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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當年眾兄長爭奪大位時,允秘出聲幫了雍正四哥一把,
因此,當兄長們一個個被整肅清算時,他卻半點事都無。
在外人面前,他扮演著儒雅斯文、地位尊貴的小王爺,
他不輕易顯露真實的性情,從小到大也沒幹過出格的事,
但一次馬車對撞的意外,卻讓他平順的人生拐了個大彎!
他被「綁架」到對方家中,且還因為醉得不省人事之故,
竟把人家的閨女當成雪白的艾窩窩,狠狠地品嚐了一番!
糟的是,一次的「誤食」,卻讓他從此對她念念不忘,
礙於已有指婚的對象,他打算立她為側福晉,對她負責,
不料她竟不領情,對他若即若離,惹得他佔有欲高漲啊!
楔子
寂靜的清晨,射出微弱燭光的上書房窗牖中傳來孩童的背書聲。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以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小叔叔……」十三歲的弘歷發現身旁的八歲男孩允秘正在打瞌睡,急忙輕拍他的臉。「別睡了,要讓朱師傅看見你打瞌睡,你就糟了!」
允秘驀地抬起他的小腦袋,勉強撐開眼,痛苦地皺著眉頭,跟著一起背誦面前的書——〈中庸〉。
這裡是皇子讀書的上書房,弘時、弘歷和弘晝都是剛登基的雍正皇帝之子,進上書房讀書理所當然,但允秘並不是皇子,他雖然曾經也是皇子身份,但在兄長登基為帝之後,他如今的身恩便是皇叔了。
允秘是先帝康熙最小的兒子,是當今雍正帝的么弟,也是弘時、弘歷和弘晝的皇叔,照理是不必跟這些侄兒們一同讀書的,但雍正對這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么弟非常疼寵,視如己出,堅持將他帶在身邊照顧,和自己的兒子一起進上書房。
皇子當中,弘時的年紀最大,已經十九歲了,弘歷十三歲,弘晝只比弘歷晚出生一個時辰,他們都在六歲啟蒙讀書,〈中庸〉對他們來說早已經是背得滾瓜爛熟的書了,但為了年僅八歲、才進上書房讀書不久的允秘,他們還是陪著重讀了一遍。
允秘生性活潑好動,要他整日念這些無趣又艱澀的文字,簡直是痛苦和煎熬,尤其每日天還未亮就得從被窩裡爬起來進上書房讀書,對年紀幼小的允秘實在是種折磨,因此讓他時不時地就對著書本打瞌睡。
偏偏雍正對他極為關愛,每隔幾日就要聽他背一段書,要是他沒背好就會受到雍正一頓訓斥,導致他一聽見要背書就厭煩,一看到上書房就想逃。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他們的師傅朱軾一邊背著手,一邊踱著步,一邊淺吟低唱。
允秘苦著臉,只覺得書上密密麻麻的鉛字在他眼前晃過來蕩過去,讓他困得不得了,跟著念了會兒,小腦袋又開始釣起魚來了。
坐在最前面的弘時正在寫朱師傅出題的詩作,抬頭看見允秘又打起瞌睡,便揉了團紙朝他的腦袋扔過去。
紙團恰好丟中允秘的眉心,允秘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一仰,小小的身子差點栽跌在地,幸好弘歷眼捷手快,連忙揪住他的衣服,雖然沒有真的栽跟頭,但兩條腿在半空中一陣亂晃,害得弘晝禁不住笑出聲來。
「誰在笑?」
朱師傅轉向弘晝,盯視著他。
「沒、沒有……」弘晝飛快低下頭。
弘歷忙把允秘扶正坐好,這會兒允秘眼皮上的瞌睡蟲已經嚇飛了,一雙眼睛瞪得頗大。
朱師傅又轉過臉來仔細看了允秘一眼,正欲開口,弘歷立即搶先一步說道——
「朱師傅,昨日朱師傅要學生寫的詠物詩,學生已經寫好了一篇「詠梨花」,請朱師傅過目。」
弘歷怕朱師傅要點允秘背書,所以先替允秘擋了下來。
弘歷此舉果然成功吸引了朱師傅的注意力。
「好、好,四阿哥,請拿來看看!」朱師傅喜笑顏開。
弘歷捧著詩作送上去,朱師傅看著詩作,低聲吟誦道:「喜白為姿懶著紅,傳根疑是水晶宮,十分靚艷曾何礙,饒有一般林下風。好詩、好詩!四阿哥有才思,寫得很好呀!」
弘歷微微一笑。
弘晝聽見弘歷受到朱師傅的誇讚,心虛地低下頭去,他雖然也寫了一首「詠寒梅」,卻不好意思拿出手。
「五阿哥,你有沒有寫呢?」
朱師傅沒放過弘晝,笑吟吟地問。
弘晝緩緩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說道:「寫了一首「詠寒梅」,可是……沒有四哥寫的好。」
「沒關係,念來聽聽看。」朱師傅鼓勵地看著弘晝。
「百花皆未放……一樹獨先開……」他慢吞吞地念著。「獨先開……獨先開……」獨先開了半天,仍舊沒下文。
「然後呢?」朱師傅耐心笑問。
「用膳了!」允秘突然高聲歡呼,指著門外正提著食盒走來的四名御膳房太監笑喊。「太好了,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
弘晝大大鬆了口氣,臉現喜色。「朱師傅,我也餓得頭發昏了,咱們先用膳好不好?」
「好吧。」朱師傅無奈地笑笑。
弘時一聽,如遇大赦,也丟了筆站起來,和弘晝、允秘一起圍到食盒前探頭尋找自己愛吃的食膳。
「棗泥卷、果子粥!」
允秘歡呼一聲,如風捲殘雲般大口吃了起來。
「小叔叔,應該要先請師傅用膳呀!」弘歷對著允秘溫和地笑說。
「請師傅用膳!」
允秘聽話地喊,不到一會兒功夫就已碗底朝天。
弘歷搖頭笑了笑。「小叔叔,要你唸書你像條蟲,只有用膳和拉弓騎射時才是一條龍。」
「那當然!」允秘忙不迭地點點頭。「唸書這種事讓你們三個去做就行了,我又當不了皇帝,用不著這麼認真。將來你們三個誰當了皇帝,就封我當個什麼威武大將軍行了,騎馬打仗我都喜歡,就是別叫我背什麼書、寫什麼詩,那才真叫累死人吶!」
眾人聽了呵呵大笑。
允秘的話聽起來雖是童言童語,但「誰當皇帝」這句話卻已在三個少年的心中慢慢發了芽……
這日,弘時、弘歷和弘晝在書房考寫文論,只有允秘到上書房後苑學騎射。
允秘在騎射上有極高的天賦,年方八歲就能立馬馳騁,彎弓射箭,而且可以連射五箭,百發百中。
正當他在拉弓射箭時,瞥見兩個男子從後苑遊廊走了過去,他認出其中一個男子是允禔,便笑著招手大喊,開心地策馬騎近他們。
「十四哥!」
允禔回過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弘曙給小叔叔請安。」站在允禔身旁的男子恭敬地打了個千。
「誰?弘曙?」允秘狐疑地打量著那男子。
他的兄長太多了,兄長所生的子女加起來少說也有上百人,除了幾個常見的,其餘他根本認不得。
「他是七哥允佑的長子弘曙,以前隨我西征多年,這兩年才回京,你自然認不得他。」允禔漠然說道。
「原來是七哥的兒子。」
允秘點點頭,沒感受到允禔眼中的冷漠和厭惡。
「你們要去哪裡?」
「你希望我去哪裡?宗人府?」允禔冷笑道。
允秘怔了怔。
「我怎會希望你去宗人府?」
他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宗人府是圈禁犯了罪的皇族宗室子弟之處。
「你的皇四哥叫我去遵化守皇阿瑪的陵,過幾日就要離京了。」
允禔冷哼,別過眼不看他。
「守陵?」
允秘的一雙大眼更顯得困惑不已。
「是啊,守陵。我可沒你命好,你這輩子押對了寶,以後就什麼都不用愁了。」允禔譏諷地笑道。
允秘似懂非懂地望著他,不明白他所說的「押對寶」是什麼意思?
「允秘,我現在問你一句話,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說。」
允禔忽然沈下臉,狠狠咬著牙問。
「什麼?」
「皇阿瑪駕崩那個時辰,你到底聽見皇阿瑪說把皇位傳給幾阿哥?」
允禔壓低聲音,瞪著他的雙眸中閃著陰寒的光。
「四阿哥呀!」
允秘不知道他何以這樣問,想也沒想便答了。
允禔重重抽口氣,兩眼寒光直閃,好半晌才悻悻然地一笑。
「真有你的,允秘,難怪你皇四哥會這麼的疼愛你。」他冷冷笑歎。「不過就算是如此,十四哥還是要提醒你,能順著皇四哥就乖乖順著,他現在是疼你,可不表示他會永遠都這樣疼你。
「你看看我吧,我是皇四哥同母兄弟,仍被派去遵化為父皇守陵,這一去可是永遠回不來的;而九哥呢,被派到西寧,簡單的說就是充軍去了;十哥才剛被他安了個罪名,關進牢裡。看看咱們兄弟幾個的處境,你就該知道皇四哥有多麼薄恩寡情了。」
「看清楚,現在這個江山是你皇四哥的江山,誰要是不順他的心、不如他的意,就算是手足兄弟,他也一樣殘忍無情。」
允禔這一番話,徹底嚇住了年幼的允秘。
在允秘小小的心中,一直將四哥當成父親一般的崇敬,此刻卻在十四哥的口中聽見了令他難以想像的另一面,這一份疑懼悄悄地滲入了他的心裡,成了他心中的一塊陰影,一直到他長大成人了,還依然揮之不去……
第一章
雍正十一年正月初九。
宗人府接到雍正帝諭旨——
「朕之幼弟允秘秉心忠厚,賦性和平,素為皇考所鍾愛,數年以來在宮中讀書,學識亦漸增長,朕心嘉悅,著封諴親王。」
一個月後,「伯倫酒樓」的樓上雅座全被包了下來,裡頭有三個年輕男人在飲酒狂歡。
「諴親王皇叔,恭喜你呀!讓侄兒我再敬你一杯!」
弘晝已喝得面熱耳酣,手中的酒杯都快拿不穩了。
「好,我也再恭喜你一次,和親王皇侄!來,我和你乾杯!」允秘探身過去碰他的酒杯,轉頭過來也碰了碰弘歷的。「還有寶親王皇侄,你也來乾杯!」
弘歷笑了笑,舉杯喝乾。
這三個從小一起讀書、一起長大的叔侄,又在二月初七這天同時正式受封為和碩親王,三人於是相約到這間「伯倫酒樓」好好慶祝一番。
弘歷和弘晝從二十歲起就開始辦差了,兩人又是皇子身份,直接一步到位封為親王,朝堂上並無人有異議。
但是,允秘才剛滿十八歲,又在雍正的呵護下還沒有辦過什麼差事,初次封爵就直接封為親王,是先帝康熙諸子中封親王爵位最快、最年輕的,也因此引來朝堂一陣驚訝嘩然。
於是,人人都知道這個「小王爺」深受聖寵,然而這一份恩寵已超越了兄弟君臣,等同於父子之情了。
「小叔叔,聽說皇阿瑪給你指婚了?這也是值得恭喜的事,小叔叔再乾一杯!」
弘晝喝得興致高昂,頻頻給允秘斟酒。
允秘咬咬唇沒有接話,猛抬頭就乾杯了。
「皇阿瑪給小叔叔指婚的對象是誰?我怎麼沒聽說?」
弘歷見允秘神色不悅,好奇地問道。
「是副都統保平的女兒!小叔叔,她可是皇阿瑪為了能配得上你而精挑細選過的,你是公認的美男子,據說保平的女兒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呢,和你絕對是天、仙、配!」弘晝哈哈笑說。
「我當然不擔心皇上的眼光,你們的嫡福晉哪一個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允秘皮笑肉不笑,眼中有一抹莫可奈何的反感。
「小叔叔不喜歡這門親嗎?」弘歷敏銳地看出他的心思。
「喜歡,這可是皇上精挑細選過的天仙配,我怎會不喜歡?」允秘仰天乾笑兩聲,舉起酒杯向弘晝要酒。「對了,弘晝,聽說你的福晉有孕了,這也是值得恭喜的事,我再敬你一杯!」
他飄開視線,躲掉弘歷探詢的目光。
「別再喝了,小叔叔,你喝得醉醺醺地回宮,當心被皇阿瑪責罵。」弘歷伸手奪下他的酒杯。
「難得這麼開心,四哥你就別掃興了!要不是為了喝個痛快,幹麼要出宮啊?」弘晝又把酒杯搶回來還給允秘。
「就是啊!宮裡規矩多,煩都煩死了,哪能這樣喝酒?你們倒好,皇上給你們分封了府第,你們都不用再住在宮裡了,不用再像我一樣被管得死死的了,多好,多讓我羨慕,這更是值得恭喜的事,再來乾一杯!」
允秘愈喊愈大聲,愈來愈露出本性來,把弘歷嚇出一身冷汗。
「小叔叔,這裡是「伯倫酒樓」,說話當心點!」弘歷連忙出聲提醒。
「我沒說錯什麼啊,住在宮裡本來就悶死了!」允秘生氣地皺起眉頭,咬牙切齒的樣子流露出幾分的孩子氣。「皇上每天要考我詩作,明日一早還要我交一篇文論,光想到這些我就快煩死了!」
「小叔叔,皇阿瑪會這樣逼迫你也是為了你好呀!」弘歷勸道。
「寫詩作論本就不是我的長項,皇上這樣日日逼迫我,總有一天非把我逼瘋不可!」
允秘煩悶地大喊著,還要跟弘晝乾杯,但是幾杯酒下肚已經讓他醉眼迷濛了,他的酒杯半天沒碰上弘晝的酒杯,還把杯裡的酒大半都灑了出來。
弘晝見狀哈哈大笑,想幫允秘斟滿酒,但他也已有些醉,酒壺的口始終對不准允秘的酒杯,兩個人就這樣把酒灑了一桌,然後相視大笑。
「你們真的不能再喝了,什麼胡話都出口,再瘋下去連我都要有事了!」
弘歷看著他們兩個喝得酒興大發,允秘又口無遮攔,急著忙搶下他們兩人手中的酒杯,阻止他們繼續喝下去。
「四哥真是太婆媽了,喝酒就喝酒,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咱們出宮時不是大喊了不醉不歸的嗎?小叔叔不開心,就讓他發洩發洩嘛!」
弘晝把酒壺抱在懷裡,不給弘歷搶走,好像那酒壺是什麼絕世珍寶。
「弘晝!」弘歷狠瞪了他一眼。「咱們是說好不醉不歸,但你現在已經醉了,小叔叔也醉了!你沒聽見他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嗎?這可不是發洩發洩這麼簡單的事,再不把小叔叔送回宮去,萬一他不小心說錯了話,傳揚出去,出了事由你自己一個人去擔待!」
弘晝怔了一怔,陡然間斂去笑容,昏醉的腦袋清醒了大半。
對呀,他怎麼忘了,允秘其實性格倔強、任性又直接,生氣起來是天皇老子來了都不怕的,這幾年是因為他年紀愈大愈懂得收斂,性情也壓抑得沉穩很多,但是一旦惹得他暴怒或是喝醉酒之後,還是會開始口無遮攔。
猶記得兩年前的一次宮宴上,允秘醉得迷糊,當著眾人面指著雍正正要重用的新科狀元說道「你怎麼長得這麼像青蛙?」,羞得那新科狀元滿臉通紅,而雍正則是氣得臉色發青。
平日裡允秘乖乖的,守規矩、守本分,從不會幹出格的事,但有時私下裡仍免不了會發脾氣抱怨大罵,只是在自己宮裡怎麼罵都還只有貼身奴僕聽見,但此刻卻是在熱鬧的酒樓裡,往來人多,一旦出了事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了。
「小叔叔,你出宮也快兩個時辰了,是該回去了。」
弘晝趕忙把酒壺都收了,就怕允秘失控起來無法收拾。
「我不要回宮!好不容易能出宮一趟,我才不要這麼早回宮!弘歷、弘晝,你們今天哪個要收留我?我不回去了!」允秘忽然拍桌大聲咆哮起來。
「你怎麼能不回去?皇阿瑪明日還要考你文論呢,我們收留你反倒是害了你呀!」
弘晝兩手一攤,擺出個不知道怎麼辦的無奈相。
「不要再講到文論了,皇上要我寫什麼「任賢圖治」,我的頭都要炸了!我又不考科舉功名,皇帝也輪不到我當,叫我寫這種東西幹什麼!」
允秘愈說愈煩躁,猛地一拍桌子,案上的酒菜全彈了起來又跌了回去。
弘歷歎口氣,轉眸看了弘晝一眼。
「這種半醉、半清醒的狀況最糟糕了。」
「所以?」弘晝皺眉揣測著他的心思。
「所以……」弘歷湊到他耳邊低語。「咱們得讓小叔叔醉死才行,省得他繼續亂說話。」
弘晝聳聳肩,點頭表示同意。
「小叔叔,你想喝個痛快是嗎?那好吧,我就陪你喝個一醉方休!」
弘晝輕拍允秘的肩,一邊替他倒酒。
「好,你們說的,一醉方休!」允秘大口乾了杯中酒。
弘歷和弘晝頻頻斟酒灌允秘,他們就是要讓允秘醉到不省人事,他才會乖乖地回宮安靜睡覺,等第二日醒來便什麼也記不得了。
允秘本來就已經七分醉了,再被弘歷和弘晝連手狠灌幾杯烈酒後,很快地就醉得神智不清,伏倒案上了。
大功告成!
「你把小叔叔背上馬車吧,我先下樓會帳,過會兒你再下來。」
弘歷看著爛醉昏迷的允秘,長長地吐了口氣,轉身走出去。
弘晝聽命行事,扶著允秘起身,然後將他背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步出雅座,緩緩拾級而下。
允秘的侍從已經將馬車停妥在酒樓門前,弘晝小心地將允秘送進馬車裡,讓他躺臥在椅墊上。
「理永,你盡快把小王爺平安送回宮去,要悄悄的,不許驚動任何人,更不許讓皇上知道了。」弘歷低聲吩咐允秘的心腹侍從理永。
「喳!」
理永應聲,熟練地一揚鞭,馬車立即疾馳而去。
弘歷和弘晝並肩站著,瞧著馬車飛快馳離。
「四哥,小叔叔醉成這樣,明日皇阿瑪要他寫的「任賢圖治」文論,他可怎麼寫得出來?」弘晝的目光慢慢地轉向弘歷。
「所以?」弘歷瞟了他一眼。
「你就幫他寫吧,反正這種文論對你來說輕而易舉,你隨手也能寫個兩、三篇嘛!」弘晝竊聲笑道。
弘歷沒好氣地哼了聲。
此時,允秘的馬車朝著皇宮西華門的方向疾速而馳,就在正要經過一個大路口時,駕馬車的理永忽然聽見一陣蹄聲達達疾響,從前方的路口傳來,他正要控制馬匹放慢速度時,不料一輛馬車突然從路口急轉彎衝了出來,他來不及扳下銅剎手,就這樣和那輛馬車直直地撞上了!
兩輛馬車對撞,理永和允秘的這輛馬車是被撞的一方,衝擊力太大,整輛馬車翻跌了出去,馬匹倒在地上狼狽地嘶聲啼叫,車廂也整個側倒在大街上。
理永整個人摔出去時腦袋直接著地,血流如注,而另一邊的車伕卻因為拚命抓緊韁繩而沒有摔下地,所以幸運的毫髮無傷。
「小王爺!」
理永雖然已經頭破血流,卻仍然擔心車廂內的允秘,掙扎地爬到車廂旁察看他的傷勢。
同時間,撞上他們的馬車內快步走下一個中年男子,臉上有受驚的神色,他飛快地朝允秘和理永走過去。
「怎麼會這樣?」中年男子關切地看著理永。「你傷得好重,得快去療傷才行……」
「小王爺……您沒事吧?小王爺……」
理永不顧自己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著鮮血,拚命焦急地呼喊著允秘,費力地試著把他拖出車廂。
那個中年男子本來是要過來關心理永的傷勢,但一聽見理永喊「小王爺」,他如遭雷殛,整個人懵住了,臉色驚惶地張望著人事不醒的允秘。
理永見允秘仍昏睡著,無法清楚知道他是否受了傷,不過幸好有車廂護住允秘,所以在他檢查之下,除了允秘的額角有兩處明顯的擦傷以外,身體部分似乎並沒有受傷的跡象,但理永自己卻受傷過重,根本無力拖抱起允秘。
眼見圍觀看熱鬧的人群愈來愈多,理永生怕允秘的身份暴露,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還愣在那兒幹什麼?」理永回過頭怒視著中年男子,他氣弱聲虛,一臉快要暈厥的樣子。「快去西華門傳話……派人來接……」他猶豫地頓住,沒有把「小王爺」說出口。「總之,你快想辦法去西華門傳話……或者……或者找公差衙役前來接人……」
那中年男子像沒聽見理永的話似的,渾身顫抖地蹲下身,怔怔地盯著允秘看,臉色逐漸慘白。
他是內大臣烏雅氏。海芳,每日入宮上朝,在宮宴上曾經見過幾次允秘,所以一眼就認出來倒臥在地上的年輕人就是皇上上個月剛封的諴親王,也是朝野上下所暱稱的「小王爺」。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理永見海芳仍在發呆,心急地站起身,倏然伸手抓住海芳。「你快去——」
理永還來不及把話說完整,忽然就感到眼前一黑,抓住海芳的手慢慢鬆開,整個人軟軟地歪倒在地。
「哎,你、你……」
海芳慌忙扶著理永,見他兩眼發白,又是滿頭滿臉的血,驚慌得不知所措。
「快看看他是不是死啦?」圍觀的路人喊道。
一聽見可能有人死了,圍觀群眾立刻爭先恐後地擠來觀看。
「他們兩個要是死了,那可得把你押到衙門去了!」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海芳登時嚇得臉色發白。要是撞死了平凡百姓,或許打官司、賠銀兩還能了事,但撞死的若是允秘這個「小王爺」,皇上豈會饒了他的性命?
「難道……真是天要亡我?莫非……我的死期真不遠了?」他懊喪得幾乎要哭出來。
「大人,您先別慌,讓小的瞧瞧!」車伕連忙探摸理永和允秘的鼻息,然後放心地鬆了口氣。「沒事!大人,他們都沒死呢,只是昏過去了!」
「是嗎?」海芳兩眼出神地看著車伕。
「是啊!大人,這個應該是受傷過重暈過去的,那個是一身的酒氣,大概是醉昏了,這兩個人都沒死!」
車伕刻意高聲說話,讓圍觀的群眾都聽見他的聲音。
海芳愣了好一陣子,這才回過神來。
「那就好了,咱們趕緊……趕緊把他們送到西華門去……」
海芳和車伕彎腰抬人,把允秘和理永抬到自己的馬車上。
「駕!」
車伕揮鞭,馬車奔馳了出去,衝散圍觀的路人。
海芳坐在馬車內小心護持著允秘,呆瞅著他昏醉的臉龐。
他印象之中的允秘,是個斯文俊雅又充滿貴氣的年輕人,先帝爺老來得子,對他很是疼愛,而在先帝駕崩之後,雍正對他這個幼弟也特別關愛,當雍正一個個整肅清算自己的皇兄弟時,對允秘的屢屢加恩就更加引人側目了。
誰都知道允秘深受聖寵,前些日子雍正透露出想為允秘指婚的消息後,幾位大臣私下裡較勁的可厲害了……
想到這裡,海芳的腦子裡忽然「嗡」地一響。
有救了!他有救了!
「回府去!快、快回府去!」海芳激動地拍著車廂的壁板大喊。
「什麼?大人說什麼?」車伕勒馬停住。
海芳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大聲喊著——
「快回府!」
海芳府花廳,海夫人和獨生女藕香正在將折枝杏花插入瓶中,忽然聽見前院一陣騷亂聲。
「先去把饒大夫請來,當心點,別弄出人命了,快!」
海夫人和藕香驚訝地對視一眼,連忙走出花廳瞧個究竟。
「田總管,你讓人把這個傷重的男人先抬到客房安置,順便叫兩個丫頭過去好生照看著。」海芳正在院中忙碌地指揮下人。
「是,老爺。」
田總管立刻轉身,吩咐下去。
「老爺,怎麼回事?是誰受傷了呀?」
海夫人驚疑地走過去,赫然看見一臉血跡斑斑的男人,嚇得倒抽一口氣。
「夫人,方才在街上與人馬車對撞了,這人是車伕,我怕他有生命危險,所以就抬回來救治。」海芳臉色不自在地解釋著。
「看樣子是傷得不輕呀!」海夫人蹙眉看著下人將理永抬往後面廂房。
「馬車對撞?很嚴重嗎?」藕香擔憂地在海芳身前身後察看。「阿瑪沒事吧?您有沒有受傷?」
「不用擔心,我沒事,我們的馬車沒翻,是對方的馬車翻了。」
海芳心不在焉地低著頭,像在想什麼心事。
「原來對方的馬車翻了,難怪會傷得那麼重。」海夫人輕歎道。
藕香思索了會兒,開口道:「阿瑪,我記得喬大夫治外傷比較在行,咱們是不是該請喬大夫來看看?」
「哎呀,我怎麼忘記了!」海芳恍然大悟,隨即回頭對著田總管嚷嚷:「田總管,你派人去把喬大夫也請來,一同會診!快快!」
「是,老爺!」田總管慌忙答應著。
此時,從另一側廂房走出幾名僕役來。
「老爺,小的們已經把那個男人安置好了,老爺還有別的吩咐沒有?」
「行了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海芳煩躁地揮揮手。
「是。」僕役們魚貫走出後院。
「阿瑪還安置了另一個男人?」藕香張著大眼迷惑地問道。
海芳猶豫了半晌,突然握住藕香的肩膀,神情愧疚得像要乞求她的原諒。
「藕香,有件事你先聽阿瑪說。」
藕香怔了怔,訝然看著父親異常蒼白的臉。
「什麼事呀?」她輕聲問。
「阿瑪……前幾日給皇上的奏折出事了。」
海芳神色僵硬,渾身微顫。
「啊!」海夫人和藕香同時驚呼出聲。
「老爺,你別嚇我呀!出什麼事了?」海夫人嚇得腿軟。
誰不知道雍正性格猜疑、喜怒無常,對付犯錯或是觸怒他的大臣,他必會用各種理由下令將他們貶、殺、拘、禁,絕不留情!
藕香雖甚少過問父親朝堂之事,但也從父親口中偶聞過當今皇上懲處官員的殘酷手段,所以也感到心悸惶恐。
「都是阿瑪誤信了饞言,沒清楚查明真相就上了奏折。」
海芳聲音發顫,握住藕香的雙手冰涼哆嗦著。
「前幾日,有人向我密報山東巡撫挪用賑濟流民的五萬銀兩,替自己的親戚捐買官職,希望我向皇上參劾此人。由於買官的人名和銀兩數目都列有一份詳細的名單,我不疑有他,便向皇上密陳此事,皇上隨後派欽差到山東暗中調查,結果卻發現賑濟流民的銀兩僅短少五百兩而已,皇上因此震怒,在我的奏折朱批中痛罵了一頓,說我誣蔑陷害良臣,可謂良心喪盡、無恥之小人也,朱批最後一句寫的是「仔細你的頭!」阿瑪已惹得龍顏大怒,性命恐怕朝不保夕了……」
說到這裡,海芳不禁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還沒等丈夫說完,海夫人就已嚇得魂飛魄散了。她無神地呆站著,冷汗直淌下她慘白的面頰。
「阿瑪,這該怎麼辦?」藕香腦中昏亂,憂懼不已。「是誰向阿瑪密報的?阿瑪可以向皇上解釋呀!」
「藕香,你不明白……」海芳絕望地搖頭。「皇上是不可能理會跟阿瑪密報的究竟是什麼人,皇上怒惱的原因在於阿瑪沒有查明真相。身為內大臣,做事情卻如此輕忽草率,所以皇上才會龍顏大怒,你明白嗎?」
藕香愈聽愈害怕,什麼「斬首示眾」、「凌遲處死」、「滿門抄斬」這類恐怖的字眼,全都佔據了她的腦海。
「怎麼辦?阿瑪,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您呀?」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藕香的話喚回了海芳的神智,就快要滅頂的他,即使眼前出現的只是一塊小小的浮木,他也要緊抓不放。
「有,也許有救……」他嚥下一口唾沫,求助地看著藕香。「藕香,眼下能救阿瑪的人,恐怕只有你了……」
「我?」藕香愕然眨了眨眼。
聽見「有救」兩個字,海夫人立即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丈夫。
「阿瑪,您沒說錯吧?」藕香一頭霧水。「倘若我可以救阿瑪,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去,可為什麼會是我呢?」她想不通自己有什麼本事。
「藕香,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今日馬車相撞事故,或許是給阿瑪的一線生機呀!」海芳的嘴角擠出一絲苦笑來。
藕香愈聽愈難明白,這兩樁都是禍事,怎麼會扯在一起談,還說是一線生機呢?她怎麼也想不透。
「老爺……你……你撞上的究竟是什麼人?」
海夫人不愧是海芳的枕邊人,她明白丈夫說的話,也聽出了些許端倪。
「夫人,能蒙皇上聖寵的人少之又少,而能到達寵愛程度的人,更是一隻手五個手指頭便數完了。我今天撞上的人,便是這五根手指頭的其中之一。」
海芳舉起右手,用左手手指去輕捏右手的食指。
「當真?!」海夫人好生驚訝。「老爺,這人是誰?」
「小王爺允秘。」海芳低聲說道。
海夫人深深吸進一口氣,雙眼張得好大。
「阿瑪,您把小王爺撞得頭破血流,皇上只會更加怪罪於您的呀!怎麼可能會是「一線生機」呢?」
藕香很疑惑,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
「不不不,頭破血流的那個只是小王爺的侍從,小王爺並無大礙!」海芳連忙解釋。
「那小王爺人呢?老爺把小王爺安置在哪裡?」海夫人心急地問道。
「在……」海芳猶豫地看了藕香一眼,似乎難以啟齒。「我……把小王爺安置在藕香的房裡了。」
「在我的房裡?!」藕香震驚極了。
「藕香,阿瑪能不能逃出生天,就全靠你了!」
海芳驀地握緊她的雙肩,幾乎已是哀求的語氣。
「什麼?我、我聽不懂……」
藕香只覺腦袋裡轟轟響,不敢相信如今自己的床上正躺著一個陌生男人。
「你阿瑪的意思是,讓你成為小王爺的人。」
果然是結髮多年的夫妻,海芳只提個頭,海夫人就明白丈夫的心思了。
「要我成為小王爺的人?」藕香徹底驚傻住了,對父親的想法和做法簡直難以置信。「這實在太離譜了,怎麼能這樣!」
「藕香,你聽阿瑪說,小王爺如今可是極至尊至貴的人物,而且他儒雅斯文、相貌俊俏,讓你委身於他並不吃虧……」
「阿瑪,不是委屈不委屈的問題,是您已經把我許配給裕玢了,我有婚約在身,怎麼還能委身給小王爺?」
藕香瞪大眼,激烈地反對。
「藕香,阿瑪當初替你訂下婚事時,你不是也極力反對,不想嫁給裕玢嗎?那這個小王爺你可以考慮看看……」海夫人輕拉愛女的手。
「我是不想嫁給裕玢,但要我……也實在太荒唐了呀!」
藕香雙手捧住自己圓潤的臉蛋,心中亂成一團。
「藕香,你別生阿瑪的氣,阿瑪實在是無計可施了才會出此下策……」
海芳惶急不安,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
「不對呀,阿瑪,您把小王爺放在我的房裡,但他怎麼會輕易任您擺佈?」
藕香忽然感覺奇怪,愈想愈不對勁,驀地圓瞠雙眼。
「阿瑪,您不會把小王爺綁在我的房裡吧?」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立即轉身,急急地往自己的房間奔去。
「沒有沒有!藕香,阿瑪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綁他呀!」海芳和海夫人在她身後追嚷著。
「那他怎麼可能乖乖地任您擺佈?」
她走得疾快,急於探看究竟,深怕父親又釀出什麼禍事來。
「因為他本來就是醉的,不知道在哪兒喝得爛醉如泥,根本不省人事。」海芳望著藕香的背影喊道。
藕香倏地停步,回頭古怪地看了海芳一眼。
「因為小王爺喝得酩酊大醉,所以阿瑪才要我……趁他不省人事的時候……和他……那樣嗎?」
她未經人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男女間的那件事,幾句話說得萬分艱困。
「阿瑪確實是這樣想的。」海芳歎口氣,心虛得不敢看愛女的眼睛。「如果小王爺能因此看上你,對咱們父女倆來說都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好機會。」
藕香仰起頭,深深吸了口氣。
對她而言,是好機會嗎?
嫁給裕玢,或是委身小王爺,對她來說似乎也沒有多大的差別,畢竟這兩個人都是陌生的男人,她全都沒見過,也無法分出好壞。
但,如果委身小王爺可以有機會救得了阿瑪,那她的委身意義便不同了,小王爺的份量自然也重要得多了。
「我……試試看吧。」
她撇過臉去,慢慢地走到房門前。
這明明是自己的房間,但此時跨進房門的這一步竟顯然如此沉重和無奈。
看見自己的繡床上果真躺著一個男人,她的心莫名的一跳。
輕咬著唇,她慢慢走向床頭,直到看清楚了床上男人的臉龐。
他,就是小王爺。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氣息,呆愣得挪不開視線。
長得……好俊美。
醉意醺得他雙頰泛紅,他的臉孔五官就像是一塊被細細雕琢過的上好玉石,他的俊美,簡直讓身為女人的藕香都禁不住自慚形穢。
「這孩子長得可真漂亮……」海夫人見了也不禁讚歎。
委身給這樣一個俊美的男子,對藕香來說也許會好受一點,也會情願一點,但是……她為什麼會有種佔了便宜的感覺?
「藕香,在小王爺完全清醒以前,你就試著讓他……」
面對愛女,海芳尷尬得說不出口。
「藕香,只好委屈你了。」海夫人緊緊一握她的手,柔聲勸慰。「小王爺是皇室的人,你要是真成了他的人,他是不可能不負責到底的。你若能跟著他,最起碼也會有個側福晉的地位,決計不會委屈了你的。」
藕香在心裡苦笑。
就怕覺得委屈的人,不是她啊……
第二章
好荒唐,憑她這樣的中等姿色。要如何色誘一個長得比她還美的男人?
藕香在允秘額角的擦傷處輕輕上藥,看著他精緻的臉龐,忍不住歎了口氣。
先帝康熙爺的龍種果真不同於凡人,像小王爺這樣貴氣逼人的男子,她此生還不曾遇見過。
和以往所見過的男子相比起來。允秘宛若一塊美玉,而那些男子就只是泥塵。
夜深了,眾人皆睡,阿瑪的聲音彷彿還在她耳邊迴盪著——
若能有小王爺這樣的一層關係保護,至少阿瑪不會落個太淒慘的下場。
說句老實話,小王爺對咱們父女倆來說,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好機會,阿瑪或許可以有機會脫身,而你也有機會攀上皇親。
你可知道,朝中有多少人明爭暗鬥,就為了能讓女兒嫁給他為妻,而如今,他就在你的房裡呀!
阿瑪的話固然沒有錯,額娘也期待她能成功引誘小王爺,但她卻打從心底不想這麼做。
因為她不希望自己獻身之後,在這個小王爺的瞼上看到懊悔嫌棄的表情。
她的姿色平平,雖然有雙自己很滿意的大眼睛和長睫毛,但最多也只能說是清秀而已。
更何況,她比一般女子要豐腴一點,倘若小王爺根本看不上她,卻又要被她佔便宜,說不定本來不會討厭她卻因為這個緣故反而對她更增添厭惡感,那不但她自取其辱,對阿瑪的處境也不見得會有幫助。
其實,她都已經想好了,「獻身」這招不一定行得通。
她對自己的「色相」沒有自信,索性等明日小王爺醒來之後,她直接跪地懇求他救阿瑪,只要能得到他在皇上面前的幾句美言,也許就能讓阿瑪先過掉這一關。
相信只要她認真地、誠懇地祈求他,他應不至於不通情理、不近人情才是。
模樣如此文雅細緻的男人,他的心應該也是柔軟善良的。她如此堅信。
「好熱……」允秘微微睜眸,視線有些朦朧。「司寧,我渴了,倒水來……」
藕香就坐在床沿,聽見他的囈語,急忙起身倒水,然後送到他唇邊,小心翼翼地餵他喝下。
允秘醉得太厲害了,神志依舊十分恍惚,藕香放回茶杯的身影在他眼中迷離模糊,把她看成了貼身侍候他的宮女。
「司寧……我睡多久了?為何沒有替我寬衣?」他拉扯著領口的襟扣,醉眼凝視著她。
「小王爺,你喝太多了,已經昏睡好幾個時辰了。」
藕香柔聲地說道,一邊輕輕扶起他,替他脫下身上的外袍。
允秘忽然抓住她的手,有些迷惑地看著她,「你不是司寧……」
「我不是。」
藕香笑歎,微側過身讓他躺下。
允秘不肯鬆開她的手,渾沌的眼眸怔望著她,神情就像個迷惘的孩子。
「額娘……是你嗎……」
他捧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鼻間嗅聞。
藕香微訝,猶豫著該不該抽回手。
「是額娘的味道……真的是額娘……」
他忽然張開雙臂,抱住她的腰。
藕香吃了一驚,僵硬得不敢動彈。
半晌。見他沒有動靜,她俏悄俯望他,才發現他又睡著了。
她身上有他額娘的味道?
藕香困惑地抬起手聞一聞,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呀!只有方才吃糕點時殘留在指尖的甜味而已。
允秘枕著她的大腿酣睡,藕香沒有推開他,任由他躺著。
很奇怪,為什麼聽見他喊額娘的聲音,會讓她感到如此的心疼呢?
她打量著他細緻的眉眼,仔細地瞧,他的面容還帶著些許孩子氣,環在她腰上的雙臂緊得好似抱著失而復得的寶物般,讓她的心底緩緩淌過一道暖流。
至尊至貴、備受聖寵的小王爺,如今正在她的懷中睡得像個孩子般安穩。
她並不認識他,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她對他卻沒有陌生感,就好像上輩子已經認識了他。
天上的明月漸漸柔淡了,大地將要甦醒過來……
藕香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懷裡微微的蠕動喚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又聽見了允秘夢中的喃喃囈語。
「……我要抗命……我不要娶保平的女兒……什麼天仙……呸……」
聽到「呸」這個字,藕香只覺得他皺眉的樣子可愛得緊,忍不住輕笑出聲。
「為什麼不要娶?」她好玩地俯首輕問。
「不想再乖乖聽話……不想再聽四哥的話……」
允秘翻個身,離開她的懷抱,修長的雙手捧住自己的頭,濃眉緊蹙,似要轉醒過來。
四哥?藕香微驚。他口中的四哥莫非是皇上?
「別再管我了!」
允秘突然一聲大嚷,拳頭在床上捶了一記。
藕香嚇得心口怦怦亂跳,低眸細瞧,方知他仍在夢中,只是囈語。
「我不寫……我討厭……我只想做我愛做的事……也不行嗎……」允秘還不斷低喃著。
藕香深深地凝視他,情不自禁地歎息。他在昏醉中、睡夢裡所說的話,聽起來都是那麼委屈和不快樂。
「你是小王爺呀,想做什麼有誰可以攔你?何必壓抑自己?」她柔聲低語。
「不……我怕四哥……額娘……您知道的……不聽四哥的話……他會生氣……他生氣了……就會像他對弘時那樣……」
藕香微微一震。皇三子弘時忽然暴亡,此事阿瑪還曾私下議論過,她隱約感覺到自己聽見了不該知道的事。
「小王爺,別說了,你好好睡一覺好嗎?」
她輕輕拍撫他的胸口,深怕他說出更多皇室秘聞來。
「額娘,您也怕的不是嗎?」允秘恍惚地握住她的手。「您要我順著四哥……要我忍……我這輩子才能平順無憂……」他呢喃,把臉埋在她的手心裡。「無憂?是無憂嗎?額娘……我是痛苦……」
從這樣一個年輕氣盛的男人口中聽見「痛苦」兩個字,竟讓藕香的心像被擰了一把般的揪痛不已。
她輕柔地撫著他的頭髮,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憐惜。
「不用怕,你的四哥待你很好呀!」她低哺,溫柔安撫。
「四哥……原對三哥也好……但他禁錮了三哥……任三哥死在獄中……弘時本來好好的……卻暴卒了……」
藕香聽得毛骨悚然,她下意識掩住允秘的口,阻止他往下說。
像這樣的皇室秘聞,是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的,她不能聽,也不敢聽。
突然間,允秘抓住她的手指,細細地咬,還將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舔吮。
藕香猝不及防,從指尖傳來溫軟濕潤的感覺,羞得她滿臉通紅。她倏然抽回手,指尖陣陣的麻癢感,讓她的心口鼓噪發熱起來。
允秘驀地睜開雙眸,坐趄身直視著她。
他醒了!藕香深抽口氣,和允秘呆愣地對望了一會兒,腦中慌亂地想著,萬一他開口問起她的身份,她該如何解釋比較好呢?
「我餓了。」他恍惚地盯著她。
「呃?」
藕香愕住,他竟不問問她是什麼人?
「我餓死了!」
他的聲音多了幾分惱怒,好像他肚子餓是她的責任一樣。
藕香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清醒了,但她當機立斷,馬上起身去給他拿吃的。
桌上還有幾盤點心,她揀了幾塊放進盤子裡,轉身回到床前。
「天還沒亮,廚房還沒生火,沒辦法給你弄熱的吃,你先將就一下,吃幾塊點心吧。」她捧著盤子送到允秘面前。
他迷濛的黑瞳盯住那盤子點心,嘴角浮現一抹滿意的笑。
「有艾窩窩,我最愛吃的艾窩窩……」
他往前伸出手,想取盤中的點心,卻抓不準距離,好幾次都拿不到。
此刻,藕香很確定他並沒有清醒。
她拈起一塊艾窩窩遞給他,他接過手,一口塞進嘴裡。
「我給你倒茶……」
她轉身想去幫他倒杯熱茶來,不料允秘卻在這時候朝點心盤伸出手,不小心碰翻了她手中的盤子,糕點全都倒在了床上。
「糟了,床都弄髒了!」藕香心急地俯身揀拾床上的糕點。
允秘格格低笑,彎下身趴伏在床上,從凌亂的糕點裡揀起艾窩窩送入嘴中。
「別!這些髒了,別吃,我給你拿新的……」
她急忙把糕點撥進盤裡,驀地,她呆住,發現他正凝眸覷著她,那眼神、唇瓣極為甜魅誘人,她心悸,呼息微微急促起來。
允秘修長的大手忽然伸向她的臉,輕柔地撫觸她的臉頰。
藕香傻傻地看著他,只見他逐漸逼近她,溫熱的氣息搔癢著她的肌膚,她的喉嚨緊縮,慌得沒了主意。
他的薄唇慢慢印在她的頰上,接著張開嘴細細誇嚼咬她的臉龐。
藕香驀地抽氣,腦中一片空白。
他在咬她嗎?
怎麼還愈咬愈用力?!
他在幹什麼?
允秘微微挪動她的臉頰,火熱的唇一路栘到她微張的唇上,然後緊緊覆蓋住,牙關毫不留情地啃咬她的唇瓣。
痛痛痛——
允秘的嚼咬吸吮痛得她頻頻抽氣,她無法置信,他是真的在咬她、在吃她!
他口齒間還殘留著艾窩窩香甜的味道,綿密地糾纏著她的唇舌,不斷地咬痛她,彷彿她是多麼美味的一道甜品!
不知過了多久,啃咬的力道輕了,轉為深切的吮吻,他的舌鑽進她的唇內,與她嬌嫩的舌尖櫃互廝磨。
「好軟……好甜……」允秘滿意地低喘,眸光變得濃烈炙熱。「為什麼我覺得更餓了……」
他迷惑地捧著她的臉蛋,將臉埋進她的頸項間,伸舌輕舔她的肌膚,牙關的力道沒有控制好,又在她肌膚上留下深深淺淺的齒印。
藕香覺得腦中一陣陣昏眩,不知從何時起,她已被允秘壓在身下,兩人的身軀黏密交貼,她感覺到允秘灼人的體熱和濃重的喘息,他舔吻她的方式,像要吞掉她一樣。
再這樣繼續下去。她真的要變成允秘的人了。這原是她打算放棄的計劃。他如此神智不清,懷裡抱著誰都搞不清楚,她應該推開他,以免他事後懊悔才是,但是,她的手一放上他的肩膀後,竟使不出半分力氣好推開他,不由自主地就軟軟掛在他的頸項。
允秘的唇一路往下探索,他剝解著她的衣扣,一層層解開她身上的衣物,鼻尖扭著,嗅著她肌膚的溫軟馨香,滑到她雪白豐腴的胸前時,他忽然停住,仔細盯著挺翹的兩朵粉色紅梅。
「艾窩窩……為什麼變成女人了?」他困惑不解地摩搓著柔嫩的蓓蕾。
藕香咬唇輕喘,敏感的顫慄竄過她的身軀。
允秘的手更加不安分地往下探索,飛快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好奇地輕輕拂弄她幽密隱密的地方。
「是夢吧……」允秘恍惚怔望豐潤雪白的女體。「我還沒做過比這次還真實的春夢……」
對一個清晨的、年輕的男子來說,眼前的美景是極其強烈的刺激,一股強烈的熱流貫向他的小腹,令他的慾望全然賁起、怒張。
藕香既緊張、又害怕,眼眸緊緊閉著,羞臊得不敢直視他。
未經人事的她什麼也不懂,只能任憑他在自己身上又摸又吻,情慾朦朧地等待著事情的發生和結束。
而對允秘來說,也是初試雲雨,他急切地想釋放身體的燥熱和兇猛的慾望,憑著原始的慾念,他分開她的腿,將勃發的亢奮朝她腿間擠壓,然而幾下試探和摩挲的刺激,竟讓初嘗雲雨的允秘控制不住,迸發而出。
藕香模模糊糊地等待著,卻忽然感覺到允秘的身體一陣激烈的顫慄,半晌,便癱軟在她身上急促喘息著。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感覺到小腹上一陣濕黏,但他動也不動地壓在她身上,沉重得令她動彈不得。
她靜靜地等他挪開身子,不敢去驚動他。
等了好久,允秘都沒有動靜,急促的呼息也慢慢平息,聽著他平穩的呼息聲,她才知道他睡著了。
她已經失身了嗎?她迷迷糊糊地想著,不太明白。
額娘告訴她,頭一回會非常疼,要她咬牙忍著,但她現在一點也不覺得疼,反而有種沒有被填滿的空虛。
折騰了一夜,她在胡思亂想中昏昏入睡。
窗外鳥聲啾啾,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俏俏地穿過窗欞,灑在緊緊交疊的兩副身
允秘翻身而起,無法置信地看著床上幾乎全裸的陌生女子,更讓他震驚的是,那女子的小腹上一片狼藉,他認得出來那是屬於他的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
已經習慣的沉重感突然消失,肌膚一接觸到冷空氣,藕香立刻便驚醒過來。
一看見允秘驚愕的表情,她慌亂得拉扯衣服遮掩自己。
「你是誰?」宿醉讓允秘頭痛欲裂,他捧著頭,怒聲質問。
「這裡是內大臣海芳的府第,我是海芳的女兒,我叫藕香。」
她飛快地跳下床,一邊穿上繡鞋,一邊忙亂地整理衣衫。
「我怎麼會在這裡?」
允秘捧著混亂的腦袋,試圖尋找一絲記憶。
「昨日你的馬車與我阿瑪的馬車相撞,你醉得不省人事,你的侍從又受傷太重,所以我阿瑪就把你帶回府來了。」
藕香昨夜就已練習好了該如何回覆他的疑問,所以她答得又快又清楚。
「理永受傷了?」允秘大吃一驚。「他現在人呢?」
「我阿瑪請大大給他診治過了,他在另一邊的廂房裡,目前已無大礙。」藕香垂下眼瞼,不敢直視他。
昨夜的允秘像個大孩子般惹人憐愛。但神智清醒的允秘很凶、很陌生,讓她感到有些畏怯。
允秘不敢相信,從「伯倫酒樓」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他竟然全無記憶!
馬車相撞?
理永重傷?
而他竟抱著這個陌生女子過了一夜,甚至還……
他突然覺得很委屈,好歹這是他和女人的「第一次」,但他居然跟一個他不可能喜歡的類型,還完全沒有記憶,更可怕的是,他極可能沒有完成全部的過程就提早結束了!這對一個男人的「第一次」來說,根本是奇恥大辱!
「我怎麼會跟你?」他氣得咆哮,完全是惱羞成怒後的直接反應。
藕香心一沉。果然,他的反應如她所料,他真的不喜歡她。
「你別生氣……」她試圖安撫。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我現在應該要從自己的床上醒來才對,怎麼會在這裡?」
允秘氣惱不已,加上宿醉的頭痛,讓他的腦袋快要炸開來似的。
「人生總是會有意外發生的……」她還在安撫。
「這算什麼意外?」他更加像只發狂的獅子。「告訴你,你休想要我負責,我絕不會要你這個胖女人!」
藕香倒抽一口氣,像突然被一把刀插入心口。
何必要把話說得那麼毒?她的體態確實是豐腴了點,但還不至於要用一胖女人一來稱呼她吧?
「你放心,我本來就沒要你負責。」還好她早有自知之明,所以雖然感覺受傷,但還承受得住。
允秘微愕地看著她,深深吸口氣。「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小王爺允秘。」她低聲答。
「你果然知道,所以才會爬上我的床!」他指著她吼。「你老實說,昨晚根本就是你存心勾引我的!」他一口咬定她的意圖。
雖然阿瑪和額娘確實如此計劃安排,但並非她本意,而且昨晚主動的又不是她,明明是允秘自己拚命抓著她啃咬的,咬得她的嘴唇此刻還紅腫刺痛,現在居然死不認帳,還把錯推到她的頭上?!
「你又不喜歡胖女人,我怎麼有本事勾引得了你?」她也有些動氣了。
允秘驚訝地瞪著她,忽然一陣靜默。
他發現她的話也許沒錯,她的嘴唇明顯紅腫不堪,又因為她的皮膚異常白皙,所以她臉頰上的咬痕看起來就特別明顯,不用多說也知道那是他的傑作。
「不錯啊,還挺伶牙俐齒的嘛!」他用冷笑掩飾尷尬。
「就算你是皇帝,我都不會要你負責,這樣行了嗎?」她淡淡吁了口氣。
「都已經在床上抱過、滾過了,我能不負責嗎?你當我是什麼人!」他霍然跳下床,衝著她咆哮。
藕香被他的氣勢嚇退了兩步。「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啊!」
她發現他的脾氣似乎非常不好,又急躁、又易怒,動不動就大吼大叫。
「堂堂誠親王侵犯了人家閨女還不負責,傳出去壞的是我的名聲,可不是你!」
他激動地俯身,對著她的額頭怒罵。
「那我不說出去總行了吧?」
她蹙眉,無奈地說道。
允秘怔住,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
「有問題,有鬼!」他若有所思地瞪著她。「一個家世清白的千金小姐被佔了便宜還能別無所求?我不相信!」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很清楚自己仍是完璧之身,所以不敢要我負責對嗎?」
「我還算是完璧之身嗎?」藕香迷惘地看著他質疑的眸光。
「當然是啊!」允秘攫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床榻拉過去,指著凌亂的被褥說道:「落紅在哪裡?你找出來證明給我看!」
藕香怔怔地搖頭。額娘跟她說過,破身會很疼,很疼之後就會落紅,落紅便是流血,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她一點都不疼,那自然是不會有落紅了。
「所以,我應該只是親過你,看過你的身子而已,你仍然是完璧之身,對吧?」
他說的雖然是事實,但在正常情況下,一個男人看光了人家姑娘的身子,不負責任根本也說不過去。
藕香恍然明白,點了點頭。
如果保住了她的處子之身能使他開心一點,那就讓他開心一點吧,只要他別再發怒就行了,阿瑪的事情她還得求他幫忙呢!
「你……真不在意?」
允秘挑眉瞪著她,不懂她怎麼會把姑娘家的名節看得如此雲淡風輕?
藕香搖搖頭。
真的不在乎?允秘難以置信。
雖然她仍是完璧之身,兩人之間雖然不算真正「做」過了,但此時她的小腹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液,就算沒有真正交合,實際上也僅僅差最後一步而已。
「小王爺。」她忽然喊道。
「什麼事?」允秘微愕。
「我有一事相求。」她大膽地說。
「果然!」允秘指著她冷笑。「還敢說不在意,明明就有所圖!」
藕香歎口氣。「小王爺,昨晚的事我可以不向任何人提起,我也可以不要你負責任,我只是有件事想求你。求你幫我阿瑪一個忙。」
「海芳?他怎麼了嗎?」他隨口問。
「阿瑪一時疏忽犯了錯,惹得皇上大怒,皇上在阿瑪的奏折朱批了一句「仔細你的頭」。小王爺,我想求你在皇上面前幫我阿瑪說幾句好話,不然,我阿瑪的性命便難保了。」藕香認真地請求他。
「皇上如此朱批,可以想見皇上真的震怒了,你阿瑪犯的錯不算小。就憑昨晚的意外,你覺得我應該為你冒這種風險嗎?」允秘一臉事不關己的淺笑。
「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藕香懇求。
「我可不想引火燒身。」他冷漠地別開臉。
「小王爺,我求求你……」
藕香跪了下來,身子俯伏於地。磕著頭。
允秘煩躁地轉過身不看她,想著幾件事情的關聯,他愈想愈覺得有異。
海芳激怒四哥、馬車對撞、海芳沒有送他回宮卻帶到這裡、藕香的差點失身,到此刻藕香的跪地磕求,都讓他漸漸拼湊出了前因後果。
他咬牙轉過頭,指著藕香怒道:「你們好大膽,竟敢設計我!」
藕香眨了眨眼,不安地凝望著他。
「告訴你,我允秘最痛恨受騙上當,更不會接受要脅!」允秘勃然大怒,指著她大罵。「你阿瑪的事我非但不會幫,擅自將我押到這裡,我還要告你阿瑪綁架!等我回宮,我立刻奏請皇上一併懲辦!」
藕香嚇得魂飛魄散,雪白的臉蛋像凝上了一層冰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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