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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10-13 21:50:12

前言:

她最喜歡的大姊姊告訴她一個通往幸福的秘密咒語──
「要記得相知,相戀,然後才結婚。」她打小奉為聖經,
哪知,她家阿公竟給她搞出「指腹為婚」的老梗遺言,
厚,聽說她的未婚夫可是日也操、瞑也操的鐵金剛耶,
這種人工作才是他的正妻,嫁給他哪有家庭幸福可言,
不過這個婚她再怎麼不想結,也不想當開口悔婚的壞人,
她只好主動出絕招讓他放棄她──他喜歡OO,她就變成XX,
比如說,他愛女人打扮有品味,她便穿得「殺很大」,
雖然第一次見面,服裝突槌變成「國王的新衣」便宜了他,
無妨,瞧他已被她的電子花車Mix檳榔西施風嚇得答應給一億,
不是當聘金而是解除婚約用,本以為可以安心等Mr.Right,
卻被他意外發現她其實清純得像個小蘿莉,
歐麥尬∼這下裝慧慈也來不及,
他片面決定她天天得到他公司報到,讓他「狩獵她」……


楔子

  一棟美麗的洋房,外觀紅瓦白牆,牆上爬滿紅白色的蔓生玫瑰。時值玫瑰盛放的季節,一朵朵數以百千計的紅、白色小花佔滿整面白牆,

  遠觀近看皆有其風情。

  二樓的主臥室裡,一名五六歲、長相討喜可愛的胖女娃,喜孜孜的坐在梳妝台前,讓女主人靈巧的手幫她編著兩根麻花辮。

  透過鏡子,小女娃看著她愁眉不展的模樣,「大姊姊,你不高興嗎?」好久好久沒看到這個最喜歡的鄰居大姊姊了,聽媽咪說,因為大姊姊結婚了,嫁到好遠好遠的地方。

  今天好不容易看到她,為什麼她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

  小女孩突來的問話像是嚇到少婦,她回過神,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拿起一旁的凱蒂貓的髮飾幫她扎上。

  少婦繞到她面前蹲了下來。「小太陽又長大了些呢。」

  「我才不要長大,長大就要結婚了。」前幾天外婆才跟媽媽抱怨小阿姨,說女孩子家長那麼大了,不結婚要留著當老姑婆嗎真不知道,老姑婆和虎姑婆是不是同一掛的?

  似懂非懂的小臉上有些彆扭和害羞。他們小熊班的男生都好討厭!誰要和男生結婚!

  少婦啼笑皆非的搖搖頭,然而這話卻也令她想起自己的遺憾,幽幽一歎,她牽起小女孩的手。

  「結婚也是件愉快的事,可是……記得要先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如果她當初能夠堅持自己的想法,也許現在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要和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男人過一生,這輩子將變得好漫長,漫長到……她不知道還能忍多久?

  「什麼是相知、相戀?」小女孩傻呼呼的發問。

  「那是通往幸福的秘密咒語喔!」小太陽還太小,說這些大人的事她也不懂。

  秘密咒語?啊!她知道、她知道!「就像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的『芝麻開門』一樣嗎?只要說芝麻開門,裝滿寶藏的大門就會打開!」那部卡通爸爸最近才買給她和哥哥一起看。

  憂鬱的臉上浮上一抹笑花,少婦溫柔的揉揉她的頭,「是啊,你只要一直念著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就能得到幸福。」

  「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小女孩喃喃自語不夠,還在心中不斷的默念。

  「不要忘了。」

  「我會一直記得。」

  「小太陽,要幸福喔!」

  「嗯。」

  她一直沒有忘記最最最喜歡的大姊姊教她的「秘密咒語」,可後來長大後她才知道,原來要幸福,是這樣難的事……

第一章

  長相憨實可愛,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的女孩,端坐在鋪著美麗拼布的圓型餐桌前,翻看她最愛看的雜誌,一面啜了口夏季最消暑的西瓜冰沙,偏圓的白小臉上有著比蜂蜜還甜蜜的笑容。

  甜蜜的小美女有個可愛的名字,她叫向日葵,還有,她已經二十三歲了,天生一張娃娃臉,她也很困擾說。

  圓桌對面坐著的是她的母親。如同一般平凡的家庭,母親對女兒的話題,不外是抱怨一下孩子的爹又怎麼著、最近用的保養品好不好用、

  中午要吃什麼……這類牢騷叨念。

  由於老媽說的細瑣拉雜事實在太多了,向日葵由一開始的討論,變成「真的嗎」、「是喔」,又換成「嗯」、「喔」、「啊」,末了,注意力全在車子雜誌上,不再回應,更甭說注意老媽在說什麼了。

  「……你、你真的這樣覺得嗎?」何月琴難以置信的看著女兒。

  「嗯。」這款貨車好!馬力強,耗油量就同等級貨車而言算低的,是該考慮再為花店添購一部新車了。

  八成根本沒在聽她到底說了什麼!這丫頭還真如老公說的,給她一本車訊雜誌,然後問她,「給我你全部的財產好不好」,她會說「好」。

  賣了你沒關係嗎?她會回答,沒關係。

  賣了你爸媽好嗎?好!

  賣了你的車行不行?行!

  這個女兒實在是……「」!一掌打在她看得入迷的雜誌上。

  向日葵嚇了一跳的抬起頭,母女倆四目交接。

  何月琴正色的說:「你阿公替你指了門娃娃親,人家找上門來了。」

  「欸」娃……娃娃親?

  「就是指腹為婚。」

  向日葵怔了一秒、又一秒,表情像在努力消化「指腹為婚」這四個字的意思,第三秒她笑了出來。「噗!哈哈哈!老媽,你記錯日子了啦!」不忘用手扇了扇,表示看透了她的計謀。

  「什麼記錯日子?」說這種事還得選個黃道吉日不成?

  「要隔很久很久後才四月一號,今天不是愚人節啦!哈哈哈……你提前破功了!呼—我差一點就著了你的道了,真是的,這個年頭雖然流行復古,可指腹為婚?老媽,這種老土又罔顧人道精神的老梗不會再流行回來害人的啦!虧你想得出來嚇我。」指腹為婚?別鬧了。

  「這是真的。」

  「哈哈!」

  「這真的是真的!」

  「哈哈哈……」

  何月琴氣急敗壞的再次強調,「這真的是真的,我以人格保證,我沒有開玩笑。」拜託,現在才七月,她才不想提早過節咧!

  「套句老爸的話,老媽你的信用早在八百年前就破產了。」對老媽扮了個鬼臉,向日葵正打算把果汁喝完時,就見老爸手上拿了一件西套外套走過來。

  「老婆,今天穿這件外套可以吧?」

  一看老爸如此「反常」的舉動,她好奇的笑問:「老爸,難得的假日,你要去見哪個大老闆?」她家老爸可是有名的大律師,不過除了出庭的日子,或是要見哪個大老闆之外,他一向只穿休閒服。

  「是啊,大企業老闆呢!」等一下的碰面與工作扯不上邊,而是屬於「家務事」,感覺還真是……滿複雜的。

  「哪位啊?」向日葵繼續把西瓜汁喝完。看老爸的樣子,似乎是件棘手的案子。「他交給你的事,很麻煩嗎?」

  向政豐看了老婆一眼,「你還沒跟她說嗎?」

  何月琴很無奈,「說啦,她以為是愚人節在捉弄她。」

  「……」

  咦?老爸幹啥這樣問老媽?而且老媽回答的答案……有點恐怖欸!

  她突然意識到,她以為的愚人節的笑話可能真的不是笑話。「老……老爸!那個……」她看著親親老爸,他說話的可信度比老媽高得多了。

  「我說小葵,我等一下要見的就是與你指腹為婚的對象。」

  指腹為婚指腹為婚!這四個字不斷的在向日葵的腦海中迴繞再迴繞。原來老媽的話不是愚人節的整人遊戲,那是真的!「指……指腹為婚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

  向政豐也很無奈,「我也是人家找上門才知道。」

  「人家找上門你就認了?老爸,你律師當假的嗎?」

  對女兒的指控有些啼笑皆非。這丫頭果然反彈很大,他算是知女莫若父,早就跟老婆說過了,這件事丫頭不會乖乖任人擺佈的。

  他解釋道:「首先,像鵬瀚這樣的大集團大老闆不會無緣無故,沒事找事做的來和我們這種市井小民締結婚事;第二,你爺爺在臨終前也的確提到這件事。」只是因為看他那時神智已經有點不太清楚,加上後來他往生後,家裡忙著治喪,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而且,他和妻子也是有點故意不提的,畢竟那年丫頭才十歲,對方又是那種豪門世家,怎麼想都覺得不妥。

  當年,安家老爺子是有帶來一個美少年來給父親上香,可對指腹為婚一事也未提及,想來只是兩老一時的玩笑話,他們也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畢竟他就這麼一個獨生女,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再說身為一個現代人,家中長輩不經當事人同意就私下定了婚約,這實在也太不尊重人權了。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了,誰知道事隔十幾年,安家人會找上門來,而且還是「當事人」親自提出這件事。

  「鵬瀚?」

  「是,鵬瀚集團。」那麼大的企業,丫頭不會沒聽過。

  向日葵簡直快昏倒了。「不要告訴我,那個人是安亮曄。」

  「是他又怎麼樣?」有啥問題啊?

  她瞪大眼,扁扁嘴,「那個被媒體封號為工作狂人的安亮曄」

  「媒體說什麼你都信?」

  「我可是有罪證確鑿的證據,我有個同學進到鵬瀚,就是那個才廣進啊!去年中秋烤肉來過我們家的那個。」提起他,她臉上冒出緬懷先烈的表情。「本來他進了那種一流的大企業,我們幾個感情要好的同學還特地為他慶祝,沒想到這是他進入地獄的開始,日也操、夜也操,一個月體重掉了五公斤。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原因就在於他們有個魔鬼頂頭上司,自己是鐵人、工作狂就算了,還要求鵬瀚上上下下也要是鐵金剛。」

  「……男人事業心重也沒有什麼不好。」

  向日葵快哭出來了,那跟她的期待大大的不同。「爸,那種人眼裡只有工作,絕對不會是個顧家的好男人,而且鵬瀚那麼大的公司,他無敵有錢的,絕不缺結婚對象,我們……我們不要高攀人家嘛!」

  當初他也是這樣想,但是這種事也不是他們單方面想怎樣就怎樣的。「問題不是我們高攀人家,而是人家紆尊降貴的來了呀!」

  一向乖巧聽話的向日葵打從心底的想反抗,產生莫大的反感。「我根本不認識那個男的,莫名其妙的就湊在一起,真的真的很奇怪。」

  是奇怪,又不是古早人,連他和老婆都是自由戀愛結婚的。向政豐是明理的父親,實在也無法強迫女兒接受這樣一件事。「唉……」

  「老爸,你知道我從小到大唯一的夢想是什麼吧?」白皙的臉上因為激動而染上兩抹紅。「我要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那是她最喜歡的大姊姊告訴她的,那是通往幸福的咒語。

  向政豐頭更痛了。這丫頭從小就把這句話當成她的人生座右銘,指腹為婚這檔事還真的是直接衝擊到她的憧憬。「那是你阿公替你選擇的對象,他現在不在了,要抗議也無從抗議起啊。」

  發現老媽在一旁一直沒搭腔,老爸似乎也沒多贊同這件事,唔……有機可趁!「那……如果安亮曄主動放棄呢?」

  「不可能。」

  「為什麼?」

  「這回是他主動找上門,沒道理會主動放棄。」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嘛。」

  「……」向氏夫婦倆對看一眼,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安亮曄喜歡聰明、知性的女人,向日葵就朝著愚蠢、俗氣邁進。

  安亮曄喜歡長髮、有女人味的女人,向日葵於是戴了一頂小瓜呆假髮。至於女人味……她不必刻意假裝,本來就沒有了。

  安亮曄喜歡安靜溫柔的女人,向日葵努力的聒噪到令他抓狂。

  安亮曄喜歡女人穿著端莊有品味,向日葵就把檳榔西施、電子花車女郎的穿衣哲學發揚光大。

  安亮曄喜歡○○,向日葵就××……

  反正他欣賞什麼,她就努力的朝反方向給他奔去就是,呵呵,這樣一來,她就不信他還要娶她這「夢魘」般的女人!

  呼!為了收集這些資料,她可是花了錢請了徵信社哩!

  一個禮拜前的約會只有父母親前往,她則稱病不赴約。隔天安亮曄請人送來一束花,果真是豪門,真懂得禮數。然後在她「病」好的第二天,他請秘書來電,希望能約她吃飯。

  來了!她就等著這一天!

  拜學生時代就迷同人、Cosplay之賜,她五花八門、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服裝都有,要扮阿里巴巴,可白雪公主?也行,就連扮月老,她也有管道借到服裝和道具,所以,小小的變裝還難不倒她。

  打扮好,她下樓時,老爸看到她的「新造型」,口中的茶猛地「噗」的一聲全噴出去,老媽看她的表情則像看到哪個妖怪!雖然打從她迷上Cosplay,家中出現「妖怪」的情景早見怪不怪了,只是這一次……也……也……殺太大了吧

  馬桶蓋髮型再加上比基尼式的黑色小可愛,皮質超短窄裙和恨天高皮靴……一身準備去跳電子花車的穿著,果真是凡人無法擋的「聳」到最高處︱高處不勝寒吶!

  大—成功!

  說真的,要穿成這樣她也是很努力心理建設才克服障礙,她玩Cosplay可從沒穿過這麼「清涼」的。

  本來有考慮過要在這內衣外穿式的小可愛外再罩一件薄外套?可是那就不夠聳了!管他!她決定豁出去了,她雖然沒有「殺很大」那種「呼之欲出」的好身材,可好歹說胸是胸,說臀是臀,該凸的地方沒有凹下去,童顏保證有,巨乳擠一擠也是有,她幹啥不敢秀?而且如果因為這辣妹裝能把安亮曄嚇跑,那就值得了。

  第一次約會,安亮曄請來自家司機接她到一家會員制的高級法國餐廳,司機告知她,他由於公務繁忙,可能會遲到一下子。

  向日葵遂獨自在佈置浪漫華麗的包廂裡,無聊的東看看、西瞧瞧,忽地,她職業病發作,角落的一盆花引起她的注意。

  她走向那盆花,仔細端詳,這是東洋流派的作品,用的是枯木、牡丹和幾許的長春籐……那一大株的枯木張牙舞爪的,還滿有氣勢的,整體看來是很有味道的作品。

  有趣的是,一般西式餐館插的花都是偏屬西洋花藝,這家法國餐廳倒特別。

  欣賞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過身,不料才一轉過來就動彈不得,她的小可愛被枯木勾住了,努力了半天,枯木卻像存心惡搞她一樣把她「抓牢牢」。

  「完蛋!怎麼……怎麼拉不開?」小可愛後頭是有鉤扣,難不成她要把它解開?可這件小可愛可是有胸墊的,意味著她沒穿胸罩,只要一脫下,她就上空了。

  不行!萬一安亮曄好死不死「挑對時間」來了,要是被他看到那種畫面……老天!她真希望自己現在能變身為土撥鼠,土遁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了,向日葵還是動彈不得。她不禁想,如果方才就大著膽子把小可愛脫下,也許現在早脫困了。

  豁……豁出去了!再繼續卡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解開扣子,把它從枯枝解下來再穿回去,花不了多少時間,了不起兩三分鐘,她就不信就這麼剛好,安亮曄或服務生會這時出現。

  向日葵伸手到背後摸索到扣子,解開,「」的一聲,小可愛彈力鬆緊帶往前彈回︱

  約莫同一時間,竟有人推門而入︱

  「不好意思,我……」安亮曄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衣衫不整的「半裸女」,一時半刻反應不過來。

  一秒過去了,兩秒過去了……兩人像被點穴似的,一個是維持原來姿勢,動也不動,一個則是移不開視線。

  「你你你……不要一直看!閉上眼睛,不!出去!你出去!」要死了!小可愛是從她身上解下來了,可仍然卡在枯枝上,她拉不下來啊!

  也就是說,她現在是在「大放送」!「你你你……你幹麼走過來?」

  安亮曄脫下外套往向日葵身上套。「先穿上再說吧。」

  這狀況是滿意外的,然而他畢竟見過世面,大概猜到了發生什麼事。

  他幫她把小可愛從枯枝上扯了下來,看了看後說:「鉤子脫線,沒再重新縫過恐怕不能穿了。」

  她紅著臉看那件在他手上顯得「嬌小可愛」的小黑布,再偷偷瞄了他一眼。第一次看到安亮曄本人,原來他真的很高大,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是電視鏡頭的放大效果呢!

  她有一百六十公分,加上十幾公分的恨天高厚底鞋,但一站在他旁邊還是很小只,這男人少說有一百八十幾。

  「……謝謝。」從他手中接過小可愛,她窘得差一點抬不起頭,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滿愚蠢的。

  在她一身「俗女」配備出現在這裡時,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現在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厚!她根本演不下去了,只想趕快回家,不必再面對這男人。

  她穿著安亮曄的西裝外套,裡面什麼都沒穿,一般「正常」男人會表現一下紳士風度,建議出去買套衣服什麼的吧?反正,她只要不是兩人同處一個空間都好啦!她才這麼想,沒想到安亮曄卻拉開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啊?

  「時間不早了,有點餓了,點餐吧。」

  「現……現在?點……點餐?」他要她穿著他的西裝外套,裡頭空蕩蕩的情況下用餐?

  「你不餓嗎?」

  餓?這種情況她哪有心情顧肚子這男人真的很……討厭呢!

  不過,向日葵因為丟臉而熄了一半的戰鬥力頓時又回來了,還夾雜著更多的不痛快。還好還好,她今天有來赴約,正好又遇到這樣的倒楣事,可以看出這男人的不體貼!

  大姊姊說的沒錯,一定要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像這種莫名其妙的指腹為婚,半途殺出來的「空降部隊」絕對不是什麼好對象。

  她跟著大方坐了下來。「餓,當然餓!」既然來了,還丟臉丟到最高點,沒理由不把任務達成。

  「那就多吃一點。」安亮曄按了鈴,要服務生進來點餐。

  他八成是常客,連服務生遞來的菜單都沒看就開口點餐,向日葵則是琢磨了半天,然後朝著他花癡的一笑,「怎麼辦,都好好吃的樣子,

  我每一種都想嘗嘗,可又怕吃不完。」

  「你就先點一些,改次來可以再點不一樣的,多來幾次就可以全部吃到了。」

  「你好聰明喲!我媽說的對,嫁個有錢的老公就是有這個好處,連這種貴到像搶人的黑店都能常來呢!有錢人就喜歡『被搶』的快感,以被搶多寡彰顯財力。」說完她馬上對服務生點起餐來,不必看服務生都知道他的臉色不會太好看。至於安亮曄,大概已經開始後悔這樁婚事了吧!

  服務生點完餐後退了出去。

  安亮曄看著她,「到目前為止,我們好像都沒有正式自我介紹。我叫安亮曄,第一次見面,你好。」

  「我叫向日葵,是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你好。」她刻意加重「指腹為婚」四個字,就是要他清楚明白,這婚事若成了,以後就是要跟她這樣聳到破表的女人吃一輩子的飯。

  「你提起了這件事也好,我正好也探詢一下你的想法。」頓了下,他問:「對於指腹為婚,你有什麼意見嗎?」對於爺爺定下的這門娃娃親,他在高中畢業那年就知道了。

  爺爺雖然很期望他長大後能和向家小姐結婚,卻也不是強制的要他履行,畢竟感情的事難勉強,真的無法喜歡,就不要太拘泥於兩個老人的約定了。

  不過打小被爺爺帶大的他,對於爺爺說的話、做的決定,只要不是太違背心意,他都會完成。

  向日葵的長相不是他喜歡的型,話說回來,外貌對他而言,向來也不是頂重要的,他想只要看她的優點,相處久了,就能喜歡吧?

  可如今他必須說,進一步和她接觸後,從長相、穿著到言行舉止……他真懷疑她有什麼優點!

  「意見?沒有,哪有什麼意見呢?未婚夫長得人模人樣,有錢又體面,光是和你走在一塊,我都覺得超很有面子的,呵呵呵……」

  「……」這女人真的叫向日葵?他覺得她比較適合叫喇叭花。

  「對了,說到有錢,我可以知道你聘金會給多少嗎?」

  他一愣,「問這個有些失禮吧。」

  「給得少才叫失禮。」她手指往桌面敲,頗有老鴇談價碼的氣勢。「我總要知道個數字,要不然我的親朋好友一問起,聘金太少我很沒面子欸!」

  如此低俗而勢利眼的女人,他能忍一輩子嗎?安亮曄不禁自問。

  「你們家如果真有錢,聘金就要給得多,免得人家笑你們是假豪門!」啊—臉色有點變了,還好還好,這男的的風度太好,方纔她說了一串也不見他眉毛挑一下,她本以為他練就了金鐘罩鐵布衫,刀槍不入呢!

  爺爺,對不起了。他馬上果斷的下了個決定,「……我給一億。」

  「欸?」聘金給一億?他……他真的要下聘嗎?不要啦!

  「那一億是解除婚約用的,指腹為婚一事……就請向小姐當作沒這回事。」

  從小到大,求學期間為了不讓疼他的爺爺失望,也因為榮譽心使然,對於課業他一直很努力。之後進了公司,正逢爺爺驟逝,資質平庸的父親不被強勢的董事會支持,落得被派外駐的下場。這些年他一真步一步的設法把原屬於安家的一切拿回來,終於在一年前登上總裁的位置。

  三十二年來,也許是他生活重心不曾放在男女情感上,對於愛情、婚姻,他只覺得是人生一段歷程,沒什麼憧憬,當然也不會覺得是很重要,也才覺得可以接受爺爺定下的婚約︱前提是,他的另一半不能太離譜,但眼下看來,他可不容許自己落入一個完全沒有品質的婚姻中。

  不是自己選擇的對象,他不會期待高分,有六十分及格就好,然而如果對方只有三十分,那就不在他的容許範圍內了。

  「喔。」不對!她怎麼可以馬上就表現出很開心的樣子,要很傷心—「那個……不要這樣啦,要不然聘金可以少一點,你這樣『悔婚』,

  我又已經到處跟人家說我要嫁給你了,你這樣我很困擾!嗚—」將臉埋進手掌,假哭。

  更正,這女人連三十分都沒有!安亮曄忍不住在心中一歎。

  他倏地站了起來,「我會親自向伯父伯母致歉。」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包廂。

  「不要啦!嗚—哇—」偷偷的拉開手縫,確定人走了之後,向日葵把手放下,一想起方纔的對話,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噗……哈哈哈……」好一個聳到最高點的拜金女!想不到她外表給人「呆呆笨笨」的感覺,其實她也是很有演戲天份的呢!

  伸了個懶腰後,她心情大好。

  從今天起,指腹為婚這種蠢事不會再困擾她,而且解決這件事,還有一個附帶好康,父母答應她,只要她能「說服」安亮曄不要娶她,她可以搬出去住。

  喲!她宣佈,今天就是她的「獨立」紀念日!

第二章

  勞斯萊斯平穩的行駛著。坐寬敞的後座裡,安亮曄靜靜的聽著李秘書報告著接下來的行程。「三點主管會報、晚上江夫人的舞台劇慶功宴。總裁要親自前往祝賀嗎?」

  他沉吟了一下,「她還是不打算將那塊地賣給我們嗎?」一大片的重劃區開發案就卡在她那塊一百坪左右的土地,那塊地位於重劃區的,這案子因為她已經延巖好些年了,再不趕快拿到手,他們的損失會越來越大。

  「態度強硬。」

  「抬高價格呢?」

  「那價格已經高出會計師們算出的成本許多了。」明艷精練的李秘書搖了搖頭,「重點是,江夫人生活十分優渥,不缺錢,只怕價格抬得再高也於事無補。」

  「召集幹部商議,兩個月內一定要把這件事搞定。」

  「總裁……」李秘書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作風一向明快利落的李秘書哈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了?

  「要不要請韓小姐幫忙?」

  「楚琳?」

  「她和江夫人關係良好,我想如果有她從中幫忙,也許……」當年安亮曄和韓楚琳是登對的一對,可不知道什麼原因分開了。她偶爾會接到韓小姐的電話,但可以感覺得出來,總裁對她的態度始終保持距離。

  「不用了。」安亮曄沒多考慮就回絕。「江夫人的慶功宴上還是送一束花過去吧!」車子遇到紅燈停了下來,適巧旁邊就是一家規模不小的花藝坊。「李秘書,順便進去挑花好了。」

  「是。」司機遂把車子靠邊停了下來,李秘書下車買花,安亮曄繼續看著手上的文件。她才下車沒多久,一輛小貨車也靠邊停了下來,車後頭的倒車燈「嘟嘟嘟」的響,司機喃喃自語的說:「停不進去的,位置那麼小!欽!還倒車入庫哩!」

  嘟嘟嘟……車子止住,往前了一些,然後再倒一次。

  「哎哎哎……會卡到!咦?」沒事?

  「真是白費心機,再倒一百遍還是進不去,若真停進去那就叫神了。」

  聽到司機的碎碎念,安亮曄好奇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車子停進去了。

  「欽!」司機瞠目結舌的表情像看到什麼了不起的魔術,從後照鏡發現老闆也在看,他才回過神來的意識到——

  剛剛的自言自語會不會太大聲了?然而看到老闆的表情,反倒讓他訝異不已。

  他發現老闆竟露出了一種疑似「崇拜」的眼神,是他眼花了嗎?一向高高在上、喜怒不形於色、泰山崩於前而不改其色的老闆會有崇拜的眼神,對方還是一個勞工階級!

  司機訕訕然地說:「咳……技術這麼好,這個開貨車的一定是開了多年大貨車或聯結車的老手。」角度不對,他沒看到這名「不是人」的傢伙是哈模樣,不過用屁股想也能做出這番推論。說著,他等這個彪形大漢下車以印證他的猜測。

  車門開了,然後他們看見一道纖細的身影,利落的跳下車。

  兩人異口同聲的發出驚呼,「欽?」

  不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型的彪形大漢,也不是孔武有力、虎背熊腰型的「司機大哥」,而是一個丫頭,嬌滴滴、看起來連方向盤都轉不動的小女生?

  她長得甜美可愛,一根馬尾紮在後腦勺,臉上的笑容憨實可愛,是那種牲畜無害,會讓男人想認來當乾妹妹疼的女孩。

  沒想到對方竟只是個小丫頭,司機有些尷尬的撓撓臉,而安亮曄卻用一種像是在哪兒見過這丫頭的眼神看著她。

  他對這張臉有記憶,在哪兒見過嗎?

  她將後車箱的切花一箱一箱搬下,踩著輕快的腳步將它們搬入花店,此時有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從花店裡走出來,懷中抱著一大把向日葵,兩人擦身而過時,那丫頭回過頭看高中女生手中的向日葵,臉上的笑容比花還燦斕。

  「……向日葵?」安亮曄突然喃喃自語的說。我叫向日葵,是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你好。

  他想起來了!「是她!」

  「她?她是誰?」總裁認識她嗎?

  安亮曄逕自想著心事,沒理會司機。原來她不是短髮,而是長髮。「穿起衣服,我都認不出來了。」

  司機倒抽了口氣。總裁話中的意思是說,她不穿衣服,他就能一眼認出嘍!原來……總裁和這丫頭「關係匪淺」吶!

  這些年他本來有些懷疑老闆是不是愛男人,否則怎麼他身邊多得是美女,個個也長得不賴,有名媛千金、女星,可總裁哪個也沒看上,不說誰,就拿方才李秘書提到的韓楚琳小姐好了,真不是他在說,電視上那些名模女星,少有人美得過她。

  如今謎底揭曉,老闆不是不愛女人,而是喜歡「小女人」!瞧,那丫頭長得多蘿莉」啊——

  安亮曄逕自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她和兩個禮拜前見過的「未婚妻」也相差太大了吧!他心中暗忖:一個是純真可愛的鄰家女孩,一個是俗不可耐的拜金女,到底哪個才是她的真實樣貌?

  是他認錯了嗎?不!他對人堪稱過目不忘,見過一次的人顯少會認錯,那為什麼她……忽地,一個念頭穿破迷霧而來——

  她想悔婚!

  這想法讓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也許一直以來,都只有女人等著想嫁他,沒有他想娶卻不可得的情況,悔婚對他來說怎麼想都是侮辱,而偏偏他怎麼想,都只有這個可能。

  指腹為婚對現代人而言,是一件誇張、迂腐且不可思議的事,他能理解她的抗拒,可一反抗,她便必須背負著兩家多年來的世交情誼可能因此斷送的罪名,所以若悔婚是由他提出,那她就輕鬆多了。

  只要讓他討厭她、無法忍受她,那麼她就自由了。

  看來這丫頭不是不長腦子,而是狡猾過人,只是她這樣對他耍弄心機,讓他大大不爽起來。看著她像是發自內心的燦斕笑容,安亮曄越想越惱。打小他就是天之驕子,且不說家世,他成績好、運動行,長相也出色,向來都是異性注目的焦點,而她,條件不怎麼樣,還敢使手段的「不要他」!這叫他著實難以接受。

  他是條件有多差,還是身體有什麼缺陷,讓她這樣急著想甩開他?

  她完全勾起他的興趣了,看來這樁婚約,非常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他有必要對這女人做一番徹底的調查,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先前就是太不瞭解她了,他才會犯下那麼大的錯誤。

  他已迫不及待的,想去重新認識她的「真面目」

  一大把一大把黃橙的向日葵看了叫人心情大好、精神抖擻。

  春天花店的營業時間是早上七點到下午五點,服務項目包含宴會花藝設計、新娘捧花設計……當然也包含一般的切花零售。向日葵負責的是外送,她從進大學時就開始在這裡打工了,由工讀生、正式員工,一直到股東,數年的經驗累積下來,讓她對於挑花、配花、包裝也有相當的水平,如果花藝設計師不在,或是忙不過來的話,她也會幫忙店裡的工作。

  這天花藝設計師還沒來,而內勤員工請假,一大早的還沒什麼需要外送的訂單,向日葵幫忙鐘點歐巴桑把新進的花一桶一桶的往冰櫃裡移,玫瑰、香水百合、飛燕草、睡蓮、向日葵……把最後一桶花安置好後,關上玻璃門,她開心的看著在萬紫千紅中仍是很顯眼的向日葵。「看了叫人心情就是好!」

  「這句話如果是對我說的,那是我的榮幸。」

  咦?!這聲音!向日葵嚇了一跳,連忙回過頭,視線毫無防備的對上一張偏冷、嚴肅的臉。

  不……不會吧?!有一瞬間她差一點尖叫,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嘛!她偷偷的深吸了口氣,先穩下心情來。「先生,要買什麼?」這個她以為已經成功被她攆出生命之外的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巧遇?那也太命中注定了吧?她才不信!來買花?可他怎麼看都不像會買花送女人的男人。那是……特地來找她?唔……不會吧?

  「向日葵。」

  她的心震跳了一下,他這句「向日葵」是指他要買的花,還是他在叫她的名字?

  「要買幾朵?」人家沒明說,她就當他要買花好了。

  安亮曄一揚眉,「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向小姐。」

  果然是衝著她來的!向日葵有點無辜的看著他。「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事,值得大總裁在百忙中抽空來找我。」

  他嘴角一揚,不直接回答問題,反而繞著圈說:「我這個人一向只對工作有興趣,平常也沒什麼特別的嗜好。」

  啊,奇怪了,他是工作狂不會找樂子跟她有關嗎?他到底想說什麼?聳聳肩,算了,見招拆招吧!「那樣實在不好,有句話說『

  賺錢有數,身體要顧』  ,發展興趣、適時的放鬆心情是必要的。」

  「說的也是,所以……」

  「打打高爾夫、馬球、曲棍球都不錯。」

  「那些都是因應應酬而打的,對我而言,那也是工作的一部份。我需要的是能引起我注意力、讓我感到有趣,而且和工作完全無關的『  新興趣』

  說到「新興趣」時,他刻意朝著向日葵一笑,笑得她心裡發毛,彷彿她就是那個新興趣……

  他接著說:「今天走『  樸實耐操風』

  的你,和那一夜走電子花車女郎風的你,哪一個才是真的你?一個女人有這麼多樣貌,你不覺得實在讓人很好奇嗎?」

  啊!她懂了,他在不爽那次約會,現在樸實耐操風的她讓他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可是他也很奇怪,無論樸實耐操風或電子花車女郎風都不是他的菜啊,他在不爽什麼?好比他愛吃牛排,人家端出來是蚵仔煎或魯肉飯對他而言有差嗎?

  不過,既然人家是衝著她來,那就聊聊吧!「聽說安總裁喜歡的女人是聰明絕頂、富有女人味的,所以無論今天,或是那一晚的向日葵都不是你會喜歡的型。」

  他點了下頭,「同意。但任何事情都沒有一定的,不是?」

  她卻不以為然,「就算再過一百年,安亮曄也不會喜歡電子花車女郎風。」

  這娃兒很懂得人性,她不說「再過一百年向日葵也不會喜歡安亮曄」這樣的話激怒他,反而說她不是他會喜歡的女人,擺低姿態的確是比較容易讓對方心平氣和。

  有趣!他覺得對她的興趣又濃厚了幾分了!

  「是這樣沒錯,可你似乎有多樣風貌,我很期待未來還能看到不同的你。」安亮曄看著她,把話題拉了回來。「這樣的『興趣』

  是怪了點,不過人生難得怪,無妨。」

  他的話沒叫向日葵氣惱,她只是歎氣。「大總裁今天來找我是因為氣不過我想悔婚吧?」拐彎抹角的講話很傷腦力,她這人沒事最不愛動腦了。

  「你倒清楚。」

  「也許最讓你惱怒的是我使了心機讓你悔婚這一點,堂堂大總裁被人拒絕也就算了,還得使了心機才甩得掉,這實在重挫你男性自尊吧?!」

  一語命中!只是這種心事被人說出來,任誰也不會開心。安亮曄看著她的眼神中有些訝異、氣惱,以及一些些……愉快——

  因為她的聰明。「把牌全掀了,你就把話講清楚吧。」

  「以上種種如果造成你的不愉快,我可以道歉。」

  「道歉也要誠意。」

  「我很有誠意的。」

  「誠意是無形的,嘴上說的和心裡所想常常是兩碼子事。」

  好吧!是她先招惹他的,理字上是稍居下風。她退步道:「那你說呢?我要怎樣才能顯示我的誠意?」

  「你想悔婚的原因是因為對指腹為婚一事的反彈,那好,你只要證明,他們的決定是錯的,那我無條件解除婚約。」

  「我們這樣互看不順眼,還能證明他們是對的嗎?」她嗤之以鼻的說。

  安亮曄忍不住皺起眉頭來,「我到底哪裡讓你看不順眼了?」

  「我欣賞的是陽光型的男人,你看起就很陰沉、不好惹、冷冰冰又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和這種人怎麼「相知」啊?幸福的三道關卡,他連第一關要達陣都很難。

  「說得我好像不是人。」

  向日葵差一點笑出來,原來這個機械人也有幽默感。「我沒這樣說,你不必急著對號入座。還有,什麼叫『  我到底哪裡讓你看不順眼了』

  這話說得好像所有的問題都在我身上似的,我看,是你看我不順眼才是正解吧?」

  「我沒有看你不順眼,至於那一晚,你的打扮、說的話,沒有正常男人會喜歡。」他承認,那一晚故意讓她「空」著上半身吃飯,是有點捉弄的居心。

  女人穿成這樣,著實不像話。

  她聰明的不在那晚她說的話上做文章。「怎麼沒有?一堆男人都喜歡辣妹裝,你以為為什麼滿街都是穿著小可愛、迷你裙、短到快『  露底』

  熱褲的辣妹?那是因為男人愛看,女為悅己者容嘛,今天如果男人換口味的愛上包得密不透風的清宮裝,相信滿街會都是中暑的女人。」

  「那叫上空裝。」他不以為然的反駁。

  「上空裝」三個字像是枚威力嚇人的炸彈,「轟」的一聲在向日葵腦海中引爆!她紅著一張臉久久說不出話,腦海中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聲音,卻是語不成句。「你、你、你……我……我……」

  「事過境遷也就算了,你不必太在意。」

  深呼吸,她不知是氣他還是氣自己的成份多些。「你果然看到了。」

  還指控他哩!那又不是他造成的。「你穿的是『  國王的新衣』

  嗎?否則我為什麼會看不到?」

  「我的意思是,是君子就該馬上忘了這樣的事。」

  向日葵又苦惱又尷尬的表情和咬牙切齒的語調,讓安亮曄忍俊不住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我是真小人,不當偽君子,何況,我從沒跟你說過我是君子吧。」

  「……」

  「喂,向日葵。」

  「干哈?」

  「我向來是個不多話的男人。」他身處的位置,別人總是搶著說話——

  無論是阿諛諂媚、推卸責任的話,或是搶功圖利……因此,讓他習慣性的保持沉默,可現下他居然可以和她說那麼久的話,而且感覺像在抬槓,這種言不及義、他一向認為浪費時間的事,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而且感覺似乎還不壞胤他不否認一開始對向日葵的不滿,今天此行目的,也的確是想看她的表情垮下,「快意恩仇」來的,可隨著交談的時間變長,他卻反倒訝異於她的機靈和小狡猾。

  擁有這樣性情的女人是不討喜的,但她胸無大志,她的聰明只是用來讓自己得以順心的過活,她甚至對時下女人所憧憬的「金龜婿」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樣的「無爭」性子讓她的狡猾變得可愛。

  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多,他卻覺得收穫頗豐。

  他想,他找到自己喜歡向日葵的點了。爺爺定下的婚約,並不是完全沒有轉圓的餘地。

  「沉默是金,你那麼有錢,看得出來。」照她的說法,全世界的豪野人可能都有語言障礙了。

  「可我發現我可以和你說很多。」

  「我不覺得和你有話聊。」拜託,她和他又不熟。

  「再說大總裁想和人聊天,多得是願意聽的人,再要不,錢一砸,解語花要幾朵有幾朵。」

  「我需要的,是一個忘記我是鵬瀚總裁安亮曄的人。」

  向日葵懂了,因為他的地位,所以,他幾乎沒什麼真正的朋友。這樣的人……很寂寞吧?他的壓力一定也比別人重,當他不開心的時候、受傷的時候、感覺很累挫折的時候,他怎麼辦?只能硬著頭皮自己咬牙撐過嗎?

  向日葵不由得心軟了下來,還有一點點酸酸的,想起這陣子聽了不少有關安亮曄家世的事。

  他的母親早逝,父親安河清在數年後再娶。聽說他父親是標準的公子哥兒,揮金如土又能力不足,因此在安亮曄稍微懂事後,他的祖父就放棄指定兒子為接班人,轉而培植他這個孫子。

  也因為這樣,造成安河清對父親的不滿,也和兒子關係惡化,在最糟的那幾年,他甚至處處扯兒子後腿,到處放話中傷他。直到之後安河清被外放,他的委屈後來全由兒子幫他要回公道,父子間的感情才漸漸彌補過來。

  「這樣的人……你會找到的。」她有些尷尬的搔搔頭,畢竟之前她對他的態度不好,要安慰他……她還是有點不自在。

  「我找到了。」安亮曄用一種認真的眼神看著她。

  咦?幹麼這樣看她啊向日葵的心跳有點加快。「恭……恭喜啊!」

  裝傻?沒關係。「我是那種一旦鎖定目標,就不允許獵物逃脫的男人。」

  「哈哈……」她不住乾笑。他鎖定的獵物能不能逃脫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向日葵。」

  安亮曄的聲音明明不大,為什麼她會有被嚇到的感覺?「啊?」

  「你現在有沒有一種……被槍瞄準的感覺?」

  「咦?」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所指的「獵物」就是她?「你你你……不要開玩笑了。」

  「你就這麼看我不順眼?」他的聲音低沉又富磁性,這樣有點「乞求」味道的語調說著偶像劇男主角的台詞,讓她心跳失了速,七十、八十……破百!嘰——

  她試著踩煞車,可速度還是狂飄。她的反應也太奇怪了!唔,她就把這當作在看偶像劇吧,假裝他是紀社長,她是小蝸牛……啊!都說是假的了,她的心跳怎麼又破百?!再努力踩煞車,可煞車皮好像「斷了」——

  對了!只要看著他那張冷冰冰,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她的心跳一定可以撞到「冰山」的緩下來。

  深呼吸,她抬起頭對上安亮曄始終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

  好,好認真的眼神!認真的男人最帥!她的心跳坪坪坪的狂跳起來。

  「沒反對就是默許了,那就試著相處看看吧。」

  心跳破表,還緊張到耳鳴、手心冒汗,他明明沒有說什麼挑逗或刺激的話啊!

  向日葵懊惱的在心中狂罵自己不受控制的生理反應。

  「那麼……祝相處愉快。」

  「咦?」方才在她「與身體對話」之際決定了什麼了嗎?

  還有,什麼叫「相處愉快」?沒搞錯吧?那意味著以後她還要跟他糾纏不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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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10-13 21:52:03

第三章
   
  「安亮曄一定是精神不太正常,對,長期壓抑自己的人,不正常是一定要的啦!只是……為什麼是我啊」好脾氣的向日葵難得這麼氣憤。她一面剪著野百合的枝葉,一面生著悶氣,這股氣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為什麼會這麼氣?那得追溯自安亮曄找上花店的事,也就是昨天早上。

  為什麼她得要和他相處愉快?還獵物呢!看過獵人和獵物相處愉快的嗎?

  而且和他相處愉快她有什麼好處?完全沒有!而且這是不是也表示,指腹為婚的事還是沒有解除?

  總之她才不要!嚴正抗議!

  兩人的婚約對她而言根本是芒刺在背,一天不拔除,她一天坐立難安。但她的慎重拒絕,卻換來他的威脅——

  「你爸媽大概不知道你穿『  國王的新衣』  和我約會的事吧?」安亮曄涼涼的開口。

  「你你你你你……你想威脅我什麼?」

  他開出了條件,「你以後每天到我辦公室來插一盆有『  主題』

  的花,等到我滿意了,指腹為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一味的勉強向日葵和他相處,還不如讓她慢慢習慣他。

  _  「首先,我花插得不好,如果你想美化環境,我可以幫你介紹我們店裡的花藝設計師。」她隨即又意識到他話中的語氣,「而且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我插的花不見得入得了你的眼,更何況,你要是故意挑剔,這盆不好、那盆很糟,那我不就得插花插到死?!」

  「一天一盆花,了不起要你一、兩個小時的時間,你沒機會死在鵬瀚集團總裁室裡。至於你插的花入不入得了我的眼,那不是你該擔心的。」

  「安亮曄!」

  「如何?」真的很讓人生氣欽!「你堂堂一個大總裁威脅一個小老百姓,你會被人家笑!」

  「誰敢笑我?」

  「我會告訴別人,我是被迫的。」

  「為什麼會被迫?一個人若是不願意做什麼,卻得硬著頭皮去做,想必一定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中。」他看著她。「你覺得別人不會追問這部份嗎?」

  「你……」這男人……原以為他只是冷冷的工作機器,沒想到還這麼壞!也對,人家說商場如戰場,能夠成為大統帥,這種人除了運氣好,一定要比別人陰險狡詐一百倍。

  臭狐狸!

  看著向日葵猶如鬥敗公雞般的表情,安亮曄一揚眉,「看來我們是達成共識了,明天你可以來插第一盆花。」

  從昨天的事回過神來,向日葵還是非常的不高興。環視她現在身處的鵬瀚集團總裁室,黑色大理石地板,每樣東西看起來都冷冰冰的,帶著「寒氣」。嘖!就不明白,好好的幹麼把工作的地方氣氛弄得像大型冰櫃,一點人情味也沒有,這要是她的辦公室,首先,她會擺上一兩盆的綠化植物,然後在角落的沙發桌組上擺上一盆花,當然,那張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大辦公桌上,也可以擺上迷你盆栽,窗簾也得換換……

  停!又不是她的地方,她也想太多了,更何況安亮曄那種機械人,大概也比較習慣這種冷冰冰的感覺,太溫馨他也許還會焦躁不安呢!她不由得想到北極熊,聽說這種寒帶動物到了夏天脾氣都特別不好。一思及此,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哎……她還真能苦中作樂,藉著「醜化」安亮曄才能獲得一些平衡,搞得自己越來越沒品。

  手上的剪刀剪剪剪……昨天的事讓她極度不爽,連帶的動作也就很「粗殘」?

  一回過神,一枝原本枝葉茂盛的野百合被她剪得只剩花和枝,葉子半片不留。怔了一下,「欽?」果然吶,花還是得要有綠葉襯,像這光禿禿的模樣,真有點奇怪,有點像六零年代的「放送頭」。這倒是給了她靈感,她遂將花用鐵線塑型,讓花苞往上仰,然後往圓型盆裡一插。「行了!插花是藝術,既然是藝術就看欣賞的人怎麼看嘍!」畢大師那幅美女,有人一看驚為天人,也有人毒舌的說像「屍塊」合成圖。

  呵呵呵,這盆花前前後後不到十分鐘就搞定,這招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要她每天來插一盆花,她來就來,至於插什麼,那就隨她高興嘍!

  對了,還要「主題」呢!她取來筆和紙,龍飛鳳舞的寫下「怒吼」兩個字,立在花器旁。

  收拾好東西打算離開時,她突然覺得奇怪,都快十點了,安亮曄怎麼還沒到公司?原來大企業的總裁沒她想像中的辛苦。

  真好命,快十點了還不必上工,但她可要閃人了,拿起自己的包包移動步伐要往門口走時,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安亮曄?

  好啊,終於來了!她本來要酸他幾句的,可他的手怎麼了?還用白色三角巾吊掛著,而且他的臉色好蒼白,神情恍惚,那雙平時銳利的眼神,此時讓她聯想到嚇壞了的小動物。

  發生了什麼事了?

  「安——  」她開口詢問他,可連他的名字都還沒叫全,李秘書就進來了。

  「總裁,您要的資料,還有,十一點和雄達孫總在福華的約要取消,還是請人代替你去?」

  安亮曄只猶豫了一秒就搖了搖頭,「我自己去。還有,車子進廠維修了,你幫我找部車。」

  「我知道了。」李秘書退了出去。

  她一出去,安亮曄硬撐著的表情立即垮了,他痛到濃眉幾乎連成了一線,額上汗珠點點,連呼吸都有點急促,腦海那幕車子因酒駕而逆向行駛的車朝著他們衝過來的畫面,繚繞不去。

  嘰——

  砰!車子尖銳的煞車聲、衝撞聲和人的尖叫聲混亂了他的思緒。他腦海中又浮現另一幕車禍情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叫著渾身是血、當場死亡的母親……安亮曄臉色益發蒼白,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顯得十分痛苦。

  「安……安亮曄?」向日葵有些緊張的看著他。他還好吧?

  他沒反應,彷彿沒聽到一般。

  她提高了音量再喚一次,「安亮曄!」

  好像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慢慢慢慢的抬起頭來,然後又過了一兩秒,才像是想起眼前的女孩是誰。

  他一直盯著她看,看到她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臉。「你:-…  」

  「向……向日葵?」

  「是我啊!你如果不舒服,干哈不回家休息?」就說他是工作機器咩,都傷成這樣了還放不下工作。

  安亮曄驚嚇過度,方才想必很失態,他強打起精神的用無事的右手抹了把臉。

  「你還在啊」

  他以為她回去了。向日葵在心裡歎了口氣。也就是說,他從方才進來都沒發現她?難怪他會把自己的軟弱那麼毫無遮掩的表現出來,他那表情,很無助、很害怕,又像是……很悲傷,簡直像小孩子在絕望時抬高手臂要人擁他入懷的模樣。

  大總裁會有這種表現著實令她訝異不已,更令她訝異的是,她明明討厭死這個男人了,可現在卻很想擁抱他、安慰他……

  嘖,她在想什麼啊!撇了撇嘴,她故意忽視自己真實心情,戲譫似的說:「我一直都在,本來還想見識見識大公司老闆是否真的像小說裡所寫的那樣,一分不差的准八點進公司呢,原來鵬瀚福利這麼好,十點才上班。」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遲疑了一下,她還是忍不住關心的問道:「你怎麼了?」

  他簡單的說:「出了車禍。」

  「怎麼會?」聽他這麼一說,她發現他的傷都在上半身,而且是左半邊,除了手之外就是額上的包,應該是撞出來的,照這樣看來,他當時該是坐在駕駛座的正後方。

  他都撞成這樣了,想必司機傷勢更嚴重。

  「我沒事。」

  都痛得冷汗直冒,還說沒事?這男人怎麼這麼愛逞強?不過這明明是很可笑裝英雄的舉動,她卻莫名的有點同情他。

  是因為和昨天的一些話以及對他背景的瞭解吧?他連個可以說真心話的朋友都沒有,受了傷,有人會真的關心他嗎?她回想起李秘書問他話的感覺,就像在問他還可以上戰場嗎?不行的話就叫別人取代。那種美式職場的現實作風讓她覺得有點受不了。

  「喂,你……你和那個什麼孫總的約,我可以開車送你去喔。」

  安亮曄有些訝異的看著她。

  干哈這樣看她?他是擔心她又會怎麼惡整他是不?「那個……當我沒說好了,反正李秘書已經去安排了。」她是吃錯什麼藥?干哈突然這麼好心?

  「……那就麻煩你了。」

  向日葵聞言頓時一掃自作主張的尷尬,笑開了。這男人其實還滿上道的!「我的開車技術還不賴,可以把你安全送達目的地。」

  「我見識過。」

  「咦?」

  「你倒車入庫的技術很好。」

  她自信的一笑,「是真的不錯,很多人都這樣說。」痛快!在她眼裡高高在上的安亮曄肯定她的「才華」欽。

  「向日葵,有沒人跟你說過——  」

  嘖!又擺出那副準備說教的表情——

  與其被他說,不如她先「下詔罪己」。「你很臭屁!」然後又皮皮的說:「唔,我的回答還是——

  是真的滿臭屁的!很多人都這樣說。」說完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

  討厭!她笑點有夠低的,這時候她該裝成很自大的樣子才是。

  不過……臭屁?!哈哈哈,這個詞想也知道不是他這種有教養的大人物會說出口的,他八成會用「自滿」或「自大」吧!

  一抬眼,才發覺安亮曄一直在看她。她……是不是笑得太誇張了?有些尷尬的斂了斂笑意。她在他面前,是不是太放肆了?不過,他看著她的表情一點也沒有不快,反而像……面對頑皮的情人,因為寵溺不忍苛責,有點無奈的樣子。

  想太多!她一定想太多了,她的心跳得好快,臉也紅了。才……才不是這樣,他們……又不是情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好像沒有這麼討厭他了。

  也好啦!如果以後天天要碰面,對他多些好感,日子才好過些。

  晚上近十點,向日葵洗好澡準備就寢,她的手機響起簡訊鈴聲。

  是安亮曄傳來的。她開啟閱讀——

  偶然的機會往窗外望去,發現有個地方名叫「向日葵」,不由得想到了你,直覺的往桌上的那盆花看去,今天的作品進步多了。

  進步多了?向日葵的心跳得好快,那意思是,她以後不用去插花了嗎?她馬上回了簡訊——

  大總我的眼光不好,今天的作品是失敗之作,我的功力不只這樣而已啦!按了傳送鍵,不知道為什麼臉灼灼的。對了,這麼晚了,安亮曄不會還在公司吧?想了想,她又傳了一則簡訊——

  你現在在哪裡?

  不久他回了——  公司。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電話給他,電話接通時傳來他有些疲憊的聲音——

  「向日葵,快去睡,你明天要早起。」批花都要起得很早。

  第一次和他這樣聊手機,她莫名的既緊張,又有點小開心。「我現在……現在在你公司附近喔!」她撒了謊。

  他一愣,「你在這裡幹麼?」

  向日葵下了床,有點手忙腳亂的換衣服。「就……就肚子餓了,來這附近吃宵夜。」鵬瀚大樓附近有一條著名小吃街。

  「你需要司機嗎?」她抓了鑰匙往外走。

  李秘書替他安排司機了,但他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你方便嗎?」他其實想見她,兩天後他要出國,會有一段日子見不到她。

  「嗯。不過要……再等我一下,等我把東西吃完,我快到的時候會再打電話給你。」爭取趕過去時間。

  上車後,在看後照鏡之際,無意間她看到自己那張笑得笨兮兮的臉,她錯愕的一怔。她在高興什麼呀?去載安亮曄有這麼值得開心嗎?

  有病!可罵完自己後,臉上的笑意還是沒有退去。

  到鵬瀚大樓約莫二十分鐘車程,接近時她打了電話給安亮曄。五分鐘後,他上了車。

  她副駕駛座擱了一些花器,他只好坐在後座,像是找話題般,他問:「宵夜好吃嗎?」

  「……還好。」她敷衍道。

  「那小吃街距公司不算遠,可我還沒去過呢?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

  向日葵冷汗直冒。說真的,那小吃街算有名,可她也沒去過吶!雖然一般夜市小吃就那些,萬一她說的正好沒在賣,那豈不尷尬?她連忙轉了話題,「對……對了,你說的那家向日葵是什麼店?改次我們可以一起去。」

  安亮曄聞言卻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好啊。」

  怎麼了?笑得那麼奇怪!「喂,你看起來很累欽,瞇一下,到了我會叫你。」

  他像連著幾天都沒睡好一樣。

  他也不客氣,真的閉上了眼。這陣子忙,他嚴重睡眠不足。「你還記得我家怎麼走吧?別開到向日葵去了。」充當過他的暫時司機幾天,那條路她走過兩回,應該沒問題。

  「我才不會迷路呢!而且,我吃飽了,去那裡干哈?」向日葵……餐廳或咖啡廳的名字吧?

  「說的也是,那裡只有『飢渴』  的人才會去。」

  向日葵的臉紅了,心中暗自嘀咕:這男人話少也不是這種省法,他不知道有些話不能簡寫嗎?又饑又渴說成飢渴,她會會錯意耶。

  「向日葵……」安亮曄閉著眼喚她。

  「啊?」

  「我要小瞇一下,到了再叫我。」

  「好。」

  「還有,你開口邀我去向日葵,我聽了真是受寵若驚呢!只希望你要說到做到才好。」

  「當、當然,那家向日葵很貴嗎?還是什麼會員制?」要不然幹麼受寵若驚?「那倒不是。」

  那就沒問題了。她鬆了口氣,接著專心開車。過了一會兒沒聽到安亮曄的聲音,她從後照鏡看他……

  睡著了?

  看來,他真的累了。

第四章

  搬出家裡獨立之後,向日葵偶爾會回家,這回回家是當「女兒賊」來的。院子裡那些無心撒下的葵花種子,居然開了數十朵向日葵,本來她想把它們剪回去當花材的,可想了想,她不在家,留個「分身」安慰家中二老也好,只意思意思的剪了七、八朵。

  看著手中的向日葵,她心情開朗的笑了。唔……她今天心情很好喔,不只今天,昨天也好,前天也不錯,總之,最近都還不錯啦!

  也對啦,和心頭大患安亮曄終於慢慢的比較不像敵人了,心上大石落了地,她是該有好心情的。

  說到安亮曄,他還真不是普通的忙欽!手明明還尚未痊癒,他就得當空中飛人的飛來飛去,一下子日本、一下子歐洲,雖然她身為安亮曄辦公室的花藝設計師兼暫時性司機,照理說可以看他看到煩,可事實上完全沒有。他在手受傷後沒幾天就到國外出差了,就算他在國內,她也不是天天能見得到他,見到他,也不見得有機會交談,最離譜的是那一次,他晚上近十點才下班,她開車送他回去時,他居然就在車上睡著了,而且一睡就是兩個多小時。

  她忍不住心虛的臉紅,因為他公司到家路程根本不需要那麼久,就……就……她看他睡得那麼熟,明明已經到目的地了,偏偏就是不忍叫醒他,只好一直開著車帶他東繞繞、西繞繞……

  在這段時間裡,她不時的從後照鏡偷看他,也不知道怎麼了,看著看著,她越覺得安亮曄真的長得不賴,而且她好想把車子停下來,爬到後座,把臉湊近他,然後……嗶……以下消音。

  咳……她有病,眼睛有病、行為有病,八成連心理都有病。

  停!不要再想了,總之除了這些小小的例外,最近都還不錯啦!她實在不願去深思那些詭異想法後頭的秘密,就怕挖掘出自己其實是個變態結果。還是想想愉快的事吧!啊,對了,明天安亮曄就要回來了呢!可惜李秘書早安排妥當,有人會去接他。她不自覺的歎了口氣,深呼吸時嗅到了向日葵可愛的淡雅香氣。

  唔……好吧!這幾朵向日葵就當明天的花材好了。

  回屋子裡,老媽已搾好了她最愛喝的鮮果汁。

  「你啊,難得回來一趟,我原以為會帶個男朋友什麼的讓我瞧瞧。」何月琴的話中意有所指。

  「哪來的男朋友?」她放下了花,接過了果汁。

  「你啊,老說要相知、相戀,然後再步入禮堂,可為什麼對於交男朋友一事這麼不積極?」

  「我沒有不積極啊。」

  「也沒見過你積極啊。」

  「哎喲,這種事不是急得來就有用的。」

  「還是……你開始覺得安亮曄其實不錯,放棄捨近求遠了?」先不論指腹為婚一事,安亮曄不可否認是個好對象,不單指家世,連人品都是,她和丈夫都還滿欣賞這個孩子的。而且,她最近可是從一個可靠來源知道不少女兒和安亮曄的事。

  女兒這次回來,她打算從旁推敲。

  向日葵一聽反應很大,「哪……哪有啊!你……你不要亂說啦!」

  喔——

  女兒的臉紅嘍,還眼神閃爍,這樣子她這「亂說的話」,只怕也亂槍打鳥的中了不少吧。

  看來她去人家那裡插花,插出一些「化學變化」了,這樁婚事也許沒有想像中的沒希望。

  其實早在安亮曄悔婚時,兩家人一致的意見是——  順其自然吧,兩個當事者都想悔婚的娃娃親,就自然而然的結束吧!

  沒想到接下來的發展會這樣出人意表。

  「沒有是最好啦,聽說安亮曄的女人緣極佳,你啊,要是真喜歡上他,也是挺麻煩的。」何月琴故意危言聳聽,真的對人家有意思就要有憂患意識隕。「我打聽到有個女人叫韓楚琳的,和他的關係很曖昧。」

  「他……有女朋友?」向日葵十分驚訝。

  「應該也不是,不過即使是女友,這也不會是多令人訝異的事吧?」聽說那女孩出身名門,家中經營飯店,是業餘的芭蕾舞者,長得美麗又優雅。一思及此,她忍不住看了眼自家丫頭……

  太可愛了!可愛到跟美麗、優雅都沾不上邊。他們家的小葵是名副其實的向日葵,很可愛、很有元氣氣,不過頂多稱得上清秀而已。

  她這做母親的又不禁憂心起來,身邊老環繞著頂級美人的安亮曄,真的有可能喜歡女兒嗎?

  向日葵知道憑安亮曄的地位和外在,喜歡他的女人不會少,她之前調查他時,重點放在他偏好的女人類型,對於他的情史,反而都忽略了。

  原來他有個很曖昧的女性朋友啊?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突然變得有點沉重、有點失落,還有一種沮喪和生氣的感覺。

  她以為,安亮曄之前敢要她履行婚約,是因為沒有女友呢!原來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好啊,這男人,還說什麼他找到了可以聽他說話的對象了,他早就有瞭解語花好不好!

  「小葵?」向母喚著表情越來越難看的女兒。

  還說什麼要「相處愉快」,簡直放屁!

  「小葵!」

  他居然是這麼可惡的人!枉費她到他那裡插的花越來越用心了說,她甚至還覺得他其實是個不錯的人,浪費眼力偷看他!

  「向日葵!」

  她頓時從心中「OS」的吶喊中回神,「嗯……啊?!對……對啊!安亮曄有一拖拉庫的女朋友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正……正常的啊,很正常。」

  「是不奇怪,我覺得你比較奇怪。」

  「我?」她心虛的閃避老媽的視線。「我又哪裡怪了?」

  「人家有女友,你干哈一臉受到打擊的模樣?」

  「哪有!」老媽的目光今天特別賊!像是怕被看穿了什麼似的,向日葵端起果汁走到落地窗前喝,躲避「賊眼」話又說回來,自己的反應真的好奇怪,安亮曄有沒有女朋友,她幹麼生氣?她沒立場啊!更不用說,她還覺得被騙,真是有夠神經的。

  她和安亮曄……連朋友都稱不上吧?

  何月琴只是想試探女兒的反應,不打算多說什麼,以免造成反效果。她轉移了話題,提起荒廢了多年的隔壁別墅最近在重新整修的事,「十多年了呢,你大姊姊家的別墅總算要重回老主人的懷抱了。」

  「咦?」她回頭看著老媽。

  「他們一家要搬回來了,以後這裡可能會是舞蹈教室喔!」

  七夕情人節快到了,又逢最近春天花坊接到不少公司行號的大訂單,向日葵零晨兩點多就開車到花市批花,接著又有一堆外送,她忙進忙出的情況有一句話可以貼切形容——

  我不在花店,就在前往送花的途中。從早上忙到中午,匆忙扒了幾口飯,她又忙著把花藝設計師完成的盆花往客戶指定的地點送,下午又是另一波的兵荒馬亂。忙到下午五點多,外送訂單終於送完,她才想起鵬瀚的花她還沒去插。

  安亮曄回國兩天了,每天忙著開會,因此到目前為止,她去他辦公室插花還沒見到他呢!

  也好,免得見了,她會給他臉色看。

  都怪老媽啦!沒事跟她講那些有的沒的,害她對安亮曄的感覺越來越複雜,她也理不清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麼心情?嚴格說來,她和他連朋友都稱不上,在意起他有沒有女朋友,真的很莫名其妙。

  她整個人就像墜入五里霧中,什麼也捉不住、弄不清的感覺真的很討厭。

  算了!不想了,浪費腦力!她接著思索著今天要插花的花材,在花桶裡挑了一些早上進貨的綠瓣紫心報歲蘭。

  「小葵,你拿報歲蘭要去哪兒?」花藝設計師夏晨蘿好奇的問。這一陣子,小葵總會很神秘的帶一些花說要去插花,剛開始根本是隨便從花桶裡拿了花就走,她懷疑她知不知道自己手中拿了些什麼,可最近她發覺她開始會挑花了,沒了隨便拿的感覺。「插花。」

  「綠瓣紫心的報歲蘭是很雅致的花,你幫他插花的那個人會喜歡的。」

  向日葵嘴一抿,又把花放了回去。「對吻,報歲蘭很貴的,一枝要價要一百五,我帶幾枝波斯菊就好了。」她是被「強迫」去插花的,有花交代得過去就好。

  之前是因為對他印象改觀,兩人關係好轉,所以她會用一點心挑花,至於現在,賞他幾朵小菊花就很好了。

  手上抓了一把的波斯菊,想了又想,又放了大半回去。反正安亮曄要她每天去插盆花也只是故意刁難她,她插了什麼花,他搞不好根本沒在意過。

  「咦?小葵,你就帶這樣?四五朵的波斯菊,連插小花瓶都嫌少。」

  「沒差啦!插拿不到錢的花,這樣就很夠意思了。」她是花店的大股東,要懂得開源節流,像這種要不到錢的活兒就不用太慷慨。

  這時來了個長得帥氣的高中男生,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打斷兩人對話,「請問,五百塊可以包玫瑰花束嗎?」

  「可以。請問要幫你搭花嗎?」夏晨蘿招呼道:「啊,小葵,進口香檳玫瑰沒了,幫我拿一些出來。」

  「好。」回頭去拿,又做了一些雜務,待向日葵上車已是半小時後的事,來到鵬瀚都六點半了,路上適逢下班時間,有點塞,車子走走停停的,害她猛打瞌睡,在跨出車門前她還在想,如果現在給她一張床,她一定可以馬上睡著,真的累壞了,這幾天嚴重睡眠不足。

  算了,快點把事情做完,再回家要怎麼睡就怎麼睡吧。

  進了鵬瀚,下班員工不少,電梯門打開,她有些恍神的走進去,一進電梯就自動縮到角落。

  隨著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她又被往角落擠,擠到後來她幾乎是不得不黏在某位男士身上了,剛開始她還意思一下的保持距離,到了後來……隨便了。

  人在頭腦渾噩、眼皮只差沒用竹籤撐開時,已經沒有什麼害不害羞的問題,有得靠就靠,起碼這位先生身上的味道還不壞,沒什麼恐怖的「男人味」。只是……這股若有似無的古龍水味道在哪兒聞過……管他!不是什麼毒氣就好。她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想和對方正面迎視,以後見面才不尷尬。無意間瞥到他「騷包」的領帶夾,她多看了一眼,努力想提振精神,可眼皮就是給她很不爭氣。

  就一分鐘,一分鐘就好,她偷瞇一下,馬上就醒來。

  剛開始的幾層樓層她隱約有聽到電梯門打開「叮咚」的聲音,到後來聲音越來越模糊,甚至聽不見了。

  「呼嚕嚕嚕嚕……嘶——  呼嚕嚕嚕嚕……」

  「總裁……」另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極力的忍住笑,眼前的景象真是難得一見,他活到這把年紀第一次看到有人站著能睡,還睡到鼾聲四起,更詭異的是,這個少根筋的女子就這樣大剌刺的倚在大老闆懷裡,也沒見安亮曄有任何不悅,而且似乎沒叫醒對方的打算。

  頂樓到了,可向日葵根本沒被驚動,他只好慢慢湊近她耳邊,低低的說了句,「向日葵。」

  沒反應!再叫了兩次還是沒醒,他想了想,故意喊她,「上空裝。」

  向日葵像是受到了驚嚇般馬上睜開眼。

  「赫!」楚經理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安亮曄。呃,是他聽錯了吧!上空裝?哈哈哈……一向沉穩大器又嚴肅的總裁怎麼可能說這個詞呢?

  「到了。」安亮曄率先走出電梯。

  向日葵的神情明顯的還在混沌中,「……好。」她乖乖的出了電梯門,乖乖跟在他後頭,一面走還邊打了個哈欠,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方纔她好像聽到了「上空裝」三個字,是聽錯了吧?

  更奇怪的是,為什麼她是和安亮曄搭同一部電梯?他什麼時候進電梯的?

  算了,方纔那麼多人,她又困得要命,就算電梯裡來了金城武,她也不見得會發現。

  進了總裁室後,那張舒適的沙發像在向她招手一樣,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像沒骨頭一樣的窩進沙發裡。

  安亮曄也不以為意,他逕自脫掉外套,扯松領結,突然間,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嘴角揚了揚——

  原來在向日葵面前,他也可以挺隨意的。這種脫外套、扯領結往往是四下無人或回到家中的自在展現。是因為她讓他覺得沒有壓力、無拘束吧,以往的他只要在人前,總是習慣偽裝自己,一刻也無法放鬆。她對他而言,也越來越特別到成自然了。

  _  向日葵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因為太舒服,睡意又陣陣襲來,她正想跟他說讓她小睡一下,忽地,無意間她看到安亮曄的領帶夾,眼睛忍不住睜大,表情也變得奇怪,像是受到什麼打擊。「你你你……」

  他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怎麼了?」

  「那個領帶夾是你的!」

  「所以?」

  「那……那方才在電梯裡……」她不由得一陣臉紅,心跳如擂鼓。

  她就那樣大大方方的倚在他懷裡,還自我安慰說對方不認識她,甚至沒奇怪的男人味,天!

  難怪她覺得那古龍水味像在哪裡聞過,她前些日子常常聞嘛。

  厚!真的是丟臉丟到家。

  「你睡得挺安穩的。」安亮曄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向日葵的臉紅得像牛西紅柿,她坑坑疤疤的辯解道:「我才沒有睡著,哪有人可以站……站著睡著的。」就是有人可以站著睡著,她本人先前的行為就是絕佳範例!但她不會承認的。

  「好吧!你沒有睡著,只是站著打呼。」

  打、打呼?她不但在電梯裡如入無人之境的睡著,還肆無忌憚的打呼?!這下她的臉不但是紅而已,簡直快冒煙了!她尷尬不已,可一想到他給的台階,「你沒有睡著,只是站著打呼」又忍不住好笑。

  「你……你亂講!」討厭,她這人就是太愛笑,明明就尷尬得要死,偏偏她還能「自嘲」。

  安亮曄拿出手機騙她說:「我有錄音,你要聽嗎?」

  見他作勢要撥放,向日葵臉色一變,馬上動手阻止,試圖搶下他的手機,他閃躲,她追著搶,一個重心不穩,她整個人撲到他身上,她渾然不覺這姿態有些太過曖昧。

  「哈哈哈……我搶到了。」擺出勝利的姿態,還「啾」了下手機一口,居高臨下的瞥向安亮曄,她這時才發覺不太對勁。他比她高很多,正常時候居高臨下的人往往是他,不是她,可現在……她這才少根筋的發現自己正跨坐在他身上,下一刻連忙像跳蚤一樣疾速跳下。

  天!她今天的脫序演出怎麼這麼多?!她和安亮曄關係有好到可以這樣嬉鬧嗎?

  天啊,如果是外人看來,會以為他們是情侶在玩鬧吧?

  「那個……」連忙把手機歸還,她的臉灼灼的,「對不起。」她該道歉嗎?應該要吧,他被她壓在身下耶!

  「手機裡沒有你打鼾的證據,騙你的。」剛剛兩人這樣嬉鬧,感覺還不壞,以前在他看來是幼稚的行為,原來有一天他也會覺得滿有趣的。

  只要對像對了,很多事情也會跟著對了。向日葵是那個「對的」人吧?

  「原來大總裁也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她偷瞪了他一眼。

  「沒有人規定大總裁不能做無聊事。」

  「你看起來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她嘟噥著。

  「是沒做過。」他的回答讓她不禁沉默了下來,她是不是也像一般人,對他有著「期許」,大總裁該這樣、該那樣,不能這樣、不能那樣……他背上的包袱會不會大到讓他喘不過氣?如果她是他,大概早就忍無可忍了吧啊

  其實,指腹為婚的事也不能怪他,畢竟他也只是想完成他爺爺的心願而已,也許他對婚姻、對愛情,沒有像她一樣的憧憬。

  然而對婚姻沒有共識的兩個人若勉強成了夫妻,就像玩兩人三腳不同調一樣,那是不可行的。

  可成不了夫妻,不見得當不成朋友,或許她和安亮曄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吧。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結果,竟讓她有點惆悵……

  安亮曄喚回她的思緒,「在想什麼?」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目光望向他的手。「你的手好啦?」想想,他們也半個月沒見了。

  「好了。」

  「那就好。」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會過來?」他今天幾乎都在外面,本來要直接下班的,是繞回來拿份文件。

  「我今天還沒來插花。」原來她有沒有來,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下她的心情更悶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落,向日葵往櫥櫃那裡走去,準備挑一個合適的花器。

  「今天要插什麼花?」

  「波斯菊……啊!」完了!方才在花店忙著忙著又想睡,她根本忘了把花帶上車。「我……忘了帶花了。」

  就在這時候,她的肚子「脫序」演出了,咕嚕嚕嚕地唱起空城計來。

  「我肚子餓了,一起吃個飯吧!」

  「不……」咕嚕嚕嚕……她原本想拒絕,可是她的肚子很不給面子的吐槽她,不知道叫不叫口是「肚」非!「我匆匆忙忙從花店過來,身上穿的是花店的工作服,不太方便。」她的牛仔褲破得很有時尚感,上半身的白色

  恤前印著「春天來了」的字樣,安亮曄會去的餐廳都比較正式,真的不適合。

  「那我們就去方便的地方。」

  「向日葵嗎?」她聯想到那家和她同名的店。

  安亮曄有趣的看著她,「你每天到這裡來插花,還是沒注意到那家店嗎?」

  「啊?」有嗎?在這裡看得到嗎?

  他走到落地窗前,見她沒跟上,他向她使了個眼色,「過來。」

  「幹麼?」只好也移動步伐走過去。

  「向日葵就在那裡。」他指著三點鐘方向一楝頗有特色的建築物。

  向日葵看過去,「真的欽!它也叫向日葵,向日葵精品汽車旅館……」她越說聲音越小,汽車旅館四個字像蚊子飛過。

  「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吧!我記得你這麼說過。」他涼涼的消遣她。

  她的臉燙得快冒煙,終於瞭解他那時為什麼笑得這麼奇怪了,怪不得那時他說那裡要「飢渴」時才能去。

  雖然很尷尬,但回想那段當初在自己不知情情況下的問答,她忍不住好笑的笑出來,越笑越不可收拾!「噗……哈哈哈……」

  「向日葵今天方便去嗎?」這傢伙在玩文字遊戲喔,他指的是她,還是那家汽車旅館?向日葵又是一陣臉紅,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招呼,打了之後才又意識到,這動作好像太親密了。

  她停下動作抬起頭偷覦著他,他也正看著她,兩人彼此凝視,氛圍變得曖昧,在這一刻她清楚的感覺到——  她真的好想他!

  才兩個多星期不見,她卻覺得好久好久不見了,久到……她會想念這個很難界定關係的男人,她想、很想和他多相處一會……

  「那今天就我請你吧!因為我知道很多『方便』的地方,大總裁知道的通常是一些『不太方便』的地方。」

  「也好,就算我欠你一頓吧!我們去哪裡?」

  「Toilet  。」

  「……」

  看他黑掉的表情,向日葵忍不住笑了出來。「不是要『方便』的地方?」她刻意的搞笑,好沖淡剛剛那讓她會胡思亂想的氣氛。

  安亮曄笑了出來,「……這是所謂的冷笑話嗎?」

  「看來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她笑道,又馬上覺得這話怪怪的,她紅著臉補充道:「朋友啦,是當朋友的距離。」

第五章

位桌數不多,卻桌桌客滿。只要別太苛求衛生條件,這家路邊攤味道和價格絕不讓人失望。她點了一桌子的小菜,有魯丸子、豆乾、海帶、豬頭皮、燙青菜……加上兩碗魯肉飯和魚丸湯三百塊有找。

  原以為吃慣大飯店、名餐廳的他大概會頻頻皺眉,也許連動都不肯動,沒想到他還挺入境隨俗的,大口扒飯、大口喝湯,一點也沒有適應不良的問題。飯後,他提議去小酌一杯,她也「有來有往」的應聲說好。

  她其實酒量並不好,不過一點點應該還沒問題吧?安亮曄帶她來到一家酒吧。這裡沒有一般夜店五光十色的舞台設備、沒有供人盡情熱舞的舞池,當然更沒有嘶吼吶喊的重金屬樂團……這裡放送著輕柔的西洋老歌,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木質香氣,美式鄉村風格的隔間、好喝的調酒、好吃的餐點……營造出一個讓人十分放鬆的空間。

  才八點多,來酒吧的人還不多,他們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每桌桌上都有一盞粉色愛心型的蠟燭,讓人很難忽略明天就是七夕情人節。

  向日葵突然彆扭了起來。這家酒吧的應景佈置也真夠情人節了,晚一點會有更多情侶來放閃光吧!

  情侶啊……可惜她和安亮曄不是這樣的關係。

  可惜啊腦海中出現了這個字眼,她訝異不已。她在可惜什麼?可惜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的真正男友嗎?不會吧?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服務生送來Menu,安亮曄問她,「要喝些什麼?」

  她還在閃神,一回神對上他詢問的眼神,連忙低下頭,一顆心沒來由的跳得好快。以前她和安亮曄四目交接時,會有這種奇怪的反應嗎?好像不會,她都把眼睛瞪得更大,擺出最凶狠的眼神,那麼,她現在的反應是什麼情況?小……小鹿亂撞?

  「向日葵?」

  她心又是一跳,看到什麼說什麼。「呃……就血腥瑪麗。」

  安亮曄自己則點了威士忌。

  服務生離開後,向日葵強迫自己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反正有些事也不是想就能得到答案的,來到這種地方就是希望心情放輕鬆,她就不要再想會讓心情緊繃的事了。

  她打量了一下這讓人第一印象還不錯的酒吧,「你常來這裡?」

  「偶爾。」他心情好的時候會喝幾杯。喝酒對他而言是一種享受,一個人喝酒別人常認為是喝悶酒,他倒是覺得像是和自己乾杯。也或許是,他沒有什麼可以分享心事的朋友吧。「你呢?」

  「一年難得來一次。」

  「這家店還喜歡嗎?」

  「我說不喜歡,下一次就沒機會來了。」她笑得有點不好意思。「雖然是一家風格輕鬆的店,可我的衣著還是不合宜,下一次如果來,起碼穿條裙子。」

  這是在預約下一次嗎?安亮曄有些愉快的想。

  不久,服務生送來了調酒。他端起杯子,「要祝什麼好呢……我想,就為向日葵下一次要穿裙子而乾杯吧!」

  她聞言撲哧一聲的笑了出來,可還是拿杯子去碰了碰他的。「看來下一次我得好好打扮了。」說著啜了口酸酸甜甜的調酒。

  「拭目以待。」

  冷不防,一道悅耳的女聲插了進來。「亮曄?」

  安亮曄回過頭,有些訝異的看向有著一頭如瀑般長髮的美人。「楚琳?」

  楚琳?韓楚琳嗎?老媽口中安亮曄的曖昧對像?向日葵心裡暗叫了聲糟。要是對方誤會了她和安亮曄怎麼辦?

  「真的是你!」美人一笑百媚生,韓楚琳看了向日葵一眼,淡然的一頷首,似乎也不打算認識。「難得你有空,怎麼不約我?」

  不知道為什麼,向日葵感覺她那一眼暗含著敵意?

  安亮曄但笑不語,早習慣她老是語帶曖昧的說話方式。「你約了朋友?」

  「嗯,他晚一些才到。」接著她說:「對了,上一回我去『  留春軒』,老闆娘問我,你怎麼沒去?她說你愛吃的山菜現在是產季,今年長得特別好呢!還說『  蜜釀』  她也捨不得賣,幫你留了一甕。」

  「那老闆娘真有人情味。」

  韓楚琳假裝吃味,「就是啊,也不想想,留春軒可是我帶你去,我才是那個她該巴結的對象。」又想起什麼似的,她說:「你知道嗎?上一次……」

  話題一個緊接著一個,向日葵完全無法融入,一開始她有些訝異韓楚琳心胸開闊,一般女人對於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單獨喝酒,都會質問一番吧?可韓楚琳沒有,不過現在她覺得,韓楚琳是用另一種方式讓她難堪。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當成透明人,只能尷尬陪笑,他們在說什麼,加減聽一些,到後來她索性自己喝自己的,他們說什麼與她無關。她越喝越不爽,和安亮曄有共同的回憶了不起嗎?她……她也有啊!只是目前還不多而已,不過那又怎樣?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內心跳出另一個聲音,日子再長,她和安亮曄還是什麼也不是啊!

  她一杯調酒喝完了,他們的「私房話」還沒說完,韓楚琳說她遇到李秘書……

  遇到有什麼了不起,她還天天和她見面呢!接著又牽扯到什麼老師的,好吧,這個她不認識,輸了!所以……罰酒!她招來了服務生,又點了一杯不一樣的。

  待韓楚琳的男性友人到來的時候,向日葵的第二杯調酒也快見底了。

  安亮曄回過頭看著她。「不好意思……」方才和韓楚琳聊到江夫人,不由得多聊了些。

  「不用不好意思啦,開……開心就好。」她笑得有些酸。「我看你聊得挺開心的。」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你這種大忙人難得有空,就該把時間留給喜歡的人才是。今天晚上……委屈你了。」

  「委屈?」

  「是啊,就算要找朋友喝酒,也要找個有許多共同話題、回憶才能聊得開心,像……方纔那位小姐就很適合。至於我們兩個,一個是大總裁,一個是賣花女,好像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回憶嘛……不愉快的比愉快的多,聊到最後可能會撕破臉,製造更多不愉快的回憶。」

  搞了半天,原來覺得委屈的人是自己?!就不懂,她有什麼好委屈的?她呀,果然沒酒量,喝多了情緒都管理不良。

  喜歡的人?安亮曄怔了怔。誰啊?她指的是楚琳嗎?

  向日葵一臉受盡委屈,又指控別人委屈的模樣有些滑稽,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楚琳是——  」

  「我知道,我知道。」她截斷了他的話,不想真從他口中聽到那女人是他喜歡的對象之類云云。

  他拉回先前一個話題,「我一點都不委屈,相反的,我還很感激你陪我一起喝酒。」

  「你騙人!比起我,你應該比較希望韓小姐陪你吧!你……你和她那麼有話聊!」向日葵只要多喝一些,就會變得口無遮攔,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當下雖然痛快不已,事後卻常常因為自己不假思索的話語而窘得想撞牆。「我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好希望,我們也有很多的回憶、共同的話題……」安亮曄有趣的看著她,「向日葵,你喝多了嗎?」

  她笑了,眸心映著桌上的小燭光,閃著炯炯瑩亮的看著他。「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她曲起食指向他勾了勾,兩個人的頭在桌子中間碰頭。「你知道明天是情人節嗎?」

  「知道。」滿街的應景商品,很難不注意。

  「你猜,我最想要什麼禮物?」

  「紅玫瑰?」他直覺的說。

  「沒創意,我自己賣花,我要紅玫瑰幹什麼?」

  「鑽石、珠寶?」對她,他可以很慷慨。

  她還是搖頭,然後很無匣頭的把話題岔開了。「安亮曄,跟你講一個很冷的小故事。某天你要洗澡了,衣服、東西都準備就緒,然後你進了浴室,之後你要幹什麼?」

  「放熱水?」

  「也放好了。」

  「就……開始脫衣洗澡啊。」

  脫衣……她不由得想像安亮曄光著身子的模樣,他身材高大且比例好,寬厚結實的肩、窄腰、長腿……噢!瘋了,她一定瘋了,想著想著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還心情大好的臉紅了。「先生,你的門還沒關呢。」

  他怔了一下,也笑了。「你到底想說什麼?」貪看著她的笑顏,她不是頂極美人,不過有一張會令人猜不透年齡的娃娃臉。她適合笑,笑起來惑惑的、甜甜的,那種甜蜜會讓人想到下午茶的蛋糕,想忙裡偷閒,陪她一段。

  在他忙碌的生活步驟裡,有時累了、倦了,也想要有個讓他放緩步伐的理由。

  「洗澡當然要先關門,談戀愛也要先有男朋友咩!我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就算想要玫瑰和鑽石也沒人送啊。」

  男朋友?這就跟洗澡要先「關門」一樣簡單。「你想要什麼?我可以送你。」

  向日葵笑了。這些東西,他該送他的女友吧!

  「沒有情人卻收到禮物,感覺好假,像收到了『  人情巧克力』  一樣,人情和情人只是『  順序』

  不同,但差很多啊!紅玫瑰和鑽石要不是情人送的,就一點意義也沒有。」是酒精開始在她體內發酵了嗎?她的心跳得很快,感覺很High、有點飄飄然和想笑。

  「送我那些人情,不如送我一個情人。」她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安亮曄,反正只是一晚,今晚你就充當我男朋友好了。」

  「為什麼是充當?」偽男友?感覺上像是贗品。

  「因為我只當你是朋友。」說這句話時,她心裡不斷的冒出酸氣泡泡。「我本來很討厭你的,那個什麼指腹為婚,簡直就是我憧憬的破壞者,可後來越是和你相處,越覺得你這個人其實沒有那麼討厭,甚至有好幾次,我覺得,你是個還可以的男人……」

  這女人一定醉了!平常時候的她說不出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話。不過那句「還可以」表示她對他的印象是有改觀的。只是破壞憧憬?為什麼?

  「你有什麼憧憬?」「我這個人生平無大志,唯一的憧憬就是找個人一起幸福的過日子。」

  就是說,他不會是那個人也就算了,他還阻擋了她找到這樣一個人好完成願望嘍?他的心情忽然有點不快。「我不行嗎?」他的聲音有點僵,呼應了他的心情。

  她搖了搖頭,「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這是通往幸福的三步驟。指腹為婚直接跳過了前兩步,就像打棒球,沒踏到二、三壘的壘包就取直線奔回本迭一樣,任你跑得再快,一樣不算數。」

  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向日葵的話令他有些訝異。只是這話看似容易,又有多少人能真的這樣做?

  就連他,不也認為結婚只是人生的必經過程?他甚至想過,如果婚姻不能為他的事業帶來任何幫助,那麼也要是最不麻煩的,這也就是他選擇接受爺爺為他指腹為婚對象的原因之一。

  不過現下看來,他所謂的最不麻煩,卻是最不輕鬆,可他甘願自找苦頭吃。

  他想讓向日葵對他日久生情的同時,他是不是率先成為囚物了?

  向日葵看似平凡,可和她走得越近,越覺得她像個寶物,他想要她!

  「我啊,要的真的不多,可為什麼,生命中『  對的』

  那個人卻總是不出現?情人節年復一年的過,我替別人的情人包裝一束又一束的紅玫瑰,卻沒人捧著紅玫瑰來送我?人家說當了三次伴娘會嫁不出去,那我包了那麼多束紅玫瑰,會不會也遇不到Mr.Right了?」

  「為什麼那麼執著於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伯父、伯母是因為這樣得到幸福的婚姻,從小灌輸給你的想法嗎?」他好奇的問。

  「這是『  幸福的咒語』  啦,是一個住在我家隔壁的大姊姊告訴我的。」

  「那她想必是這咒語的受惠者嘍?」

  「她比較像『  對照組』  吧!」

  「……」

  「她的婚姻跳過了相知、相戀,只是一場利益交換的聯姻。婚後她很不快樂,這個幸福咒語是有一次她回娘家,我去找她玩時,她告訴我的。」

  「於是你就從小記到大?」

  「嗯,這也算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約定?」

  「那像是她無法擁有的美夢,她告訴了我,希望我能代替她擁有。」她輕輕的歎息一聲。「大姊姊在跟我說完那些話的當晚,就自殺死了。」

  原本還算愉快的氣氛變得沉澱下來,他突然很想為她做些什麼,「向日葵,你說你今晚缺個偽男友嗎?」

  「哈……我想我真的喝多了。」托著下巴,她喝了口開水想抒解酒精在胸口撩撥起的灼熱感。「以往的我一點也不怕寂寞,可今晚,我的確是想有個稱謂叫『

  男友』  的人陪。」

  「這偽男友的遊戲就限今晚。」因為他這個人只玩真的,玩假的沒意思。慢慢的,他也會讓她知道他這個小「嗜好」

  向日葵點了點頭,兩人開心的達成「協議」,沒注意到韓楚琳不時往這頭看的舉動,表情也越來越冷……

  成為「男女朋友」後的半個小時,向日葵收到安亮曄送的一朵紅玫瑰,她感動不已,愛不釋手的看了又看。

  「玫瑰不都長得一樣?這朵有什麼特別嗎?」在斑馬線前等紅線燈的空檔,他

  開口問她。

  「滿街的女人,為什麼情人眼中會出西施?」

  「西施?」

  安亮曄故意仔細的打量她,她抬高下巴,壓低眼瞼,裝得一副很有自信的模樣,然後他「掙扎」了很久,終於點了下頭。

  「我覺得你比較像蘿莉。」

  向日葵撲哧一聲的笑出來,掄起拳輕槌了他一下。「喂,別做人身攻擊。」她長得一臉「裝可愛」的娃娃臉也很困擾好嗎?「不過娶到我的人有福了,人家會以為他娶到個『

  嫩妻』  ,你沒看新聞嗎?現在的總裁正流行『枯木逢春』  娶嫩妻。」

  他是總裁沒錯,可離枯木的年紀還很久欽。「說的也是,看來我得先下手為強。」紅燈轉綠,他牽起她的手。她的手溫偏涼,安亮曄的手厚實溫暖,兩相觸及,讓她的心漏跳了半拍,手暖了,臉連帶的也紅了。貪著這樣的溫暖,她非但沒掙脫,反而握得更緊。

  今晚安亮曄是她的「偽男友」,所以沒關係。

  明明是假的,為什麼當他的手牽著她的時候,她會有些害羞、有些甜蜜,還有更多的不知所措?這——

  就是所謂的觸電嗎?

  觸電?對安亮曄?哈哈哈……好吧、好吧,她承認自己真的醉了,而且醉得厲害,才會把他這「一夜男友」當成真男友了。

  只是又何妨呢?她就好好享受這幾個小時吧!

  她嘻嘻笑的問道:「親愛的!你喜歡我哪裡?」她也來玩一下這情人間必出現的問答。

  自個先想想有什麼優點,唱歌?不行不行,她五音不全;跳舞?唔,老媽在她小時候曾打算送她去學芭蕾,可她覺得太矯揉造作而不肯學,反倒是高中時自己去學了肚皮舞。要對他展現舞藝?怎麼想怎麼詭異。啊,想到了,她開車技術一流,表演泊車技術給他看?他好像想了好久,才開口回答,「只要是你,我都喜歡。」取巧的答案,卻說得真心無比。

  八成是這句話讓她腿軟了,眼見就要一屁股的坐到地上去,他適時的攬住她。

  「向日葵,你還好嗎?」

  「還……還好。」腿軟之後是頭暈,酒氣熏上了臉,她怎麼喝得那麼醉呀?

  然而步伐又一個踉蹌,讓她的話失去了可信度。

  安亮曄忽地蹲下身子,「上來吧!」

  她連忙搖頭推拒。噢,頭更昏了。「你要背我?不要吧!我很重的。」

  「你有六十公斤嗎?」

  「亂講!我才四十二。」她才一百六十三公分吶,六十公斤還得了。

  「那還好,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

  「真的嗎?」她頭越來越暈,能有人背是再好不過。「我上去嘍,太重的話告訴我。」

  他背著她站了起來。「還好。」

  「你以前背過六十公斤的女人?」

  「不是,是沙包。大學體育課被老師惡整,男學生必須背著六十公斤的沙包走操場一圈。」那次全程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男生走得完,全班罵得要死。

  拿沙包和她比,過份!可想像著他背沙包的樣子,她又覺得好笑。她的臉慢慢靠向他肩上,身子放鬆了下來。

  他身上的味道讓她好安心。

  「喂,你睡著了嗎?」

  「沒有。」她獺洋洋的回應。

  「為什麼不說話?」

  「安亮曄,你知道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嗎?」

  「不知道。」

  「猜一下嘛!」

  「背著六十公斤沙包的我能走操場一圈,背著四十二公斤的你,不知道能撐多久?」向日葵笑了出來。拜託,她對他很有信心的好不好!不過,四十二公斤說重不重,但走太久還是會累人的。

  經過公園時,紅磚道上有幾張花彫鐵椅,兩人坐下休息一下。

  她聞著從公園裡飄來的陣陣花香。「我剛剛在想,原來有男友陪是這麼溫馨的事,謝謝你給我這麼難忘的美麗夜晚。」只可惜,這樣美好的感覺就要結束了。

  她側著臉看向安亮曄,他手往後撐著椅子,正仰著臉看月亮。

  一勾月牙高高掛在天際,熒黃的路燈灑了他一身,她忽然覺得,他真好看!以前覺得他的好看有距離感、是不同世界的,然而現在的他,彷彿她一伸手就碰觸得到,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明天是情人節,她有點想開口約他,但轉念又想,還是算了吧!不是男女朋友卻約著過情人節真的很怪。

  為什麼一直想把安亮曄變成自己的?這不是真正喜歡一個人時,才會有的佔有慾?喜歡……她喜歡上他了嗎?向日葵內心狂跳。不會吧?這件事到底是從何時發生的?

  如果他們不是因為指腹為婚這件事認識的,喜歡上他是不是就很理所當然?

  他是那種第一眼就會讓女人心生好感的男人,長相俊美,又有三高條件,除了性子冷漠了些,他稱得上彬彬有禮,脾氣不見得好,卻冷靜自持,也不見富家子弟那種驕矜浮誇的性格。

  可惜的是,他們有個錯誤的開始。

  但感情不是推拒,它就會閃得遠遠的。

  最糟糕的是,因為抗拒,當、心情在改變時,自己總有一堆說詞去解釋,遮掩了真心。

  遲鈍!她真的很遲鈍!她覺得自己笨到最高點,如果不是笨,怎會連喜不喜歡一個人都弄不清楚!

  原來……她是喜歡他的啊!怪不得她想到他的頻率這麼高,高興的事想與他分享,難過的事也想找他說。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她對他的順序好像是倒著回去的,先因指腹為婚而有了交集,再喜歡上。她誠實的想,不會因為順序不對就執著說不要,可那也得安亮曄有和她同樣的心情啊,如果他對她只是因為想履行婚約,那她寧可彼此只是朋友。

  想著想著,向日葵忍不住在心中長長的歎了口氣。

  「不客氣。」他本來想說,只要她願意,他也想天天給她如此美麗的夜,不過一想到明晚的應酬,韓楚琳說江夫人明天在她家飯店辦了一個活動,他考慮著要不要去。

  想到那些煩人事,他真想推掉和向日葵約會,一起去吃個飯,一起小酌散步。

  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步調像是變慢了,什麼事都變得自在輕鬆,什麼事都變得有趣,只是步驟調慢,時間卻好像過得特別快。

  「對了,明天是情人節,你的男友應該也缺貨吧!」

  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明天花店生意一定很好,我有一堆的外送。」

  「你明天還要工作?」

  「當然!情人節呢!一些飯店、餐廳都會訂花,我會很忙很忙的。」她強調忙碌,像是以忙為名,借口沒有人陪著過情人節也是理所當然。「你……你也和女友有約了吧?」她還是犯賤似的問了。

  「我沒有女朋友,未婚妻倒有一個。」他笑道。

  「我問得很認真耶!那位楚琳小姐不是嗎?」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韓楚琳是他在美國念中學時就認識的朋友,她美麗、聰明,有自己的想法,他承認欣賞她,卻沒動過和她交往的念頭,他認為依兩人的個性,當朋友會比當情人適合。

  「不是?」向日葵有些訝異,再回想老媽說的話。的確,她也沒很肯定的說,她是他的女友。

  她的心情在一瞬間開朗了起來,開心的情緒無法控制的染上臉。

  所以,她那從有些懷疑、困惑,到偷偷鬆了口氣,想笑又努力壓抑的模樣,全落入安亮曄眼裡,也猜得出她在想些什麼。「向日葵,你以為楚琳是我的女朋友,你在吃醋,對不對?」

  「啊?才……才沒有。」有這麼明顯嗎?

  「沒有嗎?那還真可惜。」

  「可惜什麼?」

  「以為你在為我吃醋的感覺還真不錯。」

  「安亮曄,你真會說甜言蜜語呢,這偽男友當得真稱職!」雖然說這樣有些曖昧的對話令她還滿開心的,「不過大總裁,你的三高條件不管你願不願意,只要真命天女一出現,會有滿坑滿谷的女人用醋淹死你。」

  他失笑道:「我沒被醋淹死過,這種死法倒特別。」

  「那就祝你真命天女趕快出現嘍!」

  安亮曄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向日葵,你這麼討厭指腹為婚,那我們就當作沒這回事好了。」

  向日葵有些訝異,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這個。她一笑,笑容中卻有她不自覺的可惜。「你終於也想通了。」他這些話如果是在更早前說,她一定很高興,可現在,她覺得扯在手中和安亮曄的緣份,好像被抽走了,他們兩人即將回到原來沒有交集的並行線了吧?

  「這是我送你的情人節禮物。」

  她努力的擠出笑容。「謝謝。」接著起了身。「時候……時候不早了,明天要早起,我想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走。

  不行了!她快哭出來了,再不走,會讓他看見她的失態。

  安亮曄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彼此拉開一段距離後他才又喚道:「向日葵!」

  她止住步伐沒有轉過身,「什麼事?」

  「我送了你一個你一直很想要的禮物,你不送我些什麼嗎?」打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就千方百計的想悔婚,不是?

  「大總裁要什麼有什麼,我能送你什麼?」她苦笑道。

  「讓我追。」

  向日葵一怔,難以置信的倏地轉過身。「你……」

  「即使是大總裁要什麼有什麼,這種事沒有你的同意,我也不能強要吧?」他也起身一步步走向她,步伐沉穩自信。「你的答案呢?」

  她又想哭又想笑,作夢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於是臉紅了,微微的點了下頭。

  「那我可以開始追你嘍?」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點頭。下一刻,安亮曄就把唇壓在她唇上,他的吻溫柔得近乎試探,輕輕的吮抿、慢慢的加深,感覺到她漸漸的放鬆,在他的哄誘下微啟雙唇,讓他進入。

  明天才是情人節,可對向日葵而言,這一夜更像情人節。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10-13 21:54:05

第六章
   
  把一籃一籃祝賀活動成功的花籃搬下貨車,昨天才有了情人的向日葵在情人節當天還是認命的當苦力到晚上。沒辦法,先別說她的工作忙到根本別想請假,就算她有空,安亮曄也很忙。

  情人節不能一起過,當然很遺憾,不過,昨夜的甜蜜還是維持至今,絲毫沒消退,一整天她的心情都超好,連夏晨蘿都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

  噓——  秘密!

  這是最後一趟外送了,向日葵在某家著名大飯店的二樓場地放下兩排祝賀活動成功的花籃,轉身要離開時,不意有人叫住了她——

  「小太陽!」小太陽?知道她小名的人並不多啊,而且這聲音好熟悉吶!一轉過身,見到一名六十歲左右的貴婦,那熟悉的眉眼……

  「江媽媽!」是以前住她家隔壁的鄰居,也就是大姊姊的母親。

  對了,前幾天她回家時,媽媽才提到他們要搬回來了呢!好巧,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她。

  打扮高雅的貴婦走向她,仔細端詳這許久不見的丫頭。「好些年不見了,你還是一張娃娃臉。」

  「哎喲,江媽媽真討厭,怎麼見面就損人家。」

  以前大姊姊還在的時候,她常往隔壁跑,江媽媽很疼她,常說她好像多了個女兒似的,後來大姊姊自殺後,也許是因為那楝房子有太多傷心的回憶,江家雖然沒有把房子賣掉,但也在沒過多久後就搬家了,近幾年真的好些時候沒聯絡了。

  「怎麼是損你,我是指那麼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年輕。」江夫人向她眨了眨眼。「像我就愛聽這樣的話,這句話要是別人跟我說的有多好!」

  向日葵笑了出來,大大的眼笑成了彎月狀。小丫頭笑的神韻和她家詠楓好像!一想起年紀輕輕就自殺身亡的女兒,江夫人不由得在心中歎息。向日葵見她神色忽然落寞起來,好像有些難過的樣子,她牽起她的手,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這丫頭!心思還是這麼纖細。江夫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不枉她和她大姊姊這麼疼她。

  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江夫人打起精神來,「去年的舞台劇,你爸和你媽咪有送祝賀的花籃,打電話過去才知道你們都來捧場了。」她很感動,那麼些年沒聯絡的老鄰居,還是以著他們的方式在關心她。

  「我去看了三次,每一次都很感動。」

  「謝謝。」她想到另一件事。「我聽你媽咪說,你前一陣子搬出去獨立了,現在開了家花店?」

  「那也不算是我開的,只是前老闆要移民,我手上正好有一些積蓄,就跟我老爸借了一些錢頂了下來,大股東是我老爸。」向日葵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我只是負責外送啦,花藝的部份不是我。」

  她忸怩的模樣讓江夫人忍不住失笑。「咯,情人節沒去約會,怎麼會跑來這裡?」瞧她一身輕便的長

  加上洗白的牛仔褲和球鞋,不像是到飯店來吃飯的。

  「我送貨來的,有客人訂了十六個花籃要我們送到二樓的會場。」她指了指一旁的花籃。「可能有什麼活動吧!江媽媽你呢?和江爸約吃情人節大餐?」

  「他晚一點會到,不過不是來吃大餐的。」

  「那今天是……」

  「我在這家飯店辦了一個小活動。」她指了指她放下的花籃。

  向日葵怔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的笑了出來。「原來花籃是送你的!」真是,今天送花送昏頭了,壓根沒心思注意花籃上的祝賀語寫了些什麼。「你辦了什麼活動呀?」

  江夫人神秘的一笑,不答反問:「你接下來還要工作嗎?」

  「沒了。」

  「那……你有男朋友嗎?」

  向日葵怔了怔,害羞的紅了臉,不好意思的笑笑。安亮曄說要追她,而她也接受了,這樣算是男女朋友了吧?想了一下,她重重的點頭。

  「有男友啦?真可惜,本以為可以介紹男友給你呢。」她認識了一些優質有為的年輕人。

  「江媽媽到底辦了什麼活動?」

  「是介紹男女認識的團康活動。現代年輕男女靠網絡認識朋友太不健康,也危險。」網絡處處充斥著謊言和陷阱,對於正常的人際關係發展也是一種阻礙。

  她瞪大眼睛,「集體相親?」

  「丫頭,這樣說太嚴肅了,這活動只是提供未婚男女多一點認識異性的機會,沒有什麼壓力的。」當然,她也不否認很多人是抱持著想找結婚對像而來。

  向日葵笑了笑,「那祝江媽媽活動圓滿,我先走嘍。」

  「哎,等等!咱們那麼久沒見面了,就多陪我聊下天吧!怎麼,等一下和男友有約嗎?」

  「沒有。」

  「情人節沒一起過的男人啊,你要小心了。」現在的男人很壞,條件稍好些就作怪,女友一次好幾個,情人節忙到分身乏術。向日葵笑了出來,「他工作很忙啦。」

  「那你也不能太閒。」江夫人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誰說有男友就不能參加我辦的活動?你啊,就當是陪我這個老太婆吃個飯,還是一起來好了。」

  「可是……」有男友卻出現在這種場合……安亮曄知道的話,會不高興吧?換作是她,也會不開心,而且事先也沒有報備過,這樣不太好。「可是,我的衣著不合適。」這個借口算合理吧?

  「這小事,一樓就有幾家精品店了,買件來應應急就好了。」

  一樓精品店?拜託!砸錢在那些店裡,她的心會痛很久欽!「不……不用了,那個……」

  江夫人卻不讓她拒絕,拉著她就往樓下走。「為了感謝你力挺我辦的活動,我決定買套衣服送你。」

  力挺?她都還沒決定要參加呢!怎麼辦?江媽媽好熱情又堅持,她根本拒絕不了,被拉著走進某家精品店。不知道安亮曄現在在幹什麼?他昨天說有應酬,想必是很重要的生意吧?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聯絡他?

  向日葵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眼睛無意識的盯著前方,倒讓江夫人誤會了,以為她喜歡假人模特兒身上的服飾。

  「這件的確很好看,小太陽的眼光不錯。」本來是想叫她多選幾件試穿的,可怕時間不夠,她跟女店員說:「就這套吧。」

  「這……這件?」向日葵回過神才發現,她自己「選」了一件超——  性感的無肩黑色小禮服。

  「快換上,活動快開始了。」她回頭還要拿自己的化妝品幫她上點淡妝。

  「可是……可是……衣服有點低胸耶,咳……我不夠豐滿,會撐不住的,呵呵……」現在就算有料也要裝沒料。

  不過,她試穿後,發現這件衣服Size是真的過大。

  「這特別設計過的衣服一定要再改過的,如果急著穿的話,可以用別針在後頭抓一下,再用線暫時縫起來就很合身了,之後再修改。」女店員說。女店員說著用別針固定,果然就合身了。「小姐,這件衣服是無肩的,內衣要脫掉喔。」

  「咦?」那不就跟上一回一樣,要穿「上空裝」了?

  天!她內心還有陰影,可不可以不要啊

  真是個令人眼前一亮的場合——

  男的俊、女的美,就算沒有俊,也稱不上美,好歹都有打扮過。也對,要尋找欣賞的對象前,也得提升自己給人的好感度,以同時成為也被欣賞的人。

  向日葵穿著那件小禮服,很沒有安全感的來到江夫人舉辦的活動會場。江媽媽一進了會場即被一群人包圍住,在場的有的是名人、有的是記者,當然更多的是參與活動的男女,她忙著招呼,沒時間抓著她到處晃,不過她沒有被冷落的感覺,反而鬆了口氣。她的注意力被長桌上自助式的各式美食吸引過去,有局烤明蝦、鮑魚冷盤、清蒸鱷魚……太好了,都是一些她喜歡的菜色,最重要的是,她今天不是真的來「相親」的,可以不顧形象的大吃特吃。

  她大大方方的取來盤子,不客氣的夾了一堆她喜歡的食物,然後打算找一個清靜的地方慢慢享受。

  只可惜她似乎打錯算盤,她雖然不是艷冠群芳的美人,但她的嬌憨、可愛,人如其名的清麗,這種讓人沒有壓力和距離的美麗,反而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不經意的抬頭,發覺自己很容易和男人「四目交接」,她再呆也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原來,她也是有點身價的啊?

  有人欣賞她該開心,可她卻覺得遺憾,像是美麗的花在清晨綻放,它最期待前來欣賞的人沒有出現,反而來的是別人。

  如果,安亮曄看到她穿得這麼漂亮,他會說什麼?會讚美她嗎?應該不會吧?

  她請人做過調查知道,自己又不是他會喜歡的型,打扮得再漂亮也不會是他的菜,況且兩人才剛開始交往,她還沒什麼踏實的感覺。對吻,安亮曄說要追求她,可他沒說過喜歡,更別說喜歡她什麼地方。她邊想邊叉了塊烤鴨往嘴裡塞,可烤鴨太大塊,她又吃得心不在焉的,害她差點沒噎著,正想找水喝,有人早先一步的遞來了杯飲料。

  「喝點果汁吧!」

  都快噎死了,她接過來仰頭就喝。待危機解除,這才發現遞水給她的是個長相斯文的男子。「謝謝。」

  「東西好吃嗎?」

  「還不錯。」向日葵有些尷尬。「我的吃相,很引人注目嗎?」

  「事實上引起我注意的,是你的自在。」

  高竿!他不庸俗的在她外貌上打轉,如此的讚美,既能讓聽者開心,又不覺得對方是油嘴滑舌。唔……情場老手!「你想說的是我如入無人之境的吃相吧?」

  哎哎,為什麼對於別的男人,她就是能這麼理智,如果那句話是安亮曄說的,她會臉紅心跳到不行吧!果然吶!再聰明的女人在喜歡的男人面前,智商都會自動銳減。

  「小姐真幽默。」

  「不是幽默,而是事實,我來這裡真的只是來吃飯,不是來參加活動的。」她笑著解釋道:「我認識活動的主辦人,我來,只是來沖人氣。」

  說完,她向對方一頷首就起身往餐抬移動。走沒幾步,門口不知道出現什麼人,似乎引起了一陣小騷動,她好奇的看了過去。

  是一對登對的俊男美女。

  「赫!」但她卻受到大大的驚嚇。

  天!怎麼會是安亮曄?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說他今天有工作啊向日葵原本愉快的心情,擰了起來。

  因為他身邊的那紅衣美人她可有印象著,不就是昨晚才在酒吧有過一面之雅的韓楚琳。

  為什麼他們倆會同時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向日葵悶得臉都拉下來了,她想衝上前去,可想到自己好像也沒什麼立場,情人節出現在這個「立意」明顯的活動,她的動機也很可議,感覺上像五十步笑一百步。夠了!這什麼和什麼啊!她也不過送花巧遇鄰居,半推半就的參加了這活動,

  她在心虛個哈勁?該解釋的人是他吧。

  思忖過後,她便朝著安亮曄走去,他正和韓楚琳和幾個熟識的朋友寒暄。

  她往他面前一站,他抬起眼,正好對上她不悅的眸子,一旁的韓楚琳自然也看到了她。

  感覺到向日葵和安亮曄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韓楚琳先前就知道向日葵和安亮曄婚約的事,所以昨晚在酒吧遇到,她態度才那麼冷淡。

  她故意說:「咦?好巧啊,原來你也參加了這個活動。怎麼樣,有沒有看到欣賞的人?我可以幫你介紹喔!」

  這女人!聽她的口氣分明知道她是誰,她是想諷刺什麼啊?真是討厭!

  向日葵當她是透明人,不理她,逕自看著安亮曄,「不用了,我自己認識了還滿聊得來的朋友了。」微微頷首,轉身就走。

  安亮曄想伸手拉住她,跟她解釋自己此行目的,可韓楚琳卻扯住了他。「江夫人過來了。」

  他心中暗歎一口氣,只好晚點再跟她說清楚了。

  向日葵一面走,其實心裡還是期待安亮曄會追上來,跟她解釋。可她失望了,他沒有追過來,還是親密的和韓楚琳站在一塊。

  「不是要追我嗎?怎麼不追了呢?」她有些失意的站在一個角落,頻頻的偷看著安亮曄。

  這是哪門子的情人節啊!好心酸啊。

  「你喜歡的是安亮曄那一型的男人嗎?」

  有人遞了一杯雞尾酒給她,一回頭,又是方纔那個男的。

  「謝謝。」想想也真有趣,方纔她大吃大喝被他看到,現下失魂落魄的模樣也被瞧見,他看到的好像都是她不好的那一面,這樣他還不離她遠一點?

  「我和安亮曄算認識,和韓楚琳也是舊識,事實上,我還曾追過她,當然,下場不太好就是了。」事隔多年,對於自己的過往,洪明衛還滿能自嘲的。

  「他們倆一直是別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別人眼中?那事實上呢?」

  「安亮曄喜歡工作勝於女人,而韓楚琳是唯一和他傳過曖昧的女人,你覺得呢?他們吶,從學生時代到現在好多年了,我想他們之間即使沒有結果,彼此心目中那個最重要的位置,也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吧?」

  「……」搞那麼多年的曖昧,為什麼不索性交往算了呢?

  「所以我說,如果你喜歡安亮曄,還是趁早放棄,努力相親比較實在。」他開玩笑的說:「我叫洪明衛,現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嗎?」

  「我叫向日葵。」這個男的沒想像中的討厭!

  她將手中的雞尾酒一飲而盡,「我有點渴,可以麻煩你再幫我拿一杯嗎?」

第七章

  二樓的活動還熱絡的進行著,和江夫人會面交談之後,安亮曄迫不及待的上樓來到韓楚琳位於飯店三樓的辦公室,打電話要部屬確認一件事。也不想想,今天可是情人節呢!這個上司卻在這種時候找部屬的麻煩,真的很沒人性。

  他掛上電話之後,韓楚琳問:「江夫人說那塊地早不是她的了,這是推托之詞吧?」

  「我不認為。江家在十幾年前曾經差一點破產,端賴愛女和旭信集團聯姻才免於一劫。那塊土地在當時雖不值錢,卻是江夫人的父母留給外孫女唯一的產業。我不認為江家會任由法院查封它。」江夫人如果只是推托,她會有更好的說詞。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將土地登記在別人名下,或者以贈與名義避過查封?」

  「那也不無可能,不過這只是猜測,我要人去查了,相信很快會有答案。」安亮曄嘴裡雖說著公事,可腦海中卻不斷的被私事干擾——

  向日葵離去前的表情,令他無法專心。

  他其實也注意到她和一名男子有說有笑的,她說滿聊得來的男人是洪明衛?一股酸意猛然湧上心口,濃眉忍不住的攏近了。

  上樓前他在會場找不到她的身影,打手機給她她也沒接。她先回去了嗎?

  韓楚琳定定的看著安亮曄,心裡盤算著,如果他真的這麼重視那塊地,那她得麻煩叔叔幫她,能讓安祝曄欠她人情,有利無害。

  他一回神,發覺她直盯著他的視線。「怎麼了?」

  「你的未婚妻……我看不出她有任何一點是符合你所憧憬的女性條件。」他應該也為了這件事很懊惱吧?方才在會場時,當向日葵轉身離開時,他試圖想去拉住她,這動作讓她很在意。看來,安亮曄對這個被強迫接收的未婚妻並沒有她想像中的討厭,這個想法對她而言,簡直如同芒刺在背。其實昨晚見到向日葵時,她就察覺到安亮曄對她的不同。

  他對她,沒有他對一般人的疏離感,那距離是他所保持的,她無法跨越。可她卻覺得他對向日葵收了那距離,允許了她的接近。

  那令她十分嫉妒。

  「那是我的私事,我沒有必要和你討論吧?」安亮曄有些煩躁的站了起來,走到窗子前,看著外頭的霓虹夜色。

  「我以為憑我們的交情是可以聊聊的。」她也站了起來,走近他,竟大膽的由身後環住他,有些幽怨的說:「你曾經告訴過我,你並不憧憬愛情,可如果有一天你要娶一個女人回家過一輩子,或許像我這樣的女人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也告訴過你,我的婚姻家裡已幫我決定了。」他拉開她的手。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是愛我的,心在我這裡就好。」

  這樣的話對別的男人說不定會很心動,然而安亮曄在昏頭前早洞悉一切,他轉身看著她,「楚琳,你並不適合我,你太有野心了。」既然她把話挑明了,有些話說清楚也好。

  「野心?我不在乎名份,不在乎外人怎麼看我,我只要你愛我,這樣叫有野心?」

  「一個沒有野心的女人不會提醒男人她的委屈,也不會甘心當外面的女人。」

  看著她閃避的眼神。「更何況,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人,他不會坐視她的委屈。」

  「亮曄!」

  「楚琳,我一輩子只會結一次婚,只有一個妻子。」

  「即使娶了一個你不愛的女人也無所謂?」韓楚琳見他不語,她急了。「你愛她嗎?你會愛上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我不愛她。」起碼目前為止,這股喜歡還稱不上愛。

  他喜歡和向日葵在一起的感覺,她想法天真,有時候又有些狡猾;她聰明,但不會耍心機;她個性大剌刺的,有時又顯得敏感而纖細……她當然不是他所憧憬的完美女人,卻是可以相對一生也不膩的選擇。一想起她,他嚴肅冷硬的線條不自覺的柔和了許多。

  韓楚琳鬆了口氣。只要他還沒愛上,她都還有機會,不過,她也該提高防心,畢竟他對向日葵太特別了,她有預感,她會是她最強的對手。「你不愛她,難保哪天你不會愛上別人。」

  「現在不愛,不代表以後不會愛上。」他做任何事都有其規劃,婚姻是第一件別人為他決定的事,卻也是他第一次「性逆」爺爺的決定,只因為要完成向日葵的憧憬。可有時候他也不免困惑,他到底是為了向日葵多一些,還是只是換湯不換藥的貫徹爺爺的遺願?如果是後者,真的很卑鄙。

  「你……」安亮曄這話是在預告嗎?愛上向日葵是遲早的事?

  「楚琳,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提及私事。」他看著她,眼神銳利,聰明如她該明白這意味著彼此之間是完全不可能。「今晚的事我欠你一份人情,日後有機會我會還你。」

  她苦笑。「你知道這些小忙我很願意幫你。」

  彼此間一陣靜默,她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她接起,結束通話後她說:「我有些事要下樓處理,你再坐一下吧,我讓人送杯咖啡上來給你?」她和安亮曄常在這裡談公事,她喜歡他出現在這裡的感覺,那會讓她覺得像是擁有了他。

  「不用了,我再打幾通電話就好。」

  她點點頭,「我們這辦公室雖是半開放空間,但這會大家都在下面忙著,你放心吧,不會有人上來吵你。」

  韓楚琳離開之後,安亮曄打了幾通電話,事情卻有些不順利,他煩躁得起身關燈,室內瞬間陷入漆黑,他喜歡在黑暗中思考。

  最近很多大案子全擠在一起,他昨天回家後,還熬夜和美國分公司的主管開視訊會議,一直到天亮才就寢,休息不到幾個小時又有另一個視訊會議。

  江夫人這塊地的問題不能再拖了,最近一定要一口氣拿下來!只是如果擁有者真的另有其人,談判的方式和條件說不定又不一樣了,又得從零開始。

  也許真的太累了,他一閉上眼,思緒越來越模糊,一直到有「東西」在他唇上一掠而過,他才倏地驚醒過來——

  「誰?!」

  「楚琳?」安亮曄被一吻驚醒,他以為是韓楚琳,畢竟這是她的辦公室。

  下一秒他的唇又遭襲擊,而且這一次還不是「擦過邊球」,對方打算撬開他的口「攻城略地」!

  不過他已有了防備,不打算讓對方輕易得逞,可這人顯然也不放棄的追得緊,在閃躲間,他嗅到一股濃濃的酒氣,和一股隱隱約約可聞的淡雅氣息。

  向日葵?

  不可能吧?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可這感覺真的好像……

  「向日葵,是你嗎?」

  沒回答。

  一閃神,他給對方可趁之機,整個軟玉溫香撲了過來,動作粗暴的捧起他的臉,讓他無法閃躲。

  「知……知道是我,你……你躲什麼鬼啊?!」

  「向日葵?!」她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醉意和大舌頭,不過真的是她!「你怎麼在這裡?」

  「對……是……是我啦!向日葵,不是楚……楚琳,你看……看清楚,我……沒有她那麼漂亮又……又有氣質,還被你笑過像『  蘿莉』

  !強吻你的人是……是我,不是你的楚琳……」說著臉一湊近,又是一陣胡亂親吻。「我剛剛從露台上看到你們離開,忍不住就跟了過來……」但始終隔著一段距離,她沒聽到他們的交談內容。

  即使是她,安亮曄也不想給醉鬼搭訕,他想推開她又怕她重心不穩的會摔跌在地,只得努力閃躲。

  向日葵老吻不到目標,她氣惱的說:「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吻你?」

  「你喝醉了。」她的吻很暴力,像是在發洩什麼。

  「才沒有!我要是喝醉,現在就不會這麼生氣了。」

  「生氣?」

  「少……少廢話!你先讓我吻一下再說。」她這個人很隨興,會讓她在乎的事不多,也因為這樣,對於她難得會在乎的事,她很記恨的,韓楚琳摟抱他的一幕像放大海報一樣強佔住她的腦海,她不得不做些讓自己平衡些的事,如果不這樣,她會受不了!

  想到韓楚琳她又氣呼呼的了,也不管安亮曄的答覆為何,她先下手為強的捧住他的臉,一低頭就狂吻,吻著吻著……咦?他這次沒有閃躲欽!管他!她等的不就是這一刻?難得他「棄械投降」,她當然要把握機會。

  一吻再吻……越吻那股在心中翻湧奔騰的怒濤好像慢慢平息下來,他真的都沒有閃躲欽,不過他不閃躲了,她這吻人的人倒是心虛起來,吻到後來還有點心不在焉的。

  忽然,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安亮曄突然變成俯視的人,她還沒弄清怎麼回事時,他的唇就壓了下來,先是試探性的吻著她的額、鼻尖、唇角,見她沒有拒絕,這才開啟她的唇,親密的與她糾纏,挑逗人心的法式熱吻是情人間最浪漫的詩句。

  一記長吻吻亂了彼此的心跳,向日葵更是腦袋瓜糊成了一片,無法思考,一直到長吻結束,她還沒從飄飄然中抽離。「這才叫吻。」黑暗中,安亮曄低低的開口。

  「咦?」

  「方纔……你的吻像小狗舔人。」

  「我像小狗?」她正想發飆,可卻聽見他低沉的笑聲,頓時讓她的臉一陣灼灼的。

  安亮曄接續方纔的話題。「吻過我之後,你可以說了嗎?」

  「啊?」要她說什麼?她現在腦袋瓜像中了毒似的當機,跑得很慢很慢。

  「告訴我,你為什麼生氣?」

  為什麼生氣?喔!她想起來了,韓楚琳抱住他的事!

  向日葵看著他,隱約只看到模糊的輪廊。「喂,我告訴你,男人真的不要亂做虧心事,舉……舉頭三尺有神明,會被抓包的。」

  她用力的把他推開,拉開彼此的距離,就算此時他看不清楚她有多不快,好歹得讓他感覺得出來她很不爽。

  「我被抓了什麼包?」

  「你不要以為那個叫什麼楚琳的抱你,我沒看到。」還嫌她的吻像小狗!她就是小狗也是西藏英犬,怎樣!「男人……男人都喜歡熱情的女人,美人主動投懷送抱,你八成心頭小鹿亂撞,小心撞到出車禍!」

  「那你呢?洪明衛不也對你大獻慇勤?」

  「哈!你那是什麼語氣?吃醋嗎?應該不會吧!像你條件這麼好,才不會為了條件不如你的一個男人吃醋,可是我會,你身邊的女人隨便一個都比我還……還漂亮,即使是那位冷得不太像人的李秘書都比我好看,更不用說是韓楚琳了。」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我啊,今天這樣的打扮已經是極限了,美麗的極限,我心裡還在想,你如果看到了,會不會讚美我呢?可是,當我看到你和韓楚琳一起出現,站在你身旁的她那種凡人無法擋的美一麗時,我自慚形穢了,你選擇帶她出席是對的。」她這麼說可不是認輸,純粹就事論事。

  「你今天這樣很好看。」安亮曄發自肺腑之言的說道。向日葵和韓楚琳本來就不同類型,而且對他而言,向日葵反而比較能抓得住他的視線。「你又在放送『

  人情巧克力』  了。」為什麼她老是逼得他得送這樣的好意?她看起來很可憐?很值得同情嗎?

  「我是說真的。」

  「其實你又何必怕我知道?我聽說你和韓楚琳很曖昧,也許,你到現在還喜歡著她。」

  「我沒有。」

  「那方才在會場,韓楚琳損我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幫我說話?」她指控道。

  「在場有很多外人,也有些記者在,感情這麼私人的事情,你希望上八卦新聞嗎?」真的上了八卦新聞,長袖善舞、習慣藉媒體炒作的韓楚琳會玩得很開心,可向日葵呢?她絕對是灰頭土臉的那一個。他處於一個即使打了個噴嚏都會無聊到上八卦雜誌的位置,在向日葵適應前,他得保護好她。

  但她還是存疑。「那你還喜歡著韓小姐嗎?」

  「沒有。」韓楚琳抱他時她看到了?她到底什麼時候來的?

  「你……你有。」她睜大眼,努力的想把他看清楚,可卻是徒勞。「如果沒有,方纔你就不會在我吻……吻你的時候叫錯名字。人啊,真心是藏不住的,喜歡一個人也是藏不住的,還是她吻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想都不必想就認為是她?」

  他本來想解釋他根本沒料到她會出現,被偷襲時,很理所當然的會猜比較有可能的人吧?不過,這時候解釋她也不見得聽得進去,他最好當個聽眾,偶爾開口套個話,也或許有所收穫。

  「那你喜歡我嗎?」他反將問題丟了回去。

  向日葵心跳得好快,吃醋的心情瞬間灰飛煙滅。「那……那你呢?你也沒說過喜歡我就要我讓你追了,我也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又喜歡我哪裡?」

  「喜歡不就是這樣?」她的話問得他有些心虛。在他的想法中,不討厭、相處愉快就算喜歡了。

  他以向日葵期待的方式追求她,可在他的內心深處,是不是還是被爺爺的遺言給支配著?原來他對向日葵的喜歡有這麼多雜質,他感覺到心驚,和……愧對。他遲疑了,而且他的聲音中帶著不確定,所以,他真的喜歡她嗎?自己為什麼到現在還是這麼清醒,如果她真的醉了,讓他矇混過去,她的心裡會好過些吧?

  強打起精神,她說:「嘖!沒誠意,我和你可就不同了,雖然一開始我是真的很討厭你,可我也想過,如果沒有指腹為婚這件蠢事,而是用另一種方式認識你,也許我會很快就喜歡上你吧?」歎了口氣,「其實,在面對你時,我是有一點點的小自卑的,把我們兩人擺在一起,怎麼看都是你出色,再說你身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優秀,如果沒有指腹為婚,大總裁和賣花的,怎麼也不可能湊在一塊吧?

  「這種感覺真討厭,以前不喜歡你時,還可以視若無睹,現在喜歡了,反而在乎。

  「我和你不一樣,我:……我很清楚自己喜歡你很多很多……」她再歎息一聲,很深、很沉,很無奈,然後輕輕的又開口,細數著自己的心情。

  「因為寂寞而把自己裝成無敵鐵金鋼一樣的安亮曄,我喜歡。

  「因為和爺爺祖孫情深,勉強自己娶一個不認識、也不是你的菜的女人的安亮曄,我也喜歡。

  「因為工作,把自己累得像條狗,一上車就呼呼大睡,任由那個女人載著你大街小巷的繞了兩個多小時的安亮曄,我也喜歡。

  「甚至……連欺負我,至今還是講不出為什麼喜歡我的安亮曄,我也喜歡。」

  她眸中浮現淚霧。「安亮曄,我是不是沒救了?才短短的時間,甚至是你先開口說要交往的,為什麼我追上你的速度那麼快?感覺上你以時速十公里的速度在追我,而我卻以百公里的速度在前進……

  「通常後來居上是一件開心的事,可是這種後來居上,我卻笑不出來,真擔心會不會有一天我一回頭,你已經不知道在何時追丟了呢!」

  是今天韓楚琳的事,才讓她大膽的把這樣的心情說出口吧,這簡直像是大剌剌向安亮曄召告——

  她是個弱者!她認輸了!

  畢竟,在愛情國度裡,誰喜歡得多就是輸的一方。可為什麼她倒霉的就是輸家呢

  安亮曄感覺到她的不安,他也想回應她的心情。可他現在連自己對向日葵到底是什麼感覺都理不清,他如何回應?敷衍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語,對她而言更是傷害吧。然而,她的獨白,讓他除了愧疚外,某種情緒也揪得他的心緊緊的,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的話會叫他這樣心疼,那麼的想做些什麼去安撫她?

  歎了口氣,他的唇再度尋獲她的,吻去她羽睫上的熱淚,吻去她這番扯動他心的告白,他真的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但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愛的人就是她。

  他會加快腳步的,免得真把向日葵追丟了。

第八章

  向日葵難得賴床到日上三竿,反正難得今天花店放假,不賴床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不過所謂的賴床也是睡到九點半就醒了。沒辦法,平常太早起,要真的睡到中午還真的是有困難。她為自己煮了杯咖啡提神,然後走進浴室梳洗。

  一面刷牙,突然想到這幾天她忙,陽台上的盆栽鬧旱災,便打開紗門,走出去澆水。

  她從家裡剪來的那些向日葵還欣欣向榮,現剪的花卉真的就是不一樣。這些花本來是打算送安亮曄,結果卻……

  唉——

  一想到安亮曄,昨晚的情景馬上浮現腦海,真的很要命。她這人無論喝了多少酒,即使會宿醉,也絕對不會忘了酒醉時曾做了哪些荒唐事、說了哪些清醒後會想把自己埋了的話,就算想當鴕鳥也沒辦法。她呀她,沒事幹哈亂吃飛醋?而且什麼時候不告白,偏偏選在自己最口沒遮斕的時候,安亮曄這輩子大概沒接受過這麼赤裸裸的告白吧?

  因為寂寞而把自己裝成無敵鐵金鋼一樣的安亮曄,我喜歡。

  因為和爺爺祖孫情深,勉強自己娶一個不認識、也不是你的菜的女人的安亮曄,我也喜歡。

  因為工作,把自己累得像條狗,一上車就呼呼大睡,任由那個女人載著你大街小巷的繞了兩個多小時的安亮曄,我也喜歡。

  甚至……連欺負我,至今還是講不出為什麼喜歡我的安亮曄,我也喜歡。

  歐買尬——

  她也是第一次發現,喝醉後的她告白會走徐志摩風,她刷牙的動作因為想起了這段令人起雞母皮的話而刷得更賣力,一口的白色泡泡像口吐白沬。

  好……好想死!

  現在可好,以後怎麼面對安亮曄?厚!她的頭更痛了!才這麼想,紗窗前的玻璃門傳來被小石子擊中的聲音——

  是樓下公園又有淘氣的小孩在玩彈弓了嗎?她住在二樓,常成受災戶。轉過身面對公園,正要尋找頑皮的小孩時,沒想到卻看到手臂高高舉起,打算進行下一波攻擊的大總裁。

  安亮曄?她頓時呆若木雞,是因為宿醉未退而產生幻覺了嗎?她眼睛用力的眨了又眨。

  天!他……他還向她揮手,真的是他!

  喔!天吶天吶!她一身小熊圖案的連身睡衣和一口的泡泡!媽呀!她紅著臉連忙轉過身,一溜煙躲回屋子裡。

  丟臉丟到家了!

  她趕緊回到廁所把嘴裡的泡泡吐掉、漱口,快速鹽洗。回到房間她又想起,安亮曄不是那種要拜訪人家不事先通知的人,又不是突擊檢查。她翻出了手機,有五通未接電話和三通簡訊,全是他發的。

  第一通簡訊是九點三分——  起床了嗎?難得今天我有空,見個面吧!

  第二通簡訊——  還生氣嗎?為什麼不接手機?

  第三通簡訊——

  我在你家樓下了。

  向日葵看著那被她設定為「靜音」的手機一陣無言,隨即又胡亂的換了衣服,梳了梳頭髮,套上鞋就奔下樓,跑得太快又怕自己想見他的心事被看穿,太慢又有點假,要打開樓下的門時,她要自己穩下來,深吸了口氣。

  門打開,他已經等在門前了。

  「早啊。」安亮曄難得有這樣輕鬆,很休閒的笑容。

  他的笑臉令她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可能是拜那場告白之賜,此刻的她在他面前好像什麼秘密也沒有,渾身赤裸裸一般。

  「早。」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她正好瞥見手上的手機,順勢解釋,「那個……不好意思,我的手機設為靜音,我不知道你有打電話來。」他無所謂的笑笑,「你早該給我你市內電話號碼了。」她的市內電話很少用,就連家裡人找她也大都打手機,所以她很少給人家裡電話。

  打量著他難得的休閒穿著,他可能天生就有大人物的架子,即使穿得輕便也讓人覺得氣勢非凡。這樣的他方才居然還扔石子引起她注意,她忍不住覺得好笑。

  「沒想到堂堂一個大集團總裁會學淘氣的野孩子扔石頭,當心扔錯了,惹來一個拿掃把、凶巴巴的歐巴桑。」

  「即使扔對了,也不是什麼溫柔女子啊。」

  「喂!」她很自然的就出手整治他。

  「你看吧?事實勝於雄辯。」

  向日葵一怔,不禁笑了出來,笑到一半又停下來給了他一記白眼,然後再笑開了,彎彎的眼,大大的笑臉。

  安亮曄柔柔的看著她。

  「怎樣,沒看過凶婆子啊?」

  他一揚眉,讚許道:「這才是我認識的向日葵!」

  什麼意思?想了一下她懂了,他大概是怕她在意昨天的失態吧,這才故意逗她的。這男人,其實很溫柔吧!

  她到底該拿這男人怎麼辦?她覺得很沮喪,因為自己的感情下得太快、太重,而他給得太慢、太輕,也怪不得她沮喪,說要追人的人感覺還停留在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階段,這樣怎麼當男女朋友?說她遇到了愛情詐欺犯都不為過。

  不過,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放棄,不會退縮的,只要安亮曄喜歡她。

  假設愛情是賽跑,那麼跑得快、跑得慢都會抵達終點不是,只要別半途棄權就好。但儘管堅定了心意,她還是有些不安,安亮曄是出自心動提出交往的嗎?還是……因為想完成爺爺的遺願?這個問題較之誰愛得多,或是韓楚琳的問題都來得嚴重,因為那意味著她和安亮曄之間的交往不是基於愛情。

  她實在沒辦法忍受,自己的愛情建立在一個「孝」字上。

  「安亮曄……」

  「嗯?」

  「我……我昨天是喝多了,可是……」深吸了口氣,她覺得既然人也丟了、臉也丟了,那就乾脆說清楚,不想曖昧的矇混過去。「我說的話並不是隨便說說,那都是真心話,其實我也知道你沒有我喜歡你多。」她笑了,笑中含著滿滿的勇氣和堅定,「不過,放心好了,有一天我會讓你喜歡我喜歡到不行!」

  這樣的話聽在安亮曄耳中,像朵柔軟溫暖的棉花落在心坎上,話很輕很柔,卻有股強烈的力道衝擊,他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入懷中。「謝謝你這麼喜歡我。」

  向日葵放鬆自己,自然的偎著他。「不客氣,希望你記得牢牢的,不要忘了回報我。」

  他為之失笑,更加擁緊了她。

  誠實、勇敢,有時有些小狡猾、有時又顯得迷糊,向日葵展現感情的方式笨拙又好笑,可不知怎地,他就是感覺得出來。感情的事是雙向的,如果他不在乎她,像他這樣的男人又哪來細膩的心思去感受她的情思?

  他溫柔的吻著她的額,深深的看著她。在這一刻,他突然確定自己心裡是有她的。這就是喜歡吧?不同於一開始是有目的,手段粗糙的只想「完成任務」的先追了再說。

  他是真的喜歡向日葵,偶爾和她在一塊時,他常常忘了自己是基於什麼原因追她的,或許真如同她所說,他對她並沒有那麼深的情感。

  意識到這點,他開始有些心虛……不過,會心虛表示他對她越來越在乎了吧?

  她想起要問他的來意,「對了,你今天怎麼會來這裡?」

  安亮曄伸出手牽住她的手。「天氣很好,一起去吃個早餐吧!」

  「好啊!」向日葵開心的說,不忘加碼。「如果下午沒事的話,順便……約個會吧!」

  他失笑應允。「好啊!」

  她接著又得寸進尺的說:「晚上如果有空的話,晚餐也一起吃吧!」她的心跳得好快喔,如果他答應的話,那他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在一起耶,光是想就很期待。

  「就聽你的!」安亮曄的手握得更緊了,向日葵滿足的笑了笑。他會永遠這樣牢牢的牽著她的手吧!

  一家五星級飯店的辦公室通廊上,一名西裝筆挺的飯店高階主管和韓楚琳並肩而行。

  「韓小姐,我們總裁對於這次兩家飯店合作的企劃案十分感興趣,如果這次合作愉快,以後這類的經營方式倒是可以多多益善。」

  韓楚琳禮貌的一笑,「我也希望如此。」

  到了電梯前,宋經理原本要送她下樓,她卻婉拒笑道:「聽說貴飯店的下午茶很棒,我想去試試,有你這位飯店的大經理陪同,我想我很難自在得起來。」

  對方也不勉強,對她伸出手,「那就祝合作愉快了。」

  道別後,她搭電梯下樓,隨意的逛逛這家飯店的整體設計、大廳的擺飾,接著正打算往一樓下午茶餐廳移動時,她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才接起。

  「叔叔,事情調查得怎樣了?」

  「關於向日葵的數據我已傳真到你辦公室。至於江夫人那塊地的目前持有者,有著令人訝異的發現。」

  「什麼意思?」

  「那塊地當年是登記在江夫人女兒江詠楓名下,後來江家發生財務危機時,曾以贈與方式登記在鄰居向政豐妻子何月琴名下,之後又轉手給女兒向日葵,就是你要我調查的那個女人。」

  韓楚琳聞言訝異不已,「你確定是她?」她不想相信這個事實,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就對自己大大不利了。

  韓伸元被質疑也不以為意。「楚琳吶,你叔叔我好歹也是國內徵信業的行家,我什麼時候出過錯了?」這丫頭也真是,一遇到關於心上人的事就亂了方寸。「順道一提,據說當年江詠楓和江夫人很疼愛向日葵這個鄰家小妹妹。」

  她馬上反應過來,提出疑點,「那既然土地所有人是向日葵,亮曄怎會追著江夫人買土地?」

  「這當中的緣由還真曲折複雜,當初鵬瀚裡負責去調察數據的人,據說是江詠楓曾論及婚嫁的無緣心上人,因為瞭解到那塊土地對江家母女的意義,所以故意隱瞞事實,意圖讓收購一事無疾而終,而江夫人也不戳破,配合演出,以防鵬瀚去騷擾向家。」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是自己人搞的鬼,怪不得花了這麼多心力卻徒勞無功。

  「楚琳,我看這個向日葵可能不好對付,倒不是說她條件比你好,而是她擁有太多安亮曄看重的東西了。」韓伸元消息靈通,對安家祖孫情深一事也略有耳聞。安亮曄是那種他爺爺一句話就可以左右他決定的男人。

  侄女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他又說:「聽叔叔一句勸,憑咱們楚琳你的條件,多得是條件一等一的貴公子喜歡你,何必去喜歡一個會讓你傷心的男人呢?」這丫頭喜歡安亮曄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只是自家人看在眼裡,更為她覺得不捨心疼。

  「可是這世上就只有一個安亮曄。」

  他歎了口氣,「你的性子向來好強,得不到的總是最迷人的,可你捫心自問,真的有這麼喜歡安亮曄,非他不可嗎?」

  「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生,然而這段初戀卻是沒有開始就結束了,我很不甘心,那麼多年了,就算我也再談過戀愛,試著把安亮曄放下,但就是始終沒辦法對他死心,尤其在知道他爺爺幫他定下的對象居然是那種貨色時,我更無法說服我自己放棄。」

  「楚琳,做人不要那麼鑽牛角尖——  」他的勸解卻被她打斷。

  「叔叔,你別說了,我自己自有分寸。」叔叔沒辦法瞭解她的心情,她也不想多說了。

  「你啊……」他知道再嘮叨下去,這丫頭要翻臉了。再歎了一口氣,道:「總之,你要我幫的忙我幫了,接下來要怎麼做只得由你了。」

  「叔叔,謝謝。」

  結束通話後,韓楚琳心裡不住盤算。

  她沒想到向日葵不但是安亮曄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更是他急欲收購的那筆土地的所有者。唇角諷刺的勾起一抹笑。她還真不愧是安亮曄爺爺替他相中的女人!叔叔說的沒錯,向日葵擁有太多安亮曄看重的東西了,可這不代表她沒弱點,只要是女人,都希望心上人的愛情是純粹的,是喜歡她這個人,而非她身後夾帶的東西,沒有任何女人可以接受愛情是被「利用」之後所得到的補償。

  安亮曄親口告訴過她,他不愛向日葵!這就表示,他對她是別有居心的。

  腦中慢慢理出頭緒,沒想到她急著要叔叔調查那塊地的事,原本只是想幫得上安亮曄的忙,讓他欠她人情,沒想到反而發現一個大好可趁之機。

  她美麗的臉上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正打算繼續往餐廳入口走去時,餐廳裡一抹熟悉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力。

  向日葵?她怎麼會在這裡?

  韓楚琳直覺的四下梭巡著一道高躺身影,果然在某個冷藏各式蛋糕的雪櫃前、一條長長的人龍中,找到排隊等著現烤法式甜點的安亮曄。

  她簡直驚呆了,安亮曄不吃甜點的,以前閒聊時他曾說過,他實在弄不懂為什麼有人會為了買甜甜圈、冰淇淋之類的東西排幾個小時的隊,想不到,如今他就做著他自己說過的「蠢事」?

  他已經快排到了,不一會兒,他就拿到法式甜點,只見他臉色平靜的走向向日葵,把甜點交給她,自己才坐下來啜了口咖啡。

  向日葵不知道在講什麼,說得手舞足蹈的,他只是安靜的聽,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彷彿兩人能這樣聊天就很開心,就是一種滿足。她隨即大口吃著甜點,嘴角沾上鮮奶油,他見了,馬上掏出手帕替她拭去……

  看到這一幕,韓楚琳拿著皮包的手指節泛白。

  原來……原來他也會這樣寵溺一個女人,自己不曾有過的幸福,如今竟由這在她看來像小丑般的女人得到,這實在太可笑了!

  不!她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她要讓向日葵也嘗嘗,幸福明明就手到擒來,可卻莫名其妙無疾而終的感覺!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10-13 21:56:07

第九章

  又來到韓家的五星級飯店。向日葵站在飯店廣場前的噴水池,看著這楝設計簡潔中帶著低調奢華的建築物。可能是知道它是韓家的產業吧,她先入為主的就不喜歡這裡。但明明不喜歡,卻因為韓楚琳的一通電話,她還是來了。

  接到電話時,她有些訝異。她問她怎麼會有她的手機號碼?那女人說——

  「憑我和安亮曄的交情,我跟他還有什麼秘密嗎?想要到你的號碼,不是什麼難事。」

  這話聽了就叫人討厭啊。唉」

  「不知道韓小姐為什麼打這通電話給我?」但她也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韓楚琳輕笑道:「你的語氣防衛心會不會太高了?」

  她冷淡響應,「對我而言,韓小姐你只是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我不想裝熟,更何況,我和你應該也沒什麼話可說的。」

  她沒忘記她在會場上對她的挑釁,以安亮曄女友自居,陪著他周旋在眾多賓客中,甚至還抱他!

  她這個人平常雖不愛計較,可也沒大方到能任由別的女人覬覦她的男人。她打從心底的對韓楚琳有著某種程度的敵意。

  「是嗎?我以為我們有很多話可以聊聊呢!」

  「沒事的話,我很忙,要掛電話了。」

  「你就這麼怕我嗎?」她挑釁道。

  向日葵一怔,笑了出來。「我本來膽子就不大,也從來不怕被人知道,反正我又不是熊,膽大還能賣個好價格。」

  「我和安亮曄之間,你不想知道?」

  「如果你要告訴我,你曾經和安亮曄有多要好,那就不必了。」向日葵冷冷的說。每個人都有曾經,任韓楚琳和安亮曄的愛情再美、再浪漫都過去了,如果她真喜歡安亮曄,希望往後的日子能過得開心點,他的情史就不必知道太多,她知道,聽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的愛情故事不會像看愛情小說一樣,會隨著男女主角的愛情演進而欲罷不能,她只會被醋淹死,那麼,干哈和自己過不去?

  「不是曾經,我和他還沒有過去!」

  「我相信安亮曄。」他說過,韓楚琳不是他女朋友。認識他越久,她越相信他不是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男人。「韓小姐,如果你覺得自己和他不是曾經,這些話你該直接跟他說,而不是跟我說。」

  沒想到這看似呆呆的女生並沒有那麼笨!

  韓楚琳換個攻擊方式,「是不是曾經有一天會證明,可你確定有些事你不想知道嗎?我怕你會後悔。」

  「不會。」

  「包括安亮曄是不是真的喜歡你,抑或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完成他爺爺的遺願?甚至……還有你所不知道的隱情?」韓楚琳說中了向日葵和安亮曄交往以來心中最大的不安。

  她沉著聲音問:「什麼隱情?」

  「見了面再說。」

  思緒從昨天的電話內容拉回來,向日葵歎了口氣後,往飯店裡頭走。

  來到韓楚琳辦公室,她一見到她,臉上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意。「看來你是有點膽識,我以為約在我的地盤,你不敢來了呢!」

  「你家飯店是鬧鬼,還是活著走進來都會橫著出去?否則我為什麼不敢來?」

  這韓楚琳對她說話干哈都話中帶刺?無妨,她的話越酸,表示她和安亮曄沒什麼,一切只是她的癡心妄想。

  「你——  」

  「韓小姐,你看我不順眼我可以理解,如果你早點把要告訴我的話說完,我就可以快點離開,免得礙著了你的眼。」向日葵開門見山的說。

  她也不多說廢話,「你應該知道安亮曄和他爺爺的感情有多好,他祖父所說的話,對他有多大的影響力吧?」

  「你究竟想說什麼?」

  「安亮曄的爺爺過世後有兩件事他很在意,第一是安向兩家指腹為婚的事;第二則是重劃區的建案,那是安爺爺一手推動的,卻因土地收購不順而一再延官,讓老人家到死都還念茲在茲。」

  韓楚琳和安亮曄的交情果真是不同凡響,竟知道安家那麼多事,反倒是自己什麼都不清楚,重劃區的事她倒是第一次聽說,只是……她告訴她這些做什麼?「韓小姐果真是安亮曄的紅粉知己,知道的真多。」

  她一笑,「是啊,較之於你這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我的確知道不少,不過也不能怪你被蒙在鼓裡,畢竟你知道得少,事情才好進行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和安亮曄從中學以來,一向是公認的一對。」但男主角可從沒承認過,她自動忽略這一點。「本來,我也滿心期待,我們的感情能開心結果,可後來他選擇結束,因為他的婚事讓他家裡決定好了。」

  這女人是在指責她是第三者嗎?向日葵有些困難的開口,「我和安亮曄交往,並不是因為指腹為婚。」她想堅定的土口訴她,他們是相知相戀,不是因為他爺爺的關係。

  可她這樣想的時候,為什麼心裡卻是這樣不確定?「是他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然後在情人節前夕他提出追求我的請求。」

  韓楚琳忍住妒意,抓到把柄再揮出致命一擊。「呵呵……那真有趣,他在情人節前夕提出和你交往,卻在情人節當天與我共度?」她笑了。「你很喜歡安亮曄對不對?如果不是,你不會相信這麼荒謬的理由。」

  她繼續說道:「聽說你一開始對指腹為婚這件事也十分排斥,安亮曄自然也知道,他當然得另想個方式讓你接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愛上他,這樁婚約自然水到渠成,他便能完成老人家的心願。」

  向日葵努力壓抑內心的不安和動搖,哼道:「這也只是你的個人猜測,我不予置評。」

  「那麼……他跟我說過,他不愛你。」

  她刷地臉色慘白。「這……」

  韓楚琳得意一笑,「他愛不愛你,你自己最清楚了,不是?從他提出交往到現在才多久,你會不會覺得發展得太快、太順了,反倒有點假?你想想,堂堂一個鵬瀚大總裁,怎麼會被個長相平凡的花店老闆迷得團團轉?你不覺得這比灰姑娘的故事更童話,到了神話的地步?!」

  「夠了!」

  向日葵起身打算離開。她不想再聽她說下去!

  跟安亮曄的交往,她不是沒有疑惑懷疑,隨著感情增溫她雖然開心。可心底的不安卻隨之更濃更厚,韓楚琳的這番話簡直像把刀,把她心中那團疑雲刨了出來。

  「我話還沒說完呢。其實,安爺爺雖希望你們有結果,可他老人家也不會拿自己孫子的幸福開玩笑。他告訴過安亮曄,如果真的不喜歡、無法相處,他也不勉強孫子非娶你不可。」

  向日葵想起自己一開始想悔婚而打扮得俗艷和他約會的事,那時他的確打算拿出一億取消婚約,這女人說的沒錯,他不是一定得娶她。可為什麼又有後來提出交往一事?

  她沉沉的道:「把原因說出來吧!」

  「因為你很巧的又牽扯上安爺爺的另一個遺願。」「什麼意思?」

  「你關係著,那重劃區的建案能不能順利進行。」

  「……」

  ……那塊土地不大,只有二十來坪,可卻是最關鍵的一塊地。安亮曄對於重劃區的建案一直無法順利執行,正是因為收購土地不順利。那筆土地原本是江詠楓的,幾經變更,過程我就不多說了,總之那筆土地目前是登記在你名下。所以說,你既是安爺爺為安亮曄定下的另一半,又是這塊土地的擁有者,你覺得安亮曄能不追你嗎?

  但、安亮曄不愛你,又非得要你不可,這樣的愛情真的是你要的嗎?而你,能忍受一個不愛你,卻非娶你不可的男人嗎?

  向日葵躺在床上,她身旁放著韓楚琳口中「關鍵性」的土地所有權狀。原來,她真的擁有這樣一塊地呢!真可笑,她一直到今天回家一趟,問了老媽之後才知道的。老媽說,原本這塊土地只是江家防著財務出問題後,被法院查封的權宜之計,後來大姊姊的遺書中提到要將這塊地要送給她,因為那裡有她小時候很快樂、無憂無慮的回憶,她想把它送給最適合的人。

  韓楚琳沒有騙她。

  而她心中的不安不是杞人憂天,不是想太多,安亮曄和她之間是真的有問題。

  以前她就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安亮曄這麼聽他爺爺的話,非履行婚約不可,為什麼中間有滿長一段時間,沒和向家聯繫?本來答應退婚,又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一變的改而追求她?現在她終於有了解答,因為那塊土地。

  娶了她,算是一次把他爺爺的兩個遺願都完成了,這交易怎麼想都划算。她曾天真的以為,只要安亮曄是真的喜歡她,哪怕只有一點點,她也可以無所謂,她會當作是她跑得太快,她會等他,一回頭發現他就追在後頭,她也不寂寞。搞半天,不是她跑得太快,而是他從來沒有追上來。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她在這場愛情裡唱獨腳戲。

  怪不得他連他喜歡她哪裡、為什麼喜歡都說不清楚。

  是因為太傷心了嗎?還是太憤怒,抑或是哀莫大於心死?向日葵發現自己除了心沉得像壓了顆大石外,她哭不出來,更提不起勁打電話去質問安亮曄,遑論罵他一頓。

  由床上坐了起來,她看向窗外。天黑了,她不由得驚覺,自己竟躺了這麼久,她從家裡回到租賃的公寓時是下午一點多,現在都入夜了。打開手機看時間,六點三十八分。下了床,她推開紗門走出去,晚風微涼,卻拂不去她滿心的煩躁。

  安亮曄應該還在公司吧?八成又是冷著一張臉在看卷宗,還是有什麼會議仍在進行,工作狂又強迫部屬得跟上他的腳步?抑或,和她一樣正看著外頭的夜景……

  那天,她也是站在這裡,他在樓下扔石子引她注意,她往樓下探去看到他,對上他難得的笑臉。她一直沒告訴他,他有張很適合笑的臉龐。即使如今知道很多難過、難堪的事,她想,她還是會選擇相信那時的笑容,那個因為看到她,才有的發自內心的笑……

  她自問著,對安亮曄感到憤怒、失望、生氣嗎?

  當然!

  那為什麼不去找他發洩、怒罵他一頓,野蠻的掌他幾巴掌也好啊!如果她想,她當然能,而且理由正當,可是,罵完他、打完他之後呢?也改變不了什麼。

  他有可惡的地方,可她不會全盤否定他對她的好,就算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雜質」太多,然而在這段感情裡,她其實開心的時候比較多,不是嗎?

  愛情沒有美好的結局,不表示過程會不美;到終點會讓人哭的愛情,也不意味中途沒有愉悅的笑容。

  如果早預知了沒有完美的,那她為什麼不在未結束前製造很多、很多以後回憶起來還是很美好、還是會微笑的回憶呢?那男人有目的的對她做了這麼多事,那麼,她是不是也該「以牙還牙」?

  一思及此,向日葵笑了,在笑容中閃著淚光,深深歎息……

  安亮曄一早約八點十分左右進公司,辦公室的門才一推開,他就有些訝異的看到向日葵已經在裡頭了,正蹲在一盆頗有禪風味道的花藝作品前。

  「你今天這麼早!」

  「要完成嘔心瀝血的曠世之作,當然得早起。」她又剪了幾片修長飄逸的國蘭葉插上,各個角度看了看,滿意了才說:「喂,怎麼樣?這盆花有水平吧?你給幾分?」

  「七十。」

  她瞪了他一眼。「吝嗇鬼!七十?!感覺像徘徊在及格邊緣。」

  一大早就看到她,讓他心情大好。他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來。「一個美女如果叫『罔市』  ,你會不會覺得可惜?」

  啊,她懂了!「主題是加分題嗎?」

  「是個別計分。我給分數比例花材三十,花藝四十,主題名三十。」

  向日葵偷笑。呵呵,也就是她花材和花藝他都給滿分。哼,算他有良心!

  她走到安亮曄身旁,看著自己的作品。「主題名稱啊?很長喔,就叫『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

  他訝異失笑,「為什麼取這名字?」

  「大概老了。」她也笑道:「有時候人豁達一點會過得比較開心吧?」

  「……也對。」

  「那我可以拿幾分?」她期待的看著他。

  他故意沉吟了一會,吊足她胃口。「勉勉強強就……一百分吧!」

  她得意的揚眉,「就說咩!我的技術很厲害的!」

  「不如說,我眼光沒那麼高。」

  「喂!」她笑著掄起拳揍他,兩人相視而笑。

  但她笑著笑著,卻忍不住有點心酸,以後這樣一起笑鬧的機會不會再有了吧?不知道他記不記得,當初他要她到他辦公室插花時曾說過,如果哪天她完成他認可的盆花,以後就可以不用再來了。一百分呢!這表示他認可了吧?明天,她不必再來這裡了。

  曾經,她每天祈禱著哪天安亮曄大發慈悲「特赦」她,讓她不必日日在忙得要死之際,還得跑來插花。然而,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她開始擔心他會認可她的花藝,叫她隔天不用來了。

  終於,她還是插了一盆他認可的花了,這在最初會讓她欣喜若狂的事,到了此時此刻,她腦子卻滿滿的都是悲傷。

  啊,不能想、不要想,現在要做的事是——  好好的製造、收集兩人在一起的美好回憶。

  時間很寶貴的!

  剛這麼想,她就出其不意的在他唇上香了一個,他顯得有些訝異,眼中浮現一抹特別的光彩。

  向日葵有點害羞的解釋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吻你。」

  深呼吸,他壓抑住內心被挑起的衝動。「這裡不行,而且李秘書等一下就會進來報告今天的行程了。」他也想吻她,但這裡可是他工作的地方,不能太亂來。

  他的話才說完,哪知她竟大方的跨坐到他腿上,雙手捧著他的臉,戲譫的眸子中帶著認真。「誰說不行?我就是要吻你!」

  說完就一陣發狠的狂吻。

  安亮曄的自制力極佳,他緊閉著唇不配合,向日葵又能如何?努力了一陣,她有點沮喪的退開。

  「喂,你不想親我,是因為我的吻還是像小狗舔人嗎?」

  他無奈又有些好笑。「我在上班。」不過……她今天是怎麼了?

  她抱緊他,用額抵住他的,不依的說:「安亮曄,你一定是從小到大都沒逃課過的萬年好學生,可是你不覺得日復一日的過著同樣步驟的日子很無趣嗎?早上八點半前進公司,然後一連串的工作,之後下班,回家睡覺。」

  「我只是做該做的事。」

  那你想做的事呢?「偶爾溜個班,偷個閒,打亂一下規律的生活步驟,當作是給自己辛苦工作的獎賞,那不也挺好的嗎?」

  「這樣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吧。」他不認同的搖搖頭。

  她忍不住氣結,「你這人真的是……喂,我昨天不是告訴你,我要和我爸去美國走走嗎?你會很久……很久都看不到我喔」」是真的很久。

  「不是才去一個星期多?」她也說這行程早決定了,只是一直忘了告訴他。

  「你沒聽說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噢!」

  「哇,那我們有近『  三十』  年會見不到面。」

  向日葵瞪他,不禁覺得好笑。安亮曄被她帶壞了,現在他也會講冷笑話。

  她很難得會這樣有點小「無理取鬧」的。好吧!他難得的為她妥協一次。「說吧,你有什麼計劃?」

  她立即眉開眼笑。「沒。」

  「沒?」

  她又笑著嘟起嘴,「可我有好多好多的願望!」

  「你當我是聖誕老人啊?」

  「沒有像你這種又帥又年輕的聖誕老人啦!而且,我也不想帶個大襪子到處跑。」啾見他臉色還好,她再加碼道:「今天滿足我的任性,我可以送一個大禮給你喔!」那份大禮會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讓他欣喜若狂。

  就當作那是他在她身上的「投資報酬」吧!

  安亮曄失笑不已。這丫頭,他什麼都不缺,她能送什麼大禮給他?「那……好吧!」

  今天!就今天,她要他完完全全屬於她!她有好多事、好多嘗試,要他陪著她完成。

  向日葵也笑了,表面上笑得開心,心裡瀰漫著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苦澀。

  時尚精品店的更衣室門一打開,向日葵穿著當季洋裝,展示風情,她有些害羞的拉起裙擺,微轉。「這件如何?」

  安亮曄坐在沙發上仔細打量。「好看。」這家品脾的衣服風格青春、可愛,她穿起來沒有「過熟」的感覺。

  「那我再試另一件嘍!」他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試穿那麼多衣服,卻也不想阻止她,而且,他也喜歡看她穿得美美的樣子。剛第一件淺灰的英式緊帶洋裝很好看,另一件粉色的薄外套也不錯……嗯,可以多買幾套。

  他站起來看鞋櫃裡一雙深灰色的皮質高跟鞋,鞋緣有個小小的蝴蝶結,高雅中不失可愛,很適合她。他遂召來店員,拿鞋來等會她出來可以試穿。

  沒多久,向日葵又換了一套衣服出來,他將她喚過來,讓她在沙發上坐下。

  「要做什麼?」

  安亮曄不顧外人眼光,逕自在她面前半蹲的跪下,親自替她脫鞋,換新鞋。

  她頓時臉紅,手推著他的肩,低聲道:「大家都在看了,我自己來就好啦。」

  他是眾人眼中的貴氣王子,這種被當成公主的感覺令她又害羞,又難掩得意。女人啊,就是虛榮。

  「好了。」一旁的店員除了羨慕外也不忘鼓吹讚美,「這雙鞋子真的很適合小姐呢,先生的眼光真好。」

  向日葵害羞的笑了笑,「是嗎?」

  之後又試了一些衣服、買了一堆配件才離開精品店。而那雙試穿過的鞋和一套比較休閒的褲裝,她直接穿著走。

  上了車後,她對他打趣道:「今天你好像我的金主呢!」

  「我覺得是我在打扮我的公主。」

  公主?她聞言開心得簡直快插上翅膀飛上天了。不管他到底愛不愛她,起碼,這一刻他是把她當公主的。

  深呼吸,她故意翻舊帳,「你說過我是蘿莉。」

  還記恨吶!「童話故事裡的公主不都長得很蘿莉?」

  她撲哧失笑。

  「今天開心嗎?」

  「幹麼這麼問?」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你今天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總覺得有時你會笑得很……心不在焉。」

  她心跳漏了半拍,訝異的轉過頭看他。他看得出來嗎?他……有這麼注意她?

  向日葵轉移了話題,「那是因為你和我約會也是心不在焉的。」她朝他扮了個鬼臉。「別以為我不知道,方纔我在試衣服,你在外面講手機。」也好,讓她趁機多買了一樣東西,性感得很呢!

  那通電話很重要,一定得接,是關於土地收購案的。

  安亮曄看了她一眼,在心中一歎。怎麼又多了一分複雜了呢?

  她嘟著唇,「手機拿來!」

  他乖乖的交出後,就見她直接關機。「今天你一天都是我的,我不要有人打擾我們。」

  「你喔!」拿她沒轍。

  見到他莫可奈她何的表情,她有些得意。「喂,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拚命試衣服嗎?」

  他聳聳肩,理所當然的說:「這不是女人的天性嗎?」

  「才不是咧!我買衣服通常是同一款買了很多件不同色的,

  恤嘛,也沒什麼好試的。」

  安亮曄挑眉看她,「那為什麼今天這麼有興致?」

  「穿給你看的嘍!」她笑了,臉紅紅的。「每換一件新的,就像和你約了一次會。嘩,我今天起碼和你約了十幾次會了。」

  他簡直會被她打敗。「傻瓜,以後時間還多得是,我多抽空陪你就是了。」

  沒有以後了……向日葵傷感的想。

  「肚子有些餓了,去吃飯吧!」快中午了。

  她強打起精神,「好。」

  今天還真是行程滿檔,安亮曄滿足了她所有願望,不喜歡照相的他,讓她拿手機拍個夠,晚上兩人還去吃了法國料理,他出其不意的由外頭拿了束紅玫瑰進來,讓她感動得當場落淚。

  原來工作狂也有浪漫的一面。他為她做的一切,她會一真直鑽在心裡,不會忘的!真的!之後,兩人驅車來到海邊看星星,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多昂貴,自在的便往沙灘躺了下來。

  「時間不早了,你還有什麼瘋狂計劃嗎?」今天還真做了不少很瘋狂的事,可也許是因為「共犯」是向日葵吧,他只覺得有趣而甜蜜。

  「安亮曄……」她遲疑的開口。

  「嗯?」

  「我們去的那家精品店,展示櫃裡不是有一套黑色蕾絲內衣褲嗎?那內褲還是綁帶的,好性感喔。」

  「……」

  沒說話就表示他也注意到了。她忍著躁意再說道:「雖然現在海邊太黑了,我看不清楚你,可是我想,你一定臉紅了,也許……在你腦海中已經把我剝個精光,替我換上那套性感度破百的貼身衣物。」

  安亮曄的臉上的確抹上一股熱氣,人在黑暗中,大腦的想像力十分驚人,再加上她這番「引導」想像的話語……老天,他真的在腦海中一件一件的把她脫光,就快看到那套黑色衣物……他帶著對自己的惱意開口,「那又怎麼樣?」

  「這樣不行啦!」

  「什麼意思?」

  「你這樣就臉紅,那等一下真看到怎麼辦?該不會噴鼻血吧!」

  「你說什麼?」

  向日葵自己也是臉色紅嘟嘟的。「不瞞你說,我趁你到外頭講手機時,就偷偷把它買下了,而且……我想……」

  「你想什麼?」

  深呼吸,再呼吸。「我想今晚為你穿上它。」天!她大概把這輩子所有的勇氣都付諸於這句話了!

  這樣的暗示夠明顯了!「你說,是……綁帶的?」

  「嗯,就是可以綁成蝴蝶結的那種。」她感到他的氣息湊近,熱熱的呼息噴拂在她耳畔。

  「向日葵,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喜歡拆禮物了!」

第十章

  安亮曄從會議室出來,回自己辦公室時,才坐定位就若無其事的問跟著他進來的李秘書說:「方纔我在開會時,有我的電話嗎?」

  「沒有。」李秘書注意到了,這幾天他只要有一段時間不在辦公室,進辦公室後總要問上這麼一句。

  他在等什麼重要電話嗎?應該是私事,他沒說,當人下屬的她就該保持緘默。

  安亮曄聽到這樣的答案,眉頭攏近了。

  向日葵出國快一個星期了吧?她不是說到美國後會打電話給他?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別說電話,他連通簡訊也沒收到。

  以前很習慣每天和向日葵見上一次面,即使沒時間見面,也會通上幾通電話。打從她離開那一天,他就一直在隱忍這種不習慣,每多一天沒聽到她的聲音,他那覺得心裡不踏實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對向日葵,已經習慣到生活中非要有這個人不可的地步了嗎?是什麼時候,開始依賴上她的?

  有好幾次,他甚至拿起手機想要打電話給向伯母,可又怕自己這樣的行為太誇張,幾天沒電話就忙著找人,會不會太黏了?

  越想越煩,這個向日葵到底怎麼回事?

  她不是很喜歡他嗎?怎麼一出門就像丟了似,連通電話都沒有,反倒是他,每天都在等她的消息。

  在心裡暗自決定,這是向日葵最後一次撇下他出國旅行,以後若沒他陪著,她哪兒也別想去,誰叫她一出了國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杳然無蹤。

  李秘書欠了下身要離開時,想起稍早之前接到的掛號信。「總裁,有一封您的限時掛號信。另外,您和劉總經理前幾天中午餐會討論的事,他待會兒想跟您做個報告。」劉總經理?前幾天他才懲戒了「怠忽職務」的蘇經理,把收購土地的事交給劉總去處理。原本重劃區的建案一直是他在主導,可在他知道了江家那塊土地,所有人居然是向日葵後,他就決定放手讓下屬去處理。

  他考慮了很多,最主要是不想讓向日葵有太多的聯想,也不想讓彼此間的問題複雜化。

  怎麼,這幾天才著手的事,已經有結果了嗎?

  「我知道了。」

  李秘書出去拿了個牛皮紙袋再進來。「您的掛號信。」

  他接了過來,一看到上頭的寄件人是向日葵時,他笑了。這丫頭也知道寄來伴手禮消他的氣了嗎?

  可看了一眼住址,不是美國,而是向家。莫名的不安讓他馬上拆開牛皮紙袋。

  是重劃區的那筆土地的所有權狀!

  他心一突,焦慮起來。

  權狀下還有一封信——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在美國了。

  首先,感謝那天你接受了我無理要求,蹺班陪我。我說過,我會送你一份大禮,記得嗎?土地權狀就送你了。後續的手續事宜,我父親會代替我去處理的。我一直都不知道大姊姊把那筆土地送給我了,更不知道它對你的重要性,我也就不隱瞞了道太少。

  這些事都是韓楚琳告訴我的,想想……好像她知道了很多事,我卻知道太少。

  一直以來,我們之間一直有著不夠澄澈的地帶,感覺上就像我已在赤裸之際,你還是一身整齊,那讓我極度沒有安全感,可因為真的喜歡你,我只好盡力忍耐。

  對於你,我一直不明白,喜歡一個人為什麼連喜歡哪裡都說不清楚?

  我想,這樣的喜歡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太喜歡了,無法完全表達喜歡的心情;另一種情況則是根本不喜歡,你對我是後者吧?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跟我在一起。

  你只要答應陪我

  說得出喜歡哪袒的話,像是

  我曾經對於老人家定下的婚約很不以為然,但不可否認,是那可笑的指腹為婚才讓我認識你。不去在意你來和我交往的背後真相,這段時日我真的很開心、很幸福。

  這短短的時間裡,我的愛情行李箱中裝了滿滿的快樂回憶喔!

  從一開始的針鋒相對,慢慢的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然後到喜歡上你……以後「安亮曄」對我來說就是一把鑰匙,一把通往幸福回憶的鑰匙,一打開,有著兩人開心回憶的點點滴滴就呈現出來。

  安亮曄,我們不要再見面了,你也不要再找我,我知道你或許有很多想解釋的話,也或許你說的都是真的,然而現在的問題是我,我已經無法再相信你說的話了,就算勉強在一起,在面對你對我的好時,,我不會認為你是真心的。愛情到了這種地步,那真的很悲哀。

  請最後一次縱容我的任性!

  向日葵


  安亮曄看完信後一陣茫然。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嗎?

  不行!他不能任由她就這樣離開,如果沒有她……他的心驀地感到抽痛,如果他的人生不再有她,那不單單只是遺憾!他拿起電話打到春天花店,想知道向日葵何時回來。夏晨蘿說,向日葵回來的日子她不是很清楚,就算知道,她也不會告訴他。

  她又說,向日葵這次是下定決心和他劃清界線,因為她已將花店的股份都賣給她了,她對這家花店,再無責任。

  安亮曄聽得震驚不已。連她最喜歡的花店都賣給別人了,她是打算連一點挽回的機會都不給他嗎?

  掛上電話後,他用手撫著額,心煩意亂。他要到哪裡找她……

  對了!還有向家。

  電話在兩分鐘後接通,接電話的人是向政豐。

  安亮曄怔了一下。連她和向伯父去美國的事也是騙他的嗎?他的心情沉到了谷底。當向政豐聽出了他的聲音後,語氣嚴厲了幾分。「安總裁啊,有事嗎?如果你要找小葵,她不在。」

  「我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她到美國唸書了。」她外語能力強,以前就有出國讀書的打算跟準備,本來想在大學一畢業就出去,可那時她剛入股花店,自然不想走,如今,到外頭走走、唸唸書,療療情傷也好。

  「唸書?」

  「是啊,她決定放下了一切,重新開始。」

  「……我有話想跟她說。」

  「如果是解釋那就免了,小葵的性子我這個當爸爸的最瞭解,她一旦不再相信一個人,無論之後對方如何改變,她對他的信任只怕也有限了。」

  歎了口氣,他又接著說:「小葵看來大而化之,那是因為她對事情不夠在乎,如果她很在乎一件事、一個人時,她就會用高標準去衡量,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任何模糊地帶。

  「自從她喜歡上你之後,這樣的模糊地帶一直存在著,如今撥雲見日,她也覺得走不下去了,才會快刀斬亂麻的做個了結。」

  「是我不好。」

  「但即使如此,小葵還是喜歡你。」向政豐歎息道,「小葵猜到你會打電話來找她,她要我傳達,她希望你過得很好,去找一個你真心喜歡,對方也真心喜歡你的女生,談一場愉快的戀愛吧!」

  可惡!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她怎麼可以這樣就離去!怎麼可以!

  去找個他喜歡,別人也正好喜歡他的?除了她,他去哪裡找這樣的人?

  他忍不住對自己生氣起來,為什麼他這麼遲鈍,到現在才發現她在他心目中無人可取代?

  再度碰壁的電話,讓安亮曄慌了,他開始有失去向日葵的真實感。

  不!他不想這樣就結束!像在溺水滅頂前抓住最後一線希望,他懇求道:「伯父,晚上可以撥些時間給我嗎?」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也不見我?」韓楚琳在鵬瀚大樓樓下守株待兔,等了五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才等到加班到晚上近十點半的安亮曄。

  他面無表情的瞥她一眼,聲音極其冷淡。「我說過了,除了公事,我們沒什麼私誼可談。」

  「誰說沒有,我們——  」

  「不要再提那些陳年舊事了!我一向只往前看,更別說過去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麼。」

  安亮曄停下腳步,決定也不用再客氣什麼,趁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也好。

  「我知道你一直很不甘心當年我們沒有交往,你以為是指腹為婚的關係嗎?那你就太不瞭解我了,以我的個性,對於我真的非要不可的人或事,我會力爭到底,而不是連爭取都沒爭取就放棄。我想,我是喜歡你不夠多吧?」

  這些體會,也是出自他最近的心情。有了真愛來比較,那些不清不楚的曖昧頓時都不算什麼了。對於向日葵,即使他一點勝算也沒有,他也沒想過要放棄。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到什麼都豁出去的話,這樣的心意便再確定不過了。

  韓楚琳怔愣住了,「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有聯絡,這不表示你一直把我放在心上嗎?」

  「你只是朋友。」

  「那……那女人呢?」

  他知道她所指何人。「我是真的喜歡她,也許……不只是喜歡。」

  她臉色一陣白,看他的神情,她的心冷了。這男人是真的愛上了吧?

  哈……哈哈,太可笑了,那女人有什麼好?她比得過自己一根腳指頭嗎?

  她忽然表情猙獰的大笑起來,「但是可惜啊,你喜歡的人已經離開你了。」她昨天經過春天花坊時特意過去看看,打聽到向日葵賣出花店股份出國讀書,歸期不定。

  她那時還暗自得意著呢,那女孩果然嫩得很,讓她幾句話就打得夾著尾巴逃出國。

  安亮曄意有所指的道:「你做了什麼,我大概知道,看在認識這麼久的份上,我暫且不跟你計較,可楚琳,我最後一次鄭重告訴你,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我不可能因為向日葵離去就接受你。」他把她心中的如意算盤一語道破。

  她忿忿指責,「勉強不來?!但現在你卻喜歡上一個當初很勉強的女人。」

  他淡淡的開口,「我對她並不勉強。」經過相處後,他戀上了有向日葵在身旁的感覺。

  她惱羞成怒的說:「告訴你,不管你發現現在有多喜歡她,甚至是愛,那女人都不會回來了,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男人不愛她卻非要她不可,那種被利用的委屈感會把人逼瘋的,如果我是向日葵,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你死心吧!」

  「她會回來,我會讓她回來,無論花多少時間。」他看向不遠處正等著他的司機。「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你——  」

  安亮曄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說:「楚琳,不要再來找我了,雖然這回我和向日葵分手是我自找的,可你一個外人插手了我的私事,你以為我能忍受這樣的事再度發生嗎?」

  「……」

  「你自己保重了。」他大步邁向座車。上了車後,他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向政豐的手機號碼。「喂,向伯父?」

  「小葵在美所申請的學校和一些數據,我已經寄到你的電子信箱。」

  「伯父,謝謝你。」

  「不必謝我,你那天約我出去時說的話和小葵跟她媽媽說的是有不少出入,正好這兩天江夫人來訪,我問了一下那塊地的事,她說,在情人節那天你還纏著她要高價買地,可見你在那時的確不知道土地是屬於小葵的,自然不可能因為那塊地而想娶小葵,只是你和她的問題不只這樣,剩下的你得自己解決了。」

  「是。」

  「那……加油吧!」

  向日葵來到美國近一年多了,慢慢的適應了這裡的一切。她英文能力不錯,可真的來到異鄉才發現,光要聽得懂老外說什麼就有點吃力了,花了一兩個月的時間情況才好轉。

  剛到這裡的前兩個月,由於還沒適應,功課也無法應付,好死不死又遇到一個帶著濃重德州腔的教授,簡直是要了她的命,那時她好想回家。

  加上她是因為情傷才到這裡的,她一直想,是不是所有的霉運都讓她遇上了?

  就在那時,因為一通傳錯的簡訊,讓她認識了「N  」。

  可能對曼哈頓區不熟悉,他傳簡訊問朋友,由他目前所處的地方,要如何才能到達他與人約好的餐廳。

  第二個巧合是,那家館子她也常光顧,於是她雞婆的傳了簡訊教他怎麼走,且告訴他,他簡訊傳錯人了。

  因為這樣有趣的開始,兩人成了朋友,之後互留了伊媚兒、

  成了她在美國的第一個好朋友。更熟之後,她知道了他是個上班族,目前放長假中,和她來自同一個國家——

  這該算是第三個巧合嗎?雖然稱得上無話不說,可兩人僅止於傳簡訊、在計算機上打字聊天,至今還沒聽過彼此的聲音,更甭說見面了。

  不過,這樣保持神秘感也不錯。

  無論在生活、人生上,甚至課業都給了她不少幫助和建議,他還常常郵寄一些小禮物給她驚喜。

  然而,莫名其妙的,她卻常常覺得N  的一些想法和語氣,讓她聯想到安亮曄。

  有時,在她很寂寞很寂寞的時候,真的會錯當是他。但也因為這樣,他們沒有產生「網戀」,因為她很清楚,自個心裡有一道無法抹去的影子,任何人只要感覺上像安亮曄,她不會討厭,而那不是真的喜歡,只是移情作用罷了。

  前天和N  在MSN  聊天時,她跟N  說了這件事。

  「你給我的感覺,像極了一個朋友。」

  「喜歡的朋友?」

  「非常喜歡,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這麼喜歡的人了吧?」

  「男朋友嗎?」

  「前男友。不過,也許只有我一個人這樣認為吧,畢竟他是因為不得已的理由才不得不和我交往的。」

  「你們交往的那段日子你開心嗎?想必是吧?如果不是,你方才就不會說『這輩子不會再遇到這麼喜歡的人了』,如果他對你不好,你不會這麼喜歡他,話說回來,一個男人要對一個女人好,最起碼他不會討厭你,應該是喜歡的。」N  如是分析道。

  「你不明白啦!我和他……總之很複雜。」

  「哈哈,再複雜也複雜不過我和我女朋友吧!」

  向日葵盯著計算機怔了怔。原來……N  有女友啊?「你和她怎麼了?」

  「其實,女友是我說的,也許,她已經對外說我是前男友了,只是我想重新開始,重新追回她。」

  「為什麼你們會分手?第三者?個性不合?還是……」

  「因為我太遲鈍。」

  「遲鈍?哈哈……你給我的感覺是很精明又理智的人,遲鈍好像和你扯不上邊欽。」

  「真的喜歡上了,再聰明的人都會變成傻爪。」

  「嗯嗯,我想我瞭解你的意思。」她不也曾戲稱過喜歡上一個人,智商會驟降三十。「你女友是因為你太遲鈍而不要你的?」

  「不是,是我一直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我知道她對我而言是不同的,我在乎她,可是我卻被我們兩人之間一個她非常在意的『  複雜問題』

  給困住了,一直到她放手,選擇離開之後,我才驚覺,我不能沒有她,我對她,不只是喜歡,我……愛她!」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別人的事,向日葵竟紅了眼眶。

  可能是因為

  是她到美國來遇到的第一件「好事」,也可能是因為他讓她想到安亮曄,她忍不住偷偷想,如果這些話是安亮曄對她說的該有多好……

  「你一定要把這樣的心情傳達給她知道。」

  「我告訴她這些心裡話,能重新贏回她嗎?」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如果我是她,知道這樣的事,一定會喜極而泣的。」她這不相干的人都紅了眼眶,那位正牌女主角如果不感動就是沒心沒肺了。

  「真的嗎?但我們分手了一年多,我一直不知怎麼開口跟她說。」

  一年多?這是第幾個巧合?她和安亮曄也有一年多沒聯絡了。

  每個星期她會打電話回家,也常和爸媽通伊媚兒,他們偶爾會提到他,有一次爸爸還花了近半個小時的國際電話,跟她解釋她誤會他的事。

  可她不為所動,不管有沒有誤會,他不愛她是事實。

  她也聽爸說,她到美國的第二個月他就辭去鵬瀚總裁一職,可董事會不通過,再三挽留,最後雙方各讓一步,由張副總裁接下擔子,成為代理總裁,期限兩年,而安亮曄每個月必須開兩次視訊會議,聽取集團運作報告。

  她擔心過他,安亮曄是那麼重視事業的人,為什麼做這種決定?但她逼自己不去想、不去過問,跟自己講了八百遍,她和他已是並行線。

  「有些人錯過就是錯過了,總之,如果還有機會挽回的話,你得好好把握。」

  「我和她很久沒見面了,想送她禮物。我想,男生在選禮物上難免比較粗心,你……願意陪我去買嗎?我們幾乎每天都會在MSN上聊天、傳簡訊什麼的,一年的友誼足以讓我厚顏的提出這樣的請求嗎?」

  和網友見面吶?是挺新鮮的,她還沒做過這樣的事呢。交談一年以來,

  是那種很正派的人,應該不會是社會新聞中的那種低級網友才是。「好啊!」

  「那就約在第五大道。」他隨後打上詳細的位置和時間。

  那是曼哈頓最知名的名牌街,在那裡看得到任何精品。「那裡的東西好貴的,你確定要去那裡選禮物?」

  「送她的禮物一定要很持別,我自己設計了一款戒指,請卡地亞打造訂作。」

  卡地亞?還訂作的,原來她的網友是「豪野人」啊!「你這麼有心一定沒問題的,只是你都訂作好禮物要送她了,為什麼還要我替你選禮物?」不會是去選盒子配緞帶吧?

  「我對於自己設計的東西沒信心,想請你給些意見。」

  歎」這樣貼心又溫柔的男人,他前女友如果看到他的真心,一定要好好珍惜才對。

  「那麼……後天見。」

  到了相約那一天,向日葵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五分鐘,她在紅磚道上的長木椅坐了下來等待,這時,她的手機傳來簡訊提示音。一看,是

  「你知道我和女友所謂的『複雜問題』  是什麼嗎?」

  他人呢?幹麼提這個?不過她還是回了簡訊。「是什麼?」

  「雙方祖父所定下的指腹為婚。」

  看到簡訊上「指腹為婚」四個字,向日葵的心跳倏地加快。

  「她以為我之所以和她在一塊,純粹只是想完成爺爺的心頹,而我……的確也被這點困住了,一直到她離開,我才驚覺自己的心意。」

  她的眼眶紅了。「你在哪裡?」

  「在你對街的卡地亞店裡。」

  她一收到這通簡訊,就看到安亮曄走出店裡,她的目光正好對上他的眸。他還是這麼軒昂帥氣,這樣的令她……心動,她以為這三百多個日子裡,她對他已經慢慢放下了,可如今面對面,所有壓抑住對他的情思,全部瞬間衝破防線,淹滿她的心。

  她也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想念他。

  安亮曄邁開步伐向她走過來,最後停在她面前,對她露出了,那個她最喜歡、專為她綻開的笑臉,「久違了,向日葵。」

  她的眼淚掉下來,矇矓的水氣讓眼前的男人變得好模糊……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不不,你為什麼會變成N  ……」

  安亮曄忍住想擁她入懷的衝動,「你還不明白嗎?我是為你而來。」

  她馬上把老爸告訴她的事連結在一起。「所以,你辭掉鵬瀚總裁,就是為了到美國來?」她簡直不敢相信。

  「從你認識N  那天開始,我就來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真討厭,她的淚水怎麼掉個不停?

  他伸出手,心疼的揩去她的眼淚。「我們分手了,也就是和以前的一切切割完整,如果我還想要你陪著我,那我得重新追求你。」他小心翼翼的望著她。「之前讓你這樣不安我很抱歉,後來我們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成為好友,這樣可以算是『相知』了嗎?」

  剛剛稍微停住的淚又瞬間冒個不停,他記得,記得她那個通往幸福的秘密咒語!相知、相戀,然後再結婚。「我們相知了,然後呢?」

  他深吸口氣,對她說出,「向日葵,我很喜歡你,我們交往吧!」這番話是他欠她,也是欠自己的。

  這個工作狂為了她放下他的工作一年多,這樣的心意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你在上對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一直到我放手,選擇離開後,你才驚覺,不能沒有我,對我……不只是喜歡?!」

  「你到這裡來是為了忘掉我,我來卻是用我的方式不許你忘了我。你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我在處理公司交接的事,沒法子馬上追著你來,那時我體驗到了,什麼叫『相思欲狂』  。

  「我住進了你退租的那間公寓,每天到春天花坊買花到辦公室插,當初你插的花,無論是一開始的『怒吼』  、『就是愛現』  ……到最後一盆『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李秘書都有幫我以最好的角度拍照記錄下來,沒想到,讓我可以每天照本宣科的插一盆。

  「我甚至去飯店裡的歐式自助餐排隊,買你怎麼勸我也不肯吃的甜點。我假裝著你就在我身邊,我沒有失去你……

  「葵,這樣的我還是沒有資格喜歡你嗎?」

  他第一次這樣親密的叫著她的名字,向日葵的臉紅了。一想到他做的傻事,她又哭了,不過這次是淚中帶笑。

  安亮曄口袋中摸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這個送你。」

  「這就是你說的禮物?」

  「嗯。」

  她拆開包裝紙,是個灰色絨布小盒,一打開,是一枚向日葵造型的鑽石戒指,照照閃亮的光芒美得炫目!

  安亮曄取出戒指,「葵,我可以……請你待在我的身邊嗎?一輩子都不再離開我……」

  向日葵的心中滿滿都是感動,她猛地撲進他的懷裡,一把抱住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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