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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倘若不是他爸爸逼迫他,他也不會和她結婚──
因為他早已有個從高中時代就開始交往,相戀多年的女友了,
所以在他爸爸一閉眼,他二話不說,立刻要求她與他離婚,完全不要她!
不但如此,他也根本沒打算要孩子──雖然他有探視孩子的權利,
但他一次也沒行使過!
可即使是這樣,她卻從來不曾氣過他、怨過他,恨過他,
甚至當她得知他身受重創,需要有人去替他「加油」、「打氣」時,
她什麼都沒多想,直接帶著兒子去「照顧」他,以「激發」他的鬥志;
而他,誰教他曾經忤逆過父親,背叛過他自以為是的愛情,拋棄過親子,
更對不起那個像是個「陌生人」的前妻!
所以當他碰到這個嚴重的挫折時,他只當是「報應」,只能默默的承受,
但他卻在不經意之間,得知了他孩子的媽的廬山真面目,
可他不懂的是,為什麼當初他竟然完全看不見他妻子的優點呢……
楔子
「……孩子的監護權就如邵太太所要求,歸邵太太,除了定時探望之外,邵先生絕不做任何干涉,另外,精神賠償費三億已匯入邵太太的戶頭裡,新購置的房子也已裝修妥善,隨時可以搬進去住,每個月三十萬的贍養費以及孩子入學後的學雜費等等,邵先生都會按時匯給邵太太,現在,邵太太還有什麼問題嗎?」
語罷,陳律師望著辦公桌前的夫妻,心中不無感慨。
雖然這對夫妻外表看上去不太搭配,男的太閃亮耀眼,女的又過於含蓄內斂,總讓人覺得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就好像夏日裡的艷陽與月夜下的精靈,根本不適合在一起。
但當初他們結婚時,不知為何,他一眼就覺得他們是很相配的一對,從不相信第六感的他竟有種預感,他們會恩愛白頭到老。
結果呢?
五年後的今天,他們還是離婚了。
「沒有。」
輕細的嗓音悄悄地傳入陳律師耳際,使他忍不住看看邵太太,再滿懷期盼地轉注邵先生,希望邵先生能收回離婚的決定。
「簽字吧!」
沒有,邵先生沒有收回離婚的決定。
陳律師暗歎,默默地把離婚協議書推到邵先生面前,看著他毫不猶豫地大筆一揮,龍飛鳳舞地簽上了名字,並主動把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再推到妻子前面。
「快簽吧!」
十分意外地,陳律師注意到邵太太也不假思索地簽上了名字,他原以為邵太太會答應離婚是被逼的,是不得已的,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
離婚協議書又被推回陳律師面前。
「可以了吧?」
「可以了,我會盡快替兩位辦好離婚手續的。」
於是,兩位離婚當事人同時起身離開了。
這時,陳律師又注意到,邵先生大步走在前方,毫不留戀地把妻子拋在後頭,而邵太太……
該怎麼說呢?
邵太太那悄悄注視著丈夫背影的目光委實很詭異,似淡漠,又似深情無限;似容忍,又似調侃;似無奈,又似胸有成竹,總而言之,是十分複雜又矛盾的眼神,絕不似她表面上那樣淡然無所謂。
或許,就是因為她總是太過於內斂含蓄——這是好聽的形容詞,正確的形容詞應該是:生硬沉悶,所以,邵先生才會無法持續這段婚姻吧?
畢竟,邵先生是個本性熱情豪放的男人,愛笑、愛玩、愛鬧,他需要的是跟他一樣熱情大方的妻子與他配合,像邵太太這種八竿子打不出一響屁的女人,對他而言,肯定是太悶了。
再說,個性相反的兩個人必定不好溝通,而夫妻之間,無論有多麼相愛,都需要無時不刻的溝通,否則婚姻就很容易出狀況,更何況,邵先生和邵太太根本不是因為相愛才結婚的,這麼一來,出問題也是早晚的事,他們的婚姻能夠拖上五年,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了。
算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這個律師又能說什麼呢?
也許這樣更好,他們可以分別去找幸福的第二春,說不定下一段姻緣會更好,那麼,今天斷了這樁姻緣就是對的了。
錯誤的婚姻勉強維持下去,只會造成雙方的痛苦,早日了結才是正確的。
姻緣、姻緣,前世種下的因,結成後世的緣,或許,他們前世種下的是孽因,才會結成今世的孽緣吧!
第一章
作者:古靈
台灣的冬季是很奇怪的,寒流來襲時,冬天就降臨了,毛衣大衣、圍巾手套,全副武裝才能出門,但寒流一離開,冬天就走了,穿短袖短褲去逛街都沒問題,可是三兩天後,寒流再度來襲,冬天又降臨了,幾天後,寒流過去,冬天又走了……
冬天就這樣來來去去的,這就是台灣的冬季。
「可惡,寒流來就寒流來,幹嘛還下雨嘛!」
「是你笨嘛,上星期寒流來的時候有下大雨,所以這次我就有準備了。」
「我也有準備啊!」
「你準備了什麼?」
「我多穿了一件毛衣嘛!」
早上九點前兩分鐘,辦公大樓的電梯前擠滿了白領階級的上班族,每個人都拎著濕漉漉的雨衣雨傘,因為外面在下大雨,也同樣的都仰著腦袋焦急地瞪著樓層數字的變換,恨不得它變一次就變到一樓來,因為快趕不上打卡了。
「就不會再多穿一件雨衣嗎?」
「忘了嘛!」
「所以說你……啊,來了,來了,快,死也要擠進去,不然一定來不及!」
「完了,只剩下半分鐘了!」
不到一分鐘,三台電梯就陸續關上門往上爬,電梯前空蕩蕩的沒半個人了……
不,還有一個人,一位個頭不高又相當纖細的女人,她穿著一件灰色風衣,灰色風帽兜在頭上掩住了半張臉兒,就那樣靜靜的,毫無生氣地站在角落裡,背景又恰好是灰色大理石牆面,她若不動,真的沒有人會發現還有個活人杵在那兒。
然而,她動了,在電梯往上爬之後,她才動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磚上竟然沒有半點聲息,她是阿飄嗎?
電梯又下來了,她靜悄悄地飄進去,不,走進去,按下九樓,電梯門關上,她才將兜帽拉下來,洩出一頭烏溜溜,長及腰際的直髮,老實說,這麼一來,她更像是阿飄了。
然後,電梯停在四樓,有人進來,她立刻往後飄,不,退,並半垂下臉兒,讓長髮掩住她的臉,彷彿要把自己隱藏起來似的。
到了七樓,那人出去了,電梯內又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才把臉兒抬起來盯住樓層燈號,憑良心說,她長得還挺好看的,清妍秀麗的五官有一種相當耐人尋味的氣質,十分吸引人,只不過她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十分生硬,再仔細看,她的臉皮甚至是緊繃著的,繃得臉色都有點蒼白了……
真像阿飄!
終於,九樓到了,只見她大大鬆了口氣,然後,電梯門一開,轉瞬間,彷彿神力女超人似的,她突然變身了!
她一邊喀啦喀啦大步走出電梯,一邊脫下灰色風衣,露出裡面的鵝黃色套裝,再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彩色橡皮筋,隨手束起腦後的長髮,還一邊捉住路人甲和路人乙,對她們哇啦哇啦抱怨。
「好冷喔!」
「你沒看氣象報告嗎?」路人甲笑道:「寒流又來襲了啦!」
「誰會去看那種東西。」阿飄皺皺挺俏的鼻子,不屑地哼了哼。
「那你都看什麼?」路人乙好奇地問。
「獵人。」阿飄得意地說。
「嘿系蝦米碗糕?」路人丙也來湊熱鬧了。
「動畫卡通。」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
「請問你幾歲啊?」
「七歲。」
「喔喔喔,跟某人的兒子同年啊?」
「沒錯,我很可愛吧?」阿飄用兩根食指頂住雙頰,做出可愛狀。
「可憐沒人愛!」路人丁很不客氣的嘲笑她。
「你好毒喔!」阿飄不依的噘高了嘴兒。
「最毒婦人心,你沒聽過嗎?」
笑語說到這兒,阿飄身後的電梯又打開了,一位高跳修長、明媚大方的女人走出來,頓時,笑聲戛然而止,每個人,包括阿飄在內,全都立正致敬。
「社長早。」
「早。」女人點了點頭,然後瞥向阿飄。「曉茵,別老是一大早就在那邊胡鬧搞笑,別忘了這裡是辦公室。」
「輕鬆一下有什麼關係嘛!」阿飄咕噥。
「你是副社長,該有點樣子吧?」女人想生氣,卻忍不住笑出來,因為阿飄的表情就好像星期天一早被挖起來去學校補課的小孩子一樣委屈。「好了,小姐,該上班了吧?」
「好啦、好啦!」阿飄不情不願地跟在女人後頭。
沒錯,這兩位正是戀戀風情婚友社的社長和副社長。
社長趙梅芙,二十八歲,是個精明幹練的女強人,婚友社幾乎可以說是她一手扶持起來的。
她離過婚,有一個十歲的女兒和六歲的兒子。
副社長阿飄,不,貝曉茵,二十六歲,是個輕快俏皮的小女人,婚友社的創立資金是由她一個人提供的,沒有她,婚友社也創立不起來。
她也離過婚,有一對七歲的雙胞胎兒子。
「今天有幾對?」腳步停在秘書桌前,趙梅芙問。
「早上一對,下午兩對。」秘書柳翠心翻著行事歷回道。
「早上什麼時候?」
「十五分鐘後。」
趙梅芙沒再說什麼,繼續走向她的辦公室,跟在她後頭的貝曉茵卻哭喪著臉,暗暗呻吟了一聲。
為什麼她要做這種事?
十五分鐘後,貝曉茵端著茶盤站在社長辦公室門前,深深吸了口氣,極力制止捧著茶盤的手不要東西南北地抖個不停,然後又吸了口氣穩住心跳呼吸後,這才空出一隻手來握住門把,門一打開,趙梅芙不以為然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你們兩個真的想試試看?」
「是。」
「可是,在我看來,你們兩個真的不太搭配,一個是國中老師,一個是討債公司的……的……呃,員工,外表不搭,個性更不搭,連職業都不搭,也許你們可以再看看其他人的資料,說不定……」
「不用了,我對她一見鍾情,不打算再看其他人的資料了!」
「我也是。」
「但是……」
趙梅芙的聲音頓住了,貝曉茵與她的視線相交一瞬,旋即拉開,然後默默的把兩杯茶分別放在端坐於辦公桌前的男女前面,再默默的退出辦公室。
不過,在她要關上門之前,先若有似無地對趙梅芙點了點頭,而後不管趙梅芙一臉的驚訝與詫異,逕自退後拉上門,旋即,她背靠著門下斷地深呼吸,一下,兩下,三下……
幸好,幸好他們沒有跟她說話。
好半晌後,失速的心跳終於逐漸緩和下來,她才把茶盤放到一旁的秘書桌上;柳翠心眼帶揶揄的對她笑了一下,她則稚氣地吐吐舌頭,滑稽地兩手一攤。
沒辦法,老毛病改不了,只要有陌生人在場,她就是會緊張嘛!
可悲的是,她明明是婚友社的創辦股東之一,端茶根本就不應該是她這個副社長的職責說,偏偏卻是她非做不可的工作,因此,一個月總有好幾回,她被迫必須承受這種恐慌症狀。
嗚嗚嗚,她好可憐喔!
「下個月的案子。」
尾隨在她身後進入副社長辦公室的柳翠心,順手把一疊厚厚的資料放在她的辦公桌上,看得她又開始哇啦哇啦抗議。
「怎麼愈來愈多了啦?」
「我們的婚友社有口皆碑啊!」
那是事實,不過創立三年,戀戀風情婚友社就已建立起百分之百成功率的絕佳口碑,從初創時的要自己出去發宣傳單拉客戶,到如今,她們只要蹺起腳丫子,涼涼地坐在辦公室裡喝咖啡、看雜誌,客戶便泉湧而入,搶著要戀戀風情婚友社幫他們找人送作堆了。
到後來,她們實在是忙不過來了,迫不得已決定要篩選需要幫忙的對象,問題是……
「可是我們上次會議不是決定要篩選客戶了嗎?怎麼……」
「人情推不了嘛!」
對了,人情,這是個大問題。
當初創立戀戀風情婚友社時,錢不是問題,她多的是;人才也不是問題,趙梅芙就是個標準的女強人,有魄力、有膽識,絲毫不輸給那些傲慢的大男人;問題在於客源,為此,趙梅芙欠了人家不少人情,現在人家要來『討債』了,能不還嗎?
「好吧,那這些就只好接下來羅,不過先說好喔,再天大的人情也有還清的一天,不能再多了喔!」
「跟我說也沒用,去跟社長說吧!」柳翠心掛著無奈的笑,疲憊地道。
注意到她的不對勁,貝曉茵立刻收起嬉笑的態度,關心地問:「怎麼了,前夫又去騷擾你了嗎?」
柳翠心無言,默認。
戀戀風情婚友社還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所有員工,上自社長,下至清潔工,全都是有過離婚紀錄的女人,因為她們只聘用離過婚的女人,一來是為了幫助她們重新再站起來,並找回獨立的勇氣;二來是唯有離過婚的女人,才會以加倍慎重的態度去撮合別人的婚姻。
但也因此,婚友社裡需要處理的額外問題也特別多,譬如柳翠心的前夫……
「這回他又要什麼了?」
「孩子。」
「除非你給他錢?」
柳翠心不語,再次默認了,貝曉茵重重歎了口氣。
「多少?」
「……兩百萬。」
「第一次是十萬,第二次是三十萬,第三次是五十萬,接著是一百萬,然後是一百五十萬,現在又漲價了,兩百萬?」貝曉茵啼笑皆非地喃喃道:「是跟著物價指數上漲的嗎?」
柳翠心羞愧垂首,無言以對。
貝曉茵低歎。「好吧,我可以再幫你一回,但這是最後一回了,這次你一定要拿出最強硬的態度堅持他必須先簽下監護權轉讓書,之後才給他錢喔,不然再有下一回,我也不能再幫你了……」
說著,她若有所指地往隔壁辦公室方向瞥了一下,聲音壓低了。
「你是知道的,第三次之後,梅芙就堅決反對再給錢,她說最好是上法院,讓法官來判定監護權應該交給誰,相信法官應該會交給你這個有固定工作,收入豐厚的媽媽,而不會交給那個只會向前妻伸手要錢的無業遊民,這樣才能夠一了百了地解決這樁問題。不然……」話沒有說完,但相信柳翠心應該明白她的末竟之言。
無底坑是永遠填不滿的。
柳翠心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最後卻只吐出一聲歎息。「我知道了。」
望著柳翠心離去的背影,貝曉茵不禁暗喑慶幸自己沒有監護權上的煩惱,因為在離婚當時,前夫就已經把監護權讓給她了。
她知道,他並不希罕她生的孩子,他要的是那個他深愛的女人為他生的孩子。
倘若不是他爸爸逼迫他,他也不會和她結婚,因為他早已有個從高中時代就開始交往,相戀多年的女友了,要認真追究起來,她才是第三者。
不知道他在米蘭過得好不好,是否已和他深愛的女人結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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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加巴黎名牌的精品專櫃,你不考慮嗎?」
「完全不考慮。」
「依然堅持只銷售米蘭的名牌?」
「這是『魅力風潮』的特色,領導時尚流行的風潮,我不認為可以改變。」
對崇尚名牌的人來說,『時尚之都』巴黎是多數人不變的最愛,這是毫無疑問的,可是,要說到真正在領導時尚流行的,『設計之都』米蘭才是王道,時尚流行無可取代的標竿。
所以,要追求時尚,儘管去迷戀巴黎名牌沒關係,但若要領導流行,就非得愛上米蘭名牌不可了。
「好吧,那我就不再提起,企畫部要是再囉唆……」
「就叫他們回家去吃自己!」
季傑失笑,搖搖頭,垂眸繼續看手上的表單。
「上一季的總結,百貨精品的銷售率成長13%,服飾卻下跌8%,而且這已經是第三季連續下跌了……」
「換掉服飾部門的總監!」
「但他是絲娜找來的人。」
「……換!」
季傑聳聳肩,換另一份文件。
「企畫部門還建議增加幼兒精品,我覺得可行,你認為呢?」
「叫企畫部寫份完整的報告上來,我再決定。」
「好。那麼……唔,差不多了,今天就這樣。」
整理好手上的文件表單後,視線移向前方,季傑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邵士辰背對他的身影好一會兒後,突然又開口。
「士辰。」
「嗯?」
「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要結婚呢?」
等得花兒都快謝了,季傑才看見更衣室裡的邵士辰徐徐回過眸子來,眼神深黝地瞥他一下,隨又轉回去,繼續挑選搭配的服飾。
「絲娜說再過兩年。」
「是喔,」季傑兩條眉毛滑稽地跳了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年前她就是這麼說的。」
「……」
見他不語,季傑忍不住往上翻了翻眼。「老實說,我一直覺得她之所以還不想結婚,是因為不想被婚姻綁住,妨礙了她的尋歡作樂,如果真是這樣,你就算再等個二十年,她也不一定會答應和你結婚的。」
又靜默了好一晌,邵士辰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好幾次了,她三天兩頭飛到美國去,說是去找老同學,其實是去找男人……」
「你只是聽說。」邵士辰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手裡卻仍仔細挑揀著衣服。
這是他的工作,而他對工作一向務求盡善盡美,也因此,他才能夠在短短的兩年之內竄升為世界十大男模之一,不但支薪以天價計,找他拍電影的人更是不計其數,甚至還有人找他進歌壇呢。
不過,他對那種工作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當初也只是為了攢點創業基金才暫時投入那一行的,所以,他在聲望如日中天時便急流勇退了,爾後,他也只為自己的『魅力風潮』時尚精品公司擔任模特兒拍廣告。
如今,他已擁有兩百多近三百家連鎖店遍佈於全世界各地,雖然還擠不上世界富豪排行榜名單,卻已是歐洲數一數二的大富豪了。
「對,我只是聽說,」季傑點頭承認。「可是……」
「傳言多半不可信。」
「但也不全然都是不實的,也有部分是事實。」
「關於絲娜的,我相信絕不是事實。」
季傑皺眉。「你這是盲目的信任,根本看不清楚事實……」
「夠了,」邵士辰終於又轉回頭來,語氣十分堅定,目光卻更沉鬱了。「八年前,她以最體諒的態度來容忍我的背叛,現在我拿出全部的信任來回報她的寬宏大量,難道不對嗎?」
當年若不是他父親因他的忤逆頂嘴而心臟病發,在醫生的嚴厲警告之下,為免父親真被他氣到一命嗚呼,他才不得不低頭屈服,不情不願地在一個月後和父親指定的女孩子結婚,還生了一對雙生子,這所有的委屈,絲娜都是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體諒與容忍,默默地吞嚥下去,甚至連句怨言也沒有。
他不該回報她嗎?
「你那也不能算背叛,是不得已……」
「對我而言,那已經是背叛了。」
「就算真是背叛,可也是不得已……」
「如果我捅你一刀,再說是不得已,你能夠接受嗎?」
季傑瀟灑地一哂。「那還用問,我當然能接受,就算你毫無解釋,我都會自己替你想個理由來開脫。」
聞言,邵士辰也揚起嘴角,露出許久末見的開朗笑容。「那是因為我倆是混了十幾年的老友,說是親兄弟都不為過,你瞭解我的個性,自然能夠諒解我的作為,但如果是認識不深的人……」
「你和絲娜從高中就開始交往了,不比我們的交情更久,認識更深嗎?」
因為季傑毫不客氣的反駁,邵士辰頓時又失去了笑容,繼而輕歎。
「季傑,我知道你關心我,但這件事,你讓我自己處理好嗎?」
季傑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最後只好也跟著歎了口氣。
「好吧,那換個話題吧,你那兩個兒子呢?」
邵士辰眉宇蹙了蹙。「他們怎樣?」
季傑往上看了一下天花板,好像想問老天他該怎麼辦,但很不幸的,他沒有透視力,沒辦法穿過天花板瞧見藍天白雲,只好再歎了口氣。
「老兄,他們的生日快到了,你不回台灣去看看他們嗎?」
「……再說吧!」
不愧是多年老友,季傑馬上聽出他的話裡真意,正解是:不去!
「士辰,你真是……」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才好。「無論如何,他們畢竟是你的親生兒子,他們才剛出生,你就離開家裡了;離婚後,你有去看過他們嗎?沒有,一次也沒有,你不覺得你這個父親太失職了嗎?」
「我不能再對不起絲娜了。」
「去看孩子就是對不起她?」季傑難以置信地道。
「我不能再和那個女人有任何牽扯了,不然就是對不起絲娜。」邵士辰輕輕解釋,語氣裡卻隱隱有幾分遲疑。
「那又怎樣?前妻是前妻,兒子是兒子嘛!」
「他們是那個女人生的孩子。」
季傑不可思議的瞪大眼,「老天!」繼而猛翻白眼。「你不要告訴我,斷了你和你兒子的關係才是對得起絲娜?」
「……」
見邵士辰默認了,季傑更是哭笑不得。「士辰,你不能……」
「行了!」邵上辰輕聲但有力的打斷季傑的下文。「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處理!」
季傑立刻明白邵上辰的意思:別再管他的事了!
他不禁深深歎息,既為好友的固執而氣結——真想海扁他一頓打醒他,卻也為好友的專情而讚賞不已。
現代男人,尤其是像邵士辰如此出色的男人——聽說他的前幾代祖先是葡萄牙美女,代代遺傳下來,幾乎每個邵家男人都跟邵士辰一樣擁有一副深邃俊俏,神似混血兒的五官,又是從事他們這種行業,身處無盡誘惑之中,還能夠如此癡心一意的,已經找不出幾個了。
話說回來,好友真的打算和那個牆頭杏花朵朵開的女人結婚嗎?
如果是的話,他可以打包票,好友一定會後悔的,因為那個女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活潑可愛的純純少女了。
高中畢業之後,邵士辰和何絲娜先後到美國念大學,畢業後,邵士辰仍然是原
來的邵士辰,但何絲娜卻變了個樣子,由甜美可人的清純少女一變而為一個艷麗放浪的成熟女人,連心,也變了。
她依然愛邵士辰,但更愛她自己。
爾後,慢慢的,邵士辰也逐漸改變了,因為一段迫不得已的婚姻,也因為何絲娜的變化,他逐漸從一個爽朗熱情的年輕人,轉變成一個鬱悶不樂的男人,不再愛笑、不再愛鬧,總是在沉思,似乎有什麼事想不通,困擾著他。
相對的,何絲娜則是愈來愈活躍,也愈來愈放蕩了,每次她到美國去『探訪老同學』,不久就會有一連串的流言傳回來,而那些流言都是同一種性質的,除了說明她有多麼淫穢放蕩之外,幾乎沒有別的了。
他相信,邵士辰並不是沒聽過那些種種不堪的流言,也不是完全不相信謠言的真實性,所以他才困惑,邵士辰為何能夠全盤忍受下來呢?
「難不成……」腦際靈光一閃,季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你是認為絲娜之所以會改變,是因為你背叛她和別的女人結婚,所以才那樣做來報復你,因此你認為那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你,而把所有的罪都攬到自己身上了?」
邵士辰抿了抿唇,不語,又轉回去挑揀衣服了。
果然,他又默認了。
「士辰,你不……」
「夠了!」
「但……」
「我說夠了就是夠了!」
「好好好,夠了、夠了!」
聽出好友似乎真的生氣了,季傑只好投降,放棄再勸說的意圖。
算了,他不管了,隨邵士辰要忍耐就忍耐,要和那個杏花開滿牆頭的女人結婚就和那個女人結婚,但是……
好友一定會後悔的,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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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冬天不太正常,而春天,也是很詭異的,當你還在想說冬天到底過去了沒有,夏天就到了,那春天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呢?
誰知道,自己去找吧!
貝曉茵往右看。「你為什麼穿毛線衣?」
邵文堯拉拉嘴皮子。「會冷嘛!」
嗯,有道理。
貝曉茵點點頭,再往左看。「那你又為什麼穿短袖?」
邵武舜瞇起眼,擺出狐疑的神情。「媽咪,你是不是老年癡呆發作了?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問,當然是會熱嘛!」
嗯嗯,這也有道理。
可是……
貝曉茵搔搔腦袋,又來回各看他們一眼。「請問到底是會熱還是會冷?」
哥倆好對看一眼,不約而同伸手指住對方。「廢話,當然是他會冷(熱),我會熱(冷)嘛!」
貝曉茵靜默一晌,然後聳了聳肩。「算了,隨便你們!」
太聰明的小鬼最好不要太理會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就好羅!
「對了,媽咪,我們的生日快到了虧\!」哥倆好一左一右對她露出天真可愛的模樣。
「是喔,」貝曉茵也很配合的咧出假笑。「那你們想怎樣呢?」
「我們決定?」兩張小臉兩副期待的表情。
「說說看。」
「喔耶,媽咪英明,媽咪萬歲!」
喊過口號,盡了拍馬屁的責任之後,兩個小鬼就背過身去開始討論。
「去迪士尼樂園!」
「幼稚!去北海道滑雪!」
「你會滑雪嗎?去迪士尼樂園!」
「我學了就會!去北海道!」
「你是白癡,永遠學不會!去迪士尼樂園!」
「我是天才,一學就會!去北海道!」
「……決鬥!」
「決鬥就決鬥!」
「讓你先挑武器!」
「慈悲的大道!」
「裁決的意念!」
「好,開始吧!」
於是,兩個小鬼同時拔腿衝向房間,五分鐘後,生死決鬥正式展開,貝曉茵卻在一旁快笑破肚皮了。
只見電腦螢幕裡,一個頭上長惡魔角的人物舉著電鋸揮出萬丈光芒殺向對手,而另外一個痞子樣的人物則是手握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吉他反劈回去,然後是驚天動地的雷光電閃,還有震耳欲聾的轟隆巨響,瞬間,整片螢幕都被一片白茫茫的閃光籠罩住,根本看不見裡頭到底在幹啥了。
「你輸了!」
「你也輸了!」
同歸於盡!
看看螢幕裡兩個趴在地上的人物,兩個小鬼互視一眼,再轉向已經笑趴在地上撿寶的媽咪,不約而同嘴一噘。
「媽咪!」兩個小男人的抗議。
「對……對不起!」言不由衷的道歉。
這實在不能怪她,兩個小鬼天天都在決鬥,每一次也都是同歸於盡,然後他們就會換武器再來,接著又同歸於盡,再換武器再決鬥,再同歸於盡,一直到所有的 BT武器都用光了,結果還是同歸於盡。
傷腦筋,這麼一來,該由誰來做最後的決定呢?
放心,在這個家裡,永遠都不用擔心會沒有人做決定,因為兩個小鬼最後總是會……
「媽咪,決鬥!」
「怕你們不成,放馬過來吧!」
然後,貝曉茵就擠進兩個小鬼中間的位置,然後,有史以來最厲害的武器出場了……
媽咪的板凳!
最後,電鋸、吉他、菜刀、棒棒糖、蒼蠅拍、扇子、磚頭、針管,還有一坨大便,統統都輸給了偉大的板凳。
「怎樣?」貝曉茵像小孩子似的得意洋洋。
「到哪裡?」兩個小鬼乖乖低頭服從勝利者的決定。
原本笑得跟偷吃魚的貓咪一樣的貝曉茵,一聽小鬼們問到這個問題,眼裡的笑意立刻消失了,跟著,她臉上的笑意也逐漸褪去,然後,她欲言又止地來回注視兩個兒子好片刻,終於,她滿含歉意地開口了。
「哪裡也不去,我們就在家裡慶祝你們兩個的生日。」
兩個小鬼又互覷一眼,歎口氣。「等老爸?」
「……說不定他今年會來。」
「才不會呢,他早就忘了我們了!」
「不要這樣說!」貝曉茵加重語氣低斥,聲音裡卻沒有半點怒意,只有更深的歉疚。「他只是……工作太忙了,不方便。」
兩個小鬼又是同樣的動作,倔強地抿唇不語。
「你們不能怪爸爸,這不是他的錯。」貝曉茵第N次嘗試要讓他們瞭解。
「那要怪誰?爺爺?」
「這……」
能怪誰呢?
誰也不能,只能怪命運的捉弄,可是,她究竟該如何讓孩子們瞭解這一切並不能怪任何人呢?
倘若不是她媽媽在臨終時把她托付給初戀情人——邵爸爸,邵爸爸也不會把她接到他家裡去住,記得當時孩子的爸爸還在美國念大學,畢業後雖然沒有繼續進修碩士學位,但他一回台灣,隔天就入伍當兵去了,因此,在邵家住了將近四年,她跟孩子的爸爸碰面的次數絕不會超過十次。
不過,一見鍾情只需要碰一次面就夠了。
她承認,她對孩子的爸爸是一見鍾情,再見更傾心,三見已難以自拔,誰教他是那樣出色的男人呢!
但她也知道他早已有個交往多年的戀人了,她可沒興趣客串第三者,因此她從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感情,可沒想到這樣還是被邵爸爸看出來了,而邵爸爸不但不生氣,反而興高采烈的對她說——
「太好了,我一直想讓你和那小子結婚,這下子我的願望可以實現了!」上一代未能完成的願望,就讓下一代來代替他們圓夢吧!
是怎樣?這是父債子還,還是母債女還?
貝曉茵目瞪口呆地傻了眼,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來,錯愕得兩分鐘後才說得出話來。
「可是,邵爸爸,邵大哥已經有女朋友了呀!」
「不要提她了,」邵爸爸厭煩地揮揮手。「男性朋友比女性朋友多,又老是愛跟他們打情罵俏,告訴你,我一點都不看好那個女孩子!」
「邵爸爸,這種事得讓邵大哥自己決定啦!」她好笑地溫言婉勸。
「我是他老子,我來替他決定就好!」
「但……」
「不必再說了,就這麼決定!」
當然,事情就如她想像中那麼不容易,孩子的爸爸退伍後,邵爸爸就對他提出這件婚事,然後父子倆大吵了好幾次,直到某次爭吵中,邵爸爸狂怒到心臟病發,之後,醫生嚴厲警告孩子的爸爸,絕不可再讓邵爸爸生氣,不然下一次可能就救不回來了。
於是,孩子的爸爸終於屈服了。
於是,他們結婚了。
於是,他們又在邵爸爸的『要求』下,生了一對雙生子。
之後,孩子的爸爸就離開了邵家,和戀人相偕到米蘭去了,邵爸爸很是無奈,而她總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只希望他們父子倆不要再為了她吵架。
就這樣過了五年,某個星辰黯淡的寂夜裡,邵爸爸在睡夢中去世了,兩天後,孩子的爸爸從米蘭趕回來,頭一句話就是向她提出離婚,她也馬上同意放他自由,唯一的條件是,孩子的監護權歸她,而他的回答是……
「我也不想要他們。」
令人心酸的回答,但她卻反而滿懷感激。
「謝謝。」
「你想要多少贍養費?」
「不必了,爸爸也留給我不少錢,選有兩棟房子,夠我自立了。」
事實上,為了保障她和孩子未來的生活,邵爸爸把名下所有的積蓄和不動產全部都留給她和雙胞胎了,反而他自己的兒子半毛錢也拿不到。
不過,孩子的爸爸也不希罕那一點遺產。
「不,我不能一毛錢都不給,畢竟是你替我爸爸生了兩個孫子,他才能夠安安心心的走。」
「那就隨便你給吧!」
「精神賠償費三億?」
「隨便。」
「每個月三十萬的贍養費?」
「隨便。」
「再加一棟房子?」
「隨便。」
「當然,還有孩子們的教育撫養費?」
「隨便。」
「……那就這樣吧!」
就那樣,他們在律師處簽了宇,正式離了婚,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
雖然他們約定好他有探視孩子的權利,但三年來,他一次也沒來過,連通電話也沒有,也難怪孩子們會對爸爸心懷不滿,而她也只能盡量開解他們,希望他們的怨懟不會更深,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
因為,他並沒有錯。
「等你們長大之後,」她一手一個摟住雙胞胎,憐惜地在他們的額頭上各印下一吻。「你們一定會瞭解的。」
「又說這種我們小孩子不懂的話。」兩個童音異口同聲憤怒地抱怨。
貝曉茵不禁苦笑,不然她又能說什麼呢?
見狀,兩個孩子立刻心軟了,不約而同抱住媽咪的脖子,親暱的貼上媽咪香噴噴的臉頰。
他們不喜歡見到總是笑得跟孩子一樣的媽咪露出那種成人式的苦笑。
「好嘛,就再等一次嘛!」
「謝謝。」貝曉茵欣慰的又各親他們一下。
「不過,事不過三,」弟弟很有默契的接下去說出條件。「今年就再等最後一次,以後,我們不等了!」
「好,今年是最後一次,以後不等了。」
他們不必等,她自己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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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稱為設計之都的米蘭,所有的東西,包括日常生活用品,都有著獨一無二的原創性,就連新社區裡的建築物,也常常可以見到十分有創意的新穎建築。
邵士辰的住所就是在一棟六角型的斜頂公寓裡,獨特但有點怪異,而屋內的裝潢擺設富麗堂皇、奢侈豪華,什麼都不缺,獨缺溫暖,這是絲娜所挑選的公寓,也是依照她的喜好裝潢的。
「你什麼時候才願意跟我結婚?」
甫從浴室出來,邵士辰就看見何絲娜又在吃避孕藥了,心頭不由得湧起一股悵然的抑鬱感。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常常想到他那兩個雙胞胎兒子,也許是因為季傑老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起他們,也或許是,對那兩個孩子,他一直有一份說不出的歉疚,因為,他們並沒有錯。
錯的是大人,卻要孩子來承擔後果,這是不公平的。
可是,他並不是萬能的,無法做到兩全其美,終究只能捨棄其一,而孩子們就是被他捨棄的其一。
只是,他愈來愈常懷疑,他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絲娜,你什麼時候才願意跟我結婚?」得不到回應,他只好再問一次,語氣裡隱隱有幾分藏匿不住的不耐煩。
化妝檯前的何絲娜這才回過頭來,媚態橫生地嫣然一笑。
「我說過,再等兩年嘛!」
「為什麼一定要再過兩年,不能是現在?」
「廢話,女人一結婚就不值錢了嘛!」
說是這麼說啦,不過何絲娜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套。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還不想結婚,女人嘛,一旦結了婚之後才算有保障,可是,她更愛自由,實在不願意這麼快就被綁住。
如果邵士辰的佔有慾不是那麼強烈就好了。
瞭解邵士辰的人都知道,雖然外表看上去是個十分熱情隨和的人,但其實他是個極端的大男人主義者,尤其是對自己的女人,他的佔有慾格外強烈。
即使他們尚未結婚,甚至連訂婚都沒有,他已看管得她很緊,就差沒用狗鏈子鎖在她的脖子上了,一旦結婚之後,不必花腦筋去想就知道,他肯定會管她管得更嚴厲,八成連門都不給她出了。
而她,最痛恨人家管制她的行動了!
她熱愛自由、熱愛交際,熱愛在眾多仰慕的視線中展現她的美艷風情,也熱愛女人嫉妒的目光,熱愛男人為她爭風吃醋,熱愛自己在兩性之間所擁有的優勢,這些,她一個也不想放棄。
如果硬要把她束縛在一個男人身邊,要她放棄她所熱愛的一切,很快的她就會窒息而死了。
所以,她還不能結婚,至少現在還不能。
「可是我想要孩子了。」或許,他們也能生對雙胞胎,就跟那兩個孩子一樣。
「這個嘛……」一聽這個敏感的話題,何絲娜馬上轉回去面對化妝鏡,繼續塗抹保養品,「還早啦!」口裡也含含糊糊地迴避開去。
「不早了,你也不年輕了……」
她不年輕了?
美艷的五官瞬間扭曲了,「胡說!」何絲娜猛然回過身來尖叫,「我還不滿三十,依然年輕得很!」
去年就滿了!
使了好大的力氣,邵士辰才把事實硬吞回去,「但絲娜,我真的很想要你替我生個孩子。」他婉言提出他的希望。
「我不想生!」何絲娜斷然道,頓了頓,再稍做更正。「現在還不想。」
「為什麼?」
「為什麼?」何絲娜終於整個人轉過來正面對著邵士辰,媚眼掩不住讚歎地上下欣賞那個曾經排名世界十大男模之一的迷人男子。「這還用問嗎?」
除了腰間圍著一條浴巾之外,他那毫無半絲贅肉的身軀是赤裸裸的,寬闊的雙肩、厚實的胸膛,柔韌的腰身挺得宛如利箭般的筆直,雙腿修長而充滿了力道美,只要是女人,見了都會禁不住小腹打結,全身所有的神經末梢都興奮起來。
這個超優質的男人,是她的。
「瞧瞧你……」她的呢喃充滿了誘惑,指尖輕輕地點在他胸膛上,曖昧地轉了個圈後,再緩緩溜滑下去,很快便見到他顯現出興奮的狀態,她不覺露出得意的微笑。「如此傲人的身材,就得……」
她扭著水蛇腰起身,將半裸的嬌軀貼上他的身,若有似無地磨蹭著。「配上我這副完美的胴體,要是生了孩子,我的身材一定會變形,還會有妊娠紋,會變醜,那就配不上你了!」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但你可以……」
「你如果是真愛我的,就不要逼我!」
「……」
一句話就堵住了邵士辰的嘴,一如以往,只要她說出這句話,他就無法不讓步,只因為他虧欠她……
「為什麼你能夠如此平靜的答應讓我和別的女人結婚?」
「因為我愛你,我不想讓你為難。」
「絲娜……」
「我會等你的。」
等什麼?
不必明言,他輿她都心裡有數,就等他父親去世的那一天,一切就能夠回復原狀了……
而這一等,就是五年。
五年後,他父親一去世滿百日,他就和妻子簽字離婚,回到何絲娜身邊,但她卻拒絕立刻嫁給他,拿出種種理由一拖再拖、一延再延,原以為她是在報復他不得已的背叛,他也只好默默地忍耐,然而拖得愈久,他也愈來愈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了。
她是真的不想太早結婚,還是不想和他結婚了?
不能怪他這麼懷疑,因為她飛到美國的次數實在太頻繁了,而且總是不讓他陪伴,換了他要到美國時,她又找出各種藉口推拒陪同他前去。
雖然她的理由很正當,她在美國念大學時的同學死黨,多數都在美國結婚或工作,不是有家累就是工作纏身,由她這個工作時間不固定的人去探望她們也沒什麼不對。
可是,為什麼從美國打來找她的電話都是男人呢?
「絲娜。」
「嗯?」
「你愛我嗎?」
「廢話?不愛你的話,我幹嘛等你那麼久?」
那是三年前,現在,是他在等她了……
難不成,她也要他等五年?
「但……」
「噓……」纖指輕輕掩住他的嘴,「這種時候不應該談那種無聊的事,這種時候應該是……」她低喃,貝齒微啟,不輕不重地咬住他的乳頭,激起他一陣興奮的戰傈。「享受的時候!」
結婚不是無聊的事!
邵士辰想抗議,張口卻只能發出喘息的聲音,明知每一次她都用這種方法來終結他的話題,他卻無法不沉淪於她的誘惑裡。
在這一刻裡,他也分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愛她的人,還是愛她的性了!
而在邵士辰身不由己地臣服於何絲娜的誘惑之際,一抹得意的、奸詭的笑容也悄悄地在她的唇畔渲染開來。
就知道只要她說出那一句話,他就會低頭,只因為當年她的『體諒』。
誰也不知道,當年她之所以會那麼『體諒』,其實為的是她自己,而不是真的有多麼寬宏大量。
因為,她根本不能生孩子!
那是在他回台灣當大頭兵啃饅頭的時候,好不容易脫離『監控』的她在美國玩得太過火,天天都在一x情,結果子宮外孕不自覺,直到大出血了才就醫,當時狀況已經十分危急了,為了保全她的性命,醫生只好把整個子宮都拿掉了。
從此,懷孕生子那種事就與她絕緣了。
會吃避孕藥也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因為邵士辰是獨生子,就算他不在乎,但他那個思想已經可以登上考古排行榜的老古板父親,老是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句話掛在嘴上,不時嘮叨著要邵上辰盡快生個孩子,早晚有一天邵士辰聽得不耐煩,就會開始催她生孩子了。
所以,她不能讓邵士辰知道她不能生育,也之所以,她才會故作體諒地讓他去結婚生子,只要那個女人替他生了孩子,邵士辰他父親就不會再催他生孩子,他也就不會逼她一定要生了。
反正,他早晚會回到她身邊的,就算他的人躺在別的女人身旁,他的心永遠是屬於她所有。
之後,果如她所料,在他的妻子為他生下一對雙生子之後,他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邵家,遠離台灣到米蘭來和她同居,婚後五年,他父親去世,他也立刻離婚回到她身邊了。
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
他為什麼老是催她結婚呢?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當她希望有他的陪伴時,他就在她的身邊;當她覺得受不了他的緊迫盯人時,就溜到美國去尋歡作樂,放鬆自己,只要謹慎一點,不要被他察覺到她究竟在美國幹什麼,她的美好時光就能一直持續下去,這樣不是很好嗎?
所以,她不想結婚,不想失去自由。
可是,三年過去,他開口要求結婚的次數愈來愈頻繁,也愈來愈難以推拒了,甚至,她也隱約感覺到他似乎有所懷疑了。
她是不是應該稍微收斂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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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有三大節日:春節、端午節和中秋節,在台灣,這三個大節一定會放假並大肆慶祝,而這年,邵家雙胞胎的生日恰好是在中秋節這一天,他們也正好可以放假在家裡好好慶祝一下。
可是,孩子們的爸爸依然沒有出現。
按照約定,貝曉茵不再提起那個一再令孩子們失望的男人了,她和兩個孩子如常的生活著……
「哇,稀飯配肉鬆,我最愛的!」
哥哥一看到餐桌上的早餐,立刻歡呼著衝過去就定位;弟弟則慢吞吞地拖著腳步來到媽咪身邊,委屈地扯扯她的圍裙。
「明天要做我最喜歡的火腿吉士三明治喔!」
貝曉茵不由失笑。
不愧是雙胞胎,兩個孩子同樣活潑、同樣調皮,也不時表現出驚人的默契,但在某些方面,他們又有截然不同的個性。
譬如吃東西,他們的口味是全然的相反,一個愛吃鹹,另一個就愛吃甜,一個愛吃中餐,另一個就愛吃西餐;或者穿衣服,他們也有極端不同的品味,一個規規矩矩得像個老學究,另一個就愛作怪,七歲的小鬼頭成天鬧著要染髮,而且褲頭老是扯到臀部一半,要掉不掉的,驚險萬狀。
「小朋友,幹嘛讓你的小屁屁吹風啊?」
「厚,你落伍了啦,媽咪,這是流行啦!」
落伍?她?
開什麼玩笑,她是堂堂戀戀風情婚友社的副社長耶,每天早上出門上班,哪一次不是光鮮亮麗的?
社裡還公認她是最時髦的職業婦女呢!
不過……
讓屁股吹風是流行?
好吧,她承認她是落伍了,可是……
「小學生不許染髮,不然老師會罵人喔!」
「好嘛,那我一放暑假就染髮,開學時再洗掉好了。」
反正,他就是要染髮就對了。
貝曉茵哭笑不得,也很不服氣。可惡,這兩個小鬼頭竟然比她這個職業婦女媽咪更時髦、更先進呢!
此外,他們的腦袋瓜子也不太正常,一個擁有過目不忘的天分,卻對數科束手無策,連一加一等於二都不太了,一碰到考試就抱鴨蛋回來給媽咪煎荷包蛋;一個是數科上的天才,卻背不起來最簡單的兒歌歌詞,老是得勞煩媽咪到學校去跟老師解釋,他不是故意不背書,而是真的背不起來。
然而,即使他們兄弟倆都有跳級的資格,卻同樣堅持要跟其他同學一樣一級一級的慢慢升上去,生命對他們而言是很簡單的,把握童年快樂的時光,成為將來最美好的回憶,這是他們唯一的責任。
那是親愛的媽咪教他們的。
「OK,明天媽咪會做你最愛吃的火腿吉士三明治,可以了吧?」貝曉茵蹲下身去,用力摟摟小兒子。
「謝謝媽咪!」弟弟滿足的笑了。
多麼可愛的笑容,多麼貼心的孩子呀!
貝曉茵也漾開了跟他們一樣燦爛的笑靨,滿足地看著他們用完早餐,然後相偕出門走路上學去。
「小心過馬路喲!」
「知道了!」
在金錢上,她是相當富裕的;但在生活上,她和孩子們卻總是保持最低調的平凡生活,因為,平凡才是福。
她可不想讓自己或孩子們成為綁架勒索的目標。
送孩子們出門後,輪到她忙自己的了,不過,她並沒有立刻準備出門,而是花了一個小時在健身室之後,方才出門上班去。
這是她在離婚後養成的習慣。
「家裡沒有成年男人嘛,所以我得讓自己健壯一點,才能夠負起男人的那份責任啊!」
這是她的解釋。
但她在解釋的時候,總是噙著一抹神秘的笑意,令人疑惑她的解釋究竟是真是假?
「你乾脆去學跆拳道、空手道好了!」趙梅芙隨口建議。
「有啊,高中、大學社團,我參加的就是跆拳道。」說著,貝曉茵拉開馬步比出一個很酷的架式,差點把窄裙撐破了。「我已經二段了喔!」
「是不是真的呀?」
趙梅芙懷疑地斜著眼上看下看,怎麼看都不覺得面前這個身材算得上是嬌小,曲線卻十分竊窕的女人會是個跆拳道二段的高手。
請問她的三頭肌、二頭肌在哪裡?
更何況,熟識她的人都很清楚,這個在外頭老是極力想隱藏起自己,搞得自己像個阿飄的小女人,其實是個患有恐慌症的膽小鬼,一旦面對陌生人就會變得十分緊張,如果硬要她和陌生人交談,緊張就會進階為恐慌,要是再嚴重下去的話,就會進化成歇斯底里了,那時就誰也救不了她啦!
唯有在熟人面前,她才能夠顯露出本性,輕快俏皮又熱心助人,喜歡搞笑、喜歡耍寶,公司內部的活動,她永遠是帶動唱的那個人,誰有困難,她也是第一個伸出援手的,一個各方面都很討喜的女孩子,那才是真正的她。
所以邵爸爸才會那樣堅決的要促成她和兒子的婚姻。
只是恐慌症的影響始終困擾著她,她只好一出門就竭力隱藏自己,為的是避免陌生人注意到她而被迫必須和陌生人有所交集。
幸好,要面對客戶的並不是她。
「當然是真的,信不信我能夠一個人同時對付五、六個大男人?」貝曉茵不甘心的嗆聲,還虎虎有聲的揮兩舉給她監定一下。
「信,當然信,」趙梅芙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嘴角。「只要你不恐慌的話。」
貝曉茵頓時僵住,繼而尷尬的漲紅了臉。
對,只要她不恐慌的話,她的能力確實足以同時對付五、六個大男人,七、八個都沒問題,問題是,一旦面對陌生人,她一定會開始緊張,最後變成恐慌的呀!
就在貝曉茵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幸好,柳翠心通報說客戶到了。
「放你一馬,我先去見新客戶了!」趙梅芙揮揮手就走了。
貝曉茵暗自鬆了口氣,慶幸客戶及時來了,不然趙梅芙一定又會藉機說要替她介紹幾個『能夠照顧她』的男人了。
唉,明明知道她的秘密,幹嘛還跟她這樣盧呢?
嗯,對,她有秘密,一個大秘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知道她的秘密,那就是趙梅芙,所以三年前,當她正煩惱要找什麼工作時,趙梅芙才會叫她不要找工作了,乾脆自己來開婚友社好了。
老實說,她真的很慶幸當時有聽從趙梅芙的建議,豐厚的報酬不說,她也的確從婚友社的工作裡得到相當大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而這完全要歸功於趙梅芙對她的信任,如果不是趙梅芙對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她也無法撮合那一對對幸福的佳偶,無法砍斷那一樁樁不應該結合的孽緣,婚友社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功了。
可是,一提到她的問題,趙梅芙就會變得非常頑固,堅持非要替她找個『能夠照顧她』的男人不可。
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照顧好不好?
是她要照顧人,她的兩個兒子,另外,在將來,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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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耶,我的干貝湯!」
「喔耶,我的草莓!」
對大部分的家庭主婦而言,農曆春節是一年裡最辛苦的節日,要大掃除,要準備年貨,拉拉雜雜的事比山還多,下累死就不算春節。
但對貝曉茵來講,再輕鬆不過了。
因為他們住的並不是什麼大門大戶大豪宅,只是一棟三房兩廳的小公寓,平日就保持得十分整潔,大掃除起來也就不會太累人,更何況她還有兩個小奴隸,隨便吆喝一聲,兩個小奴隸就搶著為她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至於年夜飯,那更簡單了,不需要山珍海味,也不需要滿漢全席,哥哥只要有一鍋干貝燉白蘿蔔排骨湯,就是天堂了;弟弟只要有一大盆煉乳草莓,連壓歲錢都可以不要了;而她自己呢,也不難……
「喔耶,我的蔥爆蝦!」她學孩子們稚氣的叫。
然後三個人相對哈哈大笑,緊接著,一個小鬼跳起來跑向DVD錄放影機,另一個也跳起來衝向冰箱。
「我放影片!」
「我拿果汁!」
「我……呃,先開動!」話落,貝曉茵就不客氣地拿筷子夾鮑魚片了。
不一會兒,母子三人便聚精會神地看著DVD,一邊享受滿桌豐盛的年夜菜,偶爾嘻嘻哈哈地評論一下劇情或男主角的演技,團圓的氣氛溫馨地瀰漫在周圍,完全不會因為少了男主人而有所缺憾。
在這同時,遙遠的瑞士——
「絲娜,現在是農曆春節,你不覺得應該回家和家人一起團圓嗎?」
「不要,我就偏要來滑雪,怎樣?」
由於是農曆春節,中國人的團圓日,所以這回當何絲娜又說要出國時,邵士辰便堅持要陪她一起去,這種緊迫盯人的舉動自然惹得何絲娜很不爽。
有個『多餘的東西』跟在身邊,她要怎麼找其他男人『輕鬆一下』呢?
因此,打從登上飛機那一刻開始,她就沒給過邵士辰好臉色看,他說東,她就偏要往西;他說白,她就說黑;他說芋頭,她就堅持是蕃薯,這樣一整趟下來,邵士辰有再大的耐性也不夠用。
他也生氣了。
一下飛機,兩人就開始爭吵,不吵的時候就冷戰,頭一回,兩人之間鬧得如此僵硬。
「不要再過去了,那邊是危險區!」
「我偏要!」
為了賭氣,何絲娜拄著雪杖,硬是滑向公告危險區而去,邵士辰也只好緊跟在後頭。
十分鐘後,驟然一陣天搖地動……
第二章
「他需要你。」
面對那張生硬而毫無表情的臉,季傑猶豫又猶豫,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把他要講的話說出口,可是又不能不說,掙扎了老半天,為了好友,最後,他還是硬起頭皮把話講出來了,因為……
邵士辰真的需要她。
不,應該說是,邵上辰需要的是他那兩個兒子,畢竟是他的親骨肉,或許對他能有某種程度的激勵作用也說不定。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貝曉茵雙手交互緊握,努力想擠出笑容來,畢竟季傑是前夫的至交好友,起碼她要給人家一個客套的笑吧?
可是,笑不出來,她真的笑不出來呀!
就算他是前夫的好友,但對她而言,眼前這個她只見過幾次面,話也說不上兩句的男人依然是個陌生人,而面對陌生人,她就是會緊張,不但心跳像直升機一樣直線往上鋼升,冷汗更是狂冒,更何況,他們還必須談話,現在,她已經覺得有點頭暈了,她知道她已經進入恐慌狀態了,這樣的她,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不過也幸好,她的緊張、她的恐慌都只是一種下意識的心理反應而已,不管有多緊張、有多恐慌,就算顫抖得上下兩排牙齒都掉光了,她的腦筋仍然是很冷靜、很清明的。
可是,還是希望能盡快把事情解決掉,不然還沒說完她就昏倒了,那就沒戲好唱了。
然而,她急她的,季傑卻好像跟她作對似的又遲疑起來了。
「是……呃……是……」
喔,拜託,別再拖拖拉拉了好不好,難不成真的要等到她昏倒?
「請說。」貝曉茵忍不住催促。
她一催促,季傑這才下定了決心要說出所有事實,雖然眼前這個被邵士辰離棄的女人很可能會因記恨而百般嘲諷、為難他,但是,她有權利知道。
「是絲娜,她堅持要去滑雪,還故意跑到危險區去,結果……」
雪崩了。
幸好邵士辰及時瞥見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山洞,立刻拉著何絲娜躲進去,兩人才免於被活埋的厄運。
可是,洞口被雪封住了。
兩人困在小山洞裡整整四天才被救出來,由於邵士辰把最保暖的衣服全讓給何絲娜穿了,因此何絲娜除了一些小凍傷之外,幾乎是完好如初的;但邵士辰可就沒那麼幸運了,他的雙腿凍傷太嚴重,在急救無效之後,只能進行截肢手術。
他失去了小腿三分之二以下的兩腳。
「其實,以士辰的個性來說,失去雙腿雖然是相當沉重的打擊,但還不至於擊垮他,是絲娜,她實在是……實在是……」季傑咬牙切齒地說不下去了。
果然是為了那個他深愛的女人。
「她怎樣?」貝曉茵輕聲問,雖然恐慌級數依然在節節往上攀升,聲音卻十分冷靜平穩,一點都聽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多年『訓練』下來,這是唯一的成果。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但在士辰最需要她的時候,她竟然……竟然……」
「怎樣?」
「說要和士辰分手。」
「為什麼?」
「她說,士辰已經配不上她了……」
「我們分手吧!」
絲毫不擔心會傷到人,何絲娜就這樣開門見山,直截了當把話老老實實地說出來了,聽得邵士辰一陣錯愕,好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為什麼?」
「我還是愛你的,可是,我真的無法忍受當我和你一起出去的時候,別人同情的眼光,那比殺了我更可怕!」
她愛的是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可不是同情可憐的眼神。
「你……只在乎別人的眼光?」
「沒錯,我最在意的就是別人的眼光。」
「比我還重要?」
「比一切都重要!」何絲娜毫不猶豫地道。
「是嗎?」邵士辰嘲諷地一笑。「那我們這十幾年來的感情又算什麼?」
「我說過,我還是愛你的,可是你已經是個殘廢的人了,何苦拖累我呢?就算你裝了義肢,但是,能見人嗎?游泳的時候怎麼辦?跳舞的時候怎麼辦?當我有危險的時候,一個殘廢又如何保護我?」
這是最傷人的實話,邵士辰確確實實被打擊到了。
「……」
「記得我也說過,我不想生孩子是擔心身材變形配不上你,而現在,是你配不上我了,你瞭解嗎?」
「……」或許,現在他應該要瞭解了。
「過兩天我會把你送給我的東西全部還給你,至於我送給你的東西,也麻煩你全都還給我——要斷就要斷個乾淨。」何絲娜臉上不見一絲半毫的愛意或不捨,只有冷酷的無情。「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希望被人家看到我和一個殘廢在一起!」
「……」
就這樣?
十多年的感情就這樣三言兩語便宣告結束了,只因為他為了她的任性而失去了雙腿?
她是真的愛他嗎?
「士辰挽留不住她……」季傑頓了頓。「不,他根本沒有挽留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離去,我以為他終於看清絲娜的真面目了,但出院後,他一回到台灣來就把自己關起來,半步也不肯踏出家門,連公事也是由電腦連線處理的,我……」
他歎了口氣。「真的很擔心他,不知道他的情緒會低落多久,或者就這樣沮喪下去,一輩子都爬不起來了……」
邵家老宅子位於台北郊區,雖然佔地廣闊,卻是一棟老式的雙層洋房,交通又不方便,環境也過於清幽寂靜,讓退休的老人家去恰情養性是很合適,但年輕人可不愛在那種地方數螞蟻,因此,邵爸爸的喪事過後,邵士辰就不曾再回去過了。
直到出事回台後,邵士辰才又搬回老宅子去住,很明顯的是要躲起來,不想讓人瞧見他的狼狽樣,就連朋友,他願意見的也只有季傑一個人,其他人,他連電話都不肯接,好像要把自己與外界完全隔離起來似的。
這種情況,身為至交好友的他怎能不擔心呢!
「不會,他不會的!」貝曉茵斷然道。
「我也知道以他的個性應該不會,他向來是個樂觀豁達的人,也很有勇氣,就算是半身不遂,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那也不一定能夠打倒他,只是……」季傑央求地瞅住她。「必須要有人激勵他,讓他有振作起來的力量,他……」
「我會帶孩子們回去的。」
「真的需要……呃?你說什麼?」
「我會帶孩子們回去的。」
她會帶孩子們……耶?就這樣?
季傑張口結舌,好半晌回不過神來,一回過神來又忍不住挖挖耳朵,懷疑自己是幻聽。
幸災樂禍呢?
冷嘲熱諷呢?
至少也要有點刁難,或者來幾個條件吧?
但,沒有,沒有幸災樂禍、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刁難,更沒有任何條件,甚至不用費力氣說服,她就如此輕易地答應了。
是怎樣?他剛剛說了什麼神奇字眼嗎?
「你……真的願意帶孩子們回去照顧他?」季傑的口氣仍帶著強烈的懷疑。
「只是一陣子。」貝曉茵強調。「之後,他一定會振作起來的,就像以前那樣強悍、有力量,再也不需要人家的照顧了!」
因為她語氣中堅定的信心,季傑不由得訝異了。
於是,他頭一次以認真的眼光仔細端詳對方;然後,他發現她的臉色好像有點發白;接著,又發現她的手指頭好像在微微顫抖著;最後,再發現她一直在緊張地吞嚥口水。
「你怕我?」他錯愕地傻了眼。
「……是。」雖然她自己並不認為自己是害怕,可是,醫生說會恐慌就是因為害怕,那,大概就是害怕吧!
是?
她說是?
他長得很惡魔嗎?
「為什麼?」他以抗議的語氣問,雖然他的長相不及邵上辰出色,但也不難看吧?
「因為你是陌生人。」這是唯一的原因。
「可是我們見過好幾次面了。」再抗議。
「我們不夠熟識。」只能算是見過面而已吧。
不夠?
「你是說,」季傑有點明白了。「必須要十分熟識的人,你才不會害怕?」
「是。」
「那麼士辰呢?他應該不算陌生人了吧?但是你對他……」
「他並沒有給我機會認識他。」
季傑怔了一下,旋即愧然地轉開目光,不敢面對她。
當年,他也很不贊同邵士辰他爸爸那種罔顧兒子的意願,強迫逼婚的手段,因此也毫無道理的討厭起那個邵士辰被迫娶的女孩子,連面都沒見過,就單方面的認定她一定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孩子。
於是,在邵士辰舉行婚禮的前兩天,他刻意向邵士辰免費『貢獻』了不少鬼主意,譬如……
「要上床,就把她當作是妓女……」
「反正她只是妓女,你也不必跟她做什麼溝通,連話都不必跟她說……」
「一旦她肚子裡有了你的種,滿足了伯父的要求,你就可以丟下她,回米蘭去和絲娜一起住……」
「一有機會就和她離婚,斷得乾乾淨淨的,就當不曾有過她那個人……」
諸如此類的『建議』全都是蔑視對方、惡意遺棄對方的做法,當時覺得是她應得的待遇,但現在,他終於瞭解到自己的幼稚與自私。
唉,年輕人就是不懂事啊!
「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擔心士辰不肯讓你回去……」
話說出口的當兒,季傑可以肯定這個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沒想到貝曉茵只不過一句話而已,馬上被降為零可能性。
「他不能拒絕讓我回去那棟宅子。」
「咦?」季傑怔住了。「為什麼?」
「因為那棟老宅子,爸爸在遺囑裡是把它留給我的,雖然因為生活便利上的需求,我不得不帶孩子們搬到忠孝東路這邊來住,但那棟老宅子還是在我的名下,是屬於我的,所以,有權趕人的是我,而不是他……」
腦袋更暈眩了,貝曉茵連忙停下來深呼吸,直到暈眩感減輕一點後再繼續。
「當然,我是不會趕他的,可是,就算他不歡迎我,但兩個孩子畢竟是邵家的骨肉,他沒有權利不讓他們回去看看他們出生的老宅子吧?」
季傑聽得啞口無言。
她說得沒錯,不管邵士辰再如何不想承認,那對雙胞胎終究是他的親骨肉,這是他否認不了的。
「那就沒問題了,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再過十天暑假就開始了,就那時候吧!不過……」貝曉茵遲疑一下。「我有個條件。」
條件?
季傑馬上警覺起來。「說說看。」
「要激勵他振作起來,我有我的方法,」貝曉茵緩緩道:「請你不要預先通知他說我要帶孩子們回去,也不要插手干涉我們之間的問題,甚至提也不用提說你曾經來找過我們,可以嗎?」
這就是她的條件?
「還有嗎?」
「沒有了,就這個條件。」
季傑深深注視她一眼。「可以。」
「那暑假一開始,我就帶孩子們回去。」
於是,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再聊了幾句後,季傑注意到貝曉茵始終很緊張,還狂冒冷汗,為免她因嚴重脫水而昏厥,甚至心臟鬧罷工直接倒地斃命,他也就起身告辭了,同時決定以後一定要找機會多和她聊聊,免得她一直把他當作是惡魔。
「我會再跟你聯絡。」
「好。」
貝曉茵點點頭,猶豫一下,強迫自己硬拉開嘴角扯出一抹笑,在她自己猜想,她的笑一定很生硬、很難看,不過,人家都要走了,至少要給人家笑一下,不然人家還以為她在生氣,那就不好了。
誰知她自以為難看的笑,在季傑眼裡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她才剛拉開嘴,他就驚訝地瞠大了眼。
好羞怯可人的笑!
雖然遠遠不及何絲娜的艷麗奪目,但她也算是有幾分姿色的了,最特別的是,她那清妍秀致的五官,具有一種十分耐人尋味的飄忽氣質,相當吸引人,只可惜,那樣有味道的一張臉卻總是沒有任何表情,光是第一眼,就會讓人心冷了一半,再多看一眼,所有興致就全都跑光了!
然而此刻,她那抹遲疑而羞怯的笑容,卻在瞬間使她轉變成一個惹人憐愛,令人怦然心動的小女人,使他忍不住脫口道:「你應該多笑一點的,你笑起來真的很迷人,你知道嗎?」
但見她在一怔之後,剎那間臉色爆紅,僵硬的臉皮終於被扯動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根本就只是一個怕生的小女人而已嘛!
而且,她這副窘迫的樣子竟然比剛剛那抹笑更動人呢!
片刻後,當季傑離開貝曉茵的家,一邊掏出車鑰匙,一邊走向他的車子時,心裡還在疑惑著。
那樣清新可愛的小女人,邵士辰怎會忽視她那麼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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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欄杆門前的車道上,一輛半新不舊的銀色福特緩緩駛近,車速一降為零,駕駛座旁的車窗便徐徐落下,一雙清亮的眸子迫不及待地朝鐵欄杆門內的宅子望去。
再度見到邵家老宅子,貝曉茵不覺感慨之情油然而生,在這裡的回憶其實多半都是美好的,邵爸爸十分寵愛她,陳伯和陳媽也對她很好,而且,她是在這裡孕育了雙胞胎兒子,也在這裡和他們一同成長,雖然後來離開了,但是……
她還是又回來了!
「媽咪,你不是很想念爸爸嗎?為什麼不見他呢?」
後座,雙胞兄弟倆也打開車窗,好奇的朝鐵欄杆門裡采呀探的,他們是在五歲的時候離開的,實在沒什麼印象了。
「這種時候,他不會想見到我的。」
「可是……」
「更何況,」貝曉茵回眸,俏皮地擠擠眼。「這場勇氣大作戰,主角是你們兩個,媽咪我只是幕後編劇兼策畫,用不著我出場的。」
「客串一下路人甲也不行嗎?」邵文堯咕噥。
「我才沒那種空閒呢!」貝曉茵失笑。「以前你們爸爸的身體很好的,現在就不行了,所以媽咪我要好好替他調養身子,好讓他恢復過去的強健,才有足夠的體力應付裝上義肢的辛苦,懂嗎?」
「好嘛!」邵文堯像個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
「可是,媽咪,」邵武舜推推媽咪,想要搶回媽咪的注意力。「這棟房子雖然很大,你和老爸也不可能永遠都碰不上面吧?」
「放心、放心,」貝曉茵胸有成竹地安撫寶貝兒子。「我打電話跟陳伯聯絡過了,他說你爸爸除了睡覺之外,幾乎都待在書房裡,當然,以後你們還得帶他上健身房運動,除此之外,他並不會到處走動,所以我會和他碰上面的機會幾乎可以說是零。再說……」
她得意的一笑。「我在這裡住了將近十年了,熟得很,想避開一個人並不是難事,還有陳伯和陳媽的幫忙,沒問題的。」
兩個小鬼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聳了聳肩。「那學校怎麼辦?」
「這個嘛……」貝曉茵遲疑一下。「呃,我想替你們辦轉學,可以嗎?」
雖然他們只是兩個小鬼頭,可是貝曉茵向來都很尊重他們的意思,尤其這是有關於他們的學業問題,更要聽取他們本人的意見。
「轉學啊?也可啦,反正朋友到哪裡都可以交,老爸可只有一個。」
「謝謝你們的體諒。」
「不管他對我們怎樣,總是我們的爸爸嘛!」
兄弟倆同樣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小大人樣,看得貝曉茵不禁暗暗好笑。
「不過,你們千萬要記住……」
「記住什麼?」
「絕不能同情你們的爸爸。」
兄弟倆沒有說話,只是將四道疑問的目光投向媽咪。
「這時候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那只會讓他更軟弱、更站不起來。」貝曉茵耐心的解釋。「這時候的他需要的是嚴厲的鞭策,要讓他又忙又累到沒有時間自怨自艾,很快的,他就會累積足夠的勇氣自己站起來了!」
兩個小鬼又相對一眼,然後動作一致的點了點頭。
「懂了。」
「好,那……啊,對了,還有……」
「什麼?」
「順便讓你們的爸爸好好的『認識』你們一下,嗯?」
很正常的一句話,但母子三人卻在話聲剛落不久,同時放聲狂笑起來,笑聲裡飽含了濃濃的不懷好意,要是有人聽到,肯定會懷疑……
他們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報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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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微風徐徐地飄,飄過牆頭、飄過庭院、飄過露台,最後,飄進了屋裡,悠悠撩起窗前的水色紗簾,歎息似地拂上邵士辰的腿,他沒有動,靜靜地看著水色紗簾躺臥數秒後,隨即離去,再次露出那雙已然殘缺的腿,片刻後,他的嘴角抽搐一下,猛然閉上眼。
不行,還不行!
時間,他需要更多時間來接受這項殘酷的事實,不是再也無法振作,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
難道,這就是他的報應?
忤逆不孝,差點氣死老父;無情無義,背叛了戀人;狠心絕情,遺棄了親子,這,就是他的報應嗎?
忽地,他睜開眼,好像要把所有的煩惱都甩脫似的用力甩了甩頭,隨即推動輪椅到書桌後,打開電腦,試圖把心神專注到工作上,不想再去思考那些永遠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然而,不到十分鐘他就放棄了,雙手十指從電腦鍵盤上收回來,頹然地蒙住苦澀的臉。
該死,都四個多月了,他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這雙腿!
然後,不到兩分鐘後,他又猛然抬起頭來,一臉堅毅不屈的神情,咬緊牙根命令自己振作起來。
夠了,半年時間已經夠了!
他不能再頹廢下去了,他得盡快振作起來,總不能一輩子躲在家裡自怨自艾,舔舐傷口吧?
不,他雙腿雖殘了,可不是廢物!
於是,他又一次強自振作起精神來,再次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這回,他支持了二十分鐘之後才又宣告放棄。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再『站』起來呀!
就在他第N次陷於惶惶然的情緒當中時,突然,桌上的對講機傳出管家陳伯小心翼翼的聲音。
「少爺,有……呃,客人來訪。」
關他屁事!
「我不見客。」
「我知道,您吩咐過了,除了季先生之外,您誰都不見,可是這幾位……呃,客人,我沒辦法請他們離開。」
「為什麼?」
「我沒有權利。」
「這是什麼話,我……」
「您也沒有權利。」
邵士辰聽得一怔,繼而狂怒,他自己的家,他會沒有權利請不受歡迎的客人離開?
「好,我自己去『請』他們滾蛋!」
在憤怒之下,他使力推動輪椅到門前,怒火沖天地扭門把拉開門,然後,冰水當頭潑過來,他結結實實地呆住了!
門外,早已有人擋在那裡了。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穿著卻大相逕庭的小鬼,一個神氣巴拉地雙臂環胸,一個氣勢洶洶地兩手擦腰,大剌剌地以睥睨的眼神斜睨著他。
「喲,好久不見了,老爸!」
「嗯哼,你……變得可真多呀!」
邵士辰張嘴,卻吐不出半個字來,依然處在震驚當中回不過神來,雖然四年來未曾見過半次面,但他一眼就認出他們了。
他們長得可真像他呀!
「難怪不敢來見我們,原來……」雙臂環胸的小鬼往邵士辰腿下一瞥。「怕丟臉啊!」
「哼!」兩手擦腰的小鬼冷笑。「報應!」
聞言,乍然相見的震驚與錯愕瞬間蒸發,邵士辰的怒氣再度狂湧而上。
「你說什麼?」他怒吼。
「吼什麼吼,怕你呀!」兩手擦腰的小鬼毫不畏縮地扯喉叫回去,半咪咪也沒有被邵士辰的怒氣嚇到。「說你這是報應,怎樣?不服氣來咬我啊!」
「你……你們……」來回看著兩個兒子,邵士辰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叫邵文堯,是你的親生兒子,不要說你連這個也忘了吧?」雙臂環胸的小鬼大驚小怪地嘲諷道。
「我叫邵武舜,也是你的親生兒子。」兩手擦腰的小鬼咕噥,然後表情滑稽地對雙胞哥哥擠擠眼,食指在太陽穴那邊繞圈圈。「肯定是忘了,不是更年期到了,就是老年癡呆開始發作羅!」
「胡說,你們……」邵士辰啼笑皆非地怒叱。
但兩個小鬼根本不給他機會辯解,他一出聲,他們轉身就走。
「白癡都不會承認自己是白癡。」
「就是。」
「所以,他一定是老年癡呆發作了。」
「沒錯。」
一加一,一定等於二的啦!
「你們……」可惡的小鬼!
要是他兩條腿好好的,一定會追上去給他們的小屁屁一頓好打,可惜,坐輪椅不太適合賽跑,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愈走愈遠,明明滿肚子火氣,卻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多只能再吼問過去。
「你們回來做什麼?」
「媽咪說的,這裡也是我們的家,為什麼不能回來?」
他的前妻?
那個女人,她有何企圖?
「那她人呢?」
「她不想見你!」
隨便一句話打發了他,那兩個小鬼轉個彎就不見了,獨留邵士辰一個人在那裡猛拍輪椅扶手,咒罵不已,發誓非要想辦法把他們抓來痛打一頓不可。
還有那個女人,他的前妻,她一定是故意要給他難看,才會特地帶兩個孩子回來『欣賞』他悲慘落魄的樣子,以報復他對她的絕情,以及他這四年來從未去探望過孩子的狠心。
她以為這麼做,他就會難堪得不得不逃離這個家了嗎?
少在那邊作夢了,別想他會像條喪家之犬般地夾著尾巴逃離這裡,就算爸爸是把房子留給她,這宅子依舊是他的家,誰也別想趕他走,包括他的兒子在內。
再重複一次,他是腿殘了,可不是窩囊的廢物!
這時,他只顧揮舞著拳頭發誓絕不做逃兵,全然沒注意到,這是自他被截肢以來,頭一回如此生氣盎然。
才見到兒子一面,他就已經踏上振作的第一步了……被逼的……
他媽的小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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