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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1:27

愛在寧靜海 作者:孟華

寧靜海,是月球上的一個地名,也就是阿姆斯特朗當時登陸月球之地。
聽到這個名詞,他的心莫名一動。
「好美的名字!是因為當人看著它時會感到寧靜嗎?」
柏淳寧輕點頭,同意月亮的確有種魔力;
就像初次見面時,她被他的美震懾住一樣……
為了他,循規蹈矩的她開始了大膽的嘗試──「包養」
一個小她快十歲的二十歲男子。
以一個月為期限,她和他拋去年齡、身份等舊包袱,
越過禁忌的界線,展開同居生活。
身為小說作家,她卻從沒勘破過愛情,
連自己都想不到會和一個逃家少年相遇、相知,  
暗湧的情潮開始靜靜流動,
如果愛情是唯一能稍作休憩之處,
他們已找到難得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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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1:42

楔子

    如果--明天能遇到某人,而他的命運因此能改變,他發誓他會--

    當那傢夥漸漸靠近時,原來只處於淺眠狀態的他,便立刻驚醒了過來,所以當那只鹹豬手朝他隱私部位伸過去時,他立刻伸手抓住,且毫不客氣地將對方的手指往後掰,痛得對方立刻哇哇大叫。

    「哇!哇!住手!快放開!痛!痛!痛--」這如殺豬般的哀嚎聲,在這靜寂的夜裡聽來格外的刺耳。

    他冷笑,鬆開手,弄傷人非他本意,只是要教對方知難而退。

    旋開開關,一室光明。

    轉過頭,冷眼看著那仍在拚命甩手減輕疼痛的傢夥,語帶譏誚。「Allen,我不是沒警告過你!」

    Allen抬起頭,帶些狼狽地望著他。「媽的!我哪知你是說真的……」話雖這麼說,心中卻是乾聲連連,沒料到的是,他太小看這小子,以為他年紀輕,看起來瘦弱、不禁風的模樣,可以輕而易舉的壓倒,逼他就範。

    哪知偷雞不著蝕把米,手差點就報廢了,這瘦小子居然有這樣的手勁

    Allen一臉無辜地望著眼前的少年說:「你不能怪我想試,你的睡姿誘得我心動。」

    「那你就準備領死!」少年毫不客氣地說道。

    「喂!喂!這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嗎?好歹今晚有我大發善心的收容你,才讓你不用飢寒交迫,露宿街頭耶!」

    少年揚起帶著傲氣的眉。「我感激你提供我今晚的落腳處,但亦有言在先--我對男人不感興趣,你也以『人格保證』說絕不會對我動手動腳……哼!顯然我太『高估』你的人格了。」

    雖被人直接這樣譏諷著,Allen不以為意地嘻笑道:「我本來就沒什麼人格可言,認識我的人都知道這一點。」

    少年微扯嘴角,眸中閃著冰冷,一副早料到、瞭然於心的模樣。

    Allen露出惋惜的神情。「如果你堅持不想嘗嘗這人間極樂也就算了,希望你別後悔,男人的味道跟女人的味道真的不一樣!」

    少年冷笑。「有些味道寧願錯過,也不願輕嘗,倒是你……嘗了那麼多滋味,不怕打壞胃口,最後什麼是好滋味,分也分不清……」

    「NO!NO!我還不至於亂吃到這種地步,好壞絕對分得清……」說完,還是掩不住渴望的望向少年。精品呀!多想好好地將他狂舔一番,然後慢慢的將之吞入腹中。

    不過在接觸到少年冷酷、帶著殺意的眼神後,只得將這份渴望吞下。既然吃不到,那就……

    Allen扒扒頭上的亂髮,站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進去前,轉過頭。「那個--我收留你,還是有所圖的,既然你不是此道中人,也不勉強啦!不過--」

    話沒說完,少年便已意會他的意思。「放心!我不會賴在這邊!」說完便起身。

    「不急!我還沒那麼過分,畢竟是我答應你的,你可以待到明天早上……對了,身上有錢嗎?」

    「沒有!」少年很坦白地說道:「不過我不會出賣自己賺男人的錢。」

    「唉,賺男人的錢,也沒什麼不好!」看到少年怒目又握起了拳頭,他趕緊搖手。「好、好!不勉強,既然不想賺男人的錢,那賺女人的錢呢?」

    少年拳頭稍鬆。「女人的錢?」

    「對呀!」從旁邊茶幾上拿起一張名片,射向少年。「你要不要也到我工作的地方上班?我們最近很缺人。」

    少年看著名片上的店名。「『花飛俱樂部』……做牛郎的嗎?」

    「是呀!不過我們這是高級club,可不是那種跳健身操,秀身材、肌肉,跳艷舞的那一種。」

    「……你還真是男女通吃呀!」

    「女人是business,男人是享受,兩者是不同的,OK?……好啦!你到底有沒有興趣呀?」老闆有交代,誰能介紹幾個貨色不錯的人進去,會好好地獎賞,如果能拉這小子進去,包準可以拿到更多,畢竟上等貨色難見!

    何況,日後若能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久了,在耳濡目染下,小子說不定會開竅,厭煩侍候那些寂寞又不容易滿足的女人,也開始想試試男人的滋味了,到時,他可就有機會了!Allen心中飛快地撥著算盤。

    「怎樣?我明天就帶你去。」

    「明天……」少年一聽愣了愣,隨即露出沈思的神情。

    「打鐵要趁熱,錯過一天,可就會損失不少。」

    少年抬起頭,美麗的眼眸盯了他一會兒。「好!就明天!不過先說好--我先觀察一下,若合意的話,我才會點頭。」

    Allen沒想到少年會答應得這麼乾脆,不過也沒傻得放過這個機會。「當然!我們不是黑店,才不幹逼良為娼的事,絕對是自願的。」一旦進去後,很少有人會不撈一筆再離開。

    少年不置可否。

    「放心!你一定會喜歡的,只要不是碰上傲客,嘴甜一點、會撒嬌,女人是會心甘情願地拿鈔票往你身上扔的。」Allen笑嘻嘻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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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2:49


    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自己究竟著了什麼魔?不僅去染褐了從沒染過的頭髮,更主動要求跟著那群不是很熟的女人一起走進那間著名的休閒俱樂部--一間實為牛郎聚集的餐廳。

    當她看著那些容貌不差、體格健美的男公關朝她走來,原本後悔欲離開的身子,卻像有自己的意志般地留了下來,跟著她們一起被歡迎地簇擁進去……

    難道--真的是她太飢渴了嗎?身體想男人想瘋了?

    坐進柔軟舒適的沙發裡,整個人便像陷進棉花裡,舒服得不想動,而那些帶著燦爛笑顏的男人,才開口說了幾句,她便不由自主的鬆開心防,輕鬆的與他們交談著……多可怕的魔力呀!

    帶著猶存的一絲理智,望向她的同伴們,看到她們早已毫不客氣的貼進方才由「大班」帶來幾個男人中,特意挑選留下的男公關懷中,正開心的笑著、說話,熟稔得像他們已認識好久一般……

    多詭異的一幕……不!應該說,在這間俱樂部裡,還沒偎在男人懷中的她才是詭譎的存在。

    「嗨!妳好!我是Allen,有這個榮幸為妳服務嗎?」抬起頭,看到一個英俊的男子,臉上正帶著笑看著她。

    「……好呀!」儘管吳太太事先有告訴她一些規矩,但進到這來,整個腦子都糊了,手腳都不知放哪了。

    「您是第一次來嗎?」

    「是呀!」她細細打量Allen,坐近後,雖第一眼會覺得他很好看,但言談舉止間所露出的輕浮和流氣,實在不討她喜……意識到自己正在下的評斷,不禁暗笑,來到這裡,求的是什麼?

    「好」男人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場所,而「好」女人亦然,來牛郎店找丈夫她的想法才是真正的可笑。

    來這的--是想要男人陪伴的寂寞女人!不求真正的愛情,但卻想要如女王般地享受男人的寵愛和溫柔的奉承,即使只是假象也無所謂。

    微微一笑。「來這有什麼需要注意的規矩嗎?」她虛心求教。

    「也沒什麼規矩,若您不滿意我的服務,可以換人的,最重要的是您開心就好!」Allen邊說邊遞來一份menu。「有沒有想吃什麼或喝什麼的?」

    瞄了一下菜單,這裡似乎跟男人上的酒家沒什麼不同,飲料價錢都不低,一杯台啤也要五百元,更別提那些紅酒、白酒……罷了!來這邊不早就抱著花大錢求痛快的新體驗嗎?

    「那--來瓶香檳好了!」五千元立刻飛走,不知這是哪一個牌子的?

    「除了這個還需要什麼嗎?我們這邊的小菜都很可口喔!」

    「不用了,先這樣就好。」

    「好!我先去幫您點,再看看還需要什麼?」Allen帶笑輕巧的離開,說來也好笑,他一走,她立刻有鬆口氣之感,面對這種泛泛的交際公關,還是玩不來,才說幾句話精神便感到疲累、虛無。

    她抬眼四處觀察,同她一道來的吳太太、瑪麗、雪兒,都已經拉著她們的男伴到舞場跳貼面舞了,個個身子都緊緊貼在對方的身上,大膽、毫不避諱的程度令人咋舌。

    這三位都已經結婚了,吳太太和瑪麗的老公都是台商,在東莞做事,兩人都說她們的老公在那有包二奶,所以她們也不客氣的在台灣養起小白臉來。至於雪兒的老公,雖然人在台灣,可據她的形容,有在跟沒在是一樣的,成天忙到見不到人影,早出晚歸的,夫妻兩人就像只是住在同個屋簷下的陌生人,對彼此的瞭解還比不上公司的同事,而對她們這群女人而言,最感到慶幸的是--都沒生孩子,沒孩子的牽絆,她們才可以如此逍遙自在的在外面玩樂。

    當然--這些都是她們說的,人一向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說法,是真是假也很難判定,不過她也不在意,和她們之所以會認識,是因為她們都在同一間髮廊給同一位設計師做頭髮。

    設計師蘿拉是她國中同學,也是她少數稱得上是真正好朋友的人,與她們在髮型屋打過幾次照面,和她們從點頭之交,到偶爾的下午茶之友。

    她們算是她很少會遇見的朋友類型,總是知道哪裡的午茶好吃、哪個地方最好玩、哪個牌子的衣服最贊……跟著她們,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著實嘗到不少新鮮,增加不少見聞,為她封閉的生活引進不少樂趣。

    不過她從不知道她們是怎樣看待她的,也不想知道,反正她們不介意讓她跟著吃喝玩樂就行了,也不是故意不對她們付出真誠的友誼,而是覺得即使付出了,說不定會被當成廉價品而丟回……不屑一顧?!

    是!她承認這是偏見,不過今天--除了好奇外,她有非來到牛郎俱樂部不可的理由,或許是因為寂寞--因為缺少男人而引發的莫名孤寂感,在今天徹底的爆開來,也或許--她想徹底的走出「過去」!

    只是,沒人跟她說,當她刻意來這找男人時,即使現在手中握有極大的權力,可以任意去賞味、挑選,也不用擔心這些人會拒絕,但--

    瞇眼仔細地打量那些在此工作的男人,真的--要找像郭富城那樣會放電的、劉德華那般俊美,甚至身材可媲美阿諾史瓦辛格的健美先生……不難,環肥燕瘦,什麼都有!偏偏她居然會覺得索然無味,連伸出手指勾叫他們過來伺候的慾望都沒有!

    難不成,她真的已乾涸至此?長達七年未與男人談戀愛的心,竟已對男人失去最基本的慾念?思及此,不由自主的歎口氣。

    「為什麼要歎息?」

    咦?愣了一下,有人在跟她說話

    慢慢轉向發聲處,不知何時她的旁邊多了個人,而她居然毫無所覺。

    來者不是Allen,而是一個……生面孔的少年,在短暫的驚愕過後,不禁好奇打量對方,另一重驚艷感亦同時襲來。

    她很少用「美麗」去形容男人,但只看這個少年第一眼,腦海裡便立刻浮現出這樣的字眼,可這並不是說這個男子像女孩般地美麗,但--就是美麗!

    分開來看他的五官,黑色的短髮,下巴微尖,挺直的鼻樑,一雙深邃得彷彿可以透視人心、帶點褐色的眸子,噙著譏誚微笑的紅唇,乍看之下平凡無奇,但組合之後,就呈現出一種美,令人看得目不轉睛。

    她直勾勾盯著他瞧,他也不發一語的回視、觀察,維持同樣的姿勢、表情和眼神。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她才開口--應該是說她終於想到可以說什麼了。

    「你好!」

    少年聽到後,表情變了,先是揚揚眉,然後噗哧笑出來。「……妳好!」模仿她的語氣腔調回了一句,說完後,居然大笑出聲,笑聲之大,引來不少側目。

    她的臉不禁熱了起來,她是說錯了什麼嗎?這兩個字,為何可以引起這樣的迴響呢?對少年這樣近乎無禮的態度她並不感到羞窘或憤怒,只是困惑不明而已,除此之外,少年笑起來的模樣很動人,非常的--賞心悅目。

    終於,少年停止了笑,那雙眸子又直直望進她的,她心弦頓時像被人狠狠撥弄了一番,不過她沒躲開,任那餘震泛遍全身,因為這種感覺太久沒經歷過了。亦學他方纔所做的一般,穩穩地回視他。「你也是在這邊工作嗎?」

    少年聳聳肩。「算是吧!不過還不能算正式的,今天是第一天來見習。」

    「見習?是說如果覺得還不錯、適應得了,就會在此工作?」

    「是呀!妳呢?今天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有趣的直接。「看得出來?」

    「沒錯!一眼就看得出--妳跟這個地方完全格格不入。」

    聽到少年的用語頗為老成,不同於時下E世代、草莓族的孩子,對他的興趣愈發濃烈了起來。

    「剛開始嘛!總要有適應時間,還不清楚這邊的規矩。」

    「規矩?」少年嗤了一聲。「哪需要?花錢的是大爺,妳應該要問自己,今天為什麼會踏進這裡?是單純的想找人聊天、或是飲酒作樂?還是--」少年直勾勾地看著她。「想找人陪妳上床?」

    喝!還真直接,完全不拐彎抹角。

    她忍不住笑了--進來這的第一次,由衷地感到開心,笑了好一會兒才打住,偏頭看著他,帶些挑釁的。「要付出多少價碼才可以談心?喝酒作樂又是多少?」

    「要特定對像陪妳坐台,得花大錢買酒,這是五千起跳,若要多人陪妳劃拳作樂,每杯飲料基本價都是五百元,直到妳喝掛了為止。」

    她點點頭。「那上床呢?」

    「如果妳使用這間俱樂部樓上的房間,鐘點費是五千元,帶出場的則是要八千元。」

    「是這樣啊……」果然很好賺!

    少年看著她。「在算荷包裡有多少錢可以花嗎?」

    「對呀!」其實她已打定主意要買哪一項了,跟他說話比跟Allen有意思多了,思及此,終於注意到Allen還沒回來她這兒,她點的香檳也還不見影子。「Allen他不回來這了?」

    「妳要點他?」

    「不!我只是想問他介不介意你跟我……」不知道他這樣算不算搶生意?

    「如果他介意就不會叫我到這,他就是嫌妳一副窮酸樣,沒油水可撈!」

    噗!她聞言忍不住大笑出來。「天!你還真直接!確定要做這行?你實在不懂安撫女人的心,這樣行嗎?」

    少年無所謂地擺擺手。「行不行我不知道,不過--妳為什麼不生氣呢?」手支著下巴傾向她問道。

    她笑著搖搖頭。「有什麼好氣的?我的確不是什麼富婆,也只能點最便宜的香檳,是很寒酸呀!」

    少年沈默了一會兒,才再度開口。「妳今天準備多少錢來這花?」

    「你要幫我安排節目嗎?」

    「沒錯!」

    真是愈來愈有意思了,她思索了一下。「老實說,原先我是計劃做最少的消費就好,不過我今天有能力叫人陪我飲酒作樂,或是--」刻意頓了一下。「把人帶出場去幾個小時。」

    「幾個小時?」少年不放鬆地追問道。

    「我想要多長就多長。」她保留地說道。

    少年聽完後,陷入沈思,而她只是好奇地望著他,想知道他會再發出什麼驚人之語。

    孰料,少年眸中閃著精光,突地傾向她,令她嚇了好大一跳,不自覺往後退,少年卻毫不客氣的逼近,直到她整個人身陷在沙發裡,幾乎完全動彈不得,此時兩人臉孔相距不到二十公分,可以清楚的聞到彼此的氣味。

    少年身上有某種味道,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氣味,但聞起來清爽、乾淨,不會讓人排斥。

    「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柏淳寧。」

    「我叫禁!」

    「乾淨的淨還是安靜的靜?」

    「禁止的禁!」

    她眨眨眼,禁止的禁!會有父母給孩子取這樣的名字嗎?而且這是他的真名嗎?她不禁納悶。「好吧!小『禁』--」

    「叫我『禁』就好,不要加那個小。」他傲慢地說道。

    龜毛!「OK!……禁,現在你打算為我安排什麼樣的節目?」

    「如果妳答應提供我吃、住,每個月給我一萬元做零用金,我就天天陪妳說話、玩耍、上床!」

    她瞪大了眼,這回真的被他的話給嚇到了。「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是認真的!妳不用擔心我身上有病,我很健康,妳要出錢讓我去醫院做檢查也無所謂,我也沒有吸毒等惡習,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待的地方,若妳怕我跑掉,我可以簽合約。」

    真是愈說愈荒謬了。「你未滿十八歲,簽的合約是不算數的。」她維持冷靜地說道。

    他冷笑。「我已經十九,再過一個月就滿二十了。」

    她壓根兒不信。「你看起來沒那麼大!」語氣相當地肯定。她今天雖然很缺男人滋潤,但還沒慘到需要蹂躪嫩草來解饑,雖然這是一株美麗的嫩草。

    「我知道妳不信,但這是事實,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願意看起來那麼幼稚,不必擔心我會賴定妳,滿一個月後,若妳不滿意,我會識相的離開,絕不會糾纏妳。」

    她張了張口,最後只是歎口氣。「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因為我不想待在這邊對難以計算的寂寞女人多費唇舌,如果真要費心討好她們才可以活得下去,那我寧願選擇服務一個女人就好。」

    這話--的確不像是十五、六歲的孩子會說的。

    但……

    她想--今天真的是著魔了,不然怎麼會做出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包括染頭髮,包括不顧蘿拉的阻止,跟三個寂寞女人一起上牛郎俱樂部找樂子,如今,她竟被要求包養下一個美麗的少……不!是快滿二十的青年男子……

    但更令人費解的是,她居然還點頭了。「好,我答應!」

    他伸出手。「成交!」

    猶豫好一會兒,這一伸手可就回不了頭,深吸口氣,她握住他的手。「……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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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帶著狼狽離開了那間「花飛俱樂部」,尤其她一毛錢也沒花。

    「女人一進去那裡,沒被削個三、五萬是出不來的!」這些牛郎是不會對女人手下留情的。

    「那我……算是幸運的?」

    離開俱樂部那種昏黃迷人的燈光,天色已暗下來,路燈都已亮起。

    在路燈以及商店的投射燈下,他看起來沒有那麼稚氣,尤其他的身高,雖只比她高出半個頭,卻也讓她頗有壓迫感,而她本身已算是高個子的女生了,有一六八公分呢!

    「沒錯!是因為我才有這份幸運的!」

    聽到他這一說,笑聲立刻從她口中逸出。「天呀!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敢這樣做?」她笑彎了腰,手捧住肚子。

    揚揚眉。「有什麼好不敢的?又沒做錯事!」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啊?她吞下笑聲,這傢夥還真是大言不慚,不過--他真的很有膽量,不僅當眾將她帶走,在被攔下時,他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說她是他的親人,是過來找他的,為了避免她報警鬧事,還是盡快把她帶出去較好。

    說也好笑,那些人竟也信了,就這樣--她被他順利帶了出來。

    抹去眼角的淚水,直起身子,抬眼看向他。

    「說真的,你為什麼要跟我做這樣的交易?」

    「因為妳要,我也要。」

    輪到她揚眉。「我臉上真那麼清楚的寫著--『我要蹂躪美少年嗎』?」

    他驚異地看了看她,隨即輪到他仰首大笑,笑完後,臉龐看起來更加年輕,充滿了活力……令人妒羨。

    「妳真的比我想像中還有趣……放心!妳的臉上不是寫這個。」

    「哦?那寫的是什麼?」

    「寫的是--妳想要趕快離開那個無聊的鬼地方,即使當冤大頭也無所謂。」他煞有介事地說道。

    「有那麼明顯?」她還是頭一次知道自己那麼容易被人看穿。「還是你只是將自己心裡所想的投射到我身上呢?」

    他聳聳肩。「妳說呢?」

    她看著他。「既然不喜歡,又為何要到那裡去呢?」

    「我只是想乘機找到另一個機會而已。」他淡淡地說道,垂下的眼眸掩飾住閃在深處的精光。

    「那我是你找到的……『機會』?」

    「沒錯!」

    很詭異,卻讓人不禁覺得興奮起來,這個機會是他的,抑或是她的?只是--她要這個機會幹麼?真指望這個還不是男人的「男孩」可以改變她嗎?

    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接下來,誰也沒再開口說話,走進捷運站裡,她準備帶他回家了。

    他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將錢幣投入自動購票機,買了兩張票。

    凝著她的身影,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從她的走路姿勢以及動作,感覺得出她是個相當俐落,也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的女子。

    為什麼會選擇她呢?他也不是很明白,不過當她跟在三個打扮入時的富太太身後走進花飛時,他立刻一眼就注意到她了。

    她的氣質和那三個富太太完全不同,分明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為什麼會兜在一起?這是第一個引起他好奇的地方。

    其二,她看起來很年輕,會踏進花飛的年輕女人,多半是同業。

    酒家女、妓女厭煩了對男人卑躬屈膝,便到這來花從男人身上賺到的錢--輪到自己享受男人的曲迎奉承……

    而從她的模樣、姿態,清楚地就可以猜出她的社會地位,至少--絕不會誤認她是同業。

    她長得不算美麗,但是清秀耐看,身材修長,只比他矮幾公分而已,不是很會打扮,身上那襲套裝雖然是有牌子的--他猜,那可能是水貨或是剪掉牌子的過期衣--而她穿起來,就是顯得老成。

    看她睜大眼睛打量週遭環境,有好奇也有沈思,便知她是第一次來,且腦海裡正在為此處打分數,Allen招呼她過後返回對其他人說道:「是來嘗鮮的窮酸客,我沒精力去應付這種型的。」

    一人聽了笑道:「得了!你不是最看不起這型的,非要給這樣的人好好教訓一番?」把他們當觀賞物嗎?呵!那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Allen還沒開口,他便出聲了。「讓我來吧!」

    Allen有些驚訝。「你?」

    他聳聳肩。「既然她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剛好可以玩玩。」

    Allen看看他。「好呀!你去試試,就當是累積經驗,做我們這行,比較有良心的,是不會吃這種的。」

    周圍的人聽了都笑出來。「對呀!哪像你,你的良心都已經被狗啃掉了!」

    他沒再與他們打諢,一得到許可便轉身朝她走去。

    什麼有良心?根本就是怕麻煩,他譏誚地想道。據Allen之前的「告知」,這種不是很會玩的單純蠢女人,最容易動真心,誘惑她們落網後,不僅不見得能佔到什麼便宜,反而在想收網時不易脫身,給你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也就算了,在店裡,牛郎是很歡迎被女人搶著要,哪怕是在店內大打出手也好,因為這樣可以增加身價,最怕的是一聲都不吭、默默死給你看的那種才叫嚇人,所以遊戲規則訂得很清楚--碰到這種看起來很容易認真的女客人,要敬而遠之,要保持距離,以「禮」相待。

    話雖這樣說,但他才不相信Allen有做到過。

    而他則想親自會會--

    只是不曉得,如果她知道自己被歸成這一型的,會做何反應?

    他發覺自己很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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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3:17


    隨意找了一家餐廳用完餐後,便搭上捷運,兩人並肩坐在一起,窗戶反射出他們的身影。

    她默默看著窗中的他與她,他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無數的光與影閃過,令她有絲恍然,這究竟是真還是假呢?

    有不少人投來注意的目光,因為他長得實在很引人注目,雖不想承認,但她的心一直怦怦跳著,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平靜。

    只是窗子也像鏡子一樣,反映出某些真實,歲月的差距還是清楚的顯現出來,她看起來就是比他年長,而且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們會是姊弟,因為感覺就是不像!

    「妳一個人住嗎?」他突地打破沈默問道,而拾起的眼牢牢對上了窗中她的眸。

    略微錯愕。「為什麼現在才問?」

    「因為現在才想到。」

    「若我跟家人住的話,你會怎麼樣?」

    「那是妳的問題,反正我就是跟著妳。」

    「你就不怕我反悔,突然把你丟下?」

    他沒有吭聲,只是牢牢盯著她,眼神中流露出堅決--一副絕對誓在履約的模樣。

    有些心驚,也有些雀躍,想知道這樣走下去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會變成社會版的頭條咧!想到這,她居然忍不住露出微笑。

    「你是逃家嗎?」

    「是呀!」簡單又乾脆!

    「我應該要擔心會不會有人報警尋找失蹤人口的問題嗎?」

    他眼神飄向遠方。「不需要!會在意我的人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了。」

    語氣淡淡的,卻奇異地讓人揪心,她打住,暫且不再探問,儘管好奇得要死。

    離開捷運站後,他跟在她後方走,經過一間超市時她停下。「我們進去買一些東西。」

    她推了一輛大推車走進去,看到她盡買一些男性用品。「那是要買給我的?」

    「嗯!我家裡沒有你可以用的東西,也沒你能穿的衣褲……」她瞥了他一眼。

    「別告訴我,你這一個月都只打算穿這一套。」

    「我以為我需要穿衣服的時間不多。」他在她身後說道。

    如果他是想要讓她臉紅,那他成功了!她抿緊唇,繼續將一些大T恤、運動衣褲、內衣褲、襪子丟進推車中。

    注意到他並沒有要求她買哪一個牌子,也不挑高級貨,既然他不開口,她也不囉唆,依她的喜好作選擇。

    來到正在特價的牛仔褲區。

    「你幾腰?」

    「……六十五。」

    她眨眨眼。「你的腰居然比我還細!」搖搖頭。「好吧!我承認是我該減肥了。」

    他揚揚眉,突地伸手放到她腰上,並捏了一把。

    「啊!」她嚇了一跳,驚叫聲引來不少注目,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幹麼?」

    他露出無辜的表情。「我只是想知道妳的腰到底比我粗多少,其實還好,妳真的不需要減肥。」

    瞇細眼。「沒我的允許,不要隨便碰我!」

    「好!」他從善如流的放開了她。

    她拿起兩件六十六腰的褲子,要他去試穿,他聳聳肩,便拿著褲子進試衣間了。

    一看到布簾被拉上,她立刻將憋在胸口的氣吐出,手撫住剛剛被碰觸過的腰間,那裡還留有像觸電般的麻震感,臉則燒紅了起來。

    天呀!她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敏感?居然對一個「男孩」的碰觸會產生這麼大的反應?真該感到羞愧的!

    忙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不然--她心跳已快到要休克的程度了。

    「怎麼樣?」布簾唰地拉開,她沒有防備地順著聲音望過去,這一看,令她好不容易緩下來的心跳再度失速!

    白色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英挺、帥氣,簡直像是從名牌牛仔褲廣告走出來的男模特兒。

    清了清喉嚨。「呃--有蹲下去試試看會不會太緊嗎?」

    他依言蹲下又站起。「不會,很合身。」

    「那就好,去換下來吧!準備結帳了。」她轉過身,又開始在架上翻找著,直到聽見布簾再度被拉上,才鬆口氣。

    揉揉眉間,天!她真的是著魔了!再一次暗歎道。

    在結帳時,他突然遞過一樣東西交給小姐掃瞄。「這個不能忘!如果忘了,後遺症會很多。」

    原本她沒意會,直到看清包裝上的文字--condom,她立刻紅了臉,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是無辜地回以一笑,她咬牙掏錢買下,飛快地將之丟進袋子裡。

    可惡!她絕對不會再來這家店購物了。

    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她的住處。

    一這邊是幾十年的老公寓,沒有電梯,也沒有管理員。」他同她走上五樓。「房東住在一樓,人很好,年紀已經七十歲了,兒孫都在國外,會幫我們收集垃圾和回收資源,所以在丟東西時要注意分類,住在三樓的是黃太太,在附近開了一家小吃店,我很喜歡她煮的口味,價錢也合理,有時我不想動手煮飯,會去她那邊買一堆東西回來冰著,肚子餓了就微波解凍。」

    終於到了!有些喘的掏出鑰匙,連開兩道鎖才將鐵門打開,然後再開啟內門。

    「這裡靠近國小,所以白天會比較吵,但是晚上就很安靜。」她彎身脫鞋,將鞋子收進鞋櫃後,才穿上放在門邊的室內拖鞋,接著再從購物袋裡拿出新買的拖鞋讓他穿上。「地板冷,不要赤著腳。」

    朝牆上一拍,立刻一室光明,他打量房內擺設,簡單俐落,一如她給人的感覺。

    「妳真的是一個人住?」這屋子是三房兩廳的格局,一人住也未免太空曠了?!

    「我父母都在南部,家裡有哥哥、嫂嫂照顧,所以我就來台北獨立生活。」

    「妳是做什麼的?」

    「寫小說。」

    他這下真的訝異了,本以為她是老師之類的……「寫哪一類?」

    「能賣錢的!」她先將買回來的食物歸類放好,才叫他拿著袋子跟她走進其中一間房間。「這裡本來是客房,現在就當你的房間了。」

    他看了一下,一張簡單的大床、一個衣櫃、床頭櫃,除此之外就空蕩蕩的了,他轉身走向其它兩間房間,推門探看,一個房間裡擺滿了書、音樂CD及計算機、打印機之類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窗邊擺了一台望遠鏡。

    另一間房間,自然是她的臥室,同樣只有一張大床擺在中央,衣櫃依牆而建,一個梳妝台擺在靠窗的地方,一切簡單至極。「妳好像不愛放擺飾。」

    「麻煩!畢竟這裡是租屋,總不好依自己的意思胡搞。」

    他走到房間中央,一屁股就坐在床上,還試了試床的彈性。「哇!妳這張床是有記憶功能的!」說完,他就毫不客氣的躺了下去,發出舒服的歎息。「啊!感覺真好!」

    「客房那張床的床墊跟這裡是一樣的。」

    「妳不要讓我跟妳同床共枕嗎?」他支起肘子,目光帶著深意瞅著她。

    看一眼就教人移不開視線,天!多美的一幅畫面,真教人想撲上去一口吃掉!

    勉強維持面部的平靜。「……還不到時候,如果我要你的服務時,會事先告知。」

    他睨著她半晌,才從床上慢慢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就靜候妳的欽點。」他像弄臣般的微微彎身致意。

    「欽點?!」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冒出來,令她忍不住笑了。「你真的快滿二十歲?」

    「妳不信?」

    她搖搖頭。「你說的話像三十歲的成年人。」太老成、也太滑溜了!

    「妳不喜歡我表現成熟嗎?」

    他的話有如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她瞪著他,有點難以接受。「你--一直是在配合我嗎?」雖不想承認,但她無法忽略心頭那份刺痛感。

    察覺到她的神情有異,內心一凜。「妳可別那麼快就拜倒在我的魅力下,這樣可是會少了很多樂趣喔!」他刻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她沒有笑,只是盯著他好一會兒,然後點點頭。「我記下來了--絕對不要對你認真!」她輕聲說道。

    莫名的,聽到這話,他反而不舒坦起來,不知怎地,話突然又脫口而出。「還有件事--」

    「嗯?」

    「我不喜歡被人當孩子看待!」他仰起下巴說道。

    她聽了冷笑。「我以為老闆是我呢!」

    氣氛驟地冷凝,他拳頭緊握,垂下眼。「是--妳是老闆,妳怎麼說,我怎麼做。」他語調輕柔地說道。

    她聞言僵了一下,有些沮喪的轉過身,但自尊不容許她為方才出口的話道歉,拉開上層的櫃子,抱出一床棉被和枕頭。「這給你用,你可以先去洗澡,之後就能休息了,要看書、睡覺、看電視都可以……今天,你不需要做什麼。」

    「好!」他態度溫馴地說道。

    咬咬牙,開始像介紹展覽品一樣地介紹這個屋子裡器具使用的方式,而他只是漫不經心的聽著,當他拿衣服進浴室,熱水器揚起激活聲時,她才鬆口氣。

    有些疲倦地癱進沙發裡,愣愣地看著前方白色的牆壁。

    現在後悔--來得及嗎?居然就這麼讓一個陌生人進駐到她的屋子裡……會不會死得很難看呢?

    想起他的眼神,似乎已無回頭之餘地……

    也罷!就這樣了。

    只是不知這頭帶著野性、充滿未知的野性豹,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而她--究竟是被豹玩弄在爪下,還是豹被她玩呢?

    值得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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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她洗完澡,順便也將浴室清理乾淨,注意到他衛生習慣還不錯,洗完澡後不會將整個浴室弄得濕濘不堪、毛髮一地的,或許他洗完後,也有清理一番吧!

    步出浴室時,一片靜悄悄,客廳電視沒開,他的房門則半開著,只透出床頭邊的昏黃燈光,她探頭看了一下,床上空無一人。

    微皺眉,他不會未經允許,逕自到她房間去了吧?瞥了一眼仍緊閉的房門,原本她是想要上鎖的,但最後還是作罷,房間裡只放了一些錢、提款卡,除此之外,別無值錢之物。

    而不願意鎖的原因,或許是她也想做個測試,想知道他會怎麼做?

    她沒有直接進房間,反而走進書房,一進去,黑暗中,一個人影伏在窗邊,正使用著她的天文望遠鏡。

    那個地方原本是陽台增建出去的,因為她喜歡觀星,所以跟房東商量後,將原本加蓋在三面的鐵板拿掉,改裝成透明玻璃。

    倚在門邊瞧他,並未出聲驚動,或許意識到她的存在,他挺起身子轉過頭來,眼睛在黑暗中閃動著微光。「抱歉!未經妳允許就動了望遠鏡。」

    「沒關係,有看到什麼嗎?」

    「沒什麼特別,只有看到一些在學校外圍的建築物,妳這台性能真的不錯!可以看到六百公尺外那棟大樓裡住戶的情況。」

    「這台如果拿到空氣好的高山上,還可以看到土星環、木星條紋、獵戶座的星雲。」

    咋舌。「妳買這麼好的望遠鏡有什麼用呢?在台北這種骯髒的天空裡,什麼星星都看不到!」

    「你以為我是拿來偷窺嗎?」

    「剛剛的確有這麼想。」

    她走到他身邊,打開窗戶,彎身調了一下望遠鏡。「在這個城市中,如果能夠看到星星,我認為是件幸運的事,所以我不指望可以時常看得到……不過,無論這片天空再怎麼汙濁,光害又是如何的嚴重,還是可以看得到--哈!找到了!喏,給你看。」

    他依言貼近觀察筒。「……是月亮。」此時她浴後的芬芳充斥了他的鼻息,令他心為之一跳,好宜人的香味。

    「今天是初三,看到的是新月,剛好現在還看得到,再晚位置就會更低,被那些大樓擋住了。」她細柔的聲音像低醇樂音在黑暗中流動著。

    「妳喜歡看月亮?」

    「是呀!剛搬來這裡時,每次熬夜打計算機趕稿,一抬起頭便會看到月亮,久而久之,愈看愈覺得有趣,甚至無法自拔的著迷了。」

    「著迷?」他失笑。「有那麼特別嗎?」但他已經著迷於她述說月亮的模樣了,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一般。

    「當然特別了!人類開始以科技探索月球至今快四十幾年了,阿姆斯特朗也登上月球,可是到現在,月球對人類而言還是一個謎。」

    「有人說它是外星產物,地層底下藏了一艘宇宙飛船。」

    「有可能喔!畢竟整個太陽系裡,每個行星都有衛星,但卻沒一個像地球的衛星一樣,直徑超過母星的百分之五,所以地球跟月球的關係,在太陽系裡也是獨一無二的……你有看過新月時的月球表面嗎?」

    「沒有。」

    「來!過來看!」她調好視焦,讓他可以一睹月貌。

    「哇!好特別!」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清楚地看到月球表面上的風景,月球只露出像鐮刀般的地區,卻可以清楚看到邊緣上有數個大小不一的圓形大坑。

    「你看到最清楚的中間圓形大坑,就是危難海。」

    「為什麼叫危難海?」

    「因為危難海的另一端是個未知數,沒有人知道通過危難海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才將那海以此名之,以提醒人到達月球之後要注意。」

    他眨眨眼,慢慢轉向她。「危難海過去就是月球背面,航天員不是說那邊也只是一些山、谷等地形而已,也沒什麼特別……」看到她故作正經的表情。「妳在唬卡我?!」

    銀鈴般的笑聲從她嘴中逸出。「沒有!那個真的叫危難海,只是名稱由來是我猜的,不過說不定猜對了,因為月球總是用同一面對著地球,從來沒有人能觀察到月球背面的情況,所以當然會有人猜月球背面可能隱藏著什麼特殊的……東西呀!」

    不知怎地,她看起來變得好迷人,是因為她所散發的香氣,還是因為她的話語?「像有外星人基地之類的?」他喃喃地說道。

    「是呀!怎樣,有沒有感受到一點觀察月亮的樂趣呢?會讓人想像力無限發揮喔!」她笑吟吟地說道。

    看到她笑臉如花,他想也沒想的就傾向前吻住她的唇,將她的笑啜進。

    她的唇瓣很柔軟,吻起來感覺很好,先含著她的上唇,再輕咬她的下唇,然後用舌頭描繪她的唇形一遍,才去頂她的牙關,兩人都剛刷過牙,有著同樣的味道,感覺到她有點喘不過氣來,才微微退開,隔著一步距離注視她,她沒有不悅,也沒開口說話,只是深深地吸氣、吐氣。

    黑暗中,兩人的目光炯炯互凝著。

    「為什麼?」

    「現在引發我無限想像力的不是月亮,是妳……」

    聞言,她的眼神突地變得矇矓難解,當他再一次往前傾時,這回不是無預警,而她亦沒躲開,正面迎向他。

    已經忘記上回親吻的感覺是什麼了,畢竟那是七年前的事,但她相信,絕對比不上此刻的這一次,令她腦袋一片空白,全身像觸電般,每個細胞都因此而復甦了,一切的知覺都消失在被他燃起的渴望中。

    慢慢地,她被他壓躺在地上,地板冰涼刺骨,卻冷卻不了體內已被點燃的熱情。

    該拒絕的!該叫他停手的!她昏沈沈地想道,可是--

    說不出話來……感覺他的唇和手在她身上四處遊走著,心跳聲隆隆響著。

    她睜開眼,看到窗外的彎月,雖然有些朦朧,但月上的危難海卻似乎變得更顯眼,倏地放大數十倍,清晰可見,似正在呼喚她,過來吧!過來吧!丟探索那未知的未來……

    他在她上方停下,溫暖潮濕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視線緩緩移回他的臉,這是張年輕、俊美,帶著強烈吸引力的臉,卻又透著超齡難以捉摸的神情。

    伸出手,倣傚他做過的,開始觸摸,從他的臉,慢慢地滑下他的脖子,感覺到他的鎖骨、雙肩、胸膛,那年輕又帶著彈性的肌膚,引人不可自拔地、不斷地觸摸。

    他輕喘著,她的手像是有火焰般,每觸碰他一處,就會燃燒起來,令人更加口乾舌燥,全身似乎要爆炸了!他扯開衣物,讓自己完全從文明的束縛中解放,當然也沒放過她的,迫不及待想要毫無阻礙的貼近她,想要將他身上的火焰傳回給她,讓她同他一起燃燒。

    捧著她瑩白嬌小的乳房,無法自抑的吸啃、揉捏,他試著想溫柔對待,試著想施予曾經接受過的教導,但--她不允許,當她以不輸給他的熱情回吻、觸摸他時,原本年輕、澎湃的熱情,更像脫韁的野馬,再也無拘束的奔放出來。

    黑暗中,原始、火熱、性的麝香,從體內深處發出高低不一、忘情的呻吟,像繭般的包裹住他們,他們在繭中緊緊相疊、蠕動起伏著,共同追尋那完全蛻變、尖嘯破繭而出的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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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窸窣聲響起。

    「不要開燈!」當他起身時,她柔聲阻止了他。

    「為什麼?」凝著在黑暗中看不清的臉。

    「這樣就好。」兩人躺在她安置在工作室當沙發的氣墊床上,裹在她平常放置在工作室蓋腿的布毯裡,儘管現在是初夏,但開了冷氣,還是涼了些。

    他依言躺回她的身邊。儘管兩人方纔曾熱烈纏綿不休,現在卻誰也沒碰到誰的並躺在一起,黑暗中,只響著兩人平緩的呼吸聲。

    好……驚人的感覺。

    她驚歎地想道,全身肌肉像是要癱掉一般,全都使不上力,可即使肉體很疲憊,腦子卻很清醒,思緒不停地起伏。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狂野、放蕩、毫無節制的拋下禮教的包袱,完全的迷失,令她無法不感到恐慌,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那得到的強烈感官刺激,如鴉片一般的會讓人上癮,想要再試一次又一次。

    她吞了口唾液,濕潤了乾渴的喉嚨。「為什麼……在沒有我的『欽點』下,你就、就行動了呢?」

    欽點!他揚眉,這個女人真的很懂得殺風景。

    「……沒想那麼多,想做就做了。」他酷酷地說道。可惡!該買煙的。「怎樣?看妳剛剛的表現,並不討厭我的主動呀!I

    她瑟縮了一下,他真是直接得令人討厭!可叫他下次不要再這樣做的話卻也梗在喉嚨裡,怎樣都說不出口。

    但是--這樣一來主控權就不在她手中了,若她任憑他這樣玩弄,那、那……

    只是……事情從一開始,不就已經完全失控了,早就無法踩煞車,如今就只能等這一個月的約定到了--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逸出只有她才明白意思的歎息。

    「你……你的技巧很好。」一說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雖然她的語氣聽起來……該死的平靜。

    他一開始沒吭聲。「--妳滿意就好。」

    「你以前練習的機會很多?」天!他是多大年紀就已經有性經驗了?

    他輕笑。「妳很好奇我跟其它女人的事情?」

    ……「對!我很好奇。」很奇怪,在他面前,她不太想掩飾自己真正的心情,幾乎是毫無防備地將想法說出來,只是他沒有立刻響應--

    短暫的靜窒足以扼殺不少期待。

    就在她打算放棄,啟齒叫他別講時,他卻又自動開口了。

    「我第一次發生性經驗是在十三歲國一時--」

    什麼?她差點嗆到,不會吧!這麼小就……?!

    「對象是國三的學姊,她是一個太妹頭子,在一次放學時,她和幾個太妹學姊把我攔住,然後帶我到廁所去,把我的童貞奪走。」

    黑暗中她睜大眼睛。

    「這個情況在我國一時一直發生,直到那個學姊畢業了,而我也因為愈來愈高,愈來愈有力氣,才沒有再被找麻煩,不過,雖然沒有學姊騷擾我,但是同學跟學妹卻會主動來找我,向我告白,而我也一向來者不拒,每天都跟不同的對象做愛做的事。」

    她眨眨眼睛。

    「國三時,有個新來的數學老師很喜歡我,為了讓我的數學成績更好,所以就自願當我的家庭老師,而我要付出的學費,就是每天要努力『滿足』我這位老師的性需求,到了國三下學期,新來的理化老師也加入關愛我的行列,由於每個星期的一、三、五都要『報答』老師,二、四、六則關愛我的同學和學妹,星期日只好在家裡看A片研究新花樣,以便討好我的情人們。」

    她默不吭聲。

    「這個情況一直到高中,我們班上所有的女生都跟我有一腿,每節下課,我都要依著座號--」

    聽到這,她已經忍不住打呵欠,他停下。

    「累了嗎?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好呀!請繼續。」

    「真的嗎?我可以繼續說下去?」他的咧嘴隱藏在黑暗裡。

    「當然,我相信你沒有精盡人亡,或是沒有染上亂七八糟的性病,必定有過人之處跟妙招,我願意洗耳恭聽。」她彬彬有禮地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就繼續說了,之所以依座號,是為了避免引起暴動,後來高二時,全校女生都希望跟我上床,所以我就依年級、班級開始辨--」

    「還是來者不拒?」

    「當然!若拒絕了才真的會讓那女生成為全校笑柄。」

    「嗯!的確,你真是善良呀!」她用力給他讚美。

    「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妳還要不要再聽我說?」

    「讓我猜猜看--高中畢業前,全校女學生跟新來的女老師都已跟你發生過關係……」

    「喔!有個國文老師沒有,她說什麼都不願意跟我那個……」

    「哦?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存在著如此堅貞、純潔、不為你所惑的女人?」

    「不,她不是!另有其它原因。」

    「因為她是同性戀?」

    「咦?妳怎麼知道?妳認識她嗎?」

    「可能吧!世界那麼小,什麼人都可能遇上。」

    「說的也是,後來我高中畢業後,因為沒考上大學,所以我就去補習班,然後--」

    「然後整條補習街的補習班女生跟女老師,只要不是同性戀的,也都跟你有了一腿--」

    「哇!妳真聰明,全都讓妳說對了!」他輕輕鼓掌笑道。

    「寫小說的嘛!當然總得有點基本的想像力跟推理能力。」她閉上眼睛,真的有些睏倦了。

    「既然妳都猜出來了,還要我往下說嗎?」

    「當然!不過能不能……聽到……稍微不一樣的?」

    「好的!恭敬不如從命--那我來說說,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幾個女人--說到她們,我真的得承認,環肥燕瘦,各有各的滋味--」

    在他叨叨絮絮「他與他的女人們」時,她幾乎已經快睡著了,直到聽見他講到他的高中家庭老師時,她的精神才又回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對這個家庭老師感到興趣,就像平和中突然被某個尖銳的東西刺到……

    或許是因為當他講到她時,語氣跟聲音都不太一樣--

    「……高二時,我的英文老考不及格,所以我爸爸幫我找了個家庭老師幫我補英文,她比我大兩歲,是T大外文系高材生,跟我過去所認識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她美麗、聰明又有自信……跟她在一起之後,我清楚地學會了人身體上所有器官的英文名稱,因為她不只教我念出所有和SEX有關的語言,還讓我實際觸摸、瞭解,知道名詞、動詞、受詞的不同處在哪,什麼情況下,位置會改變--讓我的英文突飛猛進。我爸很高興,就讓她一直當我的家庭老師--」說到這,他停了下來,沒再講下去。

    過了數分鐘。「妳睡著了嗎?」他低聲問道。

    她沒睡著,但也沒出聲。

    然後接下來,他也沒再說話,黑暗中,只響著兩人帶著節奏的呼吸聲。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3:47


    「來!教你怎麼記住月亮上海的名稱,從左至右--海上起『風暴』,有『雨』、有『霧』,雨過天『睛』,歸於『寧靜』,以『酒』慶『豐饒』,但所謂物極必反,快樂之後必會有『危難』。」

    「為什麼……聽起來--踏上月亮之後,多災多難?」

    「不!那是冒險之旅的開始。」

    「喂!阿威,是我!」

    「啊!你這小子總算出現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抱歉!」

    「不說這個了,你手機有帶在身上嗎?」

    「沒有!我手機丟了。」現在應該在垃圾處理場。

    「啊?怎麼這樣?那--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暫時不回去。」

    「什麼?為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爸一直在找你?他還跑到我家來找人,一聽我說不知道,他還對我發脾氣!」

    找他?「不用理他!」

    「怎麼這樣講?你若再不跟他聯絡,他可是會報警的!」

    他冷哼。「他不會的!在我離開那個家之前,就已經宣告跟他斷絕關係了!」在的時候,從未噓寒問暖過,不在的時候,才開始找?他真的搞不懂那個叫「父親」的生物。

    「哎唷!那都是氣話,他還是很關心你的。」

    「他有心嗎?」他冷笑。「如果他真的是個有良心的人,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對了!你人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打電話給你,只是跟你報個平安,反正我沒事,一切都很好,不用為我擔心。」

    「你先說你人在哪?要不然--你起碼給我一個可以跟你聯絡的方法。」

    「不需要!每隔一段時間,我會跟你聯絡,讓你知道我還活著。」

    「喂--」

    「就這樣了,拜!」掛上電話,取出電話卡後,他發了一會兒愣。

    報警嗎?皺眉,那男人是有本事把事情鬧大的,現在情況不一樣,不能讓收容他的她因此而惹上麻煩。

    深吸口氣,重新插進電話卡,然後按下那最熟悉不過的號碼。

    「喂!是我--對!我沒死,你很失望嗎?」話一說完,他便將話筒遠離耳朵數公分,當作沒聽到話筒那端傳來的暴吼。

    確定可以開口說話,才再度貼近。「我說了,那個家我是不會再回去的,哼!你以為我稀罕嗎?我早就把你給我的信用卡和金融卡全都扔進垃圾筒裡!就算我在外餓死、凍死都與你沒關係……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你以為我怕你嗎?如果你敢這樣做,我也會把你的醜事公開出來,讓所有的電視媒體好好八卦一番,讓他們知道你真正的德行--對!我就是在威脅你,你沒有聽錯!」一說完,他便重重掛上電話,整個人靠著電話,胸膛起伏不已。

    該死!他為什麼會失控?明明告訴自己,不會再讓「他」影響到他了,可沒想到最後還是忍不住!

    用力抽出電話卡,轉身離開。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上,片刻摸不清方向。

    笑話!世界之大,處處皆可容身!

    他低下頭,將自己投進人潮中,隨他們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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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的筆名是什麼?」

    她敲打著鍵盤,未拾起頭。「為什麼要問這個?」

    「我想看妳的書。」

    「……沒什麼好看的。」

    他凝著她的背影半晌,然後退出被當做工作室的書房,把門關上,走到客廳坐下,打開電視看著,手中的遙控器不停地換台。

    現在是晚上八點鐘,對大多數人而言,都是閤家吃完晚飯後看電視的時間,但對她--卻是開始工作的時間。

    來到這個屋子,被她「包養」已是第三天,也沒多費什麼心力,很快就適應她的生活方式。

    從事寫作的她,晝伏夜出,典型夜行性動物。

    白天,因為這邊緊鄰國小,所以挺吵的,但她的房間裝有良好的隔音設備,只要關上門窗,外面怎麼吵都聽不到,所以可不受影響的安眠。

    她寫稿寫到早上六點半便會停筆上床睡覺,直到下午三點才會起床。

    三點到五點之間整理家務、運動、散步或外出購物等,但這兩天因為有他在的關係,所以作息略微被打亂,尤其他們幾乎花了一天一夜在床上「交流」、「溝通」。

    昨天出門時,她帶他去鎖匙店,打了一副鑰匙給他,因為她的作息比較特殊,所以並不勉強他「配合」,而且她交稿日迫在眉睫,所以希望接下來幾天可以將流失的進度補回來。

    他白天清醒的話,可以自由出入行動,午餐自行打理,餐費照給,想回來就回來,晚上累了該休息就休息……

    昨晚,他真乖乖的去睡了,而今天早上,他也真的出門去,出門前沒忘了將她在臨睡前為他準備好的早餐給吃掉,然後拿著她這幾天給他的「工資」到處去晃,甚至還跑去看了兩部電影,自由得讓人……難以置信。

    如果被女人包養是這麼愜意的事,他倒不反對一輩子都這樣過下去。

    只是--當他晃到下午快六點才回來時,一進門便聞到飯菜香,然後又看到她穿著圍兜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回來了?去洗個手就可以吃飯了。」她從廚房探出頭對他說道。

    剎那,另一種難以名之的感覺襲上心頭,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我說--我在外面吃過了,那怎麼辦?」吃飯時,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怎麼辦!橫豎都是我要吃的,吃完了,才有新菜可以吃。」

    遲疑了一下。「妳……真的有這個能力供養我嗎?」

    「我不知道,但目前算有的……你嫌這些太簡陋、寒酸了?」

    「不!這樣就可以,我不是很講究吃的,也不喜歡吃大魚大肉,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可以。」

    「好呀!既然你只想當飯袋,那我以後飯會煮多一點。」她微微一笑。

    她的手藝挺不錯,煮的是非常道地的家常菜,他很難得的北平常多吃了一碗飯,用完餐後,他主動擔下洗碗之職,而她在旁邊削蘋果,一邊跟他閒聊。碗洗好了,水果吃完後,她便進去工作,他則再度自由行動……

    自由行動呀……

    他瞪著電視屏幕,很悶!雖然行動是自由的,但精神卻被一條莫名的鎖煉給束縛住。

    無聊的讓電視麻痺他一個小時後,他再也受不了的起身。

    關掉電視,他走到她的工作室前,猶疑了一下,敲門後不待響應便直接推開走進去。

    她從屏幕前抬起頭。

    「想在這邊用妳的望遠鏡,我會保持安靜,不吵妳。」

    她點點頭,然後便又繼續敲打著鍵盤。

    說也奇怪,原本焦躁的心情瞬間平息了下來。

    有了上回的經驗,對如何操作望遠鏡已有心得,於是他開始利用望遠鏡四處觀看。

    前兩天天氣不好,月亮都沒出現,今晚雖然雲多了一些,但還是可以看到隱在其間的月亮,他將焦距調好,對準了還露臉下到一半的月亮。

    今天看到的月亮很有意思,上面的黑影可見的部分比較多,而透過望遠鏡所看到的景觀更是別有風貌,他不禁愈看愈著迷,就這樣一頭栽進了月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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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打完一個章節,她看一下頁數,確定沒有超出,才放鬆下來,起身動動筋骨。

    轉過頭,看見他依舊維持同樣的姿勢看著望遠鏡裡的世界,不禁微微一笑。

    他真的信守承諾,保持安靜沒有打擾到她,讓她幾乎完全忘了房中還有他的存在……幾乎而已。

    或許該怪自己吧!對於他的存在是那麼敏銳的感受到,即使他是如此努力讓自己變成隱形人,可她還是無法不注意到。

    不過說也好笑,這並沒有妨礙到她的寫作,因為她就像機器一般,只是把一些可用的文字化零為整,將之組合成句、成文,保證閱讀起來絕對流暢。

    不過這樣的作品……沒有靈魂、空洞乏味至極。

    可是她不得不寫,因為在出賣自己的理念和價值觀後,所寫出的作品竟然才是出版社所接受的、願意賣到市面上的東西時,她就已經認輸,不再堅持什麼了。

    讓自己成了寫作機器,每個月都可以吐出書來,一個筆名換過一個。

    想到這,不禁心煩意亂,按下存盤後,她推開椅子,慢慢走到他身邊,而他專心得似乎沒有發現到她的到來。

    「今天會看到月兔。」她輕聲說道,不想嚇到他。

    「月兔?」

    「是呀!你倒著看。」

    「咦?是真的!真的很像兔子!難怪傳說裡老說月亮上有兔子在搗藥,只是以前從沒瞧出來過。」

    「喏,靠外邊的兔耳朵是豐饒海,裡邊的兔耳朵是酒神海,兔臉當然就是寧靜海,也就是阿姆斯特朗登陸月球之地。」

    「寧靜海……」聽到這個名詞,他的心莫名一動。「好美的名字!英文是--」他想了一下。「TheseaofSilence?」

    「不!是TheseaofTranquillity或是說MareTranquillitatis!silence是寂靜、萬物俱寂,Tranquillity卻是使人感到寧靜、平靜的意思。」

    「Tranquillity……」他喃喃地復誦道。「之所以會叫寧靜海,是因為當人看著它時會感到寧靜嗎?」

    「可能吧!」她望著月亮。「月亮的確有讓人寧靜下來的魔力。」

    他又看了一會兒,然後將觀察位置讓給她。「給妳看。」

    「不看了?」

    「妳不是要找妳的寧靜?」

    她一愣。「你怎麼知道我要找……『寧靜』?」

    「一種……感覺而已。」

    她沒有說話,只是往後靠向牆壁坐著,看著仍亮著的計算機屏幕發呆。

    「沒靈感了?」

    「是呀!」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靈感了。

    「妳都是寫哪一種類型?」

    「武俠、愛情、科幻等通俗小說。」

    「妳很紅嗎?」

    「不!只是個沒沒無聞的寫手,可以賺基本稿酬餬口,當然--」她瞥了他一眼。「供養你還不成問題。」

    「……妳其實是可以拒絕的。」

    「我不想。」

    「為什麼?」

    「不知道,也許別人無法讓我這樣做,但是你卻可以。」

    他微微一笑。「我的魅力的確無遠弗屆,男女老少,人見人愛!」

    她差點笑岔了氣,真虧他可以這樣自捧,但他的確有本錢,像這樣美麗的人,是會引發人想收藏的慾望。

    「如果妳沒靈感,我可以提供我的故事給妳做參考。」

    「你的?」她翻了翻眼。「別又搬出那套全校女生跟新來的實習老師跟你『碰碰樂』的故事。」

    他一臉受辱的瞪著她。「原來妳一點都不相信我說的!」

    「我信--不過只信你家庭老師的那一段。」

    頓時,他面無表情,不!應該是說變得很難看,整個氣氛為之沈重,令她深知自己……越界了。

    深吸口氣。「……抱歉,當我沒說。」

    片刻。「……為什麼妳會覺得只有那一段是真的?」他輕輕問道。

    沒想到他會願意談這個,她想了一下。「就只是--一種感覺而已。」她模仿方纔他說過的話。

    該如何說得清那種迴盪在他們之間的知契感,在相識後短短三天而已--還是因為他們已有肉體的契合,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相連?

    但她也被這樣的感覺給嚇壞了,不敢再深談下去,她站起身。「時間不早了,你想睡就早點去睡吧!我也要繼續趕稿了。」

    回到計算機前面坐了下來,雖然想裝作若無其事,但已說出口的話並不像在計算機上打字一般,打完之後,打錯字、覺得不對可以立刻delete掉,反而是烙進心坎裡,愈想不在意,就會愈在意。

    就這樣--她置在鍵盤上的手沒有動作,而他也沒有起身離開。

    像過了一世紀般的漫長--

    「妳為什麼不『欽點』我呢?」

    她轉頭看著他,他美麗的眼睛直瞅進她的,然後他站起身,下一秒,將身上那件T恤扯下,露出精壯厚實的胸膛,令她為之一眩,他正在對她施以誘惑,而她則感到些許心痛。

    啊!是自欺也好,就假裝他現在需要她,需要安撫在他猝不及防下被她撕窺到的傷口。

    把計算機屏幕和旁邊的桌燈都關掉,讓房間全暗,然後她起身慢慢走向他,而他跪坐在氣墊上,等著她的到來。

    她走到他的身後,當他欲轉身面對她時。「不!別動!你--現在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動。」

    他聞言微微一僵,但隨即放鬆下來,依言靜止不動。

    她手放置在他的肩膀上,開始幫他按摩,直到他整個人開始放鬆,肌肉不再僵硬,然後她讓他倒臥在懷中,用手指摸索他的臉,指尖細細滑過,描繪他的五官,用皮膚去記憶著他的容顏,全都描摹了一遍後,才移到他的太陽穴,像畫圓般的輕揉。

    「如果這是你的罩門,那我只提這一次,下次不會再說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閉上眼睛,任她按摩。

    他的皮膚真的很光滑,令人愛不釋手,她的按摩範圍加大,從他的肩膀到他的手臂,她細細抓捏著,感受他的肌理和肌肉彈性,觸感真的很好,雖然使力的是她,但卻有享受的感覺。

    「妳的按摩技巧很好,有多少男人接受過妳的按摩?」

    她的手停了一下,一會兒後才又繼續。「你想知道?」

    「嗯!」

    「當然沒你的精彩,沒有全校的男同學跟男老師那麼多……」

    「……」

    「既然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她清清喉嚨。「第一個接受我按摩的男人是--我爸爸。別以為這是在開玩笑,我授認真的,每當我爸爸從田里工作回來,腰酸背疼的時候,都是我幫他搥搥打打,消除疲勞。」

    「所以妳這手功夫是由妳爸教的?」他被她按摩得很舒服,幾乎捨不得動。

    「不是。」她讓他翻個身,然後胯坐到他的腰間,開始幫他揉捏背部的肌肉。「你現在所享有的服務技巧,是我大學時的學長教的,他呀--是練國術的,曾經得過獎,他教會我怎麼按摩身上的經脈,可以讓人感到舒服……」

    他睜開眼。「他是妳的男朋友?」

    「對!從大一就被他追上,然後一直交往了六年……」想到那人,她指下的動作也變緩了。

    「為什麼分手?」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不愛我了,愛上別的女人啦!」說完後,她開始在他肩上拍打,鬆開他背部的肌肉。

    「那妳--還愛他嗎?」

    她停下動作,沒有吭聲。

    他慢慢翻過身,正眼看著她。「你還愛他--」這話用的是肯定語氣。

    她微扯嘴角,扯出似笑非笑的角度。「這個答案對你很重要嗎?你一定要知道嗎?」

    他看著她一會兒,然後搖搖頭。「不重要。」他起身舒臂抱著她,她沒有抗拒的隨他倒在軟墊上。

    「我現在可不可以動了?」他埋在她的胸口問道。

    感覺到他的嘴已經不安分的隔著衣服輕觸她敏感的乳房,她輕笑。「沒說可不可以,你還不是動了?」

    一說完,他便立刻停下所有動作,成個木頭人。

    故意耍寶!不覺好氣又好笑,感覺到他的頭像石頭般沈甸甸地壓在她的胸口,剛開始也由他,她也刻意不下任何指令,只是很快地,就察覺到他的詭計。

    他所呼出的熱氣,正不斷地滲進衣物的毛細孔中,拂過她最敏感的乳蕊,令她不由自主開始輕顫了起來,一聲嬌吟忍不住逸出口中。

    「你實在有夠--」

    「我什麼都沒做呀!」他充滿無卑地說道。

    她揚揚眉,好極了!這遊戲不是只有一個人可以玩,更何況她扮演的角色,本來就是女王了!

    翻過身,將他壓在身下,笑吟吟的望進依舊眨著純真、無辜光芒的黑眸。「對!你今晚不用做什麼,只要好好地、用心地去感覺我要做什麼就可以了--」說完,她便開始展開行動。

    他原本帶著好整以暇的心情,保持不動的任她探索,但不一會兒,輕鬆的表情不再,而最慘的是--他真的不能動了,因為一動就會……

    呵!今夜玩什麼呢?

    當然是--二三一,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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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藉著窗外透進的微光,她靜靜地注視那張已沈睡的臉龐,睡著了的他,看起來更加稚氣、俊美。

    看著他的睡臉不知發呆了多久,幾乎帶些不捨的將被單覆在那健康美麗的修長身體上,然後小心翼翼起身,稍一走動,就因腿間傳來的不適,皺緊了眉頭。

    慢慢走進浴室,放滿了熱水,將身上縱慾的痕跡清洗乾淨,紆解酸疼。

    捧了一手熱水潑向臉龐,然後她讓自己沈浸在水裡。

    他到底有什麼魔力?才三天--就已讓她變得不認識自己,不管是身體或心靈。

    莫非他真如其名--「禁」!他是個禁忌,是顆禁果,嘗了之後,越過那條禁界,她就完全失守了。

    無法想像,她會那樣熱切、歡迎他進入她的身體,而她的心也毫無遮掩的敞開。

    以前,她曾經對自己許諾過--絕對只讓自己所愛、也愛著自己的男人擁抱自己,因為她看不起為了追求那一時的魚水之歡,而出賣自己的靈魂、玩弄肉體的人,但沒想到她--居然也沈淪了。

    這是不是最大的諷刺和笑話呢?

    難道孤寂真的是自暴自棄最佳的催化劑?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拋棄所有的原則?!

    直到快喘不過氣時,她才衝出水面。

    噢!去他的原則!

    活了快三十個年頭,她一直是好孩子、好女兒、好學生,也是不違法、乖乖納稅的好公民,一切都照著這個社會訂下「好」的原則而活動,然後呢?

    得到的獎賞是什麼?

    至少--她的好,沒有讓那個負心的人回頭找過她!

    每天重複相同的生活模式,讓人生盡可能不起太大的波動,追求「平靜」的活著,這是世上許多人想求卻求不到的,若有人對這樣的平和還感到不滿意,是該要被天打雷劈的。

    所以當她嘗試「變動」了,然後--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在一個月……不!二十七天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呢?

    她還有辦法再回到平凡、規律的生活方式嗎?

    仰著頭,貼枕在浴缸壁沿,望著上方的通風孔。

    如果不能,又會怎樣?會瘋掉嗎?

    隨便吧!也許再嘗嘗瘋掉的感覺後,她更可以寫出比較有生命的東西來。

    再一次,把整個人沈浸在水裡,讓所有的感官被水給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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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清醒了過來。

    往旁邊一探--果然她不在了。

    傾聽了一會兒,整個屋子也靜得跟什麼似。

    他起身,沒披上任何衣物地走出了工作室,看到浴室門緊閉,約略可以聽到水聲,他沒有敲門,轉過身回到工作室去。

    其實他應該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睡,但他就是不想。

    注意到她只有將計算機屏幕關掉,主機還開著。

    他毫不遲疑地將屏幕打開,輕移鼠標,讓計算機甦醒過來,明知這是刺探她隱私,但他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對她--他已經產生高度的興趣了。

    只是遺憾地,她設有開機密碼,讓人無法窺探……什麼時候設的?是因為他而設的嗎?這個想法令他悶悶的。

    無功地關掉屏幕,他開始瀏覽她的藏書,他注意到書櫃裡放著一排嶄新的書,作者是--月晶,想打開櫃門抽出來看,卻注意到那已被鎖住。

    聽到浴室有些動靜,他迅速地移到床墊上躺了下來,不一會兒,她便離開浴室走進來。

    他閉上眼睛,感覺到她來到他的身邊,從她身上所散發出溫暖的香氣,令他忍不住想再擁她入懷。

    儘管閉著眼,卻可以感覺到她的視線正紮在他身上,過了至少有十分鐘之久後,她才起身離開,回到計算機前坐下,再一會兒,敲鍵聲開始響起--她又開始工作了。

    悄悄地,他睜開眼,凝著她的側面,房間裡其它的燈都關了,只有計算機屏幕的光線,強烈的照在她的臉上,在黑暗中像極了月亮,而且也只露了半張臉。

    她和他所認知的女性不一樣,才相處幾天,他還是不瞭解,或許--他也從未真正的瞭解過女人,就像月亮一般,他對月亮的認識除了月起、月落,上弦月、滿月、下弦月之外,其它的--還遠不如這三天他對月球的瞭解,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山脈、谷地以及火山口。

    畢竟他所接觸的女生年紀都比自己小,除了媽媽跟那個「老師」以外--

    可她跟「老師」是截然不同的女人,「老師」雖已成年,但總像個小女生一般,喜歡被人崇拜、呵護,而且也一直在尋找著可以更有力依賴的對象,當找到時,便毫不留情地把他拋在一旁。

    「你年紀真的太輕了--我要的,你沒法給我!」「老師」幽幽地說道。

    真是因為年輕的關係,所以無法知道女人真正要的是什麼嗎?--他不甘心!

    而對她--他得承認,他想要瞭解、認識更多的她……

    看著她專注的看著前方,不禁猜想,她現在在想什麼樣的故事?敲鍵聲有點吵,可是卻意外的能讓他感到平靜、祥和。

    至少--此時此刻,他不是孤單一個人,而是有人作陪,雖然他沒弄懂她,但跟她在一起時的平和感卻很真。

    緩緩地,他閉上眼睛,漸漸入夢。

    他知道,這裡--是他的寧靜海--暫時可以安歇的……寧靜海。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4:15


    月晶--

    他在書店的愛情小說架上,找到這個作者寫的書。

    月晶產量很驚人,幾乎一月一書,她的作品集洋洋灑灑的起碼已有五十本了,令他為之咋舌。

    他翻閱了一下月晶的新作,覺得很好看,以前很少接觸這類型的小說,總以為這是小女孩看的,不過他看了之後,發現還下討厭,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他真的很難想像這是她寫出來的東西,應該說--她看起來不像會寫出這樣故事的人。

    所以真的是她寫的?還是這個作者對她很重要?她喜歡收藏這人的作品?

    在連續看了月晶五本近作後,他不禁皺眉頭,看來看去,好像都在看同樣的東西,不同的只是男女主角的名字以及職業而已。

    這……?

    他想要多看一些她的作品,但書架上已經沒有,問了店員後,店員告知已無貨,這樣的書系,新書源源不絕,所以想找到月晶早期的書已經不容易了,除非是到租書店。

    當他步出書店,正打算往租書店去找書時,冷不防背後被人拍了一記,回頭一看,竟然是Allen。

    「嗨!小子!一星期下見,你好嗎?」Allen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著兩個男人,都穿著不凡,看起來像是花飛俱樂部的男公關,或許打過照面,但他已不記得。

    一絲警覺湧上,他淡漠的點點頭。「很好。」

    「怎樣?現在有地方住了嗎?」Allen靠近他,手毫不客氣地搭上他的肩膀。「如果沒有的話,我那裡還是可以收容你喔!」

    「謝謝你,不用你費心!」他往前一站,讓那手落空。

    A11en瞇了瞇眼。「幹麼呀?把我當蒼蠅啊?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忍著沒說他只能跟吃糞的蛆媲美。

    :具是的!你那時突然把我們的女客人帶走,我們大班差點把我揍扁!對了!後來你們怎麼樣?是不是--」Allen眼珠一溜。「她供養了你?提供你吃、住?」

    他沒吭氣,只是用眼神冷冷瞅著A11en,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幹麼?

    A11en有點自討沒趣之感,媽的!這傢夥跩什麼跩?真恨不得將他壓在身下,讓他求饒,不過也沒忽略,這小子有點底子,不是那麼好惹的。

    心念一轉。「待會兒你有沒有空?」

    「什麼事?」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參加party?」

    「party?」

    「對呀!有個老客戶邀我們去她的別墅開夏日party,她家很贊,有遊泳池花園咧!她也會邀請她不少有錢的『好』朋友來,怎樣?要不要去打個工?」

    「打工?」

    「對呀!只要讓賓主盡歡,就會有豐厚的小費。」

    錢……這點頗打動他,身上雖然有她給的零用錢,但畢竟還是不夠他花的--

    Allen繼續遊說。「說不定,你可以在那邊找到更有錢、更好的飼主喔!我想隨便一個,應該都會比現在這個好多了。」

    他愣了愣,老實說,他還沒想到未來--

    一個月後,她還會不會讓他待在身邊?願不願意供養他呢?他並沒有把握,雖然他可以死皮賴臉地纏下去,但這幾日相處下來,他知道她並不是一個手頭很寬裕的人。

    家中無恆產,全部都是靠她拚命地寫作賺錢,所以拿著她的錢……他並不是那麼心安理得,何況他現在有個非常想買的東西。

    「怎樣?要不要去?」

    思考了一會兒。「地點在哪?時間多長?」

    Allen笑道:「不遠,就在前面的高級住宅區裡,這個party算下午茶,如果你有本事,可以在這段時間撈到你想要的,想走隨時都可以蹺頭呀!又不會有人攔你。」

    是這樣嗎?若是可以在晚餐前回去,應該不會有問題,他點點頭。「好!」

    Allen搭著他的肩,一邊帶著他往前走,一邊笑嘻嘻說道:「這就對了嘛!我不是跟你說過,女人的錢好賺是好賺,但你看過有哪一個牧場的主人只憑一頭母牛致富呢?多多益善準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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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回來嗎?

    看看鐘,再看看桌上已冷的飯菜。

    告訴自己,再過一分……不!是五分鐘,如果他還不回來,她就不再等了,把這些東西都吃光。

    五分鐘很快就到了!她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只是吃了幾口,她摔下筷子,開始將那些幾乎沒有動過的菜收起來,用保鮮膜包好放在冰箱裡。

    然後她走進工作室裡,打開計算機,開始狂打遊戲。

    一個小時後,他抓著一個大包包,滿頭大汗的衝進屋子裡,只是屋子裡安靜、漆黑,只有工作室的燈光從門縫下透出。

    這場「轟趴」的規模比他想像中還大,高級花園別墅裡聚滿了三、四十個貴婦,至於幾乎同等數量的男人們,清一色都是來自各處的男公關。

    而他到那便穿上侍者的衣服,拿著飲料跟食物穿梭在貴婦人之間。

    Allen說得太輕描淡寫,什麼只是一場下午茶茶會,根本就是一場寂寞中年婦女的性party,才一走進去,就有兩、三個女人貼上來直吃他的豆腐,他得費盡最大的力量才沒推開她們。

    而他刻意擺出的酷樣,竟使他意外的受到歡迎,尤其是女主人,哇啦啦的說要收他為乾兒子,立刻就給了他五千元的紅包,不停地要他送酒、送水果,送到時,再拉著他坐到身邊,跟他聊天。

    看在錢的分上,他發揮口頭打屁的功夫,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這幾天跟她一起生活的影響,竟也可以劈哩叭啦、天馬行空掰出一堆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神奇的故事,看到這些貴婦笑得花枝亂顫,他也就聊得愈來愈起勁。

    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當他看到窗外升起的半弦月,心神才猛然一震,匆忙告別離去,當然荷包已經塞滿了小費跟幾張名片。

    那些貴婦們很歡迎他隨時與她們聯絡……

    一路上,他匆匆趕著回來,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記下她家裡的電話,這樣就可以先打電話告訴她,他被事耽擱了,會晚點到家……

    莫名的不停猜想著,對他的晚歸,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對他破口大罵……罵什麼呢?罵他沒職業道德,居然敢在為她工作期間又另兼打工……

    只是無數的猜想,都在面對一室的靜寂時,戛然而止。

    他走到工作室前,猶豫了一下,深深吸口氣,讓氣息平復下來後才舉手敲門。

    「我……回來了!」

    靜--

    沒有響應……她在裡面嗎?

    他伸手去轉門把,但門把無法轉動--鎖上了,不舒服的悶感立刻升起。

    皺起眉頭--她不會有事吧?靠著門板傾聽,雖然聲音很細微,但還可以聽得到敲鍵聲,所以--顯然地,她在裡面,沒出事,不響應是因為……生氣了?!忍下繼續敲門的衝動。

    摸摸鼻子,先回房間,拿了換洗衣物,走進浴室將身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脂粉、香水味給洗去,洗完走出來之後,他看了看緊閉的門板,方才洗澡時想了很多,但現在--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對不起--這三個字很容易出口的,可就是說不出來。

    為什麼要道歉?她真的生氣嗎?她真的在意他的晚歸嗎?而他為什麼又要在意她的在意?兩人不過是……主雇而已……

    他默默沿著門板坐了下來,什麼也不做,只是看著前方發愣著。

    好累……整個下午即使只是說著廢話和陪笑,卻也比想像中的累,沒想到服侍女人竟是那麼不容易的事,他開始有點佩服起Allen,居然愛做這行--

    洗過熱水澡後,整個人也自然鬆懈下來,眼皮不覺半沈了下來,之前會以為這個工不難打,是因為她的關係,她真的讓他太輕鬆,以致大意錯判……

    突然肚子咕嚕響了幾聲,唔!饑蟲在抗議了--早知道回來沒晚餐吃,他應該無在那party上偷吃一些精緻的餐點填填肚子,偏偏--算了!也沒想到會這個樣子,他活該餓肚子。

    「你還沒吃晚餐嗎?」聲音從門內傳出,她聽到了?

    他眼睛立刻睜開,也挺直了胸膛,振作起精神。「還沒……」太好了!她終於說話了,待會兒會不會開門?

    「……廚房櫃子裡有泡麵,自個兒去用,還不夠的話,冰箱還有菜,你可以拿出來吃。」

    她的聲音平平板板的,聽不出喜怒。

    他沒有動作,等待她下一步行動。

    開門吧!他想進去!

    可接下來,她沒再說話,門也沒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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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會出現的月是半弦月,是滿月的-半,不過亮度卻只有十分之一。

    這時期的月亮是可以看到幾座知名的山脈,如亞平寧山、高加索山以及阿爾卑斯山、柏拉圖中間的大暗湖……

    對於為月球上山脈、月海取名的先人,她實在感到無限的好奇,為什麼會取那樣的名字?查了好幾回資料,都沒有得到答案。

    半弦月時可以看到月面上晴朗海旁邊的霧海、以及半邊的雨海。

    為什麼會先晴朗,然後才起霧遇雨呢?她對月海所取的名字感到質疑。由朔至望月,由西至東才漸漸明朗,古人難道不是從先看到的那一面開始取名字嗎?

    她推開望遠鏡,停止觀察,今晚雲層愈來愈厚,雖然看雲也算有趣,但還是想看到希望能看到的……

    外面已經沒聲音了,想來--他應該已經回房間去睡了。

    往旁邊的氣墊躺了下來,這是他住進這屋子幾天以來,終於不是睡在這裡,而是他自己的房間。

    沒有他的干擾,她寫作時可是下手神速,一下子就趕出兩章。

    多好!多有效率!

    這樣--才是正確的嘛!趕完了原先預計的進度,她不就有多一點時間可以看

    月亮,而且可以不用跟人共享這台望遠鏡!

    呼!原來--不難嘛!只要把他隔絕在外,停止在意,就可以輕而易舉的適應沒有他的生活,即使他以後不在,這樣做就行了。她兩手張開,瞪著天花板想道。

    「禁」忌雖然迷人、勾引人上癮,但是只要決心戒除,還是能戒得掉的!想到這,她放鬆下來,而似乎要響應她的放鬆般,沒吃多少晚餐的肚子響起了聲音。

    也該是時候了,原本只是氣飽,如今氣消了,真正的感覺才回來。

    就是這樣!只要禁了「禁」忌,她就可以慢慢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一點都不難。輕鬆的跳起來,打算慰勞自己終於想到好方法了。

    可沒想到一開門看到的會是這幅景象--

    他人就這樣靠著門板睡著了,若不是因為她慢慢的將門打開,他肯定會往後倒下去。

    她緩緩蹲下來,瞪著他已睡著的臉。

    這個傢夥--真懂得用犯規技巧,居然在她下定決心戒禁「他」時,就來這一招,讓她又毫無防備的迷上。

    看著他的睡臉,原本悶著一籮筐想罵他的話全都吐不出來了。

    氣死人也!為什麼他可以這個樣子?

    氣得伸手捏住他俊挺的鼻子,直到他快無法呼吸,才放開。

    這樣就殺了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起身,小心翼翼地越過他之後,又輕輕地把門關上--讓他繼續靠著門板睡,而她走進廚房開始熱菜,不想再跟自己的胃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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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食物的香氣先喚醒了他肚內的饑蟲,然後才叫醒他整個人。

    揉揉矇矓的雙眼,看到餐桌旁邊熟悉的身影,才猛地回過神--有些迫不及待地爬起身,帶些踉蹌地走到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他張了張口,有許多話想說,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吃了嗎?」她無開口打破僵局。

    「……沒、沒有。」

    「想吃的話,自己去拿碗筷。」她沒有看著他,低頭扒著飯。

    他沒有動,只是望著她,然後開始說出遇到了Allen,跟他一起去打工的事。「--我以為可以在晚餐前回來,但沒想到會拖到那麼晚,本來想打電話告訴妳一聲,不過那時候才發現,我並不知道這裡的電話--」

    她沒有響應,只是繼續埋頭吃著,將碗中的飯吃完後,又舀了一匙湯進碗裡。

    「這不是借口,是事實!」看到她這副平靜的模樣,他反而有些……慌?!頭一次,他開始厭惡自己人生歷練為什麼那麼少?無法看透她此刻的想法。

    終於她像吃完般的放下碗筷,抽出桌上的面紙擦拭嘴巴,但依然沒望著他,而是直盯著桌面。「你很缺錢嗎?」

    他握緊拳頭。「我有想買的東西。」

    「需要我再給你錢嗎?」

    「不用!我就是不想用妳的錢買。」

    她抬起頭,平靜的表情有了鬆動,困惑地望著他。「為什麼?」

    有些狼狽的。「不為什麼。」

    靜默了片刻。「那現在--你錢籌夠了嗎?」

    「夠了!」他算過,一本書一百八十元,五十本是九千元。

    她又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起身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道:「電話是28XXXXXX!以後若有事晚回來或……不回來,都請你打電話說一下--當然是我睡醒以後的時間再打回來。」

    他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再看看桌上的菜。「妳……晚餐沒吃嗎?」

    她沒說話。

    若有所悟,她在擔心他吧!擔心到--連晚飯都沒吃。想也沒想的,他說:「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直到這時,他才真正鬆了口氣,沒想到罪惡感居然一直都存在著,這回他心甘情願低頭認錯,他沒想到會如斯影響她。

    而且她對他的擔心,讓他的心暖暖的,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擔心過他了……

    她沒有吭聲,洗好了自己的碗筷,然後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放到桌上。「吃飽就去睡吧!」說完後,她便走回工作室,並把門關上。

    他瞪著那緊閉的門板,這樣--算不算和好呢?

    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便收拾了,走到工作室前,他舉起手想敲門,最後還是放下,他嘗試轉了一下門把--沒鎖。

    呼--他重重吐出一口氣,頭抵在門上,真是的!他居然會這樣緊張。

    不過他沒開門,轉過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躺在目前算是專屬他的床上,看著天花板出神。

    直到天明,他都沒有合上眼睛再度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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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又遇到這個關卡了,每次寫到這,男女主角的關係跟未來就像陷入霧裡頭,主角們看不到,更別提她這個創作者了,她摸不出來,筆下的男女主角也沒戲可唱,寫了這麼多本,依舊突破不了這個魔咒。

    望向窗外,天色已泛白,磨了一夜,仍沒磨出個渣來,還是休息吧!看作夢會不會夢到接下來應該要發展的情節。

    按下存盤,關掉計算機後,站起身伸個懶腰。

    一日之計在於晨呀!

    泡了一杯熱騰騰的牛奶喝下,進浴室刷牙梳洗後,便準備上床睡覺,進房前,瞥一眼他的房間。

    昨夜他沒有進來--即使她有默許……但老實說,對於他的沒進來,她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口氣,因為不曉得自己可不可以忍受讓他抱她,想到他下午跟Allen那些牛郎打的工,雖然他說只是做侍者,可誰都知道,不可能那麼簡單。

    如果他用碰過其它女人的手再去碰她的話,她怕自己無法忍受!

    不想用她的錢買東西?!

    這是真話還是假話?若是假話,騙她的理由何在?想再從她身上撈到更多的油水嗎?

    唉!一起生活這幾日,她有多少身家,他應該已經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是挖不到什麼的,但如果是真話--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需要錢?他想買什麼?

    他到底是誰?他有沒有親人?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不用讀書嗎?他的朋友呢?

    好多的疑問冒出,卻不知該怎麼去找尋答案,與他在一起愈久,就愈覺得自己如置身在五里霧中,只能讓自己看到近在一公尺內的他,而其它的一切,全都隱在霧裡,看不見,摸不清。

    船如果行駛在霧海裡,應該做何處置?

    是要繼續緩慢前行,脫離霧區,或者是停在原地,靜待霧自行消散呢?

    輕輕歎口氣,這兩者都是方法,但她還無法作出選擇。

    在拉上窗簾將白日阻擋在外前,注意到外面開始下雨了。

    好像很久沒下雨了,再不下,就要鬧干早,希望這雨可以下多一點,多滋潤台灣這塊日漸乾涸的土地。

    回到床上,打個呵欠,將冷氣機設定在適溫後,便鑽進被窩裡。

    不願讓雜事再煩心,讓心思保持空白,如果她睡眠品質差,肯定會瘋掉,何況今天睡醒後,還有好多事要做……

    就在準備閉上眼睛時,門上傳來輕敲,她皺眉,微起身瞪著門板,敲門聲又響起,確定她沒聽錯。「……請進。」

    他站在門口。「我失眠,可以跟妳一起睡嗎?」

    失眠?!她瞪著他眼不明顯的黑眼圈及眸內的血絲。「為什麼沒睡著?……認床?」畢竟這幾天他?是睡在工作室裡。

    他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她想了一下。「你……要不要去工作室睡?」

    「不!」他很簡單地說道。

    兩人注視著彼此,然後她垂下眼。「我想睡覺……不想……再流汗。」她硬著聲音說道,如果他膽敢以「做」那件事解決失眠的話,她一定要把他趕出去,扔進台灣海峽。

    「我也是!現在只想睡覺。」他的語氣聽來忿忿不平,好像他無法睡著都是她的錯。

    她瞪著他,現在是怎樣?絕對不能答應,她一向不習慣跟人同枕共眠,有他在身旁,肯定睡不著,那今天也就毀了。

    或許看出她的拒絕。「如果妳不願意,那就算了……」他垂下頭,一臉沮喪,轉身欲離。

    「等等--」可惡!這人一定可以得最佳演技獎,為什麼可以輕易地讓她心軟、投降呢?對自己的軟弱感到生氣,轉過身背對著他躺下。「想上來就上來吧!不過如果你睡癖不好,擾我睡眠,就別怪我把你踢下床去。」沒好氣地說道。

    「那--如果是妳的睡癖不好呢?」他邊說邊來到床邊。

    「你就自認倒黴吧!」感到身旁的床墊被壓下,被子裡鑽進了另一個溫暖體。

    身後傳來他的輕笑聲,感覺到溫熱的氣息噴到她的後頸,令她全身不禁起了雞皮疙瘩,他靠得她極近,近到覺得身後好像有個火爐,就像磁鐵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貼上去。

    「該說--晚安還是早安?」他說道。

    輕歎息。「祝好夢吧!」真的!如果現在能睡著,還可以作夢的話,那是最幸福的事了。

    「祝好夢。」他依言說道,然後--

    靜--

    她閉上眼睛,雖然盡可能裝作若無其事,但心跳聲之大,充滿緊張感僵直的身體狀況……就只有自己最清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已沒有動靜,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已變得平緩、深沈……

    睡著了嗎?不敢轉過身面對他,只能做這樣的猜測。

    看樣子,他真的是失眠,沒睡好,所以才會那麼快入睡,這人居然會認床,想到就好笑,早知她就讓他進……不!不能再心軟了,如果沒有早先的「堅持」,她有機會認識到他這一面嗎?

    真是矛盾!

    擋著他,是不想再讓他接近,卻又意外地親近了他,人與人之間的拉鋸戰,似乎都在不停地攻防中,誰也別想輕易地佔上風。

    既然他睡著,她也就不覺放鬆下來,睡意立刻襲上,畢竟是多年養成的生理習慣,已有它的規律。

    很久沒有跟另一個人同床共枕過了,記憶中,小學三年級開始,她就有自己的房間、有自己的床,不再挨著父母睡,直到大了,不管是求學或工作,她還是堅持保有獨立的床,即使有了男友後,床是用來做愛的,過後--他回他的床,她回她的。

    所以是不是因為這樣,她與前男友才不能一直長久?

    幾乎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跟人共睡一張床,本以為不能,肯定會失眠的,可或許是身後的暖意熱呼呼的包裹住她,他的靜止使她可以暫時忽略他的存在,他的沈睡亦同步催眠了她,使她無法再獨醒,於是乎眼皮終於閉上,亦沈沈進入睡夢裡。

    窗外--久晴逢雨,嘩啦啦的愈下愈大,雨滴從阻塞已久的排水管中溢出,落在外露的冷氣機外殼上,滴答作響。

    但房內隔音設備佳,床上的人不受影響,沈睡地作著仲夏之夢。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4:43


    他比她先醒了過來,此時兩人的姿勢已不是早先的情況,她已轉向面對他側睡,而他則呈趴睡的狀態。

    凝著她的睡臉,不覺發起呆來,能睡得這麼沈,真好--她應該正在作好夢吧!

    這個房間裡真的很安靜,厚實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的光,使房間內就像夜晚一般,清冷的空氣環繞整個房間,唯獨被窩裡暖暖的,名副其實成了沈睡者的天堂。

    他捨不得起身,因為窩在這裡真的很舒服,此外,他也怕自己起身後,會擾了她的好眠,所以忍著開始唱空城的胃,動也下動的看著她。

    這算是他頭一次靠這麼近,極認真的看著她。

    她的手擺在頰邊,睡著的模樣透著一股稚氣。

    她比他大十歲,不過因為保養得宜,她的肌膚仍像少女般光滑柔細,少接受日曬洗禮的皙白肌膚有著一種透明感。

    她的眉毛形狀很好看,尾尖像是特意修飾過的,如寫毛筆最後一筆般收細了起來,令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描繪,睫毛不長,但還算濃密。

    她的鼻尖微翹,嘴巴小小的,唇瓣泛著淡淡的紅色,吻她的觸感和記憶立刻湧上,跟她親吻的感覺……很好,在親密互動中,她不是被動的,而她的主動也不會讓人覺得是侵略,一切恰如其分。

    他看著看著,不覺一陣心動,有點想靠向前,偷香一下--

    女人最愛睡著時被誘惑、侵犯,偷偷摸摸的那種刺激感,絕對是無與倫比--

    那隱埋在記憶深處的聲音突然像毒蛇一般地攀爬了上來。

    而躺在他身旁的她的臉龐也變成記憶中的--「老師」!半褪羅衫,斜倚在床上,半瞇著眼,誘惑地看著他。

    嚇!他猛地拉開距離,整個人彈坐了起來,心臟急速跳動著。

    床鋪因他劇烈的動作而動了起來,好夢正酣的她因為這震動,也不安穩的動了動,不過沒醒來,只是翻過身子換個方向繼續睡著。

    他屏住氣,不願驚醒她,小心地離開床鋪,腳一碰著地,幾乎是帶著狼狽地逃離了房間,他貼著房門,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冷汗涔涔。

    噢!他恨!為什麼要讓那個女人還有能力影響他?愈不想回想的臉孔,卻像影片般反覆地在腦海中播放,即使按下停止鍵,卻不是消去,而是定格。

    這點更讓他厭惡。

    如果這個地方有點聲音,或許可以引開他的注意力,但此時仍舊只有絕然的寂靜。

    他衝進房間裡,飛快地穿上外出服,抓了昨天打工的錢以及鑰匙後便往外跑了出去。

    他得想辦法躲開這一切!

    一走出公寓,雨兜頭而下,這才注意到變天了。

    他仰起頭,也不顧那雨是否為酸雨,瞇起眼,讓那冰涼的雨絲灑落在臉龐上,然後他大步的奔進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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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雨從昨天下到今天,時大時小,就是無停歇的情況。

    「喂!是我……對!我沒睡……失眠嘛!」她坐在窗台,抹去玻璃窗上的霧,看向灰濛濛的天空,雲層厚到讓人猜不出何時會散開,覆在玻璃上的雨珠子,點點匯聚成滴後,便毫不猶豫地滑下,像極了貪玩溜滑梯的頑童,只是每顆珠子一滑下,就留下一絲淡淡的汙痕,讓她不得不注意到--窗戶很久沒擦了。

    「--想念我的聲音?哈哈!我也挺想念妳的,親愛的小編,平常通E-mail習慣了嘛!對了!我跟妳說,稿子我可能會遲一點交……對呀!不好意思只用E-mail跟妳告罪,所以親自打電話說一聲……嗯!又卡在第五章了,而且最近有點忙……嗯!沒什麼,私事而已,得花點時間處理……好啦!我會盡力趕的……嗯、嗯……我知道,放心!我哪一次拖過檔期的?……什麼?妳說有個年輕人跑到出版社訂了我全部的書?真的還假的?……書還沒給?為什麼?……喔!還要去倉庫拿書……」

    講了五分鐘的電話後才掛上,動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剛剛聽到編輯告知有人跑去出版社買了她全部的書,實在有點令人難以置信,不過聽了還是很高興,抬頭看了一下鐘,時間差不多了。

    她走進廚房,將爐上的火關掉,掀開鍋蓋,香噴噴的吻仔魚稀飯蒸氣迎面撲來,她舀了一碗,放進托盤裡,再倒了一杯水,才端起走出去。

    用腳輕輕踢開半闔著的門,他還在睡。

    把托盤放到旁邊的床頭櫃上,拿起置在上方的耳溫槍,為他量了一下。四十度了!她皺眉,溫度太高了!手觸碰他乾熱的肌膚,真是燙人,高燒成這樣,到底該不該立刻送他進醫院?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無奈的瞪著他,真是搞不懂,昨天他幹麼跑出去淋雨?當他進門時,差點沒被他嚇到,比落湯雞還狼狽,整個人冷得跟什麼似的,雖然她命令他趕緊進浴室泡熱水洗澡,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半夜寫稿時,一直聽到他無意識的發出呻吟,才發現他發燒了,且高燒不退。

    雖然她平時有準備應急的藥物,不過強灌他吃了退燒藥後,只是暫時的退燒,沒過一會兒,便又燒了起來。

    顧了他一夜,聽到他反覆囈語,而內容頗令她……心驚膽跳的。

    她不知道他說的是真還是假,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恐怖的夢魘在追著他,讓他如此難受、痛苦--

    可她真的期待,那些真的只是夢,而不是真實的。

    思索了一會兒,決定要趁白天時趕快帶他去看醫生較好,畢竟她不是專業的醫護人員。

    「『禁』,醒醒!我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她輕輕搖著他。

    一會兒,他慢慢睜開眼睛,眼神渙散,視而不見的望著她。

    「我知道你很不舒服,但忍耐一下,把衣服穿上,我們去看醫生。」她輕柔地說道。

    他的表情茫然,好像沒聽到她在說什麼,過一會兒,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而眼神令她的心無來由驚跳起來。

    為什麼他……要用看仇人般的眼光瞪著她?她不禁警覺的想往後退,拉開兩人的距離,可她的動作太慢了,才一動,她突然被他扳倒,壓在身下。

    「你--」還來不及出聲喝止,他坐在她身上,讓她下半身無法動彈,而他的手已經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為什麼?」他逼近她,表情充滿了狂亂。「我已經遠離妳了,妳為什麼要來招惹我?」

    好痛苦!她快喘不過氣來,使盡全身力氣想要扯開他的手,他卻一點都不為所動,反而加重了力氣。

    「妳忘了嗎?我告訴過妳,如果妳再出現在我眼前,我會殺了妳,我說過我一定會!」

    天!他到底怎麼了?表情是如此的猙獰可怕,完全像變了個人!

    徒勞無功的掙扎了好幾下,力氣漸漸使不上,好難過,覺得自己的脖子快斷了!

    他依舊發著高燒,身上燙人的熱意完全包裹住她。「妳傷害我傷害得還不夠嗎?妳還想對我怎樣?妳還想要怎麼害我?」

    她眨眨眼,看著他扭曲、憤怒的面容,很顯然他口中的「你」傷他很深,才會讓他如此恨之入骨,只是他真的燒昏頭,將她錯認了,若因此而枉死,太不值得了。

    可……她逃不掉呀!脖子愈來愈緊,眼前也開始黑了起來,就在她絕望、幾乎放棄時,他突然放鬆了。

    「妳--妳是誰?」他眨了眨眼,困惑的俯望著她。

    她腦袋一片空白,喉嚨也如石在梗,根本出不了聲。

    他甩甩頭,靠近她,捧住她的臉,似乎要瞧清楚她究竟是誰?

    「我--看過妳,很眼熟--妳--我認識妳。」他用力眨著眼睛,但或許燒得太嚴重,視線模糊。「不是--妳不是她!妳是--」話還沒說完,他牙齒上下打顫,突然開始發起抖,接著兩眼一翻,整個人便癱在她身上。

    「禁?」她勉強發出像氣音般的聲音,他沒有響應,於是她用了最大力氣將他翻離身體,四肢並用的迅速爬離他可以觸碰的範圍,驚魂未定的大口喘著氣、用力咳嗽著。

    眼淚忍不住進出來,渾身也忍不住抖個不停。

    看到沒?這就是觸碰「禁忌」的代價,真的是要付出性命的呀!若不是他突然失去意識,她……能活嗎?

    這時,他又發出痛苦的呻吟,斷斷續續的,立刻讓她驚跳了起來,差點就奪門而出,直到看見他全身起了痙攣,四肢不停的抽動。

    天!他一定是燒得太厲害了,才會如此嚴重。

    她沒有多想,立刻奔進客廳打電話叫救護車,只是打完電話後,她已沒有氣力再走進房間,直到醫護人員來按鈴,她才大夢初醒般的奔過去開門,但她也只是木然看著,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他被抬上擔架,醫護人員轉過頭要她帶著證件跟上來時,她又回過神,為另一項事實給驚到。

    他的證件……她要從哪生出來?

    「我……我沒有--」

    「什麼?」

    她突然發狂似的大叫,令兩名醫護人員也嚇了一跳。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我不認識他呀!」說完,她把門用力甩上,然後滑坐下來,忍不住哭了出來。

    外面醫護人員猛按門鈴以及敲著門板,而她只是掩著耳朵,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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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濛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離家那一天的場景,而對話也一如記憶般的重述了一遍。

    「我要結婚了!」父親將他叫進客廳說道。

    他睜大眼睛。「結婚?你……媽過世不到半年,你就要再結婚?」

    「你媽不會介意這件事,她一定也很希望我可以再為這個家找到一個女主人,你也應該有新媽媽管教。」

    「我已經快成年,不需要新媽媽來管教!」他瞪著父親,知道世界上最自私的男人莫過於此。

    母親很愛父親的,但父親回報母親的卻只有不斷的背叛和傷害,所以在母親死後半年,他就要將自己在外面胡搞上的女人正式迎回家,他該說--這時間算長的了,至少還忍了半年,而不是一、兩個月?!

    儘管滿心的不悅和不滿,甚至是怨恨父親對母親的寡情,但他決定父子之情也就到此為止,他不會再將他視為親人,這個男人要做什麼都與他無關。

    所以對父親再婚的事,他冷漠以對,不贊同也不反對。

    只是--當他看到父親引見他的新婚妻子,難以置信的背叛和憤怒如火山般的爆開。

    他作夢也沒想到,他的新媽媽竟是他的秘密戀人--他的家庭教師!

    為什麼?

    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曾是他最信任也最親密的女人。

    不發一言,他轉過身走回自己的房間,然後毫不意外的,他知道她會出現在他面前。

    只是這回情景跟記憶有些不同,一開房門,就看到她站在房間中央等他,而非記憶中的敲門而入。

    「原諒我!我是不得已的,我欠了一筆債,極需要錢,而你父親願意幫我!」她懇求道。

    「妳要錢?我也有錢!」他吼道。

    「不夠的,那超過你的能力範圍。」她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所以妳甘願賣身?」

    「……是的。」「老師」垂下眼睛。「我不敢期望你能理解,但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即使嫁給你父親,我對你的心意也不變……」一邊說,她的身軀一邊向他靠過來,軟聲細氣的噴向他耳邊。

    「妳這是什麼意思?」他僵硬著身體。

    「我們的關係……不會因為我跟你父親結婚而有所改變……」她的手輕輕畫過他的胸口,沿著中間骨椎滑下,然後在他的敏感處上方兩公分處停下。「我--還是可以跟過去一樣,繼續當你的『家庭老師』,你父親……很滿意我對你的『教導』,直誇你的英文成績進步神速呢!」

    聽完她的話,他只有一個感覺,噁心想吐。長這麼大以來,她是除了父親以外,第一個讓他如此由衷感到厭惡的人,厭惡到恨不得伸手把她給掐死!他徹底看清了在那張美麗臉龐下的醜陋。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遠離他的身子,用的力道足以將她纖細的手腕給扳斷,讓她痛呼失聲,眼淚進出。「給我聽好!Bitch,我父親也是maledog,什麼鍋配什麼蓋,你們配在一起剛剛好!狗、男、女!」他冷聲冷語的說道。

    說完之後,他就把她狠狠地甩到地上,再多跟她接觸一秒,他怕自己會再也控制不住。

    就在他轉身欲離時,她卻發出尖銳的笑聲說道:「你以為自己就不是maledog?你跟你父親在干我的時候,姿勢和表情都是一模一樣!」

    天呀!一聽到這話,他抓狂了!轉過身,他沖了回去--正打算把她給殺了然後再與她同歸於盡時,好好擺在桌上母親的照片,突然重重倒了下來。

    他頓時停住了腳,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愣了好一會兒,然後他換個方向,走到書桌前拿起母親的照片看了半晌。

    「妳滾!在我把妳殺了之前滾出我的視線。」

    可是,下一幕她居然沒有像記憶中的離開,反而靠近他的背後,對他說:「我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他猛地一震,想起她剛擔任他的家庭教師時,母親因為生病而無暇顧及他,當他不小心染上感冒生病時,是「老師」發現了他的異樣,進而照顧他,然後--他開始仰慕她、依賴她……

    嗅!他恨極了,恨她居然還敢喚起過去相處的記憶來撩動他,以為他會心軟嗎?剎那間,他忘記一切,只想狠狠傷害她、教訓她。

    「……穿上衣服,我們去看醫生--」她的聲音聽起來好溫柔,完全……沒有一絲悔意!

    轉過身,將她壓倒在床上,然後掐住她脖子。

    她到底預謀多久了?

    利用進他家做家庭老師的機會,一邊引誘他,一邊引誘他的父親嗎?天!他母親還在世耶!她居然敢這樣做?

    母親曾經發覺過嗎?母親是否在死前那段跟病魔掙扎求生的歲月中,還要飽嘗被背叛之苦?而且受誘惑的不是只有那常出軌的丈夫,還有一生最寶貝的兒子?

    若母親真發現了,教她情何以堪?一思及母親曾經受到這樣的痛苦,他幾乎無法承受。

    掐死她!把這個狐狸精給掐死!

    可是--有些不太對,在他掌下的面容不是她,而是--好面熟,他鬆開手勁,困惑地俯下身子想要看清楚,可那臉龐似乎像會變臉一般,一下是老師,一下又是另一個人。

    她是誰?那份熟悉感,以及看到她所產生的莫名感受,不覺令他冷靜下來--只是他頭好痛,全身忽冷忽熱的,讓他再也承受不住,接下來--便是一片黑暗籠罩……而耳邊則一直響著哦咿哦咿的聲音。

    最後殘存在腦中的念頭是--他是不是殺了她?「老師」死了!所以警察來抓他了……

    再度睜開眼,陌生的環境令他一陣茫然。

    唰--

    旁邊的簾子被推開,護士小姐走了進來。

    「醒過來了?好一點了嗎?」護士小姐先檢查他的體溫,再看看點滴的流速,確認沒問題後才轉向他。「現在要麻煩你回答我一些問題。」

    「這是--哪一家醫院?」他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沒有記憶。

    「XX醫院。」護士小姐拉了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來。「你叫什麼名字?還有你的身份證字號是?」

    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看了看四周,這是間四人病房,除了他以外,其它床位尚是空的。

    「……是誰送我來的?」

    「是位--」護士小姐低頭看了下資料。「姓柏的小姐,不過她也不知道你的資料,所以現在--」

    他打斷她。「她人呢?」

    「她幫你辦了住院手續,繳完錢就走了。」

    「走了?」他不禁抓緊被子,她……拋下他了?「我在這多久了?」

    「你是早上送到的,因為嚴重感冒發高燒,所以我們先幫你打了退燒針,再吊點滴。」護士說明道:「不過那個送你來的小姐好像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的基本資料,所以我們現在要補寫一下,你身上有帶什麼證件嗎?」

    他沈默下來,然後搖搖頭。「我現在身上沒帶。」他低頭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和長運動褲。

    「對了!那個小姐有把你的東西送過來,看看有沒有放進裡面。」護士小姐將旁邊的櫃子拉開,拿出一袋東西。

    死命瞪著那袋子。「她什麼時候送來的?」

    「中午的時候,是三個小時前的事了。」

    他翻了一下,裡面都是她買給他的衣服,連盥洗用具也都放了進去。

    他面無表情的繼續翻找,直到看見衣服與衣服之間夾了一個信封,還沒拿起,幾乎可以猜出裡面裝的是什麼。

    她……

    「有嗎?證件有沒有放在裡面?」

    「沒有!她大概是忘了。」他抬起頭,倏地對護士小姐露出笑容,而這一笑立刻讓護士小姐看呆了。

    「沒關係,證件以後再補上,我先說我的名字和身份證字號,可以嗎?」他語氣溫柔地說道。

    「喔!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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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今天怎麼有空來做頭髮?而且還那麼早……」好友蘿拉一邊幫她洗頭髮,一邊說道。

    「今天沒法睡了,索性來找妳,做頭髮、做臉,慰勞自己一下。」淳寧閉著眼睛說道。

    方纔已經做完臉部的清潔、保養,現在則繼續處理頭髮。

    現在洗頭真的很舒服,可以選擇躺在一個檯子上,讓人在頭上按摩指壓,洗完之後直接沖水,也不用移位。

    「是嗎?妳們這些作家真好,最懂得安排享受生活。」蘿拉看著好友,不禁發出第N次的怨歎,今天因為突然下雨,所以好多預約都取消,她也難得可以親自為好友做服務,一邊閒聊。

    淳寧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和她相識多年,蘿拉看著好友的表情,觀察敏銳地問道:「妳今天不太想說話?」

    「嗯。」

    「有心事?」

    「嗯。」

    「想說嗎?」

    「……還不想。」她說不出口,關於他的事,她無法對好友啟口,而且怕說了之後,會被罵到臭頭,友誼有破裂之虞。

    「好吧!那我就『靜靜地』幫妳弄了。」知道勉強不了,淳寧想說時自然會說。

    「謝謝。」她深深吸口氣,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平靜,但她的心早像被數頭大象來回走了好幾趟,每一步都令她難受。

    無法不去想仍在醫院的他,將正生著病的他丟下不管,實在是件很殘忍的事,可她既沒辦法去醫院看護他,也沒辦法待在自己的屋子裡,所以她只有跑來這裡,讓自己冷靜下來。

    在他那樣對她後,她真的不敢留他了,對他的一無所知,現在成了致命傷,本以為可以不在意的,但在經歷了幾乎稱得上是「死裡逃生」的險境之後,她不敢再自欺。

    尤其忘不了自己在他身下努力掙扎的樣子,想要擺脫他卻徒勞無功,光是想到這,她就不寒而慄。

    只是……把他昏迷、精神錯亂時所做的事情,完全怪罪於他,這樣又何嘗公平呢?

    在一時心慌和恐懼下,作出將他趕出去的決定,這樣對嗎?

    雖然這樣做是為了保護自己,可她的良心似乎自有主張,令她難以平靜,反反覆覆。

    腦中不停地浮現他痛苦地躺在病床上打點滴的模樣,還有他的呻吟聲。

    該死!無論她走到哪,就是無法不去想。

    不行!她再也受不了的猛地坐起身。

    「嘿!妳怎麼了?」蘿拉驚道。

    「我突然想到有事,先幫我把頭髮上的泡沫洗掉!」她急切地說道。

    蘿拉雖然困惑她突如其來的轉變,但還是依言幫她清洗了頭髮,飛快地吹乾,然後驚愕的看著她像逃難似的匆匆奔離自己的工作室。

    蘿拉若有所思的輕撫下巴,上回看到好友這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是她大學談戀愛時,那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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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走了?」她不敢置信的瞪著那已空無一人的病床。

    「對呀!他趁我們不注意時,自己把點滴拔掉,一聲不響的溜走了。」值班護士皺緊眉頭說道。

    她不自覺的揪緊繫在脖子上的絲巾。「他……燒退了嗎?」

    「有,退燒了,不過應該要再多觀察幾個小時,才能確定不會再燒起來。」

    他去哪了?「那--他東西都拿走了?」

    「對!」

    這麼說,他應該已經看到她放在裡面的東西,他不是笨蛋,應該明白她的意思。

    咬著下唇。「我知道了,不好意思,麻煩妳們了,那--他住院費用還需要再付嗎?」

    「應該不用了,不過還是請妳去櫃檯確認一下,這是單子。」護士遞給她一張紙。

    她低頭看了一下,發現上面的姓名字段已被填上了。「林、靜、海?」望向護士小姐。「這是他告訴妳的名字?」

    「是呀!不對嗎?」

    她搖搖頭。「沒什麼。」向護士點頭道謝致意後,她便轉身離去。

    林靜海--寧靜海……

    看到這三個字,奇異地感到揪心。

    為什麼他要取這個名字呢?在回家的路上,她反覆思索這個問題。

    回到住處公寓樓下,在拿出鑰匙開門前,特意四處張望,但--沒看到他的身影。

    他沒回來這……

    爬上樓梯的每一個腳步,顯得格外沈重。

    她咬緊下唇。他不是笨蛋,從醫院醒來後,看到她不在,卻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打包,並收回給他的鑰匙,以及付清他的「薪資」--對於她的意思,自然再明白也不過了。

    所以--又有什麼好說的呢?是她親自趕走他的,只是沒想到她的感覺竟會這樣的苦澀、難受,心像被無數的針刺一般。

    走進屋子,背靠著門,猶疑著要不要再轉身出去尋人,或許尋到的機會渺茫,但不試的話……

    這時,門鈴聲突地響起,她立刻回過身子,瞪著對講機。

    「--哪位?」

    「……掛號。」

    聽到這聲音,她額頭輕靠在對講機半晌,然後拉開門,直接奔下樓梯。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5:11


    一拉開門,就看到他一手撐著雨傘,一手拿著一個大塑料袋站在雨中看著她。

    還來不及釋然,一股怒氣就已急衝而上,破口便罵出來。「你去哪了?你在幹什麼?為什麼要偷偷溜出醫院呢?」

    他沒說話,只是從懷中掏出一隻信封。「拿去,請簽收。」

    她瞪著他手中的東西,好似那是條毒蛇一般,咬著下唇。「……不用!你留著。」

    他丟給她,令她不得不接住。「我的工作還沒完成,還不能拿錢!」說完,他就收起傘,越過她直接走進公寓裡。

    她愣了愣,旋身爬上樓梯,揪住了他的衣服,逼他不得不轉頭下睨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你肯回來?在我……在我那樣對你之後?」她結結巴巴地問道。

    「妳對我做了什麼?」他不疾不徐地說道。

    她鬆開手,別過臉。「你知道的。」聲音中有著愧疚。

    他聳聳肩。「我不知道!我病了,妳只是把我送到醫院去,不是嗎?現在我康復了,所以能夠回來繼續完成我的……『工作』。」說完,他便轉身繼續往上走。

    這情形已經完全超出她所預期的了,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手不自覺地揪緊了繫在脖子上的絲巾,然後,她快步的爬上樓去,在他進屋前將他攔住。

    「等等!在你進去前,我有話問你!」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他看了看她,然後低頭把玩著仍滴著水的傘。「什麼事?」

    她連連深吸好幾口氣,將氣息平穩下來後才開口。「這遊戲我無法再這樣玩下去!」

    他冷漠的看著她,猛地握緊傘把的手微微透露出他的心思。「--妳想怎樣玩?」

    「你得告訴我你是誰、你從哪裡來?--我不能再對你一無所知了。」

    他表情先是一愣,很快又恢復正常。「為什麼?」

    她伸手扯下繫在脖子的絲巾,當他看見她脖子上清楚的指印瘀傷時,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那是--我做的?」

    她輕輕點頭。

    現實與夢境相疊,他肚子如遭人重擊。他傷了她?他竟錯手傷了她?!難怪她--

    終於明白,他閉了閉眼。「對不起,我不知道……」再辯解有何用?可他很清楚,即使在分不清現實的當時--他的殺意真的很強,若不是僅存的良知支撐著他,他一定會把她--想到這,他胃不禁一陣翻湧,整個人晃了晃,蹲坐了下來。

    「你沒事--」他病還沒好吧!點滴也沒打完就跑出醫院,她擔憂的欲靠近察看他的情況。

    「別靠近我!」這回輪到他退開了,抓住旁邊的樓梯扶手站了起來。「我--不會再來煩妳了。」

    她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他。「你給我站住!」她的嬌喝在樓梯問有力地迴盪著,相信一定驚動到鄰居,但她顧不了這麼多。

    「你跟我說清楚就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說我不怕是騙人的,可我也不想在這樣不清不楚的情況下趕你走,至少--你也得讓我有個明白。」說到這,早上的害怕和恐懼再度湧上,淚水剌痛了她的眼。

    他背對著她,好半晌都不發一語,而她只是用力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緩緩轉過頭,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過去幾天常見到的不在乎和疏離,以及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老成,現在的他--像個大孩子。

    四目相交,她下定決心的拉起他的手,帶他走回屋子裡,然後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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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了。

    他手支著額頭平躺在床上,兩眼睜得大大地瞪著天花板,從房外則不時傳來鍋鏟交擊的聲音以及淡淡的食物香味。

    腦海裡可以清楚勾勒出她在廚房忙碌的模樣。

    一進屋子裡,他整個人的力氣立刻像全部流失一般,支撐不住地倒了下來,是她半抱半扶的拖他進房間裡休息。

    他多恨自己居然會虛弱成這個樣子!更痛恨這樣的虛弱全被她看見了。

    其實本來沒打算要再回到這裡的。

    既然她不想再擔起他這個麻煩,再怎麼厚臉皮,他也不會再來找她了,他也有他的自尊和骨氣。

    只是--

    當他扯下點滴,離開醫院後,在外面漫無目的地走著,等回過意識時,卻發現自己又走回這裡……

    然後,他不再多想,就按下了門鈴--

    不過所有的不甘心、不滿跟被背叛的憤怒在看到她脖子上的瘀傷時全都消失無蹤,只剩下無盡的自責和愧疚,儘管她刻意掩飾,可他無法不注意到,當她將他扶進這個房間,幫他躺上床時,她全身突地變得僵硬,表情充滿戒備地看著他,眼底更有一抹掩不住的恐懼,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真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這樣傷害她,儘管是在意識不清下做的事,可他從未做過如此暴力的事,尤其他曾練過武,他的手勁和氣力比一般人都來得大,他一直刻意的壓抑和控制,非必要時,絕不動手傷人,但--他將對「老師」的恨意如此赤裸裸的表現出來,這是否意味著在他體內那只名為「恨」的怪獸力量比他想像的還要大?

    若他控制不了,他是不是會再傷害她,讓她成了代罪羔羊呢?

    他真的應該要離她遠遠的,只是他的身體為什麼不聽使喚,還是跟她進了這個屋子呢?

    他翻過身,忍不住握拳用力搥打著枕頭,只是打了幾下,便立刻全身無力,疲軟下來。

    可惡!該死的病毒!居然把他弄得這麼狼狽,甚至腐蝕了他堅強的自制力?!

    但--接下來該怎麼辦?該怎麼面對她呢?

    她想改變主雇的遊戲規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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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終其一生,她都會為今天所作的決定感到後悔,如果--她就那樣讓他離開,事情或許會簡單得多。

    在短暫的幾天交會過後,就像過客一般的各自離開彼此的生命裡,他的歸他,她的歸她,只留下一段對彼此各有不同意義的記憶。

    但她還是留下他了,再度為自己的未來投下了難以預期的變量。

    會因而死在他手上嗎?

    不知道!

    他會再傷害她嗎?

    不知道!

    他還沒完全康復,老實說她很怕他再發燒,若他再一次燒得神智不清,她一定二話不說,立刻叫人把他送進醫院,說什麼都不會再靠近他了。

    這是她目前唯一想到的自保之道,其它的--也無法說什麼。

    他不願輕易地透露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外殼閉得很緊,她也不想咄咄逼他,依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即使再怎麼不瞭解他,可也清楚,有些事……若他不打開心門,旁人步步進逼也沒用。

    坐在計算機前,試圖開稿,不過整個屏幕上除了閃著「第五章」這三個字外,以下都是空白的,完全沒有進度。

    心煩意亂地走到望遠鏡前,希望可以藉著觀月來平靜紊亂的心情。

    久晴逢雨,一掃佈滿這個城市上空的灰霾,天空純淨得暫時看不到一絲雲朵。

    今天的月亮很清楚,差一個微笑,就是月圓了。

    「今晚的月亮好看嗎?」門口傳來他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你……可以下床了?」

    「嗯!體力差不多恢復了。」這話只有五分真。

    「那--藥吃了嗎?」

    「吃了。」

    「呃--要不要再多休息?」發現自己竟然語無倫次,隨便找話題閒扯--她在幹麼?

    「不用,已經休息夠多了。」

    他倚站在門口,並沒有走進來,燈光從他後面照進,看不清他的面容。

    輕輕撫觸著望遠鏡的鏡身。「你--要跟我談了嗎?」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在門口坐了下來,背倚著門沿。「……妳以前有沒有看過格林童話?」

    「當然有。」納悶他為何突然提到這個?

    「其中有個故事是講一個磨坊主人的女兒,妳有印象嗎?」

    她想了一下。「有!我記得,故事大概是這樣的--從前有一個磨坊主人,他有個美麗的女兒,他很以這個女兒為傲。有次他進宮跟國王交易,在國王面前吹噓說他的女兒可以把稻草紡成黃金,國王很貪財,下令召他的女兒進宮,要她把一房間的稻草全都變成黃金,若她沒做到,國王就要殺了她,磨坊主人的女兒不會,束手無策的哭泣著,這時突然出現了一個小矮人,那個小矮人跟她談條件,若是他可以幫她完成國王的要求的話,她得要回報一些東西……你是說這個故事嗎?」

    「是!」

    「為什麼你會突然提到這個童話故事?」

    他低頭把玩自己的手指頭。「妳還記得小矮人幫助那個磨坊主人的女兒達成心願,甚至當上王后後,最後得到什麼下場嗎?」

    她想了一下。「我記得那個小矮人要求那個女孩當上王后後,要把她生下的第一個孩子給他,可是女孩生完孩子後便後悔了,她不想把孩子給小矮人,於是請人找出小矮人的弱點,以打擊小矮人……」

    「那妳記得那個小矮人的弱點是什麼嗎?」

    她思索了一會兒。「……名字,小矮人告訴王后,如果她知道他的名字,她就可以不用把孩子給他了。」

    「對!故事的結局是王后知道了小矮人的名字,徹底打敗了小矮人。」

    她瞇眼看著他。「--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我,你不想說自己的名字?」

    「……」

    翻個白眼。「說出來真有那麼嚴重嗎?你也知道我的呀!」

    「我的名字跟我這個人……妳真的有興趣知道?」

    「當然!」跟她的生命安全有關係。

    「知道是要付出代價的。」

    談條件?他真是……很欠扁,忍住氣。「什麼樣的代價?」

    「妳的靈魂。」

    她張開嘴。「你……你以為自己開八號當鋪呀?」

    「要別人交心,妳也要交心,這樣才公平。」

    這話不無道理,只是--「你也對我有興趣嗎?」她反問道。

    他沒有說話,令人雞皮疙瘩冒起的寂靜瀰漫在他們之間,感覺到他投過來的視線,她臉莫名的發熱,可惡!這小子,真的是放電高手,以為她會被電昏頭,忘了初衷嗎?……不過她得承認,他差點就成功了,真的--差點而已。

    「有!」

    這小子真的是操弄人心的高手,完全懂得掌握時機。「為什麼?」

    「不知道!」他若能說出個所以然,也許他也不會那樣迷惘。

    好答案!這是他丟出來的球,而她不得不接,就像磨坊主人的女兒和小矮人之間一樣,想要得到某些東西,就得要付出代價。

    第一次,磨坊主人的女兒給了小矮人一條項鏈。

    第二次,磨坊主人的女兒給了小矮人一枚戒指。

    第三次,磨坊主人的女兒沒有東西可給,於是小矮人要求,當她當上王后土下第l個孩子的時候,要把孩子給他……

    她想要知道他,她也必須要讓他知道她。

    這是他提出的條件,就看她願不願意了,可這樣一來,兩人的關係又會變得如何呢?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你……可希望我們從主雇關係變成--朋友嗎?」好奇怪!少了金錢交易後,事情反而變得複雜起來。

    他安靜無聲。

    認真說來,打破規則的是她,他是可以拒絕的。

    「可我想跟妳上床!」

    咦?五秒後,她的臉瞬間爆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能開口說話。「原則問題,我不跟朋友……上床。」

    「我也是。」他注視著她。「有些遊戲規則就是如此,性伴侶上床不談心,朋友談心不上床。」

    嘿!難不成他想要的是情人?她睜大眼睛,心也七上八下的跳著,不!不可能!他不是這樣想,他一定是在打拖延戰術。

    有些火大。「好!那你說我們兩個人接下來該訂下什麼樣的遊戲規則?」

    不是主雇、不是性伴侶、不是朋友、更不是……情人,那他與她之間要變成什麼?

    「我不知道。」他輕輕說道。

    什麼?這就是他的答案?她以為會更驚世駭俗一點,反正今天被嚇到的次數幾乎已經是她這一生所能承受的量了。

    「那等你知道後再跟我說吧!」

    不想再多說什麼,因為她的答案同樣無解,轉過身,繼續看著望遠鏡,看她的月亮,他想說就說,隨便他了。

    他則繼續坐在門口,默默凝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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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陳靖睿,所以當他要她叫他「禁」時,並不完全是假的,有時他的母親跟好友都叫他阿靖。

    除了告訴她真正的名字外,他大致提了一下那個讓他恨之入骨、險些害她喪命的女人真實身份,果然是他曾提到的家庭教師,但他沒說得很明白,只淡淡的提到那女人已不是他的老師而成了他的繼母……其它的他沒再多說,任由她猜測。

    由家庭老師變成繼母,他與父親之間的恩怨以及離家的理由呼之欲出,他不想再說下去,她便不再逼問。

    不過從那天後,兩人的生活模式也產生了改變,應該說變的是他,他變得比較沈默,不再拿她特意留給他的零用錢,開始利用白天時間去快餐店打工,晚飯前準時回來,他會跟她說一些打工遇到的事,與她閒聊一陣,當她進工作室開始寫稿時,他也不像過去一樣會跟進來,而是道個晚安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當她忍不住走出工作室查探時,他已經關燈入睡了。

    在某個層面來看,他們現在像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朋友」……

    面對這樣的轉變,她有些困惑,雖難以理解,但不是不能接受,畢竟當初她會帶他回來,其實不無幫助他之意,提供他一個棲身之所,而她所圖的是--能有個人陪在身邊。

    所以--雖然不像過去一樣發生親密關係,不能說她沒有失落,但--擺脫了那「主雇」的關係,她反而比較輕鬆,至少她覺得,他漸漸在她面前展現出真實的面貌,而不是帶著「被雇者」的討好矯飾。

    這樣的生活步調……算是恢復她所熟悉的平靜。

    也好--就這樣過完約定中的一個月,之後,再看後續該怎麼做。她如是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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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通電話來得很突然。

    他從書中抬起頭,這應該算是他到這個屋子以來第一回聽到電話鈴聲,他不禁從床上坐起來,聽到她在工作室將電話接起。

    帶些好奇,他放下書起身走到門口,微拉開門,約略聽見她的說話聲音。

    「……妳說……他幾點會到?……兩點半……不會!我起得來!……好!好!我知道了……謝謝妳……放、心,我沒事……拜拜!」

    電話掛上了,過了一會兒她打開工作室門走出來,臉上表情是愣忡的,跟他打了照面,停下腳步。「你--還沒睡?」

    「聽到電話聲。」他簡單的說道。

    「吵到你了嗎?」

    「沒有。」

    接下來她沒說什麼便轉回自己的房間,看著那緊閉的門板,他皺了皺眉,對她臉上那抹像遊魂般的表情相當介意。

    忍下想敲門想問個究竟的衝動,往後退了一步,回到床上繼續看他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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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淳寧!」

    在聽到這個聲音時,她閉了閉眼睛,深深吸進一口氣,終於來了!

    面色如常的轉過身,在看到來人時,驚呼道:「學長?是你!」暗自希望這語氣聽起來夠真,不過在看到本人的剎那,她是真的驚訝。

    她的前任男友何文彬也是一臉驚詫的笑道:「我遠遠就看到妳了,本來我還不敢認,怕認錯人,天!妳幾乎都沒變。」

    「是嗎?」她摸摸自己的臉頰,今天她還特意打扮了一下,希望可以展現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好久不見了,妳好嗎?」何文彬上下打量她,搖頭稱奇。「妳看起來還是很像學生。」

    她微笑。「還好,你呢?學長,你怎麼會到這來?」和多年前最後一次見面比起來,雖然有些發福,但看得出來--他過得很好。

    「我陪我的未婚妻來的,她來這裡做頭髮,妳呢?妳也是在這裡做頭髮的嗎?」指著頭上的髮型屋招牌,蘿拉的店就開在二樓。

    「是呀!蘿拉是我的好朋友,我一向都是請她幫忙打理門面。」就是因為他的未婚妻在這邊做頭髮,她才知道他的近況,只是知道後,她又情願自己不知道。

    何文彬偏頭想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喔!我記得妳以前提過有個國中同學跑去國外念美容學校,說的就是她嗎?」

    「是的。」沒想到他還記得,稍感安慰。

    「看樣子她真闖出了名堂。」

    「嗯!」她將髮絲攏到耳後。「學長……工作順利嗎?」她語氣輕快地問道。

    「還不錯……來!這是我的名片。」文彬打開金色的名片盒,遞給她一張名片。

    她接過細看了一下。「學長你換公司了?哇!當上副理了。」

    「是呀!我是被挖過去的,所以才能順利坐上這個位置,不過相對的,責任得負得更多。」

    她看著他,他那張英俊的臉龐依舊是那樣的自信、神采飛揚,讓人驚羨。「學長,我相信你做得到!從學生時代起,你就是如此。」

    「哪裡,對了!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聊一下,妳有空嗎?」

    終於提出邀約了!芳心暗喜,不過她還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怎樣?方便嗎?」

    「也不是,我先上去看蘿拉的時間如何,得做一下預約。」

    「好呀!我在這邊等妳。」

    她點點頭,然後走上樓去,蘿拉一看到她,暫停手上的準備工作走了出來。「怎樣?見到了嗎?」蘿拉問道。

    「見到了!他的未婚妻是哪一個?」

    「現在正給阿May上卷子的那一個。」

    她依言看過去,看到那女子的模樣,有些吃驚。「她……沒有我想像中的年輕,看起來好……成熟。」她不會用美麗形容對方,但是看其跟阿May講話的態度和模樣,會忍不住冠上精明、俐落一詞。

    「年紀跟我們差不多,不過跟妳一比,妳就看起來比較年輕。」蘿拉輕推她一下。「這就是當不食人間煙火作家的好處?」

    「別鬧我了!他在下面等我。」她看一下腕表。「我可以有多少時間?」

    「妳有一個半小時。」蘿拉頓了一下。「妳該不會真想用這一個半小時來絕地大反攻吧?」話中有掩不住的擔心。

    她微扯嘴角,眼眸流露出一絲悲哀。「總要將已寫好多年的劇本上演一番,不然總是放不下--」她緊握蘿拉的手一下。「妳去忙吧!我會好好利用這段時間的。」

    「嗯!」蘿拉頓了一下。「希望妳能--『演出』順利。」

    揮揮手,轉身快速下樓,在走出去前,她整理一下儀容,確定一切無誤後,才走向前男友,出場時間已到,而他也站在預定的位置上--等著她。

    她對何文彬笑道:「我們可以去那邊街角的咖啡廳喝個下午茶,待會兒你未婚妻弄好的話,你也方便接她,而我也可以去找蘿拉。」

    何文彬定定看著她,臉上微笑稍歇,然後他搖搖頭。「妳呀--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的貼心,懂得為人想。」

    她微笑,笑容中的苦澀她自咽。「學長別嘴甜,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我嘍!」

    「哦?真的嗎?我倒要聽聽妳有什麼轉變?」何文彬笑著與她並肩一起往前走。

    正在擦拭玻璃窗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陳靖睿看著正走進對面街角咖啡廳的兩個路人身影,當他看見男人將手放在女人的後腰時,他眼睛瞇了起來。

    轉過身,迅速地跑進櫃檯後方工作區裡。「抱歉!領班,我請假!」

    「什麼?」領班瞪著他。「你再過兩個小時就可以下班了,幹麼現在請假?」

    「對不起,我突然有事。」

    領班看了一下外面。「好吧!現在的客人還不多,不過下不為例。」

    「謝謝。」

    以最快的速度換上自己的衣物後,奔離打工的地方,直進那家咖啡廳。

    「歡迎光臨,先生,幾位?」

    用眼睛在店內瞄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他的目標,幸好她背對著門口,看不到他的身影。

    「一位!我坐那裡,給我一杯卡布奇諾。」也不待服務生帶位,便走到目標後方的位子坐了下來,同她背對背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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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閒聊一下,講完他的工作環境和內容後,終於講到她身上。「妳現在還在寫小說嗎?」

    「是呀!反正其它事我也不會做,就只有繼續編夢幻故事騙小女生了。」她輕輕攪拌杯中的咖啡,讓它跟上面的鮮奶油融合在一起。

    「我都忘記妳的筆名叫什麼了?跟我說一下,我去找幾本給我的未婚妻看,她最喜歡讀這些愛情小說。」

    「真的嗎?忘了?那筆名還是你取的呢!」她拿起咖啡杯輕啜了一口。

    何文彬輕拍自己額頭一下。「對耶!瞧我這記性--人喔!真的是老了,好像是月……月什麼的……」

    心如針刺,她微扯嘴角。「別想了,那一點都不重要,對了,學長,你打算何時結婚?」不著痕跡的帶開話題。

    「年底吧!她想要在聖誕節結婚,然後再到美國去過新年蜜月,一想到那時的美國正值冬天,我就一個頭兩個大。」

    「你一向怕冷,衣服就多帶些。」她輕柔地說道。

    「會的!別光說我,妳呢?有男朋友了吧?何時也會定下來?」

    她偏頭看著他,然後微微一笑。「跟你分手後,我就沒有再交男朋友了。」

    何文彬臉上表情變得有些不自在,乾笑道:「為什麼不交呢?這樣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

    「太……太浪費青春了。」

    「是呀!轉眼就三十歲了,此時的男人正值壯年,女人最美麗的花期卻已快過去了。」她幽幽歎道:「不過真的是拜你所賜,讓我再也不敢輕易信任男人了。」

    啊!何文彬臉上表情更僵了,匆匆拿起水杯仰頭一飲,以掩飾他的狼狽。

    她凝望眼前男人,現在說的台詞已經完全不按照她所設定的腳本走了,原本她設定自己是要展現得更自信,尤其在跟他分手後,她的人生依舊過得很美好的樣子。只是在看到他之後,雖然他一如自己曾想像過的模樣--有著三十歲男人事業有成、自信、成熟的迷人風采,但--她卻沒有想像中會興奮、心動的反應。

    可也不是沒感覺,相反地,仍帶著怨恨--來自他當年所給她的傷害,但卻又沒想像中那樣的強烈。

    令她忍不住卸下了偽裝,自然而然的講出心中想講的話。

    何文彬看了看她,然後搖搖頭。「妳還是沒原諒我?都過了這麼久……」

    她垂下眼,折著方才擦手的濕紙巾。「你覺得自己該被原諒嗎?」

    「我--的確對妳不住,可當時我覺得我們當朋友會比情人更適合。」他試著用婉轉的說法講述那時的心情,但天知道,都過了這麼久,更沒想到今天的偶遇,她會這麼直接的掀舊帳。

    她將折成長條的濕巾輕輕地放在一旁,然後抬起頭。「為什麼?是我讓你不再有新鮮感,相處起來像白開水一樣?」

    何文彬清清喉嚨。「妳一向好靜,可我是喜歡到外面跑來跑去的,但怕妳不高興,所以我就忍下來,不敢拉著妳到處跑,所以後來我在工作上遇到--」他皺起眉頭。「那個--誰?一時想不起名字……」

    「方蕊玲。」她出聲提醒道。

    「對!就是她!沒想到妳還記得她的名……」在接收到她冰冷的目光後,何文彬立刻住嘴,女人是最記恨的,尤其是搶走自己男友的女人。乾笑數聲後才繼續說道:「……她跟妳是完全不同的典型,所以我就……」

    「是這樣嗎?所以……不是我不好,只是我不適合你?」她輕輕說道。

    「對!就是這樣。」

    「真長,花了五年的時間才搞懂,那你現在的未婚妻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很外向,是我頂頭上司,人很精明幹練的,罵起人來可不得了,不過我就是被她那股潑辣勁給迷住--」說到這,他再一次打住,有些不安的看向她。

    「當然!她跟妳是完全不同型的。」

    她突然笑出來。「你呀!不要怕會傷到我,你能找到適合的女人,真的是件好事,學長,真的恭喜你!」她真誠地說道。

    「妳……還在恨我嗎?」

    她看著他,臉上笑容未歇。「當然不恨呀!都過了那麼久。」

    「那妳剛剛--是戲弄我的?」

    「是呀!」

    他聽了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沒想到妳會變得那麼調皮,剛剛可害我心提得老高。」

    「你怕什麼?怕我突然翻桌把你殺了?」她笑吟吟道。

    「可不是嗎?」這時他手機鈴聲響了。「喂!……親愛的,我就在髮型屋附近的咖啡廳喝咖啡……好呀!沒關係,我會在這等妳弄好,妳好了之後就打個電話給我,OK,拜拜!」

    聽他用那樣溫柔的聲音跟未婚妻說話,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端起咖啡,往窗外看了過去。

    「在想什麼?」

    聽到他用同過去一樣的聲音和語氣問出這句話時,嘗在嘴中的咖啡突然變得酸澀起來,緩緩轉過頭。

    決定做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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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5:42


    她定定直視生命中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也是第一個讓她徹底嘗到愛情苦果的男人。「學長,我們分手這些年來……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卻沒說的?」

    何文彬面露困惑。「話?」

    「對!」她傾向前。「有沒有想對我說什麼?」

    「呃--」何文彬再度露出侷促不安的表情,摸摸鼻子、摸摸下巴,完全不見方纔的自信與優越。「說什麼呀……當然,我希望妳可以過得好、平安……」

    「夠了!」她輕柔打斷他。「不要勉強。」深吸口氣。「學長,若你不介意,我想先走一步。」

    「咦?」或許覺得兩人再談下去,感覺會更糟糕,他識相的點點頭。「好!有事的話--」見她拿起結帳單。「我來付。」他忙道。

    她將帳單拿到他伸手勾不到之處。「學長,我也只付我的,兩不相欠,這樣才好。」語畢,無視他臉上的尷尬便起身,走了幾步像又想到什麼似的回轉過頭。

    「啊!這頓還是我請好了!不然你要結婚了,我也沒什麼好送,就算聊表一點心意。」講完後,正要轉身離開,卻因瞥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整個人立時一僵,眼睛不敢置信的瞠大。

    他--怎麼會在這裡?

    陳靖睿只是面無表情的回視她,一點都不在意被她抓到聽壁腳。

    或許看到她的表現異常,何文彬也站起來,好奇的打量正在互相瞪視的兩人。

    「你們--認識?」

    她震驚得一時無法回答。

    看清陳靖睿的容貌,何文彬暗自驚異,這人簡直是男性的公敵,俊美得不像話,但是淳寧跟他之間的關係又是如何?「他是--妳弟弟?」

    這話才一出口,立刻贏來一記殺人似的瞪視,是那個年輕男子送的,對方瞇眼打量他,敵意十足。

    同樣這句話也打破她的僵凝,她直直瞪著陳靖睿。「你……跟蹤我嗎?」

    他緩緩站起身。「對!我想知道妳今天打扮得這麼美麗是為了見誰?」他的話聽起來像極了……醋勁十足的情人。

    聞言,何文彬睜大眼睛,他們兩人……?

    她深吸口氣,一見到他,腦袋已經一片混亂,讓她亂了章法,而他所說出的話更讓她……「你沒資格管我!」說完,扭頭就走。

    在她到達櫃檯前,手臂猛地被人拉住、旋身,下一秒,她整個身軀被緊緊摟住,還來不及反應,她的唇便被覆住,令她一陣天旋地轉。

    他的唇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間將她的理智、情感和呼吸全都吸乾殆盡。

    天!他在做什麼?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她?一回神便立刻掙扎,幾乎沒什麼費力,她就推開他了,兩人相隔一公尺遠,互相凝視著,想出聲指責他的孟浪,喉嚨卻像梗了塊大石,聲音發下出來,只能乾瞪眼,用眼神將他千刀萬剮。

    他抬起手,刻意地放慢動作,用拇指抹去唇上的紅印,然後也不拭掉,直接放進嘴裡舔,看到他這露骨的動作,她立刻覺得全身血液倒流,像火燒一般,不過他沒看她,反而直勾勾地看向她身後的何文彬。「離她遠一點,她是我的女人,聽到沒?」聲音中的狠勁,令人心驚膽跳。

    何文彬則張大嘴,被他的氣勢給嚇到,完全不知如何響應。

    聞言,她皺了皺眉,這段對白和感覺好熟……

    驀地,她明白他為什麼會做出這些舉動了,剎那間,真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接著他走向前,佔有意味十足的抬手觸摸她的臉,牢牢凝進她的眼。看到他的眼神,她覺得自己像被網子困住的動物,動彈不得,任他掌控所有的情勢。

    「我在外面等妳,別讓我等太久了!」說完,用大拇指輕撫她的下唇後,趁她恍神之際,抽出她手中的帳單,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一千元一併交給收銀小姐,也不待找錢,便頭也不回走了。

    她眨了眨眼,有片刻的呆然,然後走到收銀前。「對不起,錢還是我來付。」待小姐把剩下的錢找給她之後,才轉過身面對何文彬。

    「淳寧,他是……?」何文彬試探地開口問道。

    她聳聳肩。「沒什麼,他--大概是我的--命中剋星。」

    「咦?」他一臉不解。

    她突地定眼注視著何文彬,像是要將他的形貌銘刻於心,何文彬被她看得不自在,直到見到她露出釋然的神情。

    「我臉上有什麼嗎?」

    她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想--以後再見面的機會可能不多了,所以,學長保重。」道別完之後,便頭也不回的推開玻璃門走出去。

    該是戲落幕的時候--

    站在外面,仰頭看著天空,戲演完了卻沒有什麼成就感,反而只剩一種結合著荒謬、可笑、悲憐的矛盾情緒充斥在整個胸口,先四處看了一下,很快就看到立在隔壁店門前的熟悉身影。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想揍人?」

    他看了看她,然後手插進口袋,表情酷酷地說道:「別回頭,那個男的正在妳後面看著我們。」

    她揚揚眉。「你以為我不敢打下去?」

    他也學她揚起眉毛。「當然可以,不過妳想見識我被打之後的反應嗎?」

    思及他方才在店內做出的舉動,她相信他絕對不介意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再演一次限制級的鏡頭。

    冷哼一聲,別過頭,越過他直直的走過去,聽到他從身後傳來了輕笑聲,令她更加懊惱,走得更快。

    伸手攔下一部出租車,坐進去後毫不意外他也跟著進來,不客氣地將她擠了過去。

    出租車載著他們往前行,也經過了仍站在咖啡廳門口注視著他們的何文彬,她直視前方,只用眼角餘光掃過那身影,做最後的巡禮。

    確定出租車已遠離何文彬的視界範圍,她才轉過頭,和他相互凝視。

    然後,她雙肩開始聳動,大笑聲從她的嘴裡狂洩而出,迴盪在出租車中,司機顯然被她嚇了一大跳,頻頻用後視鏡看著他們。

    他只是默默的看著她像瘋了一般不停地笑,一會兒用手指著他,一會兒抱著肚子,然後笑到眼淚都流出來,甚至笑到聲音都變調,仍無法停住,直到淚水也像開了閘一般從眸中奔流而出,哽咽聲取代了笑聲,於是他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中,緊緊地抱住,用他的胸膛承接她發洩似的槌打以及……悲傷的哭泣。

    也許--這世上最殘酷的事之一,便是發現一直編織的美夢破碎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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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情緒風暴,明知這樣的傷心和痛哭毫無道理,但就是無法控制,哭倒在一個認識不到半個月的男子懷裡,毫不掩飾的暴露了最不堪和狼狽的那一面,想推開他,卻又虛軟得只能依賴他提供的支持和慰藉。

    對自己暴露出的脆弱,由衷感到厭惡!

    不太清楚是怎麼回到家的,完全由他帶領、牽引著,而他像最精良的自動面紙提供機一般,不斷地提供衛生紙讓她擦拭涕淚,安靜無聲,效率奇高無比。

    所以她哭得很盡興,哭到全身無力,哭到打嗝,這才甘心停下。

    用力擤出鼻涕,她抬起頭。「幫我倒杯水來,好嗎?」她乾啞地說道。

    他先將桌上的衛生紙掃進垃圾桶後,方站起身,還沒走上幾步,卻又被她叫住。「不要水,我要酒!」回眸,愕見到方才哭得像世界末日來臨、集所有悲慘於一身的人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女王,開始頤指氣使。

    「酒就放在電視機下面的櫃子裡,杯子用放在碗櫃上方中間櫃子裡的高腳杯。」

    「……是。」

    可當只搜出一瓶陳年金門高梁時,他吃驚得瞠大了眼,趕緊繼續往裡翻,但除了這瓶高梁外,再無其它酒類。

    「就是那一瓶。」

    猶疑的拿著酒站起身望向她。「這種酒太烈了,喝多的話--會醉『死』的。」他特意強調道。

    「我知道!你以為喝酒是做什麼用的?就是用來喝醉解千愁的,不然我幹麼買這一瓶?就是要醉死!」吸吸鼻子。「拿過來!」

    他沒有照做,相反地他拿著酒瓶進廚房,倒了約20CC的酒於杯中,然後從冰箱中拿出礦泉水,同樣加進20CC調稀後才拿給她。

    可她一點都不領情。「你幹麼這麼多事?壞了陳年高梁的品質。」

    「這樣喝口感也不差。」他淡淡地說道:「妳想醉還是一樣會醉,而且還可以喝得爽快。」

    她撇撇嘴,但還是接了過來,嘗了一口,證明他所說不假,一股冰涼夾著酒的醇甜順喉而下,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

    她皺眉頭。「這樣真的會醉嗎?」

    他聳聳肩。「如果妳真幹掉這一瓶,只怕會酒精中毒--嘖嘖!這瓶酒起碼有十幾年的歷史了,妳可別糟蹋了這瓶酒,如果妳真想喝,我可以去買一打啤酒回來。」話雖這麼說,不過他不敢在這個時候離開她一步。

    「十幾年?……我是在七年前買下這瓶酒的。」她晃動著杯子,酒香陣陣溢出。「七年前--你在幹麼?還在念小學,對不?多有趣呀!你小學畢業,我是大學畢業。」

    他瞇了瞇眼,咬緊牙關不吭聲,這哪裡有趣,厭惡她突然提起兩人年齡的差距。

    「那年我大學畢業,然後也是在那一年,我跟他分了手!」她又飲了一口。「這瓶酒就是我跟他分手後買的。」

    聽完後,當下只有將酒扔進垃圾桶的衝動。「那時候買了為什麼不喝掉?」

    「……本來是想喝到醉死的!可是最後卻打消主意,依我對他的瞭解,不管我怎麼喝醉、沮喪,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一場糊塗,也是沒辦法讓他回心轉意的,所以--忍了下來,告訴自己要活得更好一點。」她舉高酒杯,像是在跟過去的自己乾杯。「然後當再重逢時,他會被活得很好的我給氣死。」說完,她仰頭一飲而盡。

    「是嗎?再重逢不就是希望他能再一次愛上妳,回到妳的身邊?」他輕輕說道。

    砰!她把酒杯重重放下,表情冰冷的看著他。「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一切?」

    他定定看著她,坦然地說道:「我已經看完妳所有的作品了。」

    果然!「你在哪看到的?」有種靈魂被人赤裸裸地窺見的羞惱。

    「雖然妳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筆名,但我想『月晶』就是妳,所以我去找妳所有的作品來看。」

    她握緊拳頭,神色依舊冰冷凍人。「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侵犯人的隱私?」一道念頭閃過,想起編輯曾跟她提過的事,不禁倒抽一口氣。「是你--去出版社買下我所有的書嗎?」

    「是的!」他坦承不諱。

    怎麼會這樣?虧她還那麼高興,以為自己又多了一個忠實讀者。「……為什麼?」

    「因為我想知道妳,」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眼。「就是想知道更多的妳!」

    聽到這話不禁啞然,她的心亦開始翻攪,思緒亂成一團,而頭也不禁抽痛起來,她閉上眼。

    「知道又能怎樣?看我寫的東西,會發現我這些年來的癡心夢想嗎?看到我寫了一大堆男女主角分手多年,最後卻復合的歡喜結局?!看到我不斷地把不可能實現的愛情情節在書中讓男女主角發生,你以為知道了這些,就可以控制我嗎?」她愈說愈激動,最後忍不住大吼出來。

    他臉色黯然。「我沒有這種想法,只是單純的--」

    「想知道我?」她嗤笑。「然後你就有權可以跟蹤我、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嗎?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臉色慘白,她的指控幾讓他無言以對,對自己的行為責無旁貸,可是……他並不後悔。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妳說過--在地球上的人們永遠只能看到月亮的一面,而無法看到背面。」他抬眼看著她。「但那並不是月亮故意的,不是嗎?只因為它的自轉跟它繞著地球公轉的週期一致,可是地球上的人卻無法不對月球背面感到好奇,也才會迫不及待的想登上月球探個究竟,想知道背面是否有另外一群我們看不到的生物存在,或者是--意外?!」

    「所以--你窺探我,想知道我有沒有藏著……意外?」

    「不只是這樣,如果只是站在地球,仰頭滿足看著月亮所呈現給我們的那一面,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其實每年月球正在遠離地球,即使只有三點八厘米!」

    他的話令她再度一震,望著那雖年輕卻又透著超齡老成的臉龐,憶起那個家庭老師給他的傷害,他曾經深信過人,而得到的結果卻是背叛,所以……他才會想窺探她引搖搖頭。「你……是想知道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嗎?」

    他默然以對。

    此時入腹的酒意也生效了,一陣暈眩襲來,她往後靠躺在沙發上。「可惡!」忍不住輕咒道,幹麼挑這個時候突然生醉呢?

    她閉上眼。「那你看完後覺得我值得嗎?……或者覺得有權干涉我的情感?」

    「不是這樣的!不否認,在看完妳所有的作品後,是可以更清楚知道妳的感情觀,只是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妳筆下故事重疊性那麼高?直到今天看到那個男的、聽到妳跟他說的話,我才明白,妳為什麼會寫出那樣的故事--」

    「夠了!別再說了!我不需要你用放大鏡來檢視我!更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演出我寫過的劇情來嘲笑我!」

    說完,她站起身,不過才走幾步,就立刻感到天旋地轉,一陣搖晃。

    他趕緊過去扶住她,但卻被她一把推開。「走開!你立刻收拾行李離開我家。」

    「我不會走的。」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不走?我就報警把你抓走!」她恨恨地說道。

    「隨便妳!」

    「啊!」一聲尖銳的叫喊從她口中吼出,掄起摯用力打他,他也不避,任她發洩,事實上她已沒什麼力氣了,打在他身上的拳頭帶下了痛,但他知道,她心裡的痛更深。

    「不要再被那個男人綁住妳,妳值得更好的!」他抓住她的手,免得她打到手痛。

    「是嗎?誰可以更好?你嗎?」氣自己使不上力掙脫,更氣憤他說中她的心結,是她允許自己被那男人給綁住的!一切都是自作孽。

    「對!」他把她拉近,同她眼對眼、鼻對鼻。「就我,如何?」

    她停下掙扎,愣住了,因他話的內容以及眼中的執著--他可是認真的?!

    別過臉。「你別鬧了,現在我不需要你再演戲!」

    「我沒有演!」他將她擁進懷中。「我是真的想跟妳在一起!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執念,可從見到妳第一眼起,我就已經身不由己,只想親近妳。」

    偎在他懷中,她竭力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但他的話語像網般密密地包裹住她,讓她無法掙開,不由得陷進去。

    或許是今天的情感起伏太大,以致她現在不知該做何反應了?在他懷中搖搖頭,然後出力想推開他。「別再胡說八道了!我太累了,也好疲倦,不想再談這些事。」

    他知道她是真累了,再加上酒精發酵,他彎身一把將她抱起來。

    「啊!」又被他突然的舉動給嚇到。「你……」

    「我帶妳進房間休息。」

    她嘴巴動了動,最後選擇沈默的靠著他,手也緊緊攀著他,怕自己的體重會壓垮他,但他看似精瘦的手臂,卻又有力的撐抱住她,絲毫沒有顯露出困難,令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哭太多了,所以才能變輕?!

    他穩穩地將她放到床上,一躺下,立刻一陣天旋地轉,趕緊閉上眼睛。

    她還是不能喝酒,若真將那瓶高梁喝完,大概人也跟著掛掉。

    一分鐘後,突然感到一陣冰涼碰觸在臉上,她睜開眼。「你在幹麼?」

    「我幫妳卸妝。」

    她看著他一會兒,然後再度閉上眼睛,現在真的隨他了,哪怕他要殺要剮都可以……

    只是--臉上的妝是為了那個人而化的,如今由他卸去,個中意義耐人尋味。

    閉上了眼,腦子卻無法跟著關上不去想。

    「……在和他見面之前,我的確想過許多可能發生的情節,例如:他會覺得我很美麗,比他的未婚妻吸引人,然後重新對我著迷,所以我特意做了打扮--」

    他沈默的聽著,繼續將她臉上的色彩擦掉,還她本來清爽、潔淨的面目。

    「或者在跟我談過後,覺得還是我比較好,說的話有內容,然後想再跟我見面,所以我也假想了很多可能會談的話題,可是在真的見到他之後,事先準備好的台詞和表情突然全都忘光了--」說到這,她忍不住笑出來。「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開始動手將她的眼影擦拭乾淨。

    「因為他變得跟我想像中不一樣,雖然看起來還是很帥,但跟我記憶裡的模樣差好多!」

    「他變腫了,而且有啤酒肚!」他毫不留情地說道。

    她想睜開眼瞪他一眼,但濕冷的卸妝棉正擱在她的眼皮上,讓她無法發作。「沒你說的那麼誇張,他只是看起來……壯了一些。」腫……這個字她記下了。

    他的響應是聲冷嗤。

    暗暗歎息,這小子的醋勁顯然比想像中還要大,真不知她該哭還是該笑?但過去幾年裡,她對何文彬的想像也的確一直停留在學生時代,可歲月又何嘗會停下來等人呢?

    「--他變了,所以他給我的感覺也跟記憶中的不一樣,然後突然間,我覺得有沒有照著原先設定的腳本已不重要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明白,我真正要的不是復合……」她深吸口氣。「其實我只是想要他的道歉,希望他能夠跟我說句對不起,說他當時不應該用那種糟糕的方式對待我!

    「只是--他不這麼想,這麼多年來,他大概沒有想過自己曾經那樣對不起我!曾經傷害過我!會想要補償我--沒有,什麼都沒有!」甚至不記得那是他為她取的筆名。

    一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滑出,他看到了,然後湊向前吻去,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那樣問那個男人了。

    這麼多年來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她要的,應該只是他的道歉而已,可她突然發現,自己寫了這麼多年的小說,原來是希望他會偶然看到,然後知道--她還在等他……

    但他根本就不記得她的筆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難過的看著她,為她這樣傻了這麼多年感到心疼,竟會如此想不開呀!

    突然她伸手抱住他,眼睛依舊沒有睜開。「告訴我!你們男人總是這麼健忘的嗎?為什麼可以錯得這樣理直氣壯,不覺得心虛?」

    他環抱住她。「應該說有些『人』可以傷人傷得毫不手軟,將人踐踏至極。」他澀澀地說道。

    她微微一震,從他的話中聽出了某些東西,然後緩緩睜開眼睛。「對了……你也是受害者。」

    他微扯嘴角,接著毫無預警的傾向前吻住她,吻了約三十秒才鬆開,她眼睛睜得大大,沒有退開之意。

    兩人對視半晌,然後她閉上眼睛,任由他再度俯下親密吻住她的唇,對他的吻,她一向沒有抗拒的力量。

    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是羽毛般輕拂過,但即使如此輕觸,卻也是會放電的挑逗,不斷地引起她的輕顫,禁不住他的誘惑,張開嘴迎接他,與之糾纏。

    他環抱住她,手摟著她的腰靠近,深深地吻著她,突然,她不想這麼緩慢,她需要的是急切、火熱的被需要,她不禁用力摟著他,或許她渴望狂放的心情真切地傳給他了。

    他翻身將她緊緊壓進床墊,唇從她的臉頰滑到她的頸、胸,手也隨著他的唇靈活的解開她的衣服,當他啃?她裸露出的柔嫩肌膚,毫不留情地蓋上屬於他的印記,雖感到些微的疼痛,但這樣被掠奪的感覺卻是她現在所渴望的。

    世上為何會有這麼多荒謬的事?尤其在她美好的年輕歲月裡,竟做出這樣荒謬的選擇,去自以為是的思慕一個荒謬的男人?!

    所以再荒謬下去又如何?沒差了吧?!

    她是如此熱烈的反應,如此瘋狂的渴望他,令他完全的迷失,一直壓抑的欲求也在此時完全爆開。

    以最快的速度褪去兩人身上所有文明的束縛,毫無遮掩的相貼,滑進她的雙腿間,兩人都為那最緊密的相連和快感而倒吸口氣。

    「用力的抱我!」她低語道,聲音中有著迫人的痛楚,她需要感覺到強烈的被渴望、被需索著,需要把過去的記憶給淹沒,結束自我折磨!

    他依言照辦,用力摟緊她,反覆、有力的進出,在她體內深處烙下他的存在,企圖徹底消除下午看到她與另一個男人在一起的莫名憤怒和恐慌,那種從心底湧上的惡寒,他不想再嘗到了。

    在這麼短時間內,她已比任何人對他而言都來得重要!即使那並不是他期待的,但就是發生了。

    她失控的嬌吟,漸漸焚去了他的自制,他們開始不斷地攀高,想滿足那尚未被滿足的飢渴,不管是身體或心靈。

    當高潮撲上來時,他們心甘情願的一起滅頂,不復意識。

    「今晚的月亮好圓、好亮!」

    滿月的光芒從未拉上窗簾的窗戶透進,照在陷在淩亂被單裡的兩人身上。

    當激情狂烈風暴過後,兩人都陷入短暫的昏睡,卻因月光的照射,不約而同清醒了過來。

    她一向不是夜眠的生物,只是這回白日經歷了太多,才讓她禁不住,而在不知不覺間,她變得對陽光格外的敏銳,即使月亮只不過是將陽光反射回來罷了。

    而他對她帶著某種警覺性,因為今晚的她與平時太不同了,他格外的留心。

    聽到他說的話,原本一直注視他臉的目光才收回,轉過身子,背靠在他的胸膛上,凝望窗外的月亮。

    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到月亮全圓的形貌以及表面上的陰影。

    看著圓月,沈默了好片刻,她才輕聲說道:「很多人都覺得滿月時看到的月亮最清楚,但滿月時,其實是最難觀察到月球表面的時刻。」

    他皺眉。「怎麼會?照理說應該看得更清楚,光線那麼夠,把上面山與海的陰影呈現得如此分明。」

    「就是因為光線太強,肉眼看還好,但若想透過望遠鏡細看,那些光線就變得刺眼,難以看到細節,所以滿月時,適合遠距離看,而不是近距離的看。」

    他聽了沈默下來,她說的話,總會讓他感覺到言外之意。他不自覺環緊她,把臉埋在她發裡。「妳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我覺得自己在你面前,幾乎已經是完全赤裸,沒有可遮掩的地方--」她幽幽地說道。

    他的下巴輕輕頂住她的頭頂。「情況可以變公平一點,那--妳想知道我什麼?」

    「我問,你會誠實答嗎?」

    「會!只要妳問我就答。」

    她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不!我要你說你想說的。」她輕輕撫著他的手臂。

    他不安地動了動,其實他不知道該怎麼對人談自己,可在他內心深處,也渴望這世上還有人瞭解她,尤其是她,如果這世上只能有一人可以明白他,那他會選擇她!

    於是他開始從自己的家庭背景說起,雖然盡可能不帶感情的敘述,但逐漸地,他愈講愈多,包括他的親人、朋友--

    她一邊聽著,一邊在腦海中描繪他的生長背景,他的家世真的比她想像的好,他母親像麻雀變鳳凰般的嫁進豪門,卻因為父親對她的情愛變淡了而抑鬱成疾,雖有兒子做感情的寄托,但卻突然罹癌,而不得不專心對抗病魔,對此,他完全束手無策,不知該如何救治母親的身心,只能無奈地在旁邊看著母親受苦、焦慮……所以當那個家庭老師出現時,他便不由自主的將情感寄托到她身上,對愛情、對女人的身體慾望,讓他可以短暫地忘卻對母親的擔憂。

    只是--他沒想到,同時間他父親也跟他做了同樣的事……

    母親最後因治療失敗而去世,儘管他痛苦萬分,可是想到母親可以不用再受化療的折磨以及父親情感的傷害,他又為母親的解脫感到釋然,只是沒想到,母親去世不到半年,父親居然要再娶,而對象就是「老師」。

    「……妳知道嗎?那個老師在老頭跟我講完這件事後跑去找我,說即使她與老頭結婚,也不會影響到我跟她的關係--當時,我真的想殺了她,若下是放在桌上的母親照片突然倒下來,只怕我已殺人了。」

    她屏息聽他敘述,感受到他因回憶而痛苦,她想叫他別再說了,可是若他不說,她又如何知道、瞭解他呢?只能咬緊牙關,免得自己忍不住出聲阻止他。

    那天父親宣佈再婚消息後不到兩個小時,他便向父親攤牌,若父親要娶那個女人,他就與父親斷絕父子關係。

    是的!他在做最後一搏,賭父親對他還保有多少親情?

    只是他父親--還是選擇了那個女人。

    於是--他也義無反顧的轉身離開了那個家,立誓不再回去。

    「其實我真的不在意老頭這樣對我,只是……我覺得我很對不起我媽……」說到這,他強烈的吸氣。

    她轉過身,緊緊擁住他。「不會的!她不會這麼想。」她柔聲安慰道。

    他搖搖頭。「媽媽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這個世間的?她一定恨我吧!恨我這麼不爭氣,輕易的被那個女人誘惑,甚至想利用那女人去逃避面對她的無奈,恨我居然會這樣傷害她……」講到這,他不禁淚流滿面。

    「噓!別再說了!」她為他感到心痛。「不會是這樣的!」

    把他最醜陋的那一面說出來的同時,一直藏在內心深處的那隻猛獸亦已破欄而出,讓他毫無保留、再也無所顧忌,掛在臉上的面具掉到地上,碎裂成片。

    他埋在她的胸口像孩子般哭泣,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她抱著他,不停地發出無意義的囈語,希望可以讓他冷靜下來。和他比起來,她發現自己受到的情變傷害實在不算什麼,可是這樣想並不能使她好過,因為他的痛也同樣傳到她身上,令她感同身受。

    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麼老天會這樣去擺弄一個人的命運呢?

    她可以理解自己筆下創造出的人物,知道他們該走什麼樣的人生、老天爺是否也如她一樣,以自己的邏輯跟標準為每個人安排不同的路,連不斷地吃苦受難,也是有其意義在?

    「你還記得你媽去世前的情況嗎?」

    「……嗯。」

    「她有機會跟你說話嗎?」

    他輕吸口氣,啞著聲音說道:「有。」

    「她說什麼?」

    過了妤一會兒他才回答。「她要我好好注意身體健康,要我快快樂樂、不要牽掛她,繼續地活下去--」

    「既然你母親對你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她並沒恨你、氣你,不是嗎?」

    他沒吭聲。

    「而且在你差點犯下罪行時,你母親不是顯靈阻止了你,這些不都證明--你母親已成了你的守護天使?」

    他從她的懷中抬起頭。「守護……天使?」

    她輕輕撫摸他的臉龐,抹去他臉上的淚水。「對呀!我想她一定在守護著你。」

    「怎麼說?」他定定看著她,像要透析她的想法。

    她微微一笑。「不然你怎麼會遇到我?」

    他張大眼睛,過了一會兒,眼底余留的自我毀滅和哀傷都消失了,不發一語地,他突地俯首埋進她的胸口,令她嚇了一跳,然後嘟囔了幾句話,不過她沒聽清楚。

    「你說什麼?」

    他拾起頭,望進她眼裡。「那妳也是我的守護天使嗎?……一輩子的?」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6:26


    一輩子?!

    這三個字從他嘴巴冒出時,她嚇了一跳,跟他的關係--時間拉長到一輩子?

    屏住氣。「你真懂得一輩子這三個字的意義嗎?」她間道。

    「我只是比妳年輕,但並不表示我是智障!」他沒好氣地回答。

    她貼著他,全身被他的體溫暖暖包圍住。「你……會想回家嗎?」

    「不!我不想!對我而言,沒有母親的地方,已經不是我的家了,我對那個家也沒有任何留戀!」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沈思了一會兒,然後望著他。「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可我不會承諾一輩子的事情……」

    他看著她,眼中有著困惑。「為什麼?如果妳是因為覺得我太年輕--」

    「不是這樣的!因為我不相信關係會永遠不變,但是,只要你現在需要我,我就當你的守護天使,可以嗎?」這是她能給他的承諾。

    「如果妳不想當呢?就可以輕易地離開?」

    「我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現在--我願意,也很樂意,也許有一天……會是你找到另外一個守護天使。」

    「妳不信任我?」他憤憤質問道。

    她抱住他,沒想到他的不安感會如此強烈。「我們都需要時間,去營造跟建立我們的關係,所以讓我們一步一步的來,只要我們都有心……想要在一起。」她柔聲說道。

    他看著她,其實不是不明白她所說的,但心頭的空與慌,螫得他難受。

    但他知道她是個善良、敏感、對感情很真的人,當她願意給他承諾時,她絕對是認真的,這點他無條件信任。

    眼角有些濕潤。「好,就聽妳的……」然後他低下頭,深深吻住她,像是烙下印記般的深而有力,她抬起手環住他,用心響應。

    一會兒,熟悉的慾望便再度升起,主掌了全局。

    這回沒有像前次一般的急切,反有種令她心折的溫柔,真的!即使他對她說出了他的事,可她還是覺得他像謎一般,無法準確的去猜出他下一步會做什麼事?

    其實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情感,從前,對自己的愛人,她一定要瞭解透徹,能夠知道他下一步想什麼,才會有安全感。

    何文彬的事給她一個很大的教訓,即使透徹瞭解一個人,在面對他變心時,亦更加無能去挽回,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如今遇到他--有那麼多的未知,她也有著許多的不安,只是--對他,她似乎有更大的包容以及探索的興致……

    在心神遠遊之際,感覺到他熾熱的鼻息噴著她腿窩,猛地一驚回神,這樣的親暱是她前所未有的,連何文彬也不曾如此待她。

    「不!別……」濕熱的接觸,讓她完全虛軟,陷入迷離的暈眩裡,她得咬住下唇,免得忘形叫出來,但他似乎想讓她的羞怯完全褪去,要她在他面前毫不保留地展現出她的熱情,不讓她矜持住……最後他成功了,讓她棄械失控,狂亂的顫抖著身軀。

    噢!他真的可惡!待一回神,氣力恢復,她也不甘示弱的如法炮製,用她的唇舌玩弄他,滿意地聽到他發出下耐的低吼……

    一項意念突地闖進她的腦袋瓜裡,他……其實跟她是很像的吧!從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他也以自己的方式去觀察她、瞭解她,這樣做……不也是一種測試和防衛?想找到他也能夠信賴或放心的人,當他對她說出要她也做他的守護天使時,是不是已經將他的信任給了她?

    只是這樣的想法還來不及細思透徹,他已從被動改為主動,將她拉上來,與她的身軀糾纏,滿足他的飢渴。

    他是年輕、狂野、積極、帶著侵略性,可在與他的交融中,她又能夠感受到另一種深層的牽連在他們之間產生,讓她無法單純的認為這只是一場為了享受肉體歡愉的新遊戲,也許開始是,但漸漸就變了。

    愛情來了?

    她突然本能地感到不安起來,愛情……他與她?

    「想什麼?」他陡地停了下來,粗喘嗄啞地問道,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思遊離.

    「我在想……如果我愛上你了,怎麼辦?」她愣愣地問道。

    他眼神變得深沈,然後靠向她的耳邊,說出令她腦筋一片空白的話。「很好!這也是我的疑惑,就讓我們一起煩惱吧!」

    很快地,他以令人喘不過氣的節奏快速行動著,讓她再也無法清楚地思考,接下來幾個小時,在天明之前,她都無暇再用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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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說什麼?」蘿拉停下剪髮的動作瞪著柏淳寧。「妳跟一個年輕小毛頭同居?」

    「嗯!」淳寧不安地動了動,紙包不住火,蘿拉已從何文彬口中知道她有個年輕追求者一事。

    「妳是哪根筋不對?」蘿拉倏地拉張椅子坐在她身邊。「即使在跟何文彬交往期間,妳也沒跟他同居呀!而妳居然讓一個陌生的男子住進屋裡去?」

    「妳……剪刀不要揮得這麼大力,很嚇人。」她往後縮,躲開她的動作。

    「柏淳寧,妳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蘿拉將剪刀放下,生氣的瞪著好友。「妳期待那麼久,好不容易可以再跟何文彬碰頭,結果呢?」

    她扯扯嘴角。「證明了我只是個會作夢的傻瓜,喜歡自己騙自己。」

    「那妳這回呢?」

    輕輕歎息。「不知道。」

    「淳寧,不是我愛說妳,妳不能再這樣作夢下去,雖然我沒什麼資格說妳,可至少我已經決定獨身一輩子也無所謂,但妳跟我不同,妳是沒放棄愛情,卻是不斷地追求那種虛幻的愛情,妳得要更腳踏實地一點。」

    她瞪著地面某一點。「……我知道。」

    「妳知道?那妳告訴我,妳打算跟那個小夥子--」

    「他叫陳靖睿。」

    「管他叫……隨便啦!好!妳現在打算跟陳--靖睿怎麼樣?玩一場愛情遊戲?讓他暫時成為何文彬的替代品?」

    她用力抬起頭。「我不是這樣想他的!」

    「那妳打算對他認真?」

    「我……」她頹然的垮下肩膀。「我不知道!」

    「淳寧,雖然說愛情不分年齡,但妳現在要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妳對那個男孩子是什麼樣的情感?如果真的是玩玩,那妳要懂得怎麼脫身,如果妳不會玩,那妳就得慎重考慮未來,而且重點是--那個男孩子還那麼年輕,他可以理解這一點,而不再去尋找跟他相同年齡的女孩嗎?」蘿拉嚴肅地說道,她太清楚這個好友有一廂情願的強烈幻想能力,雖然這話說得很殘忍,可她不得不點出來。

    淳寧臉色慘白,有些事在沒打算認真前,都會當做無所謂,可是一旦考慮要開始認真時,卻發現問題一籮筐,每個問題都足以讓她放棄、裹足不前。

    她閉眼沈思良久,最後張開眼看著蘿拉。「如果……以後有一天--我受傷了,妳會借肩膀讓我哭嗎?」她面露哀求的說道。

    蘿拉難過的看著她。「明知如此,為什麼妳要做出這樣的決定?為什麼要執迷不悟呢?」

    她白著臉看著蘿拉。「如果我能說出原因就好了,不管只是一時迷戀還是永遠的受傷,當我知道何文彬已有未婚妻的那一刻,決定要報復自己癡傻這麼多年,走進那家牛郎俱樂部時,就已經親手將這份變量帶進我的生命中,如今我只能選擇坦然面對,走一步是一步,果……由我自己來嘗。」

    蘿拉搖搖頭。「妳又找了個可以自欺的理由。」

    「別這樣說,我只是……不想輕易放棄追求真愛的可能性。」

    「即使得為此弄得自己全身傷痕纍纍,痛得要人命?!」

    她閉了閉眼。「對!即使得如此。」這種不顧一切豁出去的感覺是如此強烈,明知這樣的衝動總是會招來更深的悔恨,但--就是沒辦法不去做!

    蘿拉瞪著她,最後放棄地歎口氣。「妳都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妳--好自為之了。」拿起剪刀,重新開始為她剪髮,只是兩人都心事重重,未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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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陳,外面有人找你!」

    正在煎排堡的靖睿聞言抬起頭。「找我?」

    「對!你出去看看!」領班走過來接手。

    靖睿轉過頭,彎身看向櫃檯外,當他看到來人時,立刻面無表情,該死!怎麼找到他的?

    他走到洗手台前,將手上的油漬洗去,心思則快速轉動,如果現在從後門逃出去,是暫時可以逃得掉,可對方都可以找到這裡來,難保他在台北一切的動向,甚至他的落腳之處都已被查得一清二楚,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

    用干紙巾擦乾手後,他抬頭挺胸的走出去,面容冷峻的看著來人--他的叔叔陳朝陽。

    「靖睿!好久不見了。」

    「叔叔。」他簡單的呼喚,沒停下腳步,將人帶到外面去。

    來到車道外面的一塊空地,他雙手環抱著胸,打算速戰速決。

    對於陳家的親戚,感情一向生疏,尤其父親為了分家產的問題和其它兄弟不和,幾乎很少往來,陳朝陽是唯一較親的,但因他對父親有嚴重的不滿,連帶對這個叔叔也很冷淡。

    「你看起來不錯,比想像中有精神、健康。」陳朝陽細細打量這宣告離家的侄子,見他安然無事,心頭大石也放了下來。

    「找偵探找到我的?」沒心情說應酬話,直接切進重點。

    「是的,這一個月為了找你,你父親費了不少心思,直到最近好不容易才有你的消息。」

    肯定是因為他打工得填身份證字號等基本資料被查出來的,不過既然找到他了,為什麼老頭不親自出面呢?

    「找我有什麼事嗎?」他雙手環抱著胸問道。

    對侄子的冷淡,陳朝陽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你--還不回家嗎?」

    他冷笑。「我有家嗎?當我媽過世之後,我就沒家了。」

    「你還在怪你爸爸在你媽死後不到半年便決定再婚嗎?」

    「這只是原因之一,何況我離開前把話說得很清楚,而他也清楚地做出了選擇。」

    「哪有什麼清不清楚?你爸是氣你居然挑戰他的權威,所以才會失了理智說重話,怎麼能當真?」

    「權威?」他嗤笑。「你是說淫威吧!他配讓人尊敬他嗎?」

    「靖睿,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父親--」

    他不客氣地打斷。「叔叔,如果你是來勸我回家,我可以直接跟你說不用再費神了,當我離開那一刻,就沒打算再回去。」

    「可是你還沒出社會,又沒什麼經濟能力,在這種地方打工,賺的錢根本不夠在台北生活。」

    「既然已離開家,是生是死,我自己負責!」他冷硬地說道。「叔叔,請你不要再來找我,從今而後,即使我在外餓死、冷死,都不關陳家的事,就此橋歸橋、路歸路。」語畢,他便轉身準備回去繼續打工。

    「孩子,你爸爸已經跟那個女人取消婚約,不會有婚禮了。」陳朝陽在他身後說道。

    他聞言整個人僵住。「取消?」這倒是始料未及。

    「對!因為整個家族都反對你爸爸娶那個女人進門,所以你爸爸放棄了。」

    他霍地轉過身。「我不相信,他從沒把家族的話當一回事,為什麼這次肯聽了?」若父親當初肯聽家族的意見,就不會跟家世只是小康的母親結婚,也不會造成現在那麼多的痛苦。

    陳朝陽歎口氣。「當然這女人本身也有很多問題,我們也委託偵探去查那女人的背景,而得到的資料相當驚人,這個女的跟太多男人糾纏不清,你父親大概看清楚了,為了不想結婚後戴上綠帽子,所以決定取消婚約。」

    沒想到竟有這樣的事,只是更讓他覺得荒謬的是,父親居然是怕自己成烏龜才放棄再婚的念頭,而他--內心深處居然還曾有一絲絲的期待父親是因為他,終於悔悟放棄,顯然地,他真的是想太多了。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邊笑邊搖頭,為自己還存有的氣感到可笑,早該認清那自私鬼的真面目。

    「靖睿,現在你父親取消再婚,也將那女人趕走,那你--可不可以回家來呢?畢竟你們是親父子。」陳朝陽勸道。

    他沈默好一會兒,然後抬起頭,陳朝陽乍看嚇了一跳,彷彿自己面對的不是晚輩,而是一個跟他一樣成熟的男人。

    「叔叔,我不回去,就當陳家沒有我這個子孫--」

    「你難道不在意你應得的家產?」

    他冷嗤。「那不是我親自掙來的,拿了也沒什麼光彩。」這話說得陳朝陽臉上浮現惱怒的微紅。

    他坦白地說道:「叔叔,我不想瞞你,請幫我把這些話帶給我父親,不管他是為了什麼原因解除了這回的婚約,但我對他的恨,是無法在短期內輕易消除的,也許要等好幾年後,我才能原諒他對我母親以及我所做的事情,所以如果他想要再婚生子,我都不會有意見,他再做什麼,都與我無關,就像我做了什麼,也與他或陳家無關。」

    看到他臉上堅定的神情,知道改變不了他的心意,陳朝陽沈重的搖頭歎息道:「我知道了,既然這樣就不勉強,那你……好好保重。」

    「我會的!」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回店裡。

    「談完了?」領班問道。

    「是!」

    「那是誰?」

    「我叔……不!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冷淡地說道。

    重新再洗了一次手,當他旋上水龍頭,突然覺得某種束縛已從身上解脫。

    一切--就此重新開始!

    擦乾手,走回油炸區,繼續方才被打斷的工作。

    下班後,他拎著一大堆食物回去,希望她還沒有動手做晚餐。

    他打開門進去,便聽到她正在講電話的聲音--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一直無法打進電話的原因。

    他沒有驚動她,靜靜地開始佈置起餐桌,只是聽到她說話的內容後,動作不禁停下。

    『什麼?妳要延後檔期?為什麼?』責任編輯的驚吼透過電話線傳來。

    「因為我寫不出來了。」她淡淡地說道。

    『怎麼會?妳怎麼會寫不出來?這怎麼可能?』

    她苦笑。「不知道,可能遇到瓶頸了,我真的寫下下去。」應該說她對這個又是分手後再度復合的故事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再寫下去,對她只是最深的諷刺。

    『不行啦!檔期都已經排了,我們也做好了廣告,文案都打出去了。」編輯急道。

    她默默聽著編輯的苦苦哀求,不是不知道編輯的為難,合作這麼多年,從沒出過這種烏龍,但--真的很抱歉!我這幾天會試試看,如果寫不出來,就請你們多包涵。」

    不由分說便掛上電話,順便將電話插頭拔下,回到計算機前瞪著屏幕發呆,移動鼠標,打開已寫了一半的稿子,企圖像以前一樣,讓適合這故事的文字隨意從指尖敲出成文,可腦袋真的一片空白。

    短期內她是無經濟之虞,可也不能坐吃山空,不過這不是她最恐懼的地方,若她再也寫不出東西來,那又該怎麼辦?

    也不知道自己發呆了多久,直到門上傳來輕敲,她嚇了一跳,一回頭,便看到他站在門口。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回來時妳正在講電話。」

    「噢!」他聽到了她講的話嗎?「沒想到這麼晚了……餓了嗎?我來準備晚餐。」

    「不用忙了,我有帶晚餐回來,現在就可以吃了。」說完,他就旋身離開。

    他帶晚餐回來?她漫下經心地拉開抽屜拿出梳子梳了一下頭髮,還攬鏡自照,看著鏡中自己的舉動,她停了下來,突地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好笑,之前她從未在家裡特意重視儀容,怎麼反而現在卻像回到十五、六歲少女懷春時一樣?

    拍拍突然變得紅熱的臉龐,鏡中的她看起來的確也變得不一樣,肌膚閃亮動人。

    唉!再否認也無濟於事。

    深吸口氣,做好面對他的準備後才走出去,當她看到桌上有烤鴨跟披薩時,吃驚的張開嘴。「這麼豐富?」

    「對呀!今晚吃不完還可以留到明天當早餐。」他為她拉開椅子。

    「你哪來的錢呀?打工的工資還沒發吧?!」

    「是還沒,不過我用了前幾天妳給我的零用錢。」

    她愣了愣。「你都沒用嗎?」記得給的數量不多,剛剛好夠一天的花費而已。

    「有!只是沒用那麼多,剩下的我都存下來,這個月的手頭可能比較緊些,以後就會好一點了。」只要他打工工作穩定下來,錢就好辦了。

    「什麼叫做好一點?」

    「以後生活費我會負擔一部分,不用再全部由妳出。」他遞給她一塊披薩。

    是這樣嗎?因為兩人的關係有所轉變,所以他不再依賴她生活了……對這樣的變化,心頭有種異樣感,她咀嚼了幾口。「那--你以後賺的薪水都要交給我管嗎?」

    「好呀!要不要喝可樂?」

    「喔--好,謝謝!」聽到他那毫不遲疑的回答,她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猶豫了一下。「我希望你不要誤會了。」

    「誤會什麼?」

    「或許你剛剛聽到我跟編輯說的話,以為我現在交不出稿子就沒錢,其實目前生活費還不成問題,所以你--」

    他打斷她說道:「我們現在已經不是主雇關係,所以我得付我自己的生活費,當然如果能力夠的話,我希望我能養妳,但現在我還不行,所以請妳等我一段日子。」

    呃!沒料到他竟會這麼說,他想養她了嗎?有點好笑但也有點感動,居然有人肯養她了?!

    搖搖頭。「你不用操煩我,打從我離開家,就沒打算靠別人了。」她笑道。

    他看了看她,然後點點頭。「錢的問題不重要,不過妳的寫作……」

    「怎樣?」瞧他一副欲言又止,忍不住追問。「我的寫作如何?」

    「如果妳現在寫不出想寫的就不要勉強自己,等找到了再寫。」

    聽到這話,她的喉嚨發緊,胸口有著像蝴蝶翅膀般的輕撲震動傳過她全身,沒想到他竟會這麼說,他真的明白她,她已經無法再做寫作機器了。

    「嗯!我會的。」說完,她便大口咀嚼著食物,將眼睛的酸意硬是眨回去。

    「今天有人到我打工的地方來找我。」冷不防,他丟了這麼一句。

    「誰?」

    「我叔叔。」

    什麼?他的親人找到他了!她突然感到手腳一陣冰冷,瞪著桌上的食物,不敢看他。「他是來找你回家的?」

    「嗯!」

    她費力的吞口口水。「那你--打算如何?」

    「既然已經離開,就沒有再回去的打算。」他喝下一口可樂。「不過他跟我說,我父親取消再婚,原因是他終於發現那個女人是『公廁』,為了不讓自己再婚後變綠頭龜,所以才取消的。」

    一聽到他不回去,她先是感到歡喜,可聽到後半段,她抬頭看他,雖然他說得雲淡風輕,可她感覺卻不只如此……

    「說不定你父親不只是為了這個原因--」她頓了一下。「你要不要回去跟你父親……和解呢?」

    他立刻投給她銳利的一眼。「為什麼要跟他和解?我並沒有原諒他。」

    「可是……」她咬著下唇。「他們現在找到你,若你不回去,他們會……怎樣對你?」

    他聳聳肩。「沒什麼大不了,取消我的繼承權而已,不過我並不在意,財富要靠自己創造,我不想靠祖先餘蔭。」

    聽到這,她不禁沈默。

    一看到她出現那種沈思的表情,就會令他感到不安。「妳在想什麼?」

    「如果你是因為我這邊可以讓你躲藏,而不願意回去解決的話,我就絕對不能再留你。」

    他聞言整個人僵住。「妳要趕我走嗎?」

    「我只是不要你有退路,就不願意去解決問題。」她定定看著他。

    他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沒有逃避,今天即使我露宿街頭,他們找到了我,我的答案還是一樣,妳無法也無權要求我原諒他,就算未來有可能,那也是『未來』,而不是現在,所以妳不要插手管我這件事。」

    她沈默了半晌。「好!我不插手,只要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我很清楚,妳不用擔心。」他用力強調,她則沒吭聲的咬著披薩。

    食不知味吃了幾口,他丟下食物。「妳到底在煩什麼?妳不信任我嗎?……還是妳認為我還年輕,不足以做出正確的判斷?」

    她看著他。「你的確還年輕,衝動往往會讓你做出錯誤的決定。」

    「犯錯不就是年輕的本錢嗎?」

    她聞言倏地感到一股惡寒,從頭冷到腳。「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也有可能是錯誤的決定?」她輕輕問道。

    他睜大眼,意會後表情瞬間充滿狂怒。「妳真是這樣想的嗎?天!為什麼兩件完全不同的事妳要兜在一起講?我跟我父親之間的恩怨是日積月累的,對他的恨意促成我離家的動機,而且我可以坦白告訴妳,我真的一點都不後悔,當我今天坦然對我叔叔說完那些話之後,我有種得到自由、徹底擺脫束縛之感,但是對妳--我並不是抱著想玩玩的心情,如果是的話,我可以現在立刻就離開,頭也不回的,甚至不會再讓妳有見到我的機會,但我就是不能--」他站起身,兩手撐在餐桌上俯向她。「妳可以告訴我原因嗎?為什麼我現在離開不了妳,甚至動都不會動到這樣的念頭,即使妳對我感到厭煩、趕我走,我還是會犯賤的想留在這裡!妳告訴我,為、什、麼?」

    他的話令她震盪不已,震驚於他能說出如此情感充沛、直擊人心的話,凝著他俊逸的臉龐一會兒,不覺歎息,只有年輕才能如此坦率吧,這樣赤裸裸的表達自己的喜惡和任性,不顧一切的往前衝。

    而這樣直接情感所造成的漩渦,會毫不猶豫的將週遭的人捲進去,無一倖免,她早該領悟到這點才是。

    「因為剛好我這個老女人讓你感到新鮮。」她站起身來,亦俯向他,但同時也在他額頭印上一吻,在他從錯愕中恢復開口前,塞一塊披薩進去。

    「抱歉,剛剛你說的話讓我突然感到不安,因為諷刺的是,我已經沒勇氣可以說出『年輕就是有本錢犯錯』這句話,所以只要一想到我們兩個的未來……」她老實招認自己的心情。「就口不擇言,語無倫次。」

    他含著披薩咕噥了幾句。

    用食指輕彈他的額頭。「你說什麼?沒聽清楚。」

    他拿下口中的披薩。「該煩惱的是我而不是妳。」他沒好氣地說道。

    她睜大眼。「為什麼?」

    「因為要趕上妳的是我!」他一臉煩惱的瞪著她。「一想到妳懂的比我多,比較會賺錢的也是妳,更可怕的事是--」

    她揚揚眉。「是什麼?」

    「如果沒有我,妳應該也會活得很好。」他陰鬱地說道。

    咦?眨了眨眼,她自己怎麼不知道這一點?他是從何推論的?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百思不解,果然她和他這一代有代溝。

    原先緊張、恐懼的情緒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拿起桌上的食物再度吃了起來。「多謝你的提醒,我以後會注意的。」她彬彬有禮地說道。

    他皺眉。「注意什麼?」

    「當然是要更努力的往前衝,絕對不要讓你有趕上的機會嘍!」她笑吟吟地說道。

    他瞪著她。「妳不是說真的吧?」年齡的差距已經讓他追得有些吃力,她還想要再超前?

    她舉起可樂朝他致意。「你可以試試看嘍!」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7:03


    「歡迎光臨!請問妳要點什麼餐?」

    「請給我三號餐,可樂不要加冰,這樣就好。」客人一點完餐,視線便在店內亂瞟,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好的!馬上為您服務。」

    近來這家麥當勞的生意好得出奇,尤其不少穿著制服的女學生,幾乎一放學便湧進來,而她們來此的目的全都是為了想要一睹在這邊打工的男子,聽說他長得比偶像明星還俊美,她們為他取了一個封號叫「麥當勞王子」。

    一樓的位子幾乎都已坐滿了女學生,她們的目光恨不得穿透包圍住廚房的牆壁,看到正在裡面忙碌的身影,或者期待他可以機動性的調到前面櫃檯做支持,而不是只能在他轉身將包好的漢堡上架時匆匆一瞥。

    五點是他下班的時間,眾人無不屏息等待他走出廚房的那一刻,有些女生握緊手機,準備在他出現時就衝上去要他的聯絡方法。

    但五點到了,他卻沒有馬上離開,相反地,他杵在廚房裡,繼續工作著。

    正當眾人巴巴望著,過了五分鐘,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剛開始本來沒人留意她,可當她們發現麥當勞王子一見到那女的不僅從廚房走出來,臉上的表情更像冰山溶解般地露出燦爛微笑,向她點頭打招呼,眾人立刻轉移視線,打量那女子。

    那女子絕對比她們年長,簡單的白色短貼身衣服和牛仔褲,再加上清秀面容,出眾的斯文氣質,讓人猜她可能還是大學生。

    是……麥當勞王子的姊姊?

    那女子走到櫃檯點了餐,不一會兒,麥當勞王子提著她點的餐走出來,令人張大嘴巴的是他毫不避諱的伸手搭上那女子的肩膀,狀極親暱的一同走了出去。

    一群少女紛紛丟下食物追跑了出去,不過只見那對儷人邊走邊公然的同喝一杯飲料,親密笑談的神情將兩人的關係表露無遺,頓時碎了一地芳心。

    似乎可以察覺到身後投來殺人似的目光,淳寧搖搖頭。「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會叫我到你店裡找你,想向我宣示你多有魅力嗎?」

    「對呀!若妳沒有好好把握,是妳的損失。」

    橫睨了他一眼,真敢說呀!

    這幾天因為暫時停筆不寫稿,所以當她下午醒來後,簡單將家務整理完畢,便會出來閒逛踩街,再與打完工的他相約見面,然後兩人會一起吃晚餐、看電影。

    不可否認,和他走在一起時,會引來相當多的注目,主要來源都是女人,當然也有些男人的--

    忍不住問他對自己外貌出眾有何看法?

    「無往不利!」

    丟出這四個字,自大得足以讓人想將他掐死。

    不過他接下來丟出的話,也不禁令她啞然失笑。「不就是這副臭皮囊!」

    若說她不在意跟他站在一起看起來就像「姊姊」,那是騙人的,儘管她已刻意打扮年輕,想縮短外貌的不協調感,但是很快她就覺得自己很可笑,掩飾又改變不了事實,索性選擇坦然以對,管他人用什麼異樣眼光看他們,這是她的人生,又不是別人的人生。

    「我看那些等你的女生中,有好幾個長得很漂亮。」

    「是不錯呀!身材也挺棒的。」

    她冷哼一聲,毫不遲疑地將嫉妒和怒氣顯露出來,想開了後,她的感覺反而可以表達得很直接。

    他輕笑。「雖然我很想說妳是最特別的,不過以妳的智能肯定認為我只是在唬卡妳、說好聽話,所以講實話比較好。」在她面前,他不需要偽裝,能以最自然、真實的那一面面對她。

    「看到那些條件比我優的不會動心?想偷吃?」

    「暫時沒胃口嘍!而且說真的--根據我過去嘗過千嬌百脂的經驗--」他低頭靠向她的耳邊。「我現在只想吃妳,吃別的我怕會拉肚子。」

    她忍不住被他逗笑,他真的很懂得哄人,真難為當初沒讓他繼續做男公關,造福其它女性。略一正色。「你根本就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會被搞得時時刻刻排滿行程,難以休息。」

    他眨眨眼。「沒錯!為了讓妳滿意,我得時時維持最佳狀態!」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再度噗哧笑出來,臉孔紅紅的,貼近他,心口甜滋滋的。

    這幾天幾乎可以說是她這幾年來感到最愉快的時刻!他讓她再一次感到年輕、快樂以及活力,而她也想讓他感到快樂、幸福,只要她能做得到!

    寫了這麼多年的小說,她原以為已經明白愛情是怎麼一回事,可以玩弄什麼樣的規則,但到了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乃是個新手,需要不斷地學習和瞭解。

    「在想什麼?」他開口問道。

    她本來想回答的,可記起一件事。「為什麼你老愛問我這個問題?」

    他看著前方,嘴巴緊閉著,一臉不想回答的模樣。

    推推他,命令道:「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我不知道為什麼,當妳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我會覺得自己被妳拋下。」

    「咦?」她不解。

    他看著前方。「我覺得……妳可以輕易地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而且自得其樂,但--那卻不是我能進去的地方,我只能在外面徘徊。」

    她心一凜,拉住他停下腳步,轉過他的身子同他面對面。「你覺得自己被拋下嗎?」她真不曉得在他眼中她有如此的表現。

    眼底閃過一絲不願承認的脆弱。「嗯,很容易就被拋棄。」當她望向遠方,神遊在自己的世界中,那種怡然和自得,是很讓人……嫉妒的,尤其看到她專注觀月時的表情,更是如此。

    她輕輕歎口氣。「他也曾這樣說過……」

    「他?」皺眉。「妳的前男友?」

    「對!」她從沒想過,這也可能是導致何文彬變心的原因。「他也總是這樣指責我,經常沒把眼光定在他身上、注視著他,只想著自己的事,但是--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當我陷入在自己的思緒裡時,有大半時間都是想著跟他有關的事……但他卻以為我沒看著他,就是不理會他……」她有些無奈地說道,其實她還很氣自己為什麼要花那麼多的時間去編想跟他會有的未來,所以當完全沒有實現時,心中那股怨恨和懊惱,就這樣牽絆了多年……

    現在想來--徒呼可悲又可笑。

    他定定看著她。「那現在呢?妳有想著我嗎?」語氣中有著壓抑的急切。

    她望向他,然後露出很甜的微笑。「有!我都有想著你。」不過說完後她就為自己的老實感到後悔了,因為他臉上的滿意和自得讓人看了……很想扁他,更別提他說的了--

    「那就好!」他一臉臭屁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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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上電話後,她發了一會兒愣,才起身走到他的房間敲門。

    「進來!」

    一進去便看到他正在唸書,她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

    這些日子他們商議過了,她竭力勸他回學校唸書,他本來不願意的,去年補習一整年,今年是有參加聯考,可聯考之後他沒有領成績單就離家出走,因此也錯過了選填志願的機會,當她知道這件事,氣得直罵他豬頭,不過罵也無用,現在大學都已放榜了……

    她力勸他再衝一年,進大學找出自己想念的科目和領域,他本來不願意,因為他想多嘗試一些工作,然後再找出自己的興趣。後來還是聽話了,不過他堅持重考費用由自己負擔,不願麻煩她,所以他要先打工一陣子,存夠錢再去補習,也算是雙管齊下,既然他作出這樣的決定,她自然是支持了。

    「還看得下去嗎?」看他一副悶悶的樣子。

    「當然看不下去,現在碰到教改,所有教材年年換新,都要從頭來。」他扮個鬼臉給她,向一同打工的高中應屆畢業生借了書回來看,一看真讓他覺得苦不堪言。

    她只能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就咬牙撐過吧!」停了一會兒。「過幾天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

    「嗯!我一個月都會回南部一次,跟我家人聚聚,預計待兩、三天就回來。」

    他看著她。「妳要一個人回去?」

    「對!」

    他安靜片刻。「……妳會跟妳的家人提到我嗎?」

    她搖搖頭。「暫時不會,他們都很保守,對我一個人住在台北已經不高興了,若知道我跟男人同居,他們會氣瘋,二話不說的禁止我回來。」她很坦白地說道。

    這是他們兩人無法避免會遇到的問題,關於未來--

    「妳會羞於向妳的家人介紹我嗎?」

    「不會!但還不到時候。」她手環抱著胸。「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將只交往不到一個月的男生帶回家吧?」

    「那要交往多久,我才能被妳帶回家?」他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看進她的眼,沒錯過她的驚愣。

    「你……懂得『帶回家』的意思嗎?」她反問道。

    「……知道。」

    「我只會帶我的準老公回去。」她伸手抓住他的臉龐。「你還不合格。」

    猛地,他把她壓倒在床,牢牢鎖住她。「那要怎樣才合格?」

    她真的沒想到他居然會對這話題有興趣,原本只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這個嘛……」她抬起手輕輕撫過他的眉、鼻子,來到他的鼻樑,視線相鎖,傳達著無聲的訊息。

    談永恆不變的承諸--對他們都還不到時間。

    她倏地露齒一笑。「就看你的表現嘍!」特意用輕佻的語氣說道,希望他別再追究下去。

    而他順著她的意思。「什麼樣的表現?」他揚揚眉。「這種嗎?」話一說完便立刻低下頭吻住她,吻得她七葷八素、氣息不穩才抬起頭。「這個行不行?」

    她又喘又笑道:「不行。」

    「那這個呢?」他開始朝她敏感處進攻,她忙大聲求饒,經過這些時日,對她的嬌軀再熟悉不過,可是一想到她要離開好幾天,將看不到她、抱不到她,他的心就開始揪起……

    可惡!他真像個離不開母親的孩子!

    對自己既惱怒,但也對即將到來的分離感到不安,雖然他盡量讓自己不要那麼粗魯,可是一碰到她,他體內的賀爾蒙總是會飆得亂七八糟,不容易控制。

    狠狠燃燒了好幾回,好似要將未來幾天的分補足,最後兩人皆虛脫得趴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待氣息平靜下來,她才漸漸恢復意識,「節制」這兩個字像是警告燈一樣在腦海中閃個下停,只是碰到他的橫衝直撞,什麼警告標誌都失靈,從旁邊傳來穩定的鼾聲,知道他睡著了。

    轉頭望向他,注視他的睡臉好一會兒後才輕聲開口說道:「如果我們交往很久、很久後,你對我沒有厭倦,並且決定好要給我幸福,準備好跟我生兒育女時,我就帶你回去。」

    會有那麼一天嗎?

    她不敢想,她希望有,但天知道會有什麼變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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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我叫毛毛,可不可以跟你做個朋友?」一個看起來像國中生的少女怯怯地對他開口道。

    他朝她身後的護衛隊看了一眼,只見那群小女生一接觸到他的視線,立刻吃吃笑了起來,還對他擠眉弄眼的。

    唉!他才剛滿二十歲,可看著這群芳華正盛的青春美少女,他居然不興半點波瀾,對她們的告白只有無奈和……厭煩,尤其眼前這一位,應該是這些時日來第十個跑來攔住他的。

    他調了一下背帶。「抱歉!我不是很愛跟人交朋友。」他盡量持平語氣說道,希望對方能就此接受他的拒絕。

    可當對方不的時候--

    「為什麼?交朋友是件好事,而且我--」

    「我不喜歡跟比我小的女生交朋友!」這回語氣就偏冷了,這樣說得更明白,而且也不再客氣的越過對方快速離開。

    就算失禮他也顧不得了,其實他心裡急著想回去,因為今天是她回來的日子,他想去車站接她。

    天!她才去三天,他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他變得異常焦躁、心煩意亂,覺無法睡好,打工時還精神不濟,連連犯了不少錯,所有人都察覺到他不對勁,但--即使他知道,可也控制不了。

    這三天中,她有抽空打電話給他,但兩人聊得不多,因為他只問她何時會回來--像個不停地在吵大人回家的孩子,變成這副德行,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若非她沒有告訴他她家的地址,只怕早忍不住衝去南部找人了,苦苦撐了許久,好不容易捱到今天……

    看看手錶,距她火車到站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時間綽綽有餘,正當他打算過馬路走到對面的捷運站搭車時,突然一輛汽車橫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正忍不住想破口訐譙幾句時,突然從車上衝下三個大漢,趁他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制住他後便強行押上車,車子很快發動加速離去,留下見到此幕一臉錯愕的路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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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寧,寧願一輩子不嫁,也不要隨便亂嫁!現在的男人要睜大眼睛看,不能只看一項就決定。」

    「嗯!」猶豫了一下。「媽,妳會反對我跟比自己年紀小的男生交往嗎?」

    「不贊成也不反對,只要妳不笨到自己出錢養男人就可以了。」柏母一邊低頭拔著蕃薯葉,一邊說道:「不結婚沒關係,能養活自己就行,但是交男朋友還是要小心,如果碰到只會依賴妳的就不要,那種的只會傷害妳,不會給妳幸福。」

    母親的開通超出她的預料。「我知道。」

    「妳交了一個年紀小的男友?」母親銳利的目光逼過來。

    「沒有……」垂著眼,專注地撕著蕃薯葉根的外皮,不敢讓母親精明的眼看出她的謊言。

    「花總是在盛開時最美麗、最引人歡喜。」柏母突然進出這麼一句話。

    望著窗外飛快閃過的風景,想到和母親之間的一席話,她想--母親還是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吧!只是迫於她在家時間短暫,所以未再細談。

    花期一生只有一次,開過後便謝了……

    小是明知人也是如此,但對愛情的渴求依舊是那樣的濃烈,難以輕易的放棄,希望愛情的花朵可以盛開,能開到持久永遠……

    也許這只是一種奢求,卻也是她無法放棄的慾念。

    驀地,眼皮跳了一下,隨即被一股濃濃的不安感包裹住,腦海中則出現了他的身影。

    她不禁皺起眉頭,手抓緊胸口的衣裳,天!是出了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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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作夢也沒想到,父親陳偉亨會派人把他抓回去!更沒想到會在自己的房間裡再度看到「老師」羅明君。

    「妳怎麼會在這?」

    「不在這,我能在哪?」羅明君露出嬌媚的笑容。

    他瞪著她,然後冷笑。「原來是謊言!」眸中的冰冷足以凍斃所有的生物。「你們還是要結婚?」

    羅明君偏頭看著他,嘴角嫵媚的揚起。「怎麼,還在為這事氣我嗎?」正想向他靠過來--

    他沈下臉。「我說過,若再讓我看到妳,我就把妳給殺了。」他冷聲說道。

    沒想到羅明君聽了不僅不害怕,反而露出興奮的目光。「真的嗎?你現在看到我,還是會恨不得將我給殺了?」

    聽到自己將被殺還可以興奮成這樣?她真是病態!他掩不住厭憎地想。

    瞪著她,試圖釐清再次見到她的感覺,真的!如果是一個多月前,只怕一看到她,便會忍不住抓狂,可現在--

    羅明君真的很美、很亮,原先吸引他的就是她身上所散發的強烈魅力,因為她是個懂得自己想要什麼的人,擁有無與倫比的自信,同樣地,她也會輕而易舉的利用、操縱他人來滿足她所要的,對她而言,他的價值跟個好玩的玩具差不多。

    當徹底將「愛」這張面紗拋去之後,愈能清楚的看到她這個人。

    對她是很怒、厭惡,但已不會再失了理智,至少--他知道這世上會有人不希望他做出這樣衝動的事。

    聰明點!不要讓她毀了你!那理智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不!我不會,因為妳對我一點都不重要,再也無法影響我。」他堅定地說道。

    「是嗎?」羅明君並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嘟起嘴巴走向他。「一定是因為我們太久沒見面,所以磨鈍了你的記憶,我可以幫你複習,就像我以前幫你複習英文一樣,讓你記憶可以更加深刻--」

    見她毫不知羞的逼近,他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我不打女人,但對妳是例外,因為妳根本就是不知羞恥的禽獸!」

    被打倒在地的羅明君一臉震愕的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動手打她。

    「我警告妳,若妳再來糾纏我,我就上網公告妳所做的醜事,讓妳成為社會新聞的頭條和笑柄。」她跟那人一樣,最大的罩門就是丟不起臉。

    「你毀了我,也同樣會毀掉你爸爸和自己。」羅明君惱羞成怒地說道。

    他揚眉冷笑。「告訴妳,我一點都不在乎!」說完,他便走出房間。

    羅明君作夢也沒想到,曾是她裙下之臣、對她言聽計從的他,竟會做出這樣的反擊。眼前的人,才短短一個多月未見,他的改變卻如此驚人,已沒有少年時期的生澀、焦躁、無所適從,他怎會成長得如此快,已經像個……男人?!

    為什麼?是什麼讓他有此轉變?

    一走下樓梯,就被之前強硬將他帶回來的兩人攔住,他們是他父親新聘請的保鑣,如今的任務就是看著他。

    想將他軟禁嗎?他冷笑。

    「我要見我『父親』。」後面兩個字簡直是咬牙擠出來的。

    「請等一下,先生現在在處理公事。」

    二話不說,雙手撐住樓梯護欄,不客氣地抬腳踹人,讓那兩名保鑣往後倒在地上。

    「他得優先處理我的事!」威嚴地丟下這句話後,毫不猶豫的越過他們。

    推開緊閉的書房門時,他突地想到--這裡,打他有記憶以來,這棟房子裡他幾乎沒踏足過的就是這間書房,因為男主人在的時候,這裡不準任何人進入打擾,當男主人不在的時候,這裡則是深鎖著--只有男主人有鑰匙。

    小時候他曾經調皮地轉過門把,也習慣性的知道轉不開,直到有一天--居然開了,當時男主人不在,家裡其它人--包括母親、傭人全都各忙各的,沒人察覺到他的行為,面對這突然開啟的書房,他有些不敢相信,但也沒錯過這個機會。

    他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迎面撲來的空氣有著父親慣抽的雪茄煙味,就像闖進了巨人國一般,寬又高大的書架上擺著厚重簇新的書籍,中間則擺了一張很大的木桌跟特大號的黑色皮椅,旁邊還有一張大床,一切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那樣的巨大。

    原來這就是父親的書房--他終於知道屋子裡最神秘的房間長什麼模樣了。

    興奮的情緒驅使他爬上了大皮椅,小小的身子立刻被椅子吞沒,動一下,椅子便會旋轉,於是蹬著桌子使力,讓自己坐在椅上轉呀轉的,感覺整個房間也都在旋轉,快樂的笑聲下停地從他的嘴巴逸出。

    就在轉呀轉的時候,突然看到父親鐵青著臉站在門口,笑聲立刻打住。

    皮椅慢慢地停下來,剛巧就停在面對門口的方向,他怯怯地迎上父親憤怒的視線。

    眼睜睜看著父親大步朝他走過來,一把揪起他。「誰準你進來這裡玩的?」

    等他再回神時,他已經被拎到門外,聽到父親厲聲喊著母親的名字,不一會兒母親便慌慌張張跑下樓。

    「妳是怎麼看孩子的?」父親拉大嗓門責怪母親。

    母親面露困惑,聽了好一會兒父親的指責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母親並沒有說話,只是沈默的聽著。

    「我的書房不是遊戲房,裡面擺了多少重要的東西,如果孩子進來亂搞,那還得了?」

    父親的每一句話都像鞭子似的打在他的身上,但身體不痛,心卻很悶、很難受,只想放聲大哭,恨不得用手摀住耳朵,將父親的聲音隔絕在外,尤其父親毫不留隋地將他的錯誤全都推到母親的身上……是他害媽媽被罵的。

    終於--在罵了近半個小時後,母親牽起他的手,開口說話。「既然有那麼多寶貝在這個房間,就該好好鎖好,不要讓孩子輕易的跑進去,我還擔心他會看到不該看的!」母親淡淡地說道。

    「妳說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父親怒沖沖地問道。

    母親冷冷瞅了父親一會兒。「自己心裡有數。」說完便牽起他的手離開,而父親卻出人意料地不再咆吼,沈靜了下來。

    當時他太小,所以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而母親帶他上樓後,也只是輕柔的告誡他。「以後如果房間鎖著,就不要隨便進去,不然受傷最重的會是……自己。」

    他沒有聽懂母親的言外之意,但卻記下了,房間若是鎖著,就不要隨便進去!因為母親說這話的表情是如此悲傷。

    直到長大了,他才知道,這間書房不只是「書」房而已……而他也不曾再去開啟那扇書房的門,連那種念頭都沒有。

    父母分房,情感疏離是可預見的,父親外遇層出不窮,也都見怪不怪,只是他從沒想到父親居然會公然的在母親同在的屋簷下明目張膽的亂來,到底置母親於何地?

    他想--從懂事開始,他便已恨起了父親。

    而這間書房,他更恨,因為不知父親在這做了多少對不起母親的事!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踏進這裡,但是--為了徹底的自由。

    他狠狠、用力的推開門,站在門口瞪視前方坐在皮椅中的男人。

    陳偉亨正在講電話,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後跟對方又說了幾句,便把電話掛掉。

    雖說是父子,兩人的外貌同樣出色,但陳靖睿較像母親,有種陰柔美,而陳偉亨因長年縱慾,雖有好相貌,卻已顯露出墮落和年齡的疲態。

    他們如兩頭雄獅,不相讓地互視對峙著。

    「你幹麼叫人把我抓回來?」靖睿冷聲問道,竭力控制住滿腔的怒火和恨意。

    「我還是你的父親。」

    他嗤笑。「這種父子關係有需要再偽善地裝下去騙自己嗎?」

    陳偉亨面無表情。「也許你不想認,但事實就是事實。」

    「我不否認是事實,但你到底想幹麼?以為我會再繼續乖乖待在這個家嗎?以為我不會反抗嗎?」他現在很想將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毀去。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你才願意留在這個家?當初你要我在羅明君跟你之間做選擇,那我現在選你,如何?之前我並不曉得你跟她之間也有……」陳偉亨輕咳一聲。「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跟你搶,爸爸搶兒子的女人這種話傳出去會笑死人,既然你要她,那就給你吧!不過只準把她當情婦,絕對不可以娶她進門,知道嗎?」

    他第一次開始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瘋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思考邏輯?

    深吸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然他無法再說下去。「這就是你讓她繼續留在這的原因嗎?給我?荒謬至極,你怎麼以為我還會要?」

    「你不要,那我就把她趕出去,不要讓她成為我們父子之間的疙瘩,一切重新再來,如何?」陳偉亨往後靠著椅背說道。

    「你高興怎麼對她我沒意見!但即使你將她趕出去,我跟你也不可能重修舊好。」

    陳偉亨沈下臉。「那你將條件開出來,你到底要如何?」

    他真覺得很悲哀,為什麼事情會變到這樣的地步?荒謬感飆到最高點,最後忍不住低笑出聲,愈笑愈大,幾乎無法抑制,只是笑到最後,眼淚還是忍不住流出來。

    他伸手抹去那下該有的淚水,真的看開了,緩緩抬起頭,看著那提供自己一半生命的男人。「如果你可以讓我媽活過來,我就願意回到這個家。」

    「啪」!猛地拍桌。「你這不是在說天方夜譚嗎?死人還能再活過來嗎?擺明了就是在找麻煩。」

    「我不是在找麻煩,的確,人死不能復生,同樣有事情發生了,就不能假裝沒事,這個家--是因為我媽在,所以才有意義,對你--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有,也在你不斷無情地傷害我媽以及用冷漠對待我的情況下,消失殆盡。」他走到木桌前,手撐著桌面往下俯望。「你知道我恨你恨了多久嗎?十幾年了……從我上小學開始!」

    這是陳偉亨第一次這麼靠近看著兒子的眼睛,而其間的恨意,令他重重一驚,不自覺吞了口口水,如果他不是「父親」,只怕早就被碎屍萬段了。

    這個孩子真的那麼恨他?!

    頓時陳偉亨像洩了氣的氣球。「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可恨,他當時到底是被什麼迷了心竅,居然沒多生幾個孩子,如今這一個卻只會忤逆他?!更氣的是,這回為了再婚去做身體檢查,赫然發現身體在這幾年應酬、飲酒過度的折磨下,精蟲數目和活動力皆不足,他想再擁有孩子的機會幾近於零,若非如此,他又豈會去找回這個逆子?!

    「你曾做到父親該做的事嗎?」

    「我讓你有吃有住、用穿不愁,還不夠嗎?」

    「這就是父親嗎?」他搖搖頭。「我當你是施捨讓我跟母親活下去的『主人』,打我有記憶以來,從未曾感受到你的父愛和關懷,你知道最好笑的事是什麼嗎?」他頓了一下。「現在我跟你講的話,可能是我們成為『父子』以來頭一次講那麼多話,你沒發覺嗎?」

    「是你媽阻止我去親近你!」陳偉亨憤憤不平地說道。

    「是嗎?」這話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但也不重要了。「你敢說,當你偷偷帶著女人回家亂七八糟的時間,不夠你過來跟我說說話、關心我功課一下嗎?哪怕只是一、兩次都可以,但--沒有,你從來都沒有!」

    「那是因為你愈來愈大了,我也愈來愈不認識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跟你相處……」

    「既然如此,那未來就繼續保持這樣下去吧!」他深吸口氣。「只跟你說一會兒話而已,就讓我覺得--也許我們當陌生人會比當父子好。」

    「你--」真是氣死人。「難道你下在意我把所有的家產和財富都給別人?」

    「我已經跟叔叔說得很清楚了,我不稀罕,你真的可以再娶,也可以再多生幾個孩子繼承你辛苦打下的事業。只不過我要提醒你,若你真的有新的孩子,請好好對他,不要像對我那樣的殘酷、無情。」

    聽到這,陳偉亨已經氣得全身發抖,這就是他的兒子嗎?「你真的是……逆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只是像你對媽一樣對你,不過真的,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吧。」對雙方都好。

    陳偉亨再也忍不住的從皮椅上站了起來,準備衝過去教訓兒子,孰料才一起身,心臟便傳來劇烈的疼痛,他抓緊胸口,往後倒坐了回去。

    他緊皺眉頭。「你怎麼了?用苦肉計嗎?」

    可愈看愈不對,衝過去扶住陳偉亨,因為他臉色真的變得很難看,他立刻大喊叫人進來幫忙。

    不一會兒,那兩名保鑣衝了進來,手忙腳亂地將陳偉亨扶出去,送醫急救去了。

    而他則立在原地,面色蒼白,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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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寧心焦的狂跑上樓梯,以最快速的方式打開門。

    暗--

    啪地打開燈,鞋子匆匆脫去,整個屋子空蕩蕩的,不見任何人。

    她撫著胸口,重重地坐了下來。

    為什麼?從她在火車上時就莫名的感到不安,上車前,兩人還通過電話,他說會去接她,跟她約在車站的7-11碰面,可打她一下車,那種不安感愈發濃烈,在便利商店等了半天也不見人,打電話到他打工的地方,他們卻說他早就離開了,而家裡電話也沒人接,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去?

    等了快一個小時仍不見他的身影,所以便自行回來,只是回來途中,愈想愈不安心,無數的可能性閃過腦海,會不會在他過來接她的路上發生什麼意外?

    尤其當她衝回家裡,卻不見他的人,恐懼更加深了。

    他人到底在哪?出了什麼事?

    空蕩的屋子回答不了她的疑問,地不禁環抱住自己,在屋子裡六神無主地走來走去,直到走到腳酸了,才頹軟的倒進沙發裡,整個人縮成一團。

    她豐富的想像力總能在最短時間內思考到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此時正深深淩遲著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時鐘的滴答聲也愈來愈刺耳,幾將淹沒了她。

    視線移向牆上的月曆,突然發現--再過一天,正是一個月前跟他相遇的日子,那時他跟她訂下約定,在一起一個月,如果不滿意他的服務,他就會離開……

    她不禁一陣眩然,一個月,發生多少變化--早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被他深深牽動了,只是不敢承認罷了。

    所以即使在面對何文彬時,也是因為有他在,她才可以放得那麼徹底,但--若他不在了,她的心又該如何修補呢?是否要像過去一般,透過文字,抒發那股傷痛和怒恨?

    這樣做只是重蹈覆轍而已,可不這樣做,她又能做什麼?

    思及此,她起身奔向工作室,希望可以透過文字將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痛苦給釋放出來。

    她開始瘋狂打著字,想到什麼就打出來,毫無章法,enter、enter再enter一段接著一段,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即使淚水已氾濫成災,模糊了視線,可仍憑感覺敲打著鍵盤,不管對與錯,不管計算機是否不停地發出滴滴聲,直到哭到再也喘不過氣來,倒在計算機前。

    突然,她聽到大門被開啟的聲音,猛地一震。

    慌亂地推開椅子站起來,急奔到工作室的門口。

    他回來了!一身狼狽和急喘。

    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只能淚汪汪瞪著他。

    而他脫下鞋子,快步的朝她奔過來,一把抱住她,然後整個臉埋在她的頸邊,全身不停發顫著。

    感覺到有熱流滴進脖子時,才知道--他也哭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2-24 08:07:42


    他沒有跟著去醫院,也不知道他父親變成什麼樣,他不顧一切就這樣跑了回來。

    緊緊抱著她,汲取她的溫暖,但心情依舊難以平復。

    「到底怎麼了?」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抱得她更緊,什麼話都沒說。

    她可以感覺到他很痛苦,卻不知道原因,只能默默回擁他,規律的輕撫著他,重新品味他再一次回到她身邊的感覺,只是此刻對他的憂慮遠勝於開心。

    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他看起來像受到重創一般?

    過了許久,他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

    「願意跟我說,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她柔聲問道。

    「……我爸派人抓我回去--」他低聲說道。

    驚愕。「咦?他……」

    聽他斷斷續續講完事情的始末後,她不禁沈默下來。

    「……你要不要回去,確認你爸爸有沒有好轉?」

    聽完後他反應變得很激動。「不需要!他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事實上,若有天理,他就--」

    她伸手堵住他的嘴。「噓!什麼都別說!不要說出你以後會感到後悔的話。」

    他掙開。「不!我不會感到後悔!」

    「別這麼說,即使你恨他,但血緣的牽連……總是會讓你掛心。」

    「妳知道我有多恨透這份血緣牽制?」他抓緊她。「尤其是當他倒下時,有那麼一刻,我還是忍不住會緊張、擔心……但是,我現在沒感覺了,真的沒感覺了!」他語氣狂亂地說道。

    暗暗歎息,若他沒感覺、不在意,他不會感到驚惶。「那--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吧!至少確定一下他現在的情況。」

    「不!」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就是下想知道那個人變成怎樣了。

    真是頑固。「不然你電話給我,我幫你打!」

    「不要!」

    「你不要再孩子氣了!」

    這話像是炸彈一般,他猛地推開她,狠狠瞪著她。「孩子氣?妳就是看不起我的年紀比妳小,是嗎?」他胸膛大力起伏著。

    他說到哪去了?一時氣悶,可她知道他正把對自己無處可發的怒氣發在她身上。

    「我不會看不起你的年紀,但我會看不起你這樣的逃避行為。」她靜靜地說道。

    夠了!他已承受不住,為什麼她不知道?她該是最懂他的人呀!

    他霍地站起。「妳看不起我嗎?既然妳看不起我,我離開就是了!」

    在他奪門而出之前。「你又要逃了嗎?」她大聲說道:「如果你這次再逃開,你父親會是你心頭永遠的夢魘,緊緊糾纏著你不放!」

    「他不只是夢魘,更是惡魔!妳居然還要我去面對他?」他狂亂地嘶吼道。

    「你不會是自己一個人去面對,我會陪你的。」神情堅定地望著他。

    他沈寂下來。「不會那麼容易的……我不知道再面對他會發生什麼事,如果妳也去,如果他也對妳--」他頹然說道。

    「你會保護我吧?」她揚起下巴,直直望著他。「你做得到吧?當然--如果做不到,那就算了!我也不會勉強你。」這是激將法,但願能受用。

    「妳……讓我想想。」

    他重重坐下來,閉上眼睛;心底深處知道她說的對,從家裡逃出來後,儘管拚命喝令自己下去想,但陳偉亨倒下的那一幕卻不斷地在他眼前上演,怎麼抹都抹不去!

    他曾恨那男人,恨到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可為什麼看到他倒下時,會心悸、會緊張,而不是袖手旁觀,任由他死去?

    這時他感覺到她走近,並且用手環抱住他。「我答應你!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從她身上傳來的力量溫暖了冰冷的心,緩緩的張開眼。「妳真的願意陪我一起去面對?」

    「嗯!」

    他屈服了。「答應我,一步都不可以離開我的身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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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連夜搭著車子直下中部,一路上雙手緊緊握著,兩人精神都很疲累了,尤其整天幾乎不停地奔波,無論情感或體力都已透支,於是互靠著頭沈沈睡去,直到到站了,才清醒過來下車。

    小睡了一下,精神有比較好些,曾打過電話回陳家,不過都沒人接電話。

    當他們趕到醫院時,卻發現人已在剛剛出院了……

    「既然能出院就表示他沒事,我們回去吧!」靖睿臉上掩不住疲憊地說道。

    「不行!」她堅定地握住他的手。「走吧!」

    看著她臉上明顯的黑眼圈好一會兒,他咬牙點點頭。

    來到陳家時,淳寧驚愕他家富有的程度,而他居然願意拋下這一切,可見傷痛有多深。

    只是門鈴還沒按,門就自動開了,走出一個美麗年輕、打扮極為入時,令人意想不到的女子,一見到她,可以感覺到身旁的他全身一僵,進入戒備狀態。

    那美麗女子提著行李箱,一看到靖睿,先是一愣,然後浮起戒慎的神情,不發一語地打量兩人。

    靖睿看到她手中的行李箱,臉上浮起冷笑。「他把妳趕出門了?」

    羅明君臉上浮起羞辱的惱紅。「你們父子都是同一個德行,隨意玩弄人之後,就將人一腳踢開。」她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

    靖睿嗤笑。「這還是我聽過最典型的殺人喊捉人,沒想到妳居然說得出口。」

    在旁聽著的淳寧,立刻推知這女子的身份,她就是--「老師」。

    羅明君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小睿,難道你不能看在過去的分上,讓我們重新再來一次嗎?想想我們過去所擁有的美好時光。」她柔聲哀求道。

    「美好時光?」他冷嗤。「跟妳在一起是我這輩子經歷過最恐怖的惡夢,根本連回想都不願意去想,重新再來?哼!妳跟我老頭重新再來還比較速配一點。」

    羅明君被罵得臉色慘白,似乎知道已無力挽回,卸下嬌弱的面具,露出冷凝,變化之快,真令在旁緊緊盯著她瞧的淳寧歎為觀止。

    或許意識到她的注視,羅明君的目光轉向她,似在揣測她的身份。

    「你的新歡?」聲音有掩不住的嘲刺。「你的眼光也愈來愈不挑了,是不是只要是年紀大的,你都不挑胃口照單全收呀?」羅明君惡毒地說道。

    此話一出,她不禁倒抽冷氣,只是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像爆雷一般炸開,看到他舉高手,像要揍人一般,她趕緊撲上去攔住。「不要!不要對她動粗!她等的就是這個。」

    他已經氣炸了。「別攔我,看我打爛她那張嘴。」

    羅明君下懼反尖聲笑道:「唷!你忘了?我這張嘴可帶給你不少歡樂呀!」

    出人意料地,淳寧倏地放開對他的箝制,轉過身,一巴掌打去了羅明君的尖銳笑聲。

    原本吵鬧不休的陳家門口突然安靜下來。

    靖睿眨眨眼,雖然依舊充滿怒氣,但看到她突然變成一隻猛虎,嚇了一跳,決定先靜觀其變,將原先預備出拳的手攤成掌,放在她雙肩上,預防羅明君使出大動作傷人。

    她手插著腰,冷冷的看著羅明君。「妳自己做了多少傷害他的事心知肚明,現在他是我的人,如果妳膽敢再傷害他,我不會讓妳好過的。」

    「妳是誰呀?隨便講幾句就以為唬得了人嗎?」羅明君怒道。天!她一天就承受了兩巴掌,而且全都是眼前這兩人給的。

    她微扯嘴角。「妳可以試試看。」

    正在雙方僵持對峙時,陳家的門突然又被拉開,靖睿的叔叔陳朝陽走出來,顯然他們已驚動到裡面了。

    「羅小姐,妳怎麼還在這?妳沒忘記我大哥怎麼跟妳說的吧?如果妳再在我們任何一個陳家人面前惹事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妳應該很清楚。」陳朝陽板著瞼說道。

    羅明君臉色變得慘白,最後,默默無言的拎起皮箱,狼狽地轉身快步離開。

    陳朝陽轉向靖睿。「你總算回來了,還以為你這次會一去不回。」

    「是有這個打算。」

    聽到這個回答,她忍不住輕扯他一下,要他不要隨便說話,他只是皺了皺眉,不吭聲。

    她的動作引起陳朝陽的注意,不禁望向這名陌生女子打量。「妳好,我是陳靖睿的叔叔陳朝陽,小姐怎麼稱呼?」

    「我姓柏,陳先生。」她有禮的說道。

    「妳跟靖睿是……?」

    「她是我的女人。」陳靖睿毫不客氣地擁住她,宣示他的所有權。

    聽到他在長輩面前這樣公然宣告,讓她有些不安,也有些害羞,不管他是否是真心的,可聽到他這樣說,還是感到一絲絲開心。

    陳朝陽聽了雖嚇一跳,但沒說什麼,很快地便恢復常色。

    仔細打量這位柏小姐,很快就能知道為什麼靖睿會被這女子吸引,雖沒有亮眼的容顏,可氣質很像陳靖睿的母親,不過少了那份柔弱,多幾分個性,目光直率迫人。

    陳朝陽看向靖睿,清清喉嚨說道:「兩位先進來吧!大哥才回到家沒多久,一回來就先叫那個姓羅的收拾行李滾出去,人已經很累了--」說完就帶他們兩個進屋。

    「你們在這等一下,我去問他要不要見你們。」陳朝陽轉身走上樓。

    偌大的客廳就只剩他們兩人。

    「這裡就是你成長的地方嗎?」仰首打量這間屋子,內部如外部一樣富麗堂皇,毫不掩飾地炫耀雄厚的財富,只是住在這裡的人,心卻滿是瘡疤,或是……虛無?她暗暗歎道。

    而且說實話,待在這裡才不過幾分鐘,她就已經想轉身離開,因為空氣中浮動著一種詭譎的氣氛。

    似乎探知她的想法。「想走了嗎?這裡一刻也讓人待不下吧?以前是有我媽在,我才勉強留在這,她一去世,這裡……比墳墓都還讓人待不住!」掩不住諷刺地說道。

    她現在可以理解他的感覺,知道他這份強烈的怨尤短期之間是無法消除的,輕輕歎息。「有人說建築物是會記憶的,因為人的情感波長會影響到這問屋子的組成分子。」

    「那這裡一定是充滿了虛偽、欺瞞、嫉妒和憤恨……」他輕聲說道。

    她搖搖頭,如果時光可以倒回,若她早一點遇到他,可不可以幫他度過這些傷害呢?

    他突然專注地望著她。「剛才那女人說的話,妳不要在意。」

    「不會,打完那一巴掌就已經把我的在意打掉了。」

    「跟妳說,我絕對不是--」他話還沒說完,陳朝陽出現在樓梯口。

    「你父親叫你上去……一個人。」

    「不!她跟著我。」打定主意,絕對不會讓她離開視線。

    陳朝陽面露為難,最後還是點頭。

    他望向她。「準備好了嗎?」

    她露出微笑。「從決定跟你一起來後就一直在準備了。」

    凝著她臉上的笑容,原本一直慌亂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我跟妳說,我真的不是沒挑的。」他鄭重聲明道:「妳是特別的!」

    咦?數秒後她才意會他是在為羅明君方才說的話消毒,此時實在不是笑出來的時機,她紅著臉點點頭。「知道了,快走吧,你爸在等了……」

    他牽起她的手。「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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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面的過程出人意料的平靜,或許才剛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原本已見老態的雄獅顯得更加蒼白和虛弱,已毫無王者之勢及自信的驕氣。

    混濁的眼睛無神的盯著他們一會兒,有些吃力地彎身打開床頭櫃抽出一個信封,然後扔給他,因力道不大,軟軟地落在床沿下。

    「撿……起來。」聲音低啞無力。

    靖睿彎下身子撿起落在地上的信封,打開一看,竟是XX大學錄取通知單。「這是怎麼回事?」

    陳偉亨了面無表情。「你……要不要……去念……隨你便,要……要永遠地……離開這個家也隨你……反正……我……我會在遺囑上剔……掉你的名字,什麼……都、都不會留給你。」

    「我不需要。」他的立場並未改變。

    「好!就當……沒生你……這個兒子,你……你可以走了。」吃力地說完這些話後,人便往後躺了下來,閉上眼睛。

    接下來一片安靜--就這樣?

    淳寧看得出對方真的很疲累,拉拉他,兩人一起走了出來。

    靖睿低頭再一次看著手中的通知單,緊皺眉頭。「這到底是--?」

    站在他們身後的陳朝陽代為開口回答。「成績單送到時,因為你離家出走,所以你爸爸就幫你填選志願送出去,看會不會錄取,讓你有學校可以念。」

    「他幹麼自作主張?要唸書的是我,他憑什麼幫我做選擇?」他怒道。

    「要不要領情是你的事。」陳朝陽搖搖頭,對這對父子他是完全沒轍,而他大哥絕對要為此負上大部分的責任。「雖不知他這麼做的原因為何,但至少沒讓你過去一年的辛苦完全白費,不是嗎?」說到這,陳朝陽重重歎口氣。「靖睿,你真的不考慮跟你父親和好,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他倔著臉,默不吭聲。

    「陳先生,我請問一下。」她忍不住出聲打破此刻的僵凝。

    「什麼事?」

    「陳先生現在的身體情況,醫生怎麼說?」

    「他有心臟病、高血壓,所以不能太過激動,以後要多加注意,不能太受刺激,也不可以太過勞累。」陳朝陽說道。

    「短時間內有什麼大礙嗎?」

    「不會,好好休養,就可以恢復了。」

    「喔!謝謝你告訴我們。」總算可以鬆口氣,她望向靖睿,他仍皺著眉頭看著那張通知單,然後他拾起頭,面露一絲迷惘。

    「你們應該是連夜趕來的,要不要在這邊休息一會兒?等大家沒那麼累的時候,再好好坐下來談談。」陳朝陽仍下放過最後一絲機會勸道。

    不過陳靖睿聽到這話,目光變得炯然,他將單子塞進口袋裡,一手牽起她的手。「不!我們要離開了。」

    「靖睿……」

    「現在再說什麼都無用,我現在只能說--各自保重身體。」

    唉!「等等!靖睿,我還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

    「如果羅明君再找你麻煩,跟我說,我會有辦法整治她。」

    他揚起下巴。「不用!我自己也有辦法應付,不過--」定定注視陳朝陽。「你可以保證我父親不會再找我了嗎?不會再用那種手法強制帶我回來陳家?」

    「不會了……我想他也對你死了心。」陳朝陽歎道。

    「要說到做到。」說完便拉著她一起離開。

    陳朝陽目送這兩人的身影,再看看緊閉的房門,不禁無奈歎息,希望這孩子未來可以走對路,不要像他父親一樣,一走錯,再回頭就難了。

    一離開那屋子,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也隨之消除。

    她不禁駐足回首注視。

    原本仍沈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他也停下腳步。「怎麼了?」

    「你真的不留下再跟你父親好好談談?」

    「不用了,再待在那,只怕我會再一次讓他氣到心臟病發。」他抬手抹了一把臉。「妳說的沒錯,回來看看我這次的禍闖得有多大,發現他沒死,是讓我安心多了!」

    她貼著他,搖搖頭。「別再說了,有些語言傷害人也傷害自己。」

    他默然,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看著陳家的門好一會兒。「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再回來這。」

    「也許現在不能,或許未來可以。」

    「但願吧……如果他能改變、我也改變的話……」

    她在他懷中點點頭。「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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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樂!」她端出一個上面插著加蠟燭的蛋糕走出來。

    他愣了愣。「妳怎麼會……?」

    她笑吟吟地說道:「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在『花飛』碰面的時候,你說再過一個月你就滿二十歲了,所以我想今天應該是你的生日。」看他表情有異。「怎麼?難道下是?」

    「不……」他深吸口氣。「只是沒想到--妳記得。」

    她微微笑。;田然記得!」說完就開始唱生日快樂歌。「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他心裡盈滿感動,聽著她給予的生日祝福。

    「來!許三個願--」

    「嗯!我第一個願望是--希望妳可以趕快寫出自己想寫的作品。」

    「咦?幹麼把願望浪費在我的身上?」

    「這不是浪費!因為現在我還要靠妳養,所以若妳寫不出來,經濟就會出問題嘍!」他笑嘻嘻地說道。

    聽了氣得忍不住給他個爆栗。

    「第二個願望是--我可以趕快賺大錢!讓我可以養妳。」

    她忍不住笑出來。

    「第三個願望--」他沒有說話,閉眼默禱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對她露齒一笑後,便一口氣吹熄蠟燭。

    兩人開心的分食著蛋糕,吃完後,她準備進工作室奮鬥。「看看能不能完成你第一個願望。」她笑道。

    「已經有想寫的故事了嗎?」

    「有了--」

    「是我們的故事嗎?」

    「才不呢!姊弟戀的故事不受讀者喜愛。」

    「為什麼?大家不是說只要是愛情,年齡不是距離,女大男小為什麼不行?」

    「因為像你這樣有眼光賞識我們這種成熟女人的年輕人不多呀!」她朝他眨眨眼。

    他釋然地笑了。「這也是。」

    跟著她來到工作室,但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她打開計算機。

    「妳覺得我該去念他幫我填上的學校嗎?」他站在門口問道。

    在等計算機熱機時轉向他。「你會問,就代表你在認真考慮這件事,而沒那麼排拒了?」

    「我有兩個掙扎,一是我不屑他幫我做的事,另一個是我又不希望太浪費時問在準備考試上面。」對他而言,能快快趕上她,是最重要的事。

    「唔!現實面我會勸你接受,畢竟那的確是你考出來的成績,而且上的剛好不是你討厭的科系,對嗎?」

    他想了一會兒。「沒錯,可是一想到這樣欠那人的情,我就--」

    「他只是做了一個父親該做的。」

    「哼!他根本就是怕我給他丟臉。」

    「也許吧!姑且不論動機,但這結果對你來說還是不錯的,人呀!最寶貴的資產還是時間,如果你覺得欠他情,那就憑自己的能力好好讀完,證明自己的實力。」

    他靠在門框。「讓我再好好想想。」

    「嗯!」她微微皺眉,在跟他講話時她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可她始終抓不到那是什麼?

    對了!直到見到他倚在門框像門神般的身影,就是這個--

    「你不進來嗎?」注意到他似乎很久沒踏進她的工作室。

    他抬起頭看向她。「我能進去嗎?」

    她困惑地皺起眉頭。「為什麼不能?」

    他看著腳尖。「這個工作室是妳的聖地,妳允許我踏入嗎?」

    正想取笑他在說什麼笑話,之前他不知進來過幾次,直到--她突然記起他是何時沒再走進來過……

    就是那一天!宣告解除主雇關係的那一天。

    為什麼?

    她深思的望著他,然後忽然領悟,不知道他是怎麼察覺到的?知道這間用來築夢的房間對她意義的確非凡,若她不在意他,即使他刻意的闖進,她也不會受影響,可一旦認真、在意了,情況就不一樣。

    他是在等她的許可?等她同意他進入她的「聖地」?

    她低頭細思好一會兒,然後舉步走過去,把手伸向他。「進來吧!」她柔聲說道。

    「妳確定嗎?我進去後,就不會輕易地出來。」他望進她眼中深處說道。

    她笑笑,堅定地伸直手。

    他先是定定看著她,然後緩緩站直身子,與她對視一會兒,慢慢舉起手放到她的手上與之相握,有如進行一場儀式般的莊重、安靜,由她拉著他進去,門在他身後關上。

    燈關掉,計算機屏幕也關掉,只讓窗外月色沁入。

    從沒在這一刻,覺得這個房間充滿了神奇魔力。

    他攬臂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妳還記得妳曾問過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妳問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如何?」

    「嗯!我記得,想到了嗎?」

    「想到了!」

    「是什麼?」

    抬起頭,凝視她眸中的光芒。「我要妳當我永遠的寧靜海,妳願意嗎?」他柔聲問道。

    寧靜海……眼神深情得像是可以泛出水一般的注視他,面露溫柔的微笑。「好!我答應你,就讓我當你的寧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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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舊沒有許下「永遠」這兩個字。

    他抱著她躺在氣墊上,像他們初識第一天般,靜靜的看著天空的新月。

    有個秘密,他還瞞著她,其實他的生日不是今天,而是在他初遇她的那一天,他沒有對她說實話……

    那時,他曾發誓,如果有人和他在二十歲生日的那一天相遇,並改變了他,帶他擺脫了絕望、自毀的人生,那他將會用生命守護那個人--永遠地。

    他輕吻她的發頂,知道她還不相信「永遠」,可她將會知道他努力地實踐他的諾言,他把微笑藏在她的發中。

    第三次--磨坊主人的女兒沒有東西可給,於是小矮人要求,當地當上王后生下第一個孩子的時候,要把孩子給他……

    當磨坊主人的女兒生下第一個孩子時,小矮人來取他的報酬,王后求他放棄,

    因為她是如此愛她的女兒,小矮人於是又開了一個條件:如果三天後,王后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他就不帶走孩子。於是王后便下令全國各地的使者去詢問所有的名字,可都得不到正確的答案。

    就在第三天時,有個使者回報,他聽列一個矮人在火旁邊跳邊唱著:「今天我釀酒,明天烘麵包,我愉快地跳舞和歡唱,明天我將帶來一個小孩,王后不能停止我的遊戲,我的名字是倫貝爾斯蒂爾慈。」

    王后很高興,當小矮人來時,說出了這個名字,讓小矮人暴跳如雷,氣沖沖的空手離開--從此王后就再也沒看過小矮人。

    格林童話寫到此就結束了。

    但是當小矮人回去後,他的好朋友巫婆問他,為什麼你要讓她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矮人對她說:「如果我的名字可以帶給她幸福,那就讓她知道又何妨?」

    「可你卻得不到想要的了,虧你還幫她那麼多次……」巫婆歎道。

    「不!我已經得到了!」

    「是什麼?」

    小矮人笑笑,沒說什麼,拿起他的行囊,蹦蹦跳跳的出門。「我是倫貝爾斯蒂爾慈,我是踩高蹻的精靈,我喜歡有人叫喚我的名……」

    小矮人到底想得到什麼東西,至今仍是個謎。

    但--

    他很清楚,當他讓她知道他名字的剎那,他想要得到的是--愛。

    得到了嗎?

    他的微笑漾得更深。

    絕對有自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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