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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何必生知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個善類;
他的樣貌太粗獷,眉眼不馴、氣質太野,
就像會跟善良老百姓收保護費的那一種,
但是在別人面前說話很大聲、拳頭很夠力,
遇上了范如琤這朵小花,他就徹徹底底完了──
因為認識不到五分鐘,才被清純剔透的她瞧一眼,
他就心跳失速,緊張得像個純情處男,
因為跟她說話,他會不自覺地放輕音量,以免嚇到她;
孤家寡人浪蕩了那麼久,從未如此謹慎呵護過一個女孩,
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她,多想跟她在一起,
唉,男子漢也是要談戀愛的,不過,活到三十歲了,
他才體會到情竇初開的滋味,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要怎麼追,才能讓這朵小花在他手中綻放?
楔子
「學長、學長——」
聽到身後傳來的叫喚,他仰天認命地看了三秒,停住腳步回頭。「妳叫屁啊?」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名震校園、無人不知的美麗校花。
不過,這朵花可沒在他身上得到什麼校花該有的虛榮待遇,嚴格來說,這直來直往的鐵漢子,根本就不曉得什麼叫溫聲細語、憐香惜玉。
她不去那群愛慕者那裡享受眾星拱月的招待,偏偏一天到晚纏他,被他冷臉凶來罵去的,到底是有什麼毛病?
是說——這校花也不是他以為的那種嬌滴滴又矯情造作的女生,她高興時會大笑,灌啤酒的氣勢很利落,球場上玩鬥牛也沒在怕的,她的美麗是屬於健康自然、不添加人工色素和整容施工,亮麗得會讓人閃花了眼的那一種。
如果不是這樣,女人這種生物敢來纏他,早被他一腳踹到外島去唱〈外婆的澎湖灣〉了!
經過旁邊一堆閒雜人等開示,美麗與性別不是她的原罪,好吧,勉強接受這隻母的朋友。
沒想到給她幾分甜頭,她倒整片甘蔗園都要給他拖去啃了?居然問他那種「要不要當她男朋友」的鳥話!
她敢再問一次試試,不把她門牙打掉,他就跟她姓!
「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
「兩個禮拜又三天。」不要說得好像老夫老妻一樣,他純情男子漢的名節還要不要?
「你很計較耶!我的意思是,我們好歹打過兩次球、拚過一次酒、考試還幫你做過小抄,還有N次花前月下——」
「什麼花前月下!要不是妳遜咖被訓導主任逮到,我會和妳一起罰除草?」
「好啦,反正我的意思是,我們都那麼熟了,還不知道你的全名,只聽大家叫你阿生,你到底叫什麼生啦!」
他張了張口,又緊抿。
「什麼、什麼生?」她挖挖耳朵,沒聽清楚。
「何必。」他一臉不情願。
「不是,學長,你這樣講就不夠意思了,好歹是朋友嘛,說一下會怎樣?到底是什麼生啦!」
「何、必!」他咬牙吐出。
「我說——學、長!」真的是講不聽,不受教耶!
她正欲再曉以大義一番,思緒一頓,瞪住他不情願的表情,眼睛愈睜愈大、愈睜愈大——
「不、不是吧?」
他給了她一個既堅定、又悲哀的眼神。
「你——」這實在太……
「妳有什麼意見!」他兇惡一瞪。
粉嫩嫩的菱唇開開合合,「啊」了半天始終啊不出聲音來,因為對方的表情就是一副「妳敢給老子笑出來,咱們後半輩子走著瞧」的露骨恐嚇。
「噗——哈哈哈哈——」這實在太好笑了!
她不只笑,還笑得驚天動地、不顧校花形象,只差沒在草地上打滾。
「……干!」他恨恨低咒,第N次發誓再也不讓人知道他的全名了!
第一章
所謂的男子漢,就是表情要狠、說話要大聲、拳頭要夠力,還有——
「生哥,人堵到了!」
「很好!」他綻開猙獰的笑意,二話不說先一拳揮出去洩恨。
還有,揍人要有氣勢。
「媽的!敢給老子跑路啊!這輩子本大爺要討的債,還沒人敢給老子賴帳過!」
「生哥,我錯了……」捂著兩管爆噴的鼻血,中年男子很俗辣地腳軟了。
「那錢呢?」既然有人自願彎腰當他的腳踏墊,他也就恭敬不如從命地一腳踩上去。
「生哥,對不起、對不起,我手頭真的有困難,能不能再寬限幾天……」
話沒說完,立刻讓人一腳踩趴在地上。
「你再說一遍!」
「三、三天——」
踩在背上的腳加重力道,中年男子立刻改口。「兩、不,一天——」
「你好樣的啊!有種跟老子討價還價!」都這節骨眼了還裝死!他火大地一把揪起中年男子,一拳卯過去。
中年男子被揍得頭昏眼花,踉蹌了幾步跌靠在牆邊。人在危急存亡時,往往會萌生一股求生本能,眼角餘光瞥見堆在巷子內的廢棄雜物,一股惡膽驅使,他抓了支木條便揮過去。
他沒想到這一副孬樣的爛人有膽子反擊,側身避開,退了幾步,接近巷口時不經意撞到了人,他轉身——是個水靈靈的俏人兒。
她……好漂亮。
他讀的書不多,沒辦法用確切的詞句形容她有多美,整個人就是給他一種很脫俗的氣質,俏生生的大美人一個,連校花學妹都不曾讓他這樣看直了眼,那雙明亮清透的大眼睛,差點讓他連呼吸都忘了。
……不對!都什麼時候了,他在發啥春?
狗急了是會跳牆的,而那隻狗正撲向他!
他直覺想避開,轉念一想,小姑娘可沒他的利落身手,下意識就伸手護住她,擋下那一擊。
木條像根廢柴斷成兩截,他忍著肩背的疼痛,盡可能擠出自認為這輩子最和善的笑容,好溫柔地說:「小妹妹,妳去別的地方玩,這裡在處理大人的事。」
女孩定定瞧了他一眼,不說話,安安靜靜地走開。
啊,好可惜,忘了問她的名字——
停!打住自己像個發春少年、看著人家背影流口水的思緒,他摸了摸頸側被木條掃到的血痕,轉過頭,又是一臉猙獰——
有人死定了!
混亂場面也只維持五秒,便被手下制住,這些人可都是訓練有素,哪有這個中年歐吉桑撒野的分。他扳著手指,一步步靠近——
第一拳。「馬的!打我就算了,打到小姑娘你賠得起嗎?沒人性!」
第二拳。「沒錢?沒錢還能上酒家、泡酒女?」
第三拳。「倒閉?公司倒一倒,廠商追不到款,你倒好,包袱款一款,錢捲走自己逍遙快活去!」
第四拳。「你有沒有想過你老婆、孩子?最小的那個才上幼兒園!有膽子向融資公司借錢,卻把債丟給他們,是要逼他們去死嗎?」
第五拳。「什麼?理由?沒有理由!老子就是要打你練拳頭!我爽!」
連揮出十來拳,這才收手。「灰熊,押著他連本帶利把錢吐出來,債沒還清不准讓他走。」
「是,生哥。」兩名手下拖著被揍成爛泥的中年男子走了。
「人渣!」他甩甩手,轉身正要離開,視線對上巷子入口處的身影。
她就站在剛剛那個地方,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
他心臟重重一跳。
被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瞧,他連呼吸都不自然了。
遜哪!他在心中唾棄自己。
好歹也跟幾個又辣又艷的酒國名花滾過數回,怎麼被一朵相處不到五分鐘、連認識都算不上的清妍小花瞧一眼,就心跳失速,緊張得像個純情處男?
「那個……」他咳了咳,極力以最自然的表情出聲。「妳怎麼又回來了?剛剛妳沒看到很危險嗎?」
一輩子沒擺過善良老百姓的嘴臉,不曉得現在看起來夠不夠和善?
她走近他,不說話,扯了扯他衣襬,示意他彎低身子,他看見——軟嫩掌心上,那小小一片OK繃。
他愕然。「妳——要幫我?」不是很確定地問,不敢太快把金子往自己臉上貼。
她點頭,小心翼翼撕開OK繃,往他頸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衡量了一下,發現OK繃太小,怎麼貼都貼不全,她蹙起娟細的眉,一時為難得不知如何是好。
任何人、只要還有一點點良知未泯的男人,看見這樣一個水靈粉嫩的玉人兒苦惱的模樣,都會於心不忍。
他看得心都要碎了。這殺千刀的傷口竟敢害她這麼苦惱!
「沒關係,妳就隨便貼,不要理它。」
她又思考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往那個看起來比較深的傷口貼上去,看著被保護住的傷口,露出淺淺的、心滿意足的微笑。
那抹笑,完完全全眩惑了他的眼。
這輩子除了老媽,還沒有哪個女人為他身上的傷煩惱過耶,雖然只是貼個OK繃……
好、好幸福啊……
他覺得自己好像瞎了,除了她清甜的笑靨,什麼都看不到,想匍匐在她的腳下,當她的裙下忠臣,誓死效忠……
他現在終於體會到,少女漫畫中,那種一朵朵粉色小花在心裡嗶嗶啵啵綻放是什麼樣的感覺。
活到一把年紀了,現在才體會到情竇初開的滋味,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他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些,以免像個登徒子,控制不住自己去牽她纖細美麗的小手……
他摸摸頸側的OK繃,上面還有她指尖的溫度,暈陶陶的……
他咳了咳,努力擺出最正人君子的表情。「那個……謝、謝謝妳。妳餓不餓?不是,我、我是說,我餓了耶,妳、妳……」
簡單的一句邀約,被他說得零零落落,遜得想一頭撞死!
她不說話,安靜地轉身走開。
「噯——」他想追上去,又怕嚇到她。
我不是壞人啦……
被拋下來的男人好哀怨,想追上去,又怕被當成變態登徒子討厭。
嗚嗚,他好像被拒絕了。
剛認識就約人家吃飯,果然還是太唐突了。他摸摸鼻子,默默地離去,認命接受一天以內初戀的發生及失戀的事實,前後僅僅二十分鐘。
***
追討回一筆債款,兄弟們吆喝著去喝酒,灰熊還三八兮兮地頂了頂他胸口說:「Anna姊等你很久了。」
他沒去。
酒店那種地方,他並不特別留戀,不過就是上床,對他來說也只是正常生理需求的發洩,這檔事誰都可以,關了燈一點差別都沒有。
他只是覺得很膩,不知不覺又走到這個地方來。
活到三十歲了,不特別渴望、也沒刻意追求過什麼,一直以來就是孤家寡人浪蕩子一個,能讓他掛在心上的,勉強說也只有老媽。
以前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現在卻覺得好空虛。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渴望再見那個女孩一面。
他知道他配不上人家啦,可是……看看也好嘛,又沒說一定要得到,遠遠看著也行啊!
連著一個禮拜,他像鬼附身了一樣,一有空就會不知不覺走到這裡來,他想念那一記乾乾淨淨的笑容,沒有任何雜質。
這輩子他還沒對一個女孩子這麼念念不忘過,而且還是個只見過一面……好吧,其實勉強算兩面的女孩子。
他甚至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晃啊晃的,經過一旁的小公園,他左手掏打火機,右手往外套口袋摸索煙盒,零點零三秒前眼角餘光的景像在腦中定格,他忘了接下來的動作,很蠢地倒著走回去。
真的是她!
她正對著一棵樹皺眉,伸長手努力往上跳了又跳。
他立刻領悟過來,快步上前,踮個腳尖,一伸手便將卡在枝葉間的畫紙抓下來。「給妳。」
她轉頭,看見是他,報以淺淺的微笑。
「妳還記得我?」立刻飄飄然,陶醉得忘了今夕是何夕。
她點頭,又不發一語地轉身走開,這回他死皮賴臉地跟了上去。
她走到公園的長椅,拿起放在那裡的背包,低頭翻找。
一會兒過後,她拎出一份三明治,遞給他。
這算——答謝嗎?
他趕緊接過來,生怕晚了一秒會辜負她的好意。
她又低下頭,認真完成那張沒畫完的圖。
他偷偷瞄了一眼。
初步觀察她似乎不排斥他坐在她旁邊,於是他很不要臉地朝她又挪近一點點、再一點點,直到肩並著肩。
湊過頭去看,她畫的是左前方涼亭裡的一對父女,年輕爸爸低頭念童話書,抱在懷裡牙牙學語的女兒也不曉得有沒有聽懂,時而開心拍掌、時而將爸爸修長的手指頭當磨牙器啃咬,而年輕父親總是任她咬,帶著很寵愛的笑容,擦拭女兒流淌的童涎。
「妳畫得真好。」這不是諂媚,他真的覺得她畫得很好,把那種親子之間溫馨的情感都呈現出來了,看了心暖暖。
好一會兒,她只是低頭作畫,他找不到話題,只好低頭啃三明治。
啃呀啃的,一個三明治讓他嗑光了,耐不住太安靜的氣氛,忍不住又開口——
「那個……我、我叫何必生。」硬著頭皮,還是講出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那麼主動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要不是怕她不記得他、或者嫌他不夠誠意,那個老是讓人笑掉大牙的名字他實在是羞於啟齒。
是!儘管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他還是叫何必生,十五歲時想改名字,被戶政事務所的人員笑了一回,最後還是沒改成。
三十歲的現在,他依然叫何必生!
讓他想想,他那可恥老媽是怎麼說的?
「必生、必生,瞧,任何人一聽到就會知道你是多麼被期待的小寶貝,有沒有很開心、很感動?」
他額頭青筋不小心冒出一根,咬牙問:「那麼請問我那不負責任的死鬼老爸姓什麼?他姓何!妳懂這個意思嗎?他姓何!」他必須要用盡全部的力氣才能忍住不嘶吼,虧她還有臉沾沾自喜地向他邀功!
「這怎麼能怪我!我可是從小就夢想要將兒子取名叫必生,誰都不能破壞我的夢想!你怎麼不去怪你老爸為什麼要姓何,反而要怪我取的名字?」不公平!兒子偏心!
他老爸的姓也是她嫁來的啊!不怪她難不成怪他?
他完全啞巴吃黃連,偏偏為了某人年少的「美麗夢想」,他名字還改不得。
最慘的還不是他。
他二弟,何必洋。
他三弟,何必問。
簡直就是惡搞!害他們兄弟每報一次名字,就要被笑一次,全無例外。
國小點名,笑。
國中、高中,照笑。
當兵,全連笑到不行!
所有第一次聽到的人,照笑不誤!
他認命地閉了下眼,等著她的狂笑聲浪。
一秒、兩秒、三秒,安靜無聲。
他頗意外,再強調一次。「我說,我叫何必生。」
她側首,笑是笑了,不過不是校花學妹那種誇張到不行的狂笑,而是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淺笑。
第一次沒被嘲笑,他怪不習慣的。
她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很好笑嗎?還是——
一股怪異的感覺縈繞在胸間,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妳的名字?」
她微微拿高畫紙,讓他看見角落的署名。
琤。
一道靈光劈進腦海,他終於知道哪裡怪了!
胸口像梗著什麼東西,他有些困難地,開口問:「妳——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每當他對她說話時,她會認真看著他,卻從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她奇怪地瞧他一眼,點頭。
「那,妳可以對我說句話嗎?」
她張了張口,搖頭,很為難地看著他。
她聽得見,卻不能說話!
他喉嚨梗住,好半天發不出聲音來。
人渣敗類他看得多了,一個個讓老天劈死他都覺得理所當然,少一個人搶氧氣呼吸,地球更美麗,但是那些人全都活得身體康泰、四肢健全,反而一個那麼年輕、秀秀氣氣的女孩子卻讓她無法說話,老天真他媽的不公平!
嗚!好心酸、好難過,真想抱住她安慰——
不行,這樣一定會嚇到她。
他不著痕跡地揩揩眼角的淚花,假裝天下太平。「不然以後妳都不用說,點頭或搖頭就好,女生真的安靜一點比較好。妳不要不相信,我跟妳說,我就認識一個話很多的女人,長得漂亮有什麼用?她話真他媽的——呃,我是說,她話比她媽媽還多,還沒開口我就想叫她閉嘴,聽得我耳朵都長包皮了……」
在淑女面前講包皮好像有點不雅……他再度更正。「我是說耳朵想包一層皮!所以妳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千萬不要改變……」一口氣說得又急又快,連他都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小心翼翼偷瞄她一眼,這樣有安慰到她嗎?
要是待會兒她掉淚、或者露出一丁點傷心的表情,他想他一定會懊悔得當場切腹自殺來向她謝罪。
那雙沈靜的眸子望著他,看得他都快尿失禁了,那道暖如熏風的笑容再次浮現,輕輕點了一下頭。
***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反覆看著她今天畫的那張圖。
啊,她真的是一個靈透的好女孩,連畫的圖看起來都有那麼溫暖的感情,愈想就愈熱血澎湃。
今天要走時,她把那張畫好的圖遞給他,他後來回家想了好久,是因為他誇過她畫得好吧!所以她認為他喜歡,就把這張圖送給他。
他發現自己慢慢可以理解她的心思。
她做的,就是她想的,其實一點都不難懂。
然後他衝動就問她:「我下次還可以來這裡等妳嗎?」
她點頭了!所以就是說,她不討厭他嗎?
如果不是這行為太娘,他樂得超想在床上滾。
決定了!
明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把這張圖護貝裱框起來。
第二件事情——他要追求她!
管他配不配的,就算被笑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他都要用力追!
想到這裡,他一腔熱血沸騰,顧不得半夜三更,手機抓了就撥出去。
「喂——」另一頭傳來困得快要死掉的聲音。
「臭婆娘,妳不是說要教我把馬子?」
蟬聯N年校花頭銜,加諸在她身上的形容詞多不勝數,每個都悅耳又動人,唯一會用臭婆娘稱呼她的,連想都不用想——
「啊你不是說我再講一遍,你要把我踹到牆上三天爬不出來?」
「我讓妳踹到牆上三天爬不出來,拜託妳教我。」
這下岳姍姍瞌睡蟲全跑光了,整個人驚嚇得清醒過來。
他耶!何老大、威震八面的生哥、全台灣唯一僅存的鐵血硬漢,他會拜託她?!還用這種急切到不行的口氣?!
以前不是一提到女人,他就翻臉亮拳頭嗎?
她曾經被追求者搞得煩不勝煩,不過就拜託他假裝客串她幾年的男朋友到畢業而已,差點沒被他打落滿嘴的牙,這樣的人會問她怎麼把馬子?
「老大,你卡到陰了嗎?要不要我找個時間陪你去廟裡拜拜?」
「馬的!妳才鬼壓床咧!」敢說他的清靈小天使是鬼,她活膩了?
所以是真的發情期到了……岳姍姍喃喃自語。
這還是三十年來頭一遭。
該怎麼說他這個人呢?大而化之的魯漢子,可以和女人在床上肉搏到風雲變色,可是談起感情,絕對敬而遠之。
不是瞧不起愛情,相反的,就是太尊崇愛情的神聖,不敢輕易褻瀆它。
他從不玩感情遊戲,偶爾有正常需要便找酒店小姐抒發,銀貨兩訖,乾脆利落,誰也沒有負擔,而愛情卻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就某方面而言,他簡直比處女還純潔。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
「很乖巧、秀氣、文靜、可愛、溫柔、像瓷娃娃一樣純潔美麗……」
每說一個形容詞,她下巴就掉一寸……
以前他不是最討厭這種嬌嬌弱弱的小女生嗎?稍微用力一點就會被捏碎,偏偏他又粗魯得要死,這種水晶般嬌柔纖細的女孩子,他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老大,你完了……」連最討厭的缺點都成了最吸引他的特色,根本就已經沒理智地瘋狂迷戀人家了嘛!
「要妳說屁話!」他自己會不知道嗎?
「給個良心建議,在她面前你最好收斂一些,動作不要太粗魯,行為不要太暴力、髒話頻率不要太高……」否則人家女孩子光嚇都嚇死了,這世上可沒幾個女人像她這麼堅強的,不然他怎麼會活到三十郎當歲了,完全沒有任何女孩子敢接近他——她是指,除了酒店小姐和不良太妹之外。
「有啦……」這個不用她交代,總覺得在一個水水靈靈的女孩子面前講粗話,簡直是污染她的耳朵和純淨心靈,所以他不自覺連說話都會很小心地放輕音量,以免嚇到她,這輩子從沒對誰這麼謹慎呵護過。
「那個……我問妳,左邊一個王,右邊一個爭,那個字怎麼念?」
「噗——」逮到機會,立刻放肆嘲笑一番。「叫你讀書不讀書,一天到晚就會叫我幫你做小抄,現在連暗戀女孩的名字都不認識,糗到了吧!」
「妳屁話真的很多。到底怎麼念!」可憐他家一向缺乏書香氣息,翻遍全屋子能被歸到書籍類的了不起也只有幾本情色寫真集和市內電話簿,連本字典都沒有,否則哪需要低聲下氣求她。
「琤,ㄔㄥ琤,一聲琤。形容玉清脆的聲音。來,跟著老師念一遍——」名字有這個字的她剛好就認識一個啦,哈哈!
「白癡!」他嗤哼。
不過還好有問,不然他可能會有邊讀邊。
唉——她連名字聽起來都好有氣質,反觀自己一身粗裡粗氣……
三十年來,活得率性自在,卻在這一刻,強烈自慚形穢起來,意識到兩人明顯的對比——
第二章
「如琤,你又要出去?」安安靜靜走到玄關的人停住腳步,回頭對廚房的二哥點了一下頭。「你最近好像常常出門?」一直以後,她連家門都不太想踏出一步,甚至將自己與人群完完全全隔離,最近的情況實在稱得上是異常。
是什麼造成她那麼大的改變?
「……」粉唇輕輕蠕動,吐出幾不可聞的聲音。
「什麼?」范如琛傾近她,再問一次。
「……兩個。」她又說。
范如琛看了手上正在做的三明治,懂了她的意思。
「你一個人吃得了這麼多嗎?」妹妹的食量明明很小。「是要給誰吃的嗎?」她認識新朋友了?
「他餓。」上次,他說餓了,可是她回家拿三明治出來,他卻走掉了。
是——附近的遊民?
「如琤,你!有些人,我是說……」她一向不敢接觸他與大哥以外的人,難得願意主動接納外面的人,他實在很不想灌輸她世界很複雜、人心很難測,讓她又縮回自己的世界,與所有人隔離開來。
可是……她現在的情況畢竟和一般人不同,能分辨善惡嗎?
「二哥這樣說好了,那個人不一定是壞人,可是你還是要保護自己。」
「壞人,不是。他!保護我,像大哥。」
范如琛有些驚異。妹妹從來沒有這麼心急地維護一個人,在她的理解中,保護——就像小時候大哥做的那樣,抱住她,替她擋住繼父的拳打腳踢。
有人也這麼做了嗎?
范如琛不放心,確認妹妹與誰在一起,「你也跟他說話嗎?」她搖頭。「不說話,沒關係,他說的。」
「這樣嗎?」他笑笑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那那去吧,別讓你的朋友久等。」
她點頭,露出小小的、甜甜的笑意,不忘帶走桌上的兩個三明治。
范如琛悄悄跟隨在她身後。她說是好人,他也願相信,不過至少他得知道妹妹和誰在一起?安不安全。
她來到附近的小公園,長椅上坐著的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如琤說的那個朋友了。
那個男人——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善類。粗獷的身形,不馴的眉眼,隨意一件汗衫、夾腳拖鞋,氣勢太野,看上進心來就像是會向善良老百姓收保護費的那一種。瞧,旁邊三歲娃兒不就被嚇哭了?
他甚至敢肯定,那肌肉賁起的右臂隨意一揮,就能把他嬌弱的妹妹打飛十公尺遠,如琤幾時變得那麼有膽量,敢接近這種人?
他要自己稍安勿躁,以貌取人是不好的,如琤說他好,就一定有好的地方。
然後,他看見男人十分鐘之內,幫她拍死了兩隻煩人的蚊子,拎走掉落在她肩上的小蟲,捻掉頭髮上的落葉,所有行動完全無聲進行中,沒驚擾她。
她安安靜靜畫她的圖,他就安安分分啃他的三明治,乖乖地不吵不鬧不煩她,坐在一旁像尊雕像守護著。
沒一會兒,男人仰頭看看天空,左右張望了一下,起身離開,再回來時手上多了頂遮陽帽,還有一把折疊傘。
小小嫌棄一下,那頂遮陽帽真的有點醜,男人的品味頗令人歎息,不過看他將遮陽帽放上她頭頂瞧了瞧,似乎很滿意,點點頭愉悅地坐回去會她撐傘,不讓驕陽曬傷她細緻的肌膚。這男人——
他忽然有些想笑。
雖然不是那種文質彬彬的人,但他用一種很笨拙又靦腆的方式在對她示好,感覺還滿可愛的。
如琤不輕易讓人接近,這幾年來,也只有這個人而已,她的心太清澈透明,也因為乾淨,感受到的永遠是最真的。
所以,這個人應該是真的對她不錯吧!
思忖過後,他決定!讓妹妹多交一個朋友也不錯。
何必生沒想過,自己邁入堂堂三十歲之後,才見識到什麼叫愛情,更沒想過,自己會走純純的高校生之戀路線。認識她一個多月以後,他們時時約公園見面——通常都是他主動提的啦,她只會點頭同意,不過這樣他就很滿意了,他說的話,她都沒有拒絕過,他決定自戀地當成她也是有點點點點點……喜歡他。
到目前為止,他只牽過她的小手,連肩都不敢亂摟,這要是讓他那票兄弟知道,恐怕會笑到脫肛上醫院急診吧!
她不太理會他,畫起圖就會很專心,一個月下來,他連公園老人打的那套太極拳和阿婆跳的土風舞都快學起來了,不過他一點也不會感到無趣,能夠坐在她旁邊,看著她美麗秀淨的小臉,他就覺得好幸福!
「如琤……」怕打擾到她,他好小聲的喊了下。「你會不會渴?要不吃點什麼還是喝點什麼?」
她偏頭看了他一眼,點頭。
「那我去買。」站起身,衣擺讓人揪住,他很快理解過來。「要一起去嗎?」
她想了一下,低頭很快畫下幾張圖。這一個月來,他已經見識到她繪畫能力有多強,她似乎不擅長文字表達,但是可以用圖呈現出腦中的畫面,跟她溝通一點都不困難。所以上帝關了一扇門,真的會再幫她開一扇窗。
他湊上前去,看看她畫了些什麼。
第一張,顯然是一幕和樂融融的全家福。
「我猜猜看,這是你爸爸?媽媽?大哥?二哥?還有你?」簡單的幾筆,勾勒出她想表達的意緒。被男子抱在懷中嬌寵的小小女孩,手上拿著那種有脆脆餅乾的甜筒,笑得好開心。
所以她排行最小,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啊?
他再看下一張。
病床,點滴,白色的布,男人不見了。
再下一張,女人也不見了。
女孩縮成小小一點,蜷曲在角落,流著眼淚吃甜筒。心臟揪了一下,他摸摸她的臉,她似乎期待著什麼,仰頭好沉默地看著他。
「要不要吃甜筒?我們去買。」她似有若無的輕點了下頭,主動去牽他的手,跟得緊緊的。
他買了兩支甜筒,兩個人在馬路邊就吃了起來。
她的是草莓口味,他的是巧克力口味,上面還有一點點花生碎屑的那種。
她一直看著他手上的甜筒,於是他想她應該會比較喜歡巧克力口味,和她交換過來。
他沒猜錯,她真的喜歡巧克力甜筒,尤其是上面有巧克力片了碎花生的部分。
於是往後,他兩支都會買巧克力口味,然後把上面有巧克力和花生碎末的部分給她吃,得到的回報是她很甜很甜的笑容。
他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很娘炮的食物,又甜又膩,正港的男子漢可以刀口舔血,絕不會去舔冰淇淋。
可是……琤琤喜歡。他洩氣地想。光這個理由就比天還大,所以他陪她吃了一回又一回。
慢慢的,他開始有些懂她喜歡吃甜筒的原因。
吃甜筒可以讓她回憶過去那些曾經很幸福的滋味,而他現在吃甜筒,想到的是她滿足的笑靨,心裡也會充塞著愚蠢的幸福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體內原來也可以有那麼多的溫柔、那麼多的耐性,只要對象是她,就算只是安靜坐一整天孔雀會感到不耐煩。
那種想寵一個人、保護一個人的感覺,被她完完全全開發出來。
他發現,她對親子那一類很溫馨的天倫畫面情有獨鍾,連他這種大老粗都能讀出畫裡滿滿、滿滿的感情,現在他總算明白原因。
她在懷念。
她想念爸爸,想念媽媽,想念從前被父母抱著,那種幸福的感覺。她羨慕那些人。越是懂她,就越是心疼愛,越是放不開她……
哭聲……有娃娃的哭聲……
在同樣的時間來到小公園,她看著跌坐在泥地上、哭得好可憐的小娃娃。
那個胖胖的媽媽……不見了。
她的媽媽……也不見了……很小很小的時候,她也哭……
心微微疼痛,她慢吞吞地走上前,猶豫了一下,伸手摸摸小男生的頭,想安慰他。
兩、三歲的小男孩嚇到了,放聲哭得更淒厲。
她無措,慌張地看著男孩,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不、不哭……」笨拙地吐出幾個字,好憐惜地張臂抱住他。
「乖乖,不要哭……」
不是媽媽……男孩認出來,繼續哭。
「你做什麼!」一道尖銳的嗓音傳來,她還來不及反應,外力猛地一推,她跌坐在泥地上,懷中的小男生被扯走。
太用力了,他會痛……
她看見小娃娃因粗魯的拉扯而皺著臉,哭得更大聲,本能地伸手想安撫他……
「你不要碰我的孩子!」
熱辣辣的一記巴掌落在頰邊,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每天鬼鬼祟祟地偷竊我們,現在又偷抱我兒子、把他弄哭,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女人咄咄逼人地質問,看見愛子哭得很麼慘,直覺認定她居心不良。
做什麼?她沒有做什麼啊……
范如琤愣愣地張大眼,女人好生氣的質詢,她一句都聽不懂,她聽懂……她沒有做壞事啊……
吶吶地張嘴,說不不出一句辯駁的話……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她心更慌,越是說不出來。為什麼……表達會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
她好挫折,無助地掉下淚來。啞口無言的模樣,讓女人認定她心虛,更加得理不饒人。
「走!跟我去警察局!你這個人太可疑了!」
何必生遠遠便看見這頭的混亂,快步上前,看見哭成淚人兒的范如琤,當下立刻變臉。
「你他媽的肥婆,給我放開她的手!」一掌拍開女人的箝制,心急地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琤琤,他們欺負你嗎?」
見他來,雙臂立即圈抱過去,埋進他懷裡無助哭泣。
看她哭得很麼傷心,他一把火瞬間飄高。
「肥婆,你最好給老子說清楚,你是怎麼欺負她的?!」還沒看她哭那麼慘過,他心都要碎了!
女人見他氣勢兇惡,害怕地縮了縮肩膀,聲音弱了些。「是她……不安好心,想拐我兒子,搞、搞不好什麼販賣人口的……」
何必生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想宰一個人過!
「不安好心?你說她不安好心?!她要真心拐走你兒子,多得是機會下手!你這八婆每次東家長西短說人小話時,有多少次忘了兒子的存在!她拿牛奶糖哄過你的小孩多少次你知不知道!」居然說她居心不良,氣死他了,這年頭果然好人不能做!
「那她幹嘛還常常偷竊我們——」
「她只是羨慕!羨慕不行嗎?一個沒爹疼沒娘愛的女孩子,讓人家遠遠看著羨慕一下是會死嗎?」
週遭噓聲四起,開始有人用斜眼鄙視婦人的冷血、毫無同情心……
婦人漲紅了臉,死不低頭地吼回去:「話都是你在說,她自己剛剛都不敢講,說不定……真的是看我兒子可愛,想偷拐走,她剛剛還——」
「你是豬嗎?看不出來她不能說話?要她怎麼解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要不是女人,他早就一拳呼過去了。
「啊!」看出男人真的抓狂了,好怕她緊握的拳頭真的揮過來,婦人抱了兒子,趕緊離開。「不跟你說了,一臉凶神惡煞,看來就不是好東西……」
「你他媽給我離她遠一點,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惹她哭,老子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凶神惡煞是吧!那他就恐嚇個徹底,反正說他是敗類、惡霸、地痞流氓的人多得是,全世界都怕他、唾棄他、嫌惡他也無所謂,他早就不指望當善良老百姓了!
只有她——
他放柔了天生霸氣剛硬的臉部線條,凝視肩膀上委屈哭泣的小臉。
這個女人,初見的第一眼,就給他好溫柔的笑容,不曾嫌棄、不曾害怕、不曾拒絕過他。
「不要哭,琤琤,我在這裡。」如果她允許,他想一直守在她身邊,不當她男朋友也無所謂,他知道他配不上,只要讓他看見她,保護著她,這樣就可以。她還是哭,眼淚好傷心地一直流。
何必生抱起她,回到他們常常坐的那張長椅,將她摟抱在腿上。
她自行調整姿勢,邊哭邊往他肩膀趴去,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以哭聲向他告狀。
「琤琤、琤琤、琤琤……」他輕輕地喊她,一聲又一聲,沒有多餘的安慰字眼,就只是喊著,寬大又厚實的掌心拍撫她顫動的背,好寵愛、好憐惜地輕輕搖晃。
她忘記哭泣,淚水洗濯後更加明亮清澈的眼注視著他。
他這樣……好像爸爸。
小時候,她受委屈,爸爸也是這樣把她抱在膝上,像個小娃娃,抱著、哄著、輕輕搖晃,說琤琤好乖,琤琤不要哭,爸爸最喜歡琤琤了……長大以後,已經好久沒有人這樣對她了。他抱她、喊她的樣子,好像爸爸,那讓她覺得,他很寶貝、很寶貝她。他隨意拎著上衣一角替她擦眼淚鼻水。「走吧,去買甜筒吃。」
她趕緊跟上去,緊緊抓住他的手。
他會替她罵人、保護她。
她想一直跟著他……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裡,范如衍先沖了個澡,想起有一陣子沒關心妹妹的情況,轉往右手邊扭開房門,她在床上睡得很熟。
打開如琤隨身帶的背包,先查看放在內層的錢學夠不夠用,發現金額幾乎沒動用到,他有些不角,放回包包,坐到床邊審視她的睡容片刻,拉好被子走出房門。
「如琛!」
「大哥,什麼事?」范如琛由廚房探出頭來。
「琤琤包包裡的錢是你補上的嗎?我一次放的她好像都沒有用到。」
「喔,那個啊,我知道原因,大哥不用擔心。」出門都有人陪在身邊,看顧得周到,她哪裡需要花什麼錢。
「還有,她左臉頰紅紅的,是不是有人欺負她?」
「咦?」這他到沒留意到。
范如琛放下手邊正煮的洛神茶,移步到小妹屋內。
真的有點腫。
他眉心微蹙,從她包包裡頭,取出那本隨身帶著的繪圖本,翻到最後幾頁細看。
問她,她不見得說得清楚,但是她會畫下每天發生的事,用畫紙來寫日記。
「琤琤什麼時候認識這樣一個人?」范如衍問,從她的畫看來,這個男人很保護她。
范如琛將繪圖本放回,留意到她包包變得豐富許多,有一把折疊傘、防曬乳、手帕、貝殼造型的手機吊飾等,這些都是以前沒見過的。他輕輕笑了。
他們家直率的小妹啊,誰對她好,她就會放在心上,萬般珍惜那個人給的一切。
這包包就像她的寶貝袋一樣,她總是將最喜歡的一切放進裡,由包包裡的物品比例,就看得出男人在她心中的重量。
所以,那人是真的對她極好吧,否則她不會那麼依戀他。
兄弟倆放輕步伐離開房間,范如琛這才開口。「他……怎麼說呢,一般人第一眼會覺得他不得善類,他不是那麼斯文俊美的男人,外表粗獷,可是心很累。我想,琤琤眼裡看到的他,應該很帥很溫柔。」
「可是……我沒見過他。」如果對方存心欺負琤琤呢?他一點都不瞭解那個人。
「大哥,你不用擔心,那個男人我私下觀察不少次,對琤琤不錯,琤琤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如果不是數回觀察下來,相信男人的善意,他不會那麼放心讓琤琤與外人頻密接觸。
范如衍坐著想了很久。
當弟弟的也不出聲,很尊重地等待大哥首肯。
思考了長長一段時間過後!
「他什麼時候要娶琤琤?」
「噗!」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嗆咳了幾聲,好不容易順過氣來。
「我、我說大哥!」他哭笑不得。「人家才認識不到兩個月好嗎?這是很正常的人際關係,還談不上什麼男女朋友結不結婚。」
「人際關係」四個字,似乎帶給范如衍極大的困擾。
在他生活圈中合夥人,除了弟妹以外,稱得上人際關係的互動就只有修車廠的員工和一群大男人,唯一的女性只有會計小姐。
會那麼主動、頻密地和一個女孩子接觸,不就是在交往、想娶她嗎?至少他是這麼以為。
范如琛歎氣。「大哥,你真的很老實。」還很純情。
范如衍一點都不在乎弟弟的評論。「他清楚琤琤的狀況嗎?」
「琤琤說,他知道,而且說沒關係。」相處一個半月,再怎麼粗線條都察覺得出琤琤異於常人,卻依然對她呵護備至,這是范如琛願意讓他們來往最主要的因素。
「有什麼狀況要告訴我。」
范如琛點頭。「嗯,我知道。大哥你別擔心我們,有空也想想自己。你有喜歡的人嗎?」
本是順口一問,沒想到那張剛毅木訥的臉孔居然紅了。
不會吧?真的有?他這大哥眼拙著是出了名的,超不會認人,女人在他眼裡全都長一個樣,他還以為大哥這輩子打定光棍了!
「她漂亮嗎?」
「很漂!」聲音打住,范如衍一臉不自在,結結巴巴道:「沒、沒、沒有,你不要亂猜,我要去睡覺了。」
好拙劣的借口。
大哥只要一說謊,就會結巴,根本不需要猜。
好笑地看著那道遁逃回房的身影,范如琛很好奇,真的很好奇,什麼樣的容顏在大哥眼裡通外國獨特、並且單單銘記天心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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