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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7 09:56:25


  「司徒離人你是司徒離人?」

  聽到相當雀躍的女子叫聲,剛從三○五病房走出的司徒離人微愕了一下,不知喚他的人是誰,而且還用十分熟稔的語氣。

  基於禮貌他停下腳步,並以千年不變的溫潤笑容迎向來者,腦子裡思索著聲音的主人是誰。

  很快的在記憶裡搜尋出一個人名,並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對曾經幫助過他的人,他都會感念其恩澤,不敢或忘。

  「剛看到你的一頭白髮,我才想著這人的背影真像司徒離人,我試著喊喊看,沒想到真是你。」幸好沒認錯人,不然可難堪了。

  「好久不見了,亞菲,近來好嗎?」一個愛笑的女孩,雖然有些千金小姐的驕氣。

  「咦?你還認得出是我,讓人真開心呀!」安亞菲訝異的語氣中微帶欣喜,抓著他的手怕他溜掉似。

  他笑笑地抽回手。「妳不是讓人容易遺忘的朋友,我記得深刻。」

  「是記在你心裡嗎?」她故意點了點他左胸,有意無意地透露一絲心意。

  「我的心很小,怎麼可能裝得下妳,妳的聲音很好認,柔柔地,很像絲綢。」只是含著強悍的英氣,女性化的外表卻有男人般的性格。

  當年她幾乎可說是他的貼身小管家,管東管西地,不讓別人靠他太近,也不許他喝生冷飲品,若有人想與他交談,得先通過她這一關,得到她的批準。

  不過對他來說,不失為是件好事,她的確替他省下不少麻煩,讓他能在特教班正常上下課,不因太多的干擾而影響課業。

  但是就某些部分而言,她又逾越本分了,例如神恩,她對她似乎很不客氣,令她因自卑而卻步,不敢靠他太近,以至於發生後來那件憾事。

  怪她嗎?

  不。

  誰都不能怪,天意如此,若沒有亞菲的干預,神恩還是會因車禍身亡,只是主因不是他。

  「呵……你當我是女金剛嗎?怎會裝不下,就看你有心或無心而已。」安亞菲試探著,想知道他此時的想法。

  司徒離人笑得溫和。「妳在醫院工作嗎?我記得妳想走醫護這一科。」

  對於他的避而不談,她雖微惱在心,但也大方得體的與之應答。「我是醫院的社工,這間醫院是我叔叔開的,他現在是院長。」

  「是安正誠先生嗎?」他記得是位和善的男人,但有些汲汲於功利。

  「嗯,你記憶力真好,連我叔叔的名字都沒忘記,可見你心裡是有我的。」她笑謔地說道,很自然地挽起他的手,一如從前。

  「這工作辛苦嗎?」要有愛心、耐心、平常心,熱心服務群眾。

  她聳聳肩,「還好,不算太辛苦,我負責的範圍以行政事務居多,像是家暴的安置,為受虐兒尋找寄養家庭,以及貧苦人家的就業安排等。」

  其實以她的個性不適合當個輔導員,人際關係缺乏協調性,但是她的家庭背景讓她理所當然的進入自家醫院工作。

  再者她的父母也擔心她會遭遇危險,需要社工協助的人有些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有些是暴力分子,不可不慎。

  「聽起來妳的生活過得很豐富,助人者,多有福報,妳是有福之人。」只要肯幫助人,就是功德。

  「哪豐富了,打發時間的消遣罷了,那你呢?來醫院幹什麼?看病還是探病?」她故做幽默地取笑他,身體緊貼著他手臂粲笑如花。

  司徒離人仍是溫笑著,但以不傷人的方式往左移了一步。「老滾掛急診,腸胃不適。」

  知道她曾言語傷了于神恩,他話多保留,未曾提及三○五病房病人一事,為免多生枝節。

  「老滾……啊!那個理著平頭、一臉兇樣的大個兒。」她曾被他嚇白了臉,印象特別深刻。

  六年前她父親六十大壽,老滾陪同司徒離人下山參加壽宴,那也是安亞菲最後一次見到他們。

  之後她多次邀約,司徒離人總推說有事,或不方便,久而久之兩人也就少了聯絡,漸行漸遠。

  若非此時在醫院走廊相遇,相信再過個十年、八年,他們還是不會有交集,一個貪靜,一個喜歡熱鬧,南轅北轍的個性始終是兩條平行線。

  「他還是一樣健壯,託妳的福了。」司徒離人客套的說,不失誠懇。

  「要緊嗎?要不要我幫他安插頭等病房?」她刻意表現的討好問道。

  醫院是她叔叔開的,她是院長最疼愛的親姪女,她說了還能不算數嗎?這就叫特權——

  白色巨塔裡的醜陋面,靠關係和金錢遊戲。

  司徒離人呵呵低笑。「不用了,把病床留給需要它的人,老滾很壯,拉個幾天不礙事。」

  錢債好還,人情難還。

  「喔!」她有些失望他的拒絕,兩人無法藉此拉近距離。「很久沒見了,我請你吃飯吧!」

  安亞菲想盡藉口想和他多相處一段時間,不希望他就此走出她的生命,兩人猶如斷了線的風箏,怎麼追也追不回昔日時光。

  在她交往過的男人中,沒一個比他更出色,他謙遜自持,虛懷若谷,學有專才卻不驕矜,對人體貼,寬宏大度,是難得一見的上乘良駒。

  雖然小有缺憾,但不損及他給人的觀感,若不細察,初見面的朋友會以為他是正常人,一雙目不視物的黑瞳深幽得引人深陷其中。

  司徒離人笑著搖頭。「急診室是這個方向吧我剛去了盥洗室就拐錯了彎。」

  「你……」她懊惱地很想罵他不解風情。「你這人很難請得動喔!給老朋友一個面子不成嗎?」

  「是不成,我得幫老滾扶著肚子,免得他掉了。」他半帶風趣地給人台階下,拿老滾當擋箭牌。

  一邊蹲馬桶,一邊吊點滴的老滾實在挺委屈的,從失憶以來沒生過一次病,山上早晚溫差大,他照樣穿著汗衫滿山爬,連個噴嚏也沒打過。

  沒想到久久才下一次山,還是一碗不起眼的豆花,就把他整得七葷八素,狂瀉不已,挺不直腰的成為自家人消遣的對象。

  聽他把老滾搬出來當藉口,不好強人所難的安亞菲只好退一步要求。「看你哪天有空,大夥兒聚聚,可別生疏了。」

  她非約到他不可,不想再等上六年。

  「恐怕要辜負妳了,老滾的情況一舒緩些,我們就要回山上了。」他沒忘了還有人在等他,回去晚了,怕她又要慌了。

  一想到遠在谷關山裡的那個女孩,司徒離人眼角的笑痕變得柔軟,眸心泛出柔和光彩,像是思慕著某個放不下的人兒,對她有憐有惜,也有一絲心疼。

  要放下多深的情才能如此執著不悔呢?他不懂,也不認為自己會為某個人而有過深的執念,向來淡情的他不追求濃烈,如一杯溫開水溫度剛剛好,太燙太冷都容易傷身。

  可是于神恩卻讓他起了想疼惜她的心情,那份膽怯,那份羞澀,那份無法克制的情思,在在震撼他平靜無波的心湖,漣漪四漾,令他想為她多做些什麼。

  無怨無悔的愛了他十年,這份深情該如何回報呢?他的心已經給了他答案。

  「嘿!同學,你很刁哦!故意為難我是不是?我沒那麼難相處吧!」明明臉上帶著笑,安亞菲卻覺得有種疏離感。

  「真的抱歉,有幾個朋友會在這兩天上門拜訪,接下來可能忙到選舉過後,妳該知道有些人迫切需要我的專業。」不過這只是藉口,通常這種人他一律拒於門外,不予接見。

  凡事天定,不得干涉。

  她略微失望地嘆口氣。「你的名氣越來越響亮,聽說連外國人也來向你請益。」

  「是大家給我機會,沒見怪我才疏學淺。」只要是人,不懷惡意,都能到竹籚一坐。

  「好吧!你也幫我算一算,看我什麼時候覓得好良緣,嫁隻大金龜。」安亞菲硬是把手往他大掌塞,扣握得緊緊地,不容他推辭。

  他笑得很淡,有著不易察覺的無奈。「亞菲,我以前就幫妳算過一回,妳的第一次姻緣在二十五歲那年,錯過了得再等上五年。」

  她有三嫁命,也就是說她前後有三任丈夫,其中有兩位以離婚收場,最後一位早她三年死亡,愛情運和事業都不錯,福祿雙全。

  不過晚年較淒楚,兒孫盡不在身邊親侍,各有各的事業,她一人守著空盪盪的豪宅,數著一片一片的落葉度晨昏。

  「不準、不準,你看我到現在還沒嫁出去,肯定是你算錯了,再幫我算一回。」什麼姻緣嘛!全是一堆爛桃花,斬都斬不完。

  司徒離人笑笑地回道:「兩年前的拉斯維加斯,一名石油大亨,妳想起來了嗎?」

  「哪有石油大亨,根本是……啊!」她突然捂住嘴,難以置信的睜大眼。「你……你怎麼知道他?!」很短暫的火花,為期不到一個月。

  那年她和朋友到賭城度假,有個濃眉大眼,長相俊俏的阿拉伯王子對她展開猛烈攻式,當時他大手筆的鮮花、美食、十克拉大鑽戒,一連串浪漫的舉動讓她迷昏頭,便在當地教堂舉行簡單婚禮。

  那一個月她真的很快樂,迷惑在他金錢堆成的粉色漩渦裡,後來得知他已有三名妻子,還有十來位侍妾和情婦,她當場美夢碎了,火速地辦了離婚。

  在拉斯維加斯辦什麼都快,這場鬧劇性的婚姻草草結束,國內親友沒人知曉她有過一次婚姻紀錄,只曉得她出國玩了一趟,回來變成大富婆。

  其實是贍養費,她對外佯稱是玩吃角子老虎中了大獎,扛了一、兩百萬美金回國。

  「亞菲,妳忘了我的職業嗎?」他不揭人隱私,輕描淡寫的帶過。

  對,他是名聞遐邇的陰陽師,知曉過去和未來。「這個不算,你再幫我看看我下一個男人是誰,他是不是會真心的疼我愛我?」

  她想問的是那個人會不會是他。

  「知道又怎樣,命運是改變不了的。」她會在三十歲結第二次婚,生了兩個孩子,四十歲又因丈夫外遇而簽字仳離。

  「我可以先去看看他人品好不好,值不值得我託付終身,要是嫁到個爛男人我不是很倒楣。」她不求天長地久,但至少要讓她看得順眼。

  司徒離人揚唇呵笑。「做人有點期待不是很有趣,太早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人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丈夫有外遇,妻子也要負部分責任,她太強勢了,想要掌控一切,才將丈夫逼向另一個溫柔的女人,在彼此憎恨中分道揚鑣。

  「什麼嘛!離人,你拿我當笑話看不成,明白明天發生什麼事有何不好,起碼能做預防,別作錯誤的選擇。」就像打流感疫苗,預做防範。

  面對她近乎撒嬌的蠻橫,他頗感頭疼的搖搖頭,「沒有錯誤的累積就不會有豐富的歷練,人總是不斷在犯錯,不知錯又怎知正確是什麼。」

  「不管啦!全是謬論,你快幫我算算,沒說得讓我滿意不讓你離開。」好不容易遇上他,她不會傻得放他走。

  「亞菲,妳……」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叫他怎麼幫她卜算?

  「算什麼算,妳沒瞧見我家小人滿頭豆花嗎?妳這妖女幹麼死纏著他,想吸他精血修練成魔呀!」看他一把金錢劍,斬妖除魔。

  又是豆花,能不能別提豆花,有個受害者已經快虛脫了,一提豆花為之色變。

  頭更痛的司徒離人輕揉太陽穴,一個麻煩還沒解決,又來了個麻煩,他能先走一步嗎?

  好痛的感覺。

  是心痛,刀劃過胸口的傷心。

  她以為自己可以承受,其實不然,她還沒自己想像中的堅強,肉做的心脆弱不已,不堪重重一擊,她學不會強顏歡笑。

  在看到他身邊笑靨燦燦的美麗女子,兩人親密的相依偎著,她的心彷彿伸入一隻無形的手,獰笑地揉擰著,讓她痛得無法直起腰。

  早該知道的、早該知道的,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就曉得兩人的距離有多遙遠,不是她能輕易跨越的,偷偷看著他是她最大的快樂,她從不敢奢望有一天他會注意到她。

  可是在相處以後,她變貪心了,以往可以忍受的事,如今卻讓她疼得發妒,沒法逼自己不去在意,她的心扭曲得好醜陋。

  他騙了她。

  明明用最溫柔的表情,笑著說他沒有女朋友,那麼此時挽著他的女人是誰,朋友會有如此親暱和熟稔的舉動嗎?

  他,不老實,給了她不該有的期待。

  「小恩,過來。」

  咦,小恩?他在喊她嗎?

  「還發什麼呆,妳不扶著我,我怕撞到人。」這傻丫頭肯定又胡思亂想了,自卑感作祟。

  望著司徒離人朝她伸出的手,她的心不痛了。「好,我扶你,我們慢慢走。」

  如坐雲霄飛車一般,剛才心情降到谷底的于神恩又快速地回升到最高點,一掃悲傷神色,笑得十分開心地奔向眼前的男人。

  「傻呼呼地在想什麼?站在人來人往的門口當人形柱子。」不經意流露寵愛的司徒離人輕揉她的頭髮,很自然地摟著纖柔細腰往內走。

  「我……我以為……呃,你有朋友……」她吶吶地一瞄走在前頭的女人,心裡有一絲絲甜蜜,和一絲絲不安。

  「是朋友。」他特意強調,消除她的自卑。

  「是很好的朋友?」她小聲地問道,怕別人聽見。

  「不錯的朋友。」除卻喜歡他這一點,安亞菲當朋友沒什麼好挑剔的。

  「不錯到什麼地步?」

  他曲起一指,準確無誤地往她額頭一扣。「妳到底想問什麼?何不直截了當一點。」

  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迂迴十八個彎仍尚未說到重點。

  「小人。」噢!會痛。

  「妳喊我什麼?」他一訝,眉頭微揚。

  「小……小……小人。」她說完,馬上羞紅臉地低下頭。

  「是小人還是小小人?」怪了,這語氣很像某人。

  于神恩臉紅得更厲害,侷促地發出蚊蚋聲。「是老哥哥教我的,與我無關。」

  「老哥哥是誰……老哥哥?!」她說的不會是……師父吧!

  哭笑不得的司徒離人微微搖著頭想搖掉離譜的想法,一把年紀的師父好意思要人家喊他一聲老哥哥嗎?

  一道清楚的聲音在心裡回道:會。

  他那個師父行事乖張又反傳統,常不按牌理出牌,行為舉止有如八歲的小孩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

  本來打算回山上的行程被打亂了,老滾除了腸胃炎,竟然得了急性盲腸炎,緊急開刀住院,他們只好留下來了。

  師父將人帶來也好,原本他就準備回竹籚帶人,讓兩個于神恩合而為一,不再神魂不合體地少了一絲靈竅,四處飄零。

  比較困擾的是過於熱心的安亞菲,一見他們打算多停留幾天,便嚷著要盡地主之誼,未經他們同意便訂了私人包廂,不容拒絕的硬是要請他們吃一頓。

  「喲!小人呀!快來吃吃看這生魚片,鮮甜得很,妖女點的這道菜好吃地沒話說。」嗯!嗯!甜而不膩,滑嫩爽口。

  眼底閃過一抹苦笑,司徒離人暗自嘆息。

  「老人家,我叫亞菲,安亞菲,是離人最要好的朋友,你可以喊我小菲或亞菲。」叫妖女太難聽了,她哪裡妖里妖氣了。

  安亞菲顯然也想討好長輩,但她為了表現完美儀態而太過拘謹,一板一眼地做出好女人形象,反而適得其反,活得率性的歐陽不鬼最怕多了一個媽。

  「妖女,妳別想用妳的妖法迷惑我,看在妳請我吃大餐的份上,本大師我暫時不收妳,快叩首謝恩。」哈!明蝦,他的最愛。

  「嗄?!」謝恩?

  他有沒有搞錯,她是人,不是妖,他收什麼收,瘋瘋癲癲地沒個正經,她暗啐幾句努力壓下心中的不滿。

  「亞菲,不好意思,師父的個性一向隨興,不興禮數,妳不用特意招呼他。」不理他反而比較好,省得又鬧出一堆事。

  「沒關係,老人家嘛!我們當然要遷就他一下……」她的話一頓,臉皮微微抽動,低視胸前那攤彈過來的芥末沾醬。

  「哈哈……臉變綠了、臉變綠了,你看有一隻青蛙……」呱!呱!呱!綠青蛙,一隻綠色的母青蛙……

  歐陽不鬼玩得正起勁,學起青蛙呱叫個不停,還配合的唱著兒歌,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師父——」司徒離人的聲音偏低,隱含勸戒之意。

  「師父怎樣,沒喊過呀!」他仰鼻一噴氣,捉著花壽司就往嘴裡塞。

  司徒離人無聲地從一數到十,然後……「師父,菩薩在看你了。」

  「菩、菩薩……呃,幹麼看我?!」他縮了縮脖子,稍微收斂了些。

  道行上稍有修為的人都懼怕鬼神,因為他們知道看不見的世界確實存在,人可不畏鬼,但不能不敬神,祂們主宰人的一生。

  「亞菲,妳要不要去清洗一番,衣服沾了醬不容易洗得乾淨。」這師父呀!老是愛整人。

  咦,他不是看不見嗎?怎麼知曉她衣服沾了醬汁。「不用了,這裡有濕毛巾,我擦一擦就成了,不礙事,你們快用餐。」

  安亞菲的視線往左一調,露出深思神色。

  「這位……呃,妹妹是吧!快吃呀!有蘆筍沙拉和烤鰻魚,對女孩子的皮膚很好,能美膚養顏。」

  「不許吃!」

  歐陽不鬼和司徒離人同時大喝,手持筷子正要往下夾的于神恩忽地僵住,不知所以然地微露惘然,不懂他們為什麼不讓她吃。

  不餓,是唯一的感覺,但看他們大快朵頤,她也忍不住嘴饞,想咬一口嚐嚐味道。

  「你們為何不讓她吃?妹妹瘦瘦小小的,也沒長什麼肉,多吃一點才好幫助消化。」安亞菲意有所指地瞄著于神恩不甚豐滿的胸部,暗示她多吃點肉,以形補形。

  「喝水就好。」

  司徒離人手一翻上,歐陽不鬼忙送上一杯溫開水,讓他送到身側女孩的面前。

  「對對對,喝水就好,女孩子吃太多小心胖死,我們家很窮,養不起乳牛啦!」水也不能喝多,會脹氣。

  一口松阪牛肉在嘴裡嚼的安亞菲忽然放下筷子,縮胸藏肚地怕人家說她是過胖的乳牛。

  和纖瘦的于神恩一比,她顯然是很大的一隻,骨肉均勻,豐胸潤頰,一時之間尷尬得食不知味。

  「可是……我想吃……」看他們吃得好愉快,她也想吃吃看。

  「不準想。」師徒二人又同時喝止她。

  「為什麼我不能吃?」于神恩覺得委屈,頭又往下低垂。

  歐陽不鬼哼了一聲不作答,把問題丟給不尊敬師父的徒弟。

  「妳會餓嗎?」司徒離人輕聲問道。

  她偏著頭,想了一下。「不會。」

  「餓了才進食,不餓硬撐的話會有胃脹、胃痛的毛病,妳想得胃病嗎?」她不能吃,當她還不算完整時。

  「我不想。」她搖頭。

  他愛憐地碰碰她的臉。「不讓妳吃是為了妳好,先忍忍吧!」

  「好。」她沒辦法抗拒他低沈的嗓音,他說什麼她都癡迷地點頭。「但我好像很久都沒吃東西了。」

  真奇怪,她居然不吃東西也不會餓,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多,很多生理上的需求她硬是跟別人不一樣,好像她跟他們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

  「不,妳記憶不好,妳剛吃了很多零食,妳忘了嗎?」兩個小時前,在三○五病房裡的她才剛被餵過液態食物。

  不是不讓她吃,而是真的不能再吃,另一個她早就填滿胃袋,她若強行進食,早已飽和的胃會承受不了,她和另一個自己會因胃痙攣而吐出一肚子食物,一不小心吸入肺裡,恐有生命之虞。

  到時兩個她都會陷入險境,一旦停止心跳,想再搶救就困難,必須同時進行醫療才能及時搶回一命。

  這也是師父和他要阻止她的原因,她是分裂的兩個人,並非單一個體。

  「我有吃……」有嗎?

  為什麼她想不起來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于神恩沒注意有雙特別銳利的眼睛不時注視她,微帶一絲慍色。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7 09:56:49


  「妹妹到底幾歲了?」

  看似小女生天真無邪,又有些女人的嬌柔嫵媚,介於兩者之間,時而可愛,時而動人,散發一股新春嫩芽的清新氣息。

  不是很美,至少和她一比,頂多是普通姿色,可是五官雖小卻很耐看,有著都會女子所沒有的純真,水嫩水嫩的肌膚看得出沒上過妝,可是滑細得有如剛做好的豆腐。

  不知為何,安亞菲感到一陣莫名的威脅感,似乎有什麼要被奪走了。

  眼看兩人似無曖昧的互動情景,她卻忍不住生著悶氣,她總覺得很不對勁,卻說不出哪裡有問題,心裡不太平衡。

  明明一左一右坐在司徒離人身邊,可明顯地看出他對左邊的女孩特別關愛,不時拍拍她的手,撫撫她的髮,低聲與她交談,對右邊的她反而不甚熱絡,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她的問話。

  先不論出身,光是她的容貌就令人趨之若鶩,男人沒一個不爭相討她歡心,將她當公主般高捧手心,她安亞菲幾時受到這樣的冷落,又不是瞎子,看不見她的美……

  驀地,她像洩了氣的氣球似垮下雙肩,一臉不甘,她空有美貌有什麼用,司徒離人確實是個盲人,沒辦法瞧見她美麗容顏。

  「十七。」

  「二十七。」

  兩人同時回答,答案卻完全不一樣。

  「咦,是十七還是二十七?」相差十歲,對她的意義大不同。

  「十七歲的心智,二十七歲的軀殼。」她還有待成長。

  司徒離人談笑般的說法引起當事人的不滿。

  「什麼十七歲的心智,你少瞧不起人,老師說我資質很好,有二十歲成年人的智慧。」她長大了,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

  「嗯!多了三歲,妳真聰明。」他笑著拍拍于神恩的頭,讚許她多了智慧。

  「奇怪,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取笑我?」她嘟著嘴,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長智不好嗎?」她要很努力才能趕上流失的過去。

  「好,可是……」他好像在笑……

  于神恩並不完整,因此反應比別人慢,以前可以舉一反三的靈慧變遲頓了,她必須多花費三倍的時間才能理解別人說了什麼。

  吃虧的是,不會有人等她慢慢想,當她快想通什麼的時候,話題已經被轉開了,她又得強迫自己追上別人正在說的事,上一個問題就被她淡忘了。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腦子很單純,無法同時進行兩件事,只要一有外力介入,她的注意力馬上分散,陷入完全茫然的境界。

  離魂,她離的是二魂六魄,還有一魂一魄留在肉身,以維持身體基本機能。

  「你們不要只顧著一問一答,好歹在意我的存在,妹妹究竟幾歲了?」老讓人忽視,她也會不耐煩。

  「幾歲很重要嗎?她就是她,不需要在意她的年齡。」司徒離人不想透露太多,以神恩現在的狀況來說,越少人知道她越好。

  很重要,而且她非常介意。「總不好一直妹妹、妹妹地佔她便宜,說不定她年紀比我還大。」

  有些人不顯老,像不老妖精,年歲不小卻長了一張娃娃臉,四、五十歲活似十七八,令人誤解。

  他笑道:「她年齡不比妳大。」

  「小我多少?」安亞菲不死心的追問。

  「我以為年齡是女孩子的祕密。」小三個月,他在心裡回道。

  她嗟地嗤笑。「我幾歲還瞞得了你嗎?我們還一起睡過呢!」

  她一說完,一陣抽氣聲驟起,一杯透明的液體傾倒桌面,順著桌沿往下滴落。

  「是野營車,妳睡後座,和兩位女同學,我躺前座,專心研究我們為什麼會迷路。」而開車的是老師的男友,一行共八人。

  銳利的眼遽地一瞇。「離人同學,我怎麼覺得你這番話像是在向某人解釋,怕人家誤會,和我睡在一起很見不得人嗎?」

  安亞菲看向于神恩的眼神佈滿犀利和審判,不認為這樣的女孩能與她相提並論。

  「亞菲,妳有些多慮了。」她干預太多了,不是一個朋友該有的態度。

  「怎麼,藏有祕密不讓人分享嗎?」她偏要逼他,要他把話說清楚。

  司徒離人不語,但神情有著少見的凝肅。

  「我從沒隱藏過我喜歡你的事實,我要你也喜歡我,不許任何人來搶。」她誓在必得。

  沒有競爭就激不起好勝心,從小一帆風順的安亞菲什麼都要最好的,只要她看中意的東西或有人也想要,她就會卯起勁來搶。

  她揚起下巴面露得意,示威性的警告于神恩別癡心妄想,有她安亞菲在,她絕對搶不過她,小老鼠有小老鼠的世界,不要亂闖。

  「我想我們都累了,該回去休息。」她醉了,開始胡言亂語。

  「司徒離人,你不敢接受我的愛嗎?」安亞菲挑釁地說道,不無激將之意。

  他沒回答她,牽起微涼的小手走出包廂,光喝清酒也不過癮的歐陽不鬼早就離席,找他的陳年紹興去了。

  而被留下來的安亞菲感到無比難堪,眼含惱意怒視走遠的背影,對自己的告白被拒非常不高興,她有比他身邊的女孩差嗎?

  忽地,她見到于神恩怯生生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一抹似曾相識的記憶閃過眼前,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過相似的畫面。

  安亞菲可以很肯定自己以前一定見過她,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她有把握多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能想起她到底是誰。

  打了個冷顫的于神恩非常不安,不停地回眸張望,她不自覺地握緊溫暖大掌,讓自己得到一絲絲安心的保護。

  「怎麼了,會冷嗎?」司徒離人張開手臂,將身體微微顫抖的小人兒擁入懷中。

  她的頭在他胸前直搖。「留下她一個人在那裡不要緊嗎?她好像很喜歡你。」

  「那妳喜不喜歡我?」他不答反問。

  「我……呃,喜歡。」于神恩頭低低地,很害羞。

  「我也喜歡妳。」他冷不防的說道。

  「嗄?!」因為太難以置信,她以為是自己太喜歡他了,產生幻聽。

  醇厚的笑聲從司徒離人胸腔發出,低而悅耳。「又發呆了嗎?小笨蛋。」

  「我……我剛聽見你……呃……呵……八成是聽錯了,怎麼可能……」她呵呵乾笑,自言自語的嘀咕著。

  「聽錯什麼?」她肯定又對自己沒自信了。

  「聽見你說你喜歡我……啊!我隨便說說的,你不要當真,安小姐那麼漂亮,有誰不喜歡……」她連人家的一半都比不上。

  「小恩。」他低喚。

  「什麼事?」瞧她笨嘴笨舌的,居然把夢話說出口。

  「把頭抬高。」低著頭的人是看不見高處的風景。

  「喔。」

  雖不曉得是何事,于神恩仍將頭仰高,圓亮的眸心只容得下他一人。

  「閉上眼睛。」他摸索著她的臉。

  「可是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上天給了她一雙沒壞的眼就是為了看他,他怎能阻止她,不讓她看。

  「乖,聽話,會有獎賞。」司徒離人輕哄著,以指點撫紅嫩小口。

  「獎賞……」

  正在想有什麼能讓她放棄看他的獎賞,乖乖閉眼的她感覺到一雙手捧著她的頭,有股熱氣往臉上噴,淡淡地,像羽毛拂過唇瓣,頭不能動的她微啟櫻唇想吐氣,更深濃的氣息頓時侵入口中……

  啊!是吻!

  他……他吻了她。

  確確實實的吻,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又情難自持地流露渴望,在她的舌齒間翻攪吮吸著。

  是夢嗎?

  如果是夢,千萬別讓她醒來,這個夢太美了,美得令她落淚,她從不敢奢望有朝一日兩人會靠得這麼近,連一點縫隙也不留。

  原來喝白開水也會醉,渾身輕飄飄,恍若身後生出一對白翼,她開心得想飛向雲空,大聲高喊著——我是世上最快樂的人。

  「真是讓人捨不得放開的小傻瓜呵!」沒想到會如此甜美,甘如春蜜。

  差點失控的司徒離人深吸口氣,慢慢平息因吻引起的慾火,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有衝動的一面,幾乎讓狂囂的原始本能淩駕了理智。

  他想要她,很不可思議的感覺,下腹燒起的火強大到超乎他的想像。

  「我不是小傻瓜。」于神恩嬌羞地酡紅粉頰,嬌嗔地輕捶。

  「不是小傻瓜怎會懷疑自己呢?妳有妳的可愛處,我喜歡妳,小恩。」自信是必須建立的,由他。

  是她執著的愛深深打動他的心,讓他沈靜的心跟著沸騰,情不自禁地由憐生愛,讓她走入不為任何人開啟的心房。

  她的癡狂令人動容,雖然一開始他只覺得有趣,把她當做像忘了榛果藏哪裡的小松鼠,老是動不動地找她的便當。

  可是一知道她為誰癡、為誰狂後,那份逗弄的喜愛轉變為更深濃的情感,他頓時明白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幾次遇到真愛,他是幸運的,也是受天眷寵,才會將她送到他身邊,充實他貧瘠的人生。

  「真的喜歡我?」于神恩不信地又問了一遍,內心漲滿喜悅。

  「真的喜歡妳。」因為愛她,所以他願意寵她。

  「可是安小姐比我漂亮……」她仍有一絲絲不安,一根食指點住了她的唇,不讓她開口。

  「我看不見。」這是身為瞎子的好處,他看到的是美好的人心。

  她噗地一笑。「要是你看得見呢?」

  「假設性的問題不需回答。」眼盲總比心盲好。

  「我長得很醜喔!」她故意嚇他。

  司徒離人凝神聆聽,好一會後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沒聽見尖叫聲。」

  「嗄?!」什麼意思。

  「妳要真長得醜,滿街的人不早就驚惶失措,尖叫連連的逃走了」美與醜只是表相,能永久留存的是智慧。

  「呀!討厭,你取笑我……」于神恩忽地一頓,大叫一聲地往他懷裡鑽。「啊——完了、完了,我們在大馬路旁接吻,有那麼多人瞧見……」

  真難為情,好羞人。

  「後知後覺。」她就這點可愛,除了他,眼睛看不見其他人。

  「你還說、你還說,都是你害的,人家沒臉見人了……」她要頭戴紙袋出門。

  她的思想還停留在十七歲的青澀年紀,在她的想法中,牽牽小手已是快步入禮堂的情人了,更別說當街親吻,那是洋人作風,不符合東方人含蓄的美德。

  瞧她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就知道她有多害臊了,根本不敢抬起頭,羞答答地埋首他懷中,怕人取笑她的大膽舉動。

  「妳不喜歡我吻妳嗎?」司徒離人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道。

  「我喜歡……」她大聲地一喊,頭一抬,瞟見他嘴角的笑意,方知被捉弄了,蚊吶的又羞笑不休。「我喜歡你吻我,很喜歡、很喜歡……」

  「我也喜歡。」俯下身,他吮含住紅腫小嘴,滿意她的溫馴投入。

  「啊——好痛……」

  一扇門板能有多大的力量,竟將一具活生生的肉體往後彈,撞上白牆,反彈的衝撞力讓牆上十公尺寬巨幅畫作掉落,天花板夾層也為之震動。

  那不過是一道相當普通的門板,稍微練過幾年空手道的人都能一腳踢穿它,實在不怎麼牢靠。

  縱使開開關關的次數不少,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一天好幾回,可是對差點撞暈的于神恩來說,她就是近身不得,才站在門口而已,一道無形的力量就將她推出去,讓她毫無反應的時間。

  而門是半開的,在外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景,五人一間的三○五病房,所有家屬和看護都聽見淒厲的慘叫聲,以為發生丈夫暴打妻子的鬥毆事件,紛紛探出頭看個分明。

  他們沒看到暴徒,亦無逞兇的丈夫,只有一個滿頭白髮的年輕人,以寬胸護著全身蜷縮著的女孩,她額頭還流著血。

  因為被長髮覆住臉,沒人看得見她的長相,只知她高聲呼疼,躲在年輕人懷裡,不知究竟發生何事,為什麼她會突然遭受攻擊?

  「怎麼了,好像有人叫得很淒慘……咦?你不是兩天前才來過的司徒先生,你又來看小妹嗎?」

  又來看……小妹?

  好熟悉的聲音,好親切的暱呼……她記得……她記得……是……

  司徒離人尚未回應,雙臂中的于神恩緩緩地抬起頭,用熱切的眼神梭巡著,胸腔擠滿極欲爆發的激動和喜悅。

  她唇瓣蠕動著,吶吶如蚊子拍翅聲。

  「大……大嫂?」

  如遭電擊,正準備削蘋果的朱秀婉僵直了身子,手中的水果刀掉了猶不自知,兀自瞠大一雙錯愕的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定是太希望小妹早日清醒,耳邊才會傳來她有氣無力的低喚聲,大概是別的家屬在叫大嫂,相似的聲音不可能是小妹。

  「大……大嫂,妳不認識我嗎?我是小恩,于神恩。」才多久沒見,大嫂怎麼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看起來好滄桑。

  「于、于神恩……」同名同姓、同名同姓,肯定是的,但……

  她喊她大嫂,全世界只有一個女孩會喊她大嫂呀!

  朱秀婉不曉得自己是如何移動腳步,才短短三步路而已,她彷彿走了一輩子,每一步都異常艱辛,沈重得有如千斤重。

  她的手是顫抖的,抖得連自己也無法控制,很輕很輕地撥開于神恩覆額的髮,一張略顯痛楚、清麗的臉龐映入眼中,她驚愕地捂住嘴巴,連退好幾步。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小妹明明在裡面,我剛替她擦過澡……她在裡面……躺著……很乖……」她已經驚得語無倫次,喃喃的吐出困惑。

  「大嫂,妳在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誰在裡面?」她幫誰擦澡?是朱媽媽嗎?

  「妳……妳是小妹……」朱秀婉指著她,顯然受到驚嚇尚未平復。

  「我是呀!我最愛吃妳做的韭菜包子了。」急於被認出的于神恩說出只有少數幾人知道的居家瑣事。

  「妳是小妹,那裡面那個人是誰?」她已經失去正常判斷力,有些失神。

  「誰呀!我瞧瞧……」大嫂的表情也未免太奇怪了,見到她好像見到鬼,魂都飛了一半。

  「不許瞧。」一隻大手快速地覆住她的眼,不讓她瞧見裡頭的自己。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只有她進不去,到底有何古怪,他先前已查看過了,並無異樣,怎會又出狀況?

  看不見的司徒離人連忙脫下長衫,將懷中的人兒整個蓋住,抱離三○五病房。

  「司徒,你壓到我的胸部了,好痛……」他抱得太緊了,好像逃命似。

  「原來妳也有胸部。」怕她想得太多,他故意轉移她注意力的調侃道。

  「喂!別太傷人,我是發育慢,不發則已一發驚人,再給我幾個月,保證你一手掌握不住。」她要努力做擴胸運動。

  司徒離人笑道:「我很期待。」

  這是他的福利,男人畢竟還是很肉慾的動物。

  「你當然期待……」她驚覺說錯話,連忙糾正。「你……你不要亂期待啦!又不是你的胸部。」

  天呀!她居然說出那麼不要臉的話,什麼一手掌握不住,她根本是淫蕩女,給她一刀讓她死了算。

  于神恩羞得忘記頭上的腫包,她只想著有沒有辦法收回說出去的話或消音。

  「妳不讓我看想給誰看?」他摸著她的臉,指間的黏稠感讓他曉得她受傷了。

  「你又看不見……」她小聲的說道,怕太大聲會傷了他。

  「我是瞎子我很清楚,但是我的手可以代替我的雙眼。」他將手探入她衣服下襬,一路往上覆住小巧挺立的嫩峰,揉搓了兩下。

  而他顯然相當享受。

  「啊!你……你別……嗯!會癢……全給你,都是你的,你別……欺負人嘛!」她的身體好奇怪,熱熱地,又有些不舒服的腫脹感。

  「我只欺負妳。」他低下頭吻住櫻桃小口,一股原始的慾望在小腹竄燒。

  還不到時候,他必須忍住,不能在這個時候,就算這個樓梯口鮮少人出沒,她值得更好的對待和寵愛。

  自從兩人接吻後,司徒離人體內的慾獸似乎被喚醒,不時灼燙著他的身與心,使得他越來越無法克制自己,即使只是輕輕啄吻,都會令他瀕臨失控。

  現在他知道自己不是淡情的人,只是沒遇到對的人,而今情火越熾越烈,狂放得有如要用盡一生的熱情,將兩人燒成灰燼。

  「咳咳!抱歉,小妹額頭上的傷需要上藥。」走了一趟護理站回來的朱秀婉輕咳了兩聲,提醒沈浸在愛裡的小倆口還有別人在。

  她沒想到會看見兩人恩愛的情景,她跟過來是為了釐清事情真相,為何會有兩個于神恩,而且相似度百分之百。

  小妹沒有孿生姊妹,這點她很確定,她和她大哥是相依為命的孤兒,自幼父母雙亡,而僅有的幾位姑表親戚卻不願認他們,直接將兩兄妹丟到育幼院。

  「啊!大嫂。」都是你啦!害我要被人笑了。于神恩小小聲地在司徒離人耳邊抱怨著。

  「放心,她不會只笑妳一人,有我陪妳。」他笑著拉她起身,一陣耳語才將她交給朱秀婉,惹得她臉上熱浪不退。

  其實大家心裡都不平靜,心知肚明有一堆謎團待解,就怕答案未盡如人意,徒惹傷心。

  最不安的當屬什麼都不知情的于神恩,每個人都想保護她,可是沒人告訴她,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什麼事。

  「好了,上完藥了,司徒先生,小妹到底怎麼了?我完全被搞迷糊了。」太離奇了,簡直讓人難以接受。

  司徒離人舉起一隻手,要她別心焦。「妳先說說這兩日病房內可否有過什麼變動。」

  「變動?」朱秀婉想了想。「沒有,我只是將拿下來的鏡子又掛回去,你師父說沒有那面鏡子,小妹就回不了家,一輩子得在外飄蕩。」她還聽得困惑,小妹不是在床上,為什麼會回不了家。

  瞄了于神恩一眼,她開始有些懂得歐陽不鬼的弦外之音。

  「師父說的?」那老頑童究竟在玩什麼?還透露了他們的師徒關係

  他思忖著話中之意,鏡子、鏡子,陰鏡、陽鏡,陰陽鏡……咦?等等,莫非是如他所想的那般,陰鏡和陽鏡是互通的?

  「為什麼沒有鏡子,小妹就回不了家呢?」這到底有何玄機?

  他趕快解釋清楚,別讓人如墜五里迷霧的茫然。

  「什麼鏡子?什麼回家?司徒,大嫂說的話你聽得懂嗎?對了,大哥呢?我好像沒看到他。」于神恩想起來了,她有個疼她如命的親大哥。

  育幼院裡有規定,年滿十八的院童便不能待在院內,消耗其他孩子的資源,必須出院去自食其力。

  大她七歲的哥哥離行前要她等他兩年,他一定會來接她,絕不食言。

  雖然遲了一年,但大哥真的來帶她離開了,他們租了一間小小的房子,不到十坪大,她睡床,哥哥睡地板,一起吃茶泡飯配醬菜。

  「妳大哥他……失蹤了。」紅了眼眶的朱秀婉說得哀傷。

  「什麼,失蹤?!」她震驚得差點站不穩。

  「在妳出事的第二年,醫院發出病危通知,妳大哥那時去中部山區幫個熟客處理拋錨車,他急著趕回來,結果在半途中翻車了,車毀人不在。」大家都說他死了,在那樣陡峭的石壁滾落,人不可能還有存活的機會。

  「出事……我……我出了什麼事?」于神恩的臉色蒼白,害怕地顫著唇。

  「車禍,十分嚴重的車禍,救護車到達前已經沒了呼吸。」司徒離人幽幽地低喃,輕擁著她的腰給她支持的力量。

  「我……我死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7 09:57:18


  「師父,我想我們師徒倆好久沒坐下來聊一聊了,今天剛好有空,我們就來聊聊鏡子吧!」

  燈光乍亮,一條鬼鬼祟祟,沿著牆躡足而行的影子忽地無處隱形,大叫一聲往椅子後躲,有如見光死的吸血鬼,一手遮著眼,直喊,「我不是歐陽不鬼、我不是歐陽不鬼,我是小偷先生,你認錯人了。」

  無奈一嘆的司徒離人將椅子移開,也席地一坐地學「小偷先生」托著腮,大眼瞪小眼互看,即使他那雙漂亮的黑眸沒有焦距。

  要不是為了于神恩的事下山,司徒離人有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他在市區有幢兩層樓高的洋房,還有植滿花卉的小庭院,秋天賞楓,冬天烤肉,春夏兩季還能在樹下盪著紫藤花鞦韆。

  說實在話,他一年收入有多少毫無概念,隨緣取財,他從不過問,生活上過得去就好,粗茶淡飯是一餐,瓊湯玉液也是一餐,飲食重養生。

  以往有師妹替他管帳,帳面上大致的數字她會再告知他,要他小心收好存摺,別讓她「貪得無厭」的父親給偷了。

  實際上,因為上課常不在家的師妹漏算了好幾筆,比她更會盤算的師父總會趁她不在時趕緊拿了就走,還大言不慚的說是孝敬師父的生活費,不許讓小春色知曉。

  前前後後不知拿了幾回,他以為師父真的有急需,對金錢慾望不高的他由他去,反正奉養長輩也是晚輩的責任。

  「什麼鏡子,沒聽過、沒聽過,你不要煩我,拿根棒棒糖一旁玩去,我不認識你。」哼!誰要跟他聊,一個白髮小鬼。

  「師父,你既然無心尋找師娘的下落,那徒兒也就不用再費心了。」一說完,司徒離人做勢要起身。

  一陣拉扯力道,讓他無法離開。

  「等一下、等一下,師父我有空,有空有空,咱們師徒親如父子,天南地北都能聊。」一提到親親老婆,歐陽不鬼的態度變得特別有親和力。

  「師父,可不可以先放過我的頭髮,我向你保證它絕不是麻繩。」他也太用力了,差點連頭皮都扯下來。

  歐陽不鬼呵呵乾笑地連忙放開手中的一把銀絲。「好、好,都放了,你師娘在哪裡?」

  有一十八年沒見了,想她想得都牙疼了,面黃肌瘦,有如行屍走肉……唉!他的小親親喲!

  「先談談那面鏡子。」司徒離人很堅持。

  一聽到鏡子,他馬上耍賴地翻臉。「你不孝,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娘。」

  「是師娘。」他糾正。

  「管他是師娘還是親娘,快把我老婆找出來,不然我偷光你們家的黃金甕。」歐陽不鬼仰高下顎,十分神氣的威脅。

  司徒離人從容不迫的應付。「我們家不就是你家,有人會偷自己家的東西嗎?」

  「嗯!嗯!說得也是。」他捉了捉耳朵,一臉贊同的直點頭。「等等,你少攀關係,你姓司徒,我姓歐陽,我們是井、河不相犯,誰跟你同一家了。」

  歐陽不鬼的眼珠子直亂瞟,想趁瞎子沒留神時開溜,他才不要跟他談什麼鏡子問題,一切是他咎由自取,他不過秉持為師之道匡正徒弟的錯誤而已。

  「師父……」他又耍孩子脾氣了。

  「不聽不聽,你別喊我,我是小偷。」誰理他,一點都不可愛。

  「好吧!師娘閨名柳春繡,居住在太湖湖畔,布商之女,十七出閣,十八產一女,名為歐陽……」

  「好了、好了,別再唸了,你要聊什麼就聊什麼,師父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陪你聊通宵。」嗚!為了他的小繡繡,他認了。

  一抹滿意的微笑在司徒離人嘴角漾散開來。「師父以前曾告知徒兒,陰鏡早在幾百年前破了,是否還記得此事?」

  「哼!破了不能補嗎?你這死腦袋是石頭做的呀!沒有陰鏡哪來陰陽鏡,獨陽不生,虧你還是名能洞悉天機的陰陽師呢!」笨死了,隨便說說他也信。

  小時候還挺伶俐的,鬼頭鬼腦頗對他脾胃,誰知越大越呆,食古不化,活像一尊活化石,讓他越來越後悔收了個呆子為徒。

  「師父,為什麼神恩不能回體?」他也不跟他夾纏不休,直接點出重點。

  一扯到于神恩,歐陽不鬼身體抽跳了一下,很心虛、很心虛地踮起腳尖,往後滑移。

  「她……她不能回體關我什麼事,你……你害她的。」他很不負責任地將過失推給呆呆徒兒。

  「我?」司徒離人微訝。

  「就是你這個兇手,你快伏首認罪吧!」他用手戳了他一下。

  司徒離人的眉頭微擰。「師父,麻煩你說清楚,徒兒資質魯鈍,不甚明瞭。」

  一聽徒兒向師請益,歐陽不鬼不免得意地挺直胸。「你在十八歲那年是不是為了心無旁鶩跟我學道,所以自設斬桃花陣?!」

  「十八歲……」似乎有那麼一回事。「是的,師父,徒兒確實斬桃化煞。」

  他確信當時的程序並未出錯,原本圍在他身邊的女孩子一一轉移目標,連追他最勤的安亞菲也跟一名學長交往,有一段時間沒再出現他面前。

  「哈!我就知道你這笨蛋沒大腦,只顧眼前而忘了以後,你的桃花陣收了沒?」呵呵呵!他也不是完人嘛,搞出紕漏了吧!

  「咦?」經師父一提,司徒離人這才想到他並未收陣,因為當時趕著上課,事後也忘了有這檔事。

  「陣法一擺未收,效力是十年,因此你這十年來心如止水,不沾女色,沒人能令你動心,你斬桃花的同時也斬斷你的愛情路……」

  「我的愛情路……」不會吧……

  「別打岔,聽我說完,師父我可不是每天有空陪你閒磕牙,你十八歲那年呀,情種已經發芽了……」

  注定要遇見命定的那個女孩,兩小無猜談一段純純戀情。

  「她原本該和你相遇、相戀,兩年後因懷了你的孩子而難產死亡,你悲傷之餘摒棄世間情愛,以修成正果為目標,不再有男女之情。

  「可是你的擅作主張改變她的命運,讓她提早離世,她是觸發你入道的因,而你卻讓她承受你鑄下的惡果,因此她心願未了,死也不成鬼。」

  要不是她執念過深,他也保不住她。

  含笑而終,世間能有幾人,誰不是帶著遺憾和不捨而走,但有些人的愛慾憎恨太鮮明,該走而不走,硬是徘徊人間,才會衍生出一些棘手問題。

  他早就算出笨徒弟的姻緣路不順,本想幫他個忙,讓小倆口歡歡喜喜地有個未來,擺脫宿命,兩人活到七老八老,相偕到他墳前上香。

  誰知他自作聰明,害那女孩因他的胡搞瞎搞而變成半死人,不是他的錯還能是誰的錯,自搬石頭砸腳嘛!

  「你早知道神恩的存在卻不告訴我?」一直瞞著他,連點口風也不透露。

  「當然嘍!不然我怎麼把她的魂魄收入陰鏡裡,叫她順著光去找你……」啊!他好像說太多了,小小人的神色有點變黑了。

  司徒離人的笑帶著一絲……森冷。「師父,我想你還忘了告訴我要拆開陽鏡的封符。」

  若非師妹意外回到宋朝,嫁予宋人司徒太極為妻,那面鏡子不會有人注意,一直塵封在箱底。

  「有……有嗎?」歐陽不鬼裝傻地走到徒弟身後,一副「人不是我殺的」的膽怯樣。

  「神恩找不到我,因為兩鏡之間的通路封死了,所以她被困在陰鏡裡,一直沈睡。」

  他話越說越輕,歐陽不鬼驚懼的口水也越吞越多。

  「先說好,你不能動手打師父,那是逆師不孝,至少我保住了她的命,沒讓她變成孤魂野鬼,光是這點你就該感謝我。」他趕忙討人情,以輩分壓人。

  「是的,我該感謝你。」沒有師父的插手,他就錯過今生的最愛。

  握緊的拳頭鬆開,試圖讓自己冷靜的司徒離人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驅散了弒師的衝動,師父的「關心」讓他沒齒難忘。

  喝!他在咬牙吶!不會想咬下他一口臂肉吧「呃,師父約了老朋友泡茶,我該出門了……」

  「等一下。」

  「還……還有什麼事?」歐陽不鬼右腳抬高,呈開溜姿態。

  司徒離人笑笑地起身,一手搭在師父肩上。「你又忘了一件事,師父。」

  「我……我……哎呀!我的腳怎麼在抖,真是沒用。」原來溫和的人動起怒是這副模樣,以後他玩笑會開小點,絕不超過對方容忍底線。

  老人家不瘋癲也不張狂了,畏畏縮縮地像隻被老鼠夾夾到尾巴的鄉下老鼠,痛得要命又脫不了身,眼睜睜地看著大掃把從腦門揮下。

  「敢問師父,徒兒該如何做,離魂的神恩才能回到肉身,二者合為一體,恢復神智?」沒交代清楚,他哪兒也別想去。

  喔!是這件事呀!嚇死他了。「很簡單,先將她收入陽鏡,再叫她從陰鏡爬出來,魂浮於上,肉體置於下,重疊為一,接下來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還有一件事。「為何她進不了放置陰鏡的病房,反而遭其所傷?」太不尋常了。

  歐陽不鬼又驕傲了,哼哼揚聲。「師父教導的時候不注意聽吧!門有門神,未經允許擅自闖入,自然會被請出去咯!何況四周我還佈下鬼神不得進入的結界,她沒受傷我才覺得奇怪。」

  那表示他的功力退步了,連隻小鬼也奈何不了。

  「師父——」他語氣聽來似乎有點幸災樂禍。

  「好啦!好啦!別再用陰森森的聲音喊我,那娃兒能回去的管道只有一個,那就是陰陽鏡,她不能見到另一個自己,否則就……」嚇,他不是看不見,怎麼瞪人瞪得令人發毛。

  「否則怎樣?」

  他一邊說一邊後退。「魂飛魄散,不再有輪迴。」

  世上再也沒有她這個人。

  「什麼?!」

  杯子滑落地面碎裂一地,臉色慘白如鬼魅的于神恩扶著門框,搖搖欲墜的面露驚慌,兩眼失焦地望著地上潑散的水漬。

  她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麼呢?

  鬼嗎?

  難怪她不用吃也不會餓,因為她不是人嘛!可是……可是她明明有肉體、有知覺,受了傷也會痛,不是人是什麼?

  「噢喔!不關我的事,你自己擺平。」嘿嘿!正好脫身。

  歐陽不鬼一溜煙地往屋外鑽,不讓呆呆愛徒又找他麻煩。

  「司……司徒……我……我是……」于神恩腦子一片混亂,只能求助的看著司徒離人。

  他循聲快步走上前,扶住她。「妳就是妳,我愛的人兒。」

  「可是……我不是我……有兩個……我……」她還能算活著嗎?或已經死了。

  「別擔心,小恩,交給我處理,我會還妳一個完整的妳。」為了她,也為自己。

  「真的嗎?」為什麼她還是很害怕?

  他笑著吻她。「妳不相信我嗎?我對妳的承諾可有未曾兌現過?」

  她搖頭。「我相信你。」

  「信任也是一種力量,妳不會有事的,我保證。」他會盡快讓她魂歸本位。

  「嗯,我要一直跟著你,死亡也不能分開我們。」她就算化為魂魄,也要陪在他身邊,保護他。

  司徒離人動容地將心愛女子擁入懷中。「我愛妳,小恩。」

  「我也愛你,生生世世。」她輕偎著,允諾不悔的愛戀。

  「唉!真想好好愛妳……」他低喃著,復甦的慾望真是百般折磨。

  「為什麼不能愛我……呃,我的胸口……」好……好難受。

  「怎麼了,神恩?」癱軟的身子掛在他手臂上,司徒離人臉色驟變地將人放平。

  「我……不能……呼……呼吸……好難……好難過……」快喘不過氣了。

  「放鬆,閉上眼睛……」他將手輕輕置於她的天靈蓋,指尖傳出一股熱熱的能量,以心靈之力探索另一個她,找出原由。

  「啊!不好,有人正在關閉妳的呼吸器!」

  「安小姐,我偷偷告訴妳一件奇怪的事喔!」

  一陣窸窣的耳語後,驚呼聲驟起——

  「真的嗎?」

  「是真的,我視力二點零,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真的。」不會有誤。

  「那他們說了什麼?」

  「好像和什麼鏡子有關,剛好輪到我巡房,所以就沒聽下去了。」這件事透著古怪,她不找人談談會精神崩潰,實在太難以讓人置信。

  「好,我知道了,妳去忙吧!」不是雙胞胎,卻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帶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從護士間口耳相傳得到消息的安亞菲私自調閱病人資料,她翻開第一頁看到上頭的人名,頓時一訝的往下瞧。

  一度腦死,心跳停止,醫生宣佈死亡後半小時又恢復正常功能,然後就如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一睡不起。

  越看越驚異的她心跳越來越快,一張兩吋大小的照片映入眼中,她連連抽氣,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

  為了求證,她來到三○五病房,推開門,她一眼便看到插管子、躺在最側邊的人兒,那張前不久才看過的清瘦小臉,驀然勾起她以為已經忘記的記憶。

  「原來是妳,不自量力的窮丫頭。」都十年了,她還敢妄想她喜歡的人。

  她想起來了,以前常有道鬼祟的影子跟著身後,有時躲在樹後,有時假裝在看書,偷偷摸摸地靠近他們,像塊黏在鞋底的口香糖。

  起初她還能忍受,反正只是一個貌不驚人的醜丫頭,她愛偷窺就讓她偷窺吧!又不會少塊肉、掉根頭髮。

  可是次數一多,就受不了了,尤其是癡狂的眼神太明顯,即使是看不見的司徒離人也能感受到異樣,直問她是不是有人在看他。

  哼!她當然回答沒有,不可能讓他知道他多了個緊追不捨的愛慕者。

  「我不是警告過妳,叫妳別接近離人,為什麼妳總是不聽,硬要跟我作對呢?」

  趁著看護不在,安亞菲以身體遮掩惡行,冷笑地掐病人臉頰,又戳戳她微有起伏的胸部,還拉她的頭髮,看她有沒有反應。

  她是不懂為何有兩個于神恩,但是想到十年前和十年後她都想跟她搶男人,心裡就很難平靜,越想越火大。

  嫉妒,會讓人做出不理智的事,安亞菲悄悄地將手伸向一旁的儀器,先關了一下又開啟,然後再關,如此開開關關反覆十幾次,非但沒有任何罪惡感反而覺得有趣地看著病人在生死一線間掙扎。

  「妳在幹什麼?」

  一聲怒喝,做賊心虛的安亞菲嚇得掉了手中病歷表,她佯裝鎮定地彎腰拾起,轉身面對來者。

  「我在查看她的氧氣罩有沒有掉了,而且她的點滴架好像有點髒了。」她做勢擦擦沒髒的架子,假裝很關心醫療品質的樣子。

  「我沒見過妳,妳不是醫護人員。」生面孔。

  瞧她懷疑的神情,安亞菲取出證件。「我是社工,看看病人或家屬需不需要我的幫忙。」

  「社工?」朱秀婉對照證件上的人名和照片,戒心減少了些。

  「病人這樣的情形多久了?」安亞菲假意做紀錄,在空白紙張上塗塗寫寫。

  「十年。」漫長的十年呀!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兒,朱秀婉不免又有些欷籲,人生有幾個十年能這樣虛度。

  「十年內她有清醒的跡象嗎?」她動動病人的手及腳,試試她的柔軟度。

  通常躺久的病人會肌肉萎縮,關節退化僵硬,有時甚至不能彎曲或拉直,骨骼變形。

  但于神恩完全沒有這現象,她的手腳能彎能曲,皮膚偏白但仍有彈性,可見她被照料得很好,無微不至。

  朱秀婉頓了一下。「沒有。」

  「那她有無不尋常的反應,像手指動了,或是眼皮張開?」她又問,一副專業人士的模樣。

  「也沒有。」「睡」得很安詳。

  不疑有他的朱秀婉真拿安亞菲是工作中的社工看待,有問必答地回應她提出的問題,不做多想地認為有人肯關心小妹就該心存感激。

  「是嗎?」安亞菲假裝困擾地咬咬筆桿。「可是前些日子好像看過她……」

  朱秀婉一愕,眼神飄忽地看向別處。「我想是妳看錯了,人有相似,物有雷同。」

  「也許吧!或許我真的搞錯了,不過真的很像我男朋友身邊帶著的那個妹妹。」她有意無意地試探,想從她口中探知更多真相。

  「妳男朋友是……」朱秀婉遲疑的問。

  安亞菲輕笑地露出戀愛中的幸福女人模樣。「妳大概不認識他吧,他像個隱士不愛出鋒頭,穿著長袍一頭白髮……」

  「啊!妳指的是司徒先生?!」咦?不對,她怎麼說司徒先生是她男朋友,他不是和另一個小妹很要好?

  朱秀婉對她的話起了疑心,有些排斥她笑得太開心的模樣,司徒離人給她的感覺很正派,並不浮誇,不太可能腳踏兩條船,玩弄小妹的感情。

  而眼前的這個社工,看人的眼睛飄來飄去,好像不敢直視別人的眼,她的話有幾分真實仍待商榷。

  「對,司徒離人,原來妳真見過他呀!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他來過。

  見她笑得很假,朱秀婉忍不住頂了一句,「他是小妹的男朋友,不是妳的。」

  「什麼?!」安亞菲忽地沈下眼,一臉遭人戳破謊言的冷意。

  「我說妳就不要再說謊了,司徒先生明明和小妹交往,怎會是妳的男朋友?!」長得漂亮也不能胡說八道,要是別人信以為真怎麼辦。

  被人當面識破,她惱怒地板起臉。「小妹是誰,她比得上我嗎?」

  「小妹就是……呃,我幹麼告訴妳,我們不需要妳的幫助,妳請走吧!」朱秀婉想起司徒離人的交代,不能向外人透露兩個于神恩的事,連忙打住話題,做出送客的神態。

  「哼!妳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院長的親姪女,妳敢趕我?!」安亞菲搬出特權,想以勢壓人。

  「我管妳是院長的女兒還是姪女,我們十年內付了四、五百萬給你們醫院,妳有寫過感謝狀給我們嗎?」她看起來溫柔不代表是顆軟柿子,遇強則強,毫不示弱。

  一想到人躺得好好地卻惹了無妄之災,她實在忍不住要冒火,又不是沒給錢白吃白住,這女人憑什麼給人臉色看。

  「妳……妳敢瞧不起我……」眼尖的安亞菲瞧見牆上掛了一面銅鏡,立即聯想到護士口中的什麼鏡子,蠻橫地拉了椅子墊腳,強行取下。

  「妳要幹什麼,快放回去,鏡子不能拿下來。」天呀!不曉得會不會傷到小妹?

  「不能嗎?」她揚唇,得意的笑著。「不好意思,有病人家屬反應這面鏡子帶有邪氣,會沖煞到他們親人,所以我們院方必須代為處理。」

  朱秀婉很急的想搶回。「那是私人物件,妳無權帶走。」

  「那很抱歉了,我也是依醫院規定,若有不服,大可向院方申訴。」一得手,安亞菲很驕傲地抬高下巴,一點也不怕會遭到處分。

  她太習慣當公主了,認為凡事都應該順應她的心意,不該忤逆她,旁人都該聽候高高在上的她差遣。

  「妳……妳別走……還我鏡子……還我鏡子……妳不能拿走……啊!」誰擋路?

  氣急敗壞的朱秀婉跟著追出去,她用心守候了十年的小妹就靠那面古鏡才能回得了家,怎麼可以讓人拿走,她非搶回來不可。

  她追得太急,沒注意有人剛要進來,一古腦地撞上去,人撞疼了,安亞菲也不見了。

  「妳沒事吧!小姐,要不要我扶妳……呃,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妳?」好面熟。

  低沈的沙啞嗓音一揚起,她怔了一下,也覺得這聲音很熟。「沒事,我可以自己起來……阿恩?!」

  頭一抬,她看見刮掉鬍子的光頭男,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滑。

  「我叫老滾,司徒先生叫我來找一位朱秀婉女士,請問妳知道她在哪裡……」咦?她怎麼突然抱住他,而自己居然不想推開她?!

  「不,你不叫老滾,你是阿恩,于承恩,我朱秀婉論及婚嫁的男朋友,于神恩的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她泣不成聲。

  「嗄?!」

  他是于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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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7 09:57:42


  「什麼,鏡子不見了?!」

  記憶是十分玄奧地,它像是關在沒有窗戶的屋子裡,只有一扇門,一把鑰匙,用對了鑰匙將門打開,記憶便會如潮水般湧出,一波接著一波。

  于承恩的記憶並未完全恢復,仍有一部分空白,但他記起自己,和生平最愛的兩個女人,對於翻車一事全無印象。

  藉由女友的幫助,他慢慢地想起以前的事,也和妹妹相認了,事隔多年再見面恍如隔世,有些事已經變得不一樣,叫人感慨良久。

  唯一不變的是彼此的情感,並未因時空的阻隔而消弭,一開始是不自然的親近,但話題一打開,憶及往昔情景,笑語不斷,人與人的距離也跟著拉近,彷彿從不曾分開。

  但是,看著並不完整的于神恩,笑聲中帶著沈重的感傷,她是所有人,包含她自己在內,目前唯一的遺憾,也是他們心中最深切的痛。

  為什麼會有人這麼殘酷,不給她一絲活下來的機會呢?

  「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錯,我沒看好鏡子才會被人搶走,是我不好……」要是她警覺些,這事就不會發生了。

  「不,不是妳的錯,若非我出現的時機不對,擋住了妳的去路,妳也不致讓那個可惡的女人跑走。」真是惡劣,連鏡子也搶。

  「和你沒關係,我太大意了,以為她真是醫院派來幫助家屬的社工。」其實根本是包藏禍心,懷有企圖。

  「妳才不要一直自責,知人知面不知心,妳怎麼看得出包裹在糖衣底下的毒藥足以致命,那是她太狡猾了。」簡直是條毒蛇,咬了人就跑。

  「如果我再謹慎一點就好了,明明是生面孔,為何我還掉以輕心……」她太容易相信人了。

  「秀婉……」

  久別重逢的戀人將責任攬上自身,不想對方過於責備自己,事情發生得著實突然,叫人措手不及。

  笨手笨腳的大塊頭于承恩笨拙的安慰女友,想減輕她內心的愧疚感,他失蹤的這些年就靠她一人照顧小妹,也真難為她了。

  而細心體貼的朱秀婉知道男友是因為失憶才忘了回家的路,心疼之餘多了幾分體諒,不願一下子加重他的負擔,他心裡不比她好過。

  兩人都是為了彼此著想,相依相偎守著一顆真心,不忍心再怪責,其實錯的不是人,而是造化弄人,致使他們平白遭受無謂的波折。

  老天也是頑皮的,愛捉弄有情人。

  「請兩位停止自我責難好嗎?誰能詳細告知我前因後果?」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鏡子,而非討論誰是誰非。

  耳朵聽著兩人爭相承認過失,手持八卦銅錢的司徒離人頗感莞爾,人性有惡有善,他們讓他覺得這世間還是美好的,希望常在。

  只是,這不表示眉間的折痕能因此撫平,在寬慰的同時也憂心,心愛之人的災劫不知能否平安得渡?

  「抱歉,先生,我們沒能顧及你的心情。」他們似乎吵了點,把話都搶光了。

  「無妨,老滾……」司徒離人露出歉意的微笑。「我現在應該改稱你一聲于大哥,我能了解你急於彌補這些年對朱小姐的虧欠,但當務之急是得先找到古鏡的下落。」沒了它,什麼事也辦不成。

  「是,我讓秀婉來說,她比較清楚。」于承恩憨笑地摸摸大光頭。

  朱秀婉開始娓娓敘述,她的聲音偏柔,越說卻越氣憤,音量也不自覺的放大。

  「社工?」司徒離人眉頭擰了擰,直覺地聯想到一個人,卻又希望不是她。

  「對,我看了她的證件,姓安,她拿了鏡子以後還很張狂地說歡迎我去投訴她,她是照規矩辦事。」根本是睜眼說瞎話,搶人物品哪是規矩,比土匪還蠻橫。

  「我想我知道是誰了。」雖然不想有太多牽扯,但還是避不開。

  司徒離人的心頭很沈痛,他以誠待人,寬懷為大,不欺童叟,可是別人卻不能以同理心相待。

  人的心太複雜了,他用盡一輩子的心思也猜不透,損人就一定利己嗎?這種想法不只天真,而且愚昧。

  「你知道?」那麼神,不用卜算

  「嗯。」

  安亞菲——一個對外宣稱要追到他的天之驕女。

  「你打算怎麼處理,需要我們幫忙嗎?」他一個瞎子,行動不便,總要有人在旁顧前看後。

  他沈吟了一下,「朱小姐先回醫院,看著小恩的肉身,別讓人動她。」

  鏡子被奪後,司徒離人已為植物人形態的于神恩轉至頭等病房,那是一間什麼設備都有的個人病房,有專門照顧的醫生和護士,必須有錢或有權的人士才能擁有的五星級醫療。

  他也重設結界,並商請了在保全界頗負盛名的朋友幫忙,防止閒雜人等進入,確保不會有人心生歹念,做出令人痛心的事。

  「好,我馬上回去,誰敢動小妹一下我就跟他拚命。」朱秀婉憤慨地揮著拳,滿臉憤色。

  她一說完也沒耽擱,留戀的看了一眼相隔多年才見到面的男友,滿眼溫柔地握按他的手,千言萬語盡在無聲的相望中,懷抱著愛和堅定走出他的視線。

  其實是不捨的,哪有人剛一見面又分開,但為了所愛的人兒,他們得忍耐,雲開見日出,苦盡還甘來,老天爺不會一直殘酷地對待苦命人,總會留條路讓他們走。

  「于大哥,你就陪著我身邊的小恩,她最近的狀況較以往多,沒人看著我不放心。」少了陰鏡的照拂,她的精神略顯不濟。

  「你不帶著她?」他看得出小妹對他的眷戀有多深,幾乎一刻沒看到人就會心慌不安。

  「她現在這樣子……」司徒離人苦笑。「唉!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撫著枕在他大腿上睡著的女孩,本來她很專注地聆聽大夥兒的談話聲,可是越聽頭越低,一直往下點,最後靠著他沈沈睡去。

  男為陽,女為陰,在山上時,她可以藉由陽鏡回到陰鏡休息,所以司徒離人才聽見人往外走的聲音,卻沒人真正見得到她,因為她「回家」了。

  被歐陽不鬼帶下山後,她的體力越來越差,再加上肉身那邊少了陰鏡的庇護,慢慢的精神力產生衰竭現象,間接影響到離體的魂魄。

  這幾天她顯得特別容易疲倦,站著也能睡,常常和人聊到一半就打盹,一下子又猛然驚醒,問人家到底說了什麼。

  幸好大家都能體諒她的無可奈何,對她的歉聲連連也只是微笑,有愛有包容,他們都愛她。

  「先生,你的術法那麼高深,難道不能幫幫她嗎?」看妹妹一天比一天虛弱,于承恩實在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可以幫,但對她的助益不大,再說她能一直熟睡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司徒離人揚起一抹寵溺的笑容。

  「怎麼說?」他不懂的問。

  司徒離人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腿上人兒,好讓她睡得更熟。「保留體力,至少在合體時她會有力氣回到自己的身體,不用藉助外力。」

  以術法打入,若力道拿捏略有偏差,她的魂魄會受傷,肉體本身也常有病痛,大病小病不斷,風險極高。

  「我該注意什麼,任由她一直酣睡嗎?」總覺得她越睡氣色越蒼白,好像快透明化。

  「當然不能讓她睡得太沈,每隔兩、三個小時叫醒她一次。」他摸索著取出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掀開蓋子,淡綠色的絨布上有一顆鵝蛋大小的黑色圓物。

  「把它拿著,小恩身上若發生什麼變化,你將靈石放在手中握緊,對著她連喚三次她的名字。」

  「這是……」咦?是冰的,還會凍人。

  他解釋,「這叫鎮魂石,也叫鎖魂石,能暫時收放魂魄,小恩此時的情形半鬼半人,靈石能讓她魂魄不致四分五裂。」

  「你是說有人會傷害她?」原本就兇狠的長相沈下目光,于承恩看來更令人驚駭,滿佈怒容。

  司徒離人沈靜地笑笑,秀雅內斂。「不一定是有心,但人心難測,多一分準備也好。」

  「喔。」他忽然想到什麼地睜大雙眼,「不對!我陪著小妹,那先生你呢?」

  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怎能獨行?

  「放心,于大哥,我會找朋友『帶路』。」眼前就有個飄浮在窗外、向內窺視的十五歲少年。

  大家都以為他很孤寂,目不視物,但其實他能看到的遠比明眼人精采,能和另一個世界打交道,有時反而比常人更「方便」。

  「什麼朋友,你要去哪裡?」幽幽醒來的于神恩揉揉眼睛,仍帶倦意地打著哈欠。

  「沒事,我去找個朋友拿樣東西。」她睡醒的模樣真可愛,嬌憨甜美。

  不是很清楚,但他隱約能瞧見她模糊的容貌。

  他的心沈了下來,他能看到她,這表示……

  「你等我一下,我洗把臉再跟你去,」她蹦地跳起,往浴室跑去。

  「小恩……」司徒離人的「不」還沒啟唇,就聽見于神恩額頭不小心撞到門板的聲響。「走慢點,沒人催妳。」

  真是的,急什麼,毛毛躁躁。

  「喔——」回音一蕩,她動作很快地又衝出來。「不痛耶!真奇怪。」

  之前連踩到碎石子都痛得要命,現在冒冒失失地和門相親相愛居然沒有感覺,難道是撞多了,練成鐵頭功?

  于神恩沒發現自己的身體有變淡的跡象,雖然仍觸摸得到實體,可精神卻比之前差,有時她還能感受到另一個她被翻動……

  「可是門很痛,妳不覺得它很無辜嗎?」司徒離人大掌輕輕往她額頭一覆,再移開時,撞傷的紅腫已然消除。

  她怔了一下,慢半拍的發現被取笑了。「討厭啦!人家又不是故意地,睡迷糊了。」

  「小恩,妳不能……」跟他去,得留在屋裡。

  「司徒,你剛說要去哪兒拜訪朋友,好不好玩,會不會很遠,睡了一覺後好想到外頭走走晃晃,活動一下筋骨。」再不動,骨頭都生鏽了。

  「……」聽她興奮高亢的聲音,司徒離人沈默了。

  許久許久之後,很輕很輕的嘆息聲幽然揚起,無奈又帶著一絲縱容,拒絕不了她。

  「好吧!那妳要好好牽著我的手,別讓我走失了。」對所愛的人,他無法說不。

  「耶!要出去玩了,好高興……」聽見低沈的笑聲,她不好意思地收起幼稚的歡呼,挽起最愛的男人的手,兩手交握,「人家太久沒出去了嘛!原諒我一時的情不自禁。」

  「好,原諒妳,」他笑道,深深地吻了她……「我也是情不自禁。」

  羞紅臉的于神恩笑得甜滋滋地,癡迷地望著她幾乎愛了一輩子的男子,心裡想著,下輩子,下下輩子,她都要愛他。

  濃密的愛意驅散了一些些低迷的氣氛,在場的兩個男人都露出關愛的微笑,沒有節制的寵著她。

  「什麼鏡子沒聽過!」

  乍見喜歡的人出現眼前,驚喜萬分的安亞菲十分熱切的迎上前,以為他終於明白誰才是適合他的人,她贏得他的心了。

  可是熱烈的神情在看到他身邊的女孩馬上降溫,笑意凝結在臉上,一股無明火在胸膛內悶燒,悶得她不自覺握緊掌心,感到憤怒。

  但她沒有表現出不悅,僅僅是讓人沒好臉色看罷了,少了之前的歡迎之色,多了冷淡,還有不甘示弱的好勝心。

  「亞菲,我不想為難妳,希望妳看在我們認識一場的份上,請妳也別為難我。」盡量不傷和氣,維持朋友情誼。

  「就跟你說我沒看過什麼鏡子,你追著我要,我上哪弄面鏡子給你,我隨身攜帶的小方鏡要不要?」她裝傻地取出化妝用小鏡,在他面前揮了兩下。

  明知她故意玩他,他仍不生氣地面露溫笑。「那面鏡子非常重要,攸關一條人命,絕不是開開玩笑而已。」

  「離人,你若請我喝杯咖啡我倒是很樂意,但是別再提鏡子了,我真的毫不知情。」安亞菲否認到底。

  她才不管鏡子重不重要,一條人命又算什麼,醫院裡什麼最多,不就是生、老、病、死,看多了,也就麻木了,誰會去在意那種事。

  要不是找不到好一點的工作,加上母親的要求,她連薪多事少離家近的社工都不想做,這種沒什麼社會地位的職業她還不屑要呢!

  眼高手低的安亞菲確實有她自豪的才能,但是心高氣傲的她一向容不得別人批評,又無法和同事好好相處,連上司合理的要求也視同刁難,因此才連連換了數個工作,最後在父母的安排下進入聖心醫院。

  「亞菲,妳的心地並不壞,也有別人所不能及的優點,我相信妳不會做出令人遺憾的事。」司徒離人苦口婆心的勸道,不希望她往錯誤的路上走去。

  「既然我有別人所沒有的優點,為什麼你不喜歡我,拒絕我的示愛?」讓她下不了台,備受羞辱。

  「不,我喜歡妳,像朋友一樣。」她的執著是因為輸不起,而不是非他不可。

  她冷笑地環起胸。「誰希罕當你的朋友,當不成情人連朋友也沒得當,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心眼很小,最恨人家不把我當一回事。」

  「緣起緣滅,有緣才會千里相遇,莫辜負了千年難求的緣分。」宇宙之浩瀚,非人所能盡觀。

  天空裡有數不盡的星星,每一顆星星都可能有著我們尚未知曉的生命,而能在同一星系,同一星球,同一國家,同一區域相逢的機會何其稀少,當珍惜之,視若珍寶。

  「你說我跟你之間有緣,那她又算什麼,破壞我們緣分的第三者嗎?」要是沒有那女孩,她不信他會冷落她,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

  被人以手怒指的于神恩瑟縮了一下,一臉無辜地靠近身邊的男人。

  「亞菲,冷靜點,別讓我們多年的情誼蒙上陰影,緣分有很多種,有的適合當良師,有的適合當益友。」而她的定位是朋友。

  「可我只想要一種緣分,你願意給嗎?」她已經夠冷靜了,不然早過去給礙眼的人一巴掌。

  看著兩人親密相偎的身影,她覺得相當刺眼,很想將他們分開。

  司徒離人無奈地嘆了口氣,「亞菲,不要執迷不悟了,藏著鏡子不還對妳有什麼好處?」

  他真的越來越搞不懂人心在想什麼。

  「我高興。」安亞菲甩頭一揚,間接地承認銅鏡的確在她手中。

  「我不想跟妳扯破臉。」若非必要,他不願走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那就愛我呀!我家世好,學歷高,外在的條件又比人強,哪一點讓你瞧不上眼?」她就是不服氣他的選擇不是她,他盲了眼,連判斷力也瞎了嗎?

  安亞菲太驕傲了,她認為自己才是最好的,看不到別人,絕不退居第二。

  「抱歉,相愛的人只要一顆真心,無關外在的條件,原諒我不能愛妳。」司徒離人溫和的說道,露出正愛著某人才有的柔和微笑。

  不能愛她,不能愛她,不能……「那你一輩子也別想拿回鏡子,我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妳……」他很少動怒,可是她任性的言語卻讓他由心底發起火來。

  「雖然我不知道滿是銅鏽的鏡子隱藏什麼祕密,可是同一個人變成兩個人肯定有古怪,我絕不會讓你們太稱心如意。」她就是要讓他們難過,好彌補她受創的自尊。

  她是得不到什麼好處,但也沒損失,起碼她報復了他的有眼無珠,不識明珠。

  「安亞菲——」他怒火中燒,面冷如霜。

  一個人的蠻橫總要有限度,她實在太過分了。

  「妳……妳把鏡子還給我,它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我……我只是希望能健健康康地活下來。」與心愛的人相守一生,於願已了。

  「小恩……」她居然有勇氣為自己發聲爭取機會。司徒離人的內心十分欣慰,以溫柔的笑容鼓勵她勇於做自己。

  「哼!妳求我啊。」安亞菲把姿態抬得很高,故意要讓她難堪,知難而退。

  「好,我求妳。」沒想到于神恩當真兩腿一跪,又叩頭又懇求的。

  「妳……妳居然……」她著實嚇了一大跳,表情微怔地感到惱怒,「妳跪我也沒用,除非離人同意跟我交往,和妳完全斷絕往來,否則我什麼也不給。」

  是驚訝,也是錯愕,更有對自己拉不下臉的厭惡,安亞菲氣她的沒有骨氣,害她下不了台,羞惱轉為憤怒,將找不到出口的怒氣轉嫁到她身上。

  「我……」

  「小恩,起來,用不著求她,她這般冥頑不化,我會讓她來求我們。」司徒離人冷著臉,將矮了半截的人兒拉起,不讓她再受一絲委屈。

  「司徒離人,你敢走你不要鏡子了嗎?」看著背向她的身影,安亞菲莫名地覺得心慌。

  他沒回答,逕自往前走,恍若明眼人一般避開半人高的花盆,不見遲疑地走出透明自動門,手心穩穩地握住皙白小手。

  頎長的身影沒入陽光中,粼粼灑下的金色光芒落在他四周,竟形成孔雀開屏似的光暈,有如佛光自他身體射出,光亮得令人睜不開眼睛。

  驀地,他將右手舉高,伸向天空,似在召喚什麼,口中低吟著梵音般的古老語言,幽幽揚揚,似魅,似闇,迴盪在空氣中。

  說也奇怪,無風竟生熱浪,一團黑壓壓的烏雲由遠處飄來,如一張大黑幕籠罩在醫院上空,不散不飄移的停住,好像黑夜提早到來。

  仔細一瞧,那並不是烏雲,而是成千上萬的黑羽禽鳥,牠們繞著醫院盤桓鳴叫,嘎嘎嘎地飛高飛低,包圍住整棟建築物。

  一會兒,醫院內部傳來驚惶失措的尖叫聲,有人高喊有鬼,有人無端全身發癢、長疹子,有人竟流出血水,口鼻爬出噁心的白色蠕蟲。

  更甚者,太平間停放的三具屍體竟然睜開眼,頭低背駝的站起來行走,讓監管的護理人員嚇得口吐白沫,直接昏厥。

  一連串不尋常的現象驚動了上層,正在和三五好友打小白球的院長連忙驅車趕返坐鎮,他十分訝異其他地方全是晴朗無雲的好天氣,唯獨醫院一團混亂,鬧烘烘地宛如驚悚電影中的場景。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逢人便問,但每個人都嚇壞了,不知所云。

  急如鍋中螞蟻的安正誠四下奔走,一再高喊要醫生、護士冷靜下來,勿慌亂,事出必有因,他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要找出事情根源再徹底解決。

  他的出現安撫了不少人,但是無法消除他們的惶惶不安,一條飛過頭頂的白影正在獰笑,縱有再大的智慧也無法以平常心視之。

  此時,一名頭髮淩亂、護士帽歪了一邊,眼鏡也破了一眼的女護士惶恐地站出來,聲音驚魂未定地抖顫說道——

  「是……是安小姐拿了病人的東西不肯歸還,病人家屬很不高興,請了法師在醫院門口作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小護士說出觀察來的八卦,以為盛怒中的司徒離人是家屬請來的道士。

  「什麼,是亞菲?!」這孩子又在搞什麼鬼,居然捅出這麼大的亂子來。「去,把她給我叫來。」

  被點名的護士匆匆往社工辦公室跑去,不久之後帶回一位瘋婆子——

  安亞菲一直大叫,「走開!走開!」兩手不知在揮什麼,她一身紅色血漿,襯衫扯落了好幾顆釦子,神色驚恐的慘白一張臉。

  「妳……妳究竟做了什麼?」瞧她滿臉恐慌地直扯頭髮,安正誠的語氣帶著不忍苛責的低吼。

  「我……我不曉得,叔叔幫我,有兩個小孩子在我背上亂抓……」好痛,他們一直在笑……啊!別抓她的頭髮,會痛……

  「哪有小孩子,我一個也看不到。」她的背上空無一物,她究竟在抓什麼?

  「有啦!有啦!又來了一個……還有老太婆……你叫他們滾開,不要用又黑又髒的手碰我……好多好多人……」不要了,快走開,你們這些骯髒鬼。她拚命地揮動雙臂,但朝她越靠越近的「人」卻越多。

  「聽說妳拿了病人的東西,快還給人家。」平時在家驕縱也就算了,怎麼連在醫院也一樣胡鬧。

  「我哪有拿病人的……啊!鏡子,那面鏡子……」司徒離人居然這樣待她?!

  「什麼鏡子?」急死人,也不說清楚。

  她不理會親叔叔的問話,邊吼邊往醫院前庭跑。「司徒離人,你住手,你快住手,你別以為使出這招就能使我屈服,我不還,絕對不還——」

  跑得太急的安亞菲踢到凸起的石板,一個不平衡往前撲倒,她痛得眼眶盈滿淚水,覺得委屈地以掌拍地,不甘心自己被虧待。

  一雙男人的大鞋出現眼底,她抬起頭,仍是忿忿不休的怒視,不認為自己有錯。

  「鏡子,亞菲。」

  「不給、不給,死都不給!」他休想如願。

  「亞菲,鏡子。」一如清水,聲音清澈。

  「就是不給你,怎樣有本事你把醫院毀了,不關我事。」她氣極了,口不擇言。

  跟著跑出來的安正誠一聽見她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氣得把她捉起來,當眾給她一巴掌。

  「妳在說什麼瘋話,拿了人家的東西不歸還,居然還敢猖狂的放話,妳知不知道這間醫院是叔叔的命。」他費了三十年建立的好名聲全讓她一手給毀了。

  「你……你打我……」一向疼她如親生女兒的叔叔竟然打她?!

  「我們都太寵妳了,寵得妳無法無天,妳不曉得妳的行為是偷是搶,是強盜的行徑嗎?人家可以告妳,我和妳父親,以及我們一家人都會受連累,這些妳都不在乎嗎?」

  「叔叔……」她沒想過會那麼嚴重,不過是一面鏡子罷了。

  在眾人指責的目光下,以及安正誠痛心失望的眼神中,噙著淚的安亞菲這才取出藏在復健室的銅鏡,心不甘情不願地交給司徒離人。

  不知是無心或是故意,在她交出去的同時,鏡子竟從兩隻手的中間滑落,微凸的鏡面朝下,直接撞上比石頭還硬的花崗石地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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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7 09:58:02


  「什麼碎了?」

  歐陽不鬼的聲音十分激動,高亢而尖銳,似乎還有一點點詭異的……興奮,他極力掩飾想表現出悲痛,可揚高的嘴角實在礙眼,讓人很想給他一巴掌。

  可惜他的呆呆愛徒看不見,不然他自以為很帥的下巴恐怕不保。

  「師父,我覺得你好像很樂,在等著看我笑話。」不是錯覺,他的確隱隱約約感受到笑意。

  「我哪有,你疑心生暗鬼,這習慣不好,要改。」歐陽不鬼根本是笑咧了嘴,眼眉都笑彎了。

  「師父,你如果不笑更能採信人。」他太樂了,完全無法掩飾。

  「是嗎?」既然被抓包了,他乾脆放聲大笑。「太好了、太好了,終於碎了,我們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回魂了。」

  「太……太好了?」兩眼茫然的于神恩喃喃低語,仍不敢置信鏡子就在她面前裂成四片,碎了。

  「對呀!對呀!妳有福了,事後一定要告訴老哥哥『用過』的感覺。」歐陽不鬼賊笑地擠眉弄眼,面露曖昧地以肘頂她的腰。

  「用過?」什麼意思?

  耳根潮紅的司徒離人惱怒的低喊,「師父,你能不能正經點,別教壞她。」

  「嘿嘿!小子,其實你心裡快樂翻了是吧!憋了二十八年,終於讓你得到一逞獸慾的機會。」哈哈!要破戒了,童子失身。

  「師父——」越說越不像話,為老不尊。

  「嘖嘖嘖!你居然會害羞,快來瞧瞧喲!我這八風吹不動的徒兒像紅臉關公,臉皮燙得可以蒸蛋了。」小紅臉,騎毛驢,帶根扁擔迎親去,一夜紅燭蹦兩兒……歐陽不鬼High到自編童謠唱起來了。

  他不唱不打緊,一哼唱,連于神恩也莫名臉紅了。

  「司徒,老哥哥的話是什麼意思?鏡子破了我不是回不去了,為什麼他還笑得這麼開心?」讓人百般不解。

  司徒離人不自在的咳了兩聲。「別理他,老人家的毛病。」

  「可是……」她覺得怪怪的,他們師徒倆好像有事瞞著她。

  「別擔心,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一定會讓妳回到妳的身體裡。」他保證道。

  「是喲!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就不曉得有沒有人敢用。」看他要掙扎到什麼時候,假君子和真小人,哈!難選了吧!

  「什麼辦法?」一聽到能讓她回魂,于神恩情緒激動的追問。

  陰鏡碎了,表示她將無法從陽鏡回到陰鏡,再由陰鏡引魂入肉身,她心裡比誰都急,就怕自己會突然消失,另一個她則永遠成為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

  問她氣不氣安亞菲刁蠻的行徑,她當然很氣,氣得都哭了。

  可是氣歸氣又能怎樣,破了就破了也無法還原,她只能暗自傷心,害怕自己再也不能陪在所愛的人身邊,成為滄海中的一粒小沙塵。

  于神恩不知道司徒離人因為她的淚兒心痛不已,請來鑑識專家估算古鏡的價值,並訴諸法院請求賠償,要安亞菲花上億元買個教訓,並反省自己做錯了什麼。

  因為數字龐大,她的贍養費經過這幾年的揮霍壓根沒剩多少,再加上她的所做所為令人不齒,寒了心的親人都不願意幫她,因此經濟頓時陷入困窘的她開始量入為出,過起她以前引以為恥的貧苦生活。

  「小恩,別問,師父的方法太下流,不值得一聽。」他只會出餿主意,讓人面紅耳臊罷了。

  「小丫頭,妳才別聽他的,我這徒兒在不好意思。」嗯哼!下流,他最好別用。

  「不好意思?」為什麼?

  歐陽不鬼像賣膏藥的王碌仔仙,賣力推銷。「我告訴妳呀!我這方法可是最有效,也是最快的妙方,只要一天,妳就能活蹦亂跳地大叫,神呀!我又活過來了。」

  「咦?」這麼厲害?

  「師父,別再說了。」難為情的司徒離人很想將師父的嘴封住,「不孝」地叫他「閉嘴」。

  歐陽不鬼鼻一仰,好不神氣。「你叫我不說我就不說,那我多沒面子呀!到底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

  「師父……」他根本來不及阻止老人家的快嘴。

  「陰陽合體,男女合歡,他亦是妳,妳亦是他,合而分,分而合,乾坤顛倒,鸞鳳合鳴,吐絲為蛹破出蝶,桃舞春風。」

  他說得深奧,但聽得懂的人還是聽懂了,除了不經人事的于神恩,于承恩和朱秀婉臉紅的將頭轉向一邊,不太自然的咳了幾聲。

  「什麼歡,什麼鳳?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得頭都暈了。」于神恩很生氣,因為她完全聽不懂。

  「好、好、好,別惱,老哥哥解釋給妳聽,男女合歡就是脫光衣服……哎∼哎喲喂呀!你……你不孝,竟敢推開為師的我?!」跌傷他老人家筋骨,非剝了他的皮不成。

  神情淡然的司徒離人「不小心」地又拐到他。「師父,你誤會了,我看不見,只是輕輕撥了你一下。」

  「你……你敢睜眼說瞎話。」好個不肖徒,逆倫叛師,他好樣的!

  他微微一笑,「我本來就是個瞎子。」

  很好的理由。

  「……」歐陽不鬼眼凸門牙翻,做出要掐死他的手勢。

  「好,我決定了。」

  于神恩突然大吼一聲,讓準備殺徒的歐陽不鬼嚇得滑了一跤,跌坐在地,其他人則錯愕的瞪大眼看著她。

  「妳決定什麼?」司徒離人心微驚的問道。

  吼出來後,她頓感輕鬆地笑道:「司徒,幫我,我要用老哥哥的方法回到肉身,我不要再擔心受怕,癡癡空等,恐懼再也醒不過來。」

  「妳……」他困窘地靦了面頰,不知該如何向她說清楚。

  一陣微溫覆上唇瓣,司徒離人無聲的嘆息,將送吻的人兒擁入懷中,無奈又好笑地在她耳邊低喃幾句,不希望她後悔。

  「什麼,是那種……方法?!」她驚得滿臉通紅,羞怯得抬不起頭來見人。

  幾經掙扎,反覆心理建設,在考慮了半天後,于神恩再度鼓起勇氣,她雙腳發軟的將輕顫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說了一句,「我願意試。」

  於是乎,兩人在歐陽不鬼的鬼叫聲中走入房間,落鎖,防止某個老不修偷窺。

  牆壁沒有想像中厚,隔音設備也不佳,一聲高過一聲的吟哦聲由門板下方傳出,惹得在客廳等候的一對情人跟著臉紅不已,手心冒汗,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過了大約一小時,裡頭濃重的喘息聲慢慢平息,沒多久後,嘎呀一聲,門由內拉出,走出一位……呃,很詭異,只有司徒離人一個人,卻不見和他巫山雲雨的俏佳人。

  再仔細瞧瞧他的神情,原本男性化俊逸絕塵的臉龐,竟意外出現女子才有的嬌羞神色,叫人不自覺地打起冷顫。

  好像人妖。于承恩和朱秀婉在心裡想著,卻不敢說出口。

  但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藉由交歡,于神恩的分身在高潮來臨時融入司徒離人的體內,他持咒助她將魂魄暫居他的身體,兩人共用一具肉體。

  最困難的是,他必須用相同的做法,將體內的她送入她自己的肉身,讓沈睡了十年的軀殼注入生氣,與留在身體內的一魂一魄結合,她才能甦醒過來。

  但是,另一個于神恩是沒有知覺的植物人呀!

  難怪他會氣惱地罵了一句——下流。

  「下流、下流,誰最下流?司徒離人最下流……好下流,好下流喔!真是太下流了……」

  在走入醫院病房前,司徒離人做了一件只有師妹歐陽春色才會做的舉動,那就是——

  一拳揮向歐陽不鬼的下巴。

  「來,小心點,一步一步走,慢慢來不要心慌,我會扶著妳……好,左腳先踩穩……對,做得很好,再換右腳……真棒,進步了……扶著我的手……好,很好……再走一步……」

  竹籚左側的竹子全都剷平了,開闢成一百二十多坪的空地,植滿綠油油的韓國草,不再有一棵樹木橫亙其中,放眼看去猶如一張綠色地毯,任人怎麼翻滾都不會受傷,安全無虞。

  一位滿臉柔情的俊秀男子朝前伸出手,柔細白皙的女人小手便用力握著,隨著他往後慢慢地牽引,一步一步跨出蹣跚的步伐。

  看得出身形嬌小的女孩很秀氣,不是挺美,但很有靈氣,嘴兒小小,眼兒大大,四肢略顯僵硬地學幼兒走路,而且還走得不是很順。

  但是她很用心,也很努力的學習,只要體力負荷得了,便在丈夫的攙扶下走出戶外,不怕辛苦地練習著。

  沒錯,她結婚了,而且懷了孕,腹中胎兒已經四個多月大了。

  在床上躺了十年的于神恩終於睜開明燦的雙眸,在丈夫非常下流的「運動」後,隔日醫生驚奇的宣佈院內發生的神蹟,復元機率極低的植物人甦醒了。

  這讓醫院裡的病人及家屬都十分激動,也增強了信念,對親人身體上的障礙更具信心,一度讓聖心醫院的病床爆滿,轉診人數超過限額。

  「是不是抽筋了,我幫妳揉揉……」由她的呼吸聲,司徒離人聽出她累了。

  「沒……沒事,只是剛才抽痛了一下,不礙事。」這種痛是令人滿意的,證明她是活著的。

  于神恩扶著後腰,輕拭丈夫額上的汗珠,其實他並不比她輕鬆,從她展開復健的第一天,他就一直有耐心的陪著她,即使有時她痛得受不了,對他大吼大叫,他也平心靜氣地容忍。

  她想世界上不會有女人比她更幸福了,能嫁給她所愛的,而且愛她勝過自己的男人,她知足了,更珍惜和他相處的每一天。

  雖然他們的婚禮辦得很倉卒,在發現懷有身孕的第三天完成終身大事,但是小而溫馨,雙方的親友都不多,因此沒有宴客上的瑣事需要煩心。

  「寶寶有沒有乖乖的?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別硬撐著。」司徒離人相當憂心,他怕不能好好地照顧他們母子倆。

  「我知道了,你真是愛操心,頭髮都白了還不放下。」誰說他是清心寡慾的隱士,根本是憂天何時要崩的老頭子,老是叨叨唸唸的。

  司徒離人一笑,吻著她的髮。「我的眼睛看不見,不能時時清楚妳的狀況,而妳現在的行動力又不比正常人,要是出了差池,我該怎麼辦?」

  事情關己則亂,就算他是能預知大小事的陰陽師,還是怕力有未逮的時候,擔憂那無法預防的「萬一」。

  「不會啦!大哥大嫂每天都會上山來看我們,他們比你更擔心呢!」這幾個杞人憂天者喔!讓她好笑又好氣,明明都說她沒事了,還像老母雞似的滴水不漏地保護她,唯恐她又一睡不起。

  「對了,他們店裡生意還好吧?會不會忙不過來?!」他替他們算過了,那個地點開店一定旺,生意興隆。

  「好像請了幾個工讀生,打算擴充營業。」真好,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們上個月也結婚了。

  于承恩和朱秀婉在山腳下開了一間名叫「財來旺」的小店,專賣餃子和韭菜包子,因為上山遊客眾多,手藝又巧,因此很快的打響名氣,連電視台都來採訪。

  本來李桂花還不太樂意女兒嫁個窮小子,一再阻攔,不讓兩人見面,後來是司徒離人居中斡旋,這才勉強點頭。

  如今財來旺旺到連電視台都來採訪,讓她可神氣了,到處跟街坊鄰居說那是她女婿開的店,她早就看出他有出息,成就非凡,直誇女兒嫁得好。

  「那就好,他們能順順利利就是平安。」他忽然頓了頓,豎直耳朵聆聽四周的動靜。「師父有沒有在附近?」

  于神恩看了看,有些納悶的問道:「沒有,你找他有事嗎?」

  「不,我是怕他又破壞我的好事。」他說得咬牙切齒,失去平時的優雅俊逸。

  「好事?」

  他笑著俯下身,對她咬耳朵。「四個月了,妳能想像我有四個月沒碰妳了嗎?」

  不是他不想,也非她懷孕初期不方便,而是他只要一蠢蠢慾動,存心和他唱反調的老頭就會跳出來,指著他鼻頭大罵,「下流、下流,你居然連植物人都上,真是下流胚子。」

  被他一罵,真的什麼「性致」也提不起來,他也覺得那時的自己非常下流,噁心變態,根本不是人。

  可想而知,他這幾個月忍得有多痛苦了,妻子就躺在身邊,他卻碰不得,任由慾火焚身。

  「啊!你……你真的想要……」于神恩羞答答地問。

  「我是男人。」意味他非常想,但尊重她的意願。

  她小聲地說道:「我沒有看見老哥哥。」

  司徒離人一聽,毫不遲疑的抱起妻子,健步如飛地回到房中,關上房門,拉下簾子,二話不說地開動了,一室春天只留給有情人獨享。

  此時,一個孤單的老人獨自拭著淚,懷兜裡多了面銅鏡,他跳腳地罵了幾句不孝、不孝,人有如一陣輕煙,被吸入鏡中。

  太湖的挽紗女正輕哼著歌謠,一名年約二十的布商之女從湖畔走過,她忽地震驚地停下腳步,眼眶泛著淚,投入一個年輕男子的懷中,哭喊著——

  「我的夫君呀!不鬼,你終於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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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7 09:58:16

尾聲

  「老公、老公,你看啦,有、有人……」

  走得氣喘籲籲的于神恩追在剛學會走路的兒子身後,白白胖胖的小身子搖搖晃晃的,但走得可穩極了,小手上不知握著什麼,朝著父親走去咯咯笑個不停。

  咚地,軟嫩小身子一把抱住父親的腿,童稚的聲音含糊地叫著把拔抱,手中原本拿的東西任其掉了地也不理。

  「欸欸,你這小子,傳家寶是可以這樣亂丟的嗎?」欺負媽媽當過植物人走不快,有夠不乖。

  緩緩蹲下身的司徒離人準確無誤的抱起兒子,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讓老婆握住。

  「喘嗎?看來妳生了小孩後,復健的運動量大增,現在聽妳走路的步伐,幾乎快跟平常人沒兩樣了。」他親親兒子的臉頰,口氣裡滿是滿足。

  熬過辛苦的懷孕過程,母子均安,他感謝老天爺對他的厚待。

  呼吸調順後,于神恩撿起被兒子弄掉在草地上的鏡子,「老公,我告訴你,剛剛我和寶寶在房間裡,看到鏡子裡有人在跟我們打招呼耶!」

  「喔?」他接過鏡子來,撫著上頭的花紋,鏡身刻著太陽的圖案,這是陽鏡,陰鏡自被摔壞後就被妥善收起來,等待師父有朝一日找到修復的辦法。「跟你們打招呼?!」

  不過鏡子此刻就只是一面普通的銅鏡而已,鏡裡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情景。

  「對呀對呀,一個男的一個女的還有一群小孩,都穿古代人的衣服,好像在演戲,可是那個女的一直說哈囉,好好笑喔。」

  他帶著妻子、兒子緩緩走進屋裡,「然後呢?」

  「然後我也跟她說哈囉呀!」于神恩理所當然的道。

  司徒離人聞言失笑,將兒子放入嬰兒床內。「好吧,再然後呢?」如果他猜得沒錯,鏡子裡出現的人應該是……

  「然後她就開始跟我講話,說什麼她功力有限,不能用鏡子跟我講話講太久……不過她接下來就唸了一大堆食物的名字,還要我拿筆記下來。」

  她困擾的拿起記得滿滿的一張紙,上頭寫了——泡麵、巧克力、咖啡、蛋糕……還有……她臉紅一下,保險套十打。

  「最奇怪的是,她說叫一個叫『師兄』的人趕快準備好,她下個月十五夜會帶一家大小『回娘家』,那些要給她的伴手禮千萬別忘了。」

  「喔,師妹真的這樣說?」

  「老公,我是不是在作夢啊?還是這個鏡子是最新科技,可以拿來視訊……」跟Web cam的功能差不多。「咦?你叫她師妹?」

  「應該是春色沒錯。小恩,我沒跟妳說過師父有個女兒嗎?」

  「欸咦?老哥哥有女兒呀,可是、可是……」她困惑的搔搔頭,「我們上個月看到他和師娘時,師娘不是剛懷孕?」

  說起來這也是讓她想不明白的一件事,老哥哥有時會莫名其妙帶著師娘不知打哪出現,而且最恐怖的是,他變年輕了,那俊俏的模樣害她老哥哥這三個字很難叫出口。

  問過丈夫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他去整容拉皮嗎?哪一家診所那麼神,她也要介紹她大哥去回春一下。

  老公卻只說那是時空錯亂造成的短暫效果,又講了一堆解釋為什麼會這樣,但她都聽不懂,反正,也不重要啦!

  那是春色的弟弟或妹妹。然而司徒離人不打算說明,免得妻子的小腦袋更混亂了。「師妹還講了什麼嗎?」

  被轉移注意力的于神恩馬上報告道:「喔,還有一件事,你不說我都忘了。她說啊,下次她回來時,她要叫她師兄……呃,也就是你啦,她要叫你『認祖歸宗』喔!」

  他一愣,「認祖歸宗?」

  「嗯,她說經過她明查暗訪、苦苦預知再預知後,終於查出來她老公是她師兄的第四十五代祖爺爺,所以她是第四十五代祖奶奶……嚇,那我們寶寶不是要叫她祖祖祖……」她一連說了四十六個祖,沒有斷氣,「……奶奶嗎?」

  司徒離人額間降下三條黑線。

  一旁的寶寶開心的咯咯直笑,口中學著母親嚷著單音,「祖祖祖……」

  被司徒離人順手擱在桌上的古銅鏡,此時發出一片矇矓神祕的光芒,朝上的鏡面裡赫然出現一個女人,滿意的道:「乖,祖祖祖……奶奶的乖孫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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