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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顏心暖從沒想過會這樣跟初戀情人重逢!
歷經車禍沒死去,醒來後卻面臨另一個震撼——
她成了他的妻子,這個八年前她深深愛過的男人……
一定是哪裡出了錯,她不記得自己嫁給他(即使她很想)。
只是,體貼好男人竟變成「活動製冰機」,一出口就是冰珠子,
她討厭這樣的他,她要以前的他回來!
羽絨衣穿著,她努力破他這塊冰,一點一滴的融化他,
直到他生日這天,破冰任務成功,他開始對她好到不行,
第一次為他煮飯,他捧場吃光光,還對她露出迷死人的笑容,
後來知道她愛吃蛋糕,他幾乎將整間蛋糕店給搬了回來,
知道她酷愛園藝,他任由她在他的花圃裡種花種菜……
她以為自己總算得到真愛,但他卻對她說——
他愛的是另一個女人……
血契
深夜,雨聲不絕於耳,茂盛榕樹下少了人影,多了妖詭,老舊路燈一閃一閃的,最後趨於黑暗,不算寬的無名巷弄中,只有一棟破舊的日式平房靜靜矗立著。
驀地,黑暗中,有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撐著黑傘緩步行來,他的腳步有些沉重,走至平房前時,他疑惑的打量了一眼,因為印象中,這條巷子上該是沒有建築物的。
可他沒有花心思探究,現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原本運作良好的公司,因為他的一個錯誤判斷損失不少,現在更面臨周轉不靈的窘境,他的岳家雖然也是名門,卻早已言明不會再金援他的公司任何一毛錢,而與他毫無感情可言的妻子,更是不必奢望她伸出援手,他只能靠自己。
我能幫你。
就在他想舉步走離時,門內突然傳出尖銳卻飄忽的說話聲。
「誰?」男子有些錯愕,隨即恢復冷靜。
我能給你很多錢,只要你賣一樣東西。尖銳的聲音又傳來,即使在雨聲淅瀝的夜裡,異常清晰。
皺了皺眉,男子不顧禮貌的拉開平房斑駁的木造大門,想看看是誰在愚弄他。
可是拉開門,只有一片漆黑,下一秒,卻平空出現慘綠的熒火,照映出突然出現的血紅色方桌,以及上方以黑繩串起的粗糙紙冊。
這等場面,即使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男子,也有些畏懼,可他還是大著膽子走近桌子,朝著屋內陰暗處揚聲問:「你要怎麼幫我?」
在那本書上寫下你要買的東西和你能賣給我的東西就行,任何東西都可以,好比人命。玄關深處,在傳來這句話之後,就是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笑聲。
原本男子想拔腿就跑的,可是對方說的條件太簡單,就算是被騙他也沒有損失,所以他忍著懼意,翻開那本書,就見斗大的兩個腥紅字體緩慢浮現。
買,賣。
「筆呢?」他問。
就用你的血寫吧。
明明無風,書頁卻自動翻起,將男子的手指割了道不小的傷口。
儘管這裡詭異到不行,可是為了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男人還是忍著痛,在「買」字下方寫下「錢」,然後在「賣」字下寫上「車子」。
我幫你的可是足以扭轉你人生的大忙,一部車就想打發我?太沒誠意。尖銳的嗓音不屑地嘲諷。
「那你想要什麼?」
幸福,只要是你親人的,都可以。
親人?男人愣了一會。
在買賣消失前寫下標的,交易才算成立,你好好想想吧。
此話一落,書頁上的買賣兩字就開始以驚人的速度淡去。
男子一驚,飛快地衡量了下身邊人交出幸福後可能帶給他的衝擊,末了,迅速寫下一個人的名字。
只見下一刻,書冊上立即浮現「成交」兩字,整棟平房便陡然消失。
男人先是愣在當場,環顧四周,確定方纔所處的屋子就這麼平空消失,才半信半疑的匆匆離去。
就在他離去沒多久,路燈突地又亮了起來,燈下赫然出現一穿著邋遢的白髯老叟。
「可惡!你個爛房子臭書,又溜?王八羔子,也不想想老頭我替你收拾爛攤子多久了,不感謝我就算,還跑給我追?真是不受教,死魔頭住的破魔屋果然不討喜,下次被我逮到,我真的會把你拆了當柴燒!」
老人氣呼呼的罵了一串,才像記起什麼似的,朝男人離去的方向一歎。
「怎麼那麼多年輕人不長腦,願意和古怪的破屋做生意呢?這回八成又是個被扒皮而不自知的呆子了。」
掐指一算,他灰白的眉頭倏地皺起。「王八羔子!最近女兒是很廉價嗎?又一個拿女兒的幸福做買賣的,這麼愛賣小孩,活該你被那奸屋騙,賠了女兒,也從此再生不出一顆蛋!真是王八,唉……怎麼這幾次和女娃兒特別有緣啊?還老賣『幸福』,等抓到那間臭屋子,我看我改行去和月老搶生意好啦!」
雨依舊下著,未撐傘的老人渾身卻乾得很,長長的歎了口氣後,他的身影驀地隱沒於雨中,路燈,再度暗下。
楔子
午後一點,春陽在前一刻還暖暖地照著大地,下一刻卻風起雲湧,一大片烏雲迅速蔓延天際,接著一聲雷響,大雨便淅瀝瀝的落了下來。
這場午後雷陣雨來得又快又急,讓中午外出覓食,還來不及返回公司的上班族們瞬間全傻了眼,一個個站在騎樓下望著眼前的滂沱大雨興歎。
正悠閒逛街的顏心暖輕咬著唇,早上出門時,天氣好的很,怎知會突然變了天。
她避開騎樓下擁擠的躲雨人們,瞧見一間高級進口傘的專賣店,走了進去,挑了一把漂亮優雅,有著蕾絲花般的紅色雨傘。
突來的大雨雖然打亂了她逛街的計畫,卻沒打壞她的心情,這兒離「甜甜坊」很近,既然不方便逛街,那就去喝下午茶吧,那裡的巧克力蛋糕口感柔順濃郁,可是她的最愛呢,一想到這兒,腳步忍不住加快了些。
路邊,LED交通號志上的小人,從紅色禁止不動的畫面,變成了綠色跨步走的小人。
她撐著醒目的紅洋傘,優雅的穿越斑馬線。
雨在傘頂上狂下,淅瀝瀝。
雷在天際邊狂打,轟隆隆。
在行色匆匆過著馬路的人群中,顏心暖的悠閒顯得另類而突兀,突然,「砰」的一聲,一個低著頭快步跑來的女孩迎面和她撞成一塊。
紅色綴著蕾絲花邊的雨傘飄飄落了地,好似一朵紅花脆弱的落下了枝頭。
兩人「啊」了一聲,立足不穩的往後倒去,好不容易狼狽的彼此攙扶起身,卻沒注意到朝她們疾駛而來的車子……
「對——」
撞人的女孩正開口道歉,下一秒她們卻被強大的力量撞飛了出去,兩個纖弱的身子騰空而起,然後,重重落下。
此時響雷猛地打下,雷聲轟隆隆,掩蓋了來自四周紛至沓來的驚叫聲,忽遠忽近。
黑暗淹沒了她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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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是顏心暖恢復意識的第一個感覺,她一點也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渾身疼痛不已,只知道她很痛很痛,她的頭,她的背,她的手、腳,全身無一處不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記得自己在逛街,逛了逛突然很想吃甜甜坊的巧克力蛋糕,然後……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她只記得雨突然下得好大,她撐著一把好漂亮、好漂亮,有著蕾絲花般的紅色雨傘走過馬路,然後……對了,她被人迎面撞了一下,雨傘脫了手,人跌了地,然後呢?為什麼接下來她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好痛,她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痛?
她蹙緊眉頭,不自覺的呻吟出聲,掙扎的想從這場疼痛的惡夢裡清醒過來。
她終於睜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卻是全然陌生的景象。她困難的轉頭看向週遭,入眼的全是冰冷的設備與儀器,是那種在醫院裡才看得到的東西。
她在醫院裡嗎?怎麼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刷——」
對面病床的布幔被護士小姐倏地拉開,她忍痛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只見對床的病人也剛巧在這一刻將臉看向她……
她呆住,瞬間忘了所有的疼痛,因為她竟然看見「自己」躺在病床上,雙眼圓瞠的瞪著她!
然後跟在那護士身後的,竟是和她結婚後,當天就因公事出差到國外半個月不見的新婚夫婿冉衛!
他走向那張病床上的「自己」,傾身蹙眉問:「心暖?你終於醒了,你覺得怎麼樣?」
粉色布幔再度被護士小姐拉上,她沒聽見隔壁床「自己」的回答,因為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突然,眼前出現一張男性的俊臉,一張在她記憶深處,令她臉紅心跳的臉,無預警地出現在她面前,但卻以一種她陌生的冷漠眼神,冷凝的對著她說:「你可終於醒了,連晨悠。」
連晨悠?
他,在叫誰?
第一章
易朗面無表情的看著發生車禍,甦醒過來的妻子,對他來說,連晨悠代表的只有麻煩兩字,但他並不希望她死掉,因為她要活著,他才能繼續折磨她。
「易總裁——」護理長走過來,臉上帶著明顯的慇勤。「VIP病房已經準備好了,現在要送易夫人到病房。」
「麻煩你了。」易朗讓開了身子,他盡可能地緊鎖眉宇,顯得憂心忡忡。
對外界而言,易采科技集團的總裁易朗是個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也是慈善家,絕不會對發生嚴重車禍的妻子不聞不問,所以他得表現出一副很擔心「愛妻」的模樣。
「一點都不麻煩。」護理長必恭必敬的說。唉,如果老公對她有易總裁對妻子的十分之一就好嘍。「您要一起上樓吧?」
「當然。」易朗不假思索的回答,他跟著病床進入專用電梯,眸光一瞥,看到病床上的連晨悠。
她深蹙著眉心,張眸望著他的表情顯得既痛苦又疑惑,隨後又狀似虛弱的閉上了眼,他在心中冷笑一記。
怎麼?難道她不相信她出了這麼大的車禍,他竟然還對她這麼冷漠?她該不會以為他會因為她出車禍而良心發現,就對她好一點?
如果她還抱著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勸她最好快清醒。
那把仇恨之火,至今還熊熊的在他心中燃燒,從沒有一天褪去,如果她癡心妄想著能夠一笑泯恩仇,那麼她就真的是太天真了。
他永遠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不只如此,他還要讓她在這段婚姻中痛苦不已,以報復她爸爸連岳宏對他家人做的事!
「易夫人真是幸運,發生了那麼嚴重的車禍,還好沒傷到腦部和內臟,只受了些輕微的外傷。」進入病房後,護理長熟練地把病床固定,並體貼的拉上窗簾。
醫療大樓外已是夜幕低垂,VIP病房位於十八樓,可以欣賞到台北市車水馬龍的夜景。
「我很感謝老天爺讓我太太活下來,沒有我太太,我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易朗看著病床上閉目養神的人兒,深情地說道:「因此,我打算以我太太的名義捐一筆錢給其他因酒駕而受難的家屬,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家庭。」
他樂善好施,熱中於公益,這是他塑造形象的方式,他的社會地位也因此而來,一步一步地,從無到有,從赤手空拳到今天的集團總裁之位,這一切都不是平空而來。
「您真的是太有心了。」這種把老婆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的男人要去哪裡找啊?易夫人真是好命,可以嫁給這麼好的老公!
「這是我該做的,今天辛苦你了,護理長,謝謝你這麼費心。」
「別這麼說,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倒是您,一直守在夫人身邊,一定累了,您也休息一下吧!」
護理長微笑退出病房,房裡頓時寂靜無聲。
病床上的顏心暖緩緩睜開眼,視線從天花板移到易朗身上,她有好多話想問,但她感到自己全身都在痛,四肢沉重無比,灼熱的肺像要爆裂,她的雙臂無力地垂下,身子像剛出生的嬰兒般軟弱無力。
她好痛苦,剛剛那名護士說她只受了些外傷,但為什麼她會感覺渾身如火在燒?她的眼瞼也像有千百斤重,她得努力抗拒沉重的睡意才不至於閉上眼。
不能睡著,絕對不能睡著,眼前的情況完全失控了,她像是住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明明週遭的景物都那麼清楚,卻撲朔迷離的像個夢,她又慌又痛,不知道該向誰求助。
「易……易朗……」她開口了,但喉間火燒般的灼痛使她畏縮了一下,發出的嗓音也陌生得很,她努力說下去,「你可以……請醫生過來嗎?我很……痛。」
易朗——這名字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中。
相隔了將近八年,她沒想到自己可以再見到他,她真希望自己的模樣不要這麼狼狽,從前她總是美美地出現在他面前,以公主的模樣,而過去他總是喊她——搪瓷娃娃。
「連晨悠,不要演戲了!」易朗冷冷的說道:「今天的車禍是很嚴重沒錯,但醫生說了,你傷得並不重,如果你想藉此引起媒體的注意來採訪你,繼而揭穿我們婚姻的真相,那麼你就白費心機了。」
不過,他倒是很意外她會叫他的名字,這是第一次。她從沒有叫過他,事實上,他們不稱呼對方,住在一個屋簷下,但當對方是透明的。
「我……真的很痛……」她的牙齒開始打顫,從極度的熱,現在又感到刺骨的寒冷。
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記得在陷入昏迷前有道白光將她捲入漩渦中,捲入了昏迷及遺忘。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剛剛竟然看到自己躺在另一張病床上?他又為什麼叫她……連晨悠?他口中的這個女人又去了哪裡?
「是嗎?很痛?」易朗的黑眸冷然的透著惡意。「那你就繼續痛吧,順便體會一下我家人死前的痛苦,他們也是痛著死去的!」
方纔換病房前,主治醫生早已過來跟他報告她的檢查情況,他知道這些醫生一點也不敢馬虎,因為她是他的妻子,資產百億美元的易採集團總裁夫人,所以醫院謹慎的為她做了所有精密檢查。
只能說是奇跡,她與另一名女子被酒駕的駕駛高速撞上,竟然沒有任何內傷,腦部功能也一切正常,只有一些挫傷與擦傷,這些都已經包紮過了,大概一兩個星期就會結痂癒合,他相信她沒有痛的理由。
所以,他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理會她眸中的痛苦,轉身,開門,走出去。
顏心暖無能為力的看著他轉身就走,她很想喊他回來,但她的喉嚨痛得像火燒一樣,任何輕微的動作都會引來全身疼痛。
望著玻璃窗反射的陌生面孔,她茫然呆怔,她有滿腹的疑問,但能問誰?把護士叫來嗎?告訴護士,她好像住在別人的身體裡?
這太荒謬了,沒人會相信她的,連她自己都無法接受這種事了,更何況是護士,這話一說出口,她肯定會被當作是精神出了問題。
那麼,她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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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心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面臨這種狀況——一場車禍,使她和別人交換了身體?!
這不是電影情節才看得到嗎?但卻真實發生了。
她該把父母找來嗎?他們會相信她的話嗎?
她母親一向忙著社交應酬,忙著和別的貴婦比行頭,而她那冷漠嚴厲的父親,注意力從來只放在如何讓顏氏企業的勢力更加擴張,連她與冉衛的婚姻也是他的籌碼,除此之外,父親個人的享受也不遑多讓,遊艇、雪茄、名表、高級紅酒,樣樣都來。
她可以說是奶媽一手帶大的,她跟父母根本不親,如果告訴他們這件事,他們會怎麼想?以為她瘋了?
此時此刻,她有種悲哀的感覺,在這個世界上,會無條件相信她的人只有奶媽了。
只是她現在根本無法動彈,身體越來越疼痛,連眨眼也成了負擔,她又怎麼連絡奶媽呢?
天啊,她的頭好痛,不斷的思考令她腦子裡像有人拿著鐵錘在敲打,沉重的眼皮終於敵不過疼痛閉上了。
睡吧,或許醒來後,她會發現自己不過是作了一場夢,她還是顏心暖,不是什麼連晨悠,而在夢裡見到易朗則是她從沒忘記過他的證明——她的初戀,也是她最美的單戀。
顏心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覺得好多了,身體不再那麼痛,灼熱感消失了,吞嚥口水時,不再卡著嗄嗄的氣音,她試著想坐起來,但徒勞無功,因為她甚至睜不開眼睛。
「尊夫人雖然昏迷了五天,但她的復原情況卻很良好,外傷已復原了八成,這種情形很罕見,可以稱為醫學上的奇跡。」
是誰在說話?醫生嗎?
更驚訝的是,她竟昏迷了五天?她感覺到自己睡了很久,大概十幾個小時,沒想到,她卻是睡了五天?!
「如果她再不醒過來怎麼辦?需要開刀嗎?」
顏心暖蹙了蹙眉心。
這是易朗的聲音,她認得出來。
這麼說,她還是在連晨悠的身體裡嘍?她沒有變回顏心暖?
怎麼辦?雖然她真的很想再和易朗見面,和他說說話,但變成另一個人,這……這是不行的吧?
她佔據了連晨悠的身體,如果連晨悠想回來她自己的身體怎麼辦?她會害到連晨悠啊!
「我十分瞭解您擔心尊夫人的心情,不過,我們可以再觀察看看,尊夫人的心跳很正常,腦波也沒有異樣,從儀器數值來看,尊夫人的呼吸節奏越來越強,可能快清醒了。」
「那好吧,我就相信院長你專業的判斷,不過,我希望有護士二十四小時觀察我太太的情形,一有不對勁的地方,請馬上通知我。」
「您放心,我們醫院的護理人員都非常優秀,尊夫人一定會得到最妥善的照顧。」
「那一切就拜託院長了。」
「不要這麼說,易總裁愛心不落人後,每年都捐贈數千萬的醫學研究基金,您才是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是企業家的典範、典範哪!」醫院院長大力誇道。
顏心暖聽到開門的聲音,有人出去了。
不一會兒,又有人進來了。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易朗問。
「都辦好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不過,你實在沒必要給那傢伙喪葬費,更別說還給他老婆和三個孩子一大筆生活費,他的酒測值高達一點二,胡亂開車衝撞路人,這種傢伙,死有餘辜。」
顏心暖動了動眼皮,想睜開眼睛,卻無法辦到。
他們口中的傢伙是害她出車禍的人嗎?那個人在車禍裡喪生了?
聽他們的對話,應該是易朗派人處理了那個人的後事,還給了他的家人生活費。
她就知道,雖然他對「連晨悠」的態度很冷漠,但他是個好人,這點她從以前就知道了,如果他不是好人的話,八年前就不會出手救她,他們也就不會相識了。
「他的老婆孩子是無辜的。」易朗淡淡的說道:「這種時候,如果沒有人對他們伸出援手,他們會被逼得跳樓。對我而言,那點錢不算什麼,卻可以挽救四條人命。」
對方笑了起來。「你啊,說你心腸軟還不承認,偏偏只對連晨悠手下不留情,你們的婚姻對她而言是種折磨,對你也是,折磨她,你也痛苦啊,你還是早點放她自由吧,也放你自己的心自由,不要一直活在仇恨裡。」
「仇恨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是兄弟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顏心暖聽到易朗的聲音逸去,他們邊交談著開門出去了。
她想知道他為什麼要折磨連晨悠,他跟連晨悠是夫妻,但為什麼要折磨自己的妻子?他們不相愛嗎?
她想起她的大學同學芳汝,畢業之後就和高中交往的男朋友結婚了,兩個人甜甜蜜蜜的拍婚紗照,開開心心的去度蜜月,這些她都見證過。
然而,結婚不到一個月,一切都變調了,新婚生活不再甜蜜,他們爭吵不斷,互相攻擊、彼此折磨,現在則在冷戰中,各過各的生活。
莫非,易朗跟他的妻子也是這種情形?相愛容易相處難?
然而不管她再怎麼想知道易朗的事,現實的情況卻是她的意志越來越昏沉,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控制她,她在意識相當清楚之際,直接掉進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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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易夫人。」護理長笑吟吟的走進來,手裡捧著一束盛開的紅色玫瑰。「您今天就要出院了,易總裁還是如常地派人送了花來,真的好羨慕你哦,嫁了一個這麼好的老公,天天都送花給你。」
顏心暖微微一笑。「是啊,他對我很好,很體貼。」
她今天可以出院了,上一次睡著之後,聽說她又睡了四天才醒來,醒來後,傷口都不痛了。
接著,她接受了幾項檢查,結果顯示她一切沒問題,醫生宣佈她是醫學上奇跡,說她可以出院了,有不舒服再隨時回醫院追蹤即可。
這些天易朗都沒有出現,只有每天不中斷的紅玫瑰。有個高大的男人來告訴她,易朗在處理公司的事,這一陣子的金融風暴波及了公司的業務,他必須坐鎮公司,親下決策。
她認得出聲音,傳話的男人就是那天和易朗交談的人,他們的交情似乎很好,但她不便問他是誰,因為「連晨悠」可能知道他是誰,她不能冒失。
目前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做,連晨悠可能會主動連絡她,如果是這樣的話,兩人再一起想想有什麼法子換回軀體。
也或者,她去找奶媽想辦法,從小到大,她遇到困難的事,總是第一個找奶媽商量,奶媽也總能給她想出法子來。
不過一切還是要等她出院之後再說,住在醫院裡,護士一直守著她,她又不能說明自己不是連晨悠,什麼都不能做。
「易總裁來了!」
聽到護理長驚喜拔高的聲音,顏心暖不由得心頭一跳。
她迎視著推門而入的易朗,跟記憶裡一樣,剛毅粗獷的濃眉、挺直的鼻樑、抿成一直線的嘴唇……
八年前的他比較瘦削,眼神叛逆不馴,具有強大的殺傷力,但此時,他的野性收斂了起來。
完美的亞曼尼西裝襯托出他高大修挺的好身材,一頭修剪得宜的超短髮,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社會歷練後的幹練自信,還有種高雅社會偽飾的成熟。
但不知為何,她卻看到他的內心,看到了八年前的他,那個行為幾近放浪形骸的他。
強硬的性格仍能從他的五官一覽無遺,顏心暖的記憶在瞬間迅速倒帶——
他疾步走在巷子裡,兩手總是插在牛仔褲的口袋中,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則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當年,她是個高一生,家裡管教甚嚴,每天都等司機來接她,也沒想過要有什麼改變。
有一天她禁不起同學的誘惑,跟她們到專賣日本偶像周邊商品的小店去逛,忘我的待了兩個小時,天都黑了,回學校等家裡司機的路上卻迷了路,還不幸的下起雨來。
陰暗的空巷裡,幾個不良少年圍住她,不讓她走,就在她害怕不已的時候,是易朗打跑了他們,還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讓她遮雨。
在她眼中,他簡直就是童話裡的英雄,來解救她這個落難公主,在枯燥、嚴謹、過度保護又無趣的生活裡,他的出現就像一絲曙光,揭開了她心中的羅曼史詩篇。
當天,他默默的送她回學校,看她上了司機的車之後才掉頭走掉,當時雨勢越來越大。
她驀然回神,焦急萬分的叫司機追上去,然而追上他之後,他卻不肯上車,一逕的往前走。
她只好叫司機跟著他,最後跟到了他家——一個很陳舊的老社區,一間很破舊的平房。
隔天,她把洗好、燙好的外套送去他家要還他,發現他生病了。
他發著高燒,瑟縮在被子裡,她自責地認為都是前一天他把外套給她穿,自己卻淋雨走回家的關係。
司機大叔幫她把他抬上車,送他去醫院。
從此他們開始有了交集,她知道他叫易朗,家人都不在了,是個孤兒,大一時便輟學了。
後來,她知道他在學校對面的工地做粗工,每天中午,她會把奶媽為她準備的便當拿去給他吃。
一開始他不接受,後來她把這件事告訴奶媽,請奶媽多做一個便當,他才接受她的好意。
他不常開口,卻會在細微處顯露對她的關心。
比如寒流來時,他會早她一步到教室樓梯口等她,不讓她去工地送便當;當他領薪水的時候,付掉房租、還掉債務,也會買些小零嘴和髮飾給她。
下課的時候,她會去工地等他,他從來不會看她一眼,但會在收工後,陪她走到英文補習班去。一年後,工地竣工,他也默默的消失了,她焦急地去他家找他,鄰居說他退租了,好像跟著遠洋漁船出海去了。
他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就走了,她真的好傷心好傷心,他連房子都退租了,她連個可以去看看他回來沒的地方都沒有。
春、夏、秋、冬過去了,她經常盼望他會無預警的出現在校門口等她,但希望從沒實現過。
如果自己曾鼓起勇氣向他告白就好了,她不只一次這麼想,然而她畢竟不曾向他告白,也無從得知他的心意。
現在看著他,顏心暖莫名地浮起一個想法——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就算借住在別人的身體裡也無所謂?是因為她想繼續跟他相處,想知道他是否記得她,想知道他當初為什麼不告而別?他們至少算是朋友不是嗎?他怎麼可以不說一句話就走了?
她真的無法釋懷。
「出院手續都辦好了。」盧盡走進病房,他的外型魁梧、粗獷,雖然西裝筆挺,但實在不像個坐辦公室的人。易朗當著護理長的面走到病床前,把她抱起來,放在輪椅上。
顏心暖不由得心跳加速,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可以自己走……」她的傷全部都神奇的好了,行動自如。
「聽話。」易朗輕柔地捏了捏她的肩膀,溫柔地說:「妳傷口剛好,我不放心。」
他的聲音會融化任何人的心,但她知道,他這不是針對連晨悠,當然也不是為她而溫柔,她不笨,觀察到他是刻意做給護理長看的,他一直在外人面前維持他愛妻的絕佳形象。
她所認識的易朗很冷峻、很孤傲,經常因為不服工頭的命令而跟人家起衝突,絕不會刻意營造形象。
顯然這八年發生了很多事,很多她所不知道的驚濤駭浪,才使他搖身一變,成為一家科技集團的總裁,用紳士包裝起了他的狂浪不馴。
她任由易朗推著她進入電梯,穿過醫院大廳,走向自動大門。一路上,他一直表現得溫柔體貼,呵護備至,直到坐上停在大門口的黑色轎車後,他的態度迅速冷卻。後座只有他們兩個,盧盡搭另一部車,易朗戴上了墨鏡,擺明了不想跟她說話。
心暖歎了口氣。
他跟連晨悠的婚姻關係究竟有多糟?
連晨悠畢竟是他的妻子,發生了大車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他竟對她冷漠至此?
現在若告訴他,自己不是連晨悠,而是顏心暖,想跟他好好聊一聊,大概會被他斥為無稽之談吧?
他可能根本就不會相信她,不一定他還會問她,顏心暖是誰?唉,他可能老早就不記得她了。
還是跟他回家之後再想辦法吧,說不定連晨悠很快就會來找她,那麼她也不必奢想著要跟易朗相處,瞭解他這些年去了哪裡了。不過,至少現在她可以跟他一起坐在車子裡,這實在很奇妙,不是嗎?她的嘴角禁不住浮起了一抹微笑。
「阿祥,先送我到公司,再送夫人回家。」易朗吩咐司機。
驀然聽到他的吩咐,顏心暖張大眼睛注視著他。
他不送她回家啊?她覺得好失望,原本想試著跟他說話,但是怕會不小心洩露自己不是連晨悠的秘密,沒想到她白擔心了,他根本就不想送她回去「他們的家」
「收起妳的表情。」易朗摘下墨鏡,一雙夜般深沉的黑眸,直勾勾的看著她。
「不要以為這場車禍能改變什麼,對我而言,妳仍然不具任何意義。」
顏心暖眨眨眼,雙頰迅速染上一層粉紅。
他的話根本沒傷到她,倒是被他這麼看著,她莫名臉紅心跳了起來。
「我已經替妳辭職了。」易朗嘴角冷鷥地一抿,繼續說道:「這場車禍上了社會版,醫院方面又大肆渲染妳的康復是奇跡,這陣子媒體一定會對妳感興趣,妳暫時待在家裡,最好的方法是,哪裡都不要去。」他預期她不會乖乖聽話,連晨悠的性格頗為倔強,家裡沉重的負債壓得她喘不過氣,她不是那種唯命是從的小女人。
「好。」顏心暖聽話的點了點頭,不必工作對她是好事,她從來沒有上過班,要她去上班,她還真會手足無措。
易朗蹙起了眉峰,她的反應令他意外,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妳以為聽話一點能改善我們的關係嗎?」
「我們……不能心平氣和的相處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怕他察覺到不對勁。
「心平氣和的相處?」易朗愣了一下,隨即冷冷一笑。「然後呢?生幾個孩子?組成一個美滿的家庭?再告訴孩子們,你們的外公害死你們的祖父,你們的爸爸活生生的氣死你們的外公?」
第二章
顏心暖微微一震。他在說什麼?連晨悠的爸爸害死他爸爸?而他……活活氣死連晨悠的爸爸?!她不懂,既然他們的仇恨如此深,他為什麼要跟連晨悠結婚?是有什麼苦衷嗎?
難道是他們相愛結婚後才發現上一代的恩怨?他因此無法再愛妻子,恨起連晨悠,而且折磨她嗎?
不對,他不是那種人,她相信他即使在婚後發現了上一輩的恩怨,也絕不會從此仇視自己的妻子,她絕對相信他,他一定是有什麼苦衷才會這麼做,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說不出話來了吧?妳也覺得自己的提議荒謬至極了吧?」易朗譏諷地說:「接下來,是不是想要求跟我離婚?脫離被我折磨的生活?」
顏心暖連忙搖頭。「不,我沒那麼想!」她又不是連晨悠,怎麼可以代表她發表意見,說不定,連晨悠還深愛著他……
不知道連晨悠是不是為他的態度而心碎?自己的丈夫卻待自己宛如陌生人。
她也為他感到心疼,沒有家人的他,一定很渴望家庭溫暖吧,好不容易結了婚,卻無法過幸福的生活,老天為什麼要對他做這麼殘忍的安排?
「沒這麼想最好。」易朗嘴角微微上揚。「這輩子,妳休想離開我,我要連岳宏就算在地下也感到痛苦!」
顏心暖震驚的看著他。
他心裡的怨恨究竟有多深?竟對連晨悠說這種話?真正的連晨悠聽到,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吧?
車子裡一陣沉默,公司到了,他下了車,守衛恭敬地為他打開厚重的玻璃門,他高大修挺的身影消失在她視線之中。
「夫人——」阿祥轉頭看著他,欲言又止地說:「您不要太難過,其實總裁他……沒那麼壞,我這條命,是總裁救的,我……因為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躺在路邊奄奄一息,連家人都唾棄我,只有總裁肯給我重生的機會,幫我戒毒戒賭,還給我一份工作,他……其實很孤獨,每次對您冷嘲熱諷,他也不好過,好幾次,我去俱樂部接他,他都因為痛苦喝得酩酊大醉。」
顏心暖微笑看著阿祥。「我知道。」
「您知道?」阿祥一愣,頗為意外,他從來沒看過夫人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夫人總是佈滿了哀愁,他很同情她。
「是啊。」她溫柔地一笑。「我知道他其實是個心腸很柔軟的人。」
只是,他會因為折磨連晨悠而痛苦,那表示他還是愛著連晨悠的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不該奢想以連晨悠的身份跟他生活在一起,她應該快點想辦法跟連晨悠把身體換回來才對。
但為什麼,她一想到這,一顆心竟猛然抽緊?
他都已經忘了她這個生命中的過客,已經結婚了啊,她這麼在意他已婚這件事是不是太好笑了?而且自己也在父命難違之下結了婚,成了冉衛的妻子啊。縱然自己跟冉衛之間的關係比朋友還不如,甚至結婚當天,冉衛就不合常理的跑去國外出差,冷落她這個新娘,也導致他們至今仍沒有夫妻之實的窘況。
然而,她是冉衛的妻子卻是不爭的事實,她怎麼能對易朗是別人的丈夫感到在意不已?
顏心暖凝視著車窗外緩緩打開的紅色電動大門。易朗的家是獨棟別墅,在天母,環境很清幽,這一帶有很多獨楝別墅,共同特色是都有高高的圍牆,從圍牆外只看得到茂密的枝葉搖曳。
她父母家也是這種花園別墅,有個大花園可以讓她種花和散步,相比之下,冉衛的公寓雖然豪華,但她住的並不習慣。
尤其是,冉衛一結婚就把她一個人丟在豪華公寓裡,晚上,當幫傭回去後,她望著二十層高樓外的車水馬龍,真有說不出的寂寞,有時還會感到害怕,甚至有一次她還打電話給奶媽,說她好想回家。對父親來說,把她這唯一的女兒嫁出去,非但沒有不捨,反而因為能順利將她嫁給冉衛,與非樊集團取得合作而得意不已,甚至在結婚前一天晚上跟她說,之後為了公司,要用到她的地方很多,她必須跟冉衛培養感情,取得他的信任……
她母親也一樣,因為成為非樊集團總經理的岳母而沾沾自喜,這個新頭銜可以讓她在社交圈風光好一陣子。
只有奶媽是真心的捨不得她嫁人,而且還是嫁給一個跟她沒有感情基礎的陌生男人,奶媽一直為這點擔心不已。
她又何嘗願意草草決定自己的婚姻大事?但一直以來,她都習慣聽命於父母,根本不敢違抗他們的意思,尤其是嚴厲的父親。
顏氏企業是間老公司,雖然根基穩固,但市場變遷快速,現在與非樊集團聯姻,看起來是魚幫水水幫魚,但其實長遠看來,是顏氏企業佔了好處,如果她不嫁給冉衛,那麼公司就倒定了,父親冷著臉這麼告訴她。
奶媽安慰她,至少冉衛一表人材,溫文儒雅,應該會疼愛她,婚後再好好跟他培養感情,生幾個孩子,他們也可以過得很幸福。沒錯,冉衛是個不錯的人,婚前他們約會過幾次,吃吃飯,看看舞台劇和音樂會,她沒有發現他有任何古怪不妥之處,然而,他對她也沒有任何熱情之處。
他的精力似乎全放在工作上,是個工作狂,把公司的利益擺在第一位,她不由得想,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答應跟她結婚吧?
如果當時她對父親的結婚命令抵死不從就好了,那麼現在遇到了易朗,或許一切會不一樣。
只是,易朗也結婚了啊,她希望自己還是未婚身份,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就算她跟連晨悠能換回身體,自己也不能以顏心暖的身份和他再續當年緣,自己種種的百轉千回,也只是落得癡人說夢罷了……
電動大門已經全打開了,阿祥正準備把車開進去。
「等等——」顏心暖突然急喊。
她好像看到一個東西擱在大門邊,而且聽到了小嬰兒的哇哇大哭聲。
「有什麼事嗎,夫人?」阿祥因為她的語氣而緊張的踩了煞車。
「我好像聽到嬰兒哭聲,你等我一下,我下車看看!」她連忙下車,刻不容緩的衝到了大門邊。她的瞳眸瞬間瞪大了,那裡有個提籃,裡頭真的是個哇哇啼哭的小嬰兒,旁邊還有一大袋類似奶粉、尿布的東西!
「夫人!」阿祥也下了車,訝異的看著提籃裡的嬰兒,怎麼會有人把小孩丟在這兒?!
心暖看見籃子裡放了一封信,拿了起來,「好心的人家!」她念出信的內容。「求求你們照顧這個孩子,他叫小佑,出生不到兩個月,我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要暫時離開他,求求你們不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如果他被安排到寄養家庭或孤兒院,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最多半年,我一定回來接他!你們好心有好報,老天爺會保佑你們的!小佑媽媽上。」
「是個棄嬰……」阿祥倒抽了一口氣。「趕快報警吧!夫人,交給警方來處理。」
「不行。」顏心暖瞪大了眼,猛搖頭。「你剛剛不是聽見信的內容了嗎?孩子的媽媽會來接他,如果把他交給警方,他媽媽回來就找不到他了。」
「那是騙人的啦!」阿祥頭大的看著天真的女主人,總覺得她有什麼地方跟以前不太一樣,但又說不上來。
「是不是騙人的,至少要等半年後才知道,現在下論斷對孩子的媽媽不公平。」不管怎樣,她是絕不會報警處理的。「阿祥,麻煩你幫我把提籃提上車,我沒抱過這麼小的寶寶,也怕提不動,會失手傷到他。」
「夫人!」阿祥快瘋了。「這個嬰兒絕不能帶回家,總裁要是看到就完了,他絕不會同意您這麼做的!」
「他可能不會同意,但……我會盡力說服他。」
說實話,她沒把握能說服易朗,但她也不能把寶寶交給警方,她相信他的母親會回來。
「家裡一向安安靜靜的,小嬰兒的哭聲會吵翻天,總裁可能會抓狂啊,夫人!」阿祥努力的想讓女主人放棄她的決定。
「我們先把寶寶帶回家好嗎?」心暖誠摯地看著阿祥。「小寶寶可能餓了,也可能身體不舒服,我們先讓他不哭再說,好嗎?」
面對女主人如此柔軟的懇求,阿祥也只能無奈的答應了。他就說嘛,夫人跟以前不大一樣。
以前的夫人是絕對不會這樣跟他說話的,她要上班賺錢,每天都被生活的重擔折磨得心力交瘁,還要面對總裁的無情嘲諷,隨時隨地都給人一種疲憊的感覺,根本沒有心力多管閒事。
現在,這個站在他面前,好聲好氣直視著他的眼睛,心平氣和跟他打商量的夫人是怎麼回事?
難道,一場車禍撞壞她腦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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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朗放下聽筒,眉峰蹙了起來。管家明姨來電告訴他,連晨悠檢到一名棄嬰,並且把嬰兒帶回家了。
她是怎麼回事?嫌自己麻煩不夠?才剛出了場大車禍,一出院就沒事找事,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真是家裡可以為所欲為、可以隨她意做主的人嗎?他倒要回去看看,她在搞什麼鬼!
他怒氣沖沖的回到家,明姨已經在等他了。
她唯唯諾諾地向他報告著,「夫人和小嬰兒在房裡,我已經勸過夫人了,請她把嬰兒交給警方處理,但夫人就是不聽……」
聞言,易朗的怒火更熾。
她竟然把嬰兒帶回他們的房間?她以為房間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嗎?
他上了二樓,粗魯地打開房門,一眼便看到連晨悠跟小嬰兒躺在床上,看到她溫柔無比的握著嬰兒的小拳頭,那粉拳握小手的畫面,他的心竟猛然鼓動了一下。
他瞪視著她,就見她抬起手,對他嘟起粉唇,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小聲地說:「他好不容易才睡著,小聲點,不要把他吵醒了。」
易朗眉心一攏。
她的臉上竟會出現如此柔和的神情?打從她知道他替她爸爸還掉債務,進而要求跟她結婚是他復仇的一部分之後,她從來沒有用這種表情跟他說過話。現在她是怎麼回事?一場車禍使她頓悟人生苦短,所以不要跟他做對,好好討好他,繼而安安穩穩的當她的少奶奶,享受貴婦生活嗎?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看到她的表現,他對她更加反厭。
「妳到書房來。」他冷然的說道,說完,轉身就走。
他大可把嬰兒吵醒,但那畢竟只是個孩子,而且還睡得香甜,他針對的是她,嬰兒是無辜的。
「等等我!」顏心暖連忙跟上去,她根本不知道書房是哪一間啊!
他好像真的很生氣,不過,她會努力說服他,一個小嬰兒吃的又不多,他們只要照顧他半年就好,他應該不會那麼殘忍,硬要把孩子送走。
她跟著他走進書房,顯然他平時也在這裡工作,因為這裡佈置得像間辦公室,書不多,文件卷宗倒是很多,光計算機就有三部。
「明天立刻把嬰兒送走!」不管她有任何理由,他都不會成全她,讓她痛苦就是他的原則。
「請你先不要生氣,看看這封信吧。」她把小佑媽媽的信拿給他。看完之後,他應該就會同意留下小佑了吧?當年他不也不認識她就出手救了她嗎?
「妳是笨蛋嗎!」看完信後,易朗的薄唇冰冷的吐出這幾個字。「三歲小孩都知道,這是棄嬰,沒有人會回來接他。」
「我知道你說的有可能,但……不管怎麼說,我們應該給孩子一個可以跟媽媽見面的機會,對吧?」看著不悅的他,顏心暖唇邊湧現一個微微的動人的微笑。
「我答應你,如果半年後,孩子的媽媽沒有回來接他,就聽你的安排。好嗎?」
易朗瞇起了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她。「妳在跟我談條件?」
為什麼他對她有種不同於以往的感覺?那是什麼?她唇邊的笑容明明是陌生的,出現在她臉上非常突兀,為什麼他的腦中會閃過一陣熟悉?
「不是不是,我絕對不是在跟你談條件。」顏心暖近乎虔誠的看著他。「我永遠不會跟你談條件,我只是相信你跟我一樣,不忍心把這麼小的嬰兒送到育幼院去,需要照顧的孩子太多了,小佑可能不會得到妥善的照顧,既然你有能力,照顧他半年也不會有太大的負擔,他媽媽一定會非常非常感激你的……」
「連晨悠——」易朗的臉色倏然變得陰鷥冷冽。「妳不妨坦白告訴我,妳在打什麼主意?擺出一副善良的面孔,以為我會愛上妳,然後再狠狠甩了我,替連岳宏報仇嗎?」
過去連岳宏負債纍纍,她早已被生活的重擔壓搾得失去了笑容,也失去了同情心,一個連路邊的小動物都不會多看兩眼的人,會這麼好心的想收養一名棄嬰?這說不通。
「我們不是在談小佑嗎?」顏心暖潤潤嘴唇,謹慎的挑揀字眼。「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只談他,不談別的好不好?」
眼中的怒火迅速變成冰塊,易朗嫌惡的看著她。「連晨悠,不要再演了,妳想收留棄嬰的目的是什麼?」
「沒有,我真的沒有目的。」無懼於他渾身升起的不悅,顏心暖解釋道:「我只是相信,孩子的媽媽會回來接他,我也相信沒有一個做母親的會想離開自己的孩子,如果到時孩子的媽媽回來見不到他,一定會很傷心。」
她的眼底是一片清澈坦然,他幾乎有點相信她是沒有目的。但易朗還是要自己絕對不能相信她,他近乎惡意地看著她。「妳怎麼知道孩子的媽會傷心?她可能樂得擺脫了一個負擔!」
「不管怎麼說,只要半年就好……拜託你。」不管他的態度多惡劣,她絕對不要跟他起爭執。
「只要是妳的要求,我就絕不會答應。」他冷絕地說。
顏心暖愣了下,他跟連晨悠的婚姻到底有什麼問題?他對連晨悠的態度竟冷漠無情到這種地步?他不是這麼殘酷的人,是什麼改變了他?
「其實,這個小嬰兒讓我想起了我的弟弟……」她垂下了眼瞼,輕聲說道:「他跟我相差七歲,我還記得他粉紅色的臉頰,才出生一個月就會對我笑,媽媽很疼愛弟弟,我沒吃醋,因為我也很喜歡弟弟,我記得那陣子,我一放學就會立刻跑去爸媽的房間看弟弟,可是有一天,我放學回到家,看到媽媽在哭泣,家裡的氣氛都變了,那時,我才知道,弟弟沒有原因的夭折了……」不知不覺,她對他說出了自己的故事,不是連晨悠的。
易朗從不知道連晨悠曾有個弟弟,更驚訝她會對他顯露出脆弱的這一面,這是件怪事,一場車禍竟然改變她這麼多,以前,就算同個屋簷下發生天大的事,她也絕對不會跟他有任何交集。
顏心暖沒注意到他略帶驚訝的目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她知道父母明顯在忽略她,但她不怪他們,自從失去弟弟,媽媽的笑容就變少了,把重心放在當貴婦上,而爸爸本來就不重視她這個女兒,所以她變成奶媽的責任。
「我永遠無法忘記媽媽天天哭泣的樣子,她真的好傷心……」她看著易朗,睜著盈盈眸子,真心的懇求道:「留下小佑好不好?如果他的媽媽回來看不到他,不知道會有多傷心難過。」
易朗看著她,他不喜歡這種極度困惑的感覺,自己竟被她給打動了?
不該發生這樣的事,但他的鐵石心腸終究不是天生的,尤其是對弱小。
「麻煩是妳自找的,不要讓小傢伙吵到我,不然我馬上把他送走,還有,不許叫家裡其它人幫妳,既然妳要留下麻煩,就要自己承擔!」他生硬地說完,轉身離開了書房。
顏心暖開心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他答應了!「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吵到你的!也絕對不會麻煩到家裡其它人的!」不管他聽不聽得見,她在他身後喊著掛保證,笑顏逐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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