做代號。我收拾壹下,就過去了,不用帶任何東西,他們有全套非常高級的解剖工具,具有諷刺的是甚至比某些大醫院的都好。

  解剖室在地下室,二十多平方米,我擔保沒人帶路是無法找到那地方的,房間的結構與布局和醫院的手術室壹模壹樣,所需要的工具也有,雖然力求不會使人死在手術臺上,但據說還是有些人無法活著拿著錢走出去。與支付給賣腎者可憐微薄的金錢相比,處理屍體所花的精力時間和風險就大的多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從來沒失手過。他們往往通過錢來誘惑壹些急需用錢的身體強壯的人來賣腎,這次我看了看躺在床的那個人。

  他赤裸著上身,年紀大概十七八歲,身體極長,腳幾乎快伸出手術臺了。他被無影燈照射著,臉到顯的非常慘白,看的出他很害怕,平放在兩邊的手在不停的發抖。以專業的眼光來看他是個非常好的“宿主”,我們把這些賣器官的人叫做“宿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宿主”的。身體過於虛弱,得過腎病或者血液類疾病的都不在考慮之類。這個少年的身體非常好,這點可以從他黝黑而強壯的肌肉上出來。

  接下來為他做了例行的麻醉,壹般以取左腎為主,不要問我為什麽,反正是不成文的規定。我有壹個助手,很年輕,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來做這份工作,可能也是了錢吧。今天他站我後面。為我打打下手。其實這時候我對解剖活人已經有些厭倦了,不過卻像吸毒壹樣上癮了,我拿起刀就有劃開什麽東西的沖動。賺到的錢大部分又被我捐了出去,我總覺得這樣似乎好受點。

  取腎的方法很多種。有的采用經腹腔取,有的采用經十壹肋間切口取腎。兩種都可以,主要註意別讓“宿主”被感染或者造成器械性大量失血。我很快打開了他的腹腔。但我發現了件完全意想不到的事。

  他沒有左腎。

  我開始流汗了,馬上轉頭問組織專門負責腎源和保護剛拿下的腎運輸工作的人——我通常叫他牧師。牧師經常是壹身黑衣服黑褲,然後大而寬的黑沿帽罩在頭上,只能看的見嘴巴�叼著壹跟古巴雪茄。

  牧師非常瘦,而且高大。這時他沒說話,只是說了句:“取右邊就是了。”聲音冷酷的令我發抖。我暫時先縫合“宿主”的傷口,停了下來。牧師顯然有些驚訝。

  “傻子都知道,在取出個腎他就死定了,妳們在尋找貨源的時候都不知道檢查下麽。”我質問他,牧師沒說話。

  “算了,我不想幹了,把這孩子放了吧。”看見還在床上酣睡的他我有些不忍。

  牧師依舊站在黑暗�。這時候哪個為我打下手的走過來拿起刀,向那孩子走去。

  “我可以獨立完成了,謝謝您的知道。”這是我聽到的他所說的最長的壹句話。牧師也開口了。

  “沒辦法,這個”宿主“或許是天生的壹個腎臟,但他的腎非常適合壹個富豪的身體,他願意開出三十萬美金。本來妳做的話我願意多付百分之五給妳,不過看來妳的助手比妳更想的開。”說完牧師嘿嘿的笑了起來。

  我無法在忍受了,解開白大褂,頭也不回的走出地下室,身後牧師忽然說了句:“妳會後悔的。”或許會吧,這樣也好,我也算完全脫離了那�吧,不過也準備好了他們來報復或者滅口。不過很奇怪,那之後的壹個月非常平靜,我想他們不應該如此的善良。等待死亡是非常痛苦的,我決定去查查。

  我手頭只有牧師和那個助手的聯絡方式,其他人我沒有,組織間壹層層管理很嚴密,很少互相見面。我打了牧師的電話,沒人接。那個助手我也聯絡不上。我唯壹能想到的地方只有那個地下室了。

  這�似乎很破舊了,我四處看了下,應該沒有跟蹤的人。我慢慢走了進去。和壹個月前比感覺這�陰暗了許多。壹打開門,空氣�的壹股臭味,這味幾乎讓我窒息過去,這味我很熟悉,是人體腐爛的味道。我覺得有點不對勁,靠著記憶在�壁上摸索著燈的開關。

  燈打開了,燈光迅速照射到房間的每個角落,我的助手,我想應該是吧,因為我僅僅能從身高和衣物來辨別他了。雖然那時候不是夏天,地下室的溫度也比較低,但壹個月的時間他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了。

  他半躺在手術臺旁邊,手上還拿著壹把手術刀,我捂著鼻子小心的走近他,還好,旁邊還保留著幾副橡膠手套。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屍體我還是本能的想查看壹下。

  他的腹腔被開了壹個排球大小的口子,整個內臟被掏空了,壹樣都沒留下。看傷口似乎是非常粗糙的兇器,或者說幹脆是被撕開的壹樣就像手撕雞似的。

  我沒看見牧師,還有那個少年,也沒了蹤跡。那是我最後壹次去地下室,以後在也沒去過了。接下來的日子�我被迷惑所籠罩。網上忽然又流傳經常發現內臟被掏空的屍體,我隱約覺得與那個消失的“宿主”有關聯。直到我接道了牧師的電話。

  此前牧師從來不和我通話的,壹直都是短信,所以猛的在電話聽見他聲音覺得很不習慣。電話�的牧師說話依舊平緩,但掩蓋不了他的慌亂。

  “妳在那�?”牧師張口就問到,我回答他說我在家,而且告訴他不想在幹了,而且我不會告訴警察,其實我並不知道組織多少秘密,我覺得他們即便不殺我也不會敗露。

  “不是組織的問題,那個”宿主“,”牧師說到這�停頓了壹下,我猛壹驚,難道真的是那個少年的問題?

  “那個”宿主“是個怪物。”牧師艱難的把後半句說了出來,就像下了很大決心壹樣。

  “我不明白。到底那天發生了什麽?”

  牧師在電話的那頭仿佛忍受了很大的折磨,似乎他極不願意回想起來,過了將近壹分鐘,我還以為他走了,牧師才把那天我走後的事告訴我。

  在我走後,助手接著取腎,牧師就在旁邊。地下室只有他們兩個人。這種工作接觸的人越少越好,取腎其實勉強壹個人也是可以完成的,不過花費的時間就要很長了,而且容易出事,當然,本來這出事的是被取的人才對。

  牧師說到,助手打開了那“宿主”的右邊腹腔。他馬上驚呆了,原來他壓根就沒有腎臟。

  沒有腎臟的人可以活著?

  而且更令牧師變色的是,不僅這個“宿主”沒有腎臟,所有的內臟他都沒有,整個腹腔仿佛是壹個空空如也的肉袋,這絕對是無法想象的,當時決定以這個少年做“宿主”的時候,就在前壹天還用X光檢查過,他是有內臟的。助手完全手足無措的呆立在手術臺前的時候。牧師發現那少年居然自己坐了起來。

  緊接著,少年直接把手插進了助手的身體內,助手壹直到死恐怕都沒搞清出到底發生了什麽,牧師也嚇住了。接著少年把助手的內臟壹件件掏了出來,然後順著剛才取腎的刀口壹件件放了回去,並且自己站在等下縫接血管,結場,輸尿管(牧師本身也是精通醫理的)這壹過程持續了壹個多小時。少年最後縫合了傷口。牧師在壹旁看的說不出話來,助手最後被扔在了手術臺下。而整個過程中那位“宿主”壹直在流血,但他絲毫不在乎似的。最後,他用紗布擦幹身上的血跡,穿好衣服,微笑地走到牧師面前。牧師自己說他當時只希望自己為什麽沒暈掉。

  “我對妳沒興趣。還沒輪到妳呢。”說完轉頭往外走去,可走了幾步,他又走回來,這可怕牧師嚇壞了。

  “對了,告訴妳們,這才是真正的解剖師呢,只用雙手取內臟。”說著,他得意的搖了搖自己剛剛從助手肚子掏出內臟的手。

  “那妳幹什麽過這麽久才打電話給我?”我聽完牧師的敘述,不解地問他。

  “因為昨天我見到那個”宿主“了,牧師回答說”他問我要妳的聯絡方式,還問了妳的住址和姓名。“我壹聽就呆住了。

  “妳告訴他了?”我覺得自己這句問的有些徒勞。

  “恩。”牧師居然略帶愧疚地說,“妳知道我很害怕,他當時全身帶著血。”

  牧師還告訴我,通知我是為了叫我提防壹點,算是他的補償,並說他現在很害怕,說完立即掛掉了。我放下電話整個人坐在椅子上,癱陷了進去。腦子�浮現的都是助手屍體的樣子,難道他要來找我?也要我的內臟?“

  衛佳說到這�的時候,長長的舒了口氣。我奇怪的問她:“後來呢?”

  “這也是我找妳的原因,我不怕那個”宿主“來殺我,不過我不想死的不明白,所以我希望妳能記錄下來,或者說幫我傳播壹下,作為警示也好,警告也好,我就覺得安心很多了。牧師的電話我是昨天接到的。我考慮了壹晚,我朋友很少,想來想去只好麻煩妳了。”說完,她掐掉煙,神色�居然有壹絲悲涼。我心情很復雜,說不清楚對她是憎恨還是同情,畢竟她這種職業實在是有違法律和道德,或者說接近殘忍。

  衛佳站了起來,想向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轉頭對我說:“我還有最後個要求,不要把我當過解剖師的是告訴紀顏,我希望他能對我有個好的印象,他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我怕他知道了會恨我。”說這些的時候壹向幹脆的她居然有點慌亂和羞澀。接著,她走出了大門,消失了。我在座位上坐了壹下,又回到了報社。

  當天晚上,我接到了紀顏的電話,他在話筒那邊很難過地告訴我,衛佳死了,內臟被掏空了,事情就發生在我和她分開以後。

  我忍不住,還是把下午的談話告訴了紀顏。紀顏在電話那頭沈默了很久,最後說:“她太傻了,應該告訴我,像大學壹樣,她有什麽事都藏著,生怕別人拿異樣的眼光看她,她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和目光了。”

  “那種東西,妳知道到底是什麽麽?”我小心的問道。紀顏又停了會。

  “我不太清楚,但我聽說有些生物是經過怨念形成的,無數被取腎或者其他器官的人或者他們的家屬的憤恨或許可以集結成壹中新的物體,這種東西會不斷的對人的內臟進行索求,他不斷的掠奪別人的內臟當作自己的。”

  “那不是很危險?”我驚問道。

  “不知道,但有壹點可以肯定,什麽時候怨氣消失了,他也就消失了,因為支撐他存在的就是那些人的怨恨。”紀顏叮囑了我幾句,接著把電話掛掉了。

  數天之後,電視�播出壹則新聞,壹位在醫藥界很出名的代理商死在家�,身體的內臟被掏了個幹凈,警察查出他參與了眾多器官買賣,初步認定是尋仇。我關上了電視,在電腦前把衛佳的故事發了出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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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2:00:28

第二十四夜  平安夜

  或許這個故事說的晚了點,但我還是想把它記錄下來。

  平安夜是溫暖的,無論是節日本身的意義或者是節日�人們的狀態。大家都聚在壹起,那壹刻是幸福快樂的,尤其對情侶來說。雖然現在流行著壹種聽上去比較壯烈的文化反入侵思想,將這些個國外的文化傳統視為洪水猛獸,應該從本土中剔除幹凈,但那些壹個壹邊手捧著高深的英語學習書,壹邊又拿著支持國文的博士碩士門是否想過有如此多的閑情逸致為什麽不去多做點科學,做多點研究出來,而是學什麽聯名公車上書,似乎十個博士就能抵的過十萬人民的呼聲似的,卻不知道這方面博士的名頭卻不如壹個三流的電影明星說話有分量。魯迅說拿來主義,但也要拿來,而不是壹腳踢飛。

  似乎說了點閑話,但其實卻與今天的故事有著非常大的聯系呢。

  作為文化工作者,我今天非常的高興呢,因為今天很可能要和落蕾共度這個平安夜,在這個粉紅色感覺僅次與情人節的日子,或許我能有所收獲也說不定啊。

  提到這次的機會,無疑要感謝壹個人。

  這個人叫柏原,似乎是個比較奇怪的名字,初聽我覺得是筆名更適合些。他是壹位狂熱的古文復興者,為什麽叫復興呢,因為這個年代恐怕能完整翻譯古文的要比能翻譯英文的人要少的多了。我本以為這樣的人必定是四十多的學者,說他六十歲的老人我也不奇怪,但壹看資料這人居然只有二十六歲,實在讓我汗顏。

  在仔細看看,原來他出身與書香門第呢,祖上還有人中過狀元,不過可惜祖上有狀元的抵不過祖上有莊園的。柏原並不富裕,聽說他有個女朋友,但似乎後來莫名其妙分手了。但他非常熱衷於復古運動,提倡重新學習古文,並把壹切洋玩意趕出中國,當然也包括聖誕節。他前面的話我是贊同的,但後面卻有些不快了。不過還好最近閑著,落蕾做的又是有關文化訪談的,平安夜人手不夠,自然我主動請纓,和她壹起去采訪壹下這位柏原先生。

  出去的時候已經滿大街的小紅帽了,到處都是行人,多數是青年的男女,如果摘去那些帽子,我真會以為今天是2月14了,不過落蕾似乎無心看這些,只是壹個盡的翻看資料,準備著采訪,這倒讓我有些無趣了。

  柏原住在城市的最東邊,我們幾乎橫跨了半個城。不過好在這不是北京上海之類的大城市,雖然說是半個城其實也不過大半小時的車程罷了。壹下車就能看見柏原的房子,果然是異與常人。雖然門不大,但那種莊嚴古樸的感覺和電視�見過的略有相同。典型的四合院,沒想到南方也有人住這樣的房子,估計這與他祖上從北方遷移過來不無關系。門大概四人寬,朱紅油漆,有八成新,外面兩只不大的石獅,進門上去還得有四層臺階,門並不高,所以這臺階顯的有些累贅,仿佛只有普通臺階壹半的高度,走起來不是很舒服。我們按了按門鈴,忽然覺得好笑,這麽古樸的門上居然有電鈴,只是這�冷清極了,絲毫沒有過節的氣氛。

  沒過多久門開了,壹個年輕人走了出來,他就是柏原,與我想象略有差距,剃著小平頭,大衣下面是紅色的毛線衣和黑色西裝褲,腳上還是厚厚的棉布鞋,這�雖然沒有北方的酷寒,卻是濕冷,那是種會滲入骨頭的寒冷,所以反而要註意抱暖。不過有壹點到是猜到了,他帶著副厚厚的眼睛。

  “妳們,來了?”柏原動了動薄薄的嘴唇,吐出壹片白霧。果然說話短暫啊,我真為落蕾的采訪擔憂。

  “我們是向您約好的采訪記者,不知道是否可以開始呢?”落蕾已經把長發盤了起來,由於冷,戴了個奶黃色的絨毛帽子,加上她皮膚較白,帽子帶在頭上非常的可愛,哪�看的出是壹個主編,壹個女強人。

  “進來吧。”柏原沒有什麽表情,丟下三個字就轉身進去了,看也不看我們,我略有些不快,看看落蕾,她到沒什麽,只是沖我笑了笑,看來她不是第壹次遭遇這個了,我更無須計較,可能這類人都是這樣,是清高,還是寒酸呢?

  �面到是很寬闊,天井的中央有口大缸,那缸大的驚人,是青瓷龍紋的,可能有些年頭了,因為我已經看見缸口上有些年頭的青苔了。不過實在是大,我幾乎要掂起腳才勉強看的見缸口。

  讓我感到更不舒服的是左邊的房子,似乎和整體格格不入。仿佛它還處於另外個年代或是憑空多出來的壹樣。並不破舊,但門上那�跡斑斑的長生鎖還有那刷的血紅色的門框門沿,這個時候已經傍晚了,那紅色仿佛有生命壹樣的在跳動,看的我眼睛難受。

  “妳這房子幹嗎刷的那麽紅啊。”我忍不住問道。柏原從�面拿了壺茶和幾個茶杯。像他這樣的人待客之道茶是不可少的,雖然我不太喜歡喝茶,但處於禮節我還是喝了口,是紅茶,口味比較重,我放下杯子。不過他似乎沒聽見我的問題,壓根沒理我。我的脾氣也上來了,妳想裝我不讓妳裝,我提高聲音又問了句。

  “為什麽漆的那樣紅啊,沒必要吧?”

  柏原顯然有些不快,他眉頭皺了下,斜三角眼瞇的更細小了,奇怪的是他反而笑著說:“為什麽不能用紅色呢,中國紅是民族的顏色,我當然最喜歡。”

  “但妳獨獨那間房子……”我依然不屈不撓。不過壹旁壹直在品茶的落蕾忽然插話說:“歐陽為什麽不喝茶呢?這可是雲南普洱呢。”

  “普洱?”我雖然是茶盲,但好歹還是聽過的。壹旁的柏原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妳姓嶽吧?看來妳也懂茶道呢。”丫原來也是看見漂亮的說話口氣就變了。

  “談不上吧,只是高中的時候經常隨我父親喝茶,久而久之習慣了,加上這工作壓力大,女孩子喝點普洱可以保護皮膚也可以養胃。”我驚訝的望著落蕾,只知道她整天喜歡端著個機器貓的卡通杯,沒想到她喜歡喝普洱。

  “普洱是紅茶的代表呢。”柏原聽完贊許的點頭,“茶對人的身體和精神都有好處,難得很少像妳這樣喜歡喝茶的女孩了,如果明明也像妳的話。”柏原忽然感慨的說,但發覺不對又馬上住口。

  “明明?”我馬上問道。柏原又岔開話題,同時狠狠的望我壹眼,看來我和他都互相沒有任何好感了。俗話同行是冤家,同性是什麽?對家?仇家?

  落蕾放下茶杯,拿出錄音機和記事本。“那麽開始采訪吧,免得拖太晚了打擾您休息。”

  “好的。”柏原很配合的做了下來,把手抱著翹起的腿上望著落蕾。我則無聊的做著旁邊觀察著他家。

  不愧是文化世家,到處都是古色古香。黑色的檀木椅非常漂亮,還有那把泡茶的紫砂壺,比我爸爸那把好看多了,而且非常特別,醬紫色,整個壺和普通的橢圓寬扁不壹樣,居然有棱又角,側面是弧腰梯形的,跟秤砣壹樣,壺嘴比較長,也比壹般的要粗,而且是龍頭狀,壺頂有顆龍珠,色澤圓潤,似是玉做的,甚是好看。壺壁上刻了幾個字,但距離遠了點,看不太清楚,估計這壺應該來歷不小。

  “您為什麽提倡古文復興運動呢?”我偶爾聽見落蕾的問話。柏原沈默了下,說:“談不上提倡,只是覺得自己作為壹個古文化的研究者,或者說是為數不多的繼承人有義務來宣揚和維護我們民族的東西吧,現在這個世界充斥的低俗不健康不規範的東西太多。”他到真把自己當衛道士了。

  “打個比方呢?”

  “比如首先,壹切與錢掛鉤。說個最簡單的,為什麽大多數人寧願學外語也不願意花點時間學習母語。因為母語只要會說就可以了,而學好外語意味著好工作或者留學深造,總之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錢!壹切的壹切都和錢掛鉤,只要有錢,即便是個再北緯庸俗醜陋的人也會得到人家的尊敬和擁護,不是說過麽,現在笑貧不笑娼。”柏原略有點激動,我能看見他的唾沫隨著說話的頻率加快而發射的越快,已經快砸到落蕾身上了。當然,落雷的那個角度是看不到的。

  “但錢並沒有錯啊,大家都要生存啊,您覺不覺得是否可以等大家有穩定的生活和工作在來從事古文化的學習,比如《紅樓夢》壹樣的高雅藝術呢,那樣也不晚吧?”落蕾繼續問道。

  柏原不說話了,他無比失望的望著落蕾。以非常鄙夷的口吻說到:“果然連妳也是拜金主義者,我還以為妳會和其他女孩不同呢。”落蕾壹聽有點不快,但還是微笑著。

  “那我們談談別的吧,對了,您的個人感情生活怎樣?文學家也要結婚吧?”落蕾開了個玩笑。不料話壹張口柏原就把臉陰了下來,剛才架起來的腿也放了下來,手插進了褲子口袋,半天不說話。采訪開始陷入冷場了,我也覺得開心,不過我還是走了過去想看看壺上到底寫了什麽。誰知道手還差壹點碰到壺,柏原就從作為上跳起來把我推開,我擔保那壹下絕對打破了我經常習慣性認為搞文學創作的都是脊椎歪斜股骨頭壞死腿腳麻痹導致行動遲緩的壹貫想法。

  緊接著他的嘴如同噴壺壹樣。

  “妳有點教養好麽?也不打招呼隨便亂摸東西,妳知道這是什麽壺麽?茶壺是有靈性的,妳手壹摸它也變的和妳壹樣庸俗了,那這壺就完了!”我不和他壹般見識,和落蕾說了句在外面等她然後就走出去了。留下落蕾和柏原繼續談著。

  我走到了剛才的水缸前。仔細看真是覺得大啊。我撫摩著缸壁,非常的光華細膩,不知道怎麽了,我又摸大了壹處不協調的地方,似乎是裂縫,不過很小,只用手才摸的出來,天已經黑了我看不清,只好好奇的打開手機。

  燈光照射在上面,我仔細的看著,好象裂紋上有液體流出來。

  居然是紅色的,而且很稠密。我沾了點拿在鼻子前聞了聞,似乎是血。不過我不敢肯定。而且似乎�面還有聲音穿出來,摸著缸壁的手感覺到了輕微的震動。我試探的把耳朵慢慢靠近水缸,冰涼的,如果在北方估計我臉就粘在缸壁上了。

  我聽到了刮東西的聲音,像那種指甲刮出來的聲音。

  我嚇的望後退壹步,正好碰到後面的什麽東西,回頭壹看,柏原像死屍壹樣站在我後面,面無表情,眼珠都不轉壹下,冷看著我。

  “不是叫妳別亂動我家東西麽?”柏原的聲音在院子�回蕩,就像往水中扔了塊石頭壹樣。

  “我有點悶,所以隨便看了看。”我不想和他多說,“妳不是在�面接受訪問麽?落蕾呢?”

  “歐陽。”落蕾從�面走出來。“別亂動柏先生東西了。”說著向柏原鞠了個躬,轉身拉著我回了屋子。我卻依舊望著那座巨大的水缸,那�面壹定有什麽。

  采訪繼續進行著,壹直到了九點,也就是說即使現在離開的話,等我們到家也要十點多了,不過今天是平安夜,街上十點正是熱鬧的時候,我到希望趕快結束,我和落蕾還能有幾個小時單獨呆壹會。

  果然,訪問結束了。落蕾收起了東西準備離開。柏原卻站了起來,帶著少見的笑容對我們說天很晚了,不如留宿在這�的壹類話。當然我們沒有同意,不過落蕾還是婉轉的拒絕了。

  “那在喝口茶吧,別浪費了,這都是我拖人專門從雲南帶來的。”柏原見留不住也不多言,轉身又從壺�把茶端來給我們。我本不願喝這個,但看見落蕾用眼神示意我,也只好喝下了,只是茶水的味道略有些澀麻。我暗罵,莫非是放了許久的陳茶?

  告別了柏原,我和落蕾便往大門走,只是剛到門口就壹陣胸悶,回望落蕾也捂著胸口,另外只手撐著門。接著我眼壹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直到我醒過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暈倒,是那杯茶麽?但我是看著柏原倒出來的啊。頭疼的厲害,眼睛勉強睜開,發現四周很黑勉強能看見落蕾就在我旁邊,稍微動了下,感覺肌肉很無力,不過我還是發現了,我的腳似乎被什麽鎖這了。

  “這是哪啊。”落蕾扶著頭,看來她也頭疼呢。我剛想說不知道,忽然猛的壹亮,房間�壹下亮堂了,壹下接觸光,我和落蕾都有點不適應,用手遮住了眼睛。

  “平安夜快樂。”我聽見了柏原的聲音。現在我的眼睛已經好點了,眼前的柏原穿了件厚厚的紅色白絲絨邊外套,腦袋上還戴了頂聖誕帽子,紅色的褲子和小醜穿的大鞋,如果在背壹個大麻布袋子,黃色的,質地很粗糙,如果再加壹撇胡子的話那他就是十足的聖誕老人了。

  “別開玩笑了,這又不是萬聖節。”我大吼壹句。落蕾還很虛弱,說不了話,只是側著身體躺在壹邊。我看見柏原把食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別喊了,這�沒有任何人,我說了,今天是平安夜,我給妳們準備了點小禮物。”說著他把袋子扔下來,那袋子居然還在蠕動。壹點點向我和落蕾爬過來。我往後退了點,但很快鎖鏈把我固定了,落蕾也是。

  “別怕,她不咬人。或者說她咬不了人。”柏原微笑著,眼鏡和笑起來臉上堆起的肉在燈光下泛著光。

  咬人?袋子�是動物麽?

  當袋子�的東西蠕動到我面前的時候柏原踩住了袋子,然後坐在旁邊看著我們,腳仍然踩著那袋子。

  “妳很喜歡她吧?”柏原望著我指了指落蕾。落蕾聽了也睜著眼睛望著我。

  “不幹妳的事,妳到底要幹什麽?非法禁錮是違法的。”我沒回答喜歡或者是不喜歡,話壹出口我又看向落蕾,她把頭低了下去,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柏原仿佛陷入了沈思,然後很慢的語速說著:“我本來也有個非常好的女朋友,她很漂亮,聰明,溫柔善良,我曾經覺得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人。我是學古文的,而她是學英語的,外面的人都戲稱我們是中西合璧。”我邊聽著柏原的話壹邊看了看這房間。

  我和落蕾被困在了壹個洗手臺的下面,我們的鏈條綁在壹條堅固的下水管上面。水管很堅固,我使勁掙了掙,除了使腳更疼外毫無用處。房子非常破舊,頭上壹盞幾十瓦的電燈,洗手池似乎也很久沒用了,結滿了汙垢,水管也�跡斑斑,地冰涼的,還是那種沒有任何裝修痕跡的瓦礫地。我們的對面,房間的另壹邊還擺放著壹個大的玻璃罐,就是那種經常用來泡藥酒的那種,不過被黑布蓋住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我想柏原家�什麽時候有這個地方,難道是那個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個被鎖住的紅房子�面?

  “她很喜歡外國,包括文化美食風俗習慣,我則相反,很可笑這樣的兩人居然會相愛,居然會談婚論嫁。不過雖然有矛盾,但不影響我和她的感情,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柏原望著電燈,自顧自的喃喃自語,仿佛房間�只有他壹個人壹樣。

  “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落蕾忽然輕聲問了壹句。

  柏原停了下來,望了望地上縮得跟小貓樣的落蕾,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句:“妳喜歡過平安夜麽?”

  “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落蕾依舊顫聲回答。

  “她很喜歡,她甚至說什麽春節,端午之類的節日就該取消,那都是老頭老太過的,每次到聖誕節她都很開心,還要我陪著她守夜,我雖然不快,但還是答應了她,壹年又壹年,直到去年的聖誕節,我依舊滿心歡喜的穿成個聖誕老人壹樣,對,就像現在這樣,等著她來,我在帶子�還準備了壹個禮物,想要送給她。

  她終於來了,吃驚的望著如同小醜打扮的我,沒有笑,而是厭惡的轉過頭,沈吟了許久,終於開口說話。

  “妳要我說妳什麽好呢?柏原,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或許以前妳這樣幹我會很開心,可現在呢?我不想在和妳壹起過著節衣縮食,低人壹等的日子了,妳有才華,妳有本事,為什麽要學什麽隱士壹樣埋葬自己?相信我,走出去,妳可以有更好的天地的。不過我不適合妳,我在這樣下去我所學到的東西根本無從發揮,女人的事業期很短暫的,我今天來是告訴妳,我要去美國了,大概就這幾天,所以,所以我是來和妳說再見的。”說完,她低著頭,小聲抽泣著。

  我當時傻了,真的傻了,我甚至跪在地上求她,求她別離開我,我可以為她做任何的改變,可是她不答應,壹邊哭壹邊往外走,直到我們糾纏到水缸旁邊。“柏原的聲掉調猛的拉得好長,仿佛將要被宰殺的公雞壹樣,他情緒很激動,脖子伸得老長,臉在昏黃的燈光下壹片血紅。

  “我憤怒了,我壹邊罵著她,壹邊推了她壹下。她像風箏壹樣飛了出去,頭撞在了水缸上,對,就是妳站到的地方,妳應該也摸到那�的裂痕了吧。”

  我壹驚,原來這樣。

  “不過她沒死,我還在她的提包�找到壹樣非常有趣的東西。”柏原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

  “妳知道是什麽麽?是壹張化驗單,她居然懷孕了。”他的臉在抽搐著,隨即狂笑,“而我,而我從頭到尾都沒碰過她!她居然懷孕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了,她早就和別人私通了,這個婊子!她在昏迷的時候還不停地喊著孩子孩子。於是我想到了壹個非常恰當的報復方法。我沒有殺她,但卻用了比殺她更好的辦法。”柏原得意的說。

  “我有壹個朋友,專職負責人流,我馬上找到了他,並告訴我的這位醫生朋友我的女朋友懷孕了,並且在家摔倒,需要讓他來壹躺來做個手術。於是,這個孩子,或者說這個孽種被我拿了出來。事後我還重謝了那位朋友,並告訴他別告訴任何人。

  接著我把那個未長成的孩子放進了壹個大玻璃罐子,並放在了這個房間�。“說著指了指那個罐子,我看了看,覺得壹陣惡心。

  “至於那個女人,我把她養在了水缸�面,對了,妳不是對水缸很好奇麽,我這就把她放出來給妳看看。”說著,柏原把袋子口放開,然後把袋子扔到了角落,並走到那個玻璃罐前,打開了黑布。

  那果然是個未發育完全的胚胎,不過已經有初步的人形了,胚胎的頭異常的大,不知道是光線照射的錯覺還是怎麽回事,浸在黃色的液體中的嬰孩的四肢帶著半透明的玻璃似的光芒,但那還未張開的眼睛,卻對著外面,小手的拳頭也握的死死的。小臉上壹臉兇惡,帶著對還未接觸到的人世的不滿和怨恨。柏原走到落蕾面前,用手捧起她的臉,落蕾嚇的臉色蒼白,嘴唇不住的打抖。

  “妳真漂亮,也很像她,不過忘記告訴妳了,這房子之所以是紅色的,是我用那女人的血封住的,母血封子,我還真是查了很多書呢,但在過壹會,那孩子就會出來了,被人強行從從母體種拿出來的他很不快樂呢,他會到處找更適合的女性身體。”說完,大笑著走了出去。

  我大罵到:“妳是個瘋子!”柏原笑道:“妳不是愛她麽?快點想辦法去救吧,否則等那孩子爬進嶽記者身體就晚了。”說著把鑰匙扔在了地上,走了出去。

  房間再次只剩下我和落蕾兩人,落蕾不知所措的望著我,大眼睛滿是淚水,我拼命往扔鑰匙的地方移動,可是柏原看似隨意扔的地方我即使把腳勒的生疼也夠不著,總差那麽壹點,我不能放棄,哪怕像上次獨眼新娘壹樣,即便要我的眼睛,我也要把落蕾救出來。

  但當我想辦法如何接近鑰匙的時候,那個帶子口打開了。

  袋子�伸出壹只手,那姑且算是手吧,或者說爪子更為合適,因為那手臂簡直如同壹段還沒燒幹凈的木柴壹樣,又黑又瘦,木柴的末段連接著同樣如雞爪壹樣的手掌,我看見那手指的指甲幾乎磨破了,泥巴和血混和在壹起,成了黑色的血枷。

  那袋子�的東西依靠著那只手在向我這�爬來。緊接著袋子又伸出了另外只相同的手臂,不過上面傷痕累累,有刀傷,也有煙頭的燙傷。如果妳看見壹個黃色的麻布袋子靠著雙手的爬行在昏黃的燈光中向妳慢慢靠攏還算可以接受的話,那接下來恐怕是落蕾壹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了。

  幾乎是同時,那個孩子出現在落蕾的前方,我本在註意那個袋子,隨著落蕾的尖叫看了過去,果然,那個尚未發育完整的嬰孩靠著四肢慢慢像落蕾爬去,而玻璃罐子孩子的屍體還在。

  是嬰靈麽?我記得聽紀顏談及過,這種無法生育下來來到人間的孩子往往帶著極強的憤恨,而且他們沒有什麽思想,只是單純的要回到他們喜歡的溫暖的子宮�去,這可不是我和落蕾希望看到的。

  但問題是我這�的麻煩也來了。袋子已經爬到我面前了,壹邊爬,我還能聽見�面嗚嗚的聲音,就像是被捂住的小動物發出的聲音壹樣,我想踢開袋子,但我卻渾身無力,看來藥性還沒消失。

  那雙手已經摸到我了,接著順著我的腿向我爬過來。旁邊的落蕾已經叫不出來了,只是盡可能的縮到角落�,壹邊抽泣著壹邊看著我,她說不出話,但那眼睛分明是叫我救她。嬰靈已經離落蕾只有幾米了,他仍然不停的往前爬著,壹邊搖晃著身體伸著手往前抓著,,壹邊拿巨大的腦袋往前探。

  “別怕,我會來救妳。”我雖然在安慰落蕾,但袋子已經爬到我胸口了,而我終於見到了帶子�的人,不,或者說東西更好。

  她應該就是柏原說過的那個女孩吧,現在看去那�有女性的樣子?她的臉從帶子�緩慢的伸出來,正對著我,這下論到我說不出話了。

  不知道各位聽過人彘(zhi)麽?

  漢高祖劉邦(我習慣叫他流氓)去世後,呂後把劉邦生前最喜歡的兒子趙王如意殺死,接著把如意的母親,也就是劉邦的寵妃戚夫人的眼睛弄瞎,鼻子割掉,耳朵弄聾,嘴唇用線縫起來,並把手腳砍去。

  這就是人彘。

  眼前的她雖然手還在,但卻柏原的殘忍不亞於呂後。她的臉被蓬亂的頭發蓋住了壹部分,但靠著燈光我還是可以衣服辨別的出來,這個女孩的眼睛和嘴唇都被麻線逢了起來,削瘦的臉高聳的顴骨更加突出臉上有很多刀傷,耳朵也被割去了,而且我還看到,她的雙腿雖然還在,但那畸形的樣子告訴我,那是被人故意打斷在亂接好的,骨骼已經完全變形了。她無助的用手扒拉著我,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手緊緊的抓住我的衣服。

  “如果妳聽的到,在妳的左邊有鑰匙,求妳趕快拿給我,我要救我的朋友。”我對她大聲喊到,這個女人似乎聽到了,點點頭,往右邊爬過去。

  嬰靈的手快摸到落蕾的腳了。

  在我的指揮下,她很快摸到了鑰匙,我叫她遞過來,迅速打開了銬在身上的腳鐐,並沖向落蕾那�。

  我想用手趕走嬰靈,但他仿佛看不見我壹樣,執著的朝落蕾爬去,而我的手也根本碰不到他。嬰靈已經爬上了落蕾的身體了。我絕望了。

  忽然嬰靈停了下來,大腦袋左右搖擺著,似乎在尋找什麽。這時候我看見那個麻袋�的女人用鑰匙挑開了自己嘴巴上逢著的線,滿嘴都是鮮血。

  “媽媽,媽媽在這�啊。”那聲音如同刀子刻在石頭上壹樣尖刺而撕心裂肺。她張開著那雙手,四處在地上摸索,嘴�喊著那句話。

  嬰靈依舊閉著眼睛,他的大腦袋在落蕾和那個女人之間徘徊,最後,她選擇那個麻袋�的女人,並爬了過去。我把落蕾抱在懷�,她全身都在顫抖,象過米的篩子壹樣,手也冰冷的。

  嬰靈爬進了那女人的懷�,然後消失了。我回頭看了看把個玻璃罐子,果然,�面的孩子的神情變的柔和了,先前的兇蠻不見了,緊我的小拳頭也松開了。而那個女人趴在地上哭泣,但她被縫住的眼睛卻很難流出淚水,血順著線的縫隙流了出來。壹切都結束了。

  柏原走了進來。帶著無比的鄙夷的目光看著地上的那個女人。

  “這下開心了麽?母子團聚了?對了,妳還沒告訴我妳的情人是誰呢,都怪我太著急縫住妳嘴巴了。”柏原蹲了下來,抓起女人的頭發,望著她。

  我想沖過去揍他,可力氣仍未恢復,而且我看柏原的手�還那著壹把刀。

  接下來的事令我難以相信,那女人忽然嘴角動了動,然後以不可思意的速度向柏原撲上來,用嘴巴咬住了他的喉嚨,屋子�的柏原痛苦的大叫著,躺在地上掙紮,小小的屋子�,柏原仿佛在和壹個動物作戰壹樣,他用手拼命拉著女人的頭發想拉開她,但女人像饑餓的狼咬住獵物壹樣,根本不會松口,他用手中的刀狠狠的刺向女人的身體,血噴如註,但也毫無用處。我捂住落蕾的眼睛,因為即使我看了也不免膽寒。

  柏原在地上翻滾著,叫喊著,聲音越來越低,動作也越來越遲緩,地上已經有好壹大灘血,有女人的,也有柏原的。

  過了會,他不動了,身上的那個女人也不動了。我走過去,柏原已經斷氣了,但那個女人還有點氣息。

  我把他抱起來,她的聲音很微弱,但我還是聽到了。

  “我很愛他。”說著,扶著柏原的身體,把被血染的鮮紅的嘴唇靠在柏原嘴上,接著就死了。我搖搖頭,從柏原身上搜出鑰匙,打開了落蕾的鐐銬。

  我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已經快12點了,這個平安夜到會讓我記得很久。

  坐在客廳�面,看著警察進進出出的忙碌著,我又看到了那個壺,原來那是個雙子壺,壺的�面分了兩部分,而且非常緊密,只要動下壺頂的珠子,到出來的就是另壹邊的茶水。壺身上寫著壹行字。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柒在朝朝暮暮。”我把壺放下。看了看落蕾,她對我笑著。

  “還打算今天晚上和妳壹起去好好玩壹下,看來平安夜要過去了。”

  “恩,不過還有新年啊,反正節日很多的。”落蕾眨了眨眼睛。

  壹星期後,落蕾從驚嚇中恢復過來。而且我和紀顏又去了躺那�,我央求紀顏為他們三人超度壹下。因為我在警察的調查下,還知道了些其他的事。

  那個女孩是非常愛柏原的,她被人強奸後還懷孕了,她不敢告訴柏原,因為她覺得柏原是不會接受壹個這樣的結果的,於是她想提出分手,不想讓兩個人都痛苦,而且也想激勵柏原好好的做壹番事業利用自己的才華,但沒想到卻換來了這種結果。

  “平安夜好象是基督耶穌降臨的日子麽?”紀顏忽然問。

  “恩,是的,第二天所以是聖誕節。”我回答完好奇的問他,“妳問這個幹什麽?”

  “耶穌其實說起來也是個私生子吧,他的母親也是突然懷孕的。”

  “妳的意思是指如果柏原可以接受那個孩子的話,那那個平安夜就真的符合它的意義了。”我恍然大悟道。

  “可惜,他不僅沒像瑪麗亞的父親壹樣寬容,居然還折磨自己的愛人,弄了個這樣的結局。”紀顏嘆了口氣,然後笑著問我。

  “不過妳該感謝他吧,可能他看見妳和落蕾心�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嫉妒心使他想折磨妳們兩個,不過似乎把妳和落蕾拉的更近了。”

  我也笑笑,手機響了,是落蕾的短信,她叫我今天中午壹起去吃飯。真是個好消息呢。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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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2:01:10

第二十五夜  怨崖

  有些人,從出生就註定是對手,就像草原上的小獅子和小瞪羚,獅子必須跑過最快的瞪羚才不會被餓死,而瞪羚也必須想跑過最快的獅子以免成為果腹之食。所以並不是獅子就壹定決定著瞪羚的命運,兩者之間互為影響。

  黎正和紀顏就是如此。從釘刑到老屋,黎正仿佛如鬼魅壹樣,似乎他對紀顏有著天生的敵對感,但我問過紀顏,他在釘刑事件以前從來就不曾知道黎正這個人。

  新年快來了,這種日子�人們做什麽事都是開心的,仿佛新的壹年可以洗刷以前所有的不快和倒黴的運氣,人人臉上都滿意的神情,連平日�兇巴巴的老總也露出少有的笑容,但其實元旦也不過是普通的壹天,特別是對某些人來說。

  陰穴,那個曾經是紀顏和謝依達取走返魂香的地方,至盡仍可以依稀聽到九尾狐靈體低沈的吼聲,紀顏說,在那件事之後,謝依達的妻子派人把那�封鎖了起來,任何人接近可以在警告後射殺,站崗的都是雇傭兵。菜伊(謝依達的帶有印度血統的妻子,見第六夜)把所有的以前挖掘出來的古玩包括那個幾個死在陰穴的,都變賣了,妳恐怕難以想象那是多大壹筆財富,我只能說粗略的估計,那絕對是南美洲幾個大毒梟的財產之和,菜伊現在專門從事古墓的保護工作。但是她今天居然來到了這個城市,這是紀顏剛剛告訴我的。

  “所有的守衛消失了,是的,就像被蒸發壹樣,沒有任何蹤跡,現場只留下他們的衣服和槍支武器。雖然這些雇傭兵不像海軍陸戰隊那麽強,但都是職業軍人,這太匪夷所思了。”紀顏見我壹來,就說道。旁邊做著壹位三十左右的女性,皮膚帶著健康的黑棕色,穿著壹件黑色的皮制甲克和緊身褲,臉龐幹凈,眼睛很大,鼻梁明顯和普通的中國人不同,我猜想她就是菜伊了。最奇妙的是,她的眼睛是壹只褐色,壹只黑色。

  “妳好,我叫菜伊。”她見我來了,站起了起來,我這才覺得她竟和我差不多高。

  “妳好,我叫歐陽軒轅,妳叫我歐陽就可以了。”我和她握了握手。壹陣照例的寒暄後,我們步入正題。菜伊還說到,發現出事後她看了看監控制的攝像頭。發現是兩個奇怪的人進入了藏有陰穴的那個謝依達的房子,不過其中壹個看上去非常古怪。

  菜伊把帶子帶來了,不過紀顏家放不了,我們只好來到報社,那�有放像機,本來是用來錄制節目的,不過許久沒用了,平日到也沒人看管,現在派上了用處。

  畫面壹開始,就是從兩個站崗的士兵的斜45的角度拍的。

  兩個人都比較高大,壹個似乎是美國人,另壹個是中國人,因為他後來說了句中文。

  起初兩人在用簡單的英語聊天,似乎是那個美國人抱怨沒辦法回去過聖誕節,但過了下他們就壹起把槍對著前面,開始高喊STOP,緊接著他們開了槍,但從兩人臉上的驚訝表情來看顯然那兩人繼續靠了過來。

  終於,畫面上出現了壹個人,這個人我和紀顏在熟悉不過了,銀發,白色西裝(難道他不冷麽?)還有那張帶著墨鏡總是微笑的臉。

  “黎正!”我和紀顏同時喊道。不過接下來我們看到的就無法用現有的知識來解釋了。

  我們看見黎正對著後面招了壹下手,壹個全身裹著大衣,頭帶帽子的人走了過來,根本看不見什麽容貌,但有壹點可以肯定,他很高大,因為即便他彎著腰,也幾乎和黎正壹樣高。

  那個人走近了士兵,也就是那個美國人,然後把帶著手套的手碰了他壹下,那美國人連哼都沒哼壹聲,壹下就消失了,是的,是完全的消失,只剩下軍裝,槍。旁邊的中國士兵嚇呆了,忍不住高喊壹句。

  “妳們到底是什麽人。”

  這時黎正笑著說:“告訴死人名字有什麽意義?”接著這個人也步了剛才美國人的後塵,消失了。我和紀顏看的呆住了,“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麽?”

  紀顏托著下巴沈默良久說到:“不知道這是什麽,雖然雙界湖之類的地帶會把人吸進去,但那種東西是無法控制的,而黎正旁邊的人顯然是很熟練的就讓人消失了。”正說著,黎正和那個怪人又走了出來,手�赫然拿著壹塊圓形的物體,通體透明,非常漂亮。他似乎知道有攝像頭,挑釁似的把手�的東西朝這邊晃了晃。

  “就差妳那塊了。”他說完便走了。顯然,黎正受�拿著的東西是和氏壁,那�面有壹塊返魂香,加上老屋�他搶走的壹塊,三塊之中他已有其二了。返魂香可以救人,但似乎沒人提及過如果三塊在壹起會發生什麽。

  “錄象就只是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麽半,雖然剛才紀顏把他和黎正以往的恩怨告訴我了,但我還是希望大家壹起把那塊返魂香拿回來,畢竟那是我丈夫曾經為之拼上性命的東西。”菜伊話語之間有些傷感。也難怪,畢竟她和謝依達感情很深。

  “今天是這年的最後壹天了,不如我們去街上看看吧,黎正在暗處,他到時候自己會出來的。”紀顏建議到,我和菜伊點了點頭,當然,我們也叫上了落蕾和李多。

  明天就是元旦,本來平日�非常熱鬧的大街現在更加擁擠,還有很多表演的藝人,大都是商家請來促銷的,雖然落蕾和李多非常的開心,經常在小吃攤和服裝店留連,但我們三人卻時刻想著是否黎正會突然出現。

  “看啊,前面好熱鬧,過去看看吧。”李多突然指著前面,壹大片人圍觀,相比肯定是有什麽活動吧。紀顏似乎不想去,人多的地方雜,大家很容易被沖散,但禁不住李多百般糾纏,還是去了。

  擠進去壹看,原來是在表演魔術。壹位非常高大的魔術師帶著面具,穿著黑色的長袍在向路人表演魔術,大家非常著迷。

  “現在我想為大家表演個變人的魔術,我需要壹位誌願者。”魔術師停止了表演,忽然走到李多面前。

  “美麗的小姐,請問妳願意充當下臨時的演員麽?”說者伸出手。李多高興的走出來,紀顏壹時沒拉住,只好輕嘆了口氣。

  魔術師把李多領到中間,讓她閉上眼,接著拿來個黑色的大袋子,把李多全身罩住,然後手壹揮,袋子就掉在地上,顯然,�面的李多消失了。紀顏眉頭壹皺,沖了進去。

  紀顏想抓住魔術師,但旁邊忽然有人高喊道:“這�有免費的小禮物派送啊。”人群哄的壹聲散掉了,大家壹下被擠散,等聚到壹起才發現,魔術師和李多已經沒有蹤跡了。

  “該死,我太大意了,那個人壹定是黎正。”紀顏握緊拳頭,我從未見他如此緊張和憤怒。這時候,前面走來壹個人,就是剛才的魔術師,不過他已經拿掉面罩了,果然是黎正。紀顏想沖過去,不過又停了下來。

  “妳我的爭鬥和她無關,妳要是個男人就放了李多。”紀顏壓著嗓子吼著,如同壹頭被激怒的獅子。黎正手插在褲子口袋�。高昂著頭,不屑的望著我們,哈哈大笑起來。

  “妳在開玩笑吧,我連人都不是,妳不需要拿這個來激我,不過我告訴妳,如果妳想救回那個美麗的小女孩就拿妳手�的返魂香來交換,交換的地點是怨崖,妳應該知道在什麽地方,我只給三天時間到那�,時間太長了,我怕我的那位助手會忍不住。”說到這,黎正把手插進頭發�,又放肆的大笑起來,大家沒說話,指是冷冷的望著他,路邊的行人也有停下來的,好奇地望著我們和黎正。

  “好了,三天後,我們怨崖見,妳也不想那麽活潑可愛的小姑娘變成壹堆腐肉吧。”黎正繼續高聲笑著離開了。

  “為什麽不幹脆抓住他?”菜伊問。

  “沒用,我們既沒有確定的把握,第二,他可是說到做到。”紀顏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怒氣。

  “他到底要返魂香做什麽?還有怨崖是什麽地方啊?”落蕾問。

  “將近壹千多年來從未有任何人湊齊過三塊返魂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但怨崖我知道,我的祖父和父親包括族人都壹再提及到,紀氏族人,誰也不要輕易靠近那�。而且我只是聽說過,具體怎麽去並不知道,我這就叫叔叔過來壹躺,也好有個幫手。”

  “好,我們壹起去。”我望著紀顏,紀顏也望了望我,遲疑了下。

  “雖然很危險,但我知道我阻攔不住妳的,好吧,我們壹起去,不過妳們小心吧,我感覺錄象�和紀顏在壹起的絕對不是善類,不,或者說不是人才對。”

  紀顏和我們立即準備東西,而且紀顏的叔叔紀學(見鬼眼新娘)在下午也趕來了,與上次見面相比他除了有些瘦之外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是穿著灰色的長褂,在這城市�面顯的有點格格不入。

  “不行,妳絕對不能去怨崖。”紀學壹聽就連忙搖頭。

  “為什麽?我必須要在三天內過去啊,要不然多多會有危險的。”紀顏著急的喊到。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從唐以來壹千多年,我們紀家的祖訓就明確說了,誰也不要靠近怨崖,否則性命難保,紀家到妳這代已經人丁單薄了,妳又是長子長孫,又沒有其他兄弟姐妹,萬壹有什麽差池,我回去如何向妳奶奶交代?”紀學也激動起來。我們只好坐在旁邊看他們叔侄二人爭論。

  “祖訓?都過了壹千多年了,就有妖魔鬼怪也化成灰了,黎正什麽都做的出,如果我不去,多多必死,我去還可以拼壹下。您經常教導我們,我們紀家世代都以救人為己任,祖爺爺也不是為了救人才犧牲的麽?”紀顏努力想說服叔叔。紀學不在說話,而是坐在壹旁猛抽煙。

  “叔叔,時間不等人,我們立即出發吧。”紀顏再次著急的催促紀學。紀學站了起來,把衣服整理壹下,長舒壹口氣。

  “好吧,但是妳和妳的朋友千萬要小心,他抓走李多既是人質又可以攪亂妳們心緒,遇事不要慌就可以了。怨崖其實是在這世上不停的移動的,壹般並不知道他確切的方位,但返魂香可以找到。”

  “哦?為什麽?”我好奇地問。紀學停了停,鄭重地說:“怨崖其實就是冤死或者死前帶有極大怨恨之人死後的集中地,他們無法被超度,像滾雪球壹樣積累的越來越多。而且無法逃離,就像黑洞壹樣。怨崖沒有什麽具體形狀,怨靈們會堆積在壹起,執著的不停的往上爬,希望可以進入極樂,但結果像沙丘壹樣,最終又滾下來。所以說,就像爬山崖壹樣。

  與其說是返魂香對怨崖有反應,到不如說是返魂香吸引著那些冤魂,據說三塊返魂香如果拼湊在壹起,可以形成鑰匙的作用,打開怨崖。如果黎正真想這樣幹,這個世界就不得安寧了。“紀學說完,我們都驚訝不已,難道那個瘋子真想這麽做?

  “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怨崖與紀氏家族有莫大的關系,所以我們被再三告戒,不要靠近它,好了,現在妳們都知道了,我們既要救人,而且不能讓黎正把三塊返魂香都拿到,否則即便救出李多壹個,倒黴的就是很多人了。”聽紀學壹說,眾人都不在說話,大家都感到肩膀有些沈重了。紀學這次來沒帶什麽,只有壹把匕首和壹個黑色的小袋子。他說袋子裝的金粉,匕首是紀家世代相傳的,可以避邪驅鬼。

  紀顏拿出返魂香,果然和平時的墨黑色,而是在中心發出淡淡的紅光,紀學拿過來握在手中。

  “我們走吧。”紀學握了壹下,然後說道。

  根據紀學的對返魂香的感覺,我們來道了古都西安,這座古老而歷史悠長的城市,曾經是中國歷史上最強大王朝的都城。也就是說,怨崖居然就在西安城的附近。

  來到這�就不自覺的被它內在無法抵擋的城市魅力所折服,雖然已不復當年的繁華,但其中的王霸之氣卻無法磨滅的。文比遺址半坡村、秦始皇兵馬俑、唐代慈恩寺、西安碑林,明代城�、臨潼驪山無論那壹處都是國家級的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那壹處都是世界遊客向往的歷史古跡。

  不過我們可沒有閑情逸致來欣賞,今天已經是黎正約定的日子的最後壹天了。但我們還無法找道怨崖的準確位置,看來返魂香也只是可以指明下大概的方向而已。

  “長安是六朝古都,王氣環繞,八水繞城,南依秦嶺,北臨渭河。但同時也是歷年兵家戰事之地,怨崖會在這�也不奇怪。不過按照八門對照,應該在城市的東北方向。”紀學壹邊看著西安地圖,壹邊說。

  “那�叫驪山,當地人說�面有座沒完成的廢塔,據說被用來放骨灰。而且陰暗的很,我想黎正應該在那�等著我們吧。”紀顏也說到。

  “那我們就去驪山吧。”紀學收起圖紙,現在離最後的限期只有八小時了。

  下午四點,我們來到了驪山。雖然剛才還是天空放晴,但看到塔後,似乎空氣就開始變的濃稠起來,我們呼吸也快了很多。這座塔看來的確有些年頭了,塔有七層,感覺和壹般的用來保存佛骨的佛塔很相似,

  “這次不知道有什麽危險等著我們,我作為紀氏的分支,本來沒能好好保護妳父親已經使我很內疚了,我絕對不會在讓妳再遇到任何危害,如果這次我回不去了,妳也要把我的骨灰帶回村子,紀氏家族的子孫壹定要葬在祖墳。”紀學忽然感慨地說。

  “不,不會的叔叔!我們會壹起回去的。”紀顏用堅定的語氣回答到。

  “那就難說了!”居然是黎正的聲音。果然,他正在塔的入口處,斜靠在門欄上。

  “李多呢?”紀顏問。

  “別擔心,小公主在塔頂休息呢,妳果然沒失約呢,既然妳能找道這�,證明妳帶了返魂香來了。”黎正忽然望向紀學。

  “居然還請了幫手啊,不過這只是徒勞罷了。和我上塔吧。”說著,自己走進了塔�。

  “不是說在怨崖麽?”我奇怪地問。

  “怨崖沒有具體的形態,除非它願意在妳面前顯露出來。”紀學回答我說,然後大家跟著黎正走進了塔。

  “妳知道麽!紀顏,為什麽我千方百計的想取回返魂香,為什麽我知道妳的壹切而妳對我毫無所知?”黎正帶著我們在樓梯上緩慢地向前走,壹邊走,壹邊大聲喊道,聲音在破舊的塔樓內回蕩,仿佛要被震塌壹樣,灰塵不住地往下落。塔�到處是脫皮的�坯,雖然顏色大都褪掉了但是依稀可以看見和敦煌壁畫壹樣的圖畫,人物大都衣著寬松華麗,體態豐滿。樓梯的扶手滿是灰塵,看來很久沒人來過了。

  紀顏和紀學沒有答腔,黎正壹個人說著。

  “我和妳的祖先,原本都是輔佐太宗李世民的兩大家族,我們在歷史的文獻上默默無名,但如果不是我們的祖先為他除妖驅鬼,但憑他所謂的軍隊怎能統壹中國。

  直到他殺弟拭兄,登基為皇,我們的祖先依舊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位他的皇權鞏固竭盡所能,包括鎮壓他兄弟的冤魂,做法遠征高麗,保護皇宮的安寧。妳們紀氏家族擅長以鮮血為力量除妖,而黎氏則依靠驅使鬼進行暗殺,而其中,以黎氏的桃木釘刑最為著名,所以太宗禦賜了五顆桃木釘,其中壹顆還寫了“黎民蒼生,正氣永存”以表彰。甚至李世民還諭封我們家族李姓。

  但是,到了貞觀末年,返魂香在長安出現後,妖孽橫行,太宗的宮殿經常聽見鬼哭狼嚎,還有人傳聞看見已經死去多年的李元吉和李建成兄弟。於是太宗命黎氏和紀氏分別負責看守返魂香和除妖。這個時候,我的祖先,當時的黎氏的族長,也是黎氏家族最強的人,當時他還叫李連,無意發現返魂香除了可以起死回生之外的特殊用途,他上報給皇帝,但太宗那時候正為自己的幾個兒子為皇位互相殺戮而煩惱,他認為這是他的報應。加上長久以來,皇帝的眾多大臣都懼怕我們家族強大的暗殺和驅鬼的能力,居然以黎氏接觸亡魂太多,粘染邪氣,妄圖占據寶物,暗連齊王李佑圖謀造反等莫須有的罪名要將我們滅族。而這個任務的執行者,就是妳們紀氏家族。因為皇帝認為,這樣既可以看看紀氏的忠誠,又可以讓兩強相爭削弱互相的力量,真是歹毒啊。“黎正說到這�,停了下來,回頭冷冷的看著紀顏兩叔侄。

  “他說的是真的?”紀顏問道。紀學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我們家族的確是唐以後才搬到現在的村子�的,而且家訓上也說過,不可和黎姓之人交往。”

  “好的,我接著說,”黎正清了清嗓子,我們已經走到第三層了。

  “那天夜�,紀氏族人包圍了我們家,由於在井�事先下了毒,幾乎沒有多少抵抗全族人都被抓住了,直到被綁起來,我們的族長黎都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當他知道自己快要被滅族的時候,他懇求他的好朋友,也就是帶人抓他們的人,紀氏家族當時的族長,紀賢為黎家保留壹支血脈,這樣,或許是突然的良心發現,紀賢放過了當時的黎連最小的壹個兒子。然後其它人被滿門抄斬,壹個都不留。

  紀賢見好友落得如此下場,也向太宗辭行,帶著全家人隱居起來。而被殺的黎氏壹族,在巨大的怨恨中產生了怨崖。這也是怨崖形成的最初原因。後來太宗認為返魂香乃不詳之物,命深藏,後來才在鑒真東渡後贈之讓其帶回日本。

  壹千多年來,這件事被代代相傳,並刻在這�的塔�上,我也是在我母親臨死前才知道這件事,或許是可笑。我冥冥之中居然也被那個姓黎的警察收養,或許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吧。“黎正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了許多,真不像他啊。

  “那妳是想復活妳的族人?”我問他。黎正回頭笑道:“這可是秘密,妳等下就會知道了。”說著擡頭看了看,“塔頂快到了。”我壹看,果然,塔頂快到了。我感覺身後的衣服被抓緊了,回頭壹看,落蕾驚恐地睜著大眼睛,抓著我的衣服。我握著她的手,她才看上去好了些。塔頂是個巨大的橢圓形,中間站著壹個人,身材修長但是由於穿著黑色長大的風衣,還帶著頭罩,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他腳邊趟著壹個人,果然是李多,不過昏過去了。

  大家都登上了塔頂,黎正踱步到那人面前,似乎說什麽。

  “把返魂香給我,我們放人。”黎正站在前面,塔頂的風很大,吹得他的頭發都把臉蓋住了。旁邊的人把李多扶起來,這個時候她似乎有些清醒了。

  紀顏拿著返魂香,這時候返魂香已經全部變成紅色了,如同血石壹般,黎正則押著李多走過來。兩人壹點點走到塔頂中間。

  “真的要把返魂香給他麽?”我小聲問旁邊的紀學。

  “我會去掩護紀顏,等李多壹過來,我就會跑向他們,記顏會纏住黎正,妳們只要保護好自己,並看好李多酒可以了,不過奇怪,錄像�不是有個很高大的人麽,但似乎不在這�啊。”我壹看也對,站著的那個雖然比較高,但完全不像錄像中的那個。

  似乎黎正非常大意,居然先放李多過來了,李多的眼神很迷茫,走起路來也搖晃著。

  “似乎她有些不對啊。”菜伊奇怪地說。

  只在壹瞬間,就在紀顏手拿著返魂香,另壹只手剛要碰到李多的時候。我看見黎正笑了,那時充滿自信的笑容,就像他在醫院逃脫追捕,就像他在老屋拿走其中壹塊返魂香壹樣的笑容,我依稀覺得有點不妥。紀學已經拿著匕首沖向了黎正,同時,李多猛地睜開眼睛,從紀顏手中搶走了返魂香,並順勢把什麽東西插進了紀顏本該來接住她的手腕�。而另外壹邊,紀學的面前站著那個穿著黑色長風衣的人,他焦急的看著躺在地上握著受傷手腕的記顏,但他又無法過去。

  壹切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們都沒反應過來,到是菜伊第壹時間沖過去,攙起了紀顏,紀顏滿臉疑惑的看著李多拿著返魂香給了壹旁的黎正。我這才看清楚,插在記顏手腕上的時壹顆釘子,壹顆木釘子。釘子插的很深,幾乎透到另壹面去了,記顏咬著嘴唇,但額頭卻全是冷汗,與心�受到的傷害相比,手的傷不算什麽了。

  “很意外吧?我似乎剛才說漏了壹點呢,這個美麗的小公主,就是我的親生妹妹。”黎正得意的走過來,手�擺弄著返魂香。

  妹妹?這是怎麽回事?

  “當我和妹妹先後出生後,父親居然無法承受我們從小就帶給他的巨大的不詳感,他覺得我們會毀掉這個世界,他甚至想殺了我們,母親在妹妹剛出世沒多久就把她交給孤兒院,並再三告訴院長,她叫黎度,估計那人聽錯了,居然聽成了李多,不過將錯就錯,妹妹居然被妳父親收養了,真是命運的玩笑呢。壹星期前,我找到她,並且告訴了她壹切,那天的魔術表演,其實是我們造就策劃好的。怎樣?紀顏,是否有種巨大的挫敗感和被愚弄的感覺?”說完,黎正又開始狂妄的大笑,黎度茫然地站在他旁邊,頭發被風吹得非常零亂,她的手上衣服上,還有剛才紀顏的血。

  “三顆返魂香都到手了,您可以現身了。”黎正把手�的返魂香扔給壹邊的高個子,那人接過來,把風衣脫掉。

  也是滿頭的銀發,不過他似乎比黎正要蒼老很多,過胸的長須,高聳的顴骨,深陷的眼窩�壹雙凝神不外露的雙眼,高直的鼻梁下面的嘴唇,薄的如同女性的壹樣。而且他穿的似乎還是古代的衣服。

  “我是黎連,也是壹千多年前被唐王處死的黎氏壹族的族長。”他高傲的做著自我介紹,雖然塔頂如此大的風,我們卻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話,壹字不漏。他不是死了麽?

  “返魂香之所以能夠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因為它本身就是靠吸收人的求生欲望得到力量的。當三塊合在壹起,甚至可以使怨崖得以打開,當然,我也可以完全恢復過來。不過這之前妳們都必須死。”黎連雖然壹派長者形象,但說話卻非常狠毒。他話還沒說完,壹個巨大的彎著腰裹著風衣的東西站在了紀學身後,這和錄像�的那個怪人壹樣。

  我忍不住喊了句:“小心!”紀學馬上躲避了它的攻擊。

  “如果被它觸碰到,妳就會被活著拖進怨崖了。”黎正笑嘻嘻地說。但又把第二顆釘子打進了紀顏的右腿。紀顏悶哼了聲,差點跪了下去。我和羅蕾想過去幫忙,但被紀顏揮手阻止了,而且他還讓菜伊出去。的確,我們什麽忙也幫不上。

  “二對二,壹千多年的怨恨今天應該了結了吧。”說著,紀顏掙紮著站起來,看了看紀學,紀學同樣看了看他,眼神充滿了信任,紀學拔除匕首居然是把雙刃匕首,他把其中壹把扔給紀顏,同時在左手手掌劃了些什麽,匕首猛地插了進去,當紀學把匕首拔除來的時候,已經是壹把三尺長的血紅色的劍了。

  “血劍?”黎連冷笑了聲,“可惜它至多只能維持半個時辰,我到想看看妳的血能流多久。”他說完,把返魂香居然插進了自己的身體。“現在三塊返魂香都在我身體�,我的身體就是怨崖,我給妳們半個時辰,如果妳們打不倒我,怨崖的門就會打破,這世界到時候會成什麽樣子我也不知道。嘻嘻,開始吧!”黎連雙手拔出十顆木釘,向紀學撲來,另外壹邊,那個裹著風衣的怪物也朝紀學跑去。

  紀顏也拔出了血劍,可是似乎他的並沒有紀學的顏色鮮紅,而且時隱時現,看來那兩顆釘子對他傷害不小。紀顏對這黎度大喊:“多多!妳能聽到麽?我不相信妳會變成這樣!我壹定會救妳出來!”黎度轉了轉頭,依舊沒有反應,我忽然看見她的耳朵好像閃著光,到底是什麽?

  “管好妳自己吧!我妹妹沒空理會妳!”黎正又向紀顏的左腿扔出了釘子,但這次躲開了。黎正把手合在壹起,過了會,肩膀上居然出現壹只像爬蟲壹樣的金色的蟲子,慢慢的蠕動著,沒有眼睛,也沒有肢體,不過在額頭上有個黑色的正字印記。

  “這才是控屍充的真面目,今天我們兩個只有壹個人可以從這塔�走出去!”控屍蟲以非常快的速度撲向紀顏,紀顏下意識地把血劍揮過去,控屍蟲馬上被砍碎,但又立即全部粘在他身上,如同膠水壹樣,動彈不得。

  “妳在這�好好呆壹下吧。”黎正走了過來,同時把其余兩顆釘子分別釘進紀顏的右腿和左手。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說完,黎正沖向正在壹旁搏鬥的黎連和紀學。

  “沒想到壹千年後還有妳這樣水平的後輩啊,紀氏家族果然人才輩出,可惜,今天要在這�絕後了!”紀學的壹下沒站好,腿被那個怪物抓住,他立即用血劍砍掉,那條斷腿壹下就消失了。

  “妳完了,等我把五顆桃木釘釘進妳的四肢和眉心,妳將永遠無法超生!噢,我忘記了,妳已經沒有壹條腿了。”說著回頭看了看走過來了的黎正。

  “妳還真是我的好後代呢!我們黎氏家族很快又會重新回到這世上了!”黎正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黎連再次轉過來,把釘子插進紀學的眉心,記顏在壹旁無奈的看著,我們想沖過去,但那個裹著風衣的怪物橫在中間。

  釘子離紀學的眉心只有幾厘米了,但忽然停了下來。黎連的表情很奇怪,看上去似乎非常痛苦,我仔細壹看,原來他的胸膛�竟然伸出了壹只手!那手還拿著三塊合在壹起的返魂香!黎連滿臉不解的低頭看著那只手,黎正在壹旁看著他。

  手的主人是黎度,她悄然站在黎連身後,等他最沒提放的時候,給了他致命的壹下。

  “老東西,妳真以為我會為了那壹千多年的陳年舊事來使妳復活?我不過利用妳罷了,把妳從怨崖召出來只是想讓妳解決掉這兩個麻煩的人,不過我不喜歡看見他們被妳殺死,所以,妳從哪�來,還是乖乖回哪�去吧!”說完,黎度把手抽了除來,黎連轟的壹下倒了下去,那個裹著風衣的怪物也瞬間消失了。黎度把返魂香交給黎正。

  “好了,礙事的人都消失了。”黎正高興得握著返魂香,然後抱著黎度,撫摸著她的頭發。“很快,很快我們和媽媽又可以團聚了。”黎度依舊沒有表情的點了點頭。

  “妳到底想幹什麽?”倒在地上的紀學和被困的紀顏同聲問道。黎正沒有搭理他們,只是向我們走來。他壹下就把落蕾抓了過去,我和萊伊沖過去想搶回落蕾,但發現腿已經被控屍蟲的殘肢粘住了,根本邁步開步子。

  落蕾幾乎嚇哭了。黎正輕聲對她說:“別怕,母親的回來需要壹個身體,只要勉強為難妳壹下了。”黎正讓黎度抓住落蕾,自己把返魂香舉過頭頂,在塔的正前方出現壹個巨大的黑洞,洞內隱約能聽見非常悲鳴的呼喊,我看見無數的赤身裸體的人都在掙紮著朝洞外爬,但塊到出口的時候又落了回去。

  過了壹會,壹個類似人體的東西像泥巴壹樣從洞�流了出來,然後來到塔頂,漸漸恢復成壹個人形。

  是壹位面貌非常慈祥的中年婦女,長相和黎正非常相似。黎正看見她,居然哭著喊道:“媽媽!”壹邊的黎度似乎也有所動容,也朝那婦女走去。那女人微笑著看著他們,然後朝落蕾走了過去。

  落蕾癱軟在地上,那婦女再次化為黑色的泥巴狀的東西,朝落蕾滑去,正當快要接觸到落蕾的腳時,忽然被什麽東西擊碎了,四散開來。我們都驚呆了,尤其是黎正和黎度,黎正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而黎度的表情更嚇人,她的耳朵開始發出刺眼的光。

  “臭小子,妳居然為了復活妳死去的母親而利用我,我把妳母親的魂魄打碎,看妳怎麽辦!”黎連居然還未消失,掙紮著把壹顆桃木釘扔了除去。黎度的耳朵發出的光芒越來越亮,壹道,兩道,三道,直到第十三道光芒後,她已經被光芒吞沒了。在場的人都驚訝得說不出話,尤其是黎連,忽然若有所思地喊道:“我知道皇上為滅我族的真正原因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金色的光吞噬掉了,再也看不見了。困住我們的控屍蟲也不見了。黎正滿臉蒼然的跪在地上,手�握著返魂香。黎度的光也消退了,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昏過去了。

  塔頂的黑洞越來越大了,似乎快要有更多的人從�面爬出來了。

  “黎正!快關上怨崖!否則來不及了!”紀顏雖然沒有被控屍蟲所縛,但身體受傷太多,也動不了了。我們跑去扶助他的身體。紀學也慢慢爬了過來。

  黎正站了起來。看了看地上的黎度,又看了看我們。平淡地說:“來不及了,本來我是等母親可以復活後再關閉,現在晚了,除非有人可以帶著返魂香進取,平息那些人的怨恨,怨崖就會徹底消失了。”說完,轉過身,朝怨崖走去。

  “黎正!難道妳”紀顏朝他喊道。黎正把在地上的黎度抱了起來,放到紀顏面前。

  “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再打開耳朵上的封印了,我做的錯我自己會去承擔。另外。”黎正說道這�頓了頓,居然拍了拍紀顏的肩膀。

  “有妳這樣的對手真好。”說完對著紀顏笑笑,拿起返魂香飛快地沖向怨崖,黑洞壹下就把他吞沒了,緊接著,開始慢慢縮小,直到消失不見了。

  塔頂又恢復了寧靜。

  “妳沒事就太好了。”紀學對著紀顏笑了笑。紀顏內疚地望著他。

  “叔叔,妳的腿。”

  “沒事,保住性命就很不錯了。”

  還好紀顏迅速為自己止住了血。我們稍微休息下就攙扶著下了樓。菜伊感嘆著說:“返魂香就這樣從世間消失掉了。”

  “妳說黎正是不是就這樣死了?”我問道,身邊的落蕾壹邊扶著樓梯,壹邊靠著我肩膀。

  “不知道,但或許他不會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紀顏略有些傷感,躺在他後背上的黎度仍然沒醒過來,我們不知道是否該如何向她解釋這壹切。

  壹星期後。紀顏在家休養,黎度照顧著他。紀學已經回去了,他說不習慣在城市�呆著,而且他也需要趕快回去報個平安。菜伊也繼續她的古墓報數事業了,並壹再要求紀顏傷好後去她那�玩。我們答應了。

  我和落蕾去探望紀顏的時候,黎度正在照顧他。聽紀顏說,黎度醒來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或許對她來說未嘗不失件好事。

  “我總覺得,我總覺得似乎最近做了個好長的夢,而且好像失去了什麽非常親近的人呢,還好紀顏哥哥沒事,嚇死我了。”我們還是習慣地叫她李多。

  “多多沒事的,我不過是被車子撞了壹下而已,恢復很快的。”紀顏趕緊敷衍她。我們也跟著打馬虎。李多狐疑的看著我們,都囔著嘴說:“我總覺得妳們在瞞著我什麽壹樣。”

  “那�,妳那麽高的智商,我們那敢騙妳。”我笑道。

  “那倒是,今天妳和落蕾姐姐別走了,留下來吃我做的飯吧。”說著哼著歌走了進去。我們三人看著她的背影,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以後吧,我不想欺騙她,等她心理再成熟些,我會告訴她的。”紀顏低著頭說。我點點頭,走進去看著做飯的李多。她耳朵上的十三顆耳釘發著耀眼的光芒。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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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2:01:44

第二十六夜  船虱

  李多(我還是習慣這個名字)的飯菜的確不太行,我們勉強著吃完了。當我在她進去樂呵呵的去洗碗的時候,我問紀顏,到底黎連在消失前的說得話是什麽意思,黎正說得別在讓李多解開耳朵上的封印又是為什麽。紀顏搖頭,他說自己也詢問過紀學,也查詢過資料,但那�也沒有關於黎氏壹族的是事,更別提什麽十三耳釘了。我只好作罷。

  紀顏的傷並不重,我甚至開始佩服他那野獸般的恢復力了。才過了幾天,他的手腳已經可以動了。不過只是還不能洗澡,大概還要過幾天傷口才可以遇水。

  “再不洗澡,身上就要有虱子了。”落蕾削著壹個蘋果笑道。

  “我到不會有虱子,對了,妳們知道麽,輪船到是會生呢,船虱。”紀顏說。

  “哦?那是什麽意思?”李多也洗碗回來,靠著沙發盤腿坐在地板上。

  “船虱本來並不算什麽,但有的時候,卻是致命的。”紀顏用手肘把自己撐了起來,換了個較為舒適的姿勢。

  “去年夏天,我打算乘船從大連出發去煙臺,坐的是壹艘客貨混裝船,船�不僅載著幾百號人,還有幾十輛汽車。上部是客艙,下部裝載著過海的汽車和其它物品。我上去的時候,壹些工人還在清理船底。旁邊站著壹位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子穿者黑色上衣的男人指揮著,他把褲腿挽到了膝蓋處,赤著腳在碼頭走來走去。我走了過去,想和他攀談壹下。

  他叫劉偉,是船上的大副,為人很熱情,開船還有段時間,我們做在碼頭聊了起來。劉偉雖然才三十多歲,但臉上被海風侵蝕的很厲害,鼻梁似乎被砸過,斜歪向左邊,紅紅的像壹顆折彎的辣椒壹樣。手上,臉頰紅彤彤的,而且粗糙,幹裂的厲害,我不禁想起了常年缺水的田地。

  在他旁邊我可以清晰地聞到那種混合著海水和體味的特殊味道。他開玩笑的撫摸著自己的鼻子。

  “被桅桿打的,那次出海遇到了暴風雨,我在甲板上收帆,結果腳壹滑,砸在上面,結果就歪成這樣了,不過也沒什麽,能活著我就很感恩了。說完他微微擡了擡頭,粗大的喉結滾動了下,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我看著輪船,好幾個人在水�面擦洗著,於是問他船員們是不是每天都要擦洗輪船,因為我覺得船面並不臟啊。

  劉偉的眼睛很深邃,像那種希臘雕像似的,他望著,忽然說:“他們擦得不是那種臟東西,而是船虱。”

  “船虱?”我還是第壹次聽見這種名詞。

  劉偉見我驚訝的表情,微擡了擡嘴角。“知道妳會奇怪,直到鯊魚麽?他們是海洋的霸主,大部分魚看見它們都會走遠,當然除了鮣魚,鮣魚長的像壹個梭子壹樣,細長細長的,背上有壹個吸盤似的東西,它們就吸附在鯊魚的腹部,享受著免費的旅遊,還可以從鯊魚的嘴巴�撈點殘羹冷炙。當然,輪船這種大家夥在海�面形勢也會招惹到這類家夥。但它們不是什麽大問題,我們需要提防的是另外壹種臟東西。”忽然說到這�,劉偉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跟前,我看見他那像彈簧鋼絲般的頭發壹根根卷曲著,和打了摩絲壹樣。

  “妳知道麽?在那海�有多少冤魂,他們都是發生海難事故中死在大海�的人。冰冷的海水把他們無情的永遠留在了海地,大多數臨死前的人心�都期望著什麽?當然是輪船,他們渴望被救起再次進入輪船,所以那些死者只要看見海�的輪船,都會執著的想要進來,然後把整船的人都帶進海�,我們壹般叫她們做”船虱“。”李偉說完,又拍了拍我肩膀,哈哈大笑起來。我被他的話所驚訝,然後又被笑迷糊了。

  “別害怕,跟妳開玩笑呢,我都這麽多年在海上了,從來沒見過”船虱“呢,那不過是傳說罷了,大家只不過載清理船壁上衣服的貝類動物而已。”說完爽快地站了起來,深深吸了口氣。

  “這味道真好,老子只要壹天聞不到這鹹鹹的海風味就不舒服。”他把我拉起來向輪船走去。“走吧,在過下我們要啟程了,和妳談話蠻舒服,如果等在船上有什麽需要到船員休息室找我,我會盡力幫妳的。”我感激了幾句,跟著他上了船。

  這艘船叫“天順”號,已經服役五年了,船上刨開船員和廚師之類的工作人員,光我這樣的遊客有三百多人,下午五點,太陽就躲起來了,溫度驟然降低了下來,我不想呆在甲板上做人體冰棒,於是走進了娛樂室看看熱鬧。外面陰沈沈的,輪船開始遠遠的駛離碼頭,我透過玻璃窗,望著漸漸遠去的大陸,忽然有種很不實的感覺,怎麽形容呢,或許可以說是第壹次做船的人壹種沒有安全感吧。

  娛樂室大概有八十多平米,有壹些棋牌類玩具和書報,另外還有個小型的商店,妳可以買點吃喝小點,我看了看,大都貴的嚇人,但我有些暈船,於是買了包姜片,含在嘴巴�,效果不錯。而且我認識了幾個人,其中就有壹位是拖貨的。他名叫趙衛東,四十上下,典型的老板,腦袋大脖子粗,每次談得開心都會爽朗的笑著把頭仰過去,然後立即出現壹圈圈的輪胎。

  “這次拖了二十輛,不過感覺這次船載的汽車還真不少,以前最多才五十多,今天居然裝了六十多輛,看得都堵得慌,我真怕壹個不小心他們的鋼索固定不好掉進海�壹輛那我就要哭死了。”趙衛東喝壹下壹大杯牛奶,他說醫生說他有嚴重的胃病,所以他戒酒改喝奶了,有時候真是的,人在出生的時候是最健康的,身體往往是自己糟蹋的,轉了壹圈,又回到自己以前的飲食習慣上了,不有句老話說麽,年輕的時候人追病,年老的時候病追人。

  “哦?以前難道發生過麽?”我壹聽這話,饒有興致的問他。趙胖子忽然把我拉到壹邊,極低聲地說:“妳是不知道,有次大風,下面層的車子載的太多,掉了壹輛,後來幾個船員想去重新固定,結果幾乎全死了,只回來壹個。這事被船長瞞了下來,總公司也就不了了之,但據說每次出船,下層貨艙都能看見那幾個冤死的船員趴在汽車上。”我有點想笑,但看見胖子壹般正經的表情又忍住了。

  “妳是怎麽知道的呢?”我問他。趙胖子認真地說:“我當然知道,那次就是我幫著運貨的,還好不是我總負責,我的上司就是出了這事才被開了,於是我才有機會上來啊。”說完,他灌下壹大口牛奶,滿意地打了個飽嗝,連嘴角都沒擦,就跑去看人家打牌了。我百無聊賴的在這�轉圈,忽然想起了李偉,於是便想起去找他。

  我走到娛樂室的下壹層,船員休息室在配電室下層,旁邊不遠是廚房,負責整船人的夥食,這個時段�面已經很熱鬧了。船艙的過道的空氣還算是比較好的,雖然離這廚房很近,不過看來通風設施作的不錯。過道只能容壹個人舒適的走過,這時候前面走過來壹個高個子的男人。

  他穿這質地非常不錯的短袖的天藍色絲制襯衣,不過下身卻穿這黑色金邊的制服褲子和黑色皮鞋,我從他的神情看上去像是穿上的工作人員。他走近了,不過沒有絲毫讓的意思,看來我必須讓了。

  “請讓壹下。”他終究還是說了句,但卻是升調,長長的幹凈的方形下巴略微擡了擡,細長的單眼皮動都沒動,嘴上雖然客氣,但步子沒有絲毫停頓。我躲讓及時,沒有被他撞到。我看著他的背影,有點不快。走過去後,好像廚房響起了很高的訓斥聲。

  “啊,妳不是在碼頭的哥們麽?”前面過來壹人,高聲喊到。果然是劉偉。兩人寒暄了下,他執意要帶我去廚房吃點海味,其實我對海味的接觸僅僅停留在魚類而已。

  “大嘴,去搞點吃的來,我肚子餓了。”劉偉朝著壹個身材矮胖的廚師背上狠狠拍了下。那人回過頭,果然嘴大,估計壹斤重的蘋果可以自由進出。

  大嘴壹臉愁容,“剛才船長來訓斥我了,說我們廚房最近水平下降了。”

  “船長?”我問。

  “是啊,剛才來的。”大嘴答到。我問劉偉,船長的容貌。李偉不屑的說:“高長高長的,跟個小白臉壹樣,樣子很欠揍,尤其是那下巴,真想拿拳頭上去招呼。”看來我遇見的就是船長了,果然有點傲慢。

  劉偉從大嘴哪�弄來了點海產,大都是我沒見過的。海參、魷魚、鮑魚海膽是刺猬狀的,剖開生吃,肉如同常見的鯽魚魚籽的顏色和形狀。我這次大快朵頤壹番,原以為坐船必是沒什麽胃口,沒想到卻還有這樣的美食。喝了兩瓶極品的“黑獅”啤酒,仍然意猶未盡,但是沒好意思再叫。

  兩人吃完後,和廚房的師傅打了招呼就去甲板聊天了。

  海風不大,現在已經快入夜了,在海上看天漸漸變黑是件很美妙的事,因為不只是天慢慢變的墨色,大海也慢慢變色。我和劉偉站在這�享受著入夜後的舒適的空氣。

  我伸了極長的懶腰,忽然看見了前面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什麽東西,之所以會有感覺,因為我覺得那好象是雙眼睛。我的視力極好,所以我瞇起了眼睛仔細看去。

  果然,在船尾處露出了幾個青白色的半圓人頭,只露出了額頭和眼睛,盯著我,或者說盯著船更合適。最後幾絲光線反射在那些個光華的腦袋上,返著白光。

  我立即拍了拍劉偉,但當我們壹起望去的時候,天壹下就黑了,那�還有什麽人頭。

  “妳眼睛花了吧。海上經常看過去會出現幻覺,加上快天黑了,妳壹定看錯了。”劉偉肯定地說我看錯了,但我對自己的眼睛是非常有信心的,不過這種問題多爭無意。

  在黑夜中,巨大的海輪在海洋�遊弋,或許在陸地上它算是巨無霸了,但在海洋中,它依然十分渺小。

  “紀先生。”我聽到後面有人叫我,回頭壹看,居然是船長,也就是那個在過道中遇見的傲慢男子,我對他印象很差,但還是禮節性的點點頭。

  船長非常謙遜的老遠就伸出左手,他胳膊極長,比之常人要多出截。我也伸出了手。

  “實在對不起,剛才我忙著去廚房訓示他們的食物問題,因為有些旅客抱怨東西做的難吃,所以著急了點,可能對您多有冒犯。”船長笑瞇瞇地,雙手互相搓,似乎略有不安,使什麽使他態度大變呢。

  “沒事,我向來遭遇這些了,早已習以為常。”船長聽完,更有些尷尬。好像有什麽話要說,但欲言又止。

  “有事您不妨直說。”我知道這類人若非有事相求,斷然不會卑躬屈膝來央求,果然,這位船長遇見麻煩了。攀談中,我知道他叫唐洛飛。

  “我知道您向來是處理壹些麻煩而又無法解釋現象的專家,剛才我們在雷達上發現船的周圍有很多不明物體,很多,而且數量在增長,開始我們以為是魚群,但我們派了潛水員下去看過,但是。”唐船長忽然臉色變了,而且停頓了下。

  “怎麽了?”我問到。

  “三個潛水員,他們都說下面什麽也沒有。”唐船長終於還是說了出來,他的眼睛看著鞋底,仿佛像壹個做錯事的小學生,那�有壹船之長的威嚴。我能看得出他的恐慌,畢竟這麽大的船他的壓力非常大,萬壹有什麽事故,像幾年發生的那次大海難,他不以死謝罪的話真的壹輩子都會受良心的折磨。

  “帶我去看看吧。”雖然這樣說,但我也不確保自己壹定可以解決的了,因為我極少接觸海洋的。

  指揮室很寬敞,�面的儀器我打都不認識,不過雷達我還是了解的。果然,屏幕上的白點在不停的增長,而且有慢慢包圍船的趨勢。

  “現在船速已經12節了,但好像那些東西還跟著我們,剛才派潛水員下去的時候它們卻又和船壹起停了下來。”壹位工作人員向船長報告說。唐洛飛面帶苦澀地望著我。

  “太像了,和那次壹樣,我們全都會死的,全都會死。他們回來了!”壹名船員提著壹個酒瓶,衣冠不整,淌著口水沖進指揮室。

  “把他拉走。”船長厭惡的喊到,馬上兩個人上去想要拉走這位喝醉的船員,但他力氣很大,居然掙脫了出來,踉蹌的走道船長面前,壹只手搭拉在他肩膀上,醉醺醺地笑道。

  “別裝了,上次幾個兄弟怎麽死的妳最清楚了,還有,現在這個地方就是幾年前大海難的事發地點,他們回來了,回來找妳鎖命來了!”聽他的說話並不像是喝醉沒有理智的人。唐洛飛氣的臉都紫了,暴跳如雷地吼到:“還傻子樣看什麽,快拉下去,這人完全瘋了!”那兩船員馬上惶恐的把這人拉走了,直到外面,還可以聽見他在喊叫著大家都會死。

  指揮室出奇的安靜。

  “妳還是告訴我吧,如果有隱瞞,我無法幫妳了。”我對著唐洛飛說。

  “船長,別再瞞下去了。”多個指揮室的船員都圍了過來。唐洛飛痛苦的咬著嘴唇。雙手捂著頭。

  “我真不是存心要害死他們的,那真的只是意外。”

  “到底怎麽回事?”

  “壹年前,我還是這艘船的副船長,專門專們負責下層貨物的存放安全工作。就是今天,同樣是這�,幾年前大海難的紀念日,船行駛到這�後遇到了暴風雨,非常危險,整個船上彌漫著死亡的氣氛,特別是船員,都說這�自從發生海難後就非常邪門,經常有船在這�就莫名其妙的走不動,下去察看引擎並沒有任何問題,但就是走不動。海上的人都傳說,大海難之後死去的人會變成船虱,他們會拖住過往的船只,直到拖入海底。

  起初我也不相信,但如果任憑風暴襲擊,下層的貨物會全部掉進海�,損失是壹方面,重要的是如果是貨物掉了後船體平衡失控,發生傾斜的話船就保不住了。盡管沒人願意去下層,但我作為負責人,還是找了六名船員下到存貨處。

  下去的時候人根本站立不住,我們七個人穿著雨衣,拿繩子綁在腰間,另壹頭系在�面房間的下水管上,頂著風雨去固定汽車等大型貨物的纜繩。當時的情景我幾乎每天都會夢到。“唐洛飛坐在椅子上,旁邊的人給他倒了杯水,他喝了口,稍微平靜了點。

  “我們在暴風雨中拼命的喊叫,但那點聲音瞬間就消失在甲板上,這時候已經有幾輛汽車發生偏移碰撞了,如果處理不好,就會著火,到時候就非常麻煩了。我努力拉扯著纜繩,全然沒註意有東西爬了上來。”

  “有東西?”我驚訝道。

  “是的,我們幾個都沒註意,最後是我無意朝後面系安全繩的地方看了眼,當時正好壹個閃電,雖然只有壹秒多,但我完全看清楚了。

  壹群只有小狗大小的白色的人形東西,像蜘蛛壹樣從旁邊甲板邊緣爬了出來,有些已經爬到了我們的繩索上,居然在咬繩子,有的在拉扯。

  我嚇壞了,幾乎來不及去叫他們,當時只有壹個念頭,趕快跑到�面去。但我的那幾個兄弟,我幾乎連他們的慘叫都沒聽到。全部被卷到了海�。至今也未找到屍體。而那幾個怪物也消失了。我等腳步軟了才逃回船艙,我告訴他們我所遇見的,但沒人相信,他們覺得我是被驚嚇了,後來總公司的人賠償了筆錢,這事就不了了之了,車子也掉了幾輛到海�,這事被嚴令不許再提,怕影響公司的船運形象。

  但有個船員卻告訴我,那些東西就是船虱,他們都是海難中的受難者,只要有機會,他們就想把過往的船留在事發地點。“

  “船員?”我問他。

  “是的,他現在是這�的大副,叫劉偉。”唐洛飛擡起頭,“他這次也在這條船上,本來這次他是休息的,但他堅持要上船。”我聽完後有種感覺,壹定要找到劉偉,我覺得他應該知道點什麽。

  但是,外面已經發生騷亂了。

  大部分旅客都擁擠到這�,過道塞滿了人,有部分平日�衣冠楚楚,高傲的富人們帶著多種表情。

  有驚恐的。雙手揪著頭發,或者抱著胳膊,大聲地哭道:“完了完了。我們都要死在這�。”

  有憤怒的,手指著船長和船員們大罵:“妳們幹什麽吃的?居然把船開到這麽危險的地方。”

  但所有人都提到了個詞。船虱。

  “船長,是不是有船虱在船附近啊,聽說只要它們來了就壹定會死人,船也會沈沒是吧?”許多人把腦袋湊過來帶著渴求的眼神問。船長站了起來,結果旁人遞來的帽子。

  “有,船虱的確有。”眾人嘩然。但唐洛飛接著馬上又說。

  “船虱不過是壹種昆蟲,也叫海蟑螂,我已經吩咐大家去打掃房間了,希望各位不要被無謂的謠言困擾,在海上大家共乘壹船,要同心合力,請大家相信我們,壹定會平安到達目的地的。”這番話雖不能完全平息這場風波,但大多數人還是慢慢退散了,極個別在船員們的勸說下也滴滴咕咕的回客艙了。唐洛飛送走最後壹個人後長嘆了口氣。

  “船長,船周圍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幾乎快連成壹片了。”果然,屏幕上到處都是白點。

  “妳確定妳們的雷達不會出現故障麽?”我問他。唐洛飛還沒回答,壹盤的壹個船員搶著說:“這是日本產的MR-1000R2ICOM船用雷達,具備最新的自動跟蹤功能,提供了可靠的船舶避碰保證。有很強大的4千瓦發射功率使最大量程達到36海�,上個月才剛剛裝備的,絕對不會出錯。”

  “保持這個速度吧,我去找劉偉,妳們派些人去安撫旅客,在讓部分人去加固下貨物層的固定措施。”唐船長點點頭,隨即不解問:“找劉偉作送什麽?”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他可以回答些我的問題。”我走出指揮室,但該去哪�找劉偉啊。等等,如果剛才的旅客是聽了劉偉的煽動的話,那他應該在娛樂室附近,只有在那�這個時間段人才最集中。果然,在娛樂室的房間�,我看見劉偉叼著根香煙,在壹個人玩牌。

  我走了過去,他頭都沒擡,很專註的地看著撲克。

  “妳來了?”劉偉悶著聲回答。

  “妳到底想做什麽?煽動旅客,說船被船虱困住了,告訴唐洛飛那次他遇見的事船虱,讓他到現在都活在恐懼中。妳到底是什麽人?”我不間斷地盤問他。但劉偉沒其他的反應。

  “我有兩位親人,只有兩位,壹個是我母親,壹個是我弟弟。”劉偉把香煙掐滅,慢慢說著。

  “母親死於幾年前的那場大海難。當時死的有好幾百人,如果不是貨艙固定裝置老化,如果不是船橫風行駛或許不會發生那種事故,不過算了,那畢竟不是誰都想看到的。

  但是我弟弟,也就是和唐洛飛壹起下去固定繩索的六人中的壹個,他絕對不該死。“劉偉的口氣變了,變得非常急劇,非常激動,他隨手翻起了壹張黑桃K。

  “那天本來是我下去的,但腿有點不舒服,妳知道長期在海上的人多少都有點老毛病。所以弟弟代替我去了。唐洛飛壹定告訴妳那次事故不關他的事對吧?而事實上當時我也在現場,因為我不放心弟弟,負責幫他們看住系安全繩的地方看著。我親眼看見那些怪物從甲板爬上來,在啃咬拉拽那些繩子,當時唐洛飛嚇呆了,他壓根沒去幫忙固定,妳想想他壹位副船長會去麽?他也和我壹樣在�面用對講機指揮,當他和我同時看見船虱的時候,他壹下就跑了,連對講機也扔下了。我只好拖著病腿,拿起對講機叫他們趕快回來。因為我也沒勇氣去看那些船虱,它們像軟體爬行動物壹樣,居然可以在光滑的甲板上行動自如。

  他們六個人拼命往回跑。我差點就可以接住我弟弟的手了,他渾身是水,歪歪斜斜的伸著手艱難的跑過來,就在那壹下,壹只船虱飛快地從旁邊把他從我面前撲到,雙手夾著他從另外壹邊甲板跳下去帶到海�,我只是傻傻的伸著手,弟弟的哀號很快淹沒在暴風雨中,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六個人要麽被咬斷繩子被吹進海�,要麽被船虱抓走。

  最後幾個海虱發著咕嚕咕嚕的聲音向我爬過來,我這才想起自己不能死,我已邊拖著腿往後跑壹邊把剩下的繩索綁在身上,好在後來很多人跑了下來,船虱才跑開了,全部跳到海�。“有部分人看到了,但都嚇得說不出話,因為船虱只在傳說中才會出現,沒人親眼看過。”

  “現在船旁邊的就是船虱?”

  劉偉沒回答,繼續翻著撲克。我把他提了起來,揪住衣服望著他。他沒有表情的對我說“走吧,妳是好人,我不想看著妳死,再過幾個小時,妳想走都來不及了,船尾有救生艇和救生衣,這�離海岸不遠,妳運氣好可以遇見過往的船,艇上還有燃燒彈和信號燈和壹點食品,也不枉妳我相識壹場。”

  “妳太殘忍了,唐洛飛是貪生怕死,但妳需要用整船人來祭奠妳弟弟麽?他們有什麽錯?”

  “妳錯了,這船壹年前就該沈了,船虱在海底等了壹年了,它們絕對不會再放棄這艘船,現在這船上的艘有人,除了妳,都是壹年前船上的人員。”說著,他又翻開了壹張撲克。

  我想起趙胖子的話,難道世上真有這麽湊巧的事?

  “我不管,既然我在這條船上,就要組織這件事。”我把劉偉提了起來,“妳必須幫助我。”

  “我沒法幫妳,在海上它們是最強的,我們鬥不過它們,我說過了,船虱是那些死者的怨靈,它們在海上的唯壹目的就是把人和船拖進海底。我們阻止不了。妳剛剛應該從指揮室出來吧,應該看見雷達上有多少東西,在過會,船就走不動了,然後它們會把船整個拖下去,壹個都不留。”劉偉撥開我的手。轉過身又點著根煙。

  “妳不去我不強迫妳,但我不希望這麽多人都和妳弟弟壹樣長眠在海底。”劉偉依舊沒有說話,我對他失望了,壹個人往指揮室走。結果還沒走出這�,船轟的壹聲停住了,我沒站穩,差點摔倒。劉偉的臉色都變了,煙掉在了地上。

  “它們來了,船停下來了,很快它們就會把船和我們全部拉下去。”劉偉的嘴唇哆嗦著,絲毫沒註意香煙都掉了,仍舊把手放到嘴邊。

  “快告訴我!妳壹定知道有什麽辦法。”我沖過去抓著劉偉的肩膀搖晃著。

  “信念。”劉偉的眼睛恍惚著,只說了兩個字。

  “信念?什麽信念?”我急著問他。但已經沒時間了。我已經聽到了人群的尖叫聲和騷亂。

  “活下去的信念,我說過了船虱是海難中死去的人化成的,它們只要嗅到恐懼和絕望,就會把妳抓走。”劉偉望著我,“只要活下去的信念足夠強烈,就可以逃出去。”劉偉站了起來。“我聽海難活下來的人說,只要堅信自己不會死,才能有機會活下去。”他的眼睛又恢復了生氣。

  “剛才妳告訴那些人有船虱,就是想讓他們的信心垮掉?”我問他,劉偉點點頭。

  “那時候我覺得反正逃不了,當時我要求上船,不過想充當這些人的領路人罷了。”

  “妳知道會出意外?”我驚訝道。

  “只是感覺,因為壹年來,只有這次船是再次經過這個航道。所以我要求上船,當那次妳說看見那些東西後其實我也看見了,我不想讓妳知道,向讓妳壹個人走,畢竟和妳無關。”劉偉說。

  “我制造恐慌,其實是希望船能開回去,但現在晚了。”劉偉把自己身體縮了起來。

  “不晚,妳也說了只要有活下去的信念才能活下去。”我鼓勵他,劉偉看了看我。

  “姑且試試吧。”他站了起來。

  “我們先去指揮室。”我拉起劉偉往前走。過道上到處都是亂跑的旅客,有穿著睡衣的,還有貼著面膜的。臉上都是驚恐和不安。

  “船長呢?”我走進指揮室,�面已經亂成壹團,很多人都在準備棄船,都在慌亂的穿這救生衣。根本沒人理會我。

  “唐洛飛呢!”劉偉怒吼壹句,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了我們幾秒,我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想要堅持下去的決心。這時候船又劇烈震蕩了壹下,我扶著門才沒摔倒。

  “他跑了。”剛才那個介紹雷達的船員冷冷地說,“我們也要跑了,妳們也快點吧,晚點救生衣就不夠了。”說完,大家又忙著收拾衣物。

  “都他媽放下!”劉偉喊道。過道�的人也安靜下來,望著我們。

  “我們是船員,如果我們都急著逃走,他們怎麽辦?我們有責任最後壹個離開這艘船,除非能確定船壹定沈沒,否則船員壹個都不準先離開,即使要棄船,船員也要最後走!”

  “但船長都逃了。”壹個船員小聲滴咕道。劉偉立即喊道:“他不配做船長,現在開始我就是”天順“的暫代船長,我需要知道船體現在的情況,在決定是否要疏散大家,還有,大家要相信我們,我們壹定可以活著回到陸地上!”船員似乎有所觸動,都放下了救生衣,過道�的人們也稍顯平靜了點。

  劉偉吩咐大家各守其職,我則被囑咐帶幾名船員去安撫旅客。

  在船尾,我意外的看見了唐洛飛。他帶著個大箱子,喘著救生衣正手忙腳亂的解這救生艇的固定繩。我走過去的時候,他也看見了我。

  “別怪我,我不想死。”他搖著頭說。我沒說話。

  “妳可能會說我自私膽小怯弱,但我沒辦法,我的兒子才兩歲,他還等著我回去。”唐洛飛解開了繩索,救生艇掉到了海�。借著船燈,我看見他跳了下去。

  “妳就這樣把船拋棄了?妳的確不配做”天順“的船長,妳連和船共生死的勇氣都沒有。”我嘲諷他,但他不為所動,依舊劃著救生艇,還沒走幾米,水�跳出數個白色的船虱,救生艇搖晃了幾下,唐洛飛連哼都沒來的及哼壹聲,就被拖下去了,水�的浪花壹下酒慢慢消失了,救生艇又回到了船邊。我站在甲板上,船虱在下面,和那次壹樣只露出上半個腦袋,睜著眼睛盯著我,月亮出來了,把它們照得分外清楚。

  “我不會怕妳們。”我也盯著它們說了句,然後繼續去安撫旅客。

  船體搖晃的更加厲害了。我們幾乎無法立足。雷達上已經白色壹片了,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船虱在這�。

  即便再三勸說,依舊有乘客要逃生,但只要跳下去的無壹例外都被船虱迅速拖進海�。它們就這樣守在船邊,像看待籠子�的獵物壹樣看我們。

  剩下的旅客不敢再離開船了,大家抱在壹起低聲哭泣著,整個船似乎都在顫抖。

  “怎麽樣?”我回到指揮室,劉偉正在和大家商量。

  “不行,它們太多了,按照現在船的馬力,我們只有選擇壹個辦法。那就是把所有下層的貨物全部扔掉,才能拼壹下試試。”他話剛說完。門外就炸了鍋。幾個人馬上沖了進來,反映最劇烈的就是趙衛東。

  “不行!二十輛車啊,我的下半生全靠這些了,這些車沒了我就欠壹屁股債了,我還不如死在這�呢!”他激動地朝空中揮舞著雙手,接著索性坐在指揮是門口,堵住門,也不管後面的人罵他。其他幾個人也是大同小異的說法。

  “現在不是妳的問題,是全船三百多號人命的事,我不管妳怎麽想,反正有壹絲希望也要試試,在晚這點希望也沒了!”劉偉大聲喊到,看了看我,我在他眼睛�終於看到我們可以活下去的希望,盡管非常渺茫,船體繼續搖晃著,這次更厲害了。劉偉和我帶了另外五名強壯的船員,決定去下層把所有貨物扔下去,減少船重。

  路上劉偉壹直喘著氣。我問他怎麽了,他半天不說話,當走到下面甲板的時候,他終於說了句:“謝謝妳,這壹年我活得太痛苦了,希望我們都可以活著回去。”說完,開始為大家系腰間的安全繩。

  貨物眾多,光汽車就好幾十輛,但人手不夠,我們還要分出人照顧旅客,所以只有我們七個了。

  汽車和貨物壹個壹個被推進海�,只飛濺起了少許的浪花,馬上就沈沒了,我在甲板邊上看著下面的船虱,它們的眼睛�似乎充滿了迷惑。

  “還有壹半!大家加油,早壹秒卸完就多壹份希望!”劉偉和我推著壹輛別克大聲喊著,忽然壹個人沖了過來,猛地拉開了我和劉偉,壹把抱著汽車大哭起來,原來是趙胖子。

  “別,別再扔了,給我留及輛吧,我求求妳們了!”他壹把鼻涕壹把眼淚的跪在地上,我們壹時不知如何是好。

  我忽然聽到了什麽東西爬行的聲音,從汽車那頭爬過來的壹只船虱證明了我的猜想,趙胖子絲毫沒有發覺。船虱猛地壹撲就趴到了他頭上,把他腦袋死死抱住,趙衛東拼命拉扯,但仿佛被吸盤吸住了壹樣。我們剛想過去幫他,馬上又來幾只,他和那輛別克壹起被拖了下去。就在幾秒鐘,我和劉偉幾乎沒反映過來。

  “沒時間了,趕快,否則它們會馬上把船拖下去。”劉偉拍了拍我。我們壹面提防著船虱,壹面加油把貨物推下去。其間上來過幾只,被劉偉用擰螺絲的大扳手打跑了。五分鐘後,所有貨物都卸光了。我們回到指揮室。

  “現在讓船以最大馬力往前!”李偉喊到。但船依舊無法動彈。外面的人群從開始的希望變成了絕望的咒罵,罵劉偉罵他出的餿主意。劉偉沒理會他們,只是繼續命令全力開船。漸漸的,咒罵聲減弱了,取而代之地大家齊聲的默默祈禱。

  僵持了壹分鐘後,船終於動了。

  看著雷達屏幕上的那群白點慢慢消失,指揮室�外響起了慶祝的聲音,大家喜極而泣,互相擁抱起來。我看見劉偉終於放松下來,壹下癱軟在椅子上,所有的船員都圍了過來,擁抱我和劉偉。

  壹天後,我們回到了港口,這次雖然包括船長唐洛飛在內還是葬身了十二人在海底,而且所有的貨物都沒了,不過大部分船員和旅客都生還了。

  這以後我沒在見過劉偉,因為我已經對船產生了恐懼了。不過他每年都寄賀年卡給我。上面每次都是同樣的兩字。“信念”。“

  紀顏說完,終於換動了下身體的位置,我感慨道:“或許,人生存的信念才是最強大的力量。”

  紀顏點點頭,落蕾也同意地說:“的確,大部分時候都是我們自己的心理在作怪。”

  只是李多去在旁邊認真地看著壹章樂譜,絲毫沒註意我們說話。紀顏好奇地問她幹什麽呢,她則神秘地說:“下星期二,壹定要來學校啊,有我的演出!”

  “哦?是什麽?唱歌麽?”我問她,李多搖頭又點頭,“是唱歌,但又不全是,反正妳們去了就知道了。”

  我和落蕾答應了壹定去,李多才放我們離開。我看看日記,今天是周末,也就是說後天就是了。她到底要我們去看什麽呢?我和落蕾都很好奇。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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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2:02:30

第二十七夜  合唱團

  很久沒去過大學了,仿佛已經隔了很久似的,其實我也不過畢業幾年而已,但再次看見美麗的校園,即便不是自己的母校,那種親切感也油然而生,只是大學大都在城市偏遠處,我借了輛采訪車,當然,其實是落蕾借的。

  李多告訴我們,今天下午有她的演出。原來她參加了合唱團,我到壹直沒註意她有唱歌的天分,不過想想她平時的高分貝或許很適合。

  能考進這�還是很不錯的,起碼也是個全國重點,到不像我,要不是擴招恐怕也進不了。只是著擴招擴招,其實是把闊的招了進去,每年照例都有數千成績優秀的畢業生要靠大家的捐獻才能上大學。雖然那些名牌也好重點也好,壹本也罷,二本也罷,即便是賺的缽出盆滿,收起貧困生的學費也絲毫不手軟。

  三人坐著采訪車進了大門。但�面路卻不熟悉,只好打電話叫李多出來。車�太熱,只好下車等,順便也可以看看�面什麽樣子。

  我正往前走,忽然身後被人撞了壹下,我到是沒事,回頭壹看,地上坐著壹個短頭發穿著學生裝的女孩子,壹臉孩子氣,旁邊還散落了些音樂書和樂譜。她揉著手肘,似乎很疼。

  “不好意思,是我跑太快了。”她站了起來,不住的向我鞠躬,搞的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妳沒關系吧,需要看醫生麽?”我問到,女孩羞澀地笑笑,低著個頭,齊耳的短發把臉遮了起來。

  “啊,呂綠,妳在這�啊。”李多忽然壹跳壹跳的不知道從那�跳了出來,挽住了女孩的手。

  “妳們認識?”紀顏和落蕾也過來了。

  “恩,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合唱團的壹員。她叫呂綠,雙口呂,綠色的綠。”李多向我們介紹了後,又回頭和呂綠說:“顧老師在找妳呢,下午就要演出了,還要最後彩排下。”呂綠哦了壹聲,向我們點了點頭。我們三人也隨著李多去了彩排的劇場,反正來的早了點,到不如看看她們彩排,我大學的時候懶的很,從未參加任何課外活動。所以對這些小女生的合唱到是很好奇,對了,忘記說了,李多的是女子合唱團,不過據說她們的老師卻是個男的。

  學校頗大,合唱團彩排的劇場離大門有點距離。因為李多和呂綠要趕去彩排,跟著李多的指路,我們向歌劇院駛去。路上李多說個不停,我們也稍微了解點合唱的基本知識。

  不是任何壹個集體歌唱的組織都可視為合唱團,偶然或驟發性的集體歌唱只能叫做群眾歌詠活動,二者的區別不僅體現在演唱水平的差異上,更重要的是歌唱目的不同。前者的歌唱行為表現為藝術追求,後者的歌唱行為則是以集體歌唱為特定表達手段的社會活動。合唱團是那樣壹個集體,它充分掌握那些必不可缺的合唱技巧和藝術表現手段、以表達作品中所蘊藏的那些思想、感情和思想內容。合唱團是按聲部來建構合唱組織系統,聲部則是依據嗓音個性特征即音域的寬廣來劃分的。分為女高音——Soprano男高音——Tenore。女低音——Alto男低音——Basso。李多應該是女高音吧。

  穿過了圖書館和學校的運動場,沿著學校西邊的飲食街行駛。劇院是在學校建校時候同時興建的,雖然中途翻新了幾次,但還是算比較破舊的,不過據說今年學校收到壹筆巨額的贊助費,專門用來做新的劇場和舞臺。

  學校還保留著比較完整的歌特式建築風格。兩邊是高聳的尖頂,青灰色的�漆讓人覺得有點涼意。中間夾著半圓型的正門,雖然談不上宏偉,但那種古樸的顏色感和嚴謹細膩的布局處處向外滲透出壹種藝術感。劇院的窗戶都是高窄的,上面還有綠色的花紋,非常漂亮。

  我們下了車,正門前還有臺階,走上去後,�面還有段比較長的走道,走上去才知道,居然還是地板,不過從快褪色的表皮來看,的確有些年頭了。五人走在地板上發出塔塔的擊打聲,尤其是李多,她拉著呂綠跑的很急,皮鞋和地板的撞擊聲很大。走過過道,有著壹個旋轉式的扶梯,這�有四層樓,就算沒有電梯,爬起來也不算費力的。每層的扶梯轉角都有些名人油畫或者小型的石膏藝術品陳列。整個劇院幾乎都是以木制品組成。

  排練的地方在三樓。迎走來壹個女孩子,和剛才的呂綠不同,這個人非常高窕,穿著紅色的毛線衣,黑色的卷發散肩膀上。雖然她很漂亮,小巧的鼻子和大大的眼睛恰倒好處的安放在那張瓜子臉上,有幾分像範平平,不過很可惜,我不喜歡這壹類的,因為她的臉上同時帶著壹副傲慢和輕佻的神情。她站在樓梯口拿著鏡子,看見李多後,微微笑著走了過來。

  “這麽李多麽,顧老師找妳很久了,怎麽,帶了壹大幫子親友團啊。”說完朝我們看了壹眼,與其說是看,不如用瞟更恰當。

  “不用妳管,妳再照鏡子妳也只能做替補而已,下午的演出有校領導來呢,當然要讓最優秀的團員去唱,妳還是好好化妳的妝吧。”說完,拉著呂綠走了進去。那個穿紅衣的女孩氣的臉都發紫了,壹個人朝另外壹邊走去。

  “她是誰啊?”落蕾問李多,李多氣呼呼地說:“她叫淩鳳,據說她父親是個土財主,要不是捐了筆錢給學校,她那�進的了合唱團,唱歌老走調。”

  “合唱團很難進麽?”我不禁問。呂綠這時候說話了,她左手抱著書,右手把頭發縷到耳朵後。

  “是的,團�,尤其是顧老師挑選成員很嚴格,而且我們合唱團清壹色都是女孩子,以前的前輩經常演出,還出過國呢。”說完,她又皺了皺眉頭。握著李多的手。“我真怕我不行。”

  “沒事的,這�除了我妳就是唱的最好的了。”李多熱情的抱著呂綠。我們三人則暗笑。

  排練室我們不能進去,只好做在外面,離正式開始演出還有些時間。我和紀顏決定在這�轉轉,落蕾則堅持要站在外面看女孩們彩排。

  總的來說這�還是讓我不太舒服,雖然現在是冬天,但外面陽光燦爛,而這�卻壹點都看不到,而且這�的冷和外面又有所不同,似乎這�的寒冷更容易入骨。

  “似乎很多學校都有自己的傳說啊,包括我以前的大學,據說化學實驗室永遠不開放,因為傳說以前有個化學老師在�面用硫酸自殺過。”我望了望這�,忽然向紀顏說。紀顏把衣服裹了裹,看來他也很冷。

  “大部分都是假的,不過是學生們編著玩罷了。可是,”紀顏正色說“有些東西如果經大家的傳說多了,是會產生變異,就像癌細胞,其實開始是良性,但總去懷疑擔心,搞不好真的會變惡性腫瘤了。所以,謠言最好止於智者。”

  “妳們是什麽人?”壹個戴著眼睛三十多歲,臉龐十分白凈的男人向我們走來。令我吃驚的是,他的聲音如此細膩,如果不是看著他,我真以為是女人在說話。

  “我們是李多的朋友,她叫我們來看演出的。”紀顏介紹到。

  “我叫顧鵬,是李多的老師,合唱團是我帶的。”原來就是李多和呂綠說的顧老師。“李多的資質不錯,磨練下會是個優秀的歌唱演員,不過合唱的要求是做到大家壹起唱的如同壹個人在唱歌壹樣,最主要是和諧,在同壹地方緩氣,在同壹時間出聲,正確地演唱自己的旋律,音調純正,不跑調。每壹個人都善於純正地演唱,就可保證整個合唱團音調的純正。這個合唱音響成分稱之為音準。但李多的毛病在於過於愛表現了,總是很難和大家合拍,不過她已經改正了許多,要不然今天也不會讓她上了。”顧鵬說了壹大堆,我和紀顏聽的不是太明白,只好拼命點頭。看來他是來上廁所的,和我們說完,又朝排練室去了。

  “和諧。”紀顏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疑惑地問他什麽意思,他卻說隨口說說罷了。

  正在這時候,排練室傳來壹陣尖叫,接著是壹大片人嘈雜的呼喊聲。

  “出事了!”紀顏看上去興奮貌似高與驚訝。我和他連忙趕過去。

  七八個女孩圍在壹起。我們進去壹看。壹個女孩躺在地上,雙手捂著喉嚨,臉部的五官痛苦的扭曲著,我發現她的喉嚨腫脹的厲害,而且帶著青黑色。

  “讓開下。”紀顏叫個個面帶驚恐的女孩散開,好給躺在地上的人留足夠的呼吸空間,接著他抓著女孩的手,輕聲說:“別緊張,放松,我馬上救妳。”說著他從口袋拿出壹個黑袋子,展開壹看,居然是壹組銀針。他拿出壹支十厘米左右的插在了女孩的後頸處,又接連插了幾跟。黑腫開始消退,傷口處留出很多烏黑的血,而且非常臭。女孩的臉色稍好了點,但慘白的嚇人。壹陣忙碌後,紀顏也滿頭大汗。

  “怎麽回事?”我忙問紀顏,他收起銀針,擦了擦汗。

  “不太清楚,看上去像中毒,如果不把血放出來她會窒息的。但現在雖然好點,但肯定的是這段時間她的喉嚨事無法出聲了,更別提唱歌了。”紀顏神色黯淡地說。當然,我們沒有說太大聲。像這種事情要看當事人的了,如果報警其實也能立案。

  由於救了那個女孩子,紀顏壹下子就引起了周圍的女生的註意,呼啦壹下就被圍了起來,問這問那,還好李多壹下把紀顏拉了出來,並做了簡單的介紹,我們才得以逃脫。

  “魏曉雪的位置只好暫時讓淩鳳頂吧。”顧老師交叉著手放在胸前,嘆了口氣。原來出事的女孩子叫魏曉雪,蠻可憐的,練了這麽久突然因為意外就下來了。顧老師叫大家恢復下狀態,準備正式排練次。而魏雪被送到了附近的醫院,旁邊的女生議論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事怎麽解決,我看八成淩鳳下的毒。”

  “是啊,妳說會不會有警察來。”

  “難說,不過無所謂,淩家有的是錢。”女生們趁著休息時間,聚在壹團咬耳朵,雖說是咬耳朵,其實聲音大的我都能聽見些了。這時候淩鳳換好了衣服從這�走過,頭都沒動,鼻孔發出了哼的壹聲,接著甩下壹句“嫉妒。”就去顧老師那�了。

  合唱團的總人數並不多,因為每多壹個人,演唱的難度就增加壹分,除開淩鳳,李多,呂綠三人,還有另外七人。葉就是說雖然說是合唱團,其實上去唱得也就十人。顧老師在壹旁指揮,而且旁邊還有錄音,以便讓她們自己聽聽,找找缺點。

  據說這次唱的曲目有三個待選,由於屬於小合唱,所以選的曲目並不十分寬裕。這三首歌分別是《我的祖國》,《愛我中華》和《飲酒歌》。我們站在門外停她們演唱,的確很好聽,難怪這學校的合唱團非常著名。短暫的演練後,顧老師把大家叫在壹起聽錄音,以便找找不足的地方。我們也去了。其中壹個女孩子去上廁所了,廁所在四樓。

  錄音放到壹半,忽然聲音有些異樣,在美麗的合音之中好像有別的聲音,而且不只我,大家都聽見了。於是顧老師把那部分聲音放慢。

  “壹個接著壹個,帷幕已經拉開,美麗的姑娘在風中舞蹈,卻無法唱出歌來。”放來放去卻只有這壹句。眾人臉上多有恐懼之色,由於在排練的時候窗簾是拉上的,排練室不是很明亮。

  “可能是混進的雜音吧,大家不要在意,繼續,我們時間不多。”顧老師拍了拍手,回顧壹下,卻發現少了壹個人,原來上廁所的女孩仍未回來。顧老師只好親自上去找她,學生們就原地休息聊天。

  “據說這�曾經有個前輩吊死了自己,”呂綠面帶愁容地說,“就是二十年前,她們是學校最優秀的合唱演員,但其中壹人卻那樣結束了生命。”

  “上吊也沒什麽特別啊。”我問。這時候李多神秘地回答。

  “妳不知道了吧,她從這�樓頂跳下來,但不是用繩子幫著自己的喉嚨,而是。”她還沒說完,我聽見被窗簾拉上的窗戶發出砰砰的撞擊聲,似乎有人拍打壹樣。整個排練室安靜下來,砰砰聲在這�回蕩起來,紀顏和我走了過去,旁邊幾個女孩子都嚇的躲壹邊去了。

  我過去慢慢打開了窗簾,首先看見的是壹只手。

  它不停的拍打著窗戶,上面全是血跡,我把窗簾全部拉開,壹個人被吊在外面,正是剛才上廁所的女孩。

  妳們看過被魚鉤釣上來的魚麽。

  現在就是,女孩痛苦的雙手拍打著窗戶,兩腳亂蹬,和被釣上來的魚壹樣,拼命而無助的掙紮,頭高昂著,喉嚨�壹根細線釣著,而且在向外噴血。血液飛濺在窗戶上。我們都驚呆了。

  “快救人啊!”還是紀顏大喊壹句,沖過去打開窗戶,眾人才清醒過來,七手八腳的去幫忙,可是很難放她下來,而且女孩劇烈的抖動,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等到上面的人去剪掉釣住她喉嚨的細線時,她已經不會動了。屍體被擡了進來。

  “美麗的姑娘在風中舞蹈,卻無法唱出歌來”呂綠壹邊哭著,壹邊低聲念道。

  “那個前輩,就是這樣自殺的。”李多緩緩地說。如果剛才的中毒還不算太嚴重,那這次已經出人命了,合唱團所有的人員都被陰影籠罩著,大都在旁邊哭泣。

  警察很快就來了,對眾人盤問著,忽然淩鳳高聲叫起來:“夠了!警察根本沒用的,我們全都會被殺死!”壹位女警試圖按住她,但無濟於事,因為還有幾個女生也發出類似的呼喊。場面壹片混亂。錄音機有響了起來,依舊是剛才那個聲音,空靈好聽。

  “當白色變成紅色,公主沈默了。”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偌大的訓練室之能聽見錄音機沙沙的聲音。大家都驚恐地望著收音機,仿佛那�會出來怪物壹樣。淩鳳怪趁著警察分了心,跑了出去。

  “我可不想呆在這�等死!”我和紀顏追了除去,但她走得很快,我們拉布住她。當淩鳳走到二樓口,忽然壹陣風吹來,原本擺在樓梯轉角的石膏像掉在了地上,砸碎了。緊接著,淩鳳的腳壹滑,整個人從樓梯飛了出去紀顏沒拉住,她摔了下去,最後面朝下躺在石膏象的碎片上,不動了,等我們走下去把她翻過來,發現她的喉嚨被壹大塊碎片插穿了,石膏碎片都被血染成了紅色。淩鳳大睜著眼睛,帶著不解和迷茫離開了。

  “當白色變成紅色,公主沈默了。”大家開始默默地念著。短短十幾分鐘,居然連續死了兩人。連那些警官都有點膽寒了。所有的合唱團的人員臉色都變了,李多還好,只是緊皺著眉頭不說話。呂綠獨自坐在壹邊,臉色蒼白。上去察看四樓廁所的警官也回來了,並無任何異常,幫在開始那個女孩子喉嚨�的是魚線,另壹端在樓頂的水管上。喉嚨�面的是鐵鉤,也是四樓儲藏室�面的,原本是以前釣魚俱樂部留下來的。

  “太奇怪了。”紀顏望著我說,“每次那歌聲響起後就有人死去,而且第壹個是把自己用魚鉤吊死,第二個卻看上去像是意外。而且淩鳳原本是替補的,要不是那個叫魏曉雪的女孩突然喉嚨出了意外,剛才的合唱輪不到她。”

  “妳的意思是,剛才合唱的十人,甚至,”我壓低了聲音,“甚至包括李多都有危險。”

  “的確,剛才淩鳳就站在左邊第二個,而第壹個,則是第壹死的女孩。”

  “第三個是誰?”我忍不住問道。紀顏搖頭。

  “不記得了,只知道李多和那個叫呂綠的女孩子是第五和第六個。我覺得最好搞清楚二十年前這�的合唱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也點點頭。落蕾決定先回報社查查看,而我和紀顏決定呆在這�,看看有什麽線索。

  剩下的七個女孩壹直呆在排練室,出了這種事,本來的演出當然取消了,而且消息被嚴密封鎖了起來,學校就是這樣,如果是某個學生取得什麽成就,比如最近那個獲得上百發明獎項的女生,他們就大肆宣揚,也不核對是否是事實,但只要有影響學校聲譽的事,就恨不得連身上的衣服也拔拉下來,去遮遮掩掩。先後來了幾位領導,都和帶隊的警官滴咕著。當然,我們也照例被進行了盤問,沒有結果後,被告知呆在這�,不能隨意行動。

  在後來來的幾個人中,有兩個引起了我和紀顏的註意。

  這壹男壹女的確非常反常。

  男的叫淩水源,自然,他就是淩鳳的父親,他看上去非常年輕,那�像有著二十歲女兒的人,但面對愛女慘死,他雖然悲傷,卻極力克制,在配合警察的調查。他卻特意多看了呂綠幾眼,但很快又轉開了,但呂綠缺壹直看著他。

  我們之所以註意他,其實完全是因為顧老師對他的態度。不知道各位是否見識過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句。總之顧老師壹看見淩水源當真是雙眼通紅,壓根咬緊,甚至嘴角都在抽搐。但當淩水源走來和他說話時候,顧老師又恢復常態,冷靜下來,這點,我和紀顏都註意到了。

  而第二個人,也就是開始喉嚨受傷的女生的母親。顧老師只稱呼她叫遙遙的母親。我們也姑且這樣喊吧。

  這位母親出乎我們意料的平靜,只是來詢問下女兒,不,或者似乎應該說是來確認下女兒的傷勢。

  “遙遙是不是在彩排前就喉嚨出問題了?”她問得過於急切,自己也發現不對,連忙掩飾說:“她沒什麽大毛病吧?”顧老師安慰她幾句,她也就安心了,把衣服撫平了下,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和紀顏說了下,我們有相同的想法,那就是這位遙遙的母親壹定知道些什麽。

  當她要離開的時候,我和紀顏攔住了他。由於開始又人向她說過,是紀顏救了遙遙,這位母親還是感謝了下,不過倒又點敷衍的味道。

  “不用謝,其實您女兒不用我急救過幾天那毒血自己也會排出對吧,我不過壹時心急而已。相信您女兒現在已經沒大礙了。”

  遙遙的母親楞了下,冷著臉說:“我家�還燉著湯呢,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說完便想走。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您談談。”紀顏依舊笑著說,“我相信妳也不想看到這幾個和您女兒壹般年紀的女孩子慘死吧,我希望您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遙遙的母親依舊不說話,只是站在樓梯口,盯著那具備白布蓋著的屍體久久不語。

  “我們找個地方談吧。”她終於說。三人轉過了人群,在不遠處的走廊聊了起來。

  “我真的無能為力,我只想保住我們家遙遙,其實我想妳們猜到了,老實說吧,我在遙遙中午的飲水�放了特殊的藥,在短時間可以讓人無法發聲,只要她今天別去參加什麽合唱表演,她就不會有事了。”

  “妳不覺得太自私了麽,那兩個慘死的女孩也是無辜的。”我忍不住責問她。誰知道遙遙的母親冷笑了聲,那笑聲差點讓我發寒。

  “無辜?可能她們是無辜的,但她們的上壹輩就難說了。告訴妳,我在二十年前,也是這個學校的合唱團成員,我親眼目睹了那出慘劇,那場本來根本不應該發生的慘劇,也是十個人,但只有我活了下來。”她的話讓我們大吃壹驚。

  “第壹個死的就是風鈴,她雖然姓田,但我們都愛叫她風鈴,因為她是合唱團�聲音最好聽的,宛如風鈴壹樣,清脆悅耳,閉著眼睛聽她唱歌,整個人都會放松下來,加上她長得非常漂亮,成績優秀,她幾乎是壹個非常完美的女孩子,追她的人不勝其數,那時候她還經常帶著她弟弟來學校。

  在合唱團�的人都知道,風鈴的意中人是誰,就是我們當年的樂團老師,也就是對面站著的那個男人。“遙遙的母親朝著前面指去。我們順著望過去,居然就是淩水源。難怪他給女兒取名叫淩鳳。

  “但好景不長,本來那個男人和風鈴辦的戀情只有我們壹起的姐妹極少數人了解,可不知道誰捅了出去。妳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學校對這種事可是無法容忍的,尤其淩水源還是老師。事情立即就風言風語的傳了起來,最先散播的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當時的系主任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壹個經常暴怒的中年婦女。“說到這�,遙遙的母親忽然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本是我女兒現在經常用來形容我的詞匯。“

  “說遠了,系主任逼著風鈴寫檢查,甚至還想讓全校都知道,說要以她為典型,來整頓學校風紀。合唱團也被暫時停止。而且淩水源居然還在那時候和風鈴說分手,雖然說是迫於壓力,但實際上已經給風鈴最重的打擊了。自殺的那天,她始終對我說,她的聲音害了她。我們還安慰她,結果第二天早上,我們就發現她用魚線和魚鉤把自己釣死在樓頂。這事被校方草草結束,因為風鈴的家人都在外地,當時送葬的時候她弟弟哭得很厲害,而且非常仇恨地看著我們。

  我們都以為事情結束了,但是,在壹次合唱團的集體排練中,我由於感冒沒去,逃過壹劫,但我的姐妹們,卻在排練室�活活的燒死了。後來雖然校方極力掩飾,但我還是知道了,排練室是被人從外面鎖了門,在澆上了汽油。當她們的屍體被壹具擡出來的時候,都是那種捂著喉嚨的痛苦的樣子,後來的日子�,我壹直坐噩夢,有時候夢見風鈴,有時候夢見我那些姐妹。直道遇見我先生,結婚生子後才安寧起來。但我不死心,雖然大家謠傳是風鈴回來報復,說她報復把事情說出去的人。但我絕對不相信!“

  “噢?為什麽?”紀顏忽然問到,遙遙的母親楞了下,轉過頭咬著嘴唇說:“反正風鈴不是這種人,因為就是她昨天托夢讓我千萬別讓遙遙去排練。”她說到這�,忽然流了眼淚下來。

  “對了,風鈴是不時經常唱壹首歌,好像歌詞前面是這樣的”帷幕已經拉開,壹個接著壹個,美麗的姑娘在風中舞蹈,卻無法唱出歌來。當白色變成紅色,公主沈默了。“後面還有麽?”紀顏問她,但遙遙的母親面帶疑色。

  “這是首詩,但並不是風鈴經常唱的,好像是她弟弟寫的,她弟弟很有才華,年紀不打,但居然會寫歌詞,後來風鈴找到淩水源作了曲。我記得後面還有,好像是。”她在慢慢回憶,但這時候對面的排練室又炸鍋了。所有人沖了進去。我和紀顏心頭壹沈,難道又出事了?

  果然,本來已經被拔去插頭的錄音機再次響起。

  “粉碎了的心刺穿了我的咽喉,望著妳我無力說愛。”遙遙的母親幾乎和錄音機同時念出這壹句。但她奇怪地說了句,這不是風鈴的聲音。我們呆立著,誰也不明白這又暗示了什麽。壹位臉色蒼白,嘴唇幹涸的高個子女生,大概口渴了,拿了個玻璃杯子去倒了點水喝。

  紀顏壹直望著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沖女孩喊:“放下杯子!”並朝女孩跑去。

  但是太晚了。

  我們聽見了砰的壹聲爆裂的聲音,剛把玻璃杯送到嘴邊的女孩現在已經躺在了地上,雙手捂著喉嚨,不停的朝外吐血。身邊全是碎玻璃渣子。玻璃杯居然爆炸了,碎片全部掉進了她的喉嚨�。她如同被電擊壹樣痛苦地在地上發抖,雙腳不停的踢著旁邊的櫃子,壹下壹下,被玻璃刺穿的喉嚨發布處任何聲音。但我們去沒有絲毫的辦法,甚至連緩解她的疼痛都無法做到。等到醫生上來的時候,女孩已經斷氣了。大家開始放聲大哭,連我也不忍再栽這�呆下去。紀顏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把女孩睜著的眼睛撫平。剩下來的七人,每個人都無神的做在地上,壹向堅強的李多,似乎也嗅到了死神鐮刀上的味道了,不過她依然安慰著呂綠。紀顏看了看呂綠,走過去問到。

  “幾點了?”

  呂綠緩過神來,看了看表,小聲回答說:“快五點了。”紀顏讓她們倆人坐好,並說了些安慰地話。警察已久照意外處理,雖然他們也覺得這意外也太意外了。

  死去的三名女孩除淩鳳外這兩名我們問了下,果然,被魚鉤釣死的女孩是當年系主任的小女兒,居然還是將近四十歲才生的,所以被家�看作掌上明珠,而剛才背玻璃杯炸死的女孩卻是曾經當面侮辱並扇了風鈴壹耳光的人的女兒,據說這個人也很喜歡淩水源。

  “這種報復似乎太過於狠毒了,我總覺得似乎還有別的事隱藏其中。”紀顏知道幾人的身世後,疑惑地說,我也覺得奇怪,如果要報復的話,以這種形式好像過於殘忍了,難道只為了讓那些人體會失去親人的痛苦?我們又去查其余幾人,果然除了李多和呂綠外,她們的父母都和風鈴的死有著或多或少的瓜葛。

  “這些女孩子都是誰選入合唱團的?”紀顏忽然問我。我壹想,忽然驚問道:“妳是說顧鵬?”

  紀顏默然不語,半天才說:“妳記得風鈴曾經有個弟弟麽,好像如果活到現在,正好和顧鵬年紀差不多,而且妳也看見了,他看淩水源的眼神,或許從某種意義上講,風鈴的弟弟可能把仇恨鬥集中在淩水源身上。”這樣壹想似乎比較合理,如果要證實的話,就必須查查顧鵬的資料了。這時候,我接到了個電話,是落蕾打的。

  按照落蕾的查找,的確這個學校出過合唱團人員在排練時候被大火燒死的事,而且日期就是今天。

  顧鵬的資料很快被打聽到了,這方面在報社做事的我多少有點優勢,果然如紀顏所想,他的資料只有成年以後的,而且他不是本地人,是外地來應聘的,所有合唱團的成員,大部分都是他主動去邀請的,那些女孩子有的還是在他的長期勸導下才加入合唱團。為什麽說是大部分,因為李多不是,李多跟著呂綠來的。

  這個時候,發生了更加令我們沒想到的事情。淩水源不知道和顧鵬說了什麽,以致使後者突然性情大變,居然打了起來。好不容易分開他們,顧鵬高聲叫著“姐姐不會原諒妳。”在場的人都驚訝了,包括遙遙的母親和淩水源。顧鵬自己也發覺失言。連忙想走進排練室。但我和紀顏沖過去抓住了他的手。

  “妳就是她弟弟?為報復這麽做值得麽?”紀顏憤怒地喊著,顧鵬呆住了,隨即惡狠狠地甩開手,從懷�掏出把匕首向淩水源撲去。並且把他作為人質向�角走去。

  “都是因為妳,我知道是妳害死姐姐的。”顧鵬壹邊哭著,壹邊把匕首往淩水源的脖子又勒緊了些。淩水源默然無語,仿佛心甘情願赴死壹般。在場的警察都拔出了槍對著顧鵬,並讓他放下匕首。現場進入了僵持狀態。

  大家的註意力都放在了這兩人身上,身後的排練室再次穿出剛才的聲音。

  “我期待,像鳥兒壹樣,馳騁在天空。”顧鵬呆了壹下,放開了淩水源,壹位警察馬上拖走了淩水源。警察包圍了他,顧鵬環視四周,望著我們卻又好像對誰說似的。

  “我走了,這仇恨永遠不會消失。”說完,從樓上的窗口飛身跳下,我們趕到樓下的時候,發現他的頭已經觸到石頭死了。

  “結束了。”我看著顧鵬的屍體,長嘆壹口氣。

  但紀顏卻依舊眉頭緊鎖。“真的結束了?我還是覺得似乎有很多疑惑,但又說不上來。”我拍了拍他,“別說了,或許是妳的多疑罷了。”

  事情看上去真的結束了。錄音機的確沒在響了,大家松了口氣。李多帶著呂綠也走了出來。

  “他到底是怎麽殺了那三個女孩的,我壹直想不明白。”紀顏始終不快的感覺。李多拉著他的手撒嬌道:“別管了,反正不是都解決了麽。”

  “妳們先回去吧,我再去查查,始終有點不放心。”說完,他拉開李多的手,叫我送她們回去,自己轉身回去了。我只好開車送她們回寢室。

  回到報社,還沒坐穩,紀顏就打電話給我。

  “二十年前那些被燒死的女生中,有壹個是姓顧的。”他的第壹句話就讓我覺得奇怪。

  “他的確是位姐姐報仇,但不是風鈴,是在事故中被燒死的其中壹個。”紀顏著急的喊道,

  “妳的意思是,難道?”我也大驚。

  “沒錯,妳趕快回來,到排練室,我等妳,記住,不要告訴李多。”說完他就掛了。我打車回到排練室,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校園非常熱鬧,夜色中到處都是壹對對的情侶,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叫風鈴的女孩,或許她晚生二十年,根本沒那種悲劇產生。

  來澳排練室,和外面相反,非常的冷寂,果然,紀顏正站在門口等我。見我來了,立即迎上來。

  “顧鵬不是風鈴的弟弟,據說,那次的大火是淩水源放的,為的是報復把秘密說出去的合唱團的女生,可能顧鵬是因為這個才想殺淩水源,還有,妳知道誰是第壹個進合唱團的麽?”我搖頭,紀顏正色說:“是呂綠。”

  “這代表什麽?”我也奇怪道。

  “我去問過李多,呂綠是從國外轉來的,所有的資料都是空白,而且也不住在學校�,她在外面租了房子。”我想想,的確,下午送她回去的時候她拒絕了。

  “而且,又有個女孩子在回家的途中被車子撞死了。”紀顏最後的話讓我吃驚。

  “記得那個遙遙麽,她的母親找到我,那個女孩子現在失蹤了,獨自壹人離開了醫院,”排練室的燈忽然亮了起來。並且傳出了悠揚的歌聲。

  紀顏看了看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上去了,雖然我是極不情願的。

  我們幾乎是摸索著上去的,三樓的排練室果然亮著燈,�面還有歌聲。走進去壹看,居然有兩個人。

  壹個是那個叫遙遙的女孩子,另外壹個,就是呂綠。她們仿佛根本不對我們的到來感到吃驚。

  “我知道妳還會再來的。”呂綠望著紀顏笑道,和白天不同,完全沒有那種青澀感,仿佛變了個人。旁邊的遙遙也只是笑著站在那�不說話。

  “妳到底是誰?”紀顏厲聲問道。

  “沒必要這麽兇,反正姐姐已經回來了,該死的,都死了。”呂綠口氣平穩,清脆的聲音在排練室回蕩。

  “妳才是風鈴的弟弟?”我也驚訝,不是弟弟麽。呂綠笑了笑,把衣服脫去,他居然是男的,但就算男扮女裝,他現在也三十多歲了啊。

  “巨大的悲痛或者刺激,可以使人停止生長,連聲帶也不會變化。”呂綠仿佛知道我想什麽,依舊笑著解釋。

  “我不過是按照姐姐的意願做罷了,我和姐姐既要復仇,讓那些人知道喪失親人的滋味,同樣,姐姐也要再次回來,不過,姐姐需要壹個身體。所以她才托夢給那個女人。”我看了看遙遙,她好像和白天的樣子有了些變化,似乎更漂亮了。

  “妳知道到底是誰把姐姐和那個男人的事傳出去的麽,就是那個遙遙的母親,還真是恬不知恥啊,嫉妒使她出賣了最好的朋友。她給女兒服下的藥都是按照夢中姐姐告知的方法去配的,她天真的以為姐姐原諒了她,其實只是她的女兒最適合作容器罷了。”我和紀顏都駭然無語,沒有比把親人之間變成漠然路人更好的報復辦法了,簡直生不如死。

  “我很奇怪,下午的時候妳似乎就看出了我來。”呂綠終於換了種表情。

  “手表,當我問妳時間的時候,妳的手表是塊男式手表,或許妳自己也沒察覺?當時我心�也只是有點不解,但沒有多想,還有,顧鵬是被妳利用了吧。”

  “是,我告訴他,那火是淩水源放的。他居然輕易的相信了,三十多歲的人居然這麽沖動,於是他答應和我聯手,我要報復那幾個人的後代,而他對能殺死淩水源的女兒也十分高興。整個的排練室都安排成了巨大的咒陣,只要我願意,踏入這�的人,都可以被殺死。不過沒必要,平息了姐姐的怨氣,我就可以讓她再次回到這世界上,我可以帶著她去壹個沒有人的地方隱居起來。”呂綠驕傲地敘述著,說到後面,他的眼睛居然冒著興奮的光,仿佛看見了美好的未來。

  “其實,那場火是妳放的吧?”紀顏繼續平靜地說,“我問過當年的人,有人看見壹個孩子從排練室慌張的跑出來,隨後,排練室燃起了大火,門被人封死了。”呂綠不說話了,面部開始猙獰了起來。

  “唱完這首歌,姐姐就會回來了,我的壹切也算沒白費。”呂綠不理會我們,繼續和遙遙壹起唱歌。歌正是今天錄音機�的歌。

  “帷幕已經拉開,壹個接著壹個,美麗的姑娘在風中舞蹈,卻無法唱出歌來。當白色變成紅色,公主沈默了。粉碎了的心刺穿了我的咽喉,望著妳我無力說愛。我期待,像鳥兒壹樣,馳騁在天空。從天國飛下,再次回到這世上,把妳我的手,永遠連在壹起。”歌聲完了,遙遙茫然地望著前面,忽然哇的哭了壹聲。整個排練室忽然響起了壹聲很沈重的女性的嘆息聲。呂綠大驚,擡著頭在排練室�大喊,“姐姐,姐姐,妳在麽?”但回應他的不過是回聲而已,反觀遙遙,疑惑而望著四周,不知所措。

  “別喊了,妳姐姐回不來了,死去的人本就不該再回到這世上。”紀顏說,呂綠憤怒的走過來,他本來俊秀的五官已經完全扭曲了。

  “妳到底做了什麽?”他企圖去抓紀顏的衣領,但紀顏輕松的躲閃了。

  “妳在排練室設下咒陣,妳就成了踏入這�的女生的死神。妳想讓他們怎麽死,她們就如同木偶壹樣按照妳的劇本去死。而妳想把這些推到被燒死的二十年前的那些人身上。妳和妳姐姐導演了壹場好戲,可惜,當我第壹次踏進這�,就已經發現這�不對,雖然我沒來得及破解掉妳的咒陣,但遙遙的身上,始終有根針我沒有拔去。在她的後頸,壹根如頭發絲細的針,附有銀針的身體,是無法被附體轉生的。其實我本來是打算晚點拔,本意是治療她的喉嚨,結果卻歪打正著了,或許,這壹切都安排好了。”紀顏說完,走到遙遙面前,從脖子那�拔出壹根針,要不是借著反光,那�看的到。

  呂綠痛苦地嚎叫著,跪倒在地上。

  “那些女孩子根本沒有錯,妳卻如此殘忍地殺害她們,還有二十年前被妳燒死的那些人,妳自己好好反思下,靠著這樣復活的姐姐,還是妳願意見到的麽?”紀顏把遙遙扶了過來交給我。轉身又對跪在地上底著頭的呂綠說:“妳既然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卻反而變本加厲的實施給別人。”紀顏不在說話,和我壹起走出了排練室。

  我回頭望了望呂綠,他始終跪在那�沒有動。

  遙遙的母親再次看見遙遙幾乎要瘋了,使勁地親著女兒。隨後的談話中,她承認是她把風鈴的事告訴了學校,至今她仍舊非常後悔,我們沒把事情真相告訴她,只說是在學校�找到遙遙的。

  至於淩水源,他那次看到呂綠,就發覺他和發呢風鈴太相像了,回去後,女兒的死和今天看見呂綠竟然使他突然難以自拔,在自責中服毒自盡了。而呂綠,我們再也沒見過他了,學校的資料�,對他只有短短幾字的說明,此人已經轉學。

  李多經常不快地抱怨,抱怨為什麽呂綠不辭而別,都沒告訴她,紀顏壹直安慰她。她也就漸漸忘去了。直到壹個月後,李多接到了呂綠寄來的禮物。上面寫著的地址離這�很遠。

  是壹盤磁帶,我們聽了聽,就是那首歌,那首他做的詞,淩水源譜曲的歌。是他唱的,不過現在聽上去卻非常的清澈好聽。

  “風鈴是姓田吧?”我問紀顏,紀顏笑,“妳是想問呂綠為什麽叫這個名字麽?”我點點頭。

  “笨啊,呂綠就是呂呂勒,雙呂就是田字啊。”紀顏開心的笑道。我摸了摸頭,也笑道,“原來是這樣。”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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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2:02:50

第二十八夜  開眼

  經常有讀者對我說,為什麽不寫寫下蠱呢?我經常猶豫不決,到不是不想寫,只是這個實在太奇妙了,遠不是外行人可以寫的,若是胡編亂造,頗有褻瀆之嫌。於是遲遲不敢下筆,直到今天才想寫下這個故事,只是前面必須交代另外壹個故事,因為直接寫蠱的話,有點唐突感。

  在平安夜的故事寫完後,我接到壹個電話。是壹個女孩子,她非常幹脆地說:“我必須和妳談談。”

  在談話中,我了解到原來她居然和故事中有部分相似的經歷,我不免感到好奇,無奈中國的電話費實在驚人,故事聽上去頗長,於是我們決定在qq上聊。

  以下是我和她的對話。

  “我是名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別看我比妳小,但我的經歷絕對比妳要多。”我向來不愛說話,所以大部分都在看她打字。

  “和大多數女孩子壹樣,我也希望自己有壹段愛情,而且在大壹的時候,這段愛情真的來了。我遇見了個男孩,最起碼,在當時我還是非常愛他的。

  大二的時候,我們,不,應該是我,為短暫的歡愉付出了代價,我去做了壹次人流。當時他也在我旁邊,握著我的手。他扶著我走進手術室。那不是個大醫院,因為我怕在醫院遇見熟人,他更怕,我們兩個人如同做錯事的孩子壹樣,偷偷摸摸地找了個小醫院,壹個外表看上去破舊,�面看上去更破舊的醫院,但收費卻比正規的手術要便宜壹半。在我進去的時候,等候室的長木椅子上還坐著壹個年輕女孩,孤獨壹人,看上去也是個大學生,我當時心想,起碼我比她要好點。

  作手術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天很陰,很冷,很沈,仿佛就蓋在妳頭頂壹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手術室不大,只有壹張手術床,旁邊擺放了許多器械,在房間�泛著冷光。我忽然畏懼了,因為我感覺到肚子�的生命在拼命抵抗著,那天,我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

  那個男人,居然在我背後頂住我,他不耐煩地說了句“別怕,很快的,不痛。”�面有壹位醫生,帶著大大的口罩,把整個臉都藏了起來,只露出兩只鷹眼,神情漠然得看著我們倆。

  “快點,別磨蹭了。”他低喊了句。男友出去了,順便把手術室的門轟地帶上了。我無助的雙手捂著肚子,向那張床走去,並爬了上去。

  “誘導還是附加吸引?”醫生翻弄著器械,那些東西碰撞的聲音非常清脆,在房間�回蕩。我被他問住了,壹時沒明白。他見我不說話,嘆了口氣。

  “幾個月了?”

  “四個多月了。”醫生略有些驚訝,怔了壹下,隨即說,“那不能用誘導了,用附加吸引吧。而且,最好打麻醉吧,不然會很疼得。”他轉過身,又滴咕道:“都四個多月了,真是太不註意了。”

  我拒絕了麻醉的提議,我忽然有種非常迫切的想法,我要把這個孩子,這個不完整的孩子生下來,我要把這痛記憶輩子。醫生勸了我幾句,見沒反應,只好照做。

  我選擇的是器械流產。的確,我真的壹輩子都不會忘記了,冰冷的手術工具進入我身體的時候,第壹感覺不是痛,而是壹種撕裂的感覺,隨之而來的疼痛直接傳遍了我身體的每壹個角落,我的身體劇烈的收縮了壹下。手術過程我不想再回憶了,總之,我壹直在手術室�痛苦的尖叫著,那種叫聲連我自己都聽得嚇人。

  當手術結束的時候,他進來了,壹臉的不安,甚至不敢正視我的眼睛。我雖然虛弱,但神智卻很清醒,我壹再要求看看從我身體�拿走的那壹部分血肉。醫生遲疑了下。叫護士抱過來給我。

  我也驚訝了,他出奇的大。四個月怎麽會這麽大。他已經有性別了,是個男孩,頭很大,我有種感覺,這個孩子如果真能生下來壹定會很聰明很可愛。

  我轉過頭,揮了揮手,眼淚無法自制的流了下來,護士又把孩子抱給了我男友,他顫抖著接過孩子。沈默了壹下。忽然把手伸向孩子的臉。

  27周的胎兒才能把眼睛發育完全並睜開,所以,他現在是緊閉著的。我男友當時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用手把孩子的眼皮打開了。壹邊的醫生轉過來,喊了句:“不要!”但是,我男友已經打開了。

  我並沒有看到�面什麽樣子,但是他突然驚恐地把孩子往地上壹扔,踉蹌的往後面退,甚至人都摔到了地上,壹邊用手指著那孩子,壹邊打張著嘴巴,吐出幾個字來。

  “洞,洞,黑洞。”他似乎嚇壞了。我鄙夷地看著他,這個我曾經深愛的男人現在我看來卻無比醜陋。醫生走了過來,把孩子重新抱起來。

  “當然是黑洞,眼睛又沒發育好,不過,像這樣流下來的孩子,最好還是別去看他們沒長好的的眼睛,開眼之後,據說很麻煩的。”醫生的語氣壹直都是非常冷淡,或許他看這種事太多了。

  好在流血不多,我的身體恢復得很快。男友壹直面帶愧色地在床邊陪伴我,但等我能下地之後,做的第壹件事就是分手。他沒有挽留,也很自然的答應了,這段愛情,就這樣和大多數人壹樣,變成了記憶深處的壹道疤痕,只不過,我的比別人要重壹些。

  在分手後,其實我更痛苦,大量的喝酒,曠課,我以墮落的方式懲罰我自己,室友們在勸阻無效後開始遠離我,我成了真正的意義上的孤獨者。我甚至還接觸了毒品,那種搖頭丸,暫時的神經麻痹,使我可以好受壹點。這種日子持續了半年,直到我有壹次在吸食過量之後,壹頭撞在了凳子角上,我捂著鮮血噴湧的傷口,疼痛讓我蘇醒了,我發現我應該要好好活下去,雖然額頭的疤現在都無法去除,但我卻帶著感恩的心去看待它,畢竟,我再次活了過來。

  後來的事比較平淡了,我努力學習,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和那個男人的聯系更加少了,只是例行的問候,要說不恨他不可能,但發現現在冷漠比恨更多點。

  但其實,真正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今年六月份,我的大學同學鈴的孩子滿月,大家都來慶賀,當然,也包括我的前任男友,我們很友好的寒暄了幾句,席間他似乎有很多事要告訴我,但我臉上的表情,讓他欲言又止。說老實話,才這麽短時間,他變化的很厲害,消瘦而虛弱,眼睛旁邊深深的黑眼圈,頭上的白發居然也依稀可見了。

  鈴生了個兒子,非常可愛,胖乎乎的,只是壹點不好,非常愛哭,而且那哭聲讓人聽得發毛,如同有東西在抓壹樣。還好人多,到也不是很難受。這時候有同學打趣,說大家輪流來抱這個孩子,看看孩子喜歡誰。

  遊戲開始了,每個人抱著孩子都無法阻止他哭泣,每抱壹個引起的都是壹陣大笑,鈴兩夫妻看的哭笑不得。壹直到他,我的男友,他顫抖的把孩子抱過來,只是壹下,那孩子如同觸電壹樣,哭聲嘎然而止。全場的人不在曬笑了,而是非常驚訝的看著他。

  孩子笑了。很漂亮。但在我看來,我覺得他笑得很詭異,不像壹個孩子的笑容。

  我的前男友的眼睛�忽然有點異樣,他想把孩子還給下壹個人,但大家都在起哄,連鈴兩夫妻也說讓他多抱抱,還要他做孩子的幹爹,無奈,他只好繼續抱著。

  這個時候,孩子忽然在他懷�摸索起來,小手壹直向上摸去,直到摸到他的眼睛。

  我的前男友不動了,任憑那只小手摸著。等到鈴把孩子抱走,我才發現,他原來已經嚇得呆立了。宴會結束後,他終於找到我,並壹再要求和我談談。

  他滿臉的無措,慌亂的找出根煙,哆嗦地點燃了,猛吸了幾口,開始鎮定下來。

  “妳到底想說什麽?不想說我走了,我還有很多事。”我有些不耐煩,多看見他的臉幾次我就覺得煩燥。他拉住我的手,那手依舊和幾年前壹樣大而厚實,但那種溫暖,已經沒有了。

  “別,別走。”他如同壹個犯錯的孩子壹樣,滿眼的哀求,我忽然心軟了,停了下來,聽他敘述。

  “這幾年,對的,就是那次陪妳去人流以後,我,我壹直坐噩夢,夢見那個孩子,空洞洞的眼窩發著咳人光。接著,我的耳朵邊上經常會聽見小孩的笑聲,早上起來,經常能看到臉上,脖子上,有,有那種嬰孩的手印,紫紅色的。還有很多怪事。而且最近我會不自覺地去畫壹些畫,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畫的都是全部壹樣的畫,我帶了壹幅,妳看看。”忘記說了,我前男友是學美術的,現在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了。我接過他從口袋�拿出的畫,對著昏暗的路燈看了起來。

  整張畫的背景是灰黑色的,塗抹的不是很厲害,�面畫了壹個頭大大的嬰孩,雙手抱在胸前,卷曲成壹團,但他的眼睛是睜開的,�面空洞洞的,但又有壹種如同黑洞壹樣的吸力,仿佛能把看的人靈魂都吸進去壹樣。我感到有點頭暈,立即合上畫紙。

  “妳,想太多了吧,可能是幻覺罷了,再說妳們畫家不經常都神經兮兮的麽。”我冷靜了下,把畫紙扔還給他。然後壹扭身就走了,把他壹個人留在路燈下。

  幾個月後,我聽說他辦了畫展,並力邀我去,我看時間也有空,為了打發無聊的生活,就去看了。

  畫展的派頭挺大,看來他在這方面混得不錯,我看了看畫展的名稱,叫開眼。

  總共有幾十幅畫,全部是畫眼睛的,老人的,少年的,男人的,女人的,外國人的,中國人的,各個眼睛全部不同,帶著的感情也全部不同,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位很有才華的畫家。

  在畫展廳的中間顯著位置,擺著壹幅巨大的畫。吸引了很多人。

  我走過去壹看,居然就是他曾經給我看過的那幅。不過放大後看上去顯得更加讓人不安和冷。在旁邊,很多人在小聲評論著,有說什麽畫意深刻,代表了生命的追求,有的說又後現代感的迷茫,諸如此類,我聽得直想發笑,全都是扯淡。

  當我從畫展的後門想出去的時候,忽然壹只手拍在我肩膀上。我嚇得回頭壹看,居然是他。

  我的前任男友。

  “妳還是來了。我不得不把他畫了出來,仿佛不受控制壹樣,這樣宣泄壹下我好過了點。”他的聲音很嘶啞,看來又抽了不少煙。過道很黑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臉。

  “少抽點吧,別不愛惜自己身體。”我微嘆了口氣。把皮包提了下。黑暗之中他似乎呼吸的有點急促。

  “妳,還是關心我的啊。”

  “沒別的意思,我看妳誤會了,我已經有了新的男友了,就快結婚了,我不想再和妳糾纏下去,我也不恨妳,也不愛妳,妳我之間沒有任何的羈絆了,至於妳的悔恨,我接受。”說完我就要走。他默然無語,我好像依稀聽見他在抽泣。

  我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忽然耳邊好像聽見了小孩的笑聲,咯咯咯,非常的清晰,我忍不住回頭看了壹眼。

  正好壹束光不知道從哪�射了進來,他正回頭往畫展走,光照在他的腳上,我看見了。

  壹個嬰孩。

  胖胖的,抱著他的小腿,正回過頭看我,滿是笑容的臉上,兩個大大的黑洞,還對著我揮了揮如蓮藕段樣的小手。我已經不會動彈了,全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了壹樣,直過了十幾分鐘,我才緩過來。摸索著�壁走出了過道,重新回到陽光下。

  隨後的日子�,我經常得知前男友的消息,他過得非常落魄,甚至窮困潦倒,而且還問我借過幾次錢。最後壹次見他,他已經不成人樣了,哪�還有畫家的風範。

  再後來,我就沒有他的消息了,他仿佛失蹤了壹樣。“她的故事停頓了壹會,我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她轉過話題:“妳知道下蠱麽?”我壹楞,的確,經常聽說,但到底是怎麽回事卻從來不得而知。

  “難道,妳知道?”我問她。沈默許久,她回過話來。

  “是的,因為我就是苗人的後代,不過這�面很復雜,我今天還有事,下次再談吧。”說完,她下線了我望著顯示器有點茫然。我只好等她以後再來聯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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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2:03:11

第二十九夜  蠱

  下午剛打開qq,就見上面壹個頭像閃個不停,原來是昨天和我聊天的女孩子,全都是問我在不在,回了壹句過去,她也正好在線,自然又繼續昨天的話題。

  “昨天說到哪了?哦,是下蠱。”她自問自答了句。

  “妳知道麽,我的原籍是雲南苗族,只不過我的外公在年青的時候去了上海闖蕩,所以從我母親開始便居住在上海了。但是,在老家的家譜上,還是有我的名字的。

  我見過家譜,有些特殊,所有的男性全部寫在左邊,所有的女性全部寫在右邊,夫妻兄弟姐妹又要重新註釋。在家族�,男性的名字我記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女性的姓的發音時啊土啊不哈呀多。而且這家譜只從宋代開始。因為我的祖先也是從別處遷徒到雲南的。“

  我想了想,沒想到宋代有什麽大規模的遷徒事件,於是只好繼續看她解釋。

  “知道宋金戰爭麽,1127年,金軍滅北宋,並把徽,欽二帝和眾多皇族宮女大臣金銀財寶掠回北方。在那場浩劫中,後宮的女人其實已經在之前就開始送走了,總共分成三批,持續了兩天。而我的祖先,在當時逃出去的人中是地位最高的,好像是大宋貴人吧。當時就是後宮中的壹位嬪妃。她在戰亂中和自己的家人逃到了雲南苗人的居住地帶。妳要知道,像這種後宮深閨�的女人,怨氣都很重,互相之間經常猜疑也經常爭執,有的還會學習些下蠱啊,降頭之類的來害人,可惜手法大都不對,下蠱哪�是那麽容易,所以也就害人害已,我的那位祖先到了苗家,當時苗族的巫師說,這個宋朝的貴人很適合繼承下蠱,因為壹來蠱術需要繼承者,二來也可以保護當地的族人。

  可惜,這麽多年來,下蠱已經慢慢衰敗了。因為族內對使用蠱的人選由嚴格的要求。“我看到這�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要求,居然嚴格到使蠱術慢慢衰敗了的程度。

  “首先,必須是女性,即便男性會,也不過是壹些皮毛,而且,這個女孩還要非常聰明,並且發誓永遠不結婚,她們可以有情人,但壹旦孩子出世的話,他們就要分開。所以總的來說,蠱術的傳承者的命運相對來說比較悲慘。而在我們那壹族,好像也只有壹位可以真正使用蠱術的,按照輩分,她是和我母親壹輩的,我尊稱她壹句阿姨。她的房間常年都很很陰暗,有很重的草藥味道,大概是為下蠱吧。我每年都要和家人會去看看,但今年回去的時候,向來不太和我說話的阿姨卻始終望著我。

  忘記說了,自從和那位男友分手我,我的生活開始過得出奇的順利,無論是工作還是愛情,我也漸漸從陰影總完全走了出來。而這次的將要回去的時候,阿姨忽然對我說了這麽壹句,她說孩子,自己的幸福不全是自己的,別人的苦難也不光是別人的。並要求和我深談壹次。我忽然有點感觸,就答應了。

  我們兩個盤腿坐在她的房間�,阿姨具體的詢問了我所發生的事,當然,對於這樣壹位長輩我自然不敢有什麽隱瞞,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事情敘述完,阿姨深深地嘆了口氣。她對我說,嬰兒的怨是最強的怨,他們對這世界有非常強烈的不舍,他們渴望來到世上。打開眼睛的人,會被他們盯上壹輩子。而我沒有去開眼,而且阿姨說,我的命極硬,那孩子也不會來找我。“我壹時好奇就問了問這個女孩的生日,果然,這壹天到真的是歷史上經常發生災難的日子。

  “阿姨接著說,如果我願意,她可以下個蠱,幫助我的男友,擺脫被糾纏的噩運。妳可能會覺得奇怪吧,我當時都覺得奇怪,因為似乎在大多數人眼�,蠱術無非是害人的法術,讓人倒黴或者家破人亡。但當我向阿姨問起時,她居然笑了起來。

  “蠱術不是那樣的,並沒有妳們傳說的那麽可怕,怎麽說呢,它更像是壹種買賣,實施蠱術的人,可以和未來達成交易,或者是壹種交換。人的壹生中,所有的東西都是由定數的,蠱術可以讓妳提前預支妳的未來。或許聽上去有點可怕,但其實很多人覺得未來非常遙遠,眼前的利益卻唾手可得,所以有很多人窮其壹生去追求,結果不果實壹場夢罷了。不過蠱術也可以驅邪治病,妳的那位朋友非常麻煩。那個孩子是妳們生的,卻被妳們拋棄,他不找妳,卻纏上了他父親,如果在不趕快的話,恐怕妳的男友這壹生都會毀掉了。”我聽完後想了很久,我的確已經不在恨他了,甚至有些可憐他,特別是阿姨對我說的,自己的幸福不光是自己的,別人的苦難也不全是別人的。我決定幫他躲過這次災難。

  既然正式決定了,阿姨也就去準備了。當然,其中有很多東西我是無法解釋給妳的,因為我自己也不是非常了解。只知道蠱術極其復雜,不僅僅材料需要眾多,還要特定的時間。

  在接下來的日子�,阿姨總共從我身上取走了很多東西。我不能完全都告訴妳,因為這畢竟涉及到苗人的秘密。不過大部分還是可以說的。

  這些東西包括我的頭發,睫毛,血。最奇妙的是,居然還需要我親手殺得壹只公雞的胃。當壹切材料準備妥當的時候。阿姨從她的房間角落�拿出壹個深黑色上面封口的瓦罐壇子。我很好奇�面是什麽東西。

  但當罐子打開後我後悔了,氣味非常的沖人,我偷偷看了眼,全是墨綠色非常粘稠的東西,阿姨取出了壹點,混合了開始的材料。便要正式準備下蠱了。

  談不上什麽儀式,她的雙手握住我的手,兩人把手放入盛有所有材料的壹個大的類似於腌制泡菜的壇子�面,不過開口比較寬敞。放進去後,阿姨叮囑我,等下不管感覺到什麽都不要把手拿出來,直到她叫我可以拿為止。

  �面的東西很冷,我不禁打了個哆嗦,阿姨坐在我對面,閉起眼睛,不知道在念壹些什麽。開始並沒有發生什麽,但過了數分鐘後,我感覺壇子�有東西在慢慢拱出來。

  我吃了壹驚,但緊記阿姨的話,沒有把手拿出來。阿姨繼續在低聲念著,壇子�的東西也晃動的越來越厲害。

  我清晰地摸到了。

  從壇子�慢慢浮出來的是壹個孩子,正確的說是壹個孩子的腦袋。因為我已經感覺到了他肉實的小臉和脖子。接著是胖胖的小手。我開始有點恍惚了,眼淚忽然止不住地流下來,我的眼前不停的浮現當時在醫院的情景。壹幕幕仿佛像電影壹樣在眼前迅速的飛過,灰沈的天,陰沈的手術室,那些冰冷泛著寒光的器械,帶著冷漠眼神望著我的醫生。最後我發現自己穿著單薄的白色連衣裙壹個人站在空曠的灰色地面上。非常冷,整個地面上看不見任何東西,接著從遠處傳來了若有若無的笑聲,我順著聲音望去,那�居然慢慢爬過來壹個孩子,我再熟悉不過了,他那睜著沒有眼睛如同黑洞般凹陷的眼窩,和詭異的笑容。壹點壹點朝我爬過來,我想躲避,可四面八方到處都是,他們抱者我的腿,胳膊,身體,嘴啊啊的半張著,空洞洞的沒有眼球的眼眶對著我。仿佛想說些什麽,可我卻聽不到,最後那些孩子,慢慢的組成了壹張大大的嬰孩的臉,而我就站在那上面。

  終於,我又清醒了過來,透過滿是眼淚的眼睛,我發現我依舊坐在阿姨的房間�。四周開始變得非常的暗,我和阿姨坐的如此之近,也要咪其眼睛才能看清楚她。在房間開始由小及大的回蕩這孩子的哭聲,那哭聲撕心裂肺,我幾乎要有沖動要講手離開壇子,我想去找我的孩子,我知道,他在呼喚我。

  “阿何。”阿姨猛地大喊壹聲,我才恢復了神智,阿何是我在苗族的姓氏。據說,在人意念迷亂的時候,老人會大喊妳的姓氏,叫回妳的靈魂。

  幻覺和房間的聲音開始慢慢消散,但壇子卻震動的更加厲害。�面響起了非常沈悶而淩厲的叫喊聲,就像某種動物壹樣。而我的手始終摸著�面的他的眼睛的部位,軟軟的,仿佛壹口空布袋子。

  我忽然感到疑惑,那孩子只有四個月啊,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好像變得大了很多。阿姨繼續念著,速度越來越快,壇子動的也越來越快,終於,她大喊了壹聲,叫我把手抽出來,她也同時抽出,接著迅速把壹個塞子將壇口塞緊。阿姨望著壹臉驚恐而疑惑的我,輕輕地說了聲結束了。我覺得自己壹下虛脫了,然後就暈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醒過來已經是夜晚了。阿姨就在我旁邊,房間點起了蠟燭,她為我做了點吃的,吃完後,我恢復了點力氣,她才對我慢慢道來。

  “妳的孩子的願望很簡單,他只想長大。”阿姨整理著衣物,平淡地對我說。

  “長大?”我不解地問她,阿姨望著我點了點頭,繼續說:“是的,他只想長大,因為這是他的最最基本也是最原始的欲望。所以他纏著妳朋友,就像寄生蟲壹樣,靠吸取著他的生氣來維持著他存在在這世界上的能力。如果時間長了,妳朋友就危險了。現在我把他封在那個壇子�,在那個空間,他可以滿足自己的願望,慢慢的長大。直道長到他本應該長的程度。”我聽完後,環視了下房子,果然,在那個蠟燭幾乎照不到的角落�,靜靜地擺著壹個壇子。我看著它,總覺得他仿佛也在壇子�面望著我壹樣。

  當阿姨送別我的時候告訴我,這件事過去後我會有個好的開始,我的生活會徹底改變起來,只要多關心別人,其實也就是關心自己。這是阿姨最後對我說的話。我問她,是否後悔學習蠱術,她遲疑了下,笑笑說,以前後悔過,不過現在不了,因為有壹些事總是需要人去做的,這都是註定好的。我看著阿姨的背景漸漸消失,真不知道還剩下幾位如同她這樣的蠱術的繼承者。後來阿姨還告訴過我,世人都認為下蠱下蠱,關鍵在於蠱,其實下蠱的關鍵在於下,下得方法,決定蠱的作用。“她終於說完了。我忍不住回問她,她那個被糾纏的男友後來到底怎麽了。可惜她也只是回答,到現在仍舊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這個女孩下了,我回味著這個故事,這次想想為什麽歷代朝堂,從漢朝開始都對苗族進行大量的壓榨和殺戮,苗人的多次起義雖然都以失敗告終,但中原的漢人們卻始終對他們敬畏有加,談起苗女無不色變,雖然其中大有誇大之嫌,其實細想下也的確不無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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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6 22:03:42

第三十夜  買衣

  世界上總有幾種職業,他們需要經常在深夜工作,當然,誰也不喜歡獨自壹人在夜晚溜達,但迫於生計又沒有辦法。開夜車的司機便是其中壹種。由於把紀顏的故事整理了壹下發到了網上,居然有很多人喜歡,其中居然還有我壹個久未見面的初中同學。

  很久沒見,便相約在KFC聊聊。見面後大家問候了幾句境況,她似乎面帶難色,幾次想說什麽卻又很猶豫。

  “妳的那位朋友,是不是真的能解決些我們平常人無法解決的怪事呢?”她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我雖然已經料到,但還是有點驚訝。我問她是否遇見了什麽難事,如果我能幫忙壹定盡力,她搖搖頭。

  “不是我,是我父親。”她非常苦惱地說,“他已經臥床很久了。看了很多醫生,花了不少錢,都不見起色,問起他到底怎麽回事,父親總是面帶驚恐之色,但平靜之後,卻總是閉口不答,我沒有辦法,正好在網上看文章,沒想到是妳寫的,於是想來碰碰運氣。”我想想,紀顏並太愛接觸陌生人,貿貿然去叫他來他不壹定會答應,於是我決定充當回先鋒,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同學的家在市中心附近,還是非常考究的住宅區,在門口還有鐵門和看門的門衛。每棟樓下面還有攝像頭,看來的確是相當安全的房子。

  她家在四樓,進去後�面裝璜倒是非常適宜,記得初中的時候她家還不算太富有,可能這幾年發達了吧。在同學的帶領下,我們走進了內屋,�面躺著壹位五十多歲的男人,正歪著腦袋,劇烈的咳嗽,他瘦得很厲害,面黃的像得了肝炎壹樣,並沒發現我們進來了。同學趕忙扶起她父親。

  “您是?”他終於看見我了。同學簡短介紹了下我,她父親有些不快,大概是怪女兒隨意告訴別人。

  我則說:“伯父,有些病是悶出來的,您不妨告訴我,或者告訴家人,可能有些轉機啊,而且我認識些朋友,即便問題棘手,也是可以處理的。”他狐疑的看了看我,加上同學又在旁邊規勸,終於答應告訴我,但前提是他女兒必須出去。

  “年輕人,妳必須答應我,不能告訴別人。”他雖然帶有病態,但眼神依舊鋒利,我點了點頭。

  “其實數年前,我還是位開出租車的司機,開始錢不夠,買不起自己的車。妳要知道,大凡有自己車的司機都是自己開早班,而晚班讓別人開,然後從中抽頭,而我,就是專門為人開夜班的。

  起初到還順利,我經驗豐富,晚上的客人也算多,直到出了那件事。“伯父吞了口唾沫,又空咳了幾聲。

  “那天是入秋的壹個夜晚,天氣還算涼爽,開夜班的人都極愛這種夜晚,太熱,坐久了身體悶熱難受,太冷,兩腿凍得發麻。我壹個人在撫河大橋那�逛車,沒有顧客的時候,我們開著空車尋人叫逛車。

  但奇怪的事出現了,我忽然看到前面閃過壹個白色人影,是的,妳別不相信,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是壹個白色人影,就在車頭不遠處,我下意識的停車。當時已經是快12點了,大橋上壹個人也沒有。車停在橋上,仿佛隨時都會被夜晚吞沒壹樣。我不放心的走下車,發現前面什麽東西也沒有。我只好重新上車,繼續尋客。

  沒開多久,又是那種感覺,人影仿佛離車子更加近了,我又剎住了車子,這下我連火也熄了。我不敢下去了,呆在駕駛室�面。頭靠著方向盤,眼睛死死地盯著車窗外。車燈的光照不了多遠,四周黑的嚇人。除了風吹動河面的水聲,什麽聲音也聽不到。我當時真的害怕忽然有什麽東西從前面跑出來。我本來想把車子放這�叫人拉走,自己在搭車回家。可是奇怪了,本來就算淩晨幾點都車流不斷的這�,忽然半天都沒壹個人,也沒壹輛車。我聽過許多關於夜車的傳說,什麽搭車的禁忌之類,但只道是大家平日�閑聊扯皮開的玩笑,卻從來沒當真,沒曾想居然真的落到自己頭上了。我就這樣呆在車子�面。我希望等到天亮在說。

  溫度開始慢慢降低了,身上開始哆嗦,我有點犯困了,點了根煙,想盡力使自己保持清醒,那時候我不喜歡把煙灰彈在車�,於是把手放伸到車窗外面,壹邊抽著煙,壹邊想著事情。

  忽然,放在外面的手猛地被人搭了壹下,我嚇了壹跳,把煙都抖落了,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外面響起了個聲音。

  “師傅,借個火好麽麽?”我定了定神,原來是個路人,沒想到這麽晚還有過路車,我很意外。借著車燈的側光,我瞇起眼睛看著這個人。他很年青,幾乎比我女兒大不了多少,外面套了件灰色帆布外套,肩膀上扛了個麻布袋子,可能是晚上出工回來晚了吧。這壹帶有些家具加工店,經常會請壹些農村的孩子來打工,每天都做得很晚,工資卻異常的少。我為少年點著了煙。那壹瞬間,我看清楚了他的臉。那張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臉。

  他的皮膚很幹燥,前凸的額頭,充滿血絲和疲倦的單眼皮眼睛,厚厚幹裂如久旱的河床的嘴唇,尤其是他的鼻子,出奇的巨大,令我想起了成龍。

  忽然,壹個非常罪惡的想法如同被按進水�的木瓢壹樣從我心底浮現出來,當人恐懼的時候會非常自私,自私到根本視別人的生命於無物。因為我想到壹個經常出車的老前輩說過,要是晚上開車總是在車前看見人影打轉,那就是必要出車禍,坐我們這行的最怕出事,撞壞了車要陪別人錢不說,即便保的住自己的性命,要是把別人撞死了,賠多少錢都不夠,撞傷撞殘更倒黴,壹家人都完了。司機都有條心照不宣的那個什麽(我提示他,潛規則)對,就叫潛規則,這詞真恰當,那就是撞傷不如撞死,撞死了壹了百了。妳別不高興,實際上就是這樣,我雖然很久沒摸方向盤了,但前些日子不還說壹個司機把壹孩子來回軋兩次麽?他還說回頭的壹次是為了救人。狗屁,老子還不知道他想什麽,救人停車不就得了!(他說到這�,有點激動,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同學聞聲從外面進來,被他呵斥出去了)。

  話扯遠了,當時我的確只想保住自己在說,以後就顧不得了。那個年輕人點了煙,謝了聲,見我沒有走的意思,居然和我攀談了起來。我和他套了會瓷,便提出要買他的衣服。“

  “買他的衣服?”我聽了很驚訝,他卻揮了揮手,示意我別打斷他。

  “起初他非常驚訝,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忽然爽朗的笑了起來,並問我要這破衣服幹什麽。不過是件普通的衣服。我擺擺手,遲疑了下,對他說,我要的是他�面那件貼肉的。這時候他沒笑了,警覺了起來,往後退了壹步,不在說話。我馬上和他解釋,自己並沒別的意思,只是對他說對�面的衣服很感興趣,想買下來腳老婆也回去做壹件。他松口氣,把衣服扯了扯。

  “這是俺娘做得,別人不見得做得出來呢,俺娘是村子�的壹把好手。”他果然很樸實,居然相信如此荒唐的理由,我馬上提出,給他五十,他更驚訝了。我以為他嫌棄少,就拿出張壹百給他,並指了指他衣服。這孩子馬上答應了,迅速把衣服脫掉,並遞給我,而我則把那錢給他。他高興得拿著錢,不停的對我說謝謝,然後消失在夜色�。

  妳知道我為什麽要他貼身的衣服麽?“伯父轉過頭問我。我自然搖頭,他嘆口氣。

  “我做了件這輩子都後悔的事,做了件讓我良心永遠不安的事。我見他走遠,把衣服整齊的攤開放在車子前面。然後啟動車子,在上面來回軋,還下車再三檢查,是否軋到了衣服。然後,我繼續開車,果然沒看見什麽所謂的人影了。”

  “哦?這時怎麽回事?”我奇怪地問。

  “妳知道應物麽?有時候人們為了躲避災禍,會弄壹點假東西來應自己的劫難,被拿來做替身的叫應物,我本來會發生車禍,於是把那孩子的衣服當作應物,來回軋過,就當作了軋了人的劫。這,也是別人教我的。我只是試試,沒想到還真有用。

  我非常開心,以後便把這事忘記了。那個農村來的年輕人,我也沒去再去找他。後來我生意越做越好,很快就買了自己的車。錢也越賺越多。直到到還在這�買了房子。

  可是,在壹次朋友的聚會上,我們在醉酒的時候偶然談起了這應物這件事。其中壹人說道。

  “如果是貼身衣服被拿來做了避劫應物的人,大多數都活不長,會死於非命。”

  我壹聽大驚,酒也醒了,馬上再三求證,大家都是壹致的回答。我草草應付了酒局,馬上憑著殘存的記憶,在那次遇見那個年輕人的地方附近的木工店到處詢問。費了好大的周折,還好他的外貌比較特殊。最後還是在壹家非常小的木工鋪子�問道了。

  “妳說大鼻子小李啊。”老板端著飯碗,漫不經心地說。

  “是啊是啊。”我壹見有了眉目,非常高興,誰知道這位老板卻說,小李已經死了,日子就在那此遇見我後後沒幾天,忽然在做工的時候恍恍惚惚地沖向馬路,結果被來往的車子撞死了,他家�都是貧苦農民,由於是自己違反法規,壹分錢都沒得到,連安葬火花的錢都是這�不多的幾個老鄉湊的。我聽完後當時人就木了。呆立了好久,連老板叫我都沒反應。

  妳知道我當時有多麽自責麽。我本沒想到他會這樣,以為那個年輕人頂多倒黴幾天,不料卻害了人家性命。這和殺人有什麽區別?我所能做的只能去經常為他掃墓,祈求他的原諒。並定期去他老家,盡壹點微薄之力。每當他的親人在送我的時候千恩萬謝。我都覺得非常羞愧。

  時間慢慢過去,每當我閑下來,那人的臉總在我眼前轉悠,這件事永遠是我的壹個心結。我原以為這個秘密會被我帶進棺材。但事實證明,有些東西躲不掉的,該來的,始終會來。

  在雨竹(我同學的名字)念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壹次照例的回家休息,我忽然發現她在拖鞋的時候少了只襪子,我隨口問了句。不料她的回答幾乎讓我嚇出壹身冷汗。

  原來剛才在樓下,雨竹遇見了壹個帶著寬沿灰帽的人。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經過交談,雨竹知道他是外地來的,壹再要求相要買雨竹的貼身的小物件或者襪子壹類的。起初我女兒認為這人很荒唐,甚至呵斥他走開,但這人聲淚俱下地央求,並說有特殊用途,是用來救人用的。雨竹心腸軟,經不住他的勸說,就把左腳的襪子給他了,臨走前,那人給了雨竹壹張壹百元的鈔票。“

  “壹百元?”我不禁說了句。伯父也停下來,轉過頭,神情黯然地說:“妳也想到了吧?當我把那張錢接過來的壹瞬間,就有壹種非常不詳的感覺。當年我給那年輕人的壹百還真不是小數目,而且那種前明明在新幣改版後已經很少見了。而且怕是假錢,我壹般會在錢的左上角寫上壹個五角星的符號。我把錢幣翻過來壹看,果然,那個熟悉符號正在上面。

  我的頭轟地壹下大了。來了。果然來了,雖然這麽多年我都盡力向善,我不奢求能得到那孩子的原諒,只希望自己的良心好過點。我還設想過自己的下場,但當他真的來臨的時候,而且是報在我自己的後代上時,我卻猝不及防。女兒在旁邊叫我都沒聽見。“

  “或許不過是巧合啊,您可能多慮了。”我雖然也聽得有些奇異,但仍想安慰他。伯父哼了壹聲。

  “我當時也是這樣安慰自己。不過我給妳看點東西,妳就不會這樣想了。”他掙紮著想下床。我阻止了他,並在他的提示下,從對面的箱子�翻出了壹盤錄像帶。我非常奇怪,但不便去問,只好放進了錄像機。伯父要求我仔細去看。

  這是壹盤監控錄像,我看見日期赫然是幾年前的,我明白了,這就是樓下攝像頭的錄像。錄像是黑白的,但還算清晰,不久,畫面上出現壹個戴著灰色寬沿布帽的人,看不清楚臉,他壓得很低,似乎在等什麽人。又過了會,壹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走了過來。我壹下就認出來了,這就是我同學。起初的那個奇怪人立即沖上去,攔住雨竹和她說話,雨竹開始沒搭理他,兩人還起了點小爭執。後來那人似乎開始哭了起來。最後,雨竹脫下了襪子,塞給了那人後便走進去了。

  拿到襪子後,那人便朝著攝像頭走過來。是的,他現在正對著攝像頭。我看見他的手慢慢的伸向頭部,摘下了帽子。

  白色的臉孔,的確,即便在黑白錄像帶上,那白色也非常滲人,仿佛是油漆剛剛漆過了壹樣,尤其是那只鼻子,巨大的鼻子,和成龍的非常相似。他的面貌就如同剛才伯父描述的壹樣。尤其是最後,他居然笑了壹下,我發現,他的牙齒都是黑色的,壹笑,仿佛沒有牙齒壹樣。周圍的人的奇怪地看著他。隨後,那人戴上帽子,離開了。

  錄像帶結束了,滿屏幕的雪花,而我卻仍然沒回過神來。伯父從我手中要過遙控,關閉了電視。這才說。

  “現在,妳相信了吧。”

  “可是,妳也說這是幾年前的事啊,這些年雨竹不是好好的麽?”我依舊反問他。伯父搖搖頭。用顫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他在折磨我。”伯父壹個字壹個字地吐出來。緊閉起眼睛,眉頭皺在壹起。“看過貓抓老鼠麽,抓住,放開,再抓住,再放開,直到貓膩味了為止。現在,我和我女兒,就是那只老鼠。這些年我壹直看著雨竹,她想去外地發展,被我阻攔了,想去旅遊被我制止了。平日我經常叮囑她小心這個小心那個。妳不會體會我的心情。我無時不刻都在擔心她。我就像壹個隨時等待宣判的囚犯,我生怕忽然壹個電話打過來就告訴我女兒出了意外。早知道這種結果,我寧肯自己去死也不想雨竹有事啊。”伯父說完,不禁老淚縱橫。我看了也壹陣心酸。

  “伯父,不如這樣,妳先必不過於擔憂,我回去告訴我的朋友,我相信他能幫助妳。”我不知道紀顏是否真有把握,不過他總應該比我們有辦法。伯父看了看我,艱難的點了點頭。

  雨竹把我送出來,壹路上總低著頭。“真不好意思,浪費妳這麽多時間,但我還是抱著壹線希望,希望爸爸的病好起來。”

  我安慰她幾句,隨後雨竹就上去了。我立即打電話給紀顏,把事情大體上告訴他,並想讓他出來壹趟,看能否幫的了忙。不料紀顏聽完語氣大變。

  “重要的不是拿去的襪子啊!應物是可以解得,但那張錢才是關鍵,妳趕快叫他們把錢燒掉。然後妳把錢灰拿出來再給我,對了妳現在在哪�?我馬上趕來。”我把地址告訴他,紀顏很快掛斷了電話。我也再次往雨竹家�趕去。按了很久門鈴,大門才打開,她見是我,有點驚訝。

  “怎麽了?妳怎麽又回來了?我正在用微波爐幫爸爸熱點湯,妳也喝點吧。”我看見她雙手帶著個大大的卡通手套,正準備回身去拿湯。我拉住了她。

  “不了,妳快去叫伯父把那張錢給我。”雨竹有點糊塗,不過我再三懇求,她還是帶著奇怪表情帶著我又走進去。

  和伯父大致說了壹下,他回憶了好久,說是這張錢就帶在身邊,卻壹時想不起來了。他壹著急,便又劇烈的咳嗽起來。雨竹不知道我們要找什麽,還壹個勁勸父親說錢找不到就算了。

  我幫著伯父在床上找了很久,終於在被子底下墊著的壹件衣服�的口袋翻出了那張錢,果然,還是那種很早版本的百元鈔票。我立即走到屋外想點著它,但我發現不必了。

  因為廚房已經著起了大火,我剛想過去看壹下,又是壹聲爆炸,壹個微波爐的殘骸帶著湯汁從廚房�面飛出來,砸在門口,整個房子開始迅速的燃燒起來。我立即返回屋子。

  “快,房子著火了,伯父我背您出去吧。”我壹把拉起他,雖然他看上去十分瘦弱,但身子卻異常地重。伯父不停的高喊:“來了,來了,他來了。”壹旁的雨竹卻根本聽不明白。

  等伯父下床,火已經蔓延的很快了。不過現在出去還來得及。但我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錄像機居然啟動了。難道是剛才找錢的時候無意按到了開關?

  畫面立即出現了,不過卻不是我先前看的。

  電視�的的確還是那個面色很白的人,背景卻是壹片漆黑。他沒帶帽子,整個臉幾乎是貼在了鏡頭上,顯得非常畸形,把我們三人都嚇了壹跳。

  “逃不掉的,要麽是妳,要麽是妳女兒。”電視�的他居然說了這麽壹句,那聲音就像聲帶劇烈磨損的人發出來的壹樣,沙啞的很。隨即,電視沒有了圖像,錄像機開始發出劇烈的嘶嘶聲,接著從�面飛出了錄像帶的磁帶,到處都是,把伯父和雨竹的腳纏繞在了壹起。我們想掙開,但卻越來越緊,火已經快燒到臥室了。濃重的煙味和塑料被燒焦的味道開始充滿了整個房間。我想把磁帶拖到外面去燒,但根本拉不動,原來磁帶把錄像帶和錄像機還有電視居然連在了壹起。伯父痛苦著,對著電視高喊:“放過我女兒吧,放過我女兒吧。”接著把雨竹推到我身邊。

  “快,帶我女兒走,快點。”伯父對我喊道。雨竹也哭著,不停的喊爸爸,爸爸,我拉住了她,因為伯父已經自己沖向火海了。壹下就成了個火人,他不停的痛苦的哀號著,在地上打滾,雨竹大哭起來,根本接受不了,壹下暈了過去。

  但火已經蔓延過來了,雨竹的父親已經躺在地上不在動彈了,聲音也沒有了,我看著大火,神智已經開始不清晰了,難道我真要死在這�?又是壹陣劇烈的濃煙,我被嗆暈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已經在醫院了,旁邊躺著雨竹,紀顏正坐我旁邊看書,見我醒了,搖著頭說:“還好妳命大,我到那�的時候看見窗戶在冒煙,立即打了火警電話,妳們才沒事,不過現場還是有具屍體。”我望了望雨竹,發現她卻還沒醒,紀顏馬上解釋說:“她也沒事,不過受刺激過大,剛才她醒了壹次,不過情緒不穩定,所以醫生給她打了針。”

  雖然頭還有點疼,不過還是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紀顏,他聽完後低頭不語,良久才說:“兩個選壹個,真是殘忍。對了,那張錢呢?”我記得好像最後把錢放進了上衣口袋,於是立即神手去掏。果然還在。

  我拿出來壹看,那錢卻如同在地下存放了千百年壹樣,都變成黑色了。碰壹下就全部破碎了,接著又化成了灰,什麽都沒剩下。我看著手�的唯壹壹塊殘片,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衣服的力量不可怕,可怕的是報復的心。”紀顏從我手中接過碎片,扔出了窗外。他看了看躺在壹旁的雨竹。

  “倒是她最可憐,永遠也不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外面已經接近黃昏了,今天太陽的最後壹縷光正好照在雨竹臉上,可以清晰地看見她兩頰還未幹的淚痕  世界上總有幾種職業,他們需要經常在深夜工作,當然,誰也不喜歡獨自壹人在夜晚溜達,但迫於生計又沒有辦法。開夜車的司機便是其中壹種。由於把紀顏的故事整理了壹下發到了網上,居然有很多人喜歡,其中居然還有我壹個久未見面的初中同學。

  很久沒見,便相約在KFC聊聊。見面後大家問候了幾句境況,她似乎面帶難色,幾次想說什麽卻又很猶豫。

  “妳的那位朋友,是不是真的能解決些我們平常人無法解決的怪事呢?”她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我雖然已經料到,但還是有點驚訝。我問她是否遇見了什麽難事,如果我能幫忙壹定盡力,她搖搖頭。

  “不是我,是我父親。”她非常苦惱地說,“他已經臥床很久了。看了很多醫生,花了不少錢,都不見起色,問起他到底怎麽回事,父親總是面帶驚恐之色,但平靜之後,卻總是閉口不答,我沒有辦法,正好在網上看文章,沒想到是妳寫的,於是想來碰碰運氣。”我想想,紀顏並太愛接觸陌生人,貿貿然去叫他來他不壹定會答應,於是我決定充當回先鋒,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同學的家在市中心附近,還是非常考究的住宅區,在門口還有鐵門和看門的門衛。每棟樓下面還有攝像頭,看來的確是相當安全的房子。

  她家在四樓,進去後�面裝璜倒是非常適宜,記得初中的時候她家還不算太富有,可能這幾年發達了吧。在同學的帶領下,我們走進了內屋,�面躺著壹位五十多歲的男人,正歪著腦袋,劇烈的咳嗽,他瘦得很厲害,面黃的像得了肝炎壹樣,並沒發現我們進來了。同學趕忙扶起她父親。

  “您是?”他終於看見我了。同學簡短介紹了下我,她父親有些不快,大概是怪女兒隨意告訴別人。

  我則說:“伯父,有些病是悶出來的,您不妨告訴我,或者告訴家人,可能有些轉機啊,而且我認識些朋友,即便問題棘手,也是可以處理的。”他狐疑的看了看我,加上同學又在旁邊規勸,終於答應告訴我,但前提是他女兒必須出去。

  “年輕人,妳必須答應我,不能告訴別人。”他雖然帶有病態,但眼神依舊鋒利,我點了點頭。

  “其實數年前,我還是位開出租車的司機,開始錢不夠,買不起自己的車。妳要知道,大凡有自己車的司機都是自己開早班,而晚班讓別人開,然後從中抽頭,而我,就是專門為人開夜班的。

  起初到還順利,我經驗豐富,晚上的客人也算多,直到出了那件事。“伯父吞了口唾沫,又空咳了幾聲。

  “那天是入秋的壹個夜晚,天氣還算涼爽,開夜班的人都極愛這種夜晚,太熱,坐久了身體悶熱難受,太冷,兩腿凍得發麻。我壹個人在撫河大橋那�逛車,沒有顧客的時候,我們開著空車尋人叫逛車。

  但奇怪的事出現了,我忽然看到前面閃過壹個白色人影,是的,妳別不相信,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是壹個白色人影,就在車頭不遠處,我下意識的停車。當時已經是快12點了,大橋上壹個人也沒有。車停在橋上,仿佛隨時都會被夜晚吞沒壹樣。我不放心的走下車,發現前面什麽東西也沒有。我只好重新上車,繼續尋客。

  沒開多久,又是那種感覺,人影仿佛離車子更加近了,我又剎住了車子,這下我連火也熄了。我不敢下去了,呆在駕駛室�面。頭靠著方向盤,眼睛死死地盯著車窗外。車燈的光照不了多遠,四周黑的嚇人。除了風吹動河面的水聲,什麽聲音也聽不到。我當時真的害怕忽然有什麽東西從前面跑出來。我本來想把車子放這�叫人拉走,自己在搭車回家。可是奇怪了,本來就算淩晨幾點都車流不斷的這�,忽然半天都沒壹個人,也沒壹輛車。我聽過許多關於夜車的傳說,什麽搭車的禁忌之類,但只道是大家平日�閑聊扯皮開的玩笑,卻從來沒當真,沒曾想居然真的落到自己頭上了。我就這樣呆在車子�面。我希望等到天亮在說。

  溫度開始慢慢降低了,身上開始哆嗦,我有點犯困了,點了根煙,想盡力使自己保持清醒,那時候我不喜歡把煙灰彈在車�,於是把手放伸到車窗外面,壹邊抽著煙,壹邊想著事情。

  忽然,放在外面的手猛地被人搭了壹下,我嚇了壹跳,把煙都抖落了,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外面響起了個聲音。

  “師傅,借個火好麽麽?”我定了定神,原來是個路人,沒想到這麽晚還有過路車,我很意外。借著車燈的側光,我瞇起眼睛看著這個人。他很年青,幾乎比我女兒大不了多少,外面套了件灰色帆布外套,肩膀上扛了個麻布袋子,可能是晚上出工回來晚了吧。這壹帶有些家具加工店,經常會請壹些農村的孩子來打工,每天都做得很晚,工資卻異常的少。我為少年點著了煙。那壹瞬間,我看清楚了他的臉。那張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臉。

  他的皮膚很幹燥,前凸的額頭,充滿血絲和疲倦的單眼皮眼睛,厚厚幹裂如久旱的河床的嘴唇,尤其是他的鼻子,出奇的巨大,令我想起了成龍。

  忽然,壹個非常罪惡的想法如同被按進水�的木瓢壹樣從我心底浮現出來,當人恐懼的時候會非常自私,自私到根本視別人的生命於無物。因為我想到壹個經常出車的老前輩說過,要是晚上開車總是在車前看見人影打轉,那就是必要出車禍,坐我們這行的最怕出事,撞壞了車要陪別人錢不說,即便保的住自己的性命,要是把別人撞死了,賠多少錢都不夠,撞傷撞殘更倒黴,壹家人都完了。司機都有條心照不宣的那個什麽(我提示他,潛規則)對,就叫潛規則,這詞真恰當,那就是撞傷不如撞死,撞死了壹了百了。妳別不高興,實際上就是這樣,我雖然很久沒摸方向盤了,但前些日子不還說壹個司機把壹孩子來回軋兩次麽?他還說回頭的壹次是為了救人。狗屁,老子還不知道他想什麽,救人停車不就得了!(他說到這�,有點激動,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同學聞聲從外面進來,被他呵斥出去了)。

  話扯遠了,當時我的確只想保住自己在說,以後就顧不得了。那個年輕人點了煙,謝了聲,見我沒有走的意思,居然和我攀談了起來。我和他套了會瓷,便提出要買他的衣服。“

  “買他的衣服?”我聽了很驚訝,他卻揮了揮手,示意我別打斷他。

  “起初他非常驚訝,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忽然爽朗的笑了起來,並問我要這破衣服幹什麽。不過是件普通的衣服。我擺擺手,遲疑了下,對他說,我要的是他�面那件貼肉的。這時候他沒笑了,警覺了起來,往後退了壹步,不在說話。我馬上和他解釋,自己並沒別的意思,只是對他說對�面的衣服很感興趣,想買下來腳老婆也回去做壹件。他松口氣,把衣服扯了扯。

  “這是俺娘做得,別人不見得做得出來呢,俺娘是村子�的壹把好手。”他果然很樸實,居然相信如此荒唐的理由,我馬上提出,給他五十,他更驚訝了。我以為他嫌棄少,就拿出張壹百給他,並指了指他衣服。這孩子馬上答應了,迅速把衣服脫掉,並遞給我,而我則把那錢給他。他高興得拿著錢,不停的對我說謝謝,然後消失在夜色�。

  妳知道我為什麽要他貼身的衣服麽?“伯父轉過頭問我。我自然搖頭,他嘆口氣。

  “我做了件這輩子都後悔的事,做了件讓我良心永遠不安的事。我見他走遠,把衣服整齊的攤開放在車子前面。然後啟動車子,在上面來回軋,還下車再三檢查,是否軋到了衣服。然後,我繼續開車,果然沒看見什麽所謂的人影了。”

  “哦?這時怎麽回事?”我奇怪地問。

  “妳知道應物麽?有時候人們為了躲避災禍,會弄壹點假東西來應自己的劫難,被拿來做替身的叫應物,我本來會發生車禍,於是把那孩子的衣服當作應物,來回軋過,就當作了軋了人的劫。這,也是別人教我的。我只是試試,沒想到還真有用。

  我非常開心,以後便把這事忘記了。那個農村來的年輕人,我也沒去再去找他。後來我生意越做越好,很快就買了自己的車。錢也越賺越多。直到到還在這�買了房子。

  可是,在壹次朋友的聚會上,我們在醉酒的時候偶然談起了這應物這件事。其中壹人說道。

  “如果是貼身衣服被拿來做了避劫應物的人,大多數都活不長,會死於非命。”

  我壹聽大驚,酒也醒了,馬上再三求證,大家都是壹致的回答。我草草應付了酒局,馬上憑著殘存的記憶,在那次遇見那個年輕人的地方附近的木工店到處詢問。費了好大的周折,還好他的外貌比較特殊。最後還是在壹家非常小的木工鋪子�問道了。

  “妳說大鼻子小李啊。”老板端著飯碗,漫不經心地說。

  “是啊是啊。”我壹見有了眉目,非常高興,誰知道這位老板卻說,小李已經死了,日子就在那此遇見我後後沒幾天,忽然在做工的時候恍恍惚惚地沖向馬路,結果被來往的車子撞死了,他家�都是貧苦農民,由於是自己違反法規,壹分錢都沒得到,連安葬火花的錢都是這�不多的幾個老鄉湊的。我聽完後當時人就木了。呆立了好久,連老板叫我都沒反應。

  妳知道我當時有多麽自責麽。我本沒想到他會這樣,以為那個年輕人頂多倒黴幾天,不料卻害了人家性命。這和殺人有什麽區別?我所能做的只能去經常為他掃墓,祈求他的原諒。並定期去他老家,盡壹點微薄之力。每當他的親人在送我的時候千恩萬謝。我都覺得非常羞愧。

  時間慢慢過去,每當我閑下來,那人的臉總在我眼前轉悠,這件事永遠是我的壹個心結。我原以為這個秘密會被我帶進棺材。但事實證明,有些東西躲不掉的,該來的,始終會來。

  在雨竹(我同學的名字)念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壹次照例的回家休息,我忽然發現她在拖鞋的時候少了只襪子,我隨口問了句。不料她的回答幾乎讓我嚇出壹身冷汗。

  原來剛才在樓下,雨竹遇見了壹個帶著寬沿灰帽的人。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經過交談,雨竹知道他是外地來的,壹再要求相要買雨竹的貼身的小物件或者襪子壹類的。起初我女兒認為這人很荒唐,甚至呵斥他走開,但這人聲淚俱下地央求,並說有特殊用途,是用來救人用的。雨竹心腸軟,經不住他的勸說,就把左腳的襪子給他了,臨走前,那人給了雨竹壹張壹百元的鈔票。“

  “壹百元?”我不禁說了句。伯父也停下來,轉過頭,神情黯然地說:“妳也想到了吧?當我把那張錢接過來的壹瞬間,就有壹種非常不詳的感覺。當年我給那年輕人的壹百還真不是小數目,而且那種前明明在新幣改版後已經很少見了。而且怕是假錢,我壹般會在錢的左上角寫上壹個五角星的符號。我把錢幣翻過來壹看,果然,那個熟悉符號正在上面。

  我的頭轟地壹下大了。來了。果然來了,雖然這麽多年我都盡力向善,我不奢求能得到那孩子的原諒,只希望自己的良心好過點。我還設想過自己的下場,但當他真的來臨的時候,而且是報在我自己的後代上時,我卻猝不及防。女兒在旁邊叫我都沒聽見。“

  “或許不過是巧合啊,您可能多慮了。”我雖然也聽得有些奇異,但仍想安慰他。伯父哼了壹聲。

  “我當時也是這樣安慰自己。不過我給妳看點東西,妳就不會這樣想了。”他掙紮著想下床。我阻止了他,並在他的提示下,從對面的箱子�翻出了壹盤錄像帶。我非常奇怪,但不便去問,只好放進了錄像機。伯父要求我仔細去看。

  這是壹盤監控錄像,我看見日期赫然是幾年前的,我明白了,這就是樓下攝像頭的錄像。錄像是黑白的,但還算清晰,不久,畫面上出現壹個戴著灰色寬沿布帽的人,看不清楚臉,他壓得很低,似乎在等什麽人。又過了會,壹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走了過來。我壹下就認出來了,這就是我同學。起初的那個奇怪人立即沖上去,攔住雨竹和她說話,雨竹開始沒搭理他,兩人還起了點小爭執。後來那人似乎開始哭了起來。最後,雨竹脫下了襪子,塞給了那人後便走進去了。

  拿到襪子後,那人便朝著攝像頭走過來。是的,他現在正對著攝像頭。我看見他的手慢慢的伸向頭部,摘下了帽子。

  白色的臉孔,的確,即便在黑白錄像帶上,那白色也非常滲人,仿佛是油漆剛剛漆過了壹樣,尤其是那只鼻子,巨大的鼻子,和成龍的非常相似。他的面貌就如同剛才伯父描述的壹樣。尤其是最後,他居然笑了壹下,我發現,他的牙齒都是黑色的,壹笑,仿佛沒有牙齒壹樣。周圍的人的奇怪地看著他。隨後,那人戴上帽子,離開了。

  錄像帶結束了,滿屏幕的雪花,而我卻仍然沒回過神來。伯父從我手中要過遙控,關閉了電視。這才說。

  “現在,妳相信了吧。”

  “可是,妳也說這是幾年前的事啊,這些年雨竹不是好好的麽?”我依舊反問他。伯父搖搖頭。用顫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他在折磨我。”伯父壹個字壹個字地吐出來。緊閉起眼睛,眉頭皺在壹起。“看過貓抓老鼠麽,抓住,放開,再抓住,再放開,直到貓膩味了為止。現在,我和我女兒,就是那只老鼠。這些年我壹直看著雨竹,她想去外地發展,被我阻攔了,想去旅遊被我制止了。平日我經常叮囑她小心這個小心那個。妳不會體會我的心情。我無時不刻都在擔心她。我就像壹個隨時等待宣判的囚犯,我生怕忽然壹個電話打過來就告訴我女兒出了意外。早知道這種結果,我寧肯自己去死也不想雨竹有事啊。”伯父說完,不禁老淚縱橫。我看了也壹陣心酸。

  “伯父,不如這樣,妳先必不過於擔憂,我回去告訴我的朋友,我相信他能幫助妳。”我不知道紀顏是否真有把握,不過他總應該比我們有辦法。伯父看了看我,艱難的點了點頭。

  雨竹把我送出來,壹路上總低著頭。“真不好意思,浪費妳這麽多時間,但我還是抱著壹線希望,希望爸爸的病好起來。”

  我安慰她幾句,隨後雨竹就上去了。我立即打電話給紀顏,把事情大體上告訴他,並想讓他出來壹趟,看能否幫的了忙。不料紀顏聽完語氣大變。

  “重要的不是拿去的襪子啊!應物是可以解得,但那張錢才是關鍵,妳趕快叫他們把錢燒掉。然後妳把錢灰拿出來再給我,對了妳現在在哪�?我馬上趕來。”我把地址告訴他,紀顏很快掛斷了電話。我也再次往雨竹家�趕去。按了很久門鈴,大門才打開,她見是我,有點驚訝。

  “怎麽了?妳怎麽又回來了?我正在用微波爐幫爸爸熱點湯,妳也喝點吧。”我看見她雙手帶著個大大的卡通手套,正準備回身去拿湯。我拉住了她。

  “不了,妳快去叫伯父把那張錢給我。”雨竹有點糊塗,不過我再三懇求,她還是帶著奇怪表情帶著我又走進去。

  和伯父大致說了壹下,他回憶了好久,說是這張錢就帶在身邊,卻壹時想不起來了。他壹著急,便又劇烈的咳嗽起來。雨竹不知道我們要找什麽,還壹個勁勸父親說錢找不到就算了。

  我幫著伯父在床上找了很久,終於在被子底下墊著的壹件衣服�的口袋翻出了那張錢,果然,還是那種很早版本的百元鈔票。我立即走到屋外想點著它,但我發現不必了。

  因為廚房已經著起了大火,我剛想過去看壹下,又是壹聲爆炸,壹個微波爐的殘骸帶著湯汁從廚房�面飛出來,砸在門口,整個房子開始迅速的燃燒起來。我立即返回屋子。

  “快,房子著火了,伯父我背您出去吧。”我壹把拉起他,雖然他看上去十分瘦弱,但身子卻異常地重。伯父不停的高喊:“來了,來了,他來了。”壹旁的雨竹卻根本聽不明白。

  等伯父下床,火已經蔓延的很快了。不過現在出去還來得及。但我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錄像機居然啟動了。難道是剛才找錢的時候無意按到了開關?

  畫面立即出現了,不過卻不是我先前看的。

  電視�的的確還是那個面色很白的人,背景卻是壹片漆黑。他沒帶帽子,整個臉幾乎是貼在了鏡頭上,顯得非常畸形,把我們三人都嚇了壹跳。

  “逃不掉的,要麽是妳,要麽是妳女兒。”電視�的他居然說了這麽壹句,那聲音就像聲帶劇烈磨損的人發出來的壹樣,沙啞的很。隨即,電視沒有了圖像,錄像機開始發出劇烈的嘶嘶聲,接著從�面飛出了錄像帶的磁帶,到處都是,把伯父和雨竹的腳纏繞在了壹起。我們想掙開,但卻越來越緊,火已經快燒到臥室了。濃重的煙味和塑料被燒焦的味道開始充滿了整個房間。我想把磁帶拖到外面去燒,但根本拉不動,原來磁帶把錄像帶和錄像機還有電視居然連在了壹起。伯父痛苦著,對著電視高喊:“放過我女兒吧,放過我女兒吧。”接著把雨竹推到我身邊。

  “快,帶我女兒走,快點。”伯父對我喊道。雨竹也哭著,不停的喊爸爸,爸爸,我拉住了她,因為伯父已經自己沖向火海了。壹下就成了個火人,他不停的痛苦的哀號著,在地上打滾,雨竹大哭起來,根本接受不了,壹下暈了過去。

  但火已經蔓延過來了,雨竹的父親已經躺在地上不在動彈了,聲音也沒有了,我看著大火,神智已經開始不清晰了,難道我真要死在這�?又是壹陣劇烈的濃煙,我被嗆暈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已經在醫院了,旁邊躺著雨竹,紀顏正坐我旁邊看書,見我醒了,搖著頭說:“還好妳命大,我到那�的時候看見窗戶在冒煙,立即打了火警電話,妳們才沒事,不過現場還是有具屍體。”我望了望雨竹,發現她卻還沒醒,紀顏馬上解釋說:“她也沒事,不過受刺激過大,剛才她醒了壹次,不過情緒不穩定,所以醫生給她打了針。”

  雖然頭還有點疼,不過還是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紀顏,他聽完後低頭不語,良久才說:“兩個選壹個,真是殘忍。對了,那張錢呢?”我記得好像最後把錢放進了上衣口袋,於是立即神手去掏。果然還在。

  我拿出來壹看,那錢卻如同在地下存放了千百年壹樣,都變成黑色了。碰壹下就全部破碎了,接著又化成了灰,什麽都沒剩下。我看著手�的唯壹壹塊殘片,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衣服的力量不可怕,可怕的是報復的心。”紀顏從我手中接過碎片,扔出了窗外。他看了看躺在壹旁的雨竹。

  “倒是她最可憐,永遠也不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外面已經接近黃昏了,今天太陽的最後壹縷光正好照在雨竹臉上,可以清晰地看見她兩頰還未幹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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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378790
騎士 | 2009-9-28 23:57:47

第三十壹夜  吳鉤

  如今盜墓風氣,官方也好,民間也罷,那些個身前榮華富貴,高高在上的君王貴族們,處心積慮的把自己的墓建的如彌諾陶洛斯的迷宮壹樣復雜,但架不住廣大勞動人民在八年抗戰中就積累的智慧與勇氣,壹個個的墓被挖掘出來,試問古今五千年還有幾個有名的墓敢說自己是處墓呢?

  我們這�也不例外,驚聞居然女皇武則天的墓也挖開了,市�的考古學家們就像響應號召壹樣,積極向中央靠攏,居然也在城市郊區發掘出了壹塊墓室,而且似乎年代極為久遠,據說是春秋末期的。那時候我們這�屬於吳越壹帶。

  從隨葬品來看,墓室的主人來頭不小,不過肯定不是皇帝,估計是大夫壹類的大臣。我幸運的被老總派去報道這壹件事,既然是兩千多年前的古墓,自然我拿起相機就過去了。當然,我也告訴了紀顏,可惜他不是太感興趣,所以我只好獨自壹人乘車去了。

  我以為自己算去的快的了,沒想到那�已經圍了厚厚壹堆人,都是各大媒體的記者,我好不容易擠進去。其實我沒打算搞點什麽,只是好奇,想看看古墓到底什麽樣子。

  可惜�面被壹條白色塑膠帶攔住了,幾個穿這制服戴著袖標的人正在努力地把人向外推,我夾在人群中間,如同在波濤中壹樣,擺來擺去,腳幾乎都觸不到地。最後還好出來壹個看上去像是個頭頭的禿頭男人,他相當的胖,加上外面又裹了件厚重的綠色軍大衣,可能越胖越怕冷吧,我看他走幾步就跺跺腳,摸摸他碩大滾圓的腦袋。不過他總算把秩序整理了壹下。原來膠帶後面幾米處就是古墓,我看了看,似乎沒有預想的那麽宏偉,只看到個頂多容壹人進出的壹個石制小坑,或許�面連著壹個巨大的墓地吧。

  “到底是誰把消息抖落出去的?來這麽多記者,怎麽進行發掘工作?”旁邊過來個神情嚴肅剃著平頭的男人,額頭上有著幾條深深的皺紋,眉頭擠成了個川字形,兩手放在背後,從洞�貓著腰走出來,人未見聲先到。禿子連忙低著頭,搓著碩大的肥手,結結巴巴而又充滿委屈地解釋。

  “林隊,我也不知道啊,他們幾乎都同時來的。”我正好被排到了兩人左手不遠處,加上本人聽力甚好,雖然這壹點我學生時代的任何壹位英語老師絕對不會贊同。

  這個被禿子稱作林隊的人又訓斥了幾句,接著似乎對洞內的人喊了什麽。然後他走到中央,大聲對著嘈雜的記者們喊道:“請各位朋友暫時關閉所有的相機,不要拍照,請合作,等下我們會統壹給大家壹些時間。”重復了幾遍後,大家還是自覺地收起了相機。過了下,有幾個人從洞�面小心翼翼地搬出幾樣東西,我看了看,有陶瓷,有銅像,還有些兵器。而其中最令我感到好奇的是壹把鉤子。

  大家都知道,吳鉤越劍。吳國的主兵器是鉤,而越國則以出產鋒利的青銅劍著名。像非常著名的劍師幹將莫邪,他們雖然後來在吳國,其實卻是越王允常殺害了幹將的師傅“鑄劍子”才勉強逃往吳國,不過幹將後來又逃了,但那是後話,不過由此可見越國的劍的鑄造程度已經是當時的頂尖水平了。但吳鉤不同,那時壹種比較適合水戰的武器,雖然後來隨著吳的滅亡也消失了,但在當時,還是吳國的標誌性的兵器。所以吳越壹帶的南方人經常說,男兒行千�,腰間系吳鉤。

  不過這把鉤和我以前見過的略有不同。似乎更長,更大,埋沒在潮濕的泥土中幾十個世紀,卻絲毫沒有影響它的光澤。

  這種鉤,上細下寬和彎曲的形狀,大概象壹只豎起身子來約二尺多長的大螳螂。在它的頭上有壹個曲向前面的尖嘴的鉤,鉤的頂上有壹根尖出的槍頭,它壹面可以鉤落敵人的兵器,或者鉤向敵人的身體,同時也可以刺。在全部鉤身的五分之三的地方鉤身加寬了,成了外凸內凹壹面圓形的小盾牌——盾牌的前面凸出的地方也有壹只小槍頭——後邊凹陷�裝了半環形的把手。人的手就握著這把手來使用,手恰好遮在小盾牌的後面被保護者不致為敵人所傷。這後半部猶如螳螂的肚子和尾巴。後來人們在衣袋子所使用的德那“扣手”、“帶鉤”、以及“如意”,可能就是這種兵器形制的遺留。——只是肚子上和頭頂上的槍尖取消了。這種鉤的獨特和多種用途會讓使用者的空間很大,所以春秋戰國有名的四大刺客之壹——要離才可以憑借這種鉤子彌補了自己獨臂的缺陷而殺死了吳國第壹勇士——慶忌。

  據說當時的吳王曾下令百金懸賞好鉤,使得很多老百姓荒廢田地而去成為鉤師去鑄鉤,吳鉤的影響可以壹斑。

  我突然有種非常強烈的熟悉感,是的,對那把吳鉤我覺得似曾相識,就仿佛它曾經是我身體壹部分壹樣。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在那位林隊的阻擋下,我們大部分人都沒拍到什麽,壹小時後,現場被封鎖,大家也只好掃興而回,當然,也包括我。

  “怎樣?古墓好看麽?有沒有小龍女啊?”回到報社看見落蕾,她笑著打趣道。我也回笑了下,似乎看見那鉤後我感覺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了,要是以往肯定和她好好聊天,不過她送了我壹個蠟像娃娃,是壹個小女孩,我收下了。現在卻只想回家躺著休息。我告訴老總回去寫專稿,並把照片拿去洗了。

  頭開始非常痛了,壹陣壹陣的,如鑿擊般。我感覺身上每寸皮膚都有灼熱感,仿佛站在壹個熔爐旁邊壹樣,我趕緊躺下,這段時間容易感冒,我怕自己發燒,於是決定休息下,脫掉衣服,隨後把蠟像放在了床頭的桌子上。接著很快我就睡著了。

  非常的熱,迎面來的熱浪幾乎讓我站不住腳,臉上,手上,凡是裸露出來的肌膚都覺得生疼生疼的。我不知道自己站在何處,卻只看見壹些鑄造的工具,錘子之類的。我四處亂走著,地上到處都是廢棄的鉤,各種各樣的,有的還是毛坯。不遠處,壹個上身赤裸的男人全身冒汗,古銅色的皮膚在火光的照射寫閃著光。他左手用火鉗夾住壹塊鉤坯,右手揮舞著錘子在狠命敲打著,壹下又壹下,他的手臂上到處都有燙傷的疤痕,右手的指頭已經被熏成了灰黑色。他的臉很模糊,我根本看不清楚。這時候壹個穿著灰藍麻衣,頭系紅繩,腰間綁著壹條布帶,只有五歲左右的小孩跑了過來,抱住了那男人的腿。小男孩長得很漂亮,拉著男人的褲腿,頭極力仰望著,那樣子很可愛。

  “吳鴻,別鬧,去找妳哥玩去。”男人推搡了下孩子,卻不是很用力,孩子依舊執拗地扯著男人的褲腿,搖晃著說,聲音清脆好聽。

  “父親,母親說吃飯了。”這個時候,男孩突然轉過頭望著我。他能看見我?不過很快他被那個男人抱了起來。我依舊看不清鑄鉤男人的相貌,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卻覺得非常熟悉,孩子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壹直盯著我,眼睛大大的,我看著他們遠去。這時,電話響了,我才從夢中醒來。

  我起來才發現自己全身是汗,連內衣都濕透了,電話吵個不停,壹接卻是老總的。

  “歐陽,出大事了。”老總的聲音夾雜著焦急和興奮,我心想他這麽高興肯定沒什麽好事,我們這行如棺材鋪的老板,事情出的越大,最好是壞事,我們越開心。

  “古墓發掘出來的壹把非常珍貴的吳鉤,妳應該看見了吧,我有個朋友就是考古隊的,他剛才告訴我,那把鉤居然不翼而飛了。”我從未知道老總有個什麽考古的朋友,這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猛地聽見吳鉤消失了,我的心居然也接著壹沈。

  “妳如果有時間就去查查,看有什麽好爆料的,這年頭新聞難搞,大家明星看厭了,選秀看煩了,說不定這個能吸引眼球!”老總的思想果然獨到,我哼哼哈哈的應了下來,他總算掛了電話。身上已經覺得有點冷了,我決定去洗個澡。

  換洗的內衣由於昨天整理了衣櫃,被我放到最上面的壹層去了,放上去容易,拿出來卻難,我只好找來個凳子,墊著腳,但還是不夠,外面的燈光很暗了,衣櫃黑漆漆的,我只好勉強把手伸進去摸索,�面衣服很多,我費了很大勁才摸到,剛想把手拿出來,卻聞到壹股怪味從�面飄出。

  壹股焦臭味,是的,那種好像肉燒焦的味道。同時,伸進衣櫃的手被什麽東西抓住了,力氣雖然不大,但非常突然,而且手腕立即感覺到被火燒壹樣。我嚇壞了,使勁拔出來。手上多了壹圈黑色的手印,手摸過去,居然還有熱度,還帶著壹些黑灰,看手印的大小,似乎是小孩的手。

  衣櫃依然半開著,仰起頭正好看見櫃子的邊緣,�面很黑,實在不不太清楚。我勉強的摸到開關的位置剛想按下去,但很快縮了回來,原來電燈開關已經燒得燙手了。房間無法再呆下去了,桌子上的蠟像居然已經在熔化了,房間的溫度太高了,幾乎變成了壹個蒸籠。

  逃出臥室的我走進了浴室,用水去沖洗手腕上的痕跡,但那黑色的手印怎麽也沖刷不掉,拿手去搓洗也無濟於事。回想剛才的夢以及莫名其妙失蹤的吳鉤,我依稀覺得兩者間似乎有什麽聯系,這下我不管紀顏對古墓感不感興趣了,因為我知道他壹定對我的夢和遭遇感興趣。

  電話打過去,還沒說完,他便急著叫我過去,後來又改口說他自己過來,並叮囑我別在進臥室了。我只好隨便找了件大衣披著,坐在客廳等他來。

  大理石鋪設的地板非常漂亮,幾乎和鏡子壹樣,但在冬天也非常的冷,剛才接連受了幾次驚嚇,現在出的汗在背上開始慢慢蒸發,我整個身體像被放入逐漸變涼的溫水壹樣,使勁把自己裹緊了點,但壹點用也沒有,我想紀顏估計要十幾分鐘才能到,因為他的宗旨是能走路就不坐車。

  頭又開始劇烈的疼痛了,是那種熟悉的感覺,我很驚訝,因為伴隨著頭痛的居然還有強烈的睡意,我拍了拍自己的臉,但壹點用也沒有,如同被孫大聖的瞌睡蟲附體了般,我居然在客廳睡著了。

  真是驚訝,我又回到了先前看見的那個地方,不過這次並沒有那麽高的溫度,我看見那個男子,就是那個鑄鉤師。他沒有在鑄鉤,而是蹲在壹堆鉤子前發呆,在他旁邊,壹對長得壹模壹樣的雙胞胎正呼呼酣睡。其中壹個正是我見過的那個五歲的男孩。壹個年輕的婦人大約二十六七歲,穿了壹身淡黃色的衣裙,頭頂上挽了壹個螺形的很大的發髻,用壹條深紫色的絹帕圍在了四周。身材比較高大,臉色接近棕紅。手上端著壹個黑色的木盤。盤子�裝著碗盛著的合水的麥飯,新鮮的燒魚還有幾張薄餅。我看著婦人的裝束和吃食,覺得他們應該是吳越壹代的居民,因為最近電視上不還正在播放著《臥薪嘗膽》麽。但奇怪的是,即便我可以清晰地看見盤中的食物,卻依舊無法看清楚那男人的臉,因為他深埋著頭,雙手插進了濃密而烏黑的頭發�。

  “吃點吧,為了得那百金神鉤的獎賞,妳都多久沒好好吃東西了?”婦人依舊站在旁邊勸慰,臉上帶著焦急的表情,但聲音卻異常溫柔。蹲在地上的男子沒有任何動作。

  “我鑄了上百把了,為什麽始終鑄不出那神鉤?到底要如何啊,百金的懸賞之日就要到了!”

  “吳王是因為鑄不出超過越國的劍才去鑄鉤,幹將和莫邪走了,再也沒有可以和越劍匹敵的劍了,我們的大王腦袋�只有戰爭和殺戮,妳何必去為了那百金而耗費心血呢,我們的孩子在漸漸長大,妳卻從未教導過他們,吳鴻經常向我抱怨,說父親對他很冷淡。”我站在不遠處,好奇地聽他們夫婦倆的對話,想必旁邊熟睡的雙胞胎有壹個就叫吳鴻。

  “百金啊,我壹個窮苦的鑄鉤師要鑄多少把鉤才有百金?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名聲,如果我成功了,我就是吳國最優秀的鉤師。”男人似乎越說越激動,再次站了起來,背過身,又去努力鑄鉤了。那婦人望著他,深深嘆了口氣,默默地朝孩子走去。

  爐子的火又燃燒起來。我的手和臉又感覺到那火燒的灼熱感,這感覺讓我醒了過來。望了望四周,紀顏還沒來,我依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旁邊靜的很,對面�壁上的掛鐘提醒我,原來我只是睡了幾分鐘,不過很好,因為我的頭部疼了。

  “站起來走走吧,免得老坐著感冒了。”我把外衣壹卷,剛想起來,馬上發覺腳踝處有異樣的感覺。

  我低頭壹看,自己的腳踝處,被兩只近乎於燒盡的木柴般的手牢牢抓住了,手指如同雞爪,雖然瘦弱,卻氣力極大,幾乎入肉了,我被抓的生疼,忍不住喊了壹聲。我彎下腰,順著那手臂望去,在沙發黑暗的底部,我借著不多的光線,只能依稀看見有壹張人臉。

  姑且稱之為臉吧,雖然看不清楚,但還是能發現已經燒得壹塌糊塗了,只是從眼白部分看,好像還是個孩子的臉。而且他笑了壹下,露出壹排雪白的牙齒,雖然嘴前面的門牙只有壹半,似乎被什麽硬物磕掉了。

  “陪吳鴻玩啊,不要走啊。”他居然說話了,吳鴻?剛才夢中提到的鑄鉤師的孩子不是就叫吳鴻麽?我實在有點混亂了,直起腰,想努力掰開那孩子的手,可是掰了壹會,我看著地面上如鏡子般光滑的大理石,完全把背後的�壁顯現出來了,起初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但當我仔細壹看,卻已經沒有再去掰那個叫吳鴻的孩子的手了。

  後背的�壁上,壹個被燒得渾身如黑炭似的身體,漸漸的從�體破出,他就像早已經融合在�壁�壹樣,先是手,然後再是頭和肩膀,慢慢的把手朝我頭邊移動,我想離開,但腳卻被吳鴻抓的死死的,沙發下還不停的傳出雖然稚嫩卻帶著磨砂石壹樣的喊聲。“別走啊,陪我們玩啊。”

  身後的手已經很近了,繞到了我面前,壹下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想去扯開,卻沒有任何氣力。只是仍憑後面的東西靠在我的肩膀上,對著我耳朵小聲說。

  “猜猜我是誰啊。”眼睛被勒得死死的,他的手指幾乎要插進我眼眶了。門外響起了門鈴聲,是紀顏來了。我不知道那�來的力氣,居然掙脫了出來,踉蹌地跑到門邊。

  開門壹看,果然是紀顏,看我如此狼狽模樣,他有點奇怪。而我自己回頭望去,沙發下伸出的手和�壁出來的人體都不見了。但手臂上和腳踝處黑色的手印卻依稀可見。

  “妳眼睛怎麽了,跟被火熏過壹樣。”紀顏走進屋子,指了指我眼睛,我立即拿來鏡子壹照,果然,眼睛周圍都是黑炭壹樣的殘渣,現在眼睛還有點疼,視力都不是太好。

  當我把事情經過大體上和紀顏敘述壹遍,他壹邊聽,壹邊走到臥室,我也跟著進去。�面壹切如常,已經沒有先前那麽高的溫度了,但桌子上落蕾送的蠟像娃娃已經融化成壹堆蠟塊了,可見那些不是我的幻覺。紀顏找來張凳子,把手伸進衣櫃,拿出來的時候,手掌上沾滿了黑灰色的粉末,然後從口袋拿出個塑料袋,在把粉末小心翼翼地裝進去,封好。

  “既然妳住的老出問題,去我那�吧,順便我去化驗下,到底是什麽東西。還有,妳說妳老夢見壹個鑄鉤師?”我拼命點著頭。他沈吟了片刻,忽然說:“我到是認識壹個考古學家,叫林斯平,好像他最近正在挖掘個吳國古墓,就在郊區附近,�面就出土了把吳鉤。”

  “林斯平?”我壹聽,難道那個叫林隊的就是他?

  “這樣吧,如果妳還撐的住,我們現在就去找他,他是我父親的故交,向來和我們家往來密切,我稱他為林叔,其實他只比我大十歲左右,以前曾經為我父親所救,所以和父親成了好友。”這樣就好,我還正愁不知道怎樣接近林斯平,或許還可以拿到些關於古墓的資料,剛才的經歷早忘記了,自己的職業習慣卻又出來了。

  林斯平現在正呆在寒風蕭瑟的郊外的壹棟平房內,這�距那個古墓不遠,大部分人員在這�休息,南方的冬天雖然不似北方酷寒,卻透著股陰冷,而且濕風大,呆久了,非常傷人,加上天氣灰暗,似是將要下雨,所以林斯平吩咐工作人員搭好雨篷保護好現場,就隨著大家去屋子了。

  我和紀顏到那�的時候,已經開始下雨了,好像還夾雜著小雪粒,劈劈啪啪地打得臉上生疼。開門的人,正是林斯平,他壹見紀顏,就楞了壹下,然後馬上放下握在手中冒著熱氣的搪瓷杯,雙手握著紀顏肩膀。

  “想不到妳都長這麽高了,記得上壹次看妳,妳還在妳二叔腰那�呢。”林斯平非常激動,他的臉幾乎被風霜打磨得粗糙不堪,仿佛是月球表面壹樣,在屋子昏暗的燈光下泛著黃光,紫黑色的嘴唇上幹裂的利害,不過看的出,他很開心,五官幾乎都笑到壹塊兒去了,與在挖掘現場看到的嚴肅神情截然不同。

  “林叔,妳也是啊,又蒼老了許多。”紀顏也笑道,隨即對著我介紹說。

  “這位是我好友,叫歐陽軒轅,他是報社的,上午還來采訪過,不過他剛才遇見點怪事,好像和您的隊伍發掘的古墓有關。”林斯平全然沒有註意我,直到紀顏的介紹才看過來,他用鉤子般的眼睛上下打量壹番後,收起了笑容。

  “我還在納悶呢,到底誰把消息捅給外界的,不過歐陽同誌,我希望妳不要把妳知道的東西那麽快公布在報紙上,我們希望有個安靜穩定的工作環境。”我聽完,也只好半笑著答應。林斯平這才領著我們進了屋。

  “吳鉤?”林斯平壹聽,屁股下像安了彈簧壹樣跳起來,掙駝鈴般地眼睛瞪著我們,卻不說話。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停止了交談,帶著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們,壹時間房子�安靜的出奇,我和紀顏也不說話,感覺非常尷尬,還到林斯平先打破了沈默。

  “那把鉤,實話告訴妳們,奇怪的很。”林斯平的語調有點異樣。眼神也很恍惚,“在記者們走後沒多久,我們剛想把那把吳鉤搬運出來妥善保管,但它卻忽然飛了起來,在我們的頭頂盤旋,還嚶嚶作響。”他在敘述的時候老是習慣性的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我發現他的額頭在流汗,周圍的人也低頭不語,整個屋子都只有林斯平壹個人的聲音,他的聲音絕對不動聽,但說出的事卻讓我和紀顏聽的聚精會神。

  “接著,如果妳們不是在現場,我打賭沒有人會相信發生的壹切,那把鉤居然唱出了歌,而那聲音像是小孩的童聲,非常好聽,但詞語卻晦澀難懂,不過我們把它記了下來。”我問林斯平記錄的歌詞,他從口袋�翻出了折的四四方方的壹張稿紙,打開壹看,是幾行蒼勁有力的大字。

  “清清之水兮,

  其流潺潺,

  吳王索鉤兮,

  民俱爾瞻,

  百金之其誘兮,

  我夫為之狂,

  鉤兮,鉤兮,

  何日得成,

  母老子幼兮,

  我心其悲!

  鉤兮,鉤兮,

  慎莫毀我兮。“

  我把這首詞看了許久,大體上看明白點,但我始終覺得那鉤還能唱歌,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紀顏湊過來問,我也是靠著高中那點殘留的古文知識去讀,還好春秋時代的詩歌並不算太難懂。

  “清澈的水啊,潺潺的流動,吳國的王在索要鉤啊,百姓們都低頭不語,百金得誘惑啊,讓我的夫君為之瘋狂,鉤啊,鉤啊,妳什麽時候才能鑄成?母親衰老兒子年幼啊,我的心都麽悲傷,鉤啊,鉤啊,千萬不要把我的家給毀滅了。”我大致翻譯了過來,紀顏聽了聽,並沒說話。我望了望林斯平,他也點頭,看來他也同意我的認解。

  “可是這和那把怪鉤有什麽關系?”林斯平問我,我沒敢說話,因為我心中忽然覺得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我實在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這件事,因為如果是真的話,那是在過於殘忍和無法理解了。

  “這首歌應該是鑄鉤師的妻子寫的。”我平靜地說,旁邊的人楞了楞,包括林斯平在內,但他們很快開始嘲笑我。

  “妳怎麽知道?難道就憑那句”我夫為之狂“?就算是,也不能說明那鉤會唱歌啊。”質疑的聲音撲面而來,比外面的風雪更厲害,我沒理會,只是追問林斯平。

  “我聽說鉤已經飛走了?”林斯平呆了下,接著說:“既然妳知道,而且又是紀顏的朋友,我就沒必要隱瞞妳。”他用手阻止了旁邊壹個相插話的人,繼續說:“的確,唱完歌後,那把鉤就飛了出去,至於去哪�了,我們也不知道,現在正在拼命尋找。”我看了屋外,雪下起來了,茫茫的連成壹片,如同壹塊巨大的白色幕布,緩緩地把大地舞臺拉攏了。

  “雪太大了,我們等小點就去查吧,既然妳們兩也來了,正好多點人。”林斯平倒了兩杯開水遞給我和紀顏,我接了過來,呡了壹小口,腦袋�卻依舊想著那個被燒成焦炭的孩子,那個叫吳鴻的孩子。

  “陪我玩啊。”耳邊又聽見壹句若有若無的聲音,我壹驚,拿杯子的手壹振,幾乎把水潑了出來,壹旁喝水的紀顏註意到了,湊過來小聲問我:“怎麽了?”

  我沒回答他,因為那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還帶著風聲似的,最重要的是,居然還是在慢慢靠近這�。我坐立不安,拿著杯子走到窗戶前,玻璃窗已經被屋內的人呼吸的氣熏得模糊了,我拿手去擦了擦,把臉湊窗戶前想看看外面雪停了沒有。

  “啪”壹只烏黑的手掌拍在窗戶上,緊接著是壹張小臉。翻著眼白,裂著嘴巴,雪白的牙齒,和缺掉壹角的門牙,他的嘴巴兩邊的肌肉由於笑得過猛,已經破裂開了,燒焦的皮膚紛紛落了下來,如黑雪壹樣。我嚇得往後壹退,正好撞在了在看書的林斯平身上。

  “搞什麽!”林斯平的書被杯子的水潑濕了,埋怨我說,我根本吐不出半個字,只是捂著眼睛,手指著玻璃,好半天結巴地說:“窗戶,窗戶上有東西!”

  眾人圍了過去,然後是壹陣曬笑。

  “不過是風雪卷起的爛樹枝啊,把妳嚇成這樣。”我望了過去,果然壹截焦黑的樹枝貼在窗戶上,還被風吹得拍得啪啪作響,但在我看來,那樹枝卻極像人的手臂,或許剛才真的是我看錯了。大家哄笑了幾句,便又坐回原位,默默等待雪停。

  “妳到底怎麽了?又看見了?”紀顏間我臉色很不好,關心地問。我搖頭,或許事情太奇怪了,連紀顏也沒辦法幫助我。在此灌下壹杯熱水,我坐在爐火前,居然想睡覺了,這倒不怪我,因為已經有幾個人蜷曲著身體在旁邊呼呼大睡了,連紀顏也無精打采地看著火。我實在受不了,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靠著�睡了過去。

  “我這是神鉤!”我忽然聽見壹個人在高喊,順著聲音望去,壹個瘦弱的老人被幾個士兵模樣的人推搡在地,老人的身邊被扔了把鉤。

  “狗屁!滾妳的蛋吧,哪�來的鬼鉤,神鉤,妳是想要賞金想瘋了吧?妳的鉤和那些有什麽不同?”壹個穿著青色長袍,頭上紮著發髻戴著冠帽像官員模樣的人從士兵後面走了出來,壹邊指著老者罵道,壹邊向後壹揮。我看過去,層層疊疊,不知道多少把吳鉤,各種各樣,堆放在地上,原來,這�就是鉤庫,想必這些人就是吳王專屬負責收鉤的人了。老者走後,又來了幾位,大體都和剛才壹樣的遭遇。這個時候,我又看見他了。

  雖然是背影,但再熟悉不過了,就是那個鉤師,他正站在我面前,但我無法說話,更無法靠近他,當然別提走過去看看他的長相了。

  “怎樣算神鉤呢?”他走到官員面前,那官員用這隙縫般的眼睛斜瞟了他壹眼,從鼻子�哼了句。

  “神鉤和神劍壹樣,可以自由駕禦,首先是鋒利無比,無堅不摧,接著可以由使用者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們大王說了,有了這種鉤,我們吳國想打贏那個國家就打贏那個國家,吳國自然可以昂著頭顱和那些中原的大國平起平坐了!即便成為霸主,也是理應之事!”

  “自由駕禦的神鉤?”那男人低頭喃喃自語。

  “做不出就不要在這�搗蛋,快滾!”官員揮了揮手,士兵便把那男人趕走了。鑄鉤師獨自壹人走在路上,而我卻始終只能跟在他後面。仿佛如同兩塊同極的磁鐵壹般,總是保持壹段距離,無法再接近了。

  我壹直跟隨著他,直到他回到了家�。鉤師似乎在家中翻找什麽,我看見他把箱子翻的亂七八糟,到處都是雜物。終於,他停住了。

  “欲造神兵,以親祭之。”他低沈著聲音念到,反復念了幾遍,每念壹次,語速便越快。最後他發瘋似的把什麽東西往後壹扔。我看見了壹張發黃的羊皮,飄落在我腳下。我仔細看了看。

  羊皮上用刀清晰地刻著幾個字,“欲造神兵,以親祭之。”正是剛才那男人反復嘮刀的那句,但再這句話的後面,還刻著幾個字,比那些略小,但還是勉強可以看清楚。

  “王詡題。”王詡?這個名字很眼熟啊,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真是奇怪。我姑且沒再去想這個人。繼續看著那鉤師。他走到了壹張床邊,上面躺著壹個孩子。

  鉤師在床邊站了很久,他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我知道他在想什麽,如果我可以喊可以動的話,就壹定會去阻止他,但可惜,我只是個看客。鉤師終於動了起來,他嘴巴�不停的念刀著:“神鉤,神鉤。”

  接著,他點著了爐火,鼓風機呼呼地吹著,�面的火苗越來越旺,紅得如血壹般,鉤師脫去上衣,赤裸著上身,把孩子從床上提了起來。

  “父親,幹什麽?”孩子用手揉著雙眼,迷糊地問他。鉤師壹言不發,猛地用手提著孩子的腦袋,向爐壁摔去,孩子瞬間被摔得血肉模糊,連哼都沒哼壹聲,接著,鉤師把孩子的屍體扔進了爐�。

  我不忍再看,如果這是夢,讓我醒過來吧。

  舞動的火苗,孩子的屍體瞬間被吞沒了。

  “父親,妳,妳把扈稽怎麽了?”鉤師沒有說話。我看過去,原來是另外壹個孩子,看來,他正是吳鴻。

  “鴻兒,過來。”鉤師對這孩子招手,吳鴻恐懼地朝後退。

  “鴻兒,妳不是老抱怨父親不和妳玩麽,剛才我和扈稽玩了,他很開心呢,妳也過來啊。”五歲的孩子知道什麽,輕易相信了父親的話,慢慢又向鉤師走了過去。鉤師見孩子過來,壹把抓過來,再次如法炮制,想摔死吳鴻,但似乎這次並不順利,吳鴻用手壹撐,嘴巴磕在爐壁上,滿嘴都是血,我看見壹顆斷牙從哪�飛了出來,掉在我腳下。

  “胡琴(父親)妳幹書麽(什麽)啊?”小吳鴻口吐著血,含糊不清的哭喊起來。鉤師似乎失去了耐心,直接把他扔進了爐子。關閉了爐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整個房子�回蕩,我捂著耳朵,但依舊穿透過來,伴隨著哭聲的是鉤師瘋狂的笑聲。

  “疼啊,疼啊!”

  “神鉤!神鉤!”

  笑聲和哭喊聲混雜在壹起,把婦人從外面引了進來,她側眼壹看,什麽都明白了,壹下昏厥了過去。而我的頭也疼得厲害,吳鴻的哭泣聲就像是在我耳邊壹樣,揮之不散。接著我眼睛壹黑就什麽都不知道。

  醒過來的我還在那屋子�,但周圍壹個人都沒有了,門大開著,看來是寒冷使我醒了過來。我摸摸頭,全部都是汗水。

  “紀顏!”我走出屋子,外面的雪停了,我站在空曠的雪地上大喊,但聲音很快被吞噬了。

  過了會,遠處走來個黑點,等到近了壹看,果然是紀顏。他神色凝重,走了過來。

  “我和林叔找到那把鉤了。但沒辦法拿出來。”我壹聽,連忙讓他帶我去,兩人隨即踏著雪上路了。我責問他為什麽不叫醒我,紀顏滿臉無辜地解釋說看我睡得很熟,於是幹脆讓我多睡下,然後他再過來找我。我暗暗叫苦,我哪�睡得熟啊,現在睡覺對我來說簡直是痛苦的刑法。

  走了壹段路,已經看見林斯平和大家,不過他們都圍繞著壹個湖泊。湖已經完全凍上了。但是在湖面中心好像有壹個洞,不像是錘子砸得,反倒像什麽鋒利的東西割開似的。

  “那鉤就在湖�。”林斯平指著湖說。我驚訝地看著他。

  “妳沒開玩笑吧?怎麽證明?”林斯平不快地望了望我。

  “妳當時在睡覺,自然不知道,那把鉤把我們帶到這�的,大家這麽多雙眼睛都看見了,鉤飛進了湖�,就順著那個口子。”林斯平指著湖中的裂口說,我看看紀顏,他也點點頭,看來的確是真的。大家開始商討到底如何取出鉤,現在這種天氣下湖可不是開玩笑的。所以決定先暫時封鎖湖岸,等溫度上去後找專業打撈隊來,雖然不是什麽好辦反,但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我望著那裂口發了下呆,剛要隨著眾人壹起返身離去。但不怎麽,腳卻不停使喚的望那裂口走去,我踏上結冰的湖面,腳下立即響起喀嚓喀嚓的碎裂聲,但我仍然向那裂口走去。

  喉嚨�仿佛被塞住壹樣,什麽也說不出來,我知道這湖面剛結冰沒多久,隨時都有可能坍塌,我聽著腳下的冰塊破碎的聲音,幾十年來,我從未像今天這般討厭自己的體重,果然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肉到重日才怨多啊。

  第壹個發現我不對勁的是紀顏,他在我身後喊了幾句,見我沒有回話也沒停止下來,就立即沖過來想拉我回去,但已經晚了。冰面哪�支撐的住兩個人的重量。

  身體迅速浸入了冰冷的湖水,四周黑暗的很,但看水上卻壹片亮光,湖水迅速從我的口鼻湧入肺部,劇烈的沖擊和低溫,使我的肺葉迅速的收縮和擴張,我的胸悶的厲害,而且膨脹的疼,神智開始模糊了,我看見紀顏朝我遊了過來,但自己的身體卻急劇下沈,耳朵已經聽不到什麽聲音了。除了那句。

  “來陪吳鴻玩啊。”我的眼睛閉上了。

  “這是我的神鉤。”熟悉的聲音讓我再次蘇醒,我睜開眼,身上衣服都是幹的,我又回到了兩千多年前?我朝聲音處望去,那個鉤師依舊背對著我,前面是先前那個收鉤官。

  “開玩笑,妳如何證明?”那個官員看都沒看他,在他看來,每天這種人他都看了成百上千了。

  “�面,仔細地看啊,這對鉤�面有我壹對雙胞胎孩子的血肉,這對鉤就是我的孩子!”鉤師的聲音非常激動,幾乎詞不連句。

  “哈哈哈哈,神鉤?”官員狂笑起來,旁邊的士兵也笑了起來,周圍其他的獻鉤者也笑了起來。鉤師似乎被激怒了,他大聲質問道:“這是大王定下的法令,我鑄的明明是神鉤!為什麽不相信?”我看見有壹隊人馬走了過來,非常眾多,領頭的是壹個將軍模樣的人,披著鎧甲,手按寶劍,另壹只手提著馬韁。人群看見了,立即閃到壹邊,給隊伍讓開壹條道路,那些個官員起初還在大笑,但現在已經謙卑的跪在了地上,鉤師背對著不知道大王來了,但很快也被旁邊的人按倒了。

  馬背上坐著壹個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透著代表健康的暗紅色,下巴和腮部生滿了黑黑密密曲蜷的胡須和頭發。在那額角高聳的頭頂上戴著壹頂王冠,垂著七條玉珠帶子,幾乎快要連成壹字形的濃密的眉毛下面,從中間挺出壹條大大的鷹嘴鼻,那雙特大的眼睛深陷在眼窩�面,閃爍著駭人的紅光,凝視著馬下的人們,大家都不敢直視他。

  “王上,這�便是鉤褲了。”壹個發須皆白,看上去雖然年老,但相貌硬朗強健穿著似士大夫的人走了過來,像馬上得人作了揖。那人原來正是吳王闔閭。

  “這人,到底才吵什麽?”吳王質問收鉤官,那官員把剛才的事稟告給了他,闔閭很有興趣的用手摸了摸胡須,在旁人的攙扶下,從馬上下來了。

  鉤師站了起來,終於面對著我了,但他卻深勾著頭,把那鉤捧到吳王面前,吳王拿起壹把觀摩了下,又摸了摸,失望地放回去。

  “這如何稱得上是神鉤?充其量不過是把好鉤罷了。”

  “大王,這對鉤�有我壹對雙胞胎孩子的骨血,只要我胡漢他們的名字,即便在遠,也會飛過來貼著我的胸膛,這,還不算是神鉤麽?”吳王好奇的望著鉤師。

  “哦?那就讓妳試試吧。”眾人議論紛紛,大家擠出塊空地,剛才壹個曾經嘲笑過鉤師的士兵,抱住了其中壹把鉤子,離這鑄鉤師幾十米處站住。

  “開始吧,妳現在就呼喊看看,是否那鉤可以飛過來,如果可以,我便賜妳的鉤為神鉤,並且百金之賞也是妳的。”

  那個殺死自己兒子的男人站到了中央,嗯嗯了嗓子,張開手,對著抱鉤的士兵喊:“吳鴻!扈稽!過來啊,我是妳們的父親!”場邊的人都不說話,大氣都不敢喘,靜得嚇人。抱鉤的士兵汗都流下來了,臉上既有恐懼,還夾雜著些許的興奮,仿佛他可以感覺到鉤內的靈魂壹樣。

  “吳鴻!扈稽!過來啊,我是妳們的父親!”第二遍喊過了,但卻沒發生任何事。大家開始騷動了。

  “吳鴻!扈稽!過來啊,我是妳們的父親!”第三次了,即便這次聲音已經嘶啞了,可鉤卻沒有任何動靜。鉤師絕望地跪在地上,口中自言自語說:“神鉤,神鉤啊。”官員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壹直看著吳王,生怕他壹怒之下會責怪自己,但闔閭嚴肅的臉卻忽然奇怪的抽動了下,竟然縱聲大笑起來。

  “真是個瘋子啊,”他笑過後,便命令收鉤的官員,“給他百金得獎賞吧,以報答他對我的忠心罷!他竟殺了自己的兒子!”吳王壹邊重復著最後壹句,壹邊上馬走了,臨走前,他把其中的壹把鉤給了那個頭發胡須都白了的中年人。

  “伍相國,這鉤便給妳吧,當作紀念。”那人接過鉤,謝過了,然後看看接著黃金的鉤師,搖搖頭,走開了。

  他散開了頭上的發髻,長發披了下來,懷�抱著黃金,壹口氣奔跑回家,我卻始終跟在他後面。但是當他回到家時候,看見的卻是他妻子的屍體,脖子上壹道紫黑色的淤痕。

  “她上吊了,我們壹直守著等妳回來。”幾個鄰居對他說了幾句,然後四散離開了,鑄鉤師呆呆地望著妻子的屍體。半天無語。然後扭轉頭,朝外奔去。我看見了,那是個湖。

  他把黃金扔掉了,手�拿著剩下的那把鉤,沖進了湖�。

  我的四周又開始湧出冰冷的湖水了。紀顏正提著我的手努力地向上遊去,我用最後壹點意識回頭望去。

  我看見了壹張熟悉的臉。

  他抱著壹把吳鉤漸漸地沈了下去,離我越來越遠。

  真的很熟悉,因為那是我的臉。

  接著,我的眼睛又黑了。當我再次看見東西,已經在生起爐火的木屋�了,旁邊是林隊和紀顏他們。

  “妳醒了?”林斯平高興得喊著,我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在壹個隊員的手上,他們拿著雪使勁地搓著。

  “真危險,還好紀顏水性極好,不過妳們兩個出來的時候已經成冰棍了。”林斯平笑著說,我看看紀顏,他也在拿雪擦拭著手臂和身體。

  我想說話,但紀顏做了個阻攔的手勢。

  “不用說了,我下湖之後也看見了。”聽完他這壹句,我又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不過,這次,我沒有再做夢了。

  身體恢復得很快,沒過多久,我又活蹦亂跳了,南方的溫度降的快,升的也快,很快,湖化冰了。我和紀顏隨著林斯平的隊伍回到那個湖邊,看著他們手忙腳亂的準備打撈。

  “那是妳的前世吧。”紀顏說。我嗯了壹聲,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也許正是妳再次看到那把鉤,所以才惹出這麽多事,雖然妳和前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那鉤�的孩子可不這麽認為。”紀顏繼續說,我壹想到那兩個孩子,心�還是覺得壹緊。

  “還有,在妳家衣櫃�的粉末,化驗後好像是人的骨灰,不過有些年頭了。還有妳對我說的羊皮上的那個叫王詡的,好像是鬼谷子的真名。”紀顏說道。我壹聽,默然無語。

  “還好事情都結束了,對了,妳知道這個湖的名字麽?”紀顏忽然轉過頭笑著問我,我搖頭。

  “叫”吳王百金殺兒湖“,或者直接叫作”殺兒湖“。”

  “找到了!”對面的湖�浮出壹個人頭,在他的手�拿著壹對吳鉤,在冬日冰冷的眼光的照耀下顯得非常刺眼,起碼,我覺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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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8 23:58:36

第三十二夜  縮頭

  冬天閑來無事,加上林斯平與紀顏許久沒見了,大家便來到紀顏家中喝酒聚會,冬日白天極短,六點不到,外面已經抹黑了,於是決定壹起說說故事或者自己的經歷,第壹個便是是林斯平講的。

  “這能算是故事麽?”他的第壹句讓我聽的莫名其妙。林斯平揮了揮手,然後把杯子�的殘酒喝盡,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他的臉上開始潮紅壹片,而且往炭爐旁靠了靠,紀顏是不喜歡用電爐取暖的,他經常說冬天寒冷的時候聞著燒炭的味道能讓他有回到過去的感覺。當然,這點我也贊同。

  “我經常出外考古,當然在田間鄉野四處遊走,那�的人大都十分樸質,善良,非常好客,妳知道,我也是個好奇心極重的人,對那些未知的東西總抱著非常的探究心,只是無法做到像妳父親壹樣放開包袱,痛快的四處旅行。不過我還是選擇了考古這個職業,也算是聊以自慰吧。

  在他們的談話中,我知道當地的縣醫院,發生過壹個非常奇特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壹位婦產科醫生,他叫王覺。這人的故事幾乎已經在鄉�四野傳遍了,大家都以之為戒,當然,我剛來,所以被慢慢告知。

  那時候,產子還是有著諸多禁忌的,因為生產之時,血汙很多,被認為會沖犯了神靈,當然,這不過是壹種比較迷信的說法,但很多產婦還是堅守著不在自己住地生產的原則,大都去醫院。另外,胎盤與臍帶的處理也非常特殊,因為從古代開始,胎盤和臍帶被認為是第二個自己,據說它們埋葬的地點要非常謹慎。胎盤的處理甚至直接關系到這個孩子日後的命運。作為壹個婦產科醫生,王覺雖然比較年輕,但還是深知其道,雖然不算非常完備,但還是懂得壹些。他在當地的名氣不小,很多人的孩子都是通過他的手來到這世上。

  在二十九歲那年,接生了無數嬰兒的王覺犯了個錯誤。

  有的錯誤是可以彌補的,或者說還是可以挽救,但王覺錯就錯在非但不知道悔改,居然變本加厲,所以這種人,日後的下場可想而知,不過這是後話了。我還是先說說他到底做了什麽事。

  那天夜�十點多,王覺正在縣婦產醫院值班,這幾天他心煩的很,因為最近家�諸多事情搞得他頭都大了。媳婦吵著要改善家�的住房,而且自己由於有好賭的毛病,在外面還欠了不小的壹筆賭債,所有的事情解決的辦法說起來很簡單,有錢就可以了。但錢卻往往是最難搞得。

  正當王覺叼著根煙,就這熱茶看報紙的時候,門外的護士連忙趕過來告訴他,有個產婦來了,而且即將發動。

  或許妳們要問,為什麽預產期降至卻不住在醫院呢,其實有些人很討厭醫院,所以今天這個產婦,其實也是當地壹個村長的兒媳婦就是其中壹個,好在村長家離醫院到也不遠。

  既然病人來了,王覺暫時忘記自己的事,專心投入到工作�去了。

  產婦來的時候羊水已經流了很多了,王覺立即去叫護士去準備,說起他的技術,在醫院到還算是把好手,這麽多年,還從未出過任何差錯,當然,王覺今天也是非常有信心的。

  接生的時候有點困難,不過對王覺這樣的老手來說不算什麽,幾個小時後,嬰兒的頭幾乎已經完全出來了,產婦即將順利的分娩了。就在壹剎那,王覺忽然想到了壹件事情。

  現在醫院醫生的工資暗�已經和醫院的收入掛鉤了,就是說,如果規定時間�醫院獲得病人的手術費,醫療費,藥費越多,醫生的收入也有越多。王覺得受抱著已經露出大半個腦袋的嬰兒,遲疑了下。

  在這個方向沒有人看見嬰兒的頭已經露出來了。醫院的收費標準規定說,剖腹產的費用是順產的三倍。王覺決定做了。

  手術結束了,村長和他兒子支付了難產的手術費用,人後還塞給了王覺壹個信封,雖然不厚,但好歹是別人的心意,王覺推辭了壹下,最後還是村長塞進了他白大褂的口袋,王覺的手套沒來得及脫去,上面還有產婦的血,他半舉著,望著口袋�的東西尷尬地笑了笑,那笑跟做賊壹樣。當然,母子也都平安,王覺很高興,覺得自己是通過正當渠道增加了自己的收入。

  後來又有很多產婦在醫院生產,幾乎有壹半都是難產都需要剖腹,每當王覺滿頭大汗,神情嚴肅地通知家屬們要準備手術的時候,那些人那�知道其中是這位相貌堂堂,壹臉正氣的權威婦產醫生在產房�玩了個小把戲呢?誰會為了在乎那點錢,而弄得妻兒出事?所以,王覺的收入越來越高,他老婆非常高興,不僅賭債沒了,家�還蓋了棟新房,醫院還表彰他為年度勞模,王覺坐在新買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抽著病人送的名煙,望著�上的獎狀和家屬送的“仁醫仁術,妙手回春”的錦旗,曬笑不已。

  人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王覺卻不覺得,他深刻覺得自己那天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現在他妻子也被查出懷孕了,王覺每天都沈浸在幸福之中,名利雙收,自己又將為人父,王覺真是非常滿足了,而那件事,王覺也幹得少了很多,當地還是很信命�的,這種事做得多總歸良心上過意不去,而且這事要是被人揭穿,他就別想在這�混下去了。所以,王覺打算在做最後壹次,以後好好做位好醫生,也算是彌補自己以往的過錯吧。

  沒過多久,壹位產婦住進了醫院,大概還有幾天吧,產婦的背景很足,公家好像是工程隊的,而且丈夫壹脈單傳。據說產婦的妹妹也是婦產醫生,所以在家就調養的很好。王覺每天來查房,看著高聳的肚皮,心想這種家庭最適合了,問他要錢的話絕對不會空手而歸,只要保的母子平安,多大的代價都會答應。

  “就她吧,最後壹次,反正他們的錢來得也容易。”每次王覺都拿這種借口來搪塞,幹多了也就無所謂了,甚至還會覺得自己是個劫富濟貧的俠醫了,人就是這樣,即便是壞事,只要連自己的良心都過得去了,他也就不會覺得是壞事了。

  很快,王覺再次走進了手術室,床上的產婦厲聲高叫著,這叫聲本來已經聽了很多年了,但今天卻覺得異常刺耳,王覺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生產的很順利,孩子大大的頭顱已經出來了。王覺看看四周,照著原來的方法又做了壹次。不過,今天出事了。

  壹般每次王覺會建議人家實施剖腹產,如果對方不同意,就在順產的時候玩點花樣,其實他心�也知道,剖腹產馬虎不得,本來是要進行嚴格的檢查和安全措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過他很聰明,會經常檢查孕婦的身體健康程度,然後再來決定是否實施緊急剖腹產。所以他經常在手術前準備壹套應急措施和設備,名為時刻提防意外,實為讓自己準備充分。這次,他又是立即命令護士為這個產婦插好導尿管,並且進行麻醉,王覺沒有選擇腰椎麻醉和硬膜外麻醉,因為緊急手術,所以就全麻了。可是,他沒想到這個本來前幾天他判斷身強體壯的孕婦居然對麻醉劑有著非常大的反應。原本手術王覺早就駕輕就熟了,可是大量的失血卻怎麽也止不了。產婦的臉色非常難看,而且鼻孔�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了。護士們慌了,王覺也慌了,看著產婦的眼睛,那眼神他壹輩子都忘不了,充滿了求生,又充滿了絕望和痛苦。

  孩子和女人都沒保住。

  這幾乎是王覺行醫生涯的壹個巨大失敗。家屬在醫院哭天喊地。照理和他拉扯了下,不過事情被歸結於醫療事故,什麽是事故?事故的背後大都有故事,像這種事情全國不知道多少,雖然醫生們大都本著不求治愈,也不求治死的宗旨吊著病人,但家屬們抱著屍體跪在院門口的事卻屢見不鮮。新聞講究個新字,相同的事壹再發生,連媒體都懶得過問了。大都以賠錢了事。這件事也不例外,院方和家屬交涉了壹番後,事情就過去了。王覺受了處分,整個人都癡呆了,他木然的看著那個女人的丈夫哭著走出院門,雖然別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最清楚不過了,那孕婦完全可以順順利利的產下個健康的孩子,只是自己的那麽壹下,居然送掉了兩條人命。從那以後,王覺總是心不在焉,還差點出了好幾次事,結果被院方派到做後勤壹類的事了。周圍的人都很同情他,覺得他是因為良心的責備而搞得如此落魄。都誇他說這樣有責任心又有道德的醫生已經不多了。

  日子漸漸過去,王覺的妻子也要生產了。

  他向醫院請了壹星期假,專門陪著妻子。看著妻子的肚子,王覺總有壹種莫名的恐懼感。這幾天他只要壹睡著,那個失去妻兒的男人的臉就在眼睛前晃悠,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最後居然變成了自己的臉,每當這時候王覺就從夢中醒來,看了看旁邊睡的正熟的妻子,他只好嘆氣。

  終於,王覺心�面最期待也是最恐懼的日子來了,妻子從八點開始就說不太舒服,他立即把妻子送進醫院,到醫院的時候,妻子痛苦的大喊,王覺憑著多年的經驗,知道妻子就要生了。

  負責的是位年輕的女醫生,她把口罩衣服手套穿戴整齊後剛要進去,王覺就拉住她。兩人對視了幾秒,王覺本來想說拜托了,靠您了之類的話。但似乎角色的變換讓他張不開嘴,啊啊了幾下,卻壹個字也說不出來。倒是那位女醫生笑了笑。

  “王醫生,您放心,我會像您壹樣,做壹個好的婦產醫生。”說完便轉身進去了。王覺聽著這句話,越聽越不對味。結果他強烈要求要壹起進去,看著妻子生產。這在當地是大忌。本來風俗是丈夫絕對不可在妻子旁邊看著她生產,否則對孩子非常不利。不過王覺顧不得這麽多了,他壹定要看著妻子生出來。

  痛苦的高喊壹聲接著壹聲的在產房�回響,王覺抓著妻子的手在她耳邊鼓勵她,不時的又望望那位女醫生。由於他很久沒和醫院的醫生接觸了,加上帶著口罩,王覺只能看著那雙眼睛,雖然非常熟悉,卻又想不起來。生產的很不順利,時間壹點點過去,產房�的每個人都緊張得很。年輕的女醫生滿頭都是汗,不停的再喊用力用力。

  “很難,胎位不正,可能要準備緊急剖腹產手術。”女醫生對王覺說。王覺壹聽猶如掉進了冰窟,他恐懼地看著女醫生。這句話他再熟悉不過了,經常都是他對別人說。

  “摘下妳的口罩。”王覺忽然冷不丁冒出這麽壹句。在場的人都奇怪了。尤其是女醫生。

  “王醫生,這……”女醫生面帶難色。但王覺壹再堅持。她只好拿掉了。

  王覺呆住了,手指著女醫生半天張不開嘴。王覺終於知道為什麽醫生的眼神那麽熟悉了。她分明就長得和前不久死去的那位產婦壹模壹樣。王覺發瘋似的退到角落�,大喊了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妳別害我老婆和孩子,我求求妳了。”說著居然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頭。女醫生很尷尬,壹面讓護士去喊人準備剖腹產,壹面攙扶起了王覺。

  “王醫生,我姐姐的事不怪您,我也是學醫的,有些事可能無法避免。我之所以要求調到這�接替您,也是想讓更多的產婦能健康的產下孩子啊,以避免我姐的悲劇。”說著女醫生竟落下淚來。聽完後王覺才緩過神,原來這位醫生是那名產婦的妹妹。

  在擔心中,王覺還是抱到了他的兒子。當聽到妻子也平安的時候,他才把提到嗓子的心放了下去。孩子很可愛也很健康,這讓王覺非常高興。不過,事情並未結束。

  王覺的兒子開始長大,但王覺越來越發現兒子的身體的奇怪之處,開始年紀小並不覺得。可是當孩子和同齡人壹比,不同的地方壹下就看出來了。

  王覺兒子的頭小。

  使得,其他地方都沒什麽,唯有這頭出奇的小,在王覺看來幾乎和剛從他娘肚子�出來就根本沒長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樣下去孩子就會變成怪物了,大大的身體卻有個嬰孩的頭顱。王覺以前看過壹些書籍,說有些部落會縮頭術,死者的頭顱會被縮小成很小的球體。但現在他兒子的頭顱卻活生生的在他面前,還是那麽小。

  不能在這麽下去了,經過了幾乎傾家蕩產的治療,夫婦倆被折磨得半死,孩子也試過很多方法,結果壹點用也沒有。眼見著兒子在長大,在被其他人怪異的目光所遠離,而且越來越孤僻不愛說話。王覺經常撫摸兒子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頭,看著妻子黯然落淚,自己心�如同刀割壹樣。他問孩子,是否覺得頭部有什麽不適,但兒子卻總是搖頭。

  壹天夜晚,王覺起來小解,路過兒子的房間,天氣漸涼,他擔心兒子踢被,於是把門打開想進去為他蓋被子。

  門只開了條縫,但王覺沒進去,因為他看見了。

  借著窗外的月光,王覺看見有個人正站在兒子床前,彎著腰用手大力地按著孩子的頭。兒子面帶痛苦得閉著眼睛,卻根本沒醒過來。王覺大驚,正想要沖進去。那人直起身子卻轉過臉來,正對著王覺,深深笑了壹下。這壹笑,王覺呆了,沒有再進去。

  第二天早上,王覺被人發現吊死在自家的廁所�。“聽到這�,我和紀顏不免好奇地問,到底王覺看見什麽了。林斯平笑笑,轉過話題說。

  “妳們知道王覺是怎樣讓本來順產的孕婦卻弄的難產而剖腹麽?”我們自然搖頭。林斯平繼續說:“其實很簡單,他雙手按住出來的孩子的頭顱又把他塞了回去。然後就說難產,準備剖腹。”

  “王覺其實看見的是自己。他看見自己按在孩子的頭顱上,孩子的頭蓋骨非常軟,正在生長,長時間擠壓,自然長不到應該成長的大小。或許王覺明白,其實使他兒子的頭長成那樣的罪魁就是自己,不,或者說是另壹個自己,壹個為了錢竟然將本來順產的孩子重新塞回去的那個王覺吧。當我在旁人口中聽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本來是不信,但他們執意帶我去看那個孩子,那個被縮頭的孩子。

  我在鄉親的帶領下,來到王覺的家,我吃驚不已,原來竟是真有其事。在房間�面,我看見壹個十幾歲的少年正在餵壹個婦人吃飯。那少年在夏天還帶著巨大的草帽,根本看不見什麽樣子,只是那婦人,壹臉毫無表情,只是呆滯地望著前方。

  少年見我們來了,熱情地和大家打招呼,然後他們和少年說了什麽,少年摘掉草帽。

  我第壹次看見那樣小的頭顱。雖然據村民說這孩子的頭已經比以前大了很多了。但我還是無法接受人類的頭顱居然會變成這樣。我清晰地看見他太陽穴的兩側有明顯的凹痕。他的頭從遠看就像壹個“工”形。“

  林斯平沒有再說話,紀顏過了下說:“希望像王覺那樣的人少點吧,終究害人害己。不過王覺的故事卻令我想起了壹個故事。”紀顏故作神秘地說:“不知道妳們聽過龍蛇麽。”

  林斯平笑道:“我只聽過龍蛇混雜,還沒聽過龍蛇。”他說完又看看我,我自然搖頭不語。

  紀顏說“那就聽聽龍蛇的故事吧。”他為爐�加了把炭,火燒得更旺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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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8 23:59:06

第三十三夜  龍蛇

  紀顏伸了伸腰,把手暖了暖,向我和林斯平徐徐道來。

  “中國的地勢分布很廣,動物的物種繁多,當然,蛇類也是其中壹種,尤其是蟒蛇,壹般在南方諸省。像福建啊,廣東,雲南等省,壹般能在茂密的山林�找到它們。不過傳說中的龍蛇絕對罕見。

  我是在父親遺留的筆記中找到了壹個居住在雲南的少數民族部落,這個部落以捕捉蛇販買維生,而其中有壹個人談到了龍蛇。不過記載甚少。其實龍蛇是壹種巨蟒,但又和其他的巨蟒不同。而為什麽被稱龍蛇,筆記沒有記載,只是壹再強調非常危險,當心之類的話,並用了個大大紅圈勾出來。我帶著好奇,終於找到個機會前往雲南尋找龍蛇的蹤跡。

  雲南自古就是非常神秘的地方,那�幾乎保留了最原始的自然景色和原始生態環境,茂密的原始森林曾經吸引過眾多探險家,但危險也多。

  1942年,中國為了解救在緬甸被日軍圍困的7000名英國士兵,10萬中國遠征軍開赴緬甸,完成了任務。但打仗的傷亡不大,絕大多數人卻在穿越中緬邊境的原始森林�喪命。充滿瘴氣的森林,食人蟻軍團,巨型螞蟥,以及眾多不知名的野獸,即便是活著的人也始終生活在恐懼的陰影之中。可想而知,龍蛇生存在那種地方到也不失偶然。

  我經過幾天的旅途,來到了雲南,並根據父親的遺留的地圖和筆記,開始尋找那個部落。當然,比較辛苦,不過當地人還是很熱情的,半個月後,我終於來到了那個靠捕蛇維生的部落。

  和我預想的不同,與其說他們是個部落,到不如說像個村莊。遠遠望去,和我老家的並無太大不同。

  “妳是來收蛇的麽?早了幾天啊。”壹個穿戴比較接近漢人的人朝我走過來奇怪地問我。我告訴他,自己是個旅遊者,是慕名而來。那個人笑了笑,也自我介紹說他叫布�,這�的人都叫他阿布,因為阿布會漢語,所以他專門負責聯系外面的人來采購蛇皮蛇膽,還幫村�的人買賣貨物,所以阿布在村子�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妳的漢語是像誰學的?”我好奇地問阿布,阿布又笑了笑,我忽然發現他的舌頭又細又長,而且通紅的,每次說話前都伸出來舔舔自己的嘴唇。他的皮膚很粗糙,而且脫皮的利害,他告訴我最近太陽太厲害了。

  “我的漢語是跟個漢人學的,很久了,他人很不錯,教會了我很多東西,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充當他的導遊。”我猜想壹定是父親了,看來我找錯地方。阿布的手腳很長,仿佛沒有骨頭壹般,山路崎嶇,走起路來,手如飄帶壹樣晃來晃去。我瞇起眼睛看了看前方,有壹大堆人圍在壹起,似乎在慶祝什麽。

  等我和阿布過去,人已經漸漸散去。我走近壹看,原來是有人捕到了壹條蟒蛇。

  蟒蛇還是活的,不過頭上套了蛇籠,好像是壹種編織袋,又有點類似馬的韁繩,那帶子好像很堅固,蟒蛇的頭在劇烈的搖擺,但掙脫不掉,它的另外壹半身體被牢牢幫在了地面的木樁上。這條蛇不算大,不過也有四米多長,身體背面灰棕色頭背有成對的大鱗片。背面和側面有雲狀大斑紋。

  頭上編織袋的另外壹頭在壹個壯實的年輕漢子手�,他臉上充滿著得意的神情,壹只手抓著袋子,另外壹只手叉在腰上。身上披著壹件紅黑相間的短服,沒系扣子,露出健壯的肌肉,他的眼睛向上飄的利害,壓根沒看見我這個生人。倒是壹個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的矮胖中年人發現了我們。然後大家都轉移視線到我身上。抓蛇的年輕人不快的望著我,可是他看上去也很好奇。

  壹下子被這麽多人圍起來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他們說這我聽不明白的語言,睜著大眼睛擁擠在壹塊,仿佛在動物園看動物壹樣。還好阿布趕快解釋了壹番。

  “別介意,壹般收蛇的人不進村子的,大家很少看見外族人,所以顯得很好奇。”阿布拍拍我的肩膀,他背對著太陽,如衣梭般的臉朝外吐著舌頭。我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蟒蛇。

  人群逐漸散去,我跟著阿布來到他家。如其他人壹樣,家�很簡陋,不過�面的物件卻是獨特。大都市皮制品。有皮褲皮衣,還有壹瓶浸泡著數條蛇的大玻璃罐子。�面的液體黑褐色的。阿布叫我自己坐坐,他去喝水。我則應了壹句,然後走到玻璃罐前仔細看看。

  �面的蛇好像是毒蛇,有壹條黃色的,頭部呈三角狀。比起前幾條都要大,我把手放到罐子上,眼睛貼在上面,想看看它的花紋。不料,那蛇猛地掙開眼睛,大而灰色的眼珠轉了壹圈後盯著我。我嚇得往後壹退,正好撞倒了從�面走出來的阿布身上。

  “妳怎麽了?”阿布奇怪的問我。我驚惶的指著罐子。“那蛇,居然是活的。”阿布冷笑了聲,不屑的哼了壹聲。

  “那蛇當然是活的,妳不知道麽?蛇酒自然要泡活蛇,否則藥力就弱了,那酒的溫度低,所以蛇成半休眠狀態,妳剛才壹定是把手放在上面了,溫度壹高,它自然活過來了。”阿布笑嘻嘻的走過去,用手厥起衣角擦了擦剛才被我手捂出幾道印子的罐壁。然後指著那條蛇說。

  “妳可別小看它,它可是有名的烙鐵頭,被它咬壹口,半小時沒血清就沒命了。不過它泡的酒可是非常不錯,不過這蛇前些日子剛放下去,要等它被醉死,然後才能開蓋子飲用。”我點點頭,果然是捕蛇的世家啊。門外很多小孩會趴在門外看我,然後又被女人們領走了,開始還不太習慣,後來也無所謂了,和阿布攀談了起來。

  “日子不好過,收蛇的人價格越壓越低,村子�的人卻越來越多,當然,能抓到的蛇也沒以前多了。剛才在外面的那個叫烏蘇,他已經是村子最會抓蛇的了,可壹條四五米的蟒蛇活的才賣兩百多,死了更不值錢。要麽就冒險抓毒蛇,價格稍微高點,但被咬死的人也不在少數,總之要麽餓死,要麽被蛇咬死,日子很難過了。聽長輩說,以前村子�自給自足,雖然不富裕但也過得去,自從有人開始賣蛇賺了點錢,大家都去趕著抓蛇了,抓來的蛇壹多,價錢就賤了。結果搞得現在村�的人只會抓蛇了。聽了他的話,我很難想象原本在我印象�神秘而強大的捕蛇部落居然現在處於這樣壹個尷尬的局面。不過我還是問了他關於龍蛇的事情。

  “龍蛇?妳瘋了麽?我勸妳趕緊打消這個念頭吧,我們這個部落已經幾百年了,從來沒人見過龍蛇,它只在老人家嚇唬不聽話的娃的故事�出現過,以前那個教我漢語的男人也說來找龍蛇。”阿布端詳了我壹會,忽然指著說:“沒錯,和妳長得有些相像,妳們該不是父子吧。”我笑了笑,點點頭,阿布也笑笑。

  “真高興,我居然還可以見到紀先生的兒子。”阿布對我的表情明顯熱情了許多,不過他還是不贊同我去找龍蛇,但他告訴我,明天就是壹年壹次的捕蛇賽,比比誰是最厲害的捕蛇人,冠軍的獎勵是很豐盛的。

  “我和烏蘇是壹起的,妳可以和我們壹道去看看,怎樣捕捉壹種大蟒蛇。”阿布神秘地說,“那絕對是妳從沒見過的捕蛇方法。”我有點好奇,但阿布卻不再往下深說,只好作罷。夜晚在他家吃了頓蛇肉飯,還算可口,晚上睡在竹席上面,月光透過裝有毒蛇的酒瓶,亮著銀光。壹覺睡到天明,直到阿布叫醒我。我揉揉眼睛,聽到門外有很多人的歡呼聲,走出去壹看,原來很多女孩子正穿著很華麗的民族服裝跳舞。

  “捕蛇賽過後就是蛇節,所以大家會慶祝,不過以後這樣慶祝的機會恐怕越來越少了。”阿布感嘆地說。他告訴我,由於有部分年輕人技術不好強行抓蛇,已經死了好幾個了,所以族長說以後的捕蛇賽會慢慢減少,直到停止。昨天的那個年輕漢子,就是烏蘇走了過來,今天他換了套行頭,穿了套灰色的緊身衣,腳和手臂都裹著厚厚的白布,腰間系了個大大的布袋,肩膀上斜挎著壹條拇指粗細的繩索,看來這都是準備抓蛇的工具吧。他沒看我,徑直走進房間,然後和阿布對話,可惜我壹句都沒聽明白,不過烏蘇好像很不高興,指指我,又對這阿布高聲叫喊,但他最後好像還是很郁悶的走出房間,用手抓著胸前的繩子,對我使勁瞪了壹眼。

  三人準備好久出發了,阿布也為我包上白布,因為樹林深山�瘴氣蚊蟲多,這個時候是進山的比較好的時間,但還是要註意。阿布還帶了很多藥品,大都用小瓦瓶裝著。

  上午九點後,參加捕蛇賽的人都陸續出發了。

  “我們去捉巖蛇。”阿布和烏蘇交談下,回頭告訴我。現在我們三人正在陡峭的巖石上攀巖,我壹聽奇怪了。

  “什麽蛇?”

  “巖蛇,它們很大,有六七米,甚至更長,居住在山洞�面,壹般在晚上才外出,巖蛇和其他蛇不同,它比較遲鈍,而且它們是靠嗅覺捕食的,壹般被它盯上的,跑都跑不掉。”

  “為什麽?”我好奇地問。阿布笑道:“因為巖蛇的嘴巴很大,扁平狀,巨大的身體像風箱壹樣,和獵物距離相近後,靠著吸力直接吸過來,然後絞殺,最後吞食掉。不過,抓它方法很特別,也很危險,看來烏蘇是壹定要抓巖蛇來證明自己了。”阿布望著最前面賣力爬山的烏蘇矯健的背影,嘆氣道:“希望他別出事。”

  三人沿著山路壹直走到日頭高掛,我看了看表,快中午了。克烏蘇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我的體力有點不支,慢慢被拋到了後面。阿布和烏蘇在前面交談著,時而又高聲爭吵什麽,我開始有點討厭這個叫烏蘇的小夥子了,因為他回頭看我的時候我總覺得他帶著鄙視。終於,我們再山間的壹片開闊地停了下來。在不遠處,有壹個山洞,黑呼呼的,大概有兩人多高。

  “巖蛇的鼻子很厲害,妳要塗上這個。”阿布從自己帶來的那些瓶瓶罐罐�面摸出壹個綠色的,打開後�出來壹股非常濃烈的味道,非常難聞。

  “這是什麽啊?”我接過來,仔細地塗抹,阿布再三叮囑我,要盡量把整個身體都塗上,不要漏擦。我塗抹完後,把瓶子遞給阿布,但他收起來了,自己卻沒有塗。

  我不禁問他,阿布笑了下,舌頭舔了舔嘴唇。

  “我和烏蘇都是這�長大的,身上有了蛇的味道了,妳是外來人,所以妳需要塗。”說完盯著我看,看得我發毛,那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很像昨天瓶子�的那條蛇的眼神,都是灰色的。

  烏蘇沖這阿布大喊了句,阿布回了幾句,似乎兩人還在爭吵,不過最終烏蘇屈服了,不高興的跑到壹邊去了。

  “要怎麽抓呢?”我問阿布,阿布卻對這我笑。

  “妳知道要怎麽捉龍蛇麽?”我很奇怪,不是說要抓巖蛇啊,他不是老說叫我別去想抓龍蛇麽?他繞著我轉圈,壹邊轉,壹邊看著太陽。

  “龍蛇是神物,妳知道,它是快要化龍的大蛇,但是和人壹樣,人要修仙就必須經歷劫難,龍蛇則是要吞食死者的屍體,來超度亡靈,以此來修行。可是如果它吞食了活人,那就會暫時失去力量,沒有任何危險。”

  “這是什麽意思?”我忽然覺得他很危險。下意識的退後幾步。阿布停住了,他看了看太陽,最後又看著我。

  “正午的時候是龍蛇最弱的時候,妳身上塗抹的是壹種屍味油,能蓋住活人的氣味。要抓龍蛇必須要有餌。而妳,就是最好的餌。這�的規矩是壹旦死了人就擡到這�讓龍蛇超度,這麽多年來規矩壹直不變。不過我管不了了,只要能抓住龍蛇,那就是壹堆的金子啊,整個村子都會富裕起來,可是他們誰也不敢去當餌,很不湊巧,妳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二十多年前,妳父親看過龍蛇吃屍,所以他誤以為龍蛇是兇獸。不過今天妳既然來了,也能看看,而且是近距離,哈哈哈哈。”阿布開始放聲大笑,而我感覺到壹陣眩暈,腿壹軟,便倒了下來。我意識失去前聽到的最後壹句是阿布的。

  “油�面還有迷香,在陽光的照射下會從妳的皮膚�進去,好好睡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好像是被冰冷的地面凍醒了。睜眼壹看,自己躺在山洞�面,阿布和烏蘇早沒了蹤影,我想掙紮著爬起來,但身體壹點氣力也沒有,手腳仿佛不是自己的壹樣。如果只是不能動還好,迷香的作用遲早會消失。可是洞�面卻傳來壹陣蠕動的聲音。

  我看見兩只發著綠光的眼睛。

  是龍蛇?

  借著外面的光線,我依稀看見有東西從�面爬了出來。然後是很重的呼吸打在我臉上,很難聞,我幾乎要作嘔,夾雜著腐爛的臭味和動物的味道。似乎在這味道的刺激下迷香的作用小了點,我好象可以稍微動壹下了,可是在這種情況,我就是能跑也沒用,因為我已經看見它了。

  怎麽形容呢,龍蛇已經不能說是蛇了,它的額頭靠近眼睛的上方隆起了兩個類似肉瘤的大包,眼睛也深深陷落進去,在嘴角兩邊居然還有須,非常長,壹直飄到腦後。脖子後的鱗片比普通的蛇鱗要大的多也厚的多,通體成紅色,在身體兩側已經可以看見有腳的雛形了,象壁虎壹樣,不過沒有實質的功能,它依舊靠爬行來移動。

  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光是腦袋幾乎比我身體大了。蜷曲爬行的龍蛇似乎發現我了,吐著舌頭朝我迅速的移動過來。蛇鱗和地面摩擦的聲音連我的皮膚都感覺的到。

  只是壹剎那,我感覺腳壹陣冰冷,原來龍蛇已經在從腳部吞食了。我的眼睛正對著龍蛇的眼睛,它的眼神很冰冷,雖然我知道它的視力並不好,或許根本看不見東西,但我還是很懼怕它的眼睛。

  妳很難想象被壹種東西活吞是什麽感覺。

  我曾經知道有壹種捉蛇人把自己當作食物引誘蛇讓自己下巴脫臼來吞食,等吞到大腿處時候在迅速坐起來殺蛇,這時候的蛇是沒有任何防備的。我以為只是笑談,不料今天自己親自嘗試了把了。

  龍蛇的嘴很大,它完全可以壹下就把我吞下去,可是它偏偏壹點壹點的含著,靠著每次張嘴的上顎和下顎的蠕動把我身體送進去。我心想或許長期吃屍體讓它的胃口變的很不好了。

  我的腳趾頭能清晰地感覺到龍蛇的內部粘膜和肌肉的蠕動,它已經吞到我的膝蓋了,我不知道阿布和烏蘇到底想幹什麽。這個時候,龍蛇忽然停止了吞食,然後猛地把我吐了出來,接著仰起頭,痛苦的搖擺,我的身體已經可以動了,趕緊扶著石壁跑了出來,腳上全是龍蛇的粘液。

  “多謝妳了!”阿布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仿佛在看風景壹樣看著在旁邊劇烈掙紮的龍蛇,然後又吃驚的說:“它比幾十年前更大了,而且更接近龍,或許在過些日子它真能變龍飛天了。”烏蘇走了過來,兩人交談了會,烏蘇用繩子把我捆的像粽子壹樣。

  “等我把龍蛇帶回去,村子�的人會把我當神壹樣供奉起來。”阿布得意的笑道,細長的舌頭又伸了出來,似乎那張嘴巴已經無法容納這麽大的舌頭了。

  “不行,我聽說龍蛇肉出了可以不老,我不能錯過這機會。”阿布的眼睛�冒著攫取的光,從腰間抽出把匕首,他在等龍蛇停下來,等龍蛇沒有力氣。終於,龍蛇癱倒在地上,無力的把頭靠在壹邊,身體卷了起來。阿布高興得走過去,但被烏蘇拉住了,烏蘇拼命的搖頭,兩人爭吵起來。最後阿布沒有理會烏蘇的阻攔,強行走了過去。壹邊走,壹邊都囔著。他顫抖的走到龍蛇脖子的地方,把匕首紮了進去。龍蛇似乎沒有任何反應,任憑阿布把壹大塊肉生生割了下來。

  阿布手�提著龍蛇肉,興奮的走了出來。

  “吃了這個,可以長生不老,或許我還可以把這個哪�賣錢,哈哈哈哈。”阿布狂妄的高聲大笑,他背對著洞口。我和烏蘇則正對著。所以,我們倆看到了。龍蛇頭上的包如同剝繭而出的飛蛾壹樣,伸出兩只長角,在身體邊的四肢也伸了出來,它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爬行了。整個頭部也變得巨大起來。龍蛇就站在阿布的身後,它脖子上的傷口也完全恢復了。

  烏蘇結巴的指著阿布,然後怪叫著逃走了。阿布也感覺到了,他面帶恐懼的轉過頭,臉上還帶著剛才未抹去的笑容,但是他剛回過頭,迎接他的是龍蛇的大嘴。

  只壹下,阿布就進了龍蛇的嘴�了,在嘴外亂蹬的腳還有提著龍蛇肉的手都證明了他還未死。不過很快龍蛇把他整個吞了下去,我能看見龍蛇喉嚨出的壹團東西在蠕動。

  接下來輪到我了?我閉上眼睛受死,在神物面前我的力量完全是多余的。不過它似乎對我並不感興趣。等我睜眼的時候,我已經沒有發現它了。

  整個地面除了地上阿布留下來的壹些工具之外什麽都沒有,我感覺如同做了場夢壹樣。龍蛇變成了龍了?抑或是去了別的地方?

  後來我靠著石頭磨破了繩索,走了很久才也沒有找到那個村子,不過我還是幸運的被幾個旅行者救了,這才能活者回來。那些旅行者說,他們是看見天空中有異物才朝這個方向走的。我想,或許他們看見的就是龍蛇吧。“我看著紀顏,真難相信他居然把這事敘述的如此輕松,要知道我和林斯平聽的非常驚訝。

  “我尋找了所有關於龍蛇的史料,原來龍蛇靠食屍超度亡者來修行化龍,但等它化龍時候確是需要吃掉作惡者,如同古代傳說的神獸麒麟,也會擔當壹種類似法官的角色,恐怕阿布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吃掉。”

  “壹字謂之貪啊,就像那位真的掉入錢眼的局長,貪婪是壹切犯罪的根源。”我忍不住說道。

  “哦,那是壹個怎樣的故事?”紀顏和林斯平問。我清了清嗓子。

  “這是壹個關於錢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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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8 23:59:47

第三十四夜  錢眼

  “錢眼?”紀顏好奇的問道。林斯平也笑笑。

  “聽過有人掉到孔方兄�面去,但那位錢眼的局長是什麽意思?”我用火鉗夾起壹塊燒得正紅的木炭,把煙湊過去,不喜歡用打火機,甚至火柴,盡量遠離現代的每個部分,可以讓妳有種釋放的輕松感覺。我吐出口煙,故事便在漸漸散開的煙霧中展開了。

  “我本是學計算機的,無奈專業學的太差,這才又搞了份報社的工作,這年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幹著與自己興趣武官卻和自己的肚皮相關的工作,當然,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很幸運的屬於哪百分之二十的人,因為我還是非常喜歡這份工作的。

  大多數工作都要渡過壹個實習期間,那位局長的事,恐怕是在我實習期間最難忘的了。

  這個局長姓吳,呵呵,個人認為百家姓中屬吳最難搭配名字了,大部分都不是很好,這個吳局長也不例外,他全名叫吳德學,這個吳局長有個很大的特點,愛錢。

  不要誤會,愛錢和愛財其實並不見得是壹回事。起碼開始的時候,吳局長還是非常正直的。他愛錢,只是喜歡收集錢幣而已。從古代銅幣到現代發行的金幣,甚至很多絕版稀有的在他那�都能窺見壹二,可想而知吳局長癡迷錢到了何種地步,不過他只喜歡金屬幣,討厭紙幣,按照他的說法是金屬幣可以把玩,而紙幣與冥錢太相像有點不吉利。

  吳局長其實是副局,但大家都順口叫局長,只有在正局長在的時候大家才叫他吳副,他分管當地的藥物監管,也就是抽查質量,大部分註射及臨床用藥都得經過他的首批,權力之大,可想而知了。剛剛上任的時候,吳局長還使做了幾件實事,查處了些違禁藥品的外流案件,而我也正是因為要為他寫專訪,才認識他,對於那篇專訪,吳局長非常高興,還當面表揚過我。兩人到還談得來,於是我也就經常去他家坐坐,所以他的事也就知道壹二。

  不過,後來他變了。

  吳局長是老大學生,從小就嗜好古玩,聽說家�祖上就是琉璃廠�的活計,日本鬼子侵華,他爺爺就帶了幾件頂值錢又非常易於攜帶的東西——古錢。逃到了南方,然後也就在這�娶妻生子開枝散葉了,吳局長從小經常生病,家�就常用古錢鎮邪,所以他自小熟古錢就好比80年的人小時侯熟畫片壹樣。據他自己說,六歲的時候他就可以通過辨�來鑒別古錢了,我聽後心�有點不信,畢竟識�辨�已經不是玩票級別的收藏家的級別了。古錢大都是金屬,以銅最多,古錢的�蝕有多種多樣,既有真偽之別,又有地域、厚薄之分,南方土壤多雨潮濕帶酸性,�蝕較嚴重且相對疏松,綠�中常混雜有藍、綠和紅色�,稱為“紅綠�”,有的銅�中還會泛出壹片片或壹點點水銀般的光澤,稱為水銀�,北方少雨幹燥,�蝕堅硬板結,�色多呈綠色或藍綠,是為硬綠�。其錢體大多綠�滿身,就是常說的“北坑”河中撈起的古錢,�蝕多呈灰白色,堅硬異常,極難清理,常叫做沙�。當吳局長對我侃侃而談的時候,我實在對壹個負責藥品的官員同時又對錢幣如此精通佩服不已。當然,他還請我觀看過他的收藏,只不過那只是他收藏的壹小部分,極品按照他的說頭,是有靈氣的,不到萬不得已,絕見不的生人。我也只好作罷。

  但是,壹個人有愛好的話,那麽愛好往往就是弱點。

  記得有部電視劇�說過,好像是《李衛當官》吧,劇中李衛被調任揚州之前,雍正恐其和前幾任地方官壹樣為鹽商所腐蝕,於是讓去大獄看看那幾位已經被判死刑的揚州前任知府。有的是為色,有的是為字,有的是為錢。總之按照鹽商的話就是不信這世間還有無縫的蛋,就算是鐵板壹塊,也要燒化重鑄掰開灌鹽。

  所以當壹個人被千萬個人算計的時候,那就危險了。

  吳局長自然不例外。他不好色不好財不看人情臉面,問題是他喜歡古錢。

  當那些個藥商,藥販看準這點後,機會就來了。他們四處收集吳局長的資料。並高價搞來古錢,開始自然是碰了壹鼻子灰,但久而久之,門外的人進去了,進去的人坐下了,坐下人的禮,吳局長也開始收了。

  藥的利潤多大?經過藥廠,藥商,采購,醫院藥部,藥房,醫生,再到病人。如此多的壹道道盤活拔毛下來,才到我們手�,也難怪藥商們要花如此多的精力錢財來打動吳局長了。民間甚至流傳話說,要不別得病,要得了就趕緊死去。

  長時間的合作到也相安無事,藥雖然貴了點,也治不好人,但也出不了事,起碼沒出大事。後來吳局長退了下來,送古錢的自然就少了。但是有壹天,吳局的夫人打電話告訴我,家�出事了。或許妳們覺得奇怪,為什麽要告訴我,因為吳局實在沒有肯幫忙的朋友,起碼,我還勉強算壹個吧,在電話�,局長夫人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我。

  那天吳局還是把玩著他的古錢,壹位奇特的客人來到他家。說他奇特,因為這人來的時候穿著仿佛如民國壹般,長衣大褂,戴著黑色帽子。還揣著塊懷表,提這個壹尺多長的紅木箱子。直說是來送禮的,但吳局壓根不認識他,不過吳局憑著感覺,這人不是普通人,於是還是進門接待了此人。當時局長夫人就在壹旁,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我聽說吳局長喜好古錢,而且眼光獨特,這�有幾枚特殊的,在下想讓局長鑒賞壹下。”那人帶著點北方口音,而且身材高大。吳局長自然高興,便提出要看看先,兩人談了會,客人居然說把錢幣留下,讓局長慢慢觀看,壹個月後自己再來取。吳局長自然高興,熱情地送他出門。

  不過從那天開始,吳局長就把自己關在自己房間�,除了吃飯上廁所,壓根不出來,即便是吃飯,也是匆匆扒拉幾口,和平日�向來和睦的妻子也說不上幾句。局長夫人很著急,於是想叫我去勸勸。勉為其難,我只好動身前往吳局長家中。

  “歐陽,是妳啊。”還好,吳局還認識我,不過我快不認識他了,短短幾個月不見,他早就沒了先前的神采,我走進他房間的時候,他正拿著個放大鏡勾著個腦袋對著壹枚古錢在端詳,整個人如同壹只烤熟的龍蝦,蜷曲著身體坐在書桌前。我進來很久他才註意我,因為他那個時候想站起來喝水。他的頭發掉得快見底了,眼睛也深凹陷下去,全是血絲,手可能由於長時間彎曲著,都變形了。走路都要壹步步的,難以置信,他以前可是還可我壹起打過籃球啊。

  我和他寒暄了幾句,話頭自然聊到哪幾枚古錢上。壹說到古錢,吳局的眼睛就大冒精光,神采奕奕,仿佛抽了鴉片壹樣。

  “妳知道麽?這幾枚是什麽?”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古錢,我是門外漢,自然搖頭不語。

  “古錢按稀罕程度高低分為壹至十級,每級又可細分為上、中、下三級,而“五十名珍”是其中的極品,如東周的“三孔布”、王莽時的“壯泉四十”、宋代的“建國通寶”、清代的“天國通寶”,古錢的價值不僅僅由年代歷史決定,主要是發行數量和再版版次,即使是離我們最近的清朝,很多古幣還是非常珍貴的。”吳局長快速的說著,我幾乎聽不完整。只好好奇地問:“那這幾枚是什麽?”

  吳局長小聲地說:“其中有壹種真品存世之有兩枚。其中壹枚就在我這�。”我更感好奇了,世界上只有兩枚?

  “會是贗品麽?”我話出口,又覺得唐突,還好吳局長並不介意。

  “不會,我這麽多天壹直再翻閱資料,仔細地檢驗。”吳局把那枚古幣拿起來,在我看來好像和大唐通寶沒兩樣,圓形,直徑2厘米左右,周圍印著大齊通寶四個字。

  “它叫大齊通寶,是南唐錢。此錢真品僅發現二枚,因其文字形制與大唐通寶接近,所以定為南唐開國者徐知誥升元元年建國號大齊時所鑄。壹說為南唐後期鑄大唐通寶時所鑄。”吳局長拿過壹本書,把其中的圖畫和文字指給我。不過我發現畫上的錢似乎和吳局手上的錢幣有點不同,但我也說上來,只是心想他這樣的專家估計早註意了吧。

  “可是再過幾天,那人壹來就要拿走古錢了。”吳局長談了口氣,愁容滿面。我看他似乎對這枚錢著魔了。

  “我想做枚假的,要不直接跟他說我把這錢弄丟了,即便傾家蕩產,我也壹定要把這枚大齊通寶弄到手!”吳局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可怕,面目猙獰那壹瞬間我幾乎不認識他了,原來占有欲最容易改變人。大家沈默了壹會,隨便聊了聊便告辭了,臨行前吳局抓著我的手,嘆著氣說:“歐陽啊,也就妳還在我退休後會來找我。”

  我笑笑,最後他還再三詢問最近中央對藥改有什麽動作,我說不清楚,他又駝著背進去了。

  壹段之後,工作繁忙,我把吳局的事幾乎淡忘了,但吳夫人又壹個電話打過來,不過這次聲音很急。

  “我們家老吳不見了!”第壹句我就覺得奇怪,不見了就報警啊,怎麽這麽緊張。但礙不過往日交情,我還是去了他家壹趟。

  壹個大活人怎麽會不見了?太可笑了。但根據吳局的夫人的話,吳局自從昨天晚飯後進了房了房間就再也沒出來,今天她進去的時候發現�面壹個人也沒有。

  我仔細地看了看書桌,上面堆滿了關於古幣的書籍,擺放著壹個放大鏡,還有很多玻璃盒子,�面裝的都是古錢,還有戰國時代的齊國的刀幣,楚國的蟻鼻幣。�上掛著壹柄桃木劍,是用古錢鑲嵌而制。不大的房間�面幾乎每樣東西都和古錢有或多或少的關系。吳夫人去為我倒開水,而我則在房間�繼續查看。

  房間和陽臺相連,但總不能說吳局長從陽臺逃了吧,難道他帶著那枚古錢走了?不至於啊,而且更奇怪的是,我在他的書櫃上找到壹個盒子,�面居然裝著那枚大齊通寶。

  “太奇怪了,錢居然還在。”我本想把他放回原處,忽然莫名的好奇心又使我把它拿了出來。當然,我戴上了手套——這事吳局以前再三要求我的,因為手上的汗水可能會毀掉這枚珍貴的古玩。

  “真有那麽好麽。”我看著這枚和普通銅幣沒有兩樣的東西,在手上也沒有過於特殊的質感,這時候,透過房間的的窗戶,壹束光射了進來。

  說來也巧。那道光正好射在銅幣中間的孔上。我怕被照射過久不好,剛要收起來,卻發現了件很奇怪的事。

  本事空空中間的錢幣,那光居然無法穿過,我又試驗了次,果然,光居然無法透過中間的方孔射到地面上。我把手指伸了進去,暢通無阻,但光線卻反而進入不了。

  “真有意思。”我笑了笑,居然還有這種事,於是把錢靠近了點看。古錢通體淡黃透紅,我多少和吳局呆過段日子,對古錢有些許了解,根據銅的含量多少,古錢的�跡和顏色都不同,五代時的銅幣含銅多呈現水紅色。我把古錢緊緊的對著眼睛,我想看看,既然光線無法透過那方孔,如果眼睛去看能否看見什麽。

  我的確去看了,把眼睛慢慢湊了過去,不過到現在我都後悔那個決定。

  我的眼睛看到了另外壹只眼睛。確切的說是眼珠。

  蒼老,悲涼,甚至透著僵死的灰黑。那眼睛仿佛如死人的眼睛壹樣。我嚇了壹跳。手中的古錢幾乎掉落在地上。這時候,房間的門忽然開了,閃進來壹個人。

  吳局的夫人進來了,把茶放下和我嘮刀了幾句。我問他,那個奇怪的客人後來還有回來過麽。吳局搖搖頭,說自從那次後,都快壹個半月了,那人似乎忘記這事了,那幾天吳局還高興地和孩子壹樣。本來這幾天他老是經常看報紙,聽新聞,每次都緊張的要命,還老打電話。

  “電話?”我好奇地問,“知道和誰麽?”吳夫人不屑地搖手,“還不是以前那些老來家的藥商,他們經常提著古錢來找我們家老吳,說什麽……”吳夫人忽然自覺失言,沒有再說下去,我也識相,便去喝茶了,喝完茶,她問我又沒有發現什麽,我說暫時沒有,她便退出去了,還壹直說要留我吃飯。

  在吳局的床頭,擺了很多參政消息和壹些藥品局的內部讀物,他不是退下很久了麽,怎麽還這麽關心啊,難怪有人幹部們說身退心不退,人退話不退。

  我又看了看手中的古錢,那錢紅的非常滲人,我依稀記得上次看並沒有那麽紅。我不太願意相信剛才看見的東西,但又沒勇氣再看壹次,於是我想到個辦法,把銅幣立起來,然後用照相機在很近的地方拍了張照片。也不知道曝光是對古錢有無影響。

  匆匆告辭後,我便立即去洗照片了。

  很快,照片洗了出來,我把它放大後,拿到燈下。

  基本上是完全對著那錢孔照的。等我壹看,幾乎驚駭地說不出話來,我把所有的照片洗出來,每張德圖像幾乎都差不了多少。

  在那方形的錢孔�,居然有壹張人臉,壹張面無表情的人臉。不過從角度來看,似乎是離著孔口很遠。那臉我再也熟悉不過了,正是吳局長。但是由於黑暗的緣故,他的臉總是殘缺的,看不清楚,能看見的只有那只半開半閉的眼睛而已。

  我把所有的照片和底片都燒掉了,沒人會接受壹個退休的局長居然失蹤在壹枚古錢的“錢眼”�面。過了幾天,新聞報道出來說,原來經過吳局審批的藥品出了問題,在臨床用藥中居然死了兩個人,還有幾個正在加護病房。相關人等都被抓了起來。不過新聞�並沒具體點出吳局的名字,但地名說出來了還有藥品的名稱。出事的時間,正是前段日子,我忽然明白吳局非常關心藥品局的用意了。

  我再次找到吳局的家,想看看那枚奇異的古幣。但吳局長的夫人居然和我說就在昨天,那個奇怪的客人居然回來了,要走了那枚大齊通寶。吳夫人還是壹臉愁容,向我說報警了,可是依然沒有吳局的下落。我暗暗想,如果真告訴妳了,恐怕妳又不相信了。

  那次的藥品的事故不了了之,吳局長和哪個神秘的客人以及那價值不非的古錢都渺無音訊。不久,吳局長新的接任者上任了,據說這人比吳局長好打發多了,他喜歡紙幣,而且最好是美鈔。”我又抽完了根煙,煙霧散去,故事也結束了。

  “那枚古錢究竟是什麽?中間的孔怎麽象黑洞壹樣?居然能把人也能吸進去?可其他人看卻沒事啊。”林斯平奇怪地問我。我攤開手,無可奈何地說:“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說出我曉得的。早知道該把照片留壹張,可惜那相片看久了很邪門,我想都沒想,全部銷毀了。”林斯平轉看紀顏。紀顏不知道從哪�拿來枚仿制的古錢。在手�拋弄起來。

  “人是不會掉進錢眼的,掉進去的,不過是人的貪欲罷了。”說完,古錢在空中翻轉了好幾個圈,落回了紀顏的手掌。屋外已漸漸有了青色,看來天就快亮了。三人又喝了會酒,互相枕著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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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9 00:00:12

第三十五夜  樓

  早上醒來,發現林斯平和紀顏還在呼呼大睡,無奈我卻還要上班,估計他們倆這幾天還會好好聊聊了,不過我就沒這麽多空閑來參與,畢竟我還是要保住飯碗。

  洗漱停當,剛剛回到報社,發現大家正在討論最近多起年輕學生自殺事件。我也看了看,似乎今年大學生跳樓自殺已經和礦難和醫療事故壹樣,大家見怪不怪了,不過這幾起卻還是非常可惜,大都是因為求職壓力太大。剛想準備壹天的工作,卻意外的接到了陶濤的電話。

  作為大學不多的幾位好友,能接到他的消息我還是非常開心的,他比我小壹屆,都是同系,兩人因為都喜歡探險和奇異故事而相識,不過自從我畢業就再也沒見過他了。但這次,他卻告訴我他正在醫院�。

  “趕快來吧,我急著要把我畢業後的經歷告訴妳,我沒死已經是萬幸了。”聽著他沒頭腦的壹句,讓我非常奇怪,不過我告訴他即便我要過去也要等到中午之後,他也爽快地答應了。上午無聊的工作很快完結了,我按照地址趕去了陶濤告訴我的醫院。

  他在骨科,當我見到他的時候,幾乎快認不出了,整個人包的和木乃伊歸來壹樣,左腿還打著石膏,被吊了起來。正在努力吸著壹瓶牛奶的他見我來了,非常高興,在招呼他的是陶濤的父母,大學時候見過幾次,似乎看上去老了很多,在陶濤的要求下,他的父母退了出去。他住的是單人病房,所以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了。

  對他開了會玩笑,兩人便開始了談話。

  “究竟是怎麽搞的?被車撞了?”我搬了張凳子坐在床片。

  “妳先看看這個。”陶濤把壹打報紙扔給我。我隨便看了看,標題新聞居然都差不多。“研究生從四樓跳下身亡。”“某名牌高校學生壓力過大跳樓身亡。”諸如此類。我不原多看這些,畢竟自己畢業也曾經歷過那些非常痛苦的歲月。

  “知道我是怎樣受傷的麽?”陶濤忽然打斷我的思路。我又再次看了看他,驚訝地說:“難道妳也是?”陶濤點點頭。

  “我也從四樓跳下來,弄成這樣,不過我命大,只是肋骨和腿骨骨折,不過,在我跳樓前壹個月同樣從四樓跳下的那個同事,就沒我這麽好運了。”陶濤說著,眼睛看著陽臺外,我忽然發現他已經不是那個大學時代追著我詢問怨靈和怪獸的那個長不大的孩子了,可能痛苦可以使男孩成熟的更快,我幾乎快不認識他了。陶濤剃掉了以前飄逸的長發,轉而是壹個平頭取代了,鼻子看得出曾經被打斷過,嘴角上也有傷痕,還有臉上也有多處劃傷,雖然他說的如此輕松,但可想而知他當時傷的利害程度。

  “前輩畢業後不久,我就開始找工作了。可是,並沒我想象的那般容易,我們這種三流院校,幾乎人家看都不看妳的簡歷,所謂的百分之九十多的就業都是學校瞎掰的。班上找到工作的,幾乎有壹半壓根不是自己的原專業,要麽就托人找關系。我本打算考研,於是耽誤了,結果研究生也沒考到,工作也沒找成功,所以我決定南下去碰碰運氣。”陶濤說這些的時候語速很慢,只是眼睛壹直無神。我聽得也不舒服,他幾乎是在走我壹年前的老路,要不是父母賣著老臉,我哪�找得到和我專業根本無關的職業。

  “開始自然不順利,我甚至落魄到不敢出門,朋友和同學的電話也不敢接,前輩妳知道我這人脾氣很怪,又有著非常不切世界的所謂自尊。等消息的時候就壹直在網上閑逛。其間也應聘過幾次,還遇見了幾個騙子。直到有天晚上,我無意在網上看到壹則招聘。

  那則招聘我不是在正規網站上面看到的,而是我盲目的在網上沖浪,並且在壹些論壇�發貼,把自己的資料當尋人廣告壹樣亂放。後來在郵箱�接到了封電子郵件。對方說有個職位缺人,希望我來試試,並附帶了詳細的公司地址,還說找壹個姓劉的應試人。我看了看要求和待遇,簡直是給我量身訂做壹般。我立即準備按照他的電子郵件地址回過去,但系統卻說無法找到。

  妳知道,當壹個人身處絕望之中,即便是壹個陷阱妳也會抱抱希望去踩踩。我打定主意,總之頻繁讓我付什麽培訓啊,報名之類的我就走人,畢竟我也吃過幾次虧了,現在大學畢業求職比大學求知難多了,外面騙子和我們這些找工作的還多,因為他們也指望著從我們身上撈飯錢。

  第二天,我拿著簡歷和資料來到了那家公司,出乎我的意料,事情出奇的順利,那位姓劉的考官幾乎沒有問過什麽問題就拍板同意了,並讓我跟他立即就去辦公室。我仿佛做夢壹般,甚至還傻傻地問他怎麽這麽容易就答應了。那位考官忽然回頭壹笑,禿頂的頭,連眉毛也幾乎掉光了,嘴角往上裂了下,宛如壹個被砸開壹個口子的椰子。我看見他的牙齒是紅色的。

  “公司�急需人啊,否則也不會這麽容易,妳的工作可是非常重要的。”說完,用手整理了下西服,不再理我,帶著我往辦公室走。公司還算不錯,雖然不大,但看上去很幹凈,路上我看見壹些職員,都穿戴的非常整齊,壹臉著急的樣子,似乎很忙碌。我壹個個點頭打招呼,但他們都不理我。但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我,好象又帶著幾絲同情。

  “劉總,就他啊。”壹個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走了過來,她並不十分漂亮,但氣質很好,皮膚白皙,看上去很幹練。長發被盤在腦後,穿著橙色的職業套裝,手上拿著個文件夾,我看見她白皙的脖子上掛著壹根很漂亮的心形銀質項鏈。

  “嗯,就是他。”這個姓劉的考官原來在這�地位很高啊,我暗自高興了下,因為沒想到接待自己這樣壹個小卒的還是高官。

  這個女孩沒說什麽,只是上下打量了我壹番,“劉總,我和小張去下客戶那�,可能需要幾天。”這位劉總應了壹下,我看見那個女孩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搖著頭。我奇怪她的反應,不過也沒多想,只是跟緊了劉總。他把我帶到四樓的壹個小房間,那房間幾乎只有幾平米。

  “妳只需要負責這�的電腦的維護,和幫著清潔壹下。公司宿舍暫時緊張,妳就委屈下住這�。”我雖然有點失望,但好歹總是個起點,對我來說,即便起點再低也要上,能有工資就不錯了,何況聽說還有零工資的。

  “工作不累,只記得每天等大家都下班,去檢查下電腦是否都關了。”我壹聽,那這工作實際上主要就是所謂的清潔員了。電腦真要出了點什麽問題我哪點半吊子的水平也處理不了。有什麽辦法,大學四年學的都是基礎,還不如專科好好學門手藝。不過我還是答應了下來,並立即開始上班。這�的辦公樓從正面看很不舒服,我總有股壓抑的感覺。

  不過第壹天晚上就出事了。

  那天我正在房間外面吃泡面,這棟樓有十六層,不過下面六層是有陽臺的,所以我如同以前在學校宿舍壹樣,趴在陽臺上壹邊吃面壹邊好奇的看看外面的景色。食堂是不對我開放的,因為我只是零時工。壹元多壹包的面條最實惠了,反正大學的時候也沒少吃。

  下面已經陸續有人下班了,三三兩兩的結伴而回,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那太陽很紅,整個天空也很紅,我揉揉眼睛,剛要把盒子回頭扔掉,卻看到陽臺上好大壹塊陰影,而且正在迅速的擴大。

  幾乎是同時,我看見壹個人飛快地掉了下來。他通過陽臺的時候我看見了他。我們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但很快我和他便會在兩個世界�。那壹刻仿佛定格了壹樣,我相信他也看見我了,因為我看見他笑了壹下。他的身體穿過陽臺還不到壹秒,只是由於身材比較高大,不過我還是看見了他的臉。

  非常的俊美,雖然只是眼睛隨意的壹撇,我還是看清楚了,而且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反倒是非常的從容。接著就是很大聲的壹下悶響。樓下隨即響起了壹片尖叫。我也迅速趕到了樓下。那個男人已經死了,那慘狀讓我驚愕了很久,我是第壹次親眼看見死人,尤其是如此的突然和接近。

  那男人居然和我同姓,叫陶炎冰,推銷部的,推銷部在七樓,他是打開窗子跳下來的,當時他的同事就在不遠處,說本來坐在那�不說話的他默默地走到窗戶面前,接著打開跳了下去。陶炎冰生前沒有任何的異狀,他的業績是最好的,人緣也是最好的,據說還正在籌錢結婚。我忽然感覺生命居然這麽脆弱,或許他也有他自殺的理由吧,誰知道呢,每個人都帶著面具,面具下面是哭是笑只有自己知道。

  事情很快就過去了,大家仿佛就像這件事從沒發生過壹樣。我原本以為至少會議論壹下,不過他們說的最多的卻是最近的樓價啊車價或者是最近股票大跌之類的,仿佛前幾天自殺的人就壓根不是這�的。就連我天天遇見的在這�發信的大媽,壹個最愛和我嘮刀東長�短的長舌婦都懶得和人談論,抑或是這事太普通了?警察來過,好像鑒定為自殺,他周圍的人都避之不及,警察甚至想找個人了解下陶炎冰的近況都不知道。問到他們總是搖著手和腦袋,然後推了推夾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挺廷筆直的西裝去工作了。而我正在旁邊收拾東西,並且還能幫他們解決些看似復雜但實際上白癡的要命的電腦問題。時間壹晃很快,我在那�幹了快壹個月了,在壹個月�我見過劉宗兩次,他表揚了我壹下,不過很快接著說,由於公司最近財政緊張,原本幾百塊的工資也只能先給我壹半,不過他安慰我說,等三個月試用滿了,正是簽訂合同,工資會提高,我自然高興,雖然每天很辛苦,但好歹還是有些盼頭。

  在陶炎兵從我面前跳下去的整壹個月的那天,我照例等他們全部離開後開始去檢查電腦和清掃。由於公司居然發生了有人把部門電腦的配件包括內存條啊,硬盤之類的拆回家調換給自己用,所以所有的機箱都被上了鎖,想想蠻好笑的,居然也會發生這種事。

  壹直巡視到七樓。

  到七樓的時候已經全黑了,不想去開燈,我借著自己的手電照明。幫著把地上的紙屑拿起來。並檢查是否所有電源和窗戶都關閉了。當我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忽然想到了陶炎冰用過的電腦好像還沒被搬走,他的桌子也同樣在那�沒動。我壹時好奇,想去看看。

  桌子收拾了壹下,抽屜已經沒有什麽多余的東西了。我隨手翻了壹下,用幾張紙,上面很潦草的寫著,芮,我愛妳。

  全部都是這句。我無趣的把紙條放回去。看了看他的電腦,似乎只有這臺沒有被上鎖,我不知道在想什麽,居然想把他電腦硬盤拆了下來。因為我忽然對這位和我同姓的人有著很大的好奇。

  由於工具不好找,我只有勉強用隨身的折疊剪刀。壹邊用牙齒咬著手電,壹邊用力拆著,現在想想真是愚蠢,如果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是賊。大費周章壹番後,我拆下了硬盤。並且迅速把工作做完。

  我自己並沒電腦,只好拿到壹個朋友那�,他經常在外面鬼混,不過這�賊很厲害,所以他也以免費使用電腦為代價讓我幫他看家,我拿著硬盤過去的時候,他正好要出門,兩下招呼壹打,自然是瞌睡遇見了枕頭。

  我迫不及待的把硬盤連上去,並啟動了電腦。

  �面東西不多,有些文檔,還有些報表。另外還看見壹些關於股票的文章,看來他正在炒股。這些東西我興趣不大,不過卻看見了壹個視頻文件,標題是樓。我好奇地點開了。

  畫面很黑,過了會有劇烈的搖晃起來。看得出好像是用手提攝像機拍得。畫面�是白天,不過應該是黃昏了,畫面帶著淡紅。正好對這那棟辦公樓。旁邊的聲音很清楚,是壹個非常有磁性的聲音。

  “芮,妳看到這個的時候我可能從那樓上跳下來了。我很想很妳結婚,真的,或許我們做銷售的要撒很多謊,但這個絕對不是謊言。不過我沒有辦法了,我只能選擇死,或許妳會痛苦,不過好過妳和我受壹輩子苦好,妳那麽優秀,應該可以找到壹個更優秀的男人。真是可笑,我壹直在這棟樓拼命工作,連自己的生命也從這�完結。就像那條莫比烏斯帶壹樣,我們像螞蟻壹樣自以為可以走出去,但壹輩子也沒走出這樓。”聲音結束了,鏡頭慢慢轉過來。

  真的是他,那臉雖然我只見過幾次,卻印象深刻。科技的力量真是神奇,本來已經死去多日的人,卻感覺活生生的在那19寸的顯示器�面。而且他的臉就和那天我看見的壹樣,俊秀,但毫無表情,如死灰壹搬。

  鏡頭後來晃動得厲害,不過我繼續看著,直到結束,不過我總覺得畫面中有什麽不妥。於是壹再地重復播放。

  果然,當我看到鏡頭轉過來,也就是陶炎冰背對著那辦公樓自拍的時候。在後面的畫面中,我看見了奇怪的東西,雖然只是壹閃而過,但我確定看到了。於是我立即截取了畫面,然後用工具慢慢放大,雖然不是非常清楚,但我還是看見了。

  鏡頭�面,背面的辦公樓七樓,我數了壹下,正好是他第二天跳下的那個窗戶打開了,而且正站著壹個人。那人不是別人,竟然就是陶炎冰自己!面對這種情況只能說我自己看錯了,但問題是他那張臉太容易認了。”陶濤說到這�,又看看我。我只好說似乎聽說過人在將死之時,可能會出現看見兩個自己的情況,也就是常說的出竅吧。陶濤也說,當時自己就是這樣想的。

  “我把視頻復制了下來保存後,當天晚上又把硬盤重新放回去了。不過躺在那幾平米的房間�,我閉上眼睛陶炎冰的臉就浮現出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多天,以至我很長段時間都神經衰弱。

  每當我站在樓下望著那棟樓,似乎總能感覺那種無所逃脫的束縛感覺,在樓�呆久了很壓抑。又過了兩個多月,我的試用期滿了,劉總找到了我。我自然非常高興,因為畢竟很快就能成為這�的正式職工了。前三個月每次只能領到壹半工資,而且還要扣除住宿費,基本上只是靠吃面維持著,幾個月的方便面把我餵的和面條壹樣瘦弱了。

  劉總依舊老樣子了,咧著嘴,往壹邊笑著,不過上次紅色的牙齒已經變得發黑了,而且使勁咀嚼著。

  “小陶,三個月妳表現得不錯。”聽到這話我很開心,不過劉總很快又說。“但是,公司很緊張,而且我覺得妳這樣的學歷還是應該找份更好的,所以就這樣吧,明天妳收拾壹下。”說完,把傻子壹樣的我晾在壹邊,自己走了。

  前輩妳能體會我的感受麽,我覺得自己仿佛同垃圾壹樣,被人輕易的掃出去了。以前的雄心壯誌突然被擊得粉碎,如此差勁的我甚至連份打雜的工作都做不了。沮喪的站在四樓的陽臺上。正好又接到了同學的短信,他是我在當地的同學,不過我壹直沒聯絡他,但今天他卻說叫我出來聚聚,因為他升職了,想找我慶賀。而父母也壹直在詢問我的近況,我只能以謊言敷衍他們。但以前好歹有點希望,但現在沒有希望的基礎連謊言都無法成立了。

  關閉手機的我站在四樓的陽臺上,當時也是黃昏,紅色的陽光正好射在我眼睛�,壹點也不刺眼,不過我卻覺得看什麽都是血紅色的。而且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扶著欄桿的手不自覺地把身體撐了起來,整個人猛的向外壹斜,是的,我有想飛下去的沖動。

  不過後背卻被人拉住了,力氣很大,壹下把我拉回到�面。我暫時清醒了下,回頭望去,居然是剛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個比我稍長壹歲的那個女孩。不過這次她穿了壹身黑衣,黑褲,臉旁似乎還有淚痕。壹臉怒氣的看著我。我不知所措,只能坐在地上哭泣。

  “妳像個男人麽?是不是他把妳開除了?其實我早該告訴妳,根本不該來,要不是那天著急著那筆生意,再加上最近那麽多的事。”她忽然不說話了,我看見她雪白的臉毫無生氣,嘴唇上也沒有塗口紅,上邊的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手�還提這個黑色的公文包。

  “我是個廢物。”我低下頭,說了壹句。太陽已經快完全下去了,我們倆在陽臺的影子被拉的老長,然後在最遠處又交疊在壹起。

  “妳之前的那幾個也是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他們都是被劉總騙來的。劉總是臺灣人,是總公司委派的。他對誰都極其吝嗇,雖然是銷售部和人事部的負責人,但是他經常以試用期和公司利益不好的借口來搪塞,最後讓妳們走人。大部分人都在試用期滿前離開。像我都是費了很大功夫才留下來。而且,他還挪用了員工的資金和廣告費去炒股。我收集了將近三個月的證據。等他走後我會推薦妳的,別輕言自殺,要知道,妳死了,最難過的是身邊的人,離妳越近,妳就傷他們越重。”女孩說完,拿起胸前的項鏈看了看,接著,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走了。我把她的話想了很久,最後想通了。下樓的時候外面已經全黑了,不過月光還是很亮。

  那天正好是陶炎冰自殺的第九十九天,也就是說明天就是他的百日祭奠了,我不想再呆下去了,我站在樓下,向陶炎冰死的地方想為他舉了個躬。但是當我擡起頭來的時候,感覺頭頂壹陣風呼嘯而來,壹個人如同麻布袋以牙膏砰的摔在我面前,月光直直的照在她臉上,我呆了許久,才認識正是剛才勸我的女孩。

  她的眼睛睜著很大,仰面躺在地上,身體還在如同得了癲癇的病人壹樣,劇烈的抽搐。衣服上有拉扯的痕跡。腦後的濃稠的鮮血像蜂蜜壹樣,緩慢的身下流動出來,在銀色的月光下映出了我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脖子上的項鏈也斷了,灑在了壹邊。那心型的吊墜也摔破了。居然可以打開,而且�面擺了兩張很小的照片,壹張是她,另外壹張是陶炎冰。兩人都笑得非常開心。我捂著嘴,過了好久才讓自己緩過來,然後打電話報警,接著坐在樓下的砂石地面上守著她的屍體。

  原來她叫譚芮,使陶炎冰的戀人,很快,警察鑒定她為自殺,很容易解釋,戀人自殺後的壹百天隨他而去,同樣,譚芮的死也沒給這個樓層�的人帶來太多的震撼,例行公事的詢話後,就都各忙各了。我被劉總勒令離開。但是在現場我找到了壹樣東西,沒有交給警察。因為我看見劉總和帶隊的警官親密的交談著。

  是壹顆檳榔。我打聽過,整個公司只有劉總喜歡吃檳榔。我在譚芮的屍體的手上找到了那顆檳榔,壹顆被嚼過的檳榔。譚芮帶的那個黑色的包也不見了,不用說,自然是劉總拿走了。

  第二天的下午,我沒有離開,而是打電話給劉總,我告訴他,如果不來見我,我就把那顆檳榔交給警察。他先是冷笑,不過我對他說檳榔我保存的很好,唾液也是可以鑒定的,然後他不說話,電話那邊傳來很大的喘氣聲,他答應了下班後和我見壹面。

  壹百天以前,我站在四樓,看著陶炎冰從我面前跳下去。而這個時候,站在我面前的是那個禿著腦袋,嘴巴�依舊咀嚼著檳榔,穿著考究的公司老總。我把劉總約到了陶炎冰跳樓自殺的地方。

  “我低估妳了,以為妳不過是個楞頭小子。”劉總笑了笑,這次他整個嘴巴都開了,牙齒全都黑了,他背對著紅色的陽光,看上去像沒有牙齒壹樣,整個嘴巴宛如個黑洞。

  “說吧,妳要多少錢?壹口價,然後拿了趕快滾。”他接著說,我看得出他很急。

  “妳的普通話說得很標準。”我冷冷地望著他,劉總笑了下。“不幹妳的事。”

  “我只想知道到底陶炎冰為什麽要自殺。”我接著問。劉總有點吃驚,不過告訴我,原來他虧空了公款,急於找到個替罪羊,他看中了急著結婚需要錢的陶炎冰,並以自己有內部消息來慫恿他,接著他把所有的虧空都栽在陶炎冰身上,自然,所有的事都被劉總賴的壹幹二凈了。而陶炎冰的性格又非常自閉,他知道即便告也告不過劉總,只好自己自殺也不想拖累戀人。而譚芮也是被劉總從樓上推下來的。

  “是這樣啊。”我嘆了口氣。劉總有點不耐煩。

  “妳到底要多少,報各價啊。”

  “我不要錢,我只是把妳交給他們兩個而已。”說完,我便轉過身,離開了那棟樓。

  “妳搞什麽?別以為嚇得到我!我可不怕什麽鬼神!”劉總在後面歇斯底�的大喊,太陽沈下去了,樓道�壹下就陰暗了下來。

  “別走,那顆檳榔呢?”他依舊在我身後大喊,我轉過身,從口袋�掏出把鑰匙,仍給劉總,他疑惑地望著我。

  “我把他放在陶炎冰用過的機箱�,妳慢慢找吧。”說完,我便離開了,劉宗連忙沖了進去,我聽見了他的咒罵聲和翻找東西的聲音。

  我到樓下,用以前配的鑰匙把摟�的所有出口都封了起來。離開的時候,我依稀聽見劉總在�面瘋狂的大叫放我出去。”陶濤敘述的時候壹直很平靜。我打斷他說。

  “妳把他關在那樓�壹晚?”

  “是的,然後我離開了那棟辦公樓,離開了那座城市,後來聽說他瘋了,有的說他從樓上跳了下來。總之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這麽說妳不是在那�摔傷的啊?”我覺得有點怪異,陶濤終於笑了下。

  “是的,我回到了這�,重新找了份工作。但是繁重的壓力依舊使我喘不過氣,可能像陶炎冰說得壹樣,即使我能走出那棟辦公樓,卻走不出我心中的樓。但是當我真的跳下去後我又省悟了,既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自然要好好珍惜,所以前輩放心吧,我不會再做傻事了。”說完,我好像又看到了以前那個性情開朗而陽光的小師弟了。

  繼續聊了會,他的父母走了進來,我也要上班了,和他告辭後我走出了醫院。不過當我走進報社,看著那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的時候,我忽然感到了壹陣恐慌,站在門口老半天也不想進去,我不知道,是否自己也同陶濤說的壹樣,活在壹棟大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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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9 00:00:38

第三十六夜  跑

  林斯平在這�呆了幾天後就離開了。不過最近城市�總流傳著壹個說法。那就是在夜晚獨自趕路的時候,會經常遇見個怪人。

  說是怪人,是因為他老是從後面猛地沖上來,如果妳帶了包或者其他東西之類的話,他會搶走,然後繼續跑。如果去追他,他則會大聲高喊。

  “跑啊,跑啊,來追我啊!”接著便是漫長的賽跑。似乎從來沒人追上過,自然也沒人看見過他的容貌,而且據那些遭遇過的人敘述來看,這個人經常會改變穿著,甚至個頭的高矮等等,總之是非常的奇特。當然,僅僅是傳說罷了,因為起碼我和我認識的人都未曾遇見。

  周五是比較忙碌的日子,每次都會弄得很晚,因為要把排版好的報紙大樣拿去印刷,快過年了,需要寫的東西也多,沒想到把所有事忙完後居然快十點了,這才想起連晚飯也沒吃,匆匆交付好壹切後,就提起外套回家�了。由於肚餓,我沒有走通常回家的大路,而是拐了個巷子,抄近路,想去吃點夜宵。巷子還算寬敞,但是卻非常的漫長,整條路上別說人,連條狗都沒有,還好我不是女孩子。由於沒有路燈,我幾乎是扶著旁邊的�壁走的,走壹會兒再用手機照壹下,冬夜大家似乎都睡得很早,狹長的路上我居然沒有看到壹個行人。還好手機剛剛充滿電,用來照明到也無所謂。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卻聽見身後響起了很急促的腳步聲,我感覺到身後有人快速的接近,不過沒等我反應過來,只是剛轉過頭,壹陣夾雜著汗臭味的風便撲面而來。壹個人飛快地從我手中搶去了用來照明的手機。手機的燈光讓我稍微看清楚了點,個頭中等,但是他在這麽冷的冬天居然只穿了件單衣,可是褲子卻還是厚實的棉褲。

  “來追我啊!”他居然高喊了句,但聲音卻異常刺耳,甚至帶著苦苦的哀求壹樣,如同滴進池水的墨汁,迅速在巷子中回蕩開來。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當他的第二聲發出的時候,卻已經看不到人影了。妳可以想象下,在這樣個冬天的夜晚被人搶走手機是什麽感覺,我如同壹個傻瓜壹樣呆立了幾秒後,只好自認倒黴,扶著�回家,當然,回去後那褲子就無法再穿了。我可以想象明天紀顏知道後將會是什麽表情。

  “妳是說真的?太有意思了!”紀顏幾乎把喝進口中的啤酒吐了出去,壹個勁的捂著肚子大笑起來,我則委屈的吧手叉在胸前,鼓著臉斜靠在沙發上,沒好氣地看著他,直到他稍微停止壹點。

  “不要再取笑我了,壹個手機到不貴,不過要重新去輸號碼然後還要通知那麽多人太麻煩了,下次遇見搶手機的我直接給他錢算了。”

  “嗯,是個好辦法,妳說會不會是冬跑愛好者?”他又在開玩笑了,我沒有搭腔,而是要求他陪我去再買個手機。周末的天氣和街上的行人壹樣,擁擠的令人發熱,大家仿佛如同剛剛出爐的面包,鼓漲松軟。我們選擇了步行去,老原因,紀顏討厭汽車。當我們經過昨天那條小巷子的時候,我執意壹起再走壹次。紀顏笑我呆——難道人家搶了妳的手機還會又在原地叫賣麽?這和刻舟求劍有什麽分別。我卻極認真地說,丟掉的東西,應該去丟掉的地方去尋找。

  小巷子�只有幾個孩子在玩耍,這�原本是城市的中心繁華區,但依舊有幾條這樣的老巷沒有拆除,倒是照顧了這幾個小鬼,不至於讓他們玩到馬路上去了。黑灰色滲著水滴的�壁粗糙得很,在白天看去依舊令人不舒服。巷子兩邊大都是在這�居住了幾代的家族了,相互之間熟悉的很,不過也搭了很多竹棚磚房之類的,大概是用來存放雜物,不過使本來就不寬敞的過道更顯得擁擠。走在高地不平青色開裂的舊石板鋪成的地面上,我們盡量放慢腳步,四處望,還向人打聽是否有壹個愛跑步的人,結果當時是沒有。巷子的出口已經可以看見了,再過去點就是手機專賣店。看來我真的要破財買個新機子了。

  “倒不如我直接打打看,說不定他正在旁邊拿著妳的機器向人叫賣,我們壹邊打壹邊四處走。”說完居然真的撥通了。

  我剛想笑他,但很快笑不出了。

  我聽見了自己非常熟悉的鈴聲。那是我自己設置的。雖然開始比較微弱,但現在已經非常強烈了,我能清晰地聽到。

  “今天好運氣,老狼請吃雞,請吃雞,妳打電話我不接,妳打他又啥用啊。”紀顏也聽到了。聲音來自於前面。

  很奇怪,巷子的出口處好像有個空置的竹棚,門虛掩著,聲音是從�面穿出來的。紀顏對我示意,大概是兩人慢慢過去,包抄壹下,怕他突然沖出來又跑掉了。

  我們如同小偷壹樣摸了過去,甚至還做好了搏鬥的準備,如何閃避,如何左勾拳,右勾拳,讓他知道惹毛我的人有危險。心�感嘆看了這麽多年的動作片終於不必在家�對著鏡子“自打”了,等到那小偷壹出現我就沖上去,我絕對不是壹個人在戰鬥,李小龍成龍釋小龍會在那壹刻靈魂附體。何況今天還有有紀顏在,我自然更不會膽怯,不過事情並沒如我想象壹樣,直到我們走到門口,�面也壹點反應都沒有。我拉開了門,陽光透過空隙,恍如拉開了黑色帷幕的舞臺壹樣,�面的東西壹下被看了個壹清二楚。

  �面只有壹個人,壹個躺在壹垛厚厚的草堆上的人,這�的人經常會準備壹些幹草用來防凍之類的。不過準確點說,那個人應該是具屍體了吧。

  他赤裸著上半身,我從以前未見過這個人,剃著個平頭,他的腦袋就像壹個肥胖的仙人掌壹樣,額頭高聳,宛如壹個大包,稀少而短的碎眉如同膠布似得貼在眼睛上面。他就像的了甲亢的病人,本來細長如縫的眼睛被暴出的眼球硬是掙得像銅鈴壹般大。寬而塌陷的微帶著赤紅色的大鼻子下面的嘴巴吃驚的張開著,慘白如死魚肚白般的舌頭耷拉了出來,嘴角邊上,胸口有些鮮血,他的臉蒼白如紙,似被白色油漆刷過。我看見他的左手正拿著還在唱歌的手機,那正是我昨天被搶的。下身穿的倒是棉褲,不過奇怪的是,他那雙平底膠鞋磨損的太厲害了,幾乎快磨沒了。在他身體旁邊,扔著壹件內衣,我用腳碰了碰,居然凍上了。他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難道是凍死的?

  我們很快報了警,本來平靜的巷子被弄得熱鬧非凡,旁邊的住戶老的少的忙的閑的還有拿著掛著肉絲的菜刀抱著吃奶瓶的孩子來出來看熱鬧的,看來魯迅先生所說的國人愛看熱鬧的心�倒是亙古不衰。不過這家竹棚的主人可就苦了,哭喪著臉壹個勁的和警察解釋自己從來都是好人,除了偷過鄰居家的幾串臘魚臘肉沒事偷看過往裙子太短領口太低身材太好的女孩欺負欺負大人不在身邊的小鬼躲在暗地�咒罵幾句工商執法人員對著馬路上的奔馳寶馬排氣管吐口水外連螞蟻都不敢踩死壹只何況殺人乎,當然,前天殺的用來煲湯的雞除外。問話的警察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陳述,對他盤問了幾句就開始調查死者身份了。作為第壹個發現屍體的人,我和紀顏也接受了盤問,不過警察對他搶了我的手機比較感興趣,當然,手機被當作證物收緊了塑膠袋,結果我恐怕依舊要買部新手機,我想沒誰願意使用壹部被死人握了壹整晚的手機。

  “妳怎麽看?凍死的?”我問了問對著方面比較專業的紀顏,他從發現屍體開始就沒說過壹句話,當然,除了應付警察的盤問。如同平時壹樣,收起了笑容壹臉嚴肅的他摸著光滑的下巴壹直望著那具屍體。

  “不像。“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哦?那他是怎麽死的?”我好奇地問。

  “鮮血,妳也說當時他在跑步,我覺得他可能是累死的,奪去妳手機的時候是他跑的最快的時候,也正是就要油盡燈枯了,最後他壹頭栽進了棚子�,天色太暗,妳沒發覺。嘴巴旁的鮮血來自肺部,長時間劇奔跑,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夜晚,需要大量呼吸,那些冷空氣呼進肺部,造成肺部毛細血管破裂導致出血,當然,還有其他癥狀,不過最令我覺得費解的是,當人累得吐血的時候為什麽還再不停的到處奔跑,太不可思議了。”他的視野沒有離開屍體,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屍體的腳上的鞋子。

  “看來有必要弄清楚他的身份。”紀顏忽然走過去和警察交談了起來,起初警察有點不耐煩,然後紀顏當他的面撥通了個電話並交給那個警察,很快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驚訝和惶恐的神情。兩人談了會,紀顏就過來了。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死者的身份還在查,不過他們很快會打電話通知我們。”說完便拉著我回去了,自然,手機也沒買成功。不過我很好奇警察為什麽對紀顏的態度大變,問起來,紀顏卻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只是認識這�警隊的朋友罷了。”看來他認識的人還真是不少。

  我們回到紀顏家中,很快便接到個電話,他嗯嗯了幾下後掛斷了。然後望著我說:“他是個運動員,準確地說是名長跑運動員。”我壹聽,難怪,看上去身體還蠻健壯。紀顏穿好外衣,對我做了個出去的手勢。

  “去省田徑隊吧,或許能問到點什麽。”他依舊是老脾氣,對任何奇異的事壹定要查個清楚才滿意。省田徑隊離這�不遠。很快我們便從隊�的主管主任那�知道,這個死去的運動員叫連富華。二十二歲,是省�很有希望的長跑運動員,不過失蹤幾天了,沒想到居然橫死街頭。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別的消息,他和其他人也無任何冤仇,平時是個很檢點的人。我們失望的回來後,驗屍報告也出來了,算比較快的。和紀顏想的壹樣,沒有外傷,屬於運動過度導致肺部呼吸衰竭。簡單的說,他是累死的,或者可以說是跑死的。見過死法多樣的,但這種死法和自己用雙手掐死自己沒什麽兩樣了。

  “妳說是什麽促使他不停的跑呢?”紀顏的眼睛看著窗外,突然問了句。我當然不知道,總不可能說連富華是在練習吧,這未免牽強了點。

  “另外,那個時候他搶妳手機卻反倒叫妳追他,這也很奇怪啊,那種情況下估計他應該已經接近極限了,卻仍能跑那麽快。”紀顏繼續說著,他習慣於把所有問題壹壹列舉出來,這樣才能有條理的解決。我和他想了壹下午,都沒個頭緒。但是很快,另外名死者也被發現了,死於同樣的癥狀——活活累死的。看來連富華不是唯壹的受害者。

  當天晚上,紀顏收到了卷錄像帶,與其說是他收到的,倒不如說是警察給的,這卷帶子時發現第壹個死者的時候收到的。我和紀顏坐了下來壹起觀看。

  畫面很暗,但還是可以看得蠻清楚。似乎在壹個非常空曠的地方,天氣很暗,四周都是黑色的石礫和砂石。還有壹條白色的跑道,非常簡陋地面也很粗糙,但勉強可以算是條跑道吧。跑道上有個人在跑步,似乎是個年輕男子。他看上去很辛苦,但還是拼命地奔跑,過了下,在年輕男子的前面,跑道上不知道怎麽出現了兩架切割機,並且把它們發動了,但跑步的人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雖然他大聲叫嚷著不,但是身體卻奇怪地壹直沖了過去。

  恐怕下壹秒鐘的畫面真的是令我和紀顏駭然,年輕人以飛快的速度穿過了切割器,接著就像慢動作回放壹樣,年輕人的身體依舊前傾著,但他的腳掌卻留在了那�,傷口向外噴湧著鮮血,但他卻爬起來,用失去腳掌的傷腿繼續跑著,在白色粗糙的跑道上留下壹串圓形的紅色印記,每跑壹步他都拼命地大喊壹聲,沒過多久,他就倒在了地面上,但是腿卻依然坐著跑步的動作,但是越來越慢,終於,他沒有再動彈了。

  “看到了吧,壹直再跑,直到死亡。”開始穿者風衣的人出現在鏡頭前說了這麽壹句。似乎經過了處理,他的聲音聽起來象機器人壹樣生硬冷冰冰的。

  “人壹輩子都在努力向前奔跑,為了前面的目標,名利金錢女人或者尊嚴,反正是要跑得,所以我讓他們幹脆壹齊跑起來,只要妳開始跑,妳就無法停止,只要妳開始跑,妳的腿妳的身體就不屬於妳了,停下意味著死,不過即使壹直跑也會死,除非有人可以。。。。。。”畫面停止了,成了壹片雪花狀。

  紀顏站了起來,關閉了電視。

  “這算什麽,是挑釁麽?”我生氣地說,紀顏卻似乎若有所思。

  “跑,跑到死,或者有人。。。。。。”他看來想到了些東西,不過也不完全。

  “這個穿風衣的人是瘋子麽,或者是看多了《電鋸驚魂》系列?把人命當兒戲來開玩笑?”

  “不,他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玩遊戲。”紀顏伸出左手打斷了我的話,“吉普塞人有壹種咒語,可以隔著很遠控制人的身體,道術也有,以替身的形式,但是那大都是希望操縱別人或者幹脆殺死受害者,但這個人卻讓那些人不停地奔跑,這就有點不合情理了。如果是妳被操縱,身體不受控制的奔跑,哪怕前面是懸崖或者是火海,妳說妳會有什麽感覺?”紀顏朝我望來。

  “當然是憎恨,絕望,抑或是對死的恐懼之類吧。”我靠在沙發上不加思索的回答,忽然轉念壹想,“妳幹嗎拿我打比方啊,真不吉利。”

  紀顏笑道,“妳還把我的來電設置成老狼請吃雞?”我也笑了笑。不過笑過之後當然是要弄清楚這個風衣男子的真正目的。我們回到了警隊,咨詢了第二名受害者的信息,這個人是個小偷,或者說是慣偷,非常難抓,因為據說他的奔跑速度不亞於職業的運動員。當然,他也是死於運動過度而缺水導致了身體發熱從而並發了急性腎衰竭。也就是說,同樣是跑死的。

  “似乎和連富華壹樣,這個人也是個跑得非常快的人。”紀顏翻看了下他的資料。我也附和了句,的確,目前除了錄像�的那個被砍去腿的年輕人之外,發現的兩個死者都是運動量很高的人,尤其擅長跑步。線索並不多,至於那盤錄象帶,似乎暫時業看不出什麽端倪,整個背景似乎是在郊區的偏僻地帶,就算找到估計人也早跑了。切割機的牌子倒是看清楚了,問題這種機器非常普及,任何人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不過話說回來,這年頭連航空母艦都能買,還真不知道是有什麽錢買不到的。

  看來,我們唯有守株待兔,等著他繼續如同操縱木偶壹樣讓受害者不停的跑起來。反正是周末,我自然陪著他,中午的時候,兩人隨意買了點面包飲料權當做午餐。

  “妳說的那個咒語是怎麽回事?”我們站在陽光燦爛的大街上,我喝著可樂問他,紀顏吞下口面包,和我解釋起來。

  “作為非常古老神秘的民族,他們又非常弱小,四處流浪,據說神可憐他們,教會了吉普賽人使用魔法,其實就是咒語,包括簡單的讀心術,和占蔔。但是,也還是有壹小撮人利用咒語控制人,吉普賽人沒有使用魔法的介體,也就是血液和契約,所以他們需要靠水晶球或者塔洛牌之類的輔助工具來實現。很早的時候有吉普賽人靠使用黑水晶來控制他人,成為傀儡。所以我說這次有點相像,不過我始終不明白那個人的目的,還有,吉普賽的魔法師通常無法可解,除非施法者死去。而錄像的意思好像某種方法可以讓人停止奔跑,這才是重點啊。”

  我疑惑的表示或許只是那個瘋子的戲言,紀顏搖頭,他說他覺得那個人不像是個精神失常的人,這麽做壹定有自己的目的,而且他把錄像帶發到警察局恐怕還會發到電視臺或者雜誌,可能會弄的人心惶惶。紀顏提議再去仔細看看錄像帶,雖然我對那斷腿不是很難受,但好歹剛剛吃完東西,我不想有惡心的感覺。但紀顏還是硬拉著我去看了。

  不知道重復了多少遍,我幾乎看得厭倦了,但紀顏卻始終盯著顯示屏,然後不時的倒帶定格。忽然,他定住了畫面,手指著左上角的壹個小點叫我看,我瞇起眼睛仔細壹看,好像是壹架飛機。

  “準確的說應該是教練機。”紀顏肯定地說,我奇怪他怎麽這麽確定,他告訴我,壹般的民航飛機這個高度我們是看不到的,而這個城市郊區附近有壹個大型的軍工飛機工廠,有教練機的出現不奇怪,看錄像帶的天氣,應該是前幾天的陰雨的時候。紀顏興奮地告訴我,只要能查到最近教練機的飛行路線,壹定可以找到錄像帶�的地方。當然,我們必須要先去查,因為是軍工產業,相對來說不是太好說話,我們費了很大的氣力才打聽到最近教練機的飛行路線。我們沒有告訴警察,紀顏說警察出動的話目標太大也過於招搖,所以所有的事都是我們獨自去做的。

  按照收集來的資料,我們分頭尋找,將近壹下午過去了,終於發現了城南外壹個正在興建的大學體育中心很符合錄像帶�的畫面,不過我們趕到那�時候,因為是周末,似乎工地上很冷清,果然,我們看到了條跑道,還有切割機,全部符合了。但我總覺事情似乎太順利了。而且整個施工現場過於安靜,壹個人都看不到,死氣沈沈,就算是周末也該有些值班的人員吧,到處堆放著鋼筋水泥和砂石。

  “他們似乎把手頭上的事都拋掉了。”紀顏奇怪地走到壹片沙地旁邊,壹把鐵鍬正插在沙子上。我大喊了幾句有人麽,但回應我的只有不斷地回聲。在不遠處,有很多雜亂無章的腳印,我和紀顏決定順著腳印找找。腳印雖然亂,但卻壹直延伸到好遠,看得出有壹大群人,地面上還有很多嘔吐物。我和紀顏互相看了看,內心�湧出壹股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在順著腳印追了幾百米之後,我們看到了。

  相信大家都看過南京大屠殺相關的資料,有時候鬼子們把要執行槍決的人趕到�邊,然後集體掃射,屍體就像柴草壹樣,壹摞壹摞的,壓疊著。現在的畫面也是壹樣,只不過看不到那麽多的鮮血,卻更讓我覺得冷。

  大約壹百多的工人模樣打扮的人,個個面白如紙,有的口吐白沫,倒在�邊,而且都已經死了,但屍體居然還是溫熱的。重疊再壹起,形成了壹個個大小不壹的屍堆。只是非常奇怪,大部分屍體的額頭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擦傷,都紅腫起來了。

  我們正準備打電話,但是從�角處慢慢出現了張輪椅。上面坐著壹個帶著風帽穿著風衣的男人。

  “看來妳還是發現了錄像帶�我故意拍下的飛機啊。”他的聲音不再是錄像帶那麽難聽了,帶著磁性卻非常陰沈。紀顏沒有說話,只是手指著屍體。

  “妳幹的?”

  輪椅上的人摘掉風帽,露出壹張幾乎是殘缺不全的臉,他的頭發全掉光了,左邊的眼睛完全被額頭上傷口增生的醜陋臃腫的肉芽耷拉下來蓋住,巨大的鷹嘴鼻歪在了壹邊,上嘴唇只剩下三分之壹,蓋不住肉紅色的牙床和僅有的幾顆碎牙齒,右臉上還有道很明顯的傷疤。他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害。他笑了壹下,姑且稱之為笑吧,恐怕世界上沒有比這更難看和惡心的笑容了。

  他接著搖了搖頭。

  “不是我殺了他們,只是讓他們跑了起來。妳來晚了,幾分鐘以前還能看見幾百人拼命奔跑的場面,何其壯觀啊,即便是前方有�壹樣的阻礙,他們也頂著奔跑著,雖然中國有句俗話,“不撞南�不回頭”不過似乎剛才就不太適用了。”說完,他難以克制的又大笑起來,由於沒有嘴唇,他的笑聲就像漏了氣的鼓風機壹樣,呼赤呼赤的。

  我和紀顏的腦海�恐怕都同時出現那樣的畫面,上百人擁擠在壹起,拼命地朝�撞去,他們不願意,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就如同看不見玻璃的蒼蠅壹樣,壹下又壹下的往透明的世界撞去,直到氣絕身亡。

  “妳到底想幹什麽?玩弄人有這麽開心麽?”我看得出紀顏壹直在克制,但他的眼睛已經在充血了,嘴唇也變得鮮紅,整個人就像是壹頭發怒的獅子,看準了獵物正要沖鋒壹樣。輪椅上的怪人也有點警惕,收起了笑容,輪椅朝後退了幾下。

  “我曾經是個天才運動員,壹個非常熱愛跑步的人,如果不是那場該死的車禍,不是為了躲避那個反應遲鈍不知道跑動躲避的蠢貨,我不會搞成現在這樣,說不定去奧運會的就不是劉翔而是我了!車禍後我破了相,而且下半身永遠癱瘓,我想過自殺,但是,上帝是公平的,在我最低谷的時候,神力出現了,我得到了塊黑色的像雲母壹樣的東西。”說著,他從口袋�掏出了壹塊發著暗光巴掌大小的黑色晶體,在晶體的旁邊居然起了層非常厚的黑霧。不過很快他又收了起來。

  “我獲得了神力,是的,我可以控制人的雙腿,我可以讓他們不停地奔跑直到死,除非失去了雙腿,妳也看見了錄像了,即便沒了腳掌,那個人也在往前奔跑,對壹個無法奔跑的人來說,還有什麽比看著壹群傻瓜跑步更令人興奮和開心的呢?”他的臉在抽動,看得出很想笑,卻在忍住。

  “妳用錄像帶無非想引我們過來,到底有什麽目的?”我大聲質問他,怪人不屑的看了我壹眼,伸出如枯枝般的手指著紀顏。

  “我只是要他,和妳無關。”

  紀顏聽完吃驚地說:“我不認識妳。”

  “是的,我和妳也不熟,但是,壹個男人告訴我,只要我把妳引誘到這�並殺掉,我就可以獲得更多的神力。”

  男人?到底是誰?

  “好了,廢話說完,我們開始做遊戲吧。”怪人把手指向了我,“其實我大可以殺了妳,不過我始終覺得做遊戲才是有意思的,就這樣讓妳們跑死胎無趣了,這個眼鏡是妳的好朋友吧,現在我就讓他跑起來,我說過,想要破除這個詛咒,只要另外壹個人跑得超過他,那詛咒自然會落到那個人身上。妳們是好友,兩個只能活壹個,好好選擇吧,而且妳最好快點,我看這個眼鏡的身體跑上十分鐘就會斷氣了,哈哈哈。”他話音剛落,我感覺自己的腿就沒有知覺了,自動跑了起來,並且跑向了跑道。紀顏和怪人離我越來越遠,我只能看著,卻聽不見他們的談話,跑速越來越快,起初我還能支撐,但大口的呼吸使得很快大量的冷空氣灌進我的肺�,我的喉嚨氣管肺部像塞了塊有著鋒利邊角的冰塊,但身體卻熱得要命,眼睛也開始充血了,前面的視野開始變得狹窄。腰部以下的大腿開始抽筋,但卻依然在劇烈的擺動,渾身的每壹塊肌肉仿佛被針線穿了起來,每次拉扯都產生劇痛。整個身體仿佛像在不停的揮發壹樣,如燃燒了起來似的。

  我得腿已經不屬於自己,平時的我絕對跑不出這種速度,看來怪人不但可以讓人跑起來,甚至還可以控制速度。神智開始不清楚了,大概幾分鐘後,當我即將喪失知覺的時候,我感覺有什麽東西飛速的穿越了我,接著就昏過去了。不過當我醒來的時候,自己卻躺在了跑道上,紀顏正在我用手指蘸著水塗抹我的嘴唇。

  嗯?我怎麽沒再跑呢?而且紀顏也沒有動啊。紀顏見我醒了,笑著指了指遠處,那個本來做在輪椅上的怪人居然在前面飛快地奔跑!

  “這個蠢才,我本來靠殺掉施法者來破除咒語,可是他居然跳了起來開始奔跑,並對我說自己可以讓別人跑當然也可以使他的身體跑起來。我自然在後面追他,他不時的回頭嘲笑我的愚蠢,可是沒想到他的左眼的視野不好,居然從妳身邊跑過去了。結果按照他說的,詛咒落到自己身上了,妳就沒事了。”真是戲劇性的結局,不過我也知道了,為什麽連富華要搶我的手機,為什麽只有跑得最快的兩個人死了,因為沒人可以追得上他們。

  “不過,還有事沒弄清楚。”紀顏站了起來,走到工地的起重機旁邊,拿出壹桶汽油潑到跑道上,然後點燃根香煙,站在那�看著跑步的人。

  “告訴我,那個人是誰。”紀顏猛吸著香煙,火光壹閃壹閃。怪人痛苦地高喊起來。

  “他是壹個留著銀發戴著墨鏡的高大男人,肩膀上停著壹只模樣很怪有點類似蠶的動物。我真不知道他是誰,妳饒了我吧,我錯了!”他的聲音已經模糊不清了,氣喘的厲害。

  紀顏聽完,臉色變了,但那人繼續高喊著放過他。

  “妳要我怎麽做?要不殺了妳,要不為妳找個替身?算了吧,妳還是慢慢跑吧,享受壹下,反正妳喜歡跑步。”說完,站了起來,扶著我離開了,等走了壹段路,怪人跑到汽油那�的時候,紀顏把香煙彈了出去,跑道立即燃燒起大火。

  “以地獄之孽火洗滌爾等之罪。”紀顏低沈著說了壹句,我看見怪人馬上就燒著了,像火人壹樣繼續奔跑著,並發出痛苦的怪叫聲,不過沒多久,他就躺了下來,不動彈了。我不忍再看,轉過了頭。

  我們揀起了地上遺留的那塊黑色雲母狀的東西,不過紀顏的手壹碰,那東西就像冰塊遇火壹樣融化消失了。

  “到底是什麽?”我看了他呆了老半天,問了句,不過紀顏沒有回答我,只是說了句走吧,回去再談。路上紀顏說,雖然燒死那人是為了超度而償還罪孽,可這畢竟是紀顏第壹次親手殺人,心�也非常不舒服。我安慰了他幾句,但紀顏依舊愁眉不展,我知道他還想著那塊黑色碎片和銀發的男人。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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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9 00:01:10

第三十七夜  肉符

  剛隨紀顏回到家,發現他的郵箱�躺著壹封邀請函,包裝得非常華麗,打開蠟封的開口,居然還能聞見香味。紀顏看了看,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詢問他是什麽,他笑著說是以前兒時的玩伴,希望我可以去參加壹個聚會,就在今天晚上。紀顏還說,這個人是他父親好友的女兒,兩家以前住的很近,所以他和那個女孩小時候經常在壹起玩耍,不過十歲後女孩便搬家了。

  “噢,那倒算是青梅竹馬了。”我打趣道。紀顏擺擺手。笑而不答,

  良久後才說:“我只當她是妹妹,不過既然是她請我,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今天發生太多事了,本來打算壹起去喝酒,倒不如直接去她家吧。”這等好事我也很感興趣,再說從邀請函來看這人的來頭不小。果然,半小時後來的壹輛黑色的林肯加長轎車停在了紀顏家,看得出紀顏也吃驚不小。

  車門打開,壹個戴著白色絲制的網狀面罩的女孩走了下來,頭戴白色的絨毛帽,我看不清楚相貌,不過從身材來看的確是不錯,很高,而且衣物都是名牌貨,果然是富家千金啊。

  車上下來的人望了望我們,然後走到紀顏面前,掀開了面罩,果然非常漂亮,不過更讓人心動的是高雅的氣質。尤其是宛如奧黛莉赫本的鼻子和白皙的皮膚,讓人有無法說出的欣賞感。

  “紀顏哥哥,很久沒見了。”女孩笑著說了壹句,紀顏也笑了笑,隨即介紹了壹下我,這才知道女孩叫齊雅瓊。

  原來她請客紀顏去是因為她剛剛過世的表哥留下了壹大筆遺產,所有有資格的繼承人都被邀請到她半年前逝世的姑父家中,等待分配。我畢竟是外人,在加上女孩的家路途遙遠,只好暫時和紀顏分開。

  車子很快就消失了,看來這幾天會比較枯燥了,不過紀顏留下了很多以前探險的筆記,以及他父親的書籍文稿,沒事看看,還是可以打發時間的。從中隨意抽取了壹本,就自己回家了,晚上電視無聊,不明白網絡泛濫的時代電視臺還停留在上個世紀的操作方法,播放著無聊的電視劇和無聊的綜藝節目,當然,我也無聊,所以早早洗臉上床,怕睡不著,只好把筆記拿來讀讀了,誰知道讀完第壹篇更沒辦法睡了。

  第壹篇的名字叫肉符,其實感覺和日記壹樣,不過沒有記錄時間罷了。看說法的方式,這應該是紀顏父親寫的。

  “昨天剛剛回家,便被得知旁邊搬來壹戶人家,看天色太晚,也不想去打擾人家,沒想到他們卻主動來了。

  我開門壹看,便是壹個孕婦,穿著寬大的米紅色長袍,左手扶著肚子,右手被壹個年輕的男子托著,年輕的男子看上去非常惶恐,仿佛托著七寶蓮燈的卷簾大將,雖然比女子高了半個頭,但他弓腰垂首,樣子謙卑,反倒比女子看上去矮了不少。

  這名孕婦留著短發,皮膚略黑,總體還算清秀,見我有些驚訝,便爽朗地笑著自我介紹說自己是剛剛搬來的,因為快要生產,所以選壹個環境僻靜清新優雅的地方養胎。我倒也歡喜,自從小顏出世後已很久未曾聽見小孩的笑聲了。我告訴婦人,若是有什麽麻煩事隨時支吾壹聲,鄰�之間壹定互相照應。壹番自我介紹後,我知道他們是做小生意的,租下我家旁邊的房子壹做生產之用,二做鋪面,到也壹舉兩得。

  女子說自己叫唐蘭,我問起男主人姓名,但他卻閃爍其詞,言語間好像很是為難,倒是唐蘭說她見男人最怕見生人,其實非常好相處,然後兩人便告辭回去了。望著他們的背影,我忽然想到,既是做小店咬喝生意怎麽會害怕生人?而且那男子的神情是在太奇怪了,與其說是丈夫,到更像是仆人壹般,不過世間懼內之人甚多,到也不足為奇。

  可我萬萬沒有料想到,自從這對夫婦搬來,以後的怪事卻接踵而來。

  對於我來說,要麽就在外面旅行,回來就忙著整理筆記或是記錄。我雖然不需要非常安靜的環境,但我的新鄰居的聲音似乎有點過於吵鬧了,聽上去是在裝修,忍耐了壹小時後,我決定過於以下,也算是對於昨天的回訪。順便提了些我從山東帶來的上好的山查,山查又叫紅果,生產之後吃還是不錯的。

  (紀顏以前的家是住在壹片片的平房,兩家鄰居相隔非常近的)除了門,便來來到他們家門前,門沒關,虛掩著,我站在門外喊了壹聲,年輕的男子出來了。

  他的額頭很多汗,眉毛也緊皺著,我想他大概是剛才的工作繁忙對叫門的人很厭惡吧,不過他看見我之後馬上調整了神態,而且把右手特意背到身後。天氣有點熱,他只穿了件背心,下身是花格短褲,左手拿著壹把老虎鉗,站在門�笑著說:“是紀先生啊,有事麽?”

  我向他表達了友好的意思,並把山查遞給了他,年輕人有點意外,不過推托了下還是接受了。

  “是我們裝修店面吵著您了吧,我聽別人說紀先生喜歡寫東西,我雖然是老粗,但知道寫字這事壹定要靜心,環境不靜心怎生靜的了?只是這點面急著開張,壹時有些冒犯希望先生原諒。”他說的非常誠懇,而我也不便再繼續強調,於是照例問了問他妻子的近況,只是奇怪,年輕人始終不請我進去,而他的右手也壹直背在身後。

  我起初對這對奇怪的鄰居夫妻到也不覺得如何,店面的裝修很快完工了,對大家來說有個雜貨鋪倒也是方便之事。後來,唐蘭和她丈夫也就和大家混熟了,可是攀談的時候卻始終不知道他們是哪�人,而他們說話口音很雜,幾乎隨時變換,大家人後多有議論,不過兩夫妻從來笑臉相迎,壹個月過去了,大家也漸漸忘記去猜測他們的身份。

  由於我有早起的習慣,因為那時候天色最暗,而且也最安靜,適合思考和寫東西,不過自從唐蘭夫妻來後,我卻經常在早上的時候聽見有人倒東西的聲音,其實倒垃圾也不必起的如此之早啊,或者是哪所為的“垃圾”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鄰�之間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大家坐在壹起,互相品嘗別人的菜,這種習慣成了默許,誰家做了好吃的,都會招呼大家的孩子來嘗嘗,有時候孩子自己都會自動過去,偷偷用手拈上,大人們即便看到也裝作不知道。

  昨天唐蘭端著飯碗坐在外面,她也是極喜歡小孩,甚至到了溺愛的地步,無論是誰家的孩子,只要她看見,都要招呼過來好好的逗逗,或者塞點糖啊,水果之類的,孩子們也很喜歡這位漂亮又和善的阿姨,時間壹長,有時候也肆無忌憚,連孩子的父母看的都有點惱有點過意不去,但他們兩夫妻卻始終笑著,大家都奇怪,即將要做媽媽的人了,居然如此喜歡小孩。

  唐蘭最喜歡四姑的外甥,小孩長得虎頭虎腦,�面男人叫了句,唐蘭和孩子逗了下,便進去了,飯碗放在了地上。四姑的外甥見碗�似乎有肉,於是自顧著用手拿了壹塊,剛要放到嘴�,正好被出來的唐蘭看到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幾乎讓在場的大家匪夷所思,壹向對孩子慈眉善目的唐蘭,忽然如母獅壹樣,猛地沖過去,打翻了孩子手中的肉,然後抓著孩子大吼道。

  “這肉不能吃!不能吃!”

  孩子當場嚇傻了,然後哇的大哭。四姑也抖著壹身的肥肉掂著小腳跑了過來,壹把把孩子從唐蘭那�拉過來,然後插著腰點著對方鼻子開始痛罵,說孩子吃塊肉有什麽了不起,四�八鄉的孩子那個不是吃大家鄰居的飯菜長大的。唐蘭低頭不語,任憑四姑痛罵,和旁邊的人的指點。

  “又不是妳身上掉下來的!急個什麽勁!”不知道罵了多久,四姑還嫌不夠,我有點看不下去,剛想過去,壹直低頭的唐蘭忽然猛擡起頭,直視著四姑,四姑楞了楞,居然說不出來了。

  那壹刻我也駭然了,唐蘭的眼神�如同野獸的眼神壹樣,那絕對不該是人類該有的目光。四姑不敢再看她,低頭罵了幾句,轉而開始數落小外甥,兩人壹邊哭壹邊罵,走開了,圍觀的人見沒熱鬧可看,也散了。這時候唐蘭的男人才走了出來,扶著唐蘭的肩膀,輕拍了兩下,我看見唐蘭的眼睛�全是眼淚,夫妻二人相擁著走了進去。

  我看了看地上的肉塊,忽然非常好奇,剛想過去拾起來,忽然年輕的男子壹下擋在我面前,拿走了那塊肉。我清晰地看見,他那肉的右手手腕上,貼著壹塊很奇怪的東西,但速度太快,實在看不清楚。

  日子每天在過去,似乎唐蘭生產的時候也差不多了。兩人的雜貨鋪生意到還湊合,雖然其他人都對那事淡忘了,我卻是個好奇心極重的人,或許這不該算是個優點吧,說是嗜好更恰當。

  這段時間我壹直在借故親近他們夫妻,沒事聊聊天之類的。他們對我還是非常尊重,可是沒當提到關鍵問題,像來歷,或者他們的身份,兩人就含糊其辭,壹直到今天,我和他們談到孩子。

  我問唐蘭,是頭胎麽。唐蘭驚了壹下,然後就不說話了。旁邊的丈夫嘆了口氣。

  “說到孩子,沒人比我們更命苦了。”他似乎還要有說下去的意思,可立即被唐蘭在下面拉扯了下袖子,兩人以唐蘭要安胎的借口回去了。這反倒令我更加奇怪。而且我從未看見唐蘭去過醫院檢查,雖然肚子更大了,走路都非常不便,可她卻沒提過到底什麽時候生產。想想好笑,連夫人都說我怎麽比關心自己兒子出生還積極壹樣。

  終於,我有了個進去他們屋子的機會,不過,我情願自己沒進去更好。

  那天唐蘭的丈夫找到我,似乎有事相求,但又欲言又止,他將右手插在口袋�,天氣很熱,他卻穿這長褲,而且我似乎隱約聞到血腥味。年輕人解釋說,剛才給媳婦殺了只雞,燉了點湯,但自己有急事,壹定要出去壹趟,還勞煩我幫著照應壹下,鄰居的這點小忙,我還是沒問題的。男人感謝的告辭了,順便告訴我,鍋上燉著的就是雞,等唐蘭醒了就讓她吃下去。

  我走進了他們的房間,這還是幾個月來的第壹次拜訪我的鄰居。房間很整齊,看來夫妻倆都是愛好幹凈之人,雖然旁邊堆放了很多貨物,卻收拾得井井有條。唐蘭在�面休息,我不便打擾,於是坐在門外照看著爐子上的雞湯。(那時候做飯可能沒有煤氣竈壹類吧,大概和我外婆壹樣,各家各戶都在屋子外面搭造壹個棚子,然後堆些煤球之類,用爐子做飯,雖然麻煩而且有火災隱患,但卻是最好的辦法了,每到吃飯時間走到這�,飯菜的香氣和煤球特有的燃燒味道混合在壹起,真的很令人難忘)

  我看著冒著熱氣的爐子,肉香味漸漸通過鼻子傳道腦海�,我遍尋過自己聞過的各種肉味,卻始終想不出這是什麽肉香,反正絕對不是雞肉。雖然好奇,但畢竟自己不是小孩子,翻看人家的做菜的鍋子,被人知道豈不笑掉大牙。肉的香味不停的攛掇出來,仿佛如壹只手壹樣,廖掃著我的心。終於,我忍不住了,走過去,看了看四下無人,感覺自己和做賊似的。

  那是個灰色底部黑頂的瓦罐,看樣子有點年頭了,�面的肉已經開始劇烈的翻滾了,白色細嫩的肉絲壹縷壹縷的,但非常薄也不大,肉香味撲面而來,我更加肯定這不是雞肉了。

  旁邊正好有雙筷子,我立即夾起了壹塊,很滑,幾乎夾不住,不過我還是成功的夾了出來,夾著肉我遲疑了下,到底吃下去會發生什麽?我猶豫的把筷子移動到嘴巴邊,可是始終沒能吃下去,最後決定還是帶回去看看再說,不料身後突然感覺有人。我把肉放回瓦罐,果然,唐蘭壹只手扶著肚子,另外只頂著�,冷冷地看著我。這種情況,實在是我畢生未曾遇見過的尷尬,兩人呆呆地站在那�,半天不說壹個字。

  “紀先生,這肉是我男人燉的,給孕婦吃的,您,不適合。”她終於開口說話了,我也點點頭,把剛才年輕人交待的事告訴了唐蘭,立即逃似的回去了,當我踏進房間的時候,看見唐蘭已經開始吃了。

  大概半個月後,正在熟睡的我忽然被急促的叫門聲吵醒,安慰了下妻兒,批了件外套出去開門,雖然白天還算炎熱,但秋天的涼夜吹多了還是很傷人的。

  開門壹看,居然是唐蘭的丈夫,他滿手鮮血,臉上也有,我幾乎吃了壹驚,本來還有的壹點睡意已經全無了,立即問他出什麽事了。男人的臉上既有著急,居然還帶著壹些興奮。

  “小蘭要生了!不過我應付不過來,孩子的頭卡住了,我沒辦法,只好找先生了!”他著急的說話都不清楚,好半天我才弄明白,月光下,我看見他的右手手腕上的貼著壹塊火柴盒大小,正方形的東西,而且上面畫的似乎是符咒,我看著眼熟,但壹時半刻也想不起來。

  “為什麽不送去醫院?”我壹邊馬上叫醒內人,她還是知道些生產方面的事情的。

  男人低頭不說話,他洗了洗手,把我拉到壹邊。

  “紀先生,不是我們夫妻瞞您,實在是不好開口,等小蘭生完孩子,我們再原原本本告訴您好麽?”既然他這樣說,我也不好多問,只是責怪了他幾句怎麽不註意下妻子的生產前兆。

  兩家人幾乎忙到了天明,還好,唐蘭終於產下壹名男嬰。孩子很漂亮,像極了唐蘭,哭聲響亮。而唐蘭恢復神智的第壹件事卻讓我奇怪。

  她的眼睛視力可能由於出血過量,還不是很好,但卻執意要摸孩子,當她的手接觸到孩子的臉上的眼睛,嘴巴的時候,才放心的笑笑,接著才安穩地睡下。而唐蘭的丈夫忙完後,邀請我去他家,並把事情的始末告訴我。

  “您聽過“天封”麽?”男人忽然問到。我驚訝極了,天封我也只是在傳說�聽過,據說天封是種奇怪的病,壹般發生在剛出生的孩子上,得了天封的孩子,生出來就沒有嘴巴,而且眼睛也無法睜開,過不了多久就會痛苦的死去,而且天封似乎無解,據說是和父母有關,只要生過患有天封的孩子,以後的每個孩子生出來也會重蹈以前的悲劇。

  “我和小蘭前面的三個孩子,都得了天封。”雖然說是極普通的壹句,卻讓我非常震驚,難怪唐蘭對孩子那麽好。可是,我帶著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搖籃�的孩子,那孩子明明正常的很啊。

  “我知道您很奇怪,我現在就告訴您這是為什麽。”男人站了起來,走進了廚房,等他出來的時候,手�提著壹把菜刀。

  “紀先生是見過大世面的,不過還是希望您等下別慌。”他剛說完,接著把褲子卷到大腿處,然後用菜刀從上面割下壹大片肉!我頓時有種惡心的感覺,我開始知道為什麽唐蘭不讓四姑的外甥吃肉了。可是,更加奇特的事發生了,剛剛被刀割開的傷口,居然快速的愈合,我甚至可以看見傷口邊上的肉芽自己在蠕動著,像觸須壹樣,整個過程如同用針線縫布破布壹樣迅速,幾乎不到壹分鐘,傷口就恢復如初,仿佛從來沒受過刀傷壹樣,可是,男人手上那壹大塊血淋淋的肉片又讓我知道起初的不是幻覺。

  “肉符!”我終於明白了,不自覺地喊了出來。男子很驚訝,不過隨即也坦然道。

  “果然紀先生還是知道的。”他頓了頓,把右手伸出來。“沒錯,這就是肉符。”

  “肉符在以前的醫療著作�鮮有記載,不過確實有過傳聞,本來是用來貼在家畜身上,那肉就取之不竭。後華佗用於傷口潰爛之處,並改良成去腐生肌治療外傷的靈藥,雖然功效沒有肉符神奇,但也是很有療效,可惜藥的配法隨著獄卒妻子的壹扔,已經再也無從考證了。但妳們是如何知道肉符的?”我問道,男人搖頭不語。但又說。

  “小蘭在前面三胎都是天封之後,人幾乎快瘋了,後來他們家鄉來了個過路的雲遊道人,問明情況後居然說天封可解,但必須以丈夫的肉為藥引,配成藥物,從懷孕之日開始服用,直到產下胎兒。這種辦法起初小蘭根本不答應,因為這樣吃下去我就算剮成骨頭恐怕還不夠,後來道人經不住再三央求,又留下壹道符,說是肉符,貼在右手手腕處,便不會有生命之虞,還交待,只需等到孩子降生,符咒就可以拿下了。”說著,男人撫摸著手腕上的肉符,似乎有些感慨。

  “其實,只要他們母子平安,就算把我全身的肉都切下來又算什麽,本來不打算告訴別人,但我知道紀先生的為人,加上您幫我這麽多忙,再瞞著您實在不好意思。其實我們不是本地人,只是怕遇見熟人麻煩,事端太多,所以搬了出來,既然現在沒事了,我等他們母子靜養壹些時日,就要回鄉了。”看得出來,孩子的平安到來讓他很興奮。

  終於,唐蘭夫婦還是搬走了,孩子的名字還是我取的,我本來不肯,但他們堅持,我只好給孩子取名唐曉,希望這孩子不會辜負他父母的壹番心血。至於那張肉符,唐蘭夫婦說送給我吧,我自然高興,畢竟這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有時候我也想把肉符貼上去試驗下,但刀到身上還是放棄了,看來沒有那種願意犧牲的勇氣還是做不到佛祖說的割肉餵鷹。”

  我翻到後面,果然夾著張符咒,雖然已經發黃了。看著肉符我也有種躍躍欲試的沖動,不過想想還是算了,事情過去這麽久,萬壹這符咒過期了,我連明天的假條都不好打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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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09-9-29 00:01:26

第三十八夜  灵车

  传说中的神很喜欢坐车,像上古黄帝与蚩尤作战时候乘坐的战车,太阳神阿波罗的火鸟车。自1885年德国工程师卡尔。本茨在曼海姆制成了的一辆汽车,一辆采用一台两冲程单缸0。9马力的汽油机,具备现代汽车的基本特点,如火花点火、水冷循环、钢管车架、钢板弹簧悬架、后轮驱动、前轮转向等的汽车雏形。不过当他得意地把这个铁皮怪物开向街头,大家都躲避不及,可是现在,车子已经成为了身份的象征了,成为了你和普通人区别的最好办法,如此多的地方官员,坚守着再穷不能再干部,再苦不能苦领导的宗旨,但凡带着长的都要有车,哪怕没有公路,在院子开开过过干瘾也好嘛。

  纪颜父亲的笔记中就记载过一个关于车的故事,当然,这个车可不是随意可以买到的,或者说,即便是送给你,你恐怕都不敢要。

  “我一直在追寻灵车,一种神话里的东西,虽然说是神话,但世界各地都有它的传说,有人说看见灵车的人会在第二天平静的死去,也有人说灵车会带走作恶人的灵魂,上了灵车的人就很难再下来了。但是,没人见过,甚至连灵车的样子,都无法描述起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我居然成为了见过灵车的人,而且还不止一次。我以笔把它记录下来,也算是对这方面空白的一个弥补吧。

  那时候,火车还是非常紧张的,而飞机对普通人来说无异于UFO,所以,乘坐小型的客车,成为了主流的运输方法,特别是改革开放初期,大量的民工年节返乡的时候,都选择坐车,既便宜,又舒适。

  可能由于太晚了,又是中途站,在夜晚将近12点的时候,偌大的车站只有两个人。我,和一个中年汉子。

  他很高大,几乎比我要高了一个头,整个人如同门板一样,脑袋上带着一个军棉帽,裹着灰绿色的棉袄,帽子下露出几缕像秋天枯黄野草样的头发,丝丝挺立着,感觉碰一下就要碎掉一样。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上的皮肤干涸的利害,看来经常在户外工作吧,不过眼睛很大,也很灵活,但又不失朴实,与这种眼睛对视,连自己也会无法撒谎了,高而挺拔的鼻子头部冻得通红带着透明,一阵阵的白雾随着他宽厚红黑色的嘴唇的张合中吐出。肩膀上背着一个宽大的旅行袋,手上还提着一个粗布袋。我坐在冰冷的长椅上,他却似乎很急,一双巨大的解放鞋在我眼晃悠来晃悠去,弄得我都快眼花了。

  他几次想过来和我攀谈,不过又停止了,倒是最后我主动问他是哪里人,中年汉子很高兴,毕竟等待的时刻能聊天的话就不会显得太漫长难熬了。

  “我是江西人。”他的普通话说得很不错,然后笑了笑,露出排整齐的牙齿。他看起来非常健壮,看年纪好好象还比我大。他说他是来这里打工的,他的朋友老乡早几天就走了。由于想在这几天多干一下,这样加班费多点,赚得自然多点。不过又耽误了车程,如果这趟车赶不上的话,回去过年就有点危险了。

  “这车怎么还不来啊。”他转动着滚圆的脑袋。我也看着车子来的方向,我们俩已经等了块一个小时了。

  “袋子里是什么啊?”我好奇地望着袋子,那袋子还在蠕动,中年汉子腼腆地笑笑。

  “是两只鸡,老乡临走时候送我的,又卖不掉,干脆带回去。怕它吵闹,所以用胶布把嘴封了起来。”他又告诉我,包里还有很多吃的,并拿出块绿豆糕,撇了一半,坚持要给我吃,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还好,非常甜。见我吃得开心,他也高兴,把剩下的绿豆糕拿在手上,说等下上车再吃。

  就当我快睡着的时候,中年汉子推醒了我,说车子来了。我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一辆大巴悄然开了进来。我不知道是当时的直觉模糊还是这车根本就是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总之在寂静的车站我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望望四周,黑夜深邃的吓人,仿佛随时会吞没掉我们。

  “上车吧,兄弟。”他费力的拿起行李,催促我道。我迟疑了下。那是辆再普通不过的客运汽车,虽然灯光不是太明显,也能依稀分辨。非常的破旧,外面红色的横行油漆几乎掉光了。我拿着行李,跟着那个汉子,不过当我一只脚刚踏上楼梯,耳边忽然听到一句,“下去。”我疑惑地望望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在看正前面,原来司机正看着我。

  一个留着一字胡须的男人,非常瘦,两边的颧骨高高耸立着,巨大的鹰嘴鼻下的嘴唇鲜红如涂抹了口红,夸张地向两边翘起,那种笑容看上去非常令人厌恶。深邃的眼睛在黑夜居然发着光,他动了动嘴唇,吐出两个字。

  “下去。”我恐惧了,身体不受控制的走了下去,车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很快,车子启动开进了浓密的黑夜里,一下就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一直等到将近天亮,我才等到了第二班车。上去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司机更是说,本来昨天夜里要到的,因为前面天气不好,所以改成早上了,原来以为不会有人等的。

  “这是末班车了。”司机笑了笑。我忽然开始担心那个和我一起等车的朋友了,但难以抑制的睡衣让我没空再想。

  这件事过去一年多后,我没想到自己再次遇见那辆奇怪的汽车,其实从外面看去那车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是我一眼却能把它认出来。

  那是个夏天的夜晚,非常的闷热。由于需要着急着去见位朋友,我只好在深夜独自一人站在车站等车,车站的后面就一大片一人高的草地,蛐蛐的叫声非常吵耳朵,而车子却一直不来。车子虽然没来,却来了两个混混。

  他们中间仿佛放了面镜子一样,个头胖瘦都差不多,穿着黑红相间的花格衬衣和浅色的沙滩裤,脚踩着宽大稀松的拖鞋,嘴角上叼着香烟,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我。准确地说,应该是望着我背着的包。我心里好笑,虽然我不是武林高手,但对付你们这两个混混还是绰绰有余。不过我不像招惹事端,毕竟是在外地,所以,当那辆车再次无声无息的停靠过来,我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反正是往前开,到了市区再说。没想到,那两个后生也冲了上来,三人上车后,车门砰的一关,再次缓缓地向前驶去。

  上车后才发现,车里的居然几乎坐满了。大家都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带着冷漠望着我们几个。车厢里非常破旧,只是非常反常,车子上的人都望着前方,保持着同一个坐姿,而且一点谈话声都没有,如果我闭着眼睛上来,恐怕还会以为这是凉空车了。车上连卖票的居然都没有。司机是一个头上带着黄色编制帽的女人,借着车顶几乎快断气的昏黄灯光看去面容姣好,不过也应该三十出头了,她的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从上车到现在,她只是专心开车,望着前方,但是车头的灯光微弱的很,和外面无边的黑暗相比差太远了。

  越往后走越暗,不过还是勉强看的见点,我发现最后一排有两个座位,于是坐了下去,而另外一个空位被刚才的一个混混抢了,就坐在我旁边,叼着烟,怪笑着看我。

  我厌恶的转过头,却发现了件奇怪的事。

  在另外一边的邻座,居然穿着厚厚的棉袄。头上还带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军棉帽,不过他的头是看着窗户外面,我也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可是如此炎热的天气,穿着一身冬装也太可笑了。

  不过我笑不出,因为脑袋里想到了个很可怕的念头。

  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一个粗布袋子,不过开口被打开了。我好奇地用脚拨弄了下,一个鸡头掉了出来。

  说是鸡头,其实都腐烂大半了。鸡的嘴巴被胶布封了起来。

  “是两只鸡,老乡临走时候送我的,又卖不掉,干脆带回去。怕它吵闹,所以用胶布封了起来。”一年多前那个和我等车的男人的一句话在我耳朵边上回响开来。

  额头开始流汗了,是冷汗。我的头始终看着那个带着黑色棉帽的脑袋,期盼他能转过来,否定我心中的想法。这个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混混忽然跳了起来,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吼道。

  “老子是劫道的!”看来这句他演练了很久,说完后使劲吞了口唾沫,我看见他巨大的喉结滚动了下,借着得意的看着他站在车头的同伴。但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却令他诧异。

  可惜车厢里没有出现他们预期的慌乱反映,大家仿佛同聋子一样,照旧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当他们是透明人。

  混混愤怒了,再次吼了声,可声音明显带着颤栗。

  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该察觉出了这车子的诡异了。人在恐惧的时候会做出激烈的行为来掩饰或者表示自己并不惧怕。他们也是。站在我旁边的混混用刀架在我的邻座上,可他没有回头。

  “不见点血你们当我们是说笑啊!”混混把刀使劲插向了他的脖子,但拔出来的时候,刀上面一点血迹也没有,混混看着刀,眼睛都直了。

  而他,终于慢慢转过了脸。

  和一年多前一样,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是瘦的非常厉害,但神情却冷漠怪异,眼睛像死鱼一样,本来黝黑厚实的脸庞却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的映衬下居然泛着微微的红光。

  而他的嘴巴上,正咬着半块绿豆糕,一块发霉的爬着蛆虫的绿豆糕。我认识那绿豆糕,因为另外半块是我吃掉的。

  一年多,一年多他都在这个车子上?

  这是传说中的灵车?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我已经无法平静的思考问题了。站在我旁边的混混盯着刀,痴呆的坐了下去,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了,他和其他人一样,以同样的坐姿坐着,无神的眼睛望着前方,他的同伴高声叫喊着他,但没有任何回应。而我迅速的站了起来,奔向车门。

  我的那位朋友依旧咬着早就干枯发霉的绿豆糕,呆滞地望着我。

  车头的混混见同伴不言语了,把刀架在了女司机脖子上。

  “停车!你他妈的快停车!”他的话已经不连贯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腿跺着车地板,女司机嘎吱一下停了下来。

  “想下去么?”她的声音非常好听,很空灵,甚至带着诱惑。持刀的混混呆呆的望着她,但又迅速摇晃了下脑袋使自己清醒了下,咬着嘴唇大叫道。

  “快开车门,要不老子扎死你!”女司机顺从的打开了车门。站在边上的我逃似的跑了下来。混混看见车门打开了,犹豫了下,本来想去叫他的同伙,可最终还是自己向车门走来。

  就在他犹豫的几秒,车门关上了。混混刚刚伸出去的头被车门紧紧地夹住了,而身体却还在车子里面。他恐惧的尖叫了起来,用手不停的拍打着车门。

  “开门啊,快开门!”那声音像狼嚎一样难听,可不久车子开始启动了,混混哭丧着脸,带着祈求的目光哀求着我。

  “救我!救我啊!”声音渐渐随着汽车远去,消失了。我被凉风吹了下,神智才恢复了过来。看看四周,作了那么久的车,我去发现自己依旧在车站,根本没离开半步。地面上还残留着那两个人的脚印和烟头,证明了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那的确是灵车,而我却居然接连两次遇见了。

  不知道那车下次停下来会是什么时候,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被门夹住头的那个年轻人,他会一直痛苦下去。

  令我费解的是,既然是灵车,那司机又会是谁,是死神么,我不想再上去取证了,没人能担保我是否还能幸运的再次下来,不过,灵车会一直开着,偶尔停下来,让新的客人上去。”

  我关上了笔记。看着冷清的车站。要不是老总叫我去这么远的地方来取稿,要不是这些个作家都跟动物一样冬眠似的躲在这种偏僻的小镇子,我也不用大冬天的一个人呆在车站了。可是看完故事后,我实在没有心情再等车了。正当我想是继续等下去,还是返身回去住一夜等天明再回去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东西慢慢靠了过来。

  是辆车,一辆非常破旧的车。车门上夹着一颗人头。车子缓缓地从面前驶过去。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知道车门经过我面前。那人头自鼻子下面几乎烂的只剩骨头了,可是闭着的双眼忽然挣开了。

  “开门啊,快开门啊。”那排几乎掉尽的牙齿碰撞了下,发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声音。

  “开门啊,快开门啊。”他不停的重复着,但车子已经开了过去了,整个过程只有几秒,但对我来说犹如数小时一样漫长。

  “回去找间便宜的旅馆吧。”我把领子裹紧了点,抓着口袋里干瘪的钱包朝不远处的小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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