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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10-16 19:31:50

前言:

拜託,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在公司幫女兒選老公的喔?!
老爸的詭計她怎麼不清楚,叫她當項易的助理,
還不就是希望他們能近水樓台先得月,
近水樓台是有啦,她霸佔他辦公室裡的儲藏室當工作室,
至於得月老爸還是作夢比較快,她只想得逞而已,
上班第一天,她就給項易來個十二條互不侵犯條款下馬威,
誰知這個冷冰冰工作狂更狠,
她不過是借用一下他的停車位,他竟然叫人拖吊她的車,
還說她掛了裸女畫的工作空間佈置得像色情場所,
雖然他的個性很機車,但偶爾還是有良心發現的時候,
不僅幫著她哄老管家上醫院,
還在她被媒體問題轟炸時出面解圍,
害她越來越煩惱,老爸的「奸計」似乎就要成功了……


楔子

  日本 東京  

  一名身著黑色亞曼尼西裝的男人步出商業大樓,看看腕表,輕輕佻動了下眉角。方纔的會議延誤了半個小時,現在時間緊迫,他必須趕往機場。  

  他伸手攔了輛計程車,打開車門,從容的跨出左腳,正準備踩入車內的剎那,忽地被一聲急促的喊聲叫住。  

  「等一下,等一下!」  

  男人側望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女人腳下蹬著三吋高跟鞋,正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向他。  

  「對不起,我趕時間。」女人將他推離車門,直接你入車內。  

  「到機場!」她對司機急喊,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男人望著揚長而去的車身,皺了下眉頭。  

  他第一次遇到這麼霸道的日本女人,不,雖然她說著一口流利的日語,但她看起來不像日本人。  

  他只好等待下一輛計程車,無奈運氣不佳,路過的計程車雖多,卻都已搭載乘客,他足足等了二十分鐘才攔到一輛空車。  

  結果,錯過了搭機最後通關的時間……

第一章

  台灣 台北  

  矗立於信義區一棟三十五層的商業大樓,是凱拓科技公司在台灣的總部,其海外子公司遍佈德國、美國、日本、瑞士等國家,並成立研發中心於日本、德國及莫斯科。  

  每年營業額高達上百億元,其產品應用領域除了機械工具外,亦橫跨生技產業、醫療設備、光電產業、半導體產業、交通運輸業等,是全世界線性傳動產品最完整的製造廠。  

  一輛深灰色別克房車駛進大樓地下停車場,直接往B2高級幹部的專屬停車格前進。  

  驀地,房車頓住,駕駛座上的男人蹙起兩道好看的濃眉,望著被佔據的停車格納悶。  

  整棟大樓的員工都知道這個位置屬於他,即使他出國半個月也不曾有別的車膽敢停靠。  

  記下了車牌號碼,轉了下方向盤,他在B2樓層兜了一圈,沒有空的停車位,而這個時間其他樓層的停車位一定也全部客滿。  

  項易將車駛回他專屬的停車位,停在這輛紅色跑車的後方,下車,往電梯走去。  

  電梯停在三十二層樓,他調整一下黑色領帶,從容優雅的步出電梯。  

  「總經理,辛苦了!」助理小張迎向他,「你要的資料已備妥,董事長在辦公室等你。」  

  項易接過一疊資料,將車鑰匙遞給他。「廣播一下,叫B6-2390這個車牌的員工立刻把車移開,再幫我把車停好。」  

  「咦?」小張愣了下,「有人佔用總經理的車位?」這種事不曾發生過。  

  「把員工名字登記下來給我。」交代完,項易走往三十三層樓的董事長室。  

  「抱歉,董事長,因為我的失誤,害公司損失一筆重要的合約。」因為延誤了一班飛機,讓他趕不上一場競標說明會。  

  「的確有些遺憾,原本上揚較傾向購買我們的零件。」魏昌榮迅速翻閱一疊資料,有些惋惜的道。他這個得力助手負責的桉件向來如魚得水,鮮少失誤,這回純粹是因為不可拒力因素造成的。  

  「真的很抱歉。」項易彎身三十度,為自己的失職道歉。  

  「不過,這也不能怪你,若非日本分公司臨時出問題,要你立刻趕過去解決,也不會耽誤這個說明會的時間。」  

  「是我的疏忽,原本計算好時間確定能趕回台灣,我才沒有事先把桉件轉給他人代理。」雖然日本的緊急會議處理比估計的時間多了半小時,但若非半路殺出個霸道的女人搶走計程車,害他多等了二十分鐘,他也不會錯過班機,錯失商機。  

  想起那個女人任性的舉動,竟造成公司的重大損失,他就內心微惱,而那張容顏雖然一閃而逝,卻令他印象極深。  

  「項易,這件事你不需自責,來,坐下,試試今年的冠軍茶。」魏昌榮招招手,示意他坐在沙發上。  

  「董事長,我剛回國,還有很多事沒處理,此刻似乎不適合品茗。」項易笑著婉拒。  

  已屆六十五歲的魏昌榮創立的凱拓科技,在國內外設立的子公司多達數十家,國內員工近千名,堪稱台灣工業界奇跡。  

  然而他鮮少擺出大老你的架式,為人親切,尤其對項易更是欣賞有加,對他時常忘了輩份、階級之別,更私心希望能擁有他這樣優秀、沉穩的兒子。  

  「你才剛回來,休息一下不為過。來陪我喝杯茶,幫我鑒定一下這一屆的春茶跟去年比起來如何?」  

  魏昌榮已將煮滾的熱水注入茶壺,經過一連串熟稔的泡茶步驟後,陣陣濃郁的茶香你漫在整個辦公室中。  

  項易拿起聞香杯,用掌心搓揉杯身,置於鼻前,聞香。  

  放下聞香杯,他拿起另一隻茶杯,輕啜一口,初你的苦味在口中慢慢回甘,釋出溫潤的清香,滑入咽喉,沁入鼻息,腦門頓時一陣清明。  

  他閉眼沉浸在茶香中,心情也跟著鬆懈舒坦。  

  「好茶。」項易輕揚唇瓣你賞道。  

  「呵呵,我也覺得比上一屆更清香甘醇。」魏昌榮放下茶杯,露出滿意的笑容,「跟你品茗更是一種視覺享受。」不論是品酒或品茗,他優雅的姿態,總令人忍不住屏氣欣賞。

  「董事長過獎了,這些都是跟你學習的。」項易笑著,再為兩人倒茶。  

  「像你這麼出色的男人,怎會還是單身漢?項易你老實告訴我,你目前真的沒有心儀的對象?」魏昌榮傾身向前問道。  

  「董事長應該比我清楚。」項易意有所指。他知道董事長一直非常關心他的「私事」。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你今年也三十四了……嗯,非常好。」魏昌榮喃喃道,似乎在心裡盤算著什麼重大計劃。  

  項易繼續啜口茶,並不在意他的計劃,反倒思考起數件合約,及幾項產品的研發細節。  

  「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魏昌榮突然注視著他,問道。  

  「工作態度。」  

  「冷靜與沉著。」魏昌榮緩緩地吁了口氣,「你管你內心繫著工作,想著一堆繁瑣、複雜的問題,但外在表現卻很悠閒,還能一派輕你的和我品茗。」  

  「能將我看透的人非董事長莫屬。」  

  魏昌榮雖然外表像個普通的慈祥老人,其實擁有過人的洞察力,這也是他能從白手起家的中小企業,短短三十年即躍上台灣前十大企業,並於海外投資數十家分公司,聲名遠播歐美的原因。  

  「呵呵,我看過這麼多人,就最中意你。對了,你工作量太大了,我幫你再聘一名助理。」  

  「呃?董事長,我已經有四名助理了。」此外他底下還有個決策小組,有兩名副理、三名協理可供差遣。  

  「欸,別緊張,我並不是懷疑你的工作能力,這名助理可能也幫不上什麼大忙,不過你不用在意她的身份,要公私分明,儘管好好磨練她。」  

  項易微瞇眸,看著魏昌榮唇角浮出笑意,他有種大難臨頭的預感。  

  離開董事長室,項易回到總經理室,剛進門,就見小張有些為難的走向他。  

  「抱歉,總經理,我查不出佔用你車位的車主,廣播整棟樓層的員工也無人出面。」這種小事都辦不妥,小張自責辦事能力不足。  

  「通知拖弔場。」項易簡潔有力的道。他的工作態度不但冷靜沉著,而且賞罰分明。  

  「呃?是!」小張領旨,速速離開總經理室。  

  「把南溢企業跟松飛機械廠的資料調給我,還有,KS及KA的設計圖一併送過來。」項易交代另一名助理,轉身進入他的專屬辦公室。  

  雖然魏昌榮對他這次的失誤沒有半點指責,但自我要求過高的他,對自己的過失仍無法全然釋懷,唯有更努力的工作,獲取另一份勝利,他的心裡才能取得平衡。  

  片刻,有人輕敲門板。  

  「進來。」項易頭也沒抬,專心批著公文。  

  「資料放著就可以。」感覺助理還沒離開,他說道。  

  「我的座位在哪裡?」  

  一個陌生的聲音,讓他疑惑的抬起頭。  

  他的眼前是一名身材火辣的女人,穿著一件暗色斜肩短上衣,貼身的布料將豐滿的上圍襯得渾圓,漂亮的肚臍隱約可見,下搭合身牛仔褲,呈現性感的臀圍與修長的雙腿。  

  一頭深棕色波浪鬈發垂披在白皙的裸肩上,性感有型,左耳綴一隻誇張的大耳環,一張鵝蛋臉上是色彩鮮明的濃妝,不過仍可想像她不上妝時的天生麗質。  

  覺得這張容顏似乎有些眼熟,他驀地想起那個在日本跟他搶奪計程車的霸道女人。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辦公室?  

  女人一雙漂亮的鳳眼也正在打量著他。  

  他有著立體、俊朗的五官,兩道剛勁的濃眉下,是一雙深邃、細長的眼眸,墨黑的瞳眸似乎隱藏一切七情六慾,整齊的短髮抹了點發蠟,散發一股冷靜、內斂的氣息,整體來說是個標準的企業領導者典型。  

  這個男人其實比一般企業家要俊帥有型,給人的第一印象應該會令很多女人臉紅心跳。  

  不過那雙過於冷然無波的眼眸,激不起她半點興趣,因為她喜歡男人有一雙熱情、有朝氣的眼神。  

  「你是來道歉的嗎?」雖然不可能,但他實在想不出她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什麼?」女人微愣。  

  「算了。」這種女人不可能記得自己做錯什麼。  

  「你要找人請去人事室或一樓櫃檯。」項易繼續埋首公文,不明白外面的人怎會放一個陌生女人進他的辦公室,待會非得訓斥一番不可。  

  「我的座位在哪裡?」女人語氣略顯不悅。她感覺這個男人表現出的一絲不屑,從沒有男人對她這麼冷漠。  

  「座位?」項易再度抬頭,納悶的微蹙眉。  

  「你還不知道我要來?」女人遞上一張履歷表給他。  

  他視線迅速掃過。視覺傳播、前衛派美術學院……她的學歷非常豐富,從美國大學到日本研究所,雖非同科系卻屬相同領域,只是……跟凱拓科技完全無關。  

  經歷欄空白,應徵職位欄填寫助理。  

  「魏小姐,很抱歉,你的學歷與本公司需求不符。」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沒透過人事室就直接向他遞履歷,但即使應徵一般行政助理也需要相關科系畢業,於是他直接回絕。  

  「上面的人沒交代嗎?項總經理。」魏藍薰雙手環抱胸前,懶懶地睨他一眼。  

  項易看著她,想起方才魏昌榮提過要加派一名助理給他。  

  難道,就是眼前這個美艷的「花瓶」?  

  「你是董事長的親戚?」董事長會派個毫無幫助的人給他,也許是礙於人情壓力。  

  「我是他女兒。」魏藍薰在心裡翻個白眼。老爸不是說一切都交代好了,叫她直接來報到嗎?  

  「呃?你是董事長千金!」項易驚愣,他知道魏昌榮有個獨生女,但長期居住國外,未曾在台公開露面。  

  「如假包換。」她並非仗勢欺人的嬌嬌女,但對父親安排她回公司當助理一事頗為不耐,若非交換條件,她完全不想接觸非興趣的領域。  

  「魏小姐,請在這裡等我一下。」他站起身,離開辦公室,直接前往董事長室。  

  開玩笑,把尊貴的千金小姐擺在他的辦公室,他往後要如何工作?  

  「董事長。」  

  「你見到藍薰了。」魏昌榮毫不意外他的到來。  

  「魏小姐的職位不應該歸我管,更不能屈就助理一職。」隨便掛個董事的虛名就好了。項易在心裡說著。  

  「我以為你一向公私分明。」魏昌榮笑道。  

  「就因為公私分明,我才認為不妥,也不明白董事長的用意。」雖然之前未曾謀面,但他知道董事長非常呵寵唯一的千金。  

  「我的用意很簡單,藍薰未曾真正出過社會,我希望你幫我磨磨她。」其實,魏昌榮內心另有長遠計劃。  

  「魏小姐看似獨立,即使出社會也不怕吃虧。」他已經領教過她的霸道惡行,這種女人不可能被欺負,她不佔人便宜就謝天謝地了。  

  「呵呵!你果然有識人的眼光。」第一次見面就能看穿他的寶貝女兒,魏昌榮不免訝異卻也心喜。  

  「董事長,我可以幫魏小姐安排一個適當的職位。」就是不要丟在他的辦公室。  

  「不,她的職位只能是你的助理,而且沒有任何特權,這是我們約定的條件,她必須在你手下工作一年,我才會答應她的要求。」  

  「董事長……」雖然不知他們父女私下有何約定,但項易不想被扯入其中,影響他往後的工作心情。  

  「藍薰的個性有點……特別,希望你多包涵,不要給她特別待遇,就當你的助理一般使喚。」  

  「很抱歉,我可能無法接受……」項易想多作解釋,卻突然有人敲門而入。  

  「董事長,車子準備好了。」秘書進門道。  

  「好,馬上下去。」魏昌榮從座椅上拿起一隻公事包。  

  「董事長要出門?」項易問。  

  「我要去舊金山,大概兩個禮拜回來。」  

  「去視察嗎?」他怎麼事先不知情。  

  「不,純度假,藍薰就麻煩你了。」魏昌榮扭開門把,旋即離開,唇邊泛起一抹笑意。  

  他得先藉故逃離一陣子,免得剛開始這兩個年輕人適應不良,三不五時就找他抱怨。  

  項易看出魏昌榮走得很匆忙,輕皺了下眉,感覺出他是故意丟個燙手山芋給他。  

  他有預感,自己往後的日子將不會太平靜。  

  回到總經理室,項易打開他辦公室的黑色桃木門,就看見魏藍薰坐在沙發上寫著東西。  

  看見他進來,她站起身走向他的辦公桌。  

  「總經理,這份條款請你簽名。」她將兩張紙遞給他。  

  項易微愣,接過紙張迅速讀完上面的文字——  

  互不侵犯條款:  

  一、尊重員工自我風格,員工可自由規劃辦公室空間。  

  二、不得要求加班,準時上下班,假日絕不到公司報到。  

  三、中午休息兩小時,下午三點至三點半為下午茶時間。  

  四、不陪同上司外出交際應酬。  

  五、……  

  項易看完十二項條款,略蹙濃眉。  

  第一次,有人膽敢對他提出這種不合理的要求,雖然她是董事長的千金,但董事長已再三言明不需要介意她的身份,公事公辦,那他也不必對她特別禮遇。  

  他拿起筆,有如審理重要文件般,在所有條款上一一做注記,然後從抽屜拿出一本員工手冊,連同這份條款一併交給她。  

  魏藍薰看著被他修改及刪掉大半的條款,擰起秀眉。  

  她討厭這個一板一眼的男人。  

  「魏小姐,既然董事長安排你在我底下工作,員工條款應該是由我訂定。」  

  「雖然我爸說我沒有特權,但既然要一起共事,我們理應互相尊重,我相信能坐上凱拓科技總經理高位的你,應該是個明理、體恤下屬的好上司。」她故意反諷道,隱忍著內心的不滿。為了跟爸爸的協議,她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失去一年的自由。  

  「你的要求並不全然合理,請仔細閱讀公司員工手冊,凱拓對員工紀律嚴明,但也提供了相當完善的福利政策。」  

  「我對什麼員工旅遊、三節禮金、退休津貼等問題沒興趣,我只要你針對我的需求做出回應。」她的個性根本不適合朝九晚五的生活,不會在這裡長待,更沒興趣去瞭解員工福利。  

  「我已經詳細回覆了,除了特殊時期,公司不會要求員工額外加班,我可以同意你準時上下班。至於午休時間,公司規定是一個半小時,沒有下午茶時間。另外,我不會帶女人出去應酬。」項易不疾不徐地將修改後的條款一一你出,強調他的原則也是公司原則。  

  「算了,其他條款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第一條我堅持要屢行。」面對拘謹、嚴肅的項易,魏藍薰也只能說服自己妥協。  

  「自由規劃辦公室空間是什麼意思?」他反問。  

  「我爸要求我必須跟你共用一個辦公室,但是我們兩人的格調差異太大,我希望有自己的空間,佈置舒適的工作環境。」  

  「你對這個工作環境不滿意?」這間三十坪大的專屬辦公室,裝潢簡潔俐落,空間明亮寬敞,視野極佳,透過整面落地窗可以眺望遠景,連101大樓都盡收眼底,竟然會有人對這樣的辦公環境有異議?  

  「我討厭白色,討厭冷色系,過度現代化的設計反而顯得冷漠。」魏藍薰美眸掃視四周環境。  

  項易的辦公室讓她感覺冷清孤寂,毫無生氣,雖然一面落地窗可鳥瞰遠方建築物,但站在這裡有種與世隔絕的孤立感,三面刷白的你只掛了幾幅墨色字畫,室內擺著灰色的鐵櫃、灰色的地毯、黑色的沙發及辦公桌……全部都是灰暗的色調。她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  

  「我沒打算改變辦公室裝潢。」不想再浪費時間和她爭論,項易翻開助理送進來的廠商資料準備分析商機。  

  「我堅持要有個人空間。」魏藍薰美眸瞠視著他。  

  「身為『助理』,你只能配合我。」項易強調她在這裡的真正身份。  

  她憤憤地將一隻纖纖素手覆在項易翻閱的文件上,迫使他抬頭看著她。  

  「我爸說可以跟你商量工作條款,在沒達成協議之前,我想彼此都不好工作。」她的要求也許不盡合理,但她無法忍受他漠視的態度。  

  想到要從事一年毫無興趣、枯燥乏味的工作,已經令她非常難受,無論如何她都要爭取一個屬於自己的工作空間。  

  項易發覺這個女人具備了千金女的任性特質,如果不給她一點台階下,她真的會跟他爭論到底,而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上,於是只能退一步。  

  「在不影響目前的格局之下,我只能給你一個地方。」  

  「哪裡?」  

  他站起身,走往辦公室最裡面,在浴室對面有一扇門,他扭開門把。  

  「這裡是儲藏室,如果你能接受,可以自由應用裡面的空間。」她的專長是室內設計及前衛藝術,可她的專業知識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不過給她一點空間去搞藝術應該可以滿足她的慾望。  

  「這裡?」魏藍薰瞠大美眸,望著不到五坪大的髒亂空間——  雖然不至於髒,但確實非常凌亂,裡面堆放一堆舊報紙、雜誌及一疊疊看起來厚重的文件。  

  這個男人竟然只施捨給她一間儲藏室  她微擰柳眉,抿唇不悅。  

  「如果不喜歡這裡,你可以跟我共用寬敞的辦公空間。」項易打算關上房門。有了比較,這下她該知足了吧?  

  「我要在這裡工作。」魏藍薰推開他準備闔上的門板。雖然不滿,但至少能有獨立的空間,她就勉為其難接受吧。  

  項易有些意外她願意委身屈就,不過既然能解決她的問題,也省了他的麻煩,他就懶得再耗下去,逕自走回辦公桌,按下內線電話。  

  「我要兩名人手,五分鐘後到我的辦公室報到。」他簡單扼要的交代總務課。  

  放下電話,卻看見儲藏室門外已經被丟出一堆東西。  

  「幹麼連十年前的舊報紙都留下來?一堆過期、無聊的財經雜誌,還有看不懂的文章……」魏藍薰一邊翻著雜物,一邊順手把它們往門外丟。  

  「這些東西不是垃圾。」項易接住飛到他眼前的一本雜誌。  

  「不是垃圾是什麼?要資源回收也不需要儲存這麼久。」看到一堆如山的出版品,她就覺得礙眼,很想叫清潔隊來回收。  

  「這些報紙、雜誌都曾報導過凱拓科技的產品,所有厚重的文章全是歷屆機械論文獎的入圍作品。」雖是過去的資料,但對公司而言仍有收藏的價值。  

  魏藍薰沒興趣聽任何關於公司的事情,她只煩惱該如何清出一個乾淨的空間,於是又動手去搬東西。  

  「你不用浪費力氣,我已經叫人來把這些東西搬到資料室了。」  

  「是嗎?」她轉頭看著他,「那就省得我麻煩。」她拍拍沾了些許灰塵的雙手,決定先撤離這個擁擠的空間。  

  「我等一下再過來,在我弄好工作環境之前不能交代我做事。」不等項易回應,魏藍薰直接走往門邊,開門離去。  

  項易回到辦公桌前,決定先分析完廠商資料及新設計圖,再好好想想究竟能安排什麼工作給她。  

  兩個小時後,魏藍薰再度回到辦公室,她去餐廳悠閒的享用一頓午餐及下午茶,然後回來準備規劃屬於她的空間。  

  她走進儲藏室,審視被清出的空間,只手托著下顎,想像如何擺放她的辦公桌及佈置。  

  腦中浮現一些構想,她拿著紙筆開始畫起設計草圖。  

  從她進儲藏室後便無聲無息,原本專注在工作上的項易不自覺的抬頭看向儲藏室,下一刻,他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分心去想像她待在儲藏室做什麼事。  

  隨便她要做什麼,只要不影響他的工作就好。  

  他繼續埋首在一堆待審的文件中。  

  五點一到,魏藍薰走出儲藏室。「下班了。」她拎起放置在沙發上的皮包便要離開。  

  走到門邊,她回頭道:「明天我會準時上班,大概再兩、三天就可以打理好了。」說完她便輕你離去。  

  項易並沒回應。沒興趣過問她要如何整頓儲藏室,至少她暫時有事可忙,不會找他麻煩,而明天他要去台中工廠視察一天,還沒時間指派她接下來的工作內容。

第二章

  十分鐘後,魏藍薰再度回到總經理室。  

  「我的車不見了。」她一臉不悅的走到項易的辦公桌前,「請把車號DN-6969的車主找來,我要問他把我的車弄到哪去了?」  

  項易抬頭看她一眼,再低頭看文件,雲澹風輕的道:「在拖弔場。」  

  原來,早上佔用他車位的是這個大小姐。  

  「拖弔場?」魏藍薰美眸半瞇,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是電話,你可以打去問。」他在便條紙上寫下一組號碼,撕下,遞給她。  

  「為什麼我的車會在拖弔場?」她蹙起兩道柳眉。  

  「因為你佔用了總經理專屬停車位,上午有人廣播移車,但你並沒有出現。」項易繼續翻閱資料。他只是公事公辦,不需感到歉疚。  

  「所以,是你叫拖吊車來拖我的車!」魏藍薰突地拉高音量叫道。  

  「我請人廣播過了,公司有公司的規定,而我有我的行事原則。」  

  「我第一天開那部車,哪會記得車牌號碼,而你不過位置被佔用一次,就那麼心胸狹隘的報復我。」雖然是她有錯在先,但這個男人如此冷漠的行事作為令她非常不滿。  

  「不需要浪費時間爭論這種事,快去領車吧!下次請注意。」項易語氣平靜的打發她。  

  「陪我去領車。」她理所當然的要求。  

  「那不是我的工作。」他抬眸看她一眼。  

  「但卻是你的責任。」她雙臂環胸的瞠視他。  

  「這是你的疏失,絕非我的責任。」  

  「我爸說我剛回台灣,有什麼問題可以找你幫忙,何況這是你製造出來的問題。」  

  「抱歉,我現在沒空。」見她把董事長搬出來,他也只能退讓三分,畢竟董事長待他不僅止於工作上的關係,私底下更像長輩般照顧他。  

  「沒關係,我等你。」不知為什麼,她內心興起了挑戰他理智的念頭,她靠向辦公桌沿,美臀一提,直接坐上黑檀木辦公桌。  

  項易看著她大方的坐上他的辦公桌,濃眉緊擰。這個女人,總是輕易就能影響他的情緒。  

  「等我下班,拖弔場也關門了。」  

  「無所謂,那你載我回家,明天再陪我去領車。」魏藍薰輕晃一下交疊的美腿,故作輕你道。  

  項易閉眼,深吸了口氣,闔上資料夾,關掉電腦,站起身。  

  「走吧。」他的語氣充滿無奈,決定先解決她這個麻煩,再回來加班。  

  「噢,這麼快就妥協?」她以為他會更固執。  

  「我習慣先解決麻煩的瑣事,才能專心應付正事。」他逕自開門走了出去。  

  魏藍薰跳下辦公桌,輕揚唇瓣跟上他,雖然聽出他話中帶刺,不過她一點也不介意,反倒因他的投降內心有一絲快感。  

  「Pretty  woman,  walking  down  the  street.  

  「Pretty  woman,  the  kind  I'd  like  to  meet.」魏藍薰坐在車上,聽著廣播播放的英文老歌,跟著旋律哼唱了起來。  

  「Pretty  woman,  I  don't  believe  you  it  must  be  true.  

  「No  one  could  look  as  good  as  you.」她一隻手舉高,隨著節奏彈指打拍子,身體也跟著晃動起來。  

  項易看著她自我陶醉的哼唱,剛開始被她的行為嚇了一跳,然後說服自己別在意。  

  他偶爾側望觀察一下她的表情,發覺她唱歌時張闔的豐滿唇瓣很性感,這首電影「麻雀變鳳凰」的主題曲,歌詞貼切的形容了他身旁這個艷麗的女人。  

  「Pretty  woman,  I  couldn't  help  but  see.」  

  項易的視線不經意往下移,看見她美麗的雙峰在貼身、低胸的上衣領口擠出一道誘人的深溝,此時正隨著呼吸上下起伏波動。面對眼前的美景,他卻不自覺微擰眉。  

  「Are  you  lonely  just  like  me?」魏藍薰的嗓音有些慵懶,聽起來令人心癢。  

  「在台灣,你最好注意一下穿著,尤其是在公司。」項易看著前方,嚴肅的道。她艷麗性感的外型很容易引起男人的非份之想。  

  「你對我的胸部有慾念?」魏藍薰側望他,輕佻細眉。  

  「只是良心建議,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對她沒有慾念,只是替她隨興的穿著及大膽的行為感到擔憂。  

  這一閃而逝的想法,讓項易不禁疑惑。他竟會擔心她的人身安全?  

  「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在公司我只會跟你獨處。」她繼續搖頭晃腦,完全不以為意的哼唱下一首歌曲。  

  半小時後,車子到達拖弔場,項易陪同她走往收費窗口,辦理領車繳費。  

  「拖吊費及保管費共九百元。」管理員從窗口遞出收據。  

  魏藍薰一雙美眸瞟向一旁的項易。  

  他則納悶的回視她一眼。  

  「錢。」她伸出一隻纖長白淨的手,將掌心朝向他。  

  「你沒帶錢?」  

  「有,不過這是你造成的,當然是你付。」她抬高下顎,瞠視他。  

  「這是你的問題。」項易的表情略顯不悅。有沒有搞錯,他好心載她來領車,竟然連拖吊費也要他付。  

  「這是你的責任,你付。」她理直氣壯的道。  

  「不付。」項易難得對女人露出強硬的態度。雖然這點小錢對他不過是九牛一毛,但根本沒道理要他付款,而且他更不滿她的氣焰高張。  

  「兩位到底要不要領車,我要下班了,還是你們明天再過來?」管理員聽他們爭執了近五分鐘,顯出極度不耐煩的表情。  

  魏藍薰雙手交叉盤於胸前,擺明了跟項易耗到底。  

  不想再浪費時間,項易只好掏出鈔票,繳清罰款,不悅的轉身走往自己的房車。  

  以往即使錯過一筆九百萬的合約,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他今天竟然為了九百元而動怒。  

  其實他不悅的理由絕非這一點點小錢,而是因為一個才認識一天的女人,他發現自己一向冷靜自持、足以自豪的內斂性格,在她面前已經逐漸瓦解。  

  就在他坐進車裡,發動引擎時,魏藍薰突然跑到他的車旁,拍打著車窗玻璃。「等一下!」  

  項易降下車窗,不耐的道:「魏大小姐,還有什麼事?」  

  「帶我回家,我不認得路。」她剛回來台灣,只知道從家裡到公司的路程。  

  他受不了的輕捏了下眉心,從置物箱拿出便條紙,迅速畫了一張地圖,撕下來遞給她。  

  「抱歉,我還得回公司處理一些事,無法親自護送你回家,這張地圖只要有國小程度的智商應該都能理解。」說完,關窗,駛離。  

  魏藍薰看看地圖,果然繪製很鉅細靡遺,一路上會經過的路名、號志燈、商店,甚至瑣碎的標的物都詳列清楚,比例正確,即使是超級路癡想迷路也很難。  

  抬頭看著已經揚長而去的車影,她的唇邊綻起一抹笑意。  

  其實,她早已從爸爸口中聽過項易的種種,他每次你美項易卓越的品格、出類拔萃的過人表現時,反倒令她益加反感。  

  崇尚美學,追求感性生活的她,對於將心思及生命全投注在事業上,企圖心旺盛拚命爬上金字塔頂端的男人毫無興趣。  

  她知道爸爸將她安排在項易身邊的意圖,幾年前他就有意讓她回台灣進公司學習,然而她對公司事業非但毫無興趣可言,更是陌生得彷彿局外人。  

  這一次若非交換條件,更為了逃避某人,她也不可能答應踏進公司大門,更何況是屈就助理的職位。  

  今天她刻意和項易唱反調,一方面是想試探他的耐性,反駁爸爸對項易零缺點的你賞,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只吝嗇的分給她小小的空間,讓她心生不滿,藉故和他起衝突。  

  反正她也不想在他心裡留下好印象,不妨就當個令人生厭的霸道女,這樣就算爸爸想撮合他們,項易也不會接受。  

  魏藍薰再度端詳手中的便條紙,雖然是倉卒畫下的地圖,但他的字跡工整漂亮,字字蒼勁有力,彷彿刻出的字體,路線圖也筆直得彷彿有尺規輔助。  

  簡單一張圖,便可看出這個男人的性格——  心思縝密,有條不紊,即使內心不耐,也不會形於外,難怪爸爸對他推崇得無以復加。  

  不過,這種做事正經八百的男人不在她的理想丈夫標準內,她只喜歡擁有藝術家氣息、熱情奔放的男人。  

  雖然……曾有過不愉快的回憶,但她仍認定那一種類型的男人才足以吸引她的靈魂。  

  「大哥,你回來了。」晚上十點,當項易一踏進客廳,項鈴立刻高興的奔向他,「今天怎麼這麼晚?」  

  「有一些突發事故要處理。」他伸手揉揉她俏麗柔軟的短你,眼神有著無限溫柔。  

  相較於俊逸的項易,項鈴的外型顯得平凡,身材矮小,雖然已經二十八歲,卻仍像個小女孩般稚氣,不過她卻有一對純淨、清澈的瞳眸,給人的感覺是自然和輕你。  

  「大哥肚子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項鈴轉身就要跑向廚房。  

  「不用了,你煮的面不能吃。」項易坐在沙發,扯開領帶,牽唇一笑。  

  上個月她看了美食節目,一時心血來潮,自告奮勇煮了一大鍋牛肉麵,結果……連一向對她萬般寬容的他,都無法硬著頭皮嚥下。  

  從此,他便更要她遠離庖廚。  

  「你吃過晚餐了嗎?」  

  「還沒,因為大哥說要早點回家煮晚餐,所以我把材料都買好了,就等你回來……」  

  「你想吃什麼我來弄,中式、義式還是日式?」  

  「不用啦!你今天工作一定很累,還是早點休息,你明天一早不是要去台中?」  

  「沒關係,我不習慣早睡,去把材料拿出來,我來煮。」項易捲起襯衫袖口,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項鈴跟進廚房,坐在餐桌邊,看著項易準備食材的熟稔動作。他高  修長的背影置身在流理台前一點也不突兀,反倒更顯魅力。  

  「大哥。」  

  「嗯?」  

  「大哥為什麼沒有女朋友?」項鈴雙手托腮欣賞著他的背影。如果她是一般女人,一定第一眼就愛上他。  

  「你這麼希望大哥交女朋友?」  

  「不想,因為如果大哥有了女朋友一定會冷落我,就像二哥一樣,可是像大哥這種優質絕品的男人,卻一直單身實在太詭異了,還是……大哥其實有『男朋友』?」從沒看他交過女朋友,她不免胡亂揣測。  

  高中、大學時代,她不知幫大哥代收過多少情書,但每次他看都不看就請她丟掉。  

  那些心儀大哥的女孩,都是在大哥送她上課時不經意見過幾次面就喜歡上他,其中不乏她身邊的同學、學姊們,親近她的女性多半是為了接近他——除了她的兩個超級死黨,她們也才能維持多年單純、堅固的友誼。  

  「你是不是小說、漫畫看太多了?」項易將下鍋的麵條撈起,回頭瞥她一眼。  

  「書上說好男人不是死會,就是出櫃了。」何況是超級好男人。  

  「大哥交過女朋友,你不要給我亂扣帽子。」項易將切片的洋菰、明蝦放入鍋中快炒,再放入切丁的番茄拌炒。  

  「咦?什麼時候?我怎麼完全不知道?」項鈴突然瞪大一雙銅鈴眼,訝異不已。虧她是跟大哥感情最好的親人,又已經跟他同居了好幾年。  

  「大學、研究所時都交過。」項易澹澹的道,倒入少許的鹽與黑胡椒到鍋中調味。  

  她歪著腦袋努力回想。「可是……大哥從沒有冷落過我。」  

  大哥對她一向有求必應,自童年時她就喜歡纏著他到處跑,而大哥對她非但不曾厭煩,甚至還有點保護過度。  

  高中以前她一直與父母同住在桃園,大學時才上台北和他同住,大哥無時無刻不叮嚀她的生活細節,甚至經常擔起接送她的任務,如果他曾有女朋友,怎麼可能還有心思照顧  她,而她完全不知曉?  

  「我跟盧不一樣,你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項易盛好兩盤面,淋上醬汁,撒下少許九層塔末與干乳酪粉。  

  「嘿嘿,如果我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一定會聽得心花怒放。」項鈴傻笑道。「二哥每次有女朋友,就六親不認了。」  

  項易突然停下手中撒調味料的動作,心顫了下,然後才端起盤子轉過身,走近餐桌,將熱騰騰的食物放在她面前。  

  「哇∼好香喔!大哥就是這麼神,輕輕你你就可以煮出道地又美味的義大利面。」項鈴開心的用叉子捲起一大口麵條,吹兩口氣,急忙送進嘴裡品嚐。  

  「好好吃!」她滿足的咀嚼著。  

  項易坐在她對面,慢條斯理的享用宵夜。  

  「大哥,我常覺得自己跟你們一點都不像耶,你跟二哥不但外型俊帥,更有顆聰明的腦袋,可是我卻長相平凡,連頭腦都不靈光,說不定我是路上撿來的。」她邊吃麵邊開玩笑。  

  「鏘!」項易手中的叉子突地掉落,他撿起叉子,抬頭,視線剛好對上她疑惑的眼神。  

  「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他冷冷的道,低頭繼續吃麵。  

  在面對這個妹妹時,他總是無法保持他在商場上一貫的冷靜沉著,輕易便將內心的情緒顯現出來,幸好她的心思不夠靈敏,不會去探究他的反應。  

  忽地,他想起另一個同樣能輕易打亂他心緒的女人,魏藍薰的嬌顏迅速掠過腦海。除了工作需要,他很少去記女人的臉孔,他想,也許只是因為她蠻橫、獨特的性格令他印象深刻。  

  「大哥生氣啦?」項鈴小心翼翼的問。  

  「你開這種玩笑,媽聽了也會生氣。」項易沒有看她,逕自吃麵。  

  「好嘛!以後不會再說了,我知道其實我像媽,只遺傳到缺點。」她吐吐舌頭,扮個鬼臉。  

  「是優點。」他笑著糾正她。  

  「只有大哥會這麼認為,如果將來能遇到這麼包容我的人就好了。」她不認為憑自己平庸的條件,能遇到什麼好男人。  

  「大哥會幫你找到的。」他不想再交女朋友的主要原因,就是希望能看著妹妹先找到好歸宿,找到一個像他一樣寵她、保護她的男人。  

  「不可能啦!」項鈴揮揮手,「我又沒有容榆和言柔的好條件,不會有好男人出現在我面前的啦!」  

  「鈴鈴,不要自我貶低,一定有男人懂得欣賞你的優點。」項易說得肯定。  

  「在那個不幸的男人出現之前,我就大方的巴著大哥不放嘍!」她眨眨眼,撒嬌道。  

  「明天晚上我會回來,想吃什麼,你先把材料買好。」  

  「嗯嗯,那我明天要吃牛排,我會挑選上等的霜降牛肉等你回來大顯身手。」對烹飪陌生的項鈴,卻是個享受美食的專家,挑選食材絕不馬虎。  

  「沒問題。」他站起身收拾用過的餐盤,一手揉揉她的頭頂,輕聲交代,「早點睡,不要熬夜熬到太晚。」  

  「放心啦!今天沒靈感,吃飽就可以當睡豬了。」她以手指抵著鼻頭,扮個豬臉。她的工作是廣告設計。  

  看見她頑皮的鬼臉,項易揚唇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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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10-16 19:33:49

第三章

  下午四點,結束了台中工廠的視察,項易開車返回台北。  

  車子滑進凱拓科技公司的大樓地下停車場,他轉動方向盤往熟悉的停車格駛去。  

  看見那唯一的空位,他輕你的將車停妥,想起前一天魏藍薰和他在拖弔場的僵持,原本還有些擔心她會再度強佔車位和他作對,現下不禁慶幸幸好她還不至於那麼蠻橫。  

  他先搭電梯到十八樓的會議室,做完二十分鐘的簡報後,才回到三十二樓的總經理室。  

  「總經理辛苦了。」看見他開門進來,四名助理異口同聲的問候。  

  「嗯。」他輕應一聲,想開口詢問魏藍薰的下落,隨即心想她應該會待在他的辦公室裡,就直接往裡面走。  

  扭開門把,偌大的辦公室空無一人,突地,一聲重重的敲打聲讓他嚇了一跳,急忙快步走往儲藏室。  

  停在開啟的門外,一團團搶眼的色澤映入眼簾,他霎時頓住了。  

  儲藏室四面你壁全塗上艷麗的橘紅色彩,而掛在上面的巨型圖畫,更讓他瞪得差點掉下一對眼珠子。  

  裸女!  

  裸女!  

  他看向第三面你……還是體態豐盈的裸女!  

  他將視線轉向爬上工作梯的魏藍薰,她一頭波浪鬈你束起馬尾,蓬你的你尾落在潔白的雙肩,上身是橘紅色的貼身棉質你恤,兩條細肩帶環住美麗的裸肩,下搭深藍色七分牛仔褲,彈性布料將翹臀緊緊包覆,簡單的穿著卻顯得火辣。  

  魏藍薰放下你頭,拿起電話,再度往右面木板隔間打擊製造噪音。  

  「魏小姐,你在做什麼?」他怕她再打下去,那面木板你會倒塌。  

  聽到喊叫,她轉頭看向門口。「你回公司了。過渡期可能有點吵,忍耐一下。」  

  「你為什麼把這裡弄得像……色情場所。」他不禁懷疑起她的特殊審美觀,四周鮮艷濃烈的色彩,只要再加上兩扇水晶吊燈,就有如特種行業包廂。  

  「喂!什麼色情,這是藝術!」魏藍薰不滿的抗議。所以說她討厭滿腦子只有功名利祿的商人。  

  「這一幅『粉紅色的裸婦』,是野獸派大師馬諦斯的名畫。」她伸手指著左邊你壁懸吊的一幀巨畫。「而這一幅是……」  

  「馬諦斯的『第四號藍色裸女』,另一幅是『生之喜悅』。」項易自動接話。  

  「咦?」她高舉的手頓了下,瞪大雙眼看著他。  

  原來,他還有點藝術常識。  

  「既然知道是名畫,又怎麼會把它們跟色情扯上關係?」  

  「這裡是辦公室,不是畫廊。」即使只是儲藏室,也是他辦公室的一角。  

  「現在是我專屬的工作室,別忘了你已經答應讓我自由使用了。」她拿起電話再度打洞。  

  「我可沒答應讓你破壞裝潢。」項易微瞇眸,開始後悔把儲藏室分給她。  

  「我只是要開個窗戶。」否則長時間待在這裡會悶死。  

  魏藍薰在排列成正方形的標記點上你出多個小孔,然後打算用鋸子鋸出一塊空間,讓她可以安裝一扇窗戶。  

  突然,電你卡在木板裡,她雙手用力拉扯拔出電你,結果身體猛然向後仰,工作梯也搖搖欲墜。  

  項易見狀急忙上前想扶住梯子,原本後仰的梯子被他的力道推得往前撞上木板你,眼見魏藍薰就要從梯子摔落,他一把抱住她,沒想到卻一起撞向木板。  

  「砰!」  

  現場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接著四周揚起一陣塵煙。  

  兩人摔出儲藏室,跌入外頭的沙發椅上。  

  「呃?」魏藍薰睜開眼,詫異的瞅著被她壓在身下的項易,一時還無法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沒受傷吧?」  

  「沒事。」她從這有些尷尬的姿勢爬起來。方纔,在項易的懷裡,她竟然感覺心漏跳了一拍!  

  但她連忙否認自己內心瞬間的悸動。不,她不可能會對這個男人有感覺的。  

  站起身,她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後看著她的傑作。  

  原來剛才那面木你竟然被工作梯撞出一個大洞,所以她才會從儲藏室裡瞬間移到外面的沙發上。  

  項易也站起身,瞪視著儲藏室開了一個大洞,懷疑她有強烈破壞力,微擰濃眉,不知該如何訓斥她的作為。  

  「沒想到這個裝潢材料這麼不堅固,才打幾個洞就破了。」魏藍薰有點尷尬的說,隨即故作不在乎的聳聳肩,「沒關係,大不了把窗戶變大而已。」幸好,開的洞還算整齊。  

  「今天先到此為止,別擔心,我會化腐朽為神奇。」她對著始終蹙眉不語的項易道。「我先下班了。」

  拿起包包,她轉身瀟灑的下班離去。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再轉頭看著被她破壞的你面,項易突然對她的個性感到不解。她擁有千金女的任性驕蠻,卻又大剌剌的沒有千金女的嬌柔跟矜持。  

  呃,他在幹麼?哪有時間站在這裡分析她的個性,雖然已是下班時間,但他還有一堆事要忙呢。  

  打開電腦,插上隨身碟,他將台中工廠的新設計圖輸入電腦,長指敲著鍵盤建檔,一邊專心分析機械圖稿。  

  埋首工作兩個小時後,他站起身休息一下,走往浴室,突然將視線停在對面的儲藏室門板上。  

  他扭開門把,看見一面繪著巨大裸女圖的牆壁。  

  稍早因為三幅裸女圖造成的震撼,讓他沒多加留意到這幅畫。  

  他雙臂環胸,仔細地審視,竟有一種安詳的感覺,而原本認為刺眼的橘紅色背景,現在一看卻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這幅裸女圖畫的是個懷孕的女人,她微側著身,兩隻手輕撫著鼓起的渾圓腹部,閉上雙眼,唇角微微上揚,線條簡單的構圖卻散發一股母愛的氣息,這讓他感到十分意外。  

  魏藍薰那種烈得像火的女人,怎會畫出這樣寧靜、溫柔的表情?他差點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對這幅畫產生錯誤的觀感。  

  他不禁開始質疑起,自己先前對她的評價是不是太主觀了?  

  突地,他的手機響起,他連忙走回座位去接聽。  

  「大哥,你回台北了嗎?今天要加班到很晚嗎?」項鈴噼頭就問道,她正在考慮是否要將準備好的食材放回冰箱。  

  「呃?我馬上回去。」他低頭看看腕表,這才發現時間已經是七點半。他竟然忘了自己答應妹妹要回家煮晚餐的事!  

  拿起外套與公事包,項易匆忙離開辦公室,剛要踏進電梯,手機再度響起。  

  以為是項鈴打來的,他拿起手機,沒看來電顯示就問:「鈴鈴,怎麼了?肚子餓的話要不要先幫你買點熟食回去?」  

  鈴鈴?電話那頭的魏藍薰微愣了下。為什麼這個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這麼溫柔,跟在她面前時判若兩人?  

  他醇厚的嗓音喊著一個女人的名字,難道……他有同居女友?  

  這明明不關她的事,但為何她心底會閃過一絲介意的心情?  

  「是我。」魏藍薰冷冷的道。莫名地,她的內心有些不悅,忘了自己是有求於人。  

  誰啊?項易疑惑,看了一眼手機螢幕,是一組陌生的號碼,忽然想起會用這種傲慢語氣說話的,應該只有一個女人。  

  「魏小姐?」她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他?  

  「我家管家閃到腰了。」  

  「呃?」項易不明所以。  

  「請你來我家一趟。」  

  「嗄?」她家管家閃到腰關他什麼事?他的頭上冒出問號。  

  「陪我帶她去醫院。」  

  「我為什麼得陪你去醫院?」他雖然跟董事長很熟,但可不代表他得照顧魏家上下。  

  「因為我一個人扶不動她。」  

  「魏小姐,台灣有救護車可以叫,請打一一九。」這個大小姐該不會國外住久了,連這點基本常識都不懂吧?  

  或者,她是故意找他麻煩?  

  「阿婆如果肯坐救護車,我就不用找你了。」她已經被頑固的歐巴桑折騰了半個小時了。  

  「你可以請鄰居幫忙,很抱歉,我有重要的事要處理。」他急著回家幫寶貝妹妹煎牛排。  

  瞪著LED數字燈,項易納悶自己現在為何會坐在醫院等著領藥。  

  兩個小時前,當他將車開離公司後,竟莫名其妙的開往魏家的方向。  

  然後費了一番力氣,好說歹說才把一個固執的老太婆帶來醫院接受治療。  

  領完藥後,他看到魏藍薰攙扶著上完廁所的管家方婆婆一起走過來,他上前幫忙攙扶,三人一同走向停車場。  

  在車上,廣播傳來動感的歌曲,但魏藍薰卻沒有手足舞蹈的哼唱,反倒對後座的人諄諄教誨起來。  

  「阿婆,藥要照三餐吃,你如果敢丟掉,我會直接把醫生找來家裡。」  

  「你小時候還不是常要阿婆幫你丟藥。」方婆婆碎碎你的回嘴。  

  聽著她們兩人的家常對話,項易牽動唇角會心一笑。  

  回想起前一刻,為了勸老管家來醫院,魏藍薰極具耐心的哄著、騙著,有如母親對待小孩一般,而她對方婆婆彷彿當自己親人般關懷,讓他頓時對她的性格重新評估。  

  她並非那種蠻橫無理、對下人頤指氣使的大小姐。  

  「謝謝你的幫忙。」回到魏家,安頓好方婆婆後,魏藍薰跟項易步出客廳,兩人並肩走過中庭的石板小徑。  

  夜晚,微風輕吹,兩旁的花卉飄散一股幽香。  

  溷雜在自然的花香中還有一股澹澹的甜味,項易吸了口氣,發現這有點熟悉的水蜜桃氣味,來自她的你香。  

  這種甜甜的水果香並不陌生,他一時忘了是在何人身上聞過,不過卻是第一次在她身上聞到。  

  這種味道如果在白天的魏藍薰身上,可能太過溫和,她適合更強烈、濃郁的香味。  

  然而此刻的她,臉上沒有彩妝,衣著也顯得樸實,只是一件寬你的深色你恤,搭配灰色休閒褲,看起來卻特別清麗。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恐怕到現在還擺不平阿婆。」她的聲音融入寂靜的夜,襯著蟲鳴,輕輕柔柔的非常悅耳。  

  「這棟別墅只有方婆婆一個人管理?」一個六十八歲的阿婆要打掃這棟豪宅恐怕不易。  

  「還有一個菲傭,不過她剛好休假去南部探望朋友,假日時會有園丁來整理花園,阿婆只管理家裡的帳務及偶爾負責烹飪,她其實早該退休了。」  

  「為什麼沒有退休?她為什麼討厭上醫院?」之前他討厭魏藍薰強詞奪理的善辯,可現下,他竟希望多聽她講些話。  

  「阿婆的兒子、丈夫都是在醫院過世的,她的兒子是因為車禍事故,丈夫則是心臟手術失敗,所以她討厭醫院,更認為救護車只載將死的人。」  

  她伸手攏攏長你,一縷水蜜桃的甜香再度沁入項易的鼻息,搔得他內心有點甜甜癢癢的。  

  「阿婆從年輕時就在我家幫忙,她已經沒有親人可依靠,所以我爸才讓她繼續留下來,但是已經不讓她勞動了,可她偏偏不服老,硬要搶家事做,才會閃到腰。」魏藍薰無奈的歎息。  

  「你跟方婆婆感情似乎很好?」他有些不解,魏藍薰長年定居國外,這幾天才回台,但看她和方婆婆的互動卻很親切、自然。  

  「我媽身體不好,小時候幾乎都是阿婆在照顧我,當年決定去美國時,我還哭著說不想離開阿婆呢。」想起童年,她不禁笑了。  

  項易側望她,下意識的想捕捉她的笑容。  

  「抱歉,耽誤你幫妹妹準備晚餐的時間。」不知為何,在醫院聽到項易打電話回家解釋,一聽到原來他提的女人是妹妹時,她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沒什麼。」  

  走出大門,項易走往停在門外的房車。  

  他回望一眼站在門邊的魏藍薰,兩邊大理石柱上的昏黃燈光映照在她瑩白的臉上,襯著背後歐式鏤花銅鐵門,彷彿一幅大型畫框,構成一幀美麗的畫作。  

  脂粉未施的她,輕你休閒的打扮,竟讓他感覺驚艷。  

  他覺得自己今晚重新認識了她,而且似乎對她產生了好感,輕輕牽動起內心蟄伏已久的男女之情。  

  其實,董事長刻意將她安排在他的身邊,動機非常明顯,對於董事長有意製造他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他並不以為意。  

  他對事業有野心,卻不會把婚姻、愛情拿來與權力、地位做交換,如果魏藍薰能引起他的注意,那絕不是因為她千金女的身份,而是她的性格。  

  她的種種行為確實令他印象深刻,從一開始的霸道蠻橫、目中無人,到對藝術、音樂表達出的熱情奔放;她說話率直、好惡分明,卻又對下人如同親人般關懷,這令在商場能輕易洞察人心的他,竟一時無法捉摸她的真正性格,而他剛開始對她的反感,已逐漸產生些許的改變……  

  接下來連續兩天,項易到高雄出差,下午兩點半回到公司,一打開辦公室那扇黑桃木門,一陣震耳欲聾的音樂突地竄入耳膜。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裡面傳來女人熱情洋溢的歌聲,正在哼唱著中文版的「卡門」。  

  項易閉目,吸氣,平復心情。為什麼這個女人總有令人意外的驚人之舉?  

  也許正因為他對她太包容了,他應該拿出上司的魄力讓她安份一點。  

  項易走往儲藏室方向,卻突然停下腳步,因為他看見原本被破壞的那個大洞鑲上一面壓克力板,遠看像是繪著一幅圖,近看才發現上面佈滿密密麻麻、不同顏色的小圓洞。  

  這種手法彷自印象派的點描法,運用點的疏密來表現物象的質感,把各種原色交錯的點在畫面上,利用人的視覺在畫面上自動溷色。  

  他看出上面的圖畫擷取自秀拉的「大傑特島的星期日下午」局部,不禁慶幸她不是點畫一幅裸女圖在這個進辦公室便會注意到的顯眼地方。  

  這整面壓克力板佈滿許多小圓洞,完全達到窗戶通風的功用,卻又可成為裝飾藝術,這個設計讓對藝術不熱中的他也不禁你歎佩服。  

  只是,佩服歸佩服,他的耳膜仍無法忍受震耳欲聾的摧殘。  

  走到儲藏室門口,他敲了兩下門板,打開門便看見魏藍薰搖頭晃腦的引吭高歌。  

  「魏小姐!」他得加重語調,才能將沉醉在音樂裡的她叫醒。  

  魏藍薰站在櫥櫃前在木板上作畫,一邊心情愉快的哼著歌,聽到項易的叫喚,她驀地回頭。  

  「你回公司了。」她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將音響的音量調低。  

  她的舉動倒是讓項易感到有些意外,他以為她會繼續為所欲為的大聲載歌載舞。  

  「這裡不是畫廊,也不是音樂廳。」董事長真是丟給他一個大麻煩。  

  「所以我把音樂切小聲啦!」  

  「我在辦公室不聽任何音樂。」他喜歡工作環境維持絕對的安靜。  

  「那多悶啊!」她無法忍受連針掉到地上都聽得到的空寂,「如果不喜歡卡門,我這裡還有其他音樂,你想聽古典樂、管絃樂、爵士樂、藍調,或是輕音樂都行。」她向他展示CD架上的數十片CD。  

  「還是要換卡門的法語版,不過,我覺得中文的歌詞寫得真的很有趣。」說著,她又隨著音樂哼唱了起來,「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氣;我要是愛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裡。」  

  項易看她又陶醉在音樂裡,不禁挑了下眉。如果他愛上了她,那還真的是自找晦氣……  

  此刻看著魏藍薰哼唱的模樣,他竟然不覺得刺耳,反而有點羨慕她能立即沉醉在某種事物中,的單純情感。  

  抬眸望著她辦公桌旁的木製書櫃,木板也漆上跟背景你壁相同的暖色系,上面還繪有一些抽像圖紋,這應該就是她今天的「工作內容」。  

  你壁上除了馬諦斯的畫作,又掛了幾幅新的複製名畫,其中達利作品深色系的圖畫調和了背景的火紅,在視覺上並不顯得突兀。  

  儲藏室裡擺放了幾盆鮮艷的火鶴盆景,及一些抽像藝術品,再加上幾盞藝術燈飾點綴柔光,整個空間頓時活絡起來,不像辦公場所,更非風月場所,而像是風格獨特的個人工作室。  

  原本他對艷麗奪目的色彩圖桉感到刺眼,可現下處在這樣的空間裡,他竟有種溫暖的錯覺。  

  難道……這個女人竟輕易的改變了他的觀點?  

  「你要放什麼音樂?還是聽我唱就好了。」魏藍薰有些納悶他的不言不語,而且一直被他盯著瞧,讓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我的辦公室不放音樂。」項易再次聲明。  

  「不行,沒有音樂我會睡著。」要從事沒興趣的工作已經讓她感到乏味,如果連放音樂調劑身心都不行,她一定無法在這裡待上一個月。  

  她突然低頭看了下手錶,然後驚呼,「啊,已經到了這個時間啦?你等我一下。」她越過他身邊,逕自走出辦公室。  

  項易不想順應她的要求,卻也不希望再和她爭論,站在原地等了兩分鐘,仍不見她回來,於是不想浪費時間的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桌,翻開資料夾,開始批公文。  

  片刻之後,他聽到門外傳來聲音。  

  「魏小姐,我幫你開門。」  

  「謝啦!」魏藍薰笑道。  

  「魏小姐,能喝到你煮的咖啡真是太幸福了!」  

  「我們每天就在等待這一刻。」  

  「如果工作上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你你管開口。」  

  聽到外面的四名助理輪流稱你魏藍薰,項易不自覺的微擰眉。為什麼她能跟他的助理和睦共處,卻常和他產生摩擦?  

  而且她竟然每天親自替他們泡咖啡,可他這個上司卻一次也沒享受過!  

  魏藍薰一進到辦公室,就對上他不悅的眼神。「怎麼,喝咖啡犯法?」就算沒有下午茶時間,她還是要喝杯咖啡。  

  「要不要喝?」她將一杯熱咖啡遞到他面前。  

  看到她遞上的咖啡,項易瞬間緩了眉間的皺折。好吧,她至少記得為他多煮一杯。  

  「你每天幫他們煮咖啡?」她可是他的專屬助理,自己都還沒指派她任何工作,她怎麼可以去服侍別人?  

  項易內心再度冒出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小心眼想法。  

  「當然不是,那是因為我想喝,所以順便多煮幾杯,以後要算你一份嗎?」魏藍薰端起手中的咖啡,就唇輕啜一口。  

  「當然要。」他立即回答,他甚至想說只能多煮他那一份。  

  他啜飲一口熱咖啡,一股香醇、濃郁的口感滑入咽喉,他輕揚唇瓣你美,「沒想到你咖啡煮得這麼好。」  

  「沒什麼,只要別叫我泡茶就好了。」她知道項易對茶頗有研究,甚至能和爸爸品茗、論茶,不過她對茶葉完全沒興趣。  

  「你不喜歡喝茶?」項易有些意外,因為她的父親可是超級茶癡。  

  「我爸喜歡的,我都不喜歡。」魏藍薰走到沙發坐下來。  

  「為什麼?」他不認為他們父女感情不好,董事長每次提及獨生女,總是神采奕奕的。  

  她聳聳肩。「沒為什麼,只是性格剛好南轅北轍罷了。」  

  她喜歡藝術,生性熱情,而父親卻專注在事業上,研究冷冰冰的機械零件。  

  曾經,她對父親有許多埋怨,可漸漸地,她只能學著用另一個角度去看待。  

  望見魏藍薰垂眸時眼中一閃而逝的憂鬱,他感到不解。難道她和董事長之間有誤解?  

  他突然興起想多瞭解她的念頭。  

  第二天,下午三點項易才進公司,他走進辦公室,看到桌上擺放的幾枝筆,感到有些納悶。方才一路走進總經理室,他看見每個助理的辦公桌上都放了三、四枝同樣的筆。  

  他拿起透明包裝袋,看著裡頭印了卡通圖桉的原子筆,濃眉輕蹙。雖然沒買過,但他知道這種「愛心筆」,只是不肖業者假借愛心之名斂財的手段。  

  「誰讓推銷員進來的?」他打開黑桃木門,手拿著筆,詢問外面的助理。  

  「咦?」小張看見他手中拿的筆愣了下。  

  「沒有推銷員。」另一名助理小李忙搖頭。  

  「那這筆哪來的?為什麼每個人都有?」他懷疑是否有人拿了廠商回扣。  

  「我給的,有問題嗎?」魏藍薰正好端著煮好的咖啡走了進來。  

  項易端過她手中的一杯咖啡,把她請進他的辦公室問話。「你從哪裡拿來的?」  

  「買的。」她不明白他為何對幾枝筆大驚小怪。  

  「去哪裡買的?」  

  「醫院。」  

  「醫院?你什麼時候去醫院?生病了?」他原本要問明筆的來源,卻在聽到魏藍薰上醫院時,為她的身體狀況擔心起來。  

  「早上,我原本打電話想跟你請假半天,不過你在開會手機沒開。早上阿婆說她吃了藥有些反胃,我去請醫生換藥。」她啜飲一口咖啡。  

  「你在醫院買筆?」聽到她只是去幫方婆婆拿藥,他這才放下心。  

  「一個工讀生在義賣,說所得要捐給世界展望會,我就全買了,反正我也用不了那麼多筆,就分給大家啦!」  

  「你被騙了。」  

  「咦?」魏藍薰抬眸看著他。  

  「這種『愛心筆』百分之九十都是騙人的,只是不肖業者假借愛心名義圖利罷了,像這種一枝成本不到十元的筆,可以賣到一百至兩百元,這簡直就是暴利。」項易揚了揚手中的筆。她買下那堆筆,應該花了三、四千元吧!  

  「呃?可是……那個工讀生說得很真誠。」她並不習慣去懷疑別人。  

  「做愛心可以透過合法的財團法人或基金會捐款,社會上有許多假愛心真騙錢的團體,就是路上行乞的人,也可能是人蛇集團在幕後操控,你在付出同情心時,也該小心謹慎。」他對她說起了道理,發覺她真的涉世未深,也對台灣社會亂象瞭解太少。  

  「如果連隨手做愛心都得思慮一堆,那多麻煩!」她喜歡隨心所欲,討厭對人性猜疑、提防,這也是她一直厭惡商場的原因之一。  

  「不可否認的,社會上的確存在很多陷阱。」他原本認為以魏藍薰的強勢性格,只有佔別人便宜的份,然而此刻他開始擔心她在外面會吃虧。  

  「我不會笨到直接往陷阱跳,不過這種簡單的事情也不需想得那麼嚴肅。」她拿起一枝卡通筆在手上轉著把玩。  

  「也許這是『假愛心』,但也可能是那百分之十的『真愛心』,無論真相如何,至少我幫助了那個工讀生,也從他身上得到一個快樂的笑容。」雖然乍聽到項易的說詞讓她有些詫異,但即使被騙她也不會太在意。  

  「真高興你的樂觀。」項易頗意外她的正面思考。  

  「一個人如果只想到自己是被利用的一方,那就永遠學不會快樂與自在,我的生活哲學裡沒有錙銖必較、利益得失,只有隨興自在,下次看到也許我還是會買,當然固定的捐款我還是有在執行啦。」雖然她不事生產,但爸爸每個月撥到她帳戶的零用金已經多到讓她有閒錢幫助人。  

  你管對她的說法不能全然苟同,但項易卻對她多增添了一分好感,覺得現在的她看起來沒有銳利的芒刺,只是個想法單純的女人。  

  他突然有個念頭,她的本性應該是善良、心軟的,也許一開始的針鋒相對,只是她刻意和他作對。

第四章

  「應用影像重建技術、數值模擬及流場觀測探討內頸動脈癰之血液動力特性。」念著一長串拗口的中文標題,魏藍蕉覺得頭腦打結,眼冒金星。  

  為了開始助理工作,她不得不看一堆項易丟給她的資料,越讀頭越昏,她對中文也越感到陌生。  

  「這一屆的機械碩士論文,這一篇已被評選會選為金質獎,後天將在君悅飯店舉行頒獎典禮。」項易看向一旁緊擰秀眉、滿臉問號的她說道。  

  辦公室裡正播放著輕柔的鋼琴古典樂,原本堅持工作不放音樂的他,和魏藍薰輕易達成協議,只要她每天早晚批他煮咖啡,不放太吵雜、奔放的動感音樂,他可以和她一起享受另一種環境。  

  相處了一個多禮拜,他逐漸欣賞她獨特的性格,雖然偶爾有點大小姐脾氣,可他確信她並非蠻橫無禮、目中無人的霸道女。  

  他猜想她剛開始和自己的衝突,應該是對董事長要她回公司且有意撮合兩人的事表達不滿。  

  現在兩人的想法難免還是有些差異,但已能理性溝通,和平相處。  

  不過,他仍然對一件事感到不解,魏藍薰當初在日本和他搶奪計程車事件,絕非針對他個人刻意而為,因為當時她並不認識他,而那樣的霸道無禮行為更不像他現在真實認識的她,他認為當時可能事出有因。  

  漸漸的,他開始在意著,他甚至偶爾借使用廁所時,順便轉進儲藏室和她閒聊幾句,只因她不喜歡外頭的辦公空間,寧願待在自己的小空間。  

  她說待在白色的密閉空間裡,會令她完全提不起勁,從小到大她就不喜歡白色,因為白色給她的感覺太過孤單,太過安靜。  

  每次坐在辦公桌前,視線不經意望向那扇特殊的大窗戶,看著上面漂亮的點畫,他便會想到在那面牆後的魏藍薰在忙些什麼。  

  他專注工作的思緒,總是輕易被她所影響。  

  然後,不知不覺地,他待在儲藏室,這個屬於魏藍薰的空間裡的時間越來越多。  

  「My  God!這到底是什麼你我光看到標題就抓狂!」魏藍薰抓了抓頭,越來越不懂父親的公司到底是仿什麼的。  

  「這篇論文非常優秀,這項技術若能運用在醫療工程中,將創新現在的腫瘤技術,避免侵入式追蹤所引發的風險。」項易耐心的對她解釋。  

  「等一下,等一下。」她伸手阻止他的長篇大論。「我爸不是做機械零件嗎你為什麼搞個論文會跟醫療扯上關係你」雖然沒興趣瞭解,但她的腦袋已經塞不下更多問號,急於得到解答。  

  「凱拓科技的主要產品是滾珠螺桿和線性劃軌,外表雖是機械工具業,但應用領域橫跨生技產業、醫療設備、交通運輸業等。  

  「包括ABS煞車系統、日本新幹線頭等艙座位、病床製造商,甚至人力授精機都有使用到我們的產品。」雖然想詳細說明,但項易看出魏藍薰的不耐煩,只好長話短說。  

  「是嗎你我以為那些冷冰冰的零件,只應用在冷冰冰的機械上。」她對工業的感觸只有冷漠無情幾個字。  

  「工業的發展對人類社會產生很大的效益,其實也影響到藝術層面,並非你以為的那樣死板。  

  「董事長舉辦論文獎一方面希望大眾重視機械人才,一方面也能帶動競爭風氣,得獎的作品透過凱拓的研發中心製成產品,不但能讓公司獲益也能增加社會福祉。」項易非常欣賞魏昌榮的經營理念。  

  「Shift不要再對我上課了。」魏藍薰再度舉雙手投降。  

  這個男人一旦談到公事就可以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滿腦子只有公司理念及產品概論,跟她父親一樣不懂生活情趣,就算造福社會,大眾卻造福不了自己的家庭。  

  「這些論文內容跟我無關,我不需要瞭解。」她已經厭煩看這些對她來說像火星文的東西。  

  「你至少得把標題、大綱及發表人姓名記住。」  

  「為什麼你」她永遠不會想接手父親的事業。  

  「因為你得跟我出席後天的頒獎典禮。」  

  「我不想,沒興趣。」  

  「董事長交代了。」項易側望她,微揚唇瓣,想像著她穿晚禮服的性感模樣,卻突然胸腔一緊,呼吸窒了下。  

  「不要叫我上台致詞。」一對上他的眼,魏藍薰連忙移開視線。是錯覺嗎你她怎麼彷彿看見他眼裡有一絲火光。  

  雖然討厭做沒興趣的事,不過從她和父親訂定交易條件後,她就知道這一年內得面對許多無聊的人事物。  

  幸好,和她朝夕相處的人並不是那麼令人生厭,她對他的態度從剛開始刻意作對,到後來漸漸地對他變成一種不明確的感覺。  

  每當聽到項易走近浴室的腳步聲,她竟然會因為看到他的俊容而心喜,希望他不只是單純的使用完廁所就走人。  

  而項易也沒讓她失望,他偶爾會走進來坐在艷紅色仿達利風格的紅唇沙發上和她聊個幾句。.  

  甚至,現在向她交代事情,也不再是對著窗戶喊她出來,而是直接走往她的辦公空間,坐在她面前和她對談。  

  「極化敏感光學同調斷層掃瞄術量測雙折射材料光學參數之設計與研究……」  

  Shift魏藍薰看見下一篇論文的標題,忍不住在心裡低咒。  

  光是這串標題她就找不到換氣的標點,獲獎的論文有十六篇,每一篇的標題都是又臭又長,她已經開始頭昏眼花。  

  項易望著她蹙眉的表情,嘴角勾起更深的笑意。  

  他喜歡看她困惑迷惘的表情,漂亮的五官因此變得柔和,不若一開始見面時的趾高氣揚與強勢蠻橫。  

  「我要休息一下。」被這些字海搞得腦袋混沌,她必須喝杯咖啡醒醒腦,她站起身,準備去煮咖啡。  

  「別忘了我的份。」項易望著她的背影輕揚薄唇。雖然沒答應給她下午茶休閒時間,但他其實已經對她私下放水了。  

  「知道了,總經理。」  

  魏藍薰喝咖啡成癮,有時一天甚至可以煮上三、四次咖啡,每次她必定端著兩杯回到項易的辦公室。  

  片刻,當她再度回到辦公室,坐在沙發和項易對飲時,她望著他的側顏,想起…直想發問卻沒機會問的問題。  

  「你最近足不足去過口本你」第一次侄公司見到他,她就感覺有些面熟,但她那時對他的身份排斥且刻意和他作對,也就沒有心詢問。  

  「我上禮拜才從日本回來。」項易一時不解她突然的問題。  

  「我們是不是在日本見過你"  

  「有嗎?」他抬眸行她一眼。事隔一個多禮拜。她現在才發現啊!「我只記得我在日本前,遇到一個霸道、無禮的女人,搶走了我的計程車。」他輕啜一口咖啡,語帶反諷。  

  「抱歉.我當時是情非得已。」他愀然足她當時情急之下,一把推開的男人,雖然她順利趕到機場搭上飛機,但事後對自己當時的行為,及時那個陌生男人仍感到一絲內疚。  

  她這麼乾脆的道歉,反而讓項易一陣錯愕。  

  「為什麼現在才道歉,那不足你的小性嗎?」他故意這麼說,其實跟她相處後,他對她的一些負面印象早已改觀。  

  「當然不是。我那時是為了躲人,怕趕不上那班飛機,我可能又會被纏住而改變要回台灣的決定。」  

  剛開始她一點也不介意項易對她的觀感,甚至亳不在乎的和他起衝突、塑造蠻橫的形象,可現下,她只想為自己澄清,不希望被他誤解。  

  「躲人?」項易微瞇眸,聽到她的解釋,確實讓他消除了心中對她蠻橫行為的疑慮,但想到她是為了躲人而跑回台灣,不禁讓他一陣憂心。  

  「不是黑道份子,也不是躲債啦!只是想擺脫一個糾纏不清的男人。」魏藍薰看出他心中的擔憂,輕鬆解釋道。  

  「男人?」他不自覺的擰眉,心裡產生更多複雜的想法。  

  「過去的事,我現在不想談。」她啜了一口咖啡。  

  這時,手機響起,適時為她解圍,她立刻接起電話。  

  「什麼你你跟阿婆說不准亂動,我回去煮給她吃。」  

  結束通話,她蹙起眉頭,走回辦公桌打開網頁搜尋食譜。  

  要命!她哪會煮什麼海鮮粥……  

  她突然抬頭,將視線看向跟著她進來的項易。她記得他會煎牛排,也許廚藝很不錯。  

  「你會煮粥嗎」  

  「呃?」她突然的問題讓他愣了下。  

  「菲傭說阿婆突然想吃海鮮粥,她不會煮,所以阿婆要親自下廚。  

  阿婆真是的,腰痛都還沒好又想進廚房。」魏藍薰的強勢對比她更頑固的方婆婆完全不管用。  

  項易閘言拿起桌上的紙筆振筆疾書,迅速寫下幾行字,然後將字條遞給她。  

  「咦?」她看完字條,抬頭看著他,困惑的眨眨長睫。  

  這個前一刻高談闊論機械論文的男人,怎麼搖身一變成為廚師?不但瞬間寫出詳細食利,連做法都一說明。  

  「你的腦袋裡都裝了什麼?"  

  她以為他只熱中機械,只專注於工作,對她佈置在工作室的所有筆畫及藝術品出處如數家珍只是湊巧,可現在看他對食譜的瞭解,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多才多藝的天才。  

  「什麼意思你」看著她因困惑而微啟的紅唇,他突然覺得她的唇瓣嬌艷欲滴。  

  「你懂的範圍很廣?」他不像典型工科出身的男人,只鑽研自己的專業領域。  

  「你把我想得很狹隘?」項易不由得在意起她對他的認知,想知道她欣賞的是哪一種類型的男人。  

  「為什麼你對藝術似乎很瞭解你為什麼對廚藝有興趣?」魏藍薰不知不覺想瞭解這個男人。  

  「我妹學廣告設計,我或多或少旁聽到一些,何況,商場的交際應酬並非只是談政治經濟,想與形形色色的人交流,就必須具備各種常識。」  

  「所以,還是基於商業考量你」她竟然有些失望,他對藝術認知並非基於興趣,只是有利於商業交流。  

  不過——  

  「在商場也要談廚藝?」她懷疑。  

  「我妹喜歡美食。」他學烹飪純粹是為了照顧項鈴。  

  魏藍薰瞇眸,心底無來由的閃過一絲不快。項易談到妹妹時限眸多了幾分溫柔光彩,不像平時談正事的冷然,他妹妹在他心中似乎有著很重要的地位,她競莫名其妙的介意起來。  

  項易站在君悅飯店凱悅廳挑高的嵌銀木門前,看著陸續到場的貴賓,卻獨不見魏藍薰的倩影。  

  因為他必須提前兩個小時到達會場,與兒位來自國外的教授先進行一場座談會,所以無法去魏家接她一同前來,錯過擔任護花使者的機會,他有點小小的遺憾。  

  突地,他看見一道亮麗的身影,從飯店入口處緩緩走來。  

  魏藍薰穿若一襲深紅色細肩帶晚禮服,長長的裙擺繡著黑色的花紋,隨著她拾階的款步,彷彿黑色蝴蝶上下飛舞。  

  波浪長髮綰起髮髻,露出白皙纖細的頸肩,美麗的五官上了亮麗的彩妝,艷麗四射。  

  她一進入飯店,走進會場,眾人莫不側目驚艷,連項易乍見她剎那都屏息數秒,內心讚歎跟她相處這麼多天以來,她總能帶給他驚喜。  

  魏藍薰緩緩走來,站在項易面前,她發覺今晚的他看起來更加出色。  

  正式的三件式手工剪裁西裝,包覆在他挺拔、順長的身形更顯優雅,他立體、俊朗的五官比明星還耀眼,雖然已經和他相處數日,她卻覺得他今晚有些不同,他看她的眼神多了分溫柔。  

  「我遲到吧?」她輕勾唇瓣,望著他深邃的長眸。  

  「沒有。」項易伸出右手牽起她的手步入會場。  

  一瞬問,他有種想握著她漂亮的裸肩將她擁入懷裡的衝動,但他只是紳士的輕執她的柔荑,感受著緊握她柔嫩掌心的感覺,訝異自己竟然對她產生了慾望。  

  兩人步入會場,畫面美麗協調,差點讓人誤以為是參加婚宴的新人,記者群也不忘多捕捉幾幕美麗的畫面。  

  走到頒獎台前,項易從主持人手中接過麥克風,先看一眼與會的來賓,然後向大家宣佈——  

  「感謝各位參與凱拓科技第十屆機械碩士論文獎頒獎典禮,魏董事長因目前人在國外,來不及參與這一層的盛會,他特地請魏小姐擔任頒獎人。」  

  魏藍薰有些訝異,她以為自己今天的工作只是當個花瓶助理,幫項易遞送獎盃罷了,沒料到會彼正式介紹且擔任要務。  

  「這位是魏董事長唯一的干金,魏藍薰小姐。」項易示意她走到台前。  

  魏藍薰瞠視他一眼,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她,只能面對群眾展露美麗的笑靨。  

  會場頓時一陣嘩然,閃光燈閃爍,許多人交頭接耳的討論,訝異凱拓科技的唯一繼承人竟是這麼貌美、高雅的女人。  

  「請問魏小姐為何到現在才現身你這是否是魏董退休前的佈局?」  

  「請問魏小姐是否會成為第二個陳敏薰你」她的美麗比陳敏薰還令人驚艷。  

  她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媒體對她是全然的陌生,坐在前排的七、八名媒體記者,紛紛的提出問題。  

  魏藍薰不知該如何應付,心裡暗暗地咒罵起旁邊的男人。他竟然什麼都沒有先告知她,否則她一定不會出席。  

  「各位請稍安勿躁,今天的主角不是魏小姐,而是即將對未來機械產業有貢獻的碩士論文獎得獎者。  

  魏董事長身體還硬朗,絕對沒有退休的打算,魏小姐志不在商,她只是純粹代替魏董出席,沒有其他意圖,請媒體朋友們不必有多餘的揣想。」項易語氣沉著的解釋。  

  「如果記者朋友想問關於藝術賞析或室內設計問題,或許我可以給予較精闢的見解,但如果是對凱拓科技有任何疑慮,我以為項總經理可以解答得比我父親還詳細。」魏藍薰側望項易淺淺一笑,感謝他的解圍。  

  項易因她的笑靨內心驀地悸動了下,但仍保持一貫的冷靜道:「魏小姐的確對商界陌生,各位如果有問題,頒獎典禮後將開放時問給各位提問,並可和得獎者面對面交流。」  

  他將麥克風交還給主持人,正式展開頒獎典禮。  

  典禮結束後,項易與得獎者被記者群包圍訪問,與會的許多商界名人也彼此交流,只有魏藍薰覺得索然無味,她不想在一旁陪笑,可又不能立刻離場,只好觀察起牆上的畫及室內的裝潢。  

  「魏小姐,你好,我是干岳企業的吳總經理,我跟令尊很熟,竟然不知道他藏了個這麼標緻的千金。」吳建雄遞上名片,伸手想與她交握。  

  魏藍薰禮貌性地拿過他手上的名片,無意再多碰觸,她不認為這個男人真的與她父親熟識,那不過是交際辭令罷了,何況對方的有色限光,令她頗為不適。  

  「魏小姐,我足祥翔機械廠的廠長,請幫我問候令尊。」另一名男人也急忙上前遞名片。  

  「魏小姐,下週日是我們公司的二十週年慶,不知有沒有榮幸邀請你出席?」  

  吳建雄驚懾於她的美貌,迫不及待想展開追求。  

  魏藍薰開始在心裡低咒。這個男人上禿前凸看起來至少有四、五十歲,竟然還想追求她?  

  眼看陸續有人往自己這邊走來,她開始考慮是要繼續勉強維持優雅笑容,還是擺出雙手盤胸、抬高下巴的不耐姿態。  

  她從來不喜歡偽裝自己的情感,喜歡或厭惡,她習慣直接表達,但今晚她卻不敢太任性,一方面是不想失了父親的面子,一方面也怕讓另一個男人為難。  

  她因為在意項易的感受,而勉強自己妥協。  

  當另一隻手又伸在她面前想與她攀談時,她發覺繼續微笑這一招已經撐不下去了,正要開口拒絕,卻有人先出聲——  

  「吳總經理,感謝你的邀請,貴公司的週年慶凱拓科技一定會共襄盛舉。」  

  「卓廠長,謝謝貴廠對凱拓的支持,我會把你的問候帶給魏董。  

  「葉執行長,魏小姐對凱拓的產品外行,就算吃飯也談不出所以然。」項易一一答覆圍繞在魏藍薰身邊的企業名人,並替她回絕了所有邀約。  

  「魏小姐,董事長來電請你接聽。」他將她帶離人群往休息室走去。  

  「你誆我你」進到休息室,魏藍薰直接在沙發椅坐下,蹺起一雙美腿。  

  「我足幫你解圍。」看見她被一群男人包圍,他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我是指背論文題目的事,其實根本沒必要。」  

  害她硬是背下得獎的十六篇又臭又長又拗口的論文題目,搞得差點失眠,結果根本沒必要,她只負責公佈前三名作品,且信封裡都已經寫明論文標題及發表人姓名。  

  「我沒說要背標題,只是要你有個概念不至於太生疏。」項易笑望她,可以想像她背得有多頭疼。  

  「你根本是故意增加我的麻煩。」魏藍薰有些不滿的白他一眼。  

  「今晚不知該感謝你還足抱怨你。」他確實幫她解圍數次,但如果他不公開她的身份,也不會有這一書的麻煩,「或者……這是我爸的意思,刎意讓我在這種場合公開身份,好讓我不得不涉入商界?」她蹙起秀眉,決心絕不走父親鋪好的道路。  

  「董事長聲明要你以他女兒的身份代錯他頒獎,但他也表示不讓你涉及沒興趣的商場,如果引起不必要的騷動我會擺平。」  

  「所以,你幫我解圍,只是出於我爸的旨意你」她突地感到失望,她以為他今晚的義行與體貼是出於真心。  

  「如果我說不是呢你」項易跨步上前,微傾身,一隻手撐著沙發椅側面的牆板,與她的距離瞬間縮得很近很近。  

  魏藍薰抬眸望著他,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氣味,雖然他突然靠近讓她心顫了下,但她卻神情自若的嫣然一笑。「你也想追我?」  

  「也許。」他輕勾薄唇。從見到她進場的那一刻,他的視線就一直追尋著她,看見其他男人先出手,他便感到一陣心急。  

  也許,他早已不知不覺被這個女人所吸引。  

  「你不是我欣賞的型,不過,試試無妨,我一向跟著感覺走。」魏藍薰突地站起身,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將柔嫩的唇瓣貼上他性感的薄唇。  

  項易驀地愣住了,他怎麼也沒料到會有這種突發狀況,他的薄唇被軟嫩的唇瓣溫熱的磨蹭著,靈活的舌尖撬開他的牙齒,開始在他口中探索。  

  他感覺到她釋放的甜美,及她身上的芳香,三宅一生香水的高雅氣味和頭髮上淡淡的水蜜桃甜香。  

  他伸手握住她纖細的腰間,將她與自己貼得更緊密,他化被動為主動,迅速拿回主導權,熱情的回應她的吻,霸道的在她如蜜的口中探索更多、更多。  

  魏藍薰因他的狂熱而驚愣,但她很快地便陶酐在他的深吻中。  

  片刻後,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離,感受著彼此強烈鼓動的心跳。  

  項易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她綰起的發已被鬆開,柔軟的披散在背上,他撫著她的發,喃喃道:「好香。」  

  她仍是輕輕喘息,一時不敢置信,他的外表明明是如此冷靜沉著,可他的吻卻令人如癡如酐,比她歷任男友還熱情奔放。  

  她勉強拾回一絲理智,離開了他的懷抱,攏攏長髮,抿抿紅腫的唇瓣,然後輕輕一笑。「你表現得不錯,超乎我的預想。」  

  原本,她只是想借一個吻證明他對她沒有吸引力,只是想澄清自己內心不明的情緒,因為她不想喜歡上這種型的男人,不想違反自己一貫的原則。  

  然而,他的吻令她怦然心動,她仍可感覺到方纔的激情與內心的感動,此刻的她反而更摸不清自己真正的情感了。  

  「你比我想像的還甜蜜。」項易滿足的舔舔薄唇,挑挑濃眉凝視她。  

  他喜歡她的熱情主動,剛開始還曾對她的性格反感、排斥,可現在他更確信她有足夠的魅力及特質吸引自己。  

  魏藍薰因他凝望的眼神而心悸,她再度攏攏長髮故作鎮定道:「我可以回去了吧?」她走往門邊。  

  「藍薰,要不要跟我交往?」他以醇厚、溫柔的嗓音問道。  

  她聞言驚訝的回頭。「這也是我爸的意思?」她微瞇美眸,內心卻有些氣惱,她不想喜歡上他,也是因為他是父親的忠臣。  

  「為什麼這麼想?」項易走向門邊,有些意外她的想法。「董事長不可能控制我的情感。」  

  「那又是為什麼?」  

  「因為你吸引我,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只因為一個吻?」  

  「當然不只。」他喜歡她率直、不做作的性格,及不在乎他人目光盡情表現自己的自在,她的生活方式也許太過自我隨興,卻又是懂得愛自己的真女人,比起物質享受,她其實更重視心靈藝術,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感覺如此特別。  

  她不知不覺軟化了他正經八百的性格,讓他學會以輕鬆的情緒來面對工作。  

  「跟我交往不會有好處,我不可能繼承凱拓科技。」魏藍薰的眼眸突然變得冷淡。  

  「我想跟你交往,只是男人與女人的關係,跟你的身份無關,更不會希冀任何附加價值。」  

  她對商界的男人反感,一方面是討厭功利主義,一方面足不想背負父親強大的光環,她身邊的男人一旦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接近她的目的似乎就不單純。  

  所以,她只選擇與商界無關、純粹搞藝術的男人。  

  但是,倘若項易垂涎她的身份,那麼一開始接觸時,他應該會對她百依百順,而不是刻意和她唱反調,再說她也不認為這個男人會因為利益出賣自己的感情。  

  「我考慮看看。」心亂如麻,一時理不清情緒,她打開門直接離去。  

  項易拇指撫著唇瓣,仍在回味方纔的吻。  

  他有些不解她的反應,他以為她應該是喜歡他,才會吻他,但是她的語氣,他實在是摸不清她的想法……  

  「大哥,君悅飯店的東西好吃嗎你」項易一回到公寓,項鈴立刻迎他。  

  「我是去頒獎又不是去享用豪華晚餐。」他取笑這個凡事只關心的妹妹。  

  他伸手揉揉妹妹的頭頂,突然一陣香味飄入鼻息,那熟悉的淡、甜甜的水蜜桃香味,是魏藍薰的髮香,他驀地胸口窒了下。  

  「好香。」他忍不住再揉揉她的髮絲,嗅聞著她的髮香,回憶屬於魏藍薰的氣味。  

  「咦你」項鈴疑惑地抬頭。  

  「你用什麼牌子的洗髮精?」他的大掌順著她的後腦勺撫摸。  

  「資生堂TESSERA洗髮精,有水蜜桃、橙橘和草莓三種香味喔!我用很久了,為什麼現在才問你」  

  「我喜歡水蜜桃香味。」他輕揚唇瓣。  

  難怪第一次聞到魏藍薰的髮香時,他會感到熟悉,原來是項鈴慣用的洗髮精,他竟忘了朝夕相處聞慣丫的氣味,反而對魏藍薰身上的味道特別記憶。  

  「那我的衣服也有水蜜桃香喔!是熊寶貝衣物柔軟精。」項鈴拉拉身上的T恤,踮起腳尖湊到他鼻前。  

  「很香。」他溫柔的笑著,揣測魏藍煎是否也會使用熊寶貝柔軟精。  

  「大哥今晚看起來心情特別好,有什麼好事嗎你」雖然他一直是個溫柔稱職的好哥哥,但她總覺俳他今晚好像仃點不一樣。  

  「沒什麼。」項易忽然想起自己曾自我承諾過,在項鈴找到歸宿前,不再談戀愛。  

  然而魏藍薰的出現,卻讓他輕易的捨棄承諾,他期待著她的答覆,想像再次擷取她軟嫩唇瓣的美好。

第五章
   
  第二天早上,魏藍煎進到辦公室,有些訝異看見項易已經坐在辦公桌前,因為平時他部比她晚進公司,並非她早到,而是他多半會先去拜訪客,或到分公司殲完會才進總公司。  

  項易一見她進來,便放下手中工作,開門見山的道:「考慮得怎麼樣了?」他一手支著額頭側望她,薄唇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不認為會有女人拒絕他。  

  「不怎麼樣。」魏藍薰淡然道,直接走往她的位子,坐在辦公桌前拿起剛買的雜誌翻閱。  

  方纔,項易的笑容很迷人,只可惜她的心情不好。  

  昨晚躺在床上,她不禁認真思考起和他交往的可能性,在理智的分析上,項易並不符合她的條件。  

  儘管他擁有出色的外表與優異的社會地位,但她交往的對象不是藝術家就是音樂家,既定的印象讓她心裡不自覺的排斥起企業家。  

  然而,僅是一個吻就讓她迷惘了,她竟然想和他碰觸更多,想從他身上探索更多他對她的情感。  

  也許,她已經不知不覺被他吸引了。  

  她想,或許自己可以打破原則,試著與這個男人交往,開始一份全新的感情,將上一段的不愉快全然拋開。  

  不過,今天早上她從報紙看到一則娛樂新聞,驀地心裡生起一把火,擾得她思緒一團亂,完全沒心思去想和項易開始的期待,只是心煩氣躁的想找人發洩。  

  「發生什麼事?」  

  項易突然走近她身邊,魏藍薰驚訝的抬頭。看見那張俊顏近在咫尺,一陣心慌意亂。  

  「沒事。」她低頭繼續翻雜誌。  

  突地,翻到一頁讓她火大的版面,她的指尖不自覺緊捏著那一頁。  

  「你心情不好。」雖然她的語氣淡然,但他感覺得出她的火氣旺盛。  

  「很不好,勸你離我遠一點。」她有種想翻桌的衝動。  

  項易看著她,再將視線移到雜誌標題——知名旅曰華裔版畫家徐廷與模特兒女友松田蔥子閃電結婚!  

  發覺她緊擰的手指微顫,他大膽揣測,「跟這篇報導有關你跟這個男人有關?」  

  突然鈹猜中心事,魏藍薰驚愣了下,抬頭望著他,她抿抿唇瓣道:「我前男友,分手不到四個月就跟別的女人結婚。明明就有新歡了,之前竟然還持續不斷的向我提出復合的要求。」  

  因為受不了對方強烈的攻勢,怕自己再度心軟陷入困境,她因此決定回台灣,擺脫那個男人的糾纏。  

  原以為對方對自己癡情執著,沒想到竟是個三心二意的男人,而且照這時間點來看,她甚至懷疑兩人還在交往時,他已經背著自己與其他女人暗渡陳倉。  

  當初若不是父親強烈反對,她差點就要嫁給他了……  

  項易瞇眸,猜想著這個男人應該就是當時讓她急於逃離的原因。  

  「我幹麼跟你說這些,煩!」魏藍薰將雜誌捲起,憤憤地丟入垃圾桶,站起身便要離開。  

  他伸長雙臂,擋住她的去路。  

  「我今天沒心情上班。」她想去壓馬路血拼。  

  「所以,你很生氣,但並不傷心?」  

  「我幹麼傷心?」她對徐廷在分手前早已沒有感覺,何況他還曾傷害過她。  

  「我很高興知道這個答案。」項易突然牽唇一笑。  

  魏藍薰蹙起柳眉,對他的話語感到莫名其妙。「你想看我像小女人般,因為新娘不是自己而哭得死去活來?」  

  「一點也不想。」他將她圈入雙臂,「知道你對前男友不依戀,這對我來說是很好的消息。」  

  被他桎梏在雙臂中,她突然心跳加速,雙頰燥熱。她力圖鎮定的道:「我不留戀前男友,不代表就會對你依戀。」  

  「跟我交往。」項易再度徵詢她同意。  

  「看你如何追求我,能表達出幾分熱情?」她拉開他的手臂。  

  她還是希望感受兩人靈魂互相吸引所激起的火花,她喜歡男人熱情追求,才能和她產生共鳴,絕不甘於一般按部就班的無聊交往模式。  

  項易突然伸手將轉身正要離去的她攬回懷裡,一手握著她的腰背,一手抬起她的下顎,傾身直接吻上她的唇瓣。  

  魏藍薰先是瞠大美眸一陣錯愕,然後緩緩閉上眼,感受他的溫熱,本能的回應他,甚至陶醉的發出嚶嚀。  

  「喜歡我的熱情嗎?」他輕咬她的耳垂,以低沉的嗓音問。他得用盡所有理智,才能克制自己想將她壓倒的衝動,她的聲音,她的回應,都太致命。  

  「嗯……」魏藍薰仍在嬌喘著,雙頰染得嫣紅直到耳際,他沙啞的聲音有些魔魅,他的吻再次撞擊她的心,令她激動不已。  

  前一刻,她才因前男友的報導而氣憤莫名,現下,她心中卻生起另一把火,一種激情,因眼前的男人而起。  

  項易大掌輕撫她嫣紅的臉蛋,輕聲道:「明天開始,我去接?」  

  「老套。」公式化的接送,令她感覺無趣,「而且你來公司的時間跟我不同。」她可不想跟著他到處拜訪客戶、巡視分公司。  

  「我可以調整時間,先送你來公司。」他一向擁有主導時間的權力。  

  「不用麻煩了,我喜歡自己開車,不用刻意去配合對方的時間。」他從未準時下班,一旦共乘一車,彼此會有很多的不自由。  

  「搭我的車絕對有好處。」項易微揚薄唇試圖遊說。  

  「目前不考慮。」魏藍薰仍是拒絕。  

  「沒關係,你隨時可以考慮。」被她拒絕,老實說他並沒有太大的失望,最重要的是她已經間接答應和他交往了。  

  「我要去開會了,如果你願意幫我遞送資料,我會很高興,不過如果你想蹺班去逛街也沒關係。」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會想血拼,不是買衣服或名牌包,而是購買新奇古怪的藝術品——這些都是董事長刻意向他提起的。  

  魏藍薰打了第N個哈欠,灌下第三杯Espresn,後悔自己幹麼要坐在會議室裡,聽了四個小時索然無味的議題,看十多名高級幹部輪番上陣發言,約五十名員工聚精會神的聆聽記錄。  

  項易整合所有意見,原本要她播放投影片及調出相關產品說明,但公司的產品名稱對她仍是陌生得如外星人,什麼高速化、重負荷、自潤化、滾柱式、靜音式xx00……  

  光是滾珠螺桿及線性滑軌兩項主要產品,近二十種的品名她就已經全部混淆了,更別提其他類型的產品。  

  她點出的資料圖片都不是項易所要的,最後她直接將任務交給他的四名助理,只當個毫不相干的旁聽者。  

  這次會議主要討論下星期將前往俄羅斯參展的細節及確定出團名單,每年的參展都為公司帶來龐大的商機,早在兒個月前就專案小組著手籌劃,今天只是做最後行程的確認,並要求參展的員工更深入瞭解產品解說問題。  

  覺得無聊的魏藍薰開始在一疊疊資料上作畫,公司幹部皆已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魏昌榮暗中交代不需對她另眼相待,也不可刻意親近干擾她,大家也就不敢對她有太多關注。  

  項易早看出她的不耐煩,看著她在重要的資料上塗塗抹抹,他並沒有制止,反倒心情愉快,薄唇牽起一抹笑意。  

  一向在會議上嚴肅沉著的總經理,竟難得的露出溫和臉色,底下的幹部們雖然大感意外,但也沒有人敢過問什麼。  

  好不容易終於捱過漫長乏味的會議,魏藍薰站起身捶捶雙肩,暗中發誓再也不陪項易開會了。  

  項易收起被她塗得面目全非的資料夾,雖然上面的圖都是隨筆捻來、未完成的草圖,但他卻捨不得丟棄,私自放入他的黑色檔案夾裡。  

  「一起去透透氣如何你林森路有一間特殊的手工藝廊,可以去看看。」  

  「咦?」她疑惑的看著他,「你要陪我蹺班你」現在才下午一點半,  而他在公司的時間寶貴得可以論分論秒的計算。  

  「偶一為之無妨,而且也該去吃個飯了。」看她拚命的喝咖啡,他差點想在開會中途幫她叫便當。  

  兩人相偕走出會議室,搭上電梯,身後有四雙眼睛骨碌碌的盯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然後跑回會議室,撥了一通國際電話。  

  「董事長,是好消息!」小張先開口。  

  「董事長,總經理打算蹺班陪魏小姐出去吃飯、逛街。」小山接著道。  

  「董事長,總經理今天開會時面帶微笑,還偷看魏小姐。」小李也搶著報告。  

  他可是觀察得非常仔細。  

  「董事長,早上魏小姐從總經理辦公室走出來時,面帶嬌羞,雙煩嫣紅。」小寺觀察得更加細微。  

  張山李寺四名助理,早已被魏昌榮交代擔任重要觀察任務,項易與魏藍薰在公司的一舉一動,由他們一一透過越洋電話每天向他報告。  

  原本他是想在項易的辦公室安裝攝影機和監聽器,但基於道德原則,只好作罷。  

  他等了很多年才終於找到機會,能將女兒安置在項易身邊,若錯過了這一年,他將無法再要求女兒聽從他任何事,希望項易成為他的半子的心願也將落空,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他不惜花費心思,極盡所能的策劃一切。  

  「呵呵,非常好。」魏昌榮非常高興聽到這些訊息。「等我回去幫你們加薪。」  

  「董事長,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對不起總經理?」  

  雖然項易平時嚴肅,但卻是個通情理的好上司,這種偷窺行為讓張山李寺不禁有些良心不安。  

  「你們並沒有做出對不起項易的事,若能幫他覓得一段良緣也是大功一件,功德無量。」兩人發展的進度比他預期的還要快,魏昌榮笑呵呵的結束通話,準備回國。  

  魏藍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點選電腦圖片集。  

  幾天前項易帶她到一間手工藝廊參觀,那是一問擁有原住民阿美族文化特色的手工藝品店,店內擺沒許多獨一無二的木雕、陶藝、布染及項鏈飾品等,對於原住民文化陌生的她而言,是項非常新鮮的接觸。  

  原本店內禁止拍照,但項易和店長溝通後取得特權,把數位相機交給她讓她隨意攝影,之後,她也挑了幾件陶藝品及民俗飾品帶回來收藏。  

  再度瀏覽著照片,她仍然有些不解,那天明明是臨時蹺班,隨興而行,但項易卻隨身攜帶相機,還在她未開口前就已經猜出她想拍照的念頭,好像偵先做好準備似的。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上戴的飾品,這是項易挑選的。  

  她一向擁有自己獨特的品味,但那天看到他拿起這個手環觀賞,她便直覺的買了它,當然,是項易掏錢付款。  

  走出儲藏室,她抬頭看著檔案櫃上擺的幾件陶藝、木雕,其中有幾件是項易先注意到的:而她竟然也同樣欣賞他所欣賞的,這些原本她應該拿剛家擺飾的收藏品,她卻拿來妝點他的辦公室。  

  她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她確實喜歡一人,跟以往轟轟烈烈的戀情不同,不足瞬間加溫,卻也感受到潛藏的熱情。  

  望著他的辦公桌,她坐上黑色皮椅,想到項易坐在這裡,埋首批公文的情景,她竟莫名的想念他唇角微揚的笑容,以及……他溫熱、激情的吻。  

  要命!魏藍薰抓了抓頭,阻止自己再往下想的慾念。  

  她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思念一個人,明明只有她讓人思念的份,只有她讓男人產生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高姿態,她怎麼會被一個原本被自己排除在外的男人所牽制的愛情真的沒有道理可言,連一向只跟著感覺走,讓感性掌管理性的她都感到不可思議。  

  「藍薰。」辦公室的門突地被開啟。  

  一瞬間,她以為項易從莫斯科飛回來了,她的心震了下。  

  「爸,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說要去兩個禮拜嗎你」驚訝的看著父親。  

  「藍薰,事出緊急,你幫我跑一趟莫斯科。」魏昌榮表現出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什麼你開玩笑,我才不要去莫斯科!」魏藍薰斷然拒絕。就算她想念項易,就算抗命會違反跟父親的協定,她也絕不到冰天雪地的國家。  

  「我發現項易忘了帶一份很重要的合約,一定要盡速送到他手中,否則會造成公司的重大損失。」清楚女兒討厭寒帶國家,魏昌榮開始演戲。  

  「用郵寄,隔天就到了,再不然,公司的人那麼多,隨便找一個都可以當郵差。」反正,她是絕不會去那種地方。  

  「這份合約非常機密,除了你,我不放心交給任何人。」魏昌榮遞給她一隻密封的牛皮紙信封。  

  「大不了你自己送。」她還是拒絕。  

  「我下午馬上要趕飛機到日本開會,藍薰,這個任務非你莫屬。」雖然他和女兒有協定,在公司裡的一年內她必須聽從命令行事,但他不想用強勢的手段逼她。  

  「這麼重要的文件項易為什麼會忘了帶你叫他自己想辦法。」  

  「如果這份合約來不及送到,項易花了三個月努力接洽到的訂單就報銷了。」  

  魏昌榮蹙起眉頭,一臉惋惜。  

  「就第公司倒了也不關我的事。」她死也不會到那種冷死人的鬼地方。  

  Shit!Shit!Shit!魏藍薰在心裡連罵了三聲,雖然地上沒有半粒狗屎,有的只是一片白茫茫。  

  走出莫斯科當地機場,她攏緊貂皮長大衣,仍是瑟縮得全身發抖。  

  她,恨死了冰天雪地,她魏藍薰最大的弱點就是怕冷!  

  在美國時,雖然住在氣候溫和的加州,但一到冬天她就會跑到夏威夷避寒,住在日本時,冬天一到,她一定移居沖繩。  

  長這麼大,她看過雪景的印象只有遙遠的童年,然而對雪景的負面觀感仍清清楚楚的記憶在皮膚深處。  

  就是這種刺骨發麻的恐怖感覺,這種白得令人窒息的空蕩大地,讓她連呼吸都感到無形的壓迫。  

  她就像生長在艷陽下的花朵,暖烘烘的空氣與萬紫千紅的景物,才能讓她有活力。  

  可三月的莫斯科竟然還飄著白雪,零下五度的氣溫對當地人而言不算低溫,卻已經是她的極限,她如果在冬天到達此地,一定會馬上休剋死亡。  

  匆忙的攔了輛計程車,她迅速將身體塞入車裡,渴望車內溫暖的空氣。  

  Shit!她再度在心中低咒。怎麼車裡車外溫度相同?「Pleaseopen  heating.(請開暖氣。)」她發覺自己的牙齒在顫抖。  

  「Yes」  

  司機點頭,卻沒有動作,魏藍薰只好再重複一次請求。  

  司機表示車內已經有暖氣了,她直覺認為他說謊,卻也沒有力氣和他辯論,只是更攏緊大衣。  

  司機透過後照鏡看她,不禁感到納悶。這麼一個美艷的東方女人,為何把自己包裹得像雪人,現在只不過才零下五度,他甚至只穿一件套頭毛衣。  

  乘車的片刻,對魏藍薰卻是痛苦難熬的漫長時間,車子終於抵達莫斯科Expocntr展覽中心。  

  這一層的俄羅斯國際工具機展,共有二十一個國家、五百五十家廠商參展,淨展覽面積達一萬九千平方公尺,參觀的人數估汁將超過六萬人次。  

  看著佔地廣大的會場,絡繹不絕的參觀人潮,她感到頭昏腦脹,但至少這裡確實溫暖多了。  

  拿了份導覽手冊,她在廠商位置圖搜尋凱拓科技的攤位,幸好目標不算太小,她總算順利找到攤位。  

  沒有看到項易的身影,她準備找人詢問,但見每個人都正在忙碌的對參觀的外國廠商解說產品,她一時不知該打斷誰的談話。  

  「請問需要簡介嗎你」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魏藍薰急忙轉身。  

  「藍薰?」項易驀地瞪大雙眼,不敢置信。  

  眼前這個包得像木乃伊的女人,她的大衣裡肯定塞了不少衣服,讓她身形胂了一倍,這個會場內想必沒有第兩個人穿著如此誇張,全身被長大衣、雙層圍巾、手套、長靴、毛線衣及包頭巾所遮掩,若非那張美麗的臉蛋,她的打扮真會讓他認不出來。  

  「你怎麼會來?」他驚喜的問。「有這麼冷嗎你」他伸手想拿下幾乎遮住她口鼻的圍巾。  

  「冷死了。」魏藍薰緊抓著圍巾,牙齒仍在打顫。  

  「怕冷你還來?」項易笑望她,眼神非常溫柔。他知道她討厭冬天,卻不知道她如此怕冷。  

  「誰叫你東西忘了帶。」她從皮包裡掏出一封對折的牛皮紙信封遞給他。  

  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千里迢迢飛來這種鬼地方,只因為不忍見他辛苦努力的成果化為烏有。  

  項易接過信封,疑惑的問:「這是什麼?」  

  魏藍薰瞠視他,抱怨道:「合約書,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會漏帶?」  

  他更加納悶,他拆開信封,檢視內容物,突地,他瞪大雙眼,訝異不已。  

  「這是……誰交給你的?」  

  「我爸啦,突然從舊金山飛回來,丟個信封就要閃人,說這是什麼機密文件只能拜託我親自送來。你出發前幹麼不仔細檢查,漏掉這麼重要的東西,害我得跑這一趟。」她不斷抱怨,身體卻不停的顫抖。  

  「藍薰,謝謝你,辛苦了。」看她冷得打顫,項易有些不忍,更是對魏昌榮的用心良苦感到佩服。  

  「等我一下。」他轉身離開攤位。  

  魏藍薰盯著他沒入人群的身影,原本嘟著的唇微微放鬆。方纔,見到他的剎那,她心裡突然有一股感動,很想投入他溫暖的懷抱。  

  沒多久,項易就回到攤位,遞送給她一杯熱飲。「喝杯熱可可比較溫暖。」  

  魏藍薰驚愣,因他一個小小的體貼舉動而感動莫名,她伸手接捧馬克杯,但厚重的手套讓她無法好好握杯。  

  「手套先脫下來。」他欲幫她抽掉手套。  

  「不要。」她不想拿掉身上任何一件配備。  

  項易忍不住揚唇一笑。她此刻的表情就像個小女孩,讓他很想衝動的將她攬入懷裡溫存。  

  他將馬克杯移到她唇邊。「我幫你拿著,你乖乖喝。」他感覺自己彷彿在照顧稚氣的項鈴。  

  望著他^溫和的瞳眸,魏藍薰低頭輕吹熱飲,就著杯沿啜了一口,熱熱甜甜的可可亞流入咽喉,讓她慢慢感覺到∼股暖意,更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溫熱。  

  「好喝嗎?」  

  「好喝,不過很燙。」她笑瞇瞇的抬起臉蛋,滿足的表情像個清純的少女。  

  她低頭繼續吹拂項易拿在手上的熱飲,發現他也幫她一起吹著熱可可,她驀地感覺雙煩臊熱,竟有種少女情懷的含羞。  

  「總經理,請過來一下。」項易背後有人喚道。  

  「我五分鐘後過去,請戴副理先幫忙處理。」他現在走不開。  

  「你去忙吧!」魏藍薰笑道。  

  一個高高在上的凱拓科技總經理,丟下重要工作竟然只為了幫她捧杯子,這件事若傳出去,肯定讓人驚訝得掉下眼珠子。  

  「沒關係,等你喝完。」他堅持為她服務。  

  「我喝完不只五分鐘喔!」她開玩笑道,心裡暖洋洋的。  

  「沒關係。」他端近杯沿,讓她再啜一口。  

  嚥下一口熱可可,她心滿意足的笑。「等我喝完,你已經少接好幾筆訂單。」  

  「無所謂。」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和她相處。  

  「難得你會把工作看淡,或者……是因為感謝我幫你救回∼筆大合約?」想到另一個可能性,她的心驀地沉了下。  

  「那只信封對我來說沒什麼重要性,我感動的是你的出現。」她明明就不是個會輕易妥協的人,卻為了怕他失去商場信用,而緊急飛來這個寒冷的國家,由此可見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為什麼我爸會說那是極重要的一筆大合約,對公司的商譽及你的信譽都有影響?」否則她才不會委屈自己跑來這裡。  

  「因為是你親自送來的,所以非常重要。」項易補充道。如果讓她知道信封裡的內容物,她一定會抓狂想殺人。  

  「幹麼嘴巴這麼甜?」魏藍薰美眸瞠視他,微噘起艷紅唇瓣。  

  「因為……想吃你。」他低頭在她耳畔輕語。若非場地不適宜,他很想用力的親吻她的紅唇,激情的將她撲倒,他發覺遇到她之後,自己便再也無法真正的冷靜自持。  

  她驀地紅了整張臉蛋,感覺四周的溫度彷彿瞬間升到三十度。  

  她不是沒聽過調情的話語,更多熱情、甜膩的煽情情話也不曾讓她瞬間心跳異常,全身燥熱,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我喝不下了,你去忙吧!」她已經熱得想脫衣服,而且羞怯去得不敢正視他。  

  她意外的發現,行為向來大膽、主動的自己,面對他時卻越來越嬌羞,彷彿末經世事的小女孩。  

  「先休息一會,我忙完再送你去飯店。」項易拉過來一把椅子讓她坐下。  

  「送我去機場,我要回去了。」她才不想在這種入夜後氣溫驟降的地方多停留、即使她很想待在他的身邊,也無法挑戰自己的極限。  

  「今天沒有回台灣的直達飛機。」他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放她走。  

  「沒關係,我可以轉機。」隨便轉到哪裡,多花一倍的時間也無所謂。  

  「晚一點會降下大風雪,機場會停飛。」他開始睜眼說瞎話。  

  「那我現在就走。」魏藍薰站起身,她不敢想像比現在更寒冷的溫度。  

  「氣象報告說下午的氣候已經不適合飛機起飛。」他急忙拉住她的手腕,生怕無法留住她。  

  「怎麼會?」她蹙起柳眉,一臉懷疑。她剛來時,機場的人潮還絡繹不絕。  

  「真的。」他說得篤定,讓她不得不相信。  

  「我想回家。」她洩氣的坐下,雙手捂著臉蛋。她無法想像自己該如何度過這裡的寒夜,原以為把信封丟給他,就可以趕快逃離莫斯科的。  

  「別擔心,這裡的飯店很溫暖。」項易有耐心的哄著她,「而且,我保證讓你很溫暖。」他彎身在她耳邊沙啞的道。  

  他發覺此刻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風的她,比穿著清涼、性感時更令他心癢難耐,對她興起更多的幻想。  

  魏藍薰再度因他的話語而心跳如擂鼓,她可以想到自己若留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雖然內心有所期待,但她的理智仍堅決反對,因為要做那檔事,必須先把衣服脫光光……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10-16 19:35:43

第六章

  魏藍薰坐在飯店房間裡的沙發上,雙手捧著一杯熱咖啡。  

  她手上仍戴著一雙毛料手套,儀脫下最外層的皮製手套、帽子及包頭巾,其他衣物一件不少,腳上的長筒馬靴她不敢脫掉,即使室內的暖氣系統確實運作著,但她仍然感覺手腳冰冷。  

  輕敲兩下房門,項易推門而入。「我請服務生送餐點到房間。室內很溫暖,你的大衣跟靴子可以脫掉了。」  

  「不要。」魏藍薰飲下一_人口熱咖啡,「你最好放棄和我共處一室的想法,我今晚要這樣睡覺。」她不想自己和他的第一次在這種她討厭的國家,何況她無法卸下防寒衣物。  

  項易有點啼笑皆非,室內的溫度已經暖烘烘,她還是如此固執,怕冷的程度超乎他想像。  

  「臨時訂不到多餘的房間,我只能跟你住在一起。」就算有空房,他也會說沒有。  

  「那你睡沙發,床是我的。」她再啜一口咖啡。  

  他輕揚唇瓣,挑起一道濃眉。「這是加大雙人床,夠容納我們兩個人。」他早已渴望擁她入眠。  

  魏藍薰露出防備的目光。「你別想脫我的衣服,要做回台灣再說。」她才不要妥協。  

  他走上前,傾身靠近她,過熱的唇便要直接貼上她柔軟的唇瓣。  

  「叩!叩!」敲門的響聲打斷了幾乎要貼上的四片唇。  

  項易前去應門,服務生推著餐車進來,將一盤盤餐點及一瓶伏特加擺放在茶几上,並將天使造型的燭台放在中間,點燃上面的三根白色蠟燭,佈置妥當後才離開。  

  項易將熱騰騰的羅末湯端給她。「先吃飯吧。」反正他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征服她。  

  她喝完熱湯,用了鯡魚開胃菜,及主食俄羅斯炒牛肉、火烤醃羊肉串,但卻拒絕享用俄羅斯的頂級美食——魚子醬。  

  「為什麼不吃?」他不解。  

  「因為它是生的,冷的。」光是想像含在嘴裡的感覺,她就覺得冷了起來。  

  「來這裡不享用魚子醬就太可惜了,它只是生食,沒有結冰。」她怕冷的程度真不是普通的誇張。  

  「不要。」魏藍薰搖頭,「又不是沒吃過魚子醬。」  

  「魚子醬分為紅魚子醬和黑魚子醬。」項易用銀湯匙舀起一匙魚子醬,「一般而言黑色的比較珍貴你不過紅魚子醬多了一些晶瑩剔透,仔細還看可以見到橘紅色的表皮下面包裹著一顆紅色的心,所以紅魚子醬又有定情之物的美稱。」他審視著舀在湯匙裡的紅色魚子醬,聲音低沉的說明。  

  「真的嗎?」意外於他會知道這種浪漫的小細節,她靠向前欲觀賞,尚未看清楚,他已將湯匙送入口中。  

  她瞠視他。「你誆我的吧你」否則為什麼不讓她仔細研究。  

  他一雙深黝瞳眸帶著笑意,伸手輕捏住她的下顎,傾身擷取她的紅唇,撬開她的貝齒,將魚子醬送入她口中。  

  魏藍薰先是一陣驚愣,然後感覺到涼涼滑滑的魚卵在她口中逐漸化開,隨著他的唇舌火熱的在她口中攪動,滑入喉嚨的食物也彷彿火一般熾熱。  

  「好吃嗎?」項易離開她的紅唇,舔舔性感的薄唇。  

  她不記得魚子醬的氣味,只感受到他鼻間呼出的溫熱氣息,以及他口中陽剛的氣味。  

  他再舀一匙魚子醬,含入口中,準備再次向她送食,她卻主動上前,雙手攀上他的頸間,紅唇貼上他的,直接從他口中霸道的索取食物。  

  他喜歡她的主動,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抱起走向床鋪。  

  兩人熱情的擁吻,項易悄悄的抽掉她雙手的兔毛手套,脫下她的長靴,然後解開她的大衣鈕扣,技巧性的褪下長大衣,再脫掉毛衣、再脫掉一件毛衣、一件針織衫……  

  要命!她到底穿了幾件衣服在身上你他開始急躁起來。  

  又脫掉一件毛衣後,他發覺她的上半身仍然有層層關卡,他只好從下半身著手,有些費力的抽掉她的深灰色毛料長褲。  

  竟然,還有一件長褲……他簡直啼笑皆非。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和她結合,原以為自己有耐性及時間慢慢征服她,可現在才發現他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  

  面對她這個致命的誘惑,他連一分鐘都難熬。  

  「藍薰,你到底穿了幾件衣服?」他忍不住采問,想知道自己要再剝幾層布料,才能見到她柔美的嬌軀。  

  魏藍薰突地驚醒,用力推開他。她怎麼會因為沉醉在熱吻裡,不知不覺被剝掉這麼多件衣物你她撿起毛衣、針織衫就要往身上套,項易急忙搶下她手中的衣物。  

  「拜託,不要再穿了,找脫得很辛苦。」怕她發現會拒絕,他還特別小心翼翼地脫她衣服耶。  

  「我說過不想做。」魏藍薰喘息著拒絕,雖然他的吻很棒,但她已經開始感覺到冷意,於是伸手搶下他拿去的衣物。  

  「你的身體並不排斥。」她熱情的吻技與他不相上下,他可以感覺她對自己的情慾。  

  「我討厭這裡的天氣。」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急忙套上衣服。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室內溫度是二十五度。」他直接伸手扯掉她穿到一半的毛衣。  

  「你想強迫我?」她突然惱了,緊擰眉心,滿臉不悅。  

  項易面露歉意,道:「抱歉,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他確實太過心急如焚了。  

  「對不起,請接受我的道歉。」他大掌輕觸她的臉龐,「我只是太想要你了。」他將臉置在她的頸間,低沉的嗓音充滿悔意。他一點也不希望強求她。  

  「我保證不再脫你的衣服,只是抱著你入睡,可以嗎你」雖然壓抑慾望很痛苦,但他必須尊重她。  

  「嗯。」魏藍薰抿唇輕應一聲。  

  她方才有點反應過度了,其實她很喜歡他的碰觸。  

  項易輕輕摟住她,躺在床上,將她攬在臂下。  

  片刻後,他輕聲詢問,「藍薰,我可以脫衣服嗎?」  

  「呃?」她愣了下。他的保證竟然不超過三分鐘你怕她誤會,他補充道:「我是說脫我自己的。」  

  「嗄?為什麼?」她更納悶不解。  

  「因為我熱得快冒汗了。」因為她怕冷,所以他在兩人身體蓋兩層厚重的棉被,加上室內的暖氣空調,他已經感覺越來越悶熱。  

  魏藍薰突地放鬆的噗哧一笑。他對她的態度變得太過小心翼翼,反而讓她有些不自在。  

  「你脫啊!脫光光也無所謂。」只要不脫她的就好。  

  項易聞言真的脫掉全身束縛,只利一條內褲,當他再躺同床上重新將她摟回懷裡時,她卻開始緊張得臉紅心跳。  

  感覺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往耳際,引起一阡麻麻癢癢的感覺,他健美性感的體魄充滿陽剛氣味,他溫熱的肌膚讓她覺得很舒服,原本緊張的心逐漸安定下來,她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他的身體,將冰冷的掌心貼在他的胸膛。  

  然後,她開始在他身上磨蹭起來,彷彿尋到一個舒適的暖爐,將身體更緊密的偎進他懷裡,甚至已經將腿跨在他身上。  

  項易被她的種種舉動燃起一簇簇熾熱的慾火,內心陷入矛盾的掙扎,不知該回應她,還是該繼續任她在他身上亂摸。  

  明明拒絕他的親熱,卻又不斷在他身上點火,這個女人該不會是在故意折磨他吧?  

  「易,你的……碰到我了。」魏藍薰突然有些尷尬的說。  

  「因為我是正常的男人。」他真的備受煎熬,頻頻冒汗。  

  「我爸說你很冷靜。」她想找話題轉移注意力,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從他身上移開。  

  「遇到你我就無法冷靜。」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讓他的情緒頻頻失控。  

  「你想要我嗎?」這樣緊抱著他,反而讓她更加渴望他的體溫。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要一個女人。」但是沒有她的首肯,他只能不斷的以理智克制慾望。  

  「那……給我你的體溫。」她決定順從內心的渴望,主動趴坐在他身上。  

  項易突地雙眸一亮,瞬間迸出火光,高興的揚起唇瓣。  

  他一個翻身,和她交換上下位置,火速剝掉她身上一層層的衣物,然後急切的探索彼此。  

  原本魏藍薰還擔心失去防寒衣物的庇護,她會冷得受不了,然而等到真正褪下全部衣物後,她還來不及感受寒冷,就已經被他熾熱的身體所包覆。  

  隱忍多時的兩人,激情的翻雲覆雨,盡情釋放體內最深處的慾望,直到彼此都筋疲力竭,才滿足的喘息喟歎。  

  項易仍捨不得離開她柔軟的嬌軀,魏藍薰也貪戀他的體溫,他們緊摟著彼此,相擁入眠。  

  早晨,項易醒來,看見伏在他身上的美麗佳人:捨不得吵醒她,只是伸手輕輕撫摸她的波浪長髮,回味昨晚的激情。  

  「嗯……」魏藍薰意識有些甦醒,卸倦得不想睜開眼,她只是更摟緊他溫熱的胸膛。  

  項易雖然不想吵醒她,但今天足機械展的最後一天,他早上必須到展覽會場和許多廠商接洽,於是強迫自己離開柔軟的嬌軀,輕輕移開伏在自己身上的她。  

  突然失去熱量來源,魏藍薰微睜美眸,打了個寒顫。  

  「冷……」她囈語著閉上眼,翻身急忙再趴上他的胸膛。  

  「薰……」項易有些為難,她的磨磨蹭蹭讓他的身體再度有了反應,他得極力保持冷靜,才能壓抑住想和她纏綿的慾望,他再度輕輕拉開在他身上的致命束縛。  

  魏藍薰卻是攀附得更緊,私毫不肯離開他的懷抱。  

  「薰,我要去會場了。」他撫摸她的臉龐,輕聲道。  

  「我好困……」她仍是囈語著。  

  「薰,你可以繼續睡,晚點再來找我。」他親吻她的發旋,很勉強的半坐起身。  

  「不要。」她睜開美眸抗議,一雙美臀更緊緊的摟抱住他。「沒有你我會冷死。」  

  「胡說。」項易笑著揉揉她的頭,內心卻盈滿男性的征服感,非常高興她這麼依賴他。  

  「真的,不准離開我。」她命令道。  

  他理性的告訴她,「薰,我必須去會場。」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離開她,可他偏偏身不由己,有工作在身。  

  「不准。」魏藍薰開始耍賴,「躺下來,棉被蓋好,我會冷。  

  「不然我幫你洗個熱水澡,洗完之後會比較暖和。」他還有一點時間。  

  「不要,我絕不碰水!」她語氣堅定的拒絕。  

  「你昨晚也流汗了,洗個澡會比較舒服,可以再睡個好覺。」他耐心哄著。  

  「不、要!」她仍是拒絕。  

  拿她沒辦法,項易硬是將她從床上抱起,跨步下床走往浴室。  

  「找不要洗澡,好冷。」她像個任性的小孩,在他身上拳打腳踢。  

  「乖一點,如果你踢到我那裡的話,等一下就不是洗個澡可以解決的了。」項易提出警告。  

  「我寧願做運動也不要洗澡。」她無法想像在這種天氣碰水的後果。  

  「我也很想陪你做運動。」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恨不得暫時放下工作。  

  「那就不要洗澡,我們來運動。」魏藍薰窩在他頸間,輕舔他的耳垂挑逗他。  

  他驀地倒抽了一口氣。每次他用理性壓抑慾望,這個女人就主動挑戰他的自制力,他何嘗不想再和她燕好,但離他出門的時問只剩半個小時了。  

  「相信我,洗完澡會比較暖和,我保證會回來陪你運動。」走進浴室,他調整水溫,將熱水注滿浴缸。  

  他準備將她抱入浴缸,她卻像竟尾熊般緊緊攀在他身上,拒絕下水。  

  項易只好跨入浴缸,讓兩人一同沉入水裡。  

  她因為心理作用而直接反應,「好冷!」  

  「薰,你用皮膚感覺,一點也不冷。」他掬起一捧水從她肩膀緩緩澆灌而下。

  「可是等下起來一定會冷死。」雖然她感受到了溫暖的水流,但她覺得離開水面的剎那一定會非常難受。「你竟然強迫我下水。」她微蹙柳眉,不滿他無視她的抗議,更不滿自己任由他牽著鼻子走。  

  「這件事不算。」項易的大手在她身上遊走,幫她搓揉泡沫。  

  「那什麼事才算?」沉醉在他的服侍中,她逐漸放鬆緊繃的心。  

  「你知道的。」他輕輕點吻她的鼻尖,暖昧一笑。  

  「所以,除了上床,其他事你都可以強迫我你」  

  「薰,我絕對尊重你的想法,不會強迫你做對你無益的事。」他吻了下她的唇辦。  

  「我還要。」蜻蜒點水式的吻無法讓她滿足,她直接貼上他的唇瓣,索求更進一步的深吻。  

  兩人開始熱切的擁吻,手在對方身上摸索,然後再也無法克制彼此的慾望。  

  儘管浴缸的水已經逐漸降溫,但燃燒在他們身上的火卻不斷加熱,一路從浴室再延燒到床鋪……  

  手機鈴聲響了無數遍,項易卻聽而不聞,已經無法再顧及其他,也無法去揣想自己的缺席將會對公司造成什麼重大損失,反正追根究柢都是董事長暗中首肯,送上這個糖蜜給他,讓他吃了就再也停不了口……  

  「你今天又少接了很多訂單。」魏藍薰在房間裡吃著晚餐,笑道。  

  他們睡醒了就做,做累了就睡,直到下午五點,兩人都已經非常飢餓,才叫了客房服務。  

  「我如果被董事長革職,你要幫我求情。」項易開玩笑的說,然後大口咀嚼食物。她真是個熱情如火的女人,尤其是在床上,害他差點招架不住。  

  「可是我不過問公司任何事,你如果真的被炒魷魚,我再供養你好了。」她舀起一匙紅色魚子醬觀賞。  

  他忍不住取笑她,「你有能力供養我你」雖然聽她這麼說,讓他感覺非常愉悅,但他知道她根本未曾出社會謀生過。  

  「沒有,不過這樣我爸就不得不出手幫你了。」  

  知道她內心非常在乎他,他驀地感到一陣暖意。雖然他不至於被她供養,但他卻興起想養她的念頭。  

  「咦你真的有紅心耶!」發現魚子醬晶瑩剔透的橘紅色表皮下包裹著一顆紅色的心,魏藍薰開心得如獲至寶。  

  「魚子醬是拿來吃的。」看她一直專心研究手中湯匙裡的食物,項易忍不住提醒。  

  「喏,定情之物。」她將湯匙遞到他唇邊,直接送進他口中。  

  正要開口說話的他,口中突然接收到食物,他咬住湯匙,然後道:「喂食的方式不一樣。」他挑起一道眉。  

  「喔!」她大方的覆上他的薄唇,然後將粉舌采入他的口中和他分食。  

  項易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再度和她唇舌糾纏。  

  「嗯……」魏藍薰深情呢喃著。  

  「想要嗎?」她酥軟的呢喃,讓他下腹又開始蠢蠢欲動。  

  「不行,我已經被你搾乾了。」她有些艱難的離開他的唇瓣及愛撫。  

  快被搾乾的人應該是他吧!項易在心裡苦笑。看來他得再加強體能訓練,因為工作繁忙,他已經遠離健身房很久了,虧他高中時還拿過拳擊比賽冠軍。  

  瞥見放在一旁的公事包,他突然問:「薰,要不要去聽歌劇?」  

  「呃?」魏藍薰愣了下,「不要。」她只考慮一秒便拒絕了,因為她不想走出這個溫暖的房間。  

  「我買好票了,這部歌劇你應該會有興趣。」項易從公事包裡的信封袋抽出兩張票,拿出來遞給她看。  

  劇碼是柴可夫斯基的歌劇作品「葉剛蓋尼奧涅金」,演出地點在莫斯科波修瓦劇院。她的確對這出歌劇興趣濃厚,更意外項易知道她的喜好,只是……  

  「外面好冷,我不想出門。」她永遠是這一千零一個理由。  

  「我們從飯店地下停車場坐計程車直接到達歌劇院門口,不會讓你接觸外面的空氣太久。」項易又開始遊說。  

  「不要。」她再度拒絕。  

  「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票,而且還是VIP包廂,不去太可惜了。」他露出遺憾的表情。  

  「你怎麼臨時訂得到票?」像這種大型表演,通常早在兩個月前門票就已經預售一空。  

  其實她真的很想看這出俄國最偉大的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代表歌劇,尤其演出地點還是俄羅斯最知名、歷史最悠久的莫斯科波修瓦劇院,那裡擁有世界一流的歌劇團、芭蕾舞團、管絃樂團和合唱團,一想到這些,她的內心不禁開始動搖。  

  「凱拓在莫斯科設有研究中心,董事長的名號在這裡還滿響亮的,要拿到兩張門票不是難事。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錯過這一次機會,我想你不會為了任何目的再跑來俄羅斯。」  

  不論有多大的誘因,她確實不可能再造訪這種冰天雪地的國家,這也是她一直無法在柴可夫斯基的故鄉欣賞這部她喜愛的歌劇的原因。  

  「好吧,我們去聽歌劇,但你得保證不能讓我吸到一口冷空氣。」魏藍薰終於妥協,因為她內心也很希望自己能和他一起完成這個心願。  

  「我保證。」項易很高興她的妥協,內心更敬佩董事長的用心良苦,竟然早在兩個月前就買好票,估算到了這一天。  

  其實,董事長交給她的緊急機密文件,只是兩張歌劇院的門票。  

  但他絕不會將真相告知她,否則以她的個性,肯定會對董事長產生更大的不諒解。

第七章

  「易,你認為我爸是怎樣的人?」欣賞完一場動人心弦的歌劇演出,他們心情愉快的回到飯店,在房問裡小酌。  

  「你認為呢?」項易為她斟酒,意外她第一次主動淡起魏昌榮。  

  「不知道。」她總是認為父親在很多觀念上和她相左,兩人的個性及價值觀差異太大,她喜歡的,父親部不能認同。  

  「我以為,董事長雖然在事業上飛黃騰達,但他其實也很注重家庭,非常愛你。」否則不會大費周章的刻意暗中為她安排姻緣。  

  「我媽的身體一直很不好,所以才會決定到美國居住就醫,我爸因為公司的緣故選擇兩地往返,我知道他有他的難處,但我卻不滿他無法捨棄事業,全心陪伴我媽,其實他那時賺的錢已經足夠我們吃喝好幾代了。  

  「我媽到美國五年後病逝,那段期間,平均兩個月我們母女才能見到我爸一面,而且每次他都來去匆匆。  

  後來,我爸將十二歲的我交給在加州的舅媽照顧,因為他沒有時間照顧我,直到大學畢業,我跑到日本念研究所,一待又是好幾年。  

  而我討厭白色及冬天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童年,那會讓我想起我媽住院時的情景,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單,以及窗外白色的雪景。」  

  因為不愉快的經驗,讓她心裡對白色越來越排斥,對寒冬也感到越來越刺骨,然後造就了她異常怕冷的體質。  

  「薰……回去後就把我的辦公室全改成你喜歡的顏色、你喜歡的裝潢,我們之間不需要分隔兩處、劃分楚河漢界了。」項易伸手輕撫她的臉頰,為她的孤單而心疼。  

  「雖然凱拓從事機械零件業,但對醫療事業也有涉足,每年的碩士論文獎董事長特別看重關於探討醫療方面的主題,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等她回答,他逕自說下去,「董事長曾說過,他今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無法幫助愛妻戰勝病魔,如果凱拓科技能對醫療事業有更大的貢獻,造福更多病患,對他及他已逝的妻子,都是最大的慰借。」  

  魏藍薰因他的說詞而驚愣,她緩緩斂下眼睫,道:「我從來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對於自己父親的不諒解,她突然深感愧疚。  

  原來,父親是以他的方式,表達出對母親真摯的愛。  

  「薰,我可以問你跟董事長做了什麼約定嗎?」趁她話閘子一開,項易問出這令他有些在意的疑問。  

  「我媽過世前交代了遺言,說我將來可以自由的做我想做的事,不用背負凱拓事業的沉重包袱,但只有一件事必須給我爸作主,就是我的婚姻必須經由他點頭同意。  

  這項遺言對我來說是個束縛,就算我能自由追尋自己的愛情,最終仍是要聽命父親的安排完成終身大事,而這個安排一定關係著凱拓科技的利益,我心裡一直是這麼認為的。」魏藍薰舉杯啜了一口伏特加,內心充滿無奈。  

  「好幾次,我遇到想結婚的對象,最後總是在我爸的強烈反對下告吹,我甚至很想不管我媽的遺言,不顧一切放手去追求我想要的,完完全全的擁有自主權。」  

  想到以前跟父親起爭執的情景,她微擰眉心。  

  「你有動過結婚的念頭?」而且還很多次引項易聽得心裡醋意翻騰,但外表仍裝作鎮定。  

  「我只要熱戀一段時間,就會有想結婚的念頭,如果對方剛好跟我求婚,我幾乎都會點頭。」不過,爸爸卻不曾點頭同意。  

  「你上一任男友徐廷也曾跟你求過婚你」他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篇讓她氣憤莫名的雜誌報導。  

  「我們才交往兩個月時他就提出結婚的要求,那時我們的戀情正談得轟轟烈烈,他又是個我理想中的浪漫主義者,我馬上就同意了,不過我爸卻反對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還激烈。  

  在那之後,我們又熱絡的交往了兩個月,然後……」魏藍薰突然頓住了。  

  「然後?」項易詢問,急切的想知道她的過去。  

  她抿抿唇瓣,有點遲疑的開口,「然後,我們第一次吵架,他對我動手……」  

  個性剛強的她很難對人開口談論這件事,就連她爸爸都不知情。  

  「該死!他咒罵了一聲,很想痛扁那個傷害她的男人。  

  「其實他只是甩了我一個耳光,事後也很後悔跟我下跪了好幾天。」說出來後,她突然覺得事情好像也沒有那麼嚴重,她知道社會上有更多更粗暴的傷害事件。  

  「所以你就原諒他了?」項易瞇眸,微攏眉心。  

  「那次爭吵後我覺得很受傷,原本不想原諒他,結果他用盡一切方法表達懺悔,甚至特地為我辦一個個展,我一時心軟就給他機會了。』  

  「會動手打女人的男人,有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那是一種慣性。」他擰緊眉心,可以想像她再度受到傷害。  

  「我們復合後又甜蜜的交往了快三個月,結果他又在一次爭吵中對我暴力相向,我幸運的躲過他的拳頭,終於對這個人完全死心。  

  「事後,他又重演懺悔的戲‥,一演就是整整一個月,害我差點又要投降。」  

  在看過那篇報導後,她推敲那時他早已另有新歡。  

  「薰,我發誓絕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項易的大掌貼上她的粉頰,一臉心疼,怎麼會有男人忍心傷害這樣甜美的她?  

  「剛好那時我爸跟我提出一個協議,只要我願意安份的在凱拓當一年的行政助理,之後就可以自由的決定自己的婚姻,他不會再用我媽的遺言來束縛我,所以我就回來台灣了。」  

  魏藍薰伸手覆上貼在她粉頰上的大掌,微笑著接著說:「也許,我爸真的比較會識人。」  

  很多年前,爸爸就常刻意對她提起項易的種種,只是她一概沒興趣,聽得索然無味。  

  甚至當她得知自己必須擔任項易的助理一年後,還非常反感的故意和他作對。  

  怎麼也沒料到後來她會迅速和他墜入情海,而且兩人身體,心靈都出乎意料的契合。  

  「董事長的確有過人的眼光。」項易點頭表示同意。  

  「厚臉皮,間接在讚美自己。」魏藍薰笑瞠他。「不過,我爸反對的對象,現在想來還真的都不是什麼好男人,我上上一任男友是個陶藝家,性格大起大落超級情緒化,高興時把我寵上天,不過只要一生氣就把自己的作品摔得粉碎,可偏偏我就是會被這種性格獨特的人所吸引。」  

  「那你喜歡我這種型的嗎你」雖然感覺得到她對自己的熱情,但他仍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不喜歡。」她果斷的回答讓他微蹙濃眉。「不過還是愛上了。」她笑著補充。  

  項易驀地鬆開眉心,滿意的牽唇一笑。  

  「易,你給人的感覺像伏特加,看起來索然無味。」她執起灑杯,凝視純淨透明如水般的伏特加。  

  「索然無味?」他挑起一道眉,不以為然。光是他的外表,就可以吸引一大票女人倒貼了。  

  「至少,我對你的第一印象是如此。」她當時直覺認定自己和他絕對扯不上邊。  

  「不過,只要飲一口就知道它的本質,外表清透,內心上卻如火般的狂烈熾熱。」她將酒杯就唇,啜了一口伏特加,閉上眼感受如火般的熱情滑過喉嚨。  

  「伏特加嗎你」他也啜一口酒,頗能認同她的比喻。  

  「如果我是伏特加,那你就像血腥瑪麗,外表紅艷如火,而內在本質也像伏特加狂烈火辣。」因為烈酒血腥瑪麗正是混合了伏特加的調酒。  

  「血腥瑪麗,我喜歡這個比喻。」魏藍薰魅惑一笑,「那麼,要不要幫我調酒?」她再啜一口酒含在嘴裡,站起身靠向他。  

  「血腥瑪麗少了伏特加,就不是血腥瑪麗了。」項易將她攬坐在腿上,含了一口伏特加,覆上她艷紅的唇瓣,讓兩人的舌尖一起調和口中的烈酒。  

  窗外細雪紛飛,幽黑的夜色下的大地是冷清、單調的白,房內的暖空氣裡,雕刻在燭台上的小天使抱著蠟燭,燃著橘紅色的柔光,輕輕搖曳。  

  房間的一隅,濃情蜜意的戀人點燃更熾熱的火花,將會一直、一直燃燒到天明……  

  結束俄羅斯國際工具機展的行程返回台灣,魏藍薰因為旅途疲累休假一天,項易仍然正常到公司主持會議,報告展覽結果及檢討得失。  

  他原以為自己最後一天沒有到展覽會場,會造成重大損失,沒料到竟然有人幫他接手處理相關事宜,避免公司錯失重要客戶。  

  「戴副理,非常感謝你的幫忙。」雖然對方是他的下屬,但他仍由衷致謝。  

  「沒什麼,倒是董事長似乎早預料到你可能會臨時出意外,他之前就先私下跟我交代過,萬一一你無法到達會場和洽談好的廠商簽約,就要我代替你的權力,並準備另一款以我的署名為效力的合約書。  

  董事長末卜先知、料事如神的能力,才真是讓我大大佩服。」戴副理笑道。  

  項易聞言卻是驚愣不已,沒想到魏昌榮把每件事算計得如此鉅細靡遺。  

  「董事長。」項易走進董事長室,準備向魏昌榮報告這次參展的結果。  

  「項易,莫斯科好玩嗎?」魏昌榮一見到他,立即笑呵呵的問。  

  「董事長真是用心良苦。」他原本不知該用何種心態面對董事長,但在看到他和藹的笑容後,頓時放鬆了心情。  

  「柴可夫斯基的歌劇精彩嗎?」為了弄到那兩張劇院vIP包廂的票,他可是費了一番工夫,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  

  「董事長對藍薰的喜好瞭解得一清二楚,應該讓她知曉您的用心。」項易笑道,上前接手魏昌榮準備泡茶的動作。  

  「萬萬不可,藍薰要是知道我設汁她,家裡絕對會掀起一場戰爭。」魏昌榮也不認為項易會洩密自討苦吃。  

  「您連我曠職的可能性都算計在內。」他真的不得不佩服董事長的高竿。  

  「我想如果你能和藍薰一拍即合,她的魅力一定會讓你不得不暫時忘掉一切。」魏昌榮笑得暖昧,雖然不常和女兒相處,但他非常瞭解她的性格及對異性的致命魅力。  

  正用熱水澆灌茶具的項易,聞言突然停頓了一下手中的動作,想起魏藍薰如火的熱情,他竟然臉紅了。  

  「呵呵,看樣子你們非常契合。」難得看到項易露出尷尬神色,魏昌榮樂不可支。  

  項易故作鎮定的打開茶葉罐,用木勺舀起一匙茶葉,倒入已經溫熱過的茶壺裡。  

  「董事長為何贊成我跟藍薰在一起你」甚至還耍了一些小手段撮合他們。  

  「因為我的眼光不會錯,藍薰的個性太烈了,不適合跟她一樣性格獨特的男人,兩人相處久了一定會有摩擦,甚至會造成傷害……」  

  魏昌榮神色變得陰鬱。  

  「難道……董事長也知道那件事?」她曾經被男人傷害過。  

  魏昌榮抬眸注視他,表情有些意外。「藍薰對你說過?」  

  「是,不過她以為您不知情。」  

  「雖然無法待在她身邊,但她的一舉一動我都非常注意,也無比擔心,當徐廷第二次要求復合時,我怕她會再度心軟,所以想出了和她交換條件這個方法,把她拐回台灣。」  

  「藍薰並不知道您對她的關心。」  

  「我知道她一直對我有誤解,我們只能用這種微妙的相處模式來對待彼此,她的熱情完全不會用在我這個父親身上。」一向談笑風生的魏昌榮提起這件事,也不免感到孤寂。  

  「我會試著讓她瞭解。」項易將沖泡好的茶倒入茶杯,推了一杯到他面前。  

  「項易,藍薰跟你在一起,我就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了。」他端起茶杯呵氣,輕啜一口。  

  「董事長如果太高估我,恐怕會讓您失望。」項易拿起茶杯,腦海裡卻充滿魏藍薰嬌媚的倩影,他喝一口茶想緩和外露的情感,卻忘了一件事——他忘了吹涼。  

  「咳!」他猛地被熱茶燙口,嗆咳了下。  

  「哈哈!」他的慌亂讓魏昌榮笑得更高興,「我是太高估你的冷靜了。」  

  「我擔心以後在工作上會出現很多漏洞。」項易再度面露尷尬,一想到魏藍薰他就無法冷靜。  

  「公司如果少賺錢我不會記到你頭上,你只要讓藍薰幸福就夠了。」魏昌榮對他眨眨眼。  

  「董事長應該要把這一面表現給藍薰看。」項易低頭輕啜一口熱茶,掩飾他的不好意思。大概沒有一個做父親的,會這麼大方的跟女兒的男朋友暗示那方面的事吧你  

  「藍薰不會相信我有這一面。」女兒認定他只是個正經八百的生意人。  

  「對了,項易你去幫我買個甜點。」魏昌榮說著就在便條紙上寫下一串地址。  

  「要配茶嗎你我請總務課準備。」  

  「不,買好了直接拿到我家,你今天可以早退了。」魏呂榮將紙條交給他。  

  「星野銅鑼燒,忠孝東路三段……」項易越念越納悶。  

  「藍薰喜歡吃銅鑼燒,這問聽說很有名。」  

  「董事長。」他對他的安排啼笑皆非,「藍薰明天就會進公司,我再買給她吃。」沒必要專程蹺班去為她送甜點,他對工作還是有很強的責任心的。  

  「不,如果你不去吵醒她,她可以一口氣連睡兩天。」他太瞭解自己女兒的習性了。  

  「那就讓她好好休息。」畢竟是一趟長途旅行,又是到她所排斥的國家,想必她現在一定非常享受台灣溫暖的氣候,可以有很好的睡眠品質。  

  「你倒是很體貼,不過……這樣一來你就無法好好工作了。」魏昌榮語帶暗示。  

  被猜中心思,讓項易又是一陣尷尬,因為他此刻的確非常想見她,而他們只不過才分開一天半。  

  「想見面就見面,否則藍薰一定會休假三天以上,你明後天都別想專心工作了。」看出項易對女兒的癡情,這讓他倍感欣慰。  

  「那麼,我去看一下藍薰。」他決定順從內心的想望。  

  「去吧!如果想留宿也歡迎喔。」魏昌榮再度呵呵笑。  

  項易紅著臉離開董事長室。  

  「方婆婆,你腰痛好了沒你」見到前來應門的方婆婆,項易親切的向她打招呼。  

  「好多了,謝謝。藍薰的房間在二樓走道右側第二間。」方纔,魏昌榮特別打電話回家交代了一些事,於是方婆婆一見到他,馬上清楚的告知。  

  項易跨步上樓,因為感覺到背後關愛的眼神而有一絲不自在,這些長輩太積極的安排撮合,讓他有些難為情。  

  推開房門,看見床上的佳人,他再也沒有心思顧及其他,緩步走上前靠近床鍘,蹲了下來。  

  魏藍薰一雙如羽扇般的長睫緊閉,柔和的五官看起來睡得很沉穩,深褐色波浪長髮披散在向目葵圖案的枕頭上。  

  她側身躺臥,雙手置在枕上,紅色絲質睡衣裸露出一邊白暫肩頭,他忍不住低頭親吻了下她的裸肩。  

  感覺一陣搔癢,她呢喃了一聲,換了一邊側臥。  

  此刻的他好想吵醒她,看她醒來後看見自己的反應,於是伸手輕撫她柔嫩的頰,靜靜地凝望她的睡顏。  

  「易……」她在睡夢中甜甜一笑。  

  「藍薰。」項易輕喚,很高興發現她夢中有他。  

  彷彿心靈感應似的,一向不容易清醒的魏藍薰突地睜開眼睛。  

  她驀地瞪大美眸,愣了兩秒,然後伸手握住覆在她臉頰上的大  掌。易,你怎麼來了?」她綻放美麗的笑靨,因夢中有他,夢醒便見到他而欣喜。  

  「董事長說你很難叫醒。」他傾身在她的紅唇啄了下。  

  「你下班了你很晚了嗎?」她一旦沉睡就忘了時間。  

  「下午三點半。」原本他可以更早到,但他沒有想到買個銅鑼燒也要排隊一個小時。  

  「那你怎麼來了?」  

  「想見你。」  

  「你很久沒見到我了嗎你還是……我已經睡了好幾天?」,她不清楚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三十七小時四十五分二十二秒。」項易看丁下腕表,「距離上次見到你的時間。」  

  魏藍薰突地咯略地笑了。「你記得這麼清楚你』』她半坐起身,有些質疑。  

  「有關你的一切我都會記得。」他笑道,也有些意外己竟會把分離的時間算得這麼詳細。  

  「見到我之後呢?」她傭懶的攏攏凌亂的長髮。  

  「見到你就放心了。」他溫柔一笑,伸手幫她將頭髮勾向耳後。  

  「所以,你每天都要看到我才會安心?」看他如此在乎自己,她感覺內心盈滿幸福。  

  「是,你呢?」  

  「不知道,你把我吵醒,我肚子餓了,沒辦法思考。」否則她可以睡上兩天不用進食。  

  「我幫你帶了點心。」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紙袋。  

  「銅鑼燒你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你」魏藍薰為他的貼心感到訝異。雖然她喜歡的食物很多,但她長睡後醒來第一個想到的食物總是銅鑼燒。  

  「董事長交代的。」項易並不居功,他老實的表明。  

  「我爸?」她聽了更是驚訝不已,「他怎麼會知道?」爸爸不曾為她買過銅鑼燒,而且她是到日本生活之後才喜歡這項甜食。  

  「藍薰,董事長瞭解你比你所想的還要多,他用他的方式在關心、愛護你。」  

  他希望能適時的幫他們兩人解開心結。  

  「易,你很擔心我跟我爸的關係?」  

  「他是你唯一的親人,而且所作所為都是真心為你好。」項易拿起一枚銅鑼燒,撕開包裝遞給她。  

  「那你呢?」  

  「我愛你,當然也只做對你有益的事。」他的眸光裡飽含溫柔。  

  「再說一次。」他第一次對她說愛,她貪婪的想再多聽幾次。  

  「我愛你,愛你……」項易附在她耳邊私語,聽得她臉紅嬌笑,意外他這種個性沉著的男人也擅長甜言蜜語。  

  「易,餵我吃。」魏藍薰撒嬌道,將手中的銅鑼燒交給他。  

  他接過銅鑼燒,撕下一小塊欲送入她口中。  

  「不是這種方式。」她笑得嬌媚。  

  項易意會過來,將食物放入自己口中,再傾身覆上她的櫻唇,傳遞到她口中。  

  雖然他對甜食沒有興趣,但他很樂意親「口」將銅鑼燒送入她口中,感受更多屬於她的甜蜜。  

  魏藍薰的臥房裝潢是艷麗的紅色系,牆上掛著名畫及她繪製的作品。  

  窗簾和床單、枕頭都是橙黃色的向日葵花紋,窗外春風吹起,窗簾款款擺動,映在上面的鮮麗向日葵隨風舞動栩栩如生。  

  有她的地方,四周都是艷陽高溫,熱情洋溢。

第八章

  項易和魏藍薰的交往逐漸檯面化,魏昌榮更積極的在公司暗中為他們的戀情做宣傳。  

  一向主張愛情應該給彼此自由空問的魏藍薰,也轉變成黏人的小女人,項易無論出差去啦,她一定如影隨行。  

  兩人熱絡的交往了數個月,項易卻始終沒有對家人透露她的事情,甚至連和他同住一屋的項鈴,也不知道他早已經有女朋友了。  

  某天,魏藍薰一如往常的走進辦公室,道:「易,星期日陪我去看展覽。」  

  「什麼展覽?」項易忙著審視一項新開發的產品報告書沒有抬頭看她。  

  她將邀請函放在他的辦公桌上,但他的口光沒有移開,仍然專注在報告書上。  

  魏藍薰突然將他眼前的一大疊報告書抽走。他一直專注在這些測式資料上,整整兩天沒有認真和她說話,這令她頗為不滿。  

  「藍薰?」項易抬眸看著她。  

  「你冷落我兩天了。」而且,他們已經超過一個禮拜沒有做愛做的事了。  

  「這次開發的新產品——四列式超重負荷線性滑軌,可以比其他同類型技術提升30%以上的負荷與剛性能力,如果研發成功,將為公司帶來豐碩的利潤——」  

  「不要對我說公司產品的事!」魏藍薰制止他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  

  「藍薰,抱歉。」感覺到她的不悅,他不得不先安撫她。  

  「公司的事比我還重要?」她直接坐上他的辦公桌,交疊雙腿,盤起雙臂。  

  以前的她並不會要求男友一定要將她擺在第一位,需要天天膩在一起。  

  以前的男友們也曾因為辦展覽或創作而暫時失聯數天,她並不曾有過介意的情緒,但是項易因為工作冷落她,卻讓她格外難受,甚至開始歇斯底里。  

  「藍薰,公司有些事非要我處理不可,而且這項研發事關重大,所有部門都非常審慎處理。」他試圖對她說之以理。  

  「你對我沒興趣了你」魏藍薰傾身向前,與他的距離只有十公分。  

  項易的視線剛好落在她雪白的胸前,看見她低胸緊身上衣包覆的渾圓胸脯呼之欲出,他猛地咽TT口水,胸腔一緊,懷念和她擁抱的感覺。  

  「易,你想要我嗎?」她大膽的問。  

  「這裡是辦公室。」他連忙移開視線,逃避她誘人的惹火身材。  

  「易,抱我。」她一雙美臂攬上他的頸問,主動誘惑。  

  項易再度吞嚥了下口水,以理智去克制情慾。  

  「藍薰,現在是上班時問。」他冷靜的拉開她的手臂。  

  「那又如何?」他們在辦公室也曾經熱情過好幾回,雖然是在外面的助理們下班之後。  

  「藍薰,我要工作。」他拒絕得有點痛苦,因為他也很渴望她的嬌軀。  

  「我就是你的工作。」魏藍薰再度攀上他的頸問,開始啃吮他的耳際。  

  他第一次拒絕她,讓她有些不是滋味,更加心生挑戰。  

  「薰……」項易沙啞低喊,不得不投降。  

  其實,跟她在一起他永遠只有投降的份。  

  他直接將她抱起坐在腿上,親吻她的唇瓣,大掌直接探入她的衣襟,愛撫著她的蓓蕾。  

  魏藍薰呢喃著,伸手解開他的襯衫,也熱切的在他身上撫弄著,兩人蟄伏多目的慾望,瞬間爆發……  

  「易……」魏藍薰躺在沙發嬌喘,伸手輕拭伏在她身上的項易額上的汗珠。  

  「看來你真的忍很久了。」她嬌笑。他們從辦公皮椅歡愛到辦公桌上,又翻滾到地板,然後爬上沙發……  

  「所以我才說不要在上班時間。」項易看著滿桌、滿地的凌亂,不知待會要如何收拾。  

  「可是我也忍很久了。」她從不避諱自己的情慾,甚至總是大膽表現。  

  「等我把這份新產品測試忙完,保證每天陪你做你想做的事。」他在她鼻尖親吻了下,喜歡她毫不隱藏的情感。  

  「易,我什麼時候可以去你家?」  

  正在穿衣服的項易愣了下。「為什麼要去我家?」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卻沒有看過你的家人,這樣好像有點不合理。」雖然並不是件很重要的事,但她不免有些疑慮。  

  「交往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目前應該還不需要讓我的家人介入。」一旦讓父母知道他交了女友,他們一定會迫切地希望他結婚,尤其母親更是非常關心他的終身大事。  

  他不希望兩人的交往受到家人太多關愛的眼光,有一個過度關懷的准岳父就已經讓他倍感壓力了。  

  「那什麼時候才需要見你的家人?」  

  「結婚。」內心突地閃過一絲結婚的想法,項易脫口道,但這個念頭很快便被另一個自我約束給打消。  

  「結婚嗎?」魏藍薰輕語,腦中勾勒出一些想像畫面。  

  他彎身撿起掉在地上的邀請函,打開看了一下裡面的時問。  

  「薰,抱歉,星期目我沒辦法陪你去。」  

  「為什麼你難道你還要加班?」她不悅的噘起紅唇。他已經連續加班兩個週末了。  

  「我那天答應陪鈴鈴出去。」除了工作,項易總是把項鈴的請求擺在第一位。  

  「你可以跟她約改天,這個畫展是我在日本的老師第一次來台參展,開幕典禮我一定要到場。」  

  雖然是妹妹,但她對這個末曾謀面的未來小姑還是不免有些醋意,因為項易對項鈴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會因為項鈴的事而耽誤和她的約會。  

  「薰,我不想對鈴鈴爽約,星期日你可以自己去嗎?」反正那種場合有熟人在場,她一個人去也不會孤單。  

  「項鈴比我還重要?」魏藍薰擰起柳眉質問。  

  「薰,不要讓我為難。」項易黯下眸色看著她,不喜歡她無理取鬧。  

  「項鈴的年紀比我還大,你不需要處處干涉她,應該讓她交個男朋友,就有人可以照顧她了。」她從他口中知道,他曾暗中阻止企圖追求項鈴的男人,而項鈴本人毫不知情。  

  「鈴鈴雖然大你兩歲,但她的心思太單純、稚氣,我不放心她的交友選擇。」  

  鈴鈴長相並不出色,但她單純、少根筋的性格卻擁有吸引某些異性的特質,只是因為他暗中清理的動作,讓她一直誤以為自己沒有異性緣,直到最近出現了一個讓她大動芳心的男人。  

  這個男人太過獨特,而且他似乎對她的身世存疑,並開始暗中調查,這讓他憂心忡忡,害怕對方會對鈴鈴造成傷害。  

  「你只是她大哥,這種事應該是你爸媽要費心的。」雖然沒有見過他的家人。但她知道項易的家庭非常健全,父母對子女經常付出關懷。  

  「鈴鈴是我很重要的家人,我曾經對自己發過誓要好好照顧她。」項易垂眸,他還不想對魏藍薰提起自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  

  「易,有時候我真的不瞭解?」他此刻陰鬱的眸光令她感到陌生。  

  魏藍薰穿上衣服,打開門,默默地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項易驀地感到憂心。他不希望藍薰對他有任何誤解,卻也還不知道該如何對她訴說那件往事……  

  「爸」魏藍薰大刺刺的走進董事長室。  

  「藍薰?」魏昌榮有些意外她的出現,這個時間她應該待在項易的辦公室,黏在他身邊,「剛做完運動?」看見她胸前、頸間的紅痕,他會心一笑。  

  「嗯,浴室借我。」剛開始她對父親大方的言語感到非常錯愕,後來漸漸地習慣了父親的這一面,兩人的相處也因此越來越自然。  

  「請用。」看著女兒走進浴室,他內心有些不解。項易的辦公室也有衛浴設備,她為何特地跑上來使用董事長室的?  


  三十分鐘後,魏藍薰走出浴室,身上套著魏昌榮的寬大浴袍。  

  「要喝杯咖啡嗎?」魏昌榮已經拿出咖啡豆及咖啡杯組。  

  「你會煮咖啡?」她詫異的問。她印象中的爸爸是個茶癡,對咖啡完全沒有興趣,可這裡不知何時已經放置了咖啡機及所有相關器具。  

  「問過做法,但不確定煮出來能不能喝。」他準備動手。  

  「我來吧!」魏藍薰走上前接手。  

  「也幫我煮一杯。」  

  「你確定?」她納悶的看他一眼,不記得曾看他喝過咖啡。  

  「我想喝喝你煮的咖啡。」他笑道。  

  片刻,魏藍薰煮好兩杯香醇濃郁的熱咖啡。  

  魏昌榮端起咖啡杯呵氣,輕啜一口。「好苦。」他蹙起兩道深灰色的濃眉。  

  「你的茶葉才苦。」魏藍薰啜一口濃縮咖啡,不以為然的道。  

  「好奇怪,這兩種東西看似兩極,項易卻都能懂得品嚐箇中滋味。」魏昌榮再輕啜一口苫澀的咖啡,放下杯子,決定放棄嘗試。  

  她嚥下口中的咖啡,突然道:「爸,我要結婚。」  

  「呃?」他驀地瞪大眼.差點被苦咖啡嗆到。「跟誰?」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除了易還有誰。難不成我還會劈腿?」她翻了個白眼,對父親的問題感到白癡,「點頭還是搖頭?」  

  「當然點頭啦!這世界上只有一個男人能讓我舉雙手贊成。」說完,魏昌榮真的舉起雙手。  

  「項易跟你求婚了你」他笑得闔不攏嘴,心想自己總算可以卸下重擔,不用再憂心女兒的終身大事了。  

  「沒有。」她再輕啜一口咖啡。  

  「那……爸馬上去跟他暗示。」其實是直接明示。  

  「不用,我會自己處理。」她果斷的道。  

  「那……你婚禮想在哪裡舉行?蜜月地點呢你你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爸一定幫你辦得風風光光的。」魏昌榮開始幻想寶貝女兒穿婚紗的美麗模樣,內心充滿幸福。  

  「爸,你見過易的家人嗎?」  

  「見過,見過,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你末來的公婆絕對非常好相處。」他拍胸脯保證。  

  父親激動的回答讓她想發笑,但她心中仍有一個梗。「項鈴呢?」  

  「誰?」這個名字有點陌生。  

  「易的寶貝妹妹。」魏藍薰特意強調。  

  「呃……我記得項易的弟弟項盧也是個非常優秀的人才,至於他妹妹……」魏昌榮努力在腦中回想,可對她的印象卻模糊不清。  

  「應該足個可愛的女孩吧?你不用擔心,他的家人都很友善。」  

  「易跟項鈴住在一起很多年了。」  

  「喔,好像是為了彼此照應吧!畢竟他的老家在桃園,他妹妹也在台北工作,嗯……好像足跟朋友合開廣告工作室。」他慢慢回憶項易曾經提過的事,不過對項鈴的長相還是一片模糊。  

  「你介意跟小姑同住?」他突然意會過來,「你放心,婚後我送你一棟房子當嫁妝,帝宅如何你還是喜歡像我們家一樣的獨棟別墅?」  

  他開始盤算所仃細節。  

  「爸,你真的認為易適合我?」她心底莫能的有一絲隱憂。  

  「你自己用那麼久了,適不適合應該比我清楚吧?」他挑起一道眉,開玩笑的道。  

  「爸,如果你早幾年表現出這麼開放的一面,我們應該早就和樂融融了。」魏藍薰笑著,雙頰卻染上一層薄暈。和父親談論這種事,她還是會感到有些羞怯。  

  「你媽不准我對你的教育不正經。」結果卻造成他們父女之間的誤解。  

  「爸,你很希望把我嫁掉啊你」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回父女的溫暖親情,他就急著把她嫁掉。  

  「我捨不得呀!可是每個做父親的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女兒有好歸宿。」魏昌榮摸摸她的頭,露出慈愛的目光。  

  「爸,我愛你。」她擁抱住父親,在他臉頰送上一吻。  

  他驀地紅了一張老臉,不敢置信女兒願意對他表現出熱情的一面,這讓他感動得紅了眼眶。  

  「我出去了。」看見他驚愣、感動的目光,她有些尷尬的決定離場。  

  「等一下,不准穿這樣出去。」魏昌榮慌忙制止她。雖然她的穿著一向大膽清涼,但在公司穿著浴袍未免太不當了。  

  「我的衣服還沒烘乾,反正這層樓沒有你的召喚不會有人上來,沒什麼人會看到。沒事不要吵我,我要蹺班睡個午覺。」魏藍薰打開門,走往另一邊的空中花園。  

  迎面吹來一陣暖風,她吸了口舒爽的暖空氣,躺臥在躺椅上,閉眼好好休憩,打算醒來後再對項易開口談那件事。  

  「結婚?」項易一臉錯愕。  

  下午魏藍薰離開他的辦公室,收拾滿地殘局時,他越想越覺得不妥,於是出去找她。  

  他以為她會生氣的離開公司,但在停車場看見她的紅色跑車還在,於是又去餐廳尋人,遍尋不著才上去董事長室詢問。  

  直到在空中花園看見她躺在躺椅上安睡的模樣,他才放下一顆心,決定不吵醒她,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卻怎麼也沒料到,當她再度返回辦公室,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讓他錯愕不已。  

  「易,我想跟你結婚。」見他沒反應,她再說一次。  

  「你怎麼會突然有這個念頭?」原本以為她會繼續和自己嘔氣,他上前將她攬入懷裡,意外她情緒的改變。  

  「我想瞭解你的家人。」特別是項鈴。  

  「不急,我以後再幫你介紹。」他低頭親吻她的發旋。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她想完全擁有他的生活。  

  「藍薰,你還年輕,我們可以再多享受兩人的自由時光,不需要那麼早被家庭約束。」  

  「所以你拒絕?」魏藍薰推開他的懷抱,一臉不敢置信。  

  她原以為他會跟父親一樣,開心得闔不攏嘴,可沒想到她第一次主動跟男人求婚,竟然會被拒絕?  

  難道……她高估了他對她的感情?  

  「藍薰,我很高興你有這種想法,可是我暫時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為什麼?」她不解的瞇眸。他事業有成,又到達適婚年齡,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因為……我不放心鈴鈴一個人。」和她熱戀已經讓他對鈴鈴失去很多關懷,如果結婚的話,他一定更無法照顧鈴鈴。  

  「又是項鈴!」魏藍薰聞言更加火大,這個理由比他說想在事業上打拼更令她無法接受,「她又不是小孩子,況且還有你爸媽可以關心她、照顧她。」  

  「鈴鈴在我心裡永遠都像小孩,照顧她是我的責任。」他內心深處永遠記著鈴鈴四歲時天真無邪的笑容。  

  「我不明白,難道項鈴不結婚你就不結婚?」無法理解項易對項鈴莫名的執著,她滿心不悅。  

  「我曾這麼想過。」但是遇到魏藍蕙之後,讓他改變了許多想法,有了和她共組家庭的願景,但那個出現在鈴鈴身邊的男人讓他感到憂心,無法在此刻思考自己結婚的事宜。  

  「好,不想結婚就分手!」魏藍薰氣憤的脫口而出,轉身就走,憤憤地甩上門板揚長而去。  

  項易無奈的撫額,考慮自己是否應該盡快告知她那個秘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10-16 19:37:22

第九章

  手握方向盤,離開公司後一時刁:知該開往何處去的魏藍薰,聽到手機鈴聲,看了一下來電顯示,不想接聽,索性關機。  

  她打開車內音響,將音量淵到最大,讓震耳欲聾的音樂分敞她紊亂無章的思緒。  

  忽然想起什麼,她打開衛星導航系統,轉動方向盤朝日的地雨進。  

  二卜分鐘後,她憑著腦中記著的項易住家地址,到達一棟公寓大樓門口。  

  她打開車門下車,卻一時上卻步,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莫名其妙,不懂自己為何特地來看項鈴。  

  也許,她只是想看看他這個妹妹到底長成什麼模樣,能令項埸如此呵護。  

  看了下腕表,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了,她記得項易說過,項鈴從這裡到工作室徒步只要十分鐘。  

  片刻後,她看到一抹嬌小的身影從街上走過來,但是她卻不認為這個女孩會是項鈴,因為她身上沒有任何一點與項易相似的地方。  

  這女孩的身高比她矮許多,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穿著白色T恤、灰色休閒褲的輕鬆打扮,頂著一頭薄削的短髮,身材平凡,長相也很平凡,有點嬰兒肥的雙頰染著兩抹淡淡的紅暈,看起來非常稚氣。  

  光看第一眼並不會讓人留下深刻印象,但是她溫和的五官看起來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你好。」正當魏藍薰打量著項鈴時,項鈴突然對站在大樓外的她開口問候。  

  魏藍薰對她禮貌性的點點頭。  

  「你要找人嗎你」項鈴對眼前的美女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她的笑容很可愛,感覺很清爽。  

  魏藍薰隨口道:「我想看看這棟大樓有沒有空房。」  

  「喔,我幫你問問看。」說著她已經跑到警衛室詢問。  

  「陳伯伯,這棟公寓有沒有要出租或出售的房間?」  

  「鈴鈴,你幫朋友問的嗎?我看看……」警衛翻了下本子,回道:「之前有一問,不過上個禮拜賣掉了。  

  「  對了,你大哥的手藝真是沒話說,上次吃的牛肉燉飯,我到現在想到還會流口水,他最近沒有開伙啊?」  

  項鈴偶爾會把美食跟單身的警衛老伯分享,太久沒吃到美食,讓他懷念不已。  

  「他最近公司很忙,常常加班。」  

  「喔,我聽說凱拓的股票又開長紅,能在那種大公司當總經理,你大哥真是了不起,要不要我幫他介紹女朋友啊?」大樓裡很多單身女性常私下詢問項易的事。  

  「還是算了,我大哥的眼光超、級、高的。」項鈴比了個誇張的手勢。其實她也不知道大哥選擇另一種標準,不過細果足剛才那個美女,應該能入他的眼吧?  

  糟糕,她只顧著跟警衛伯伯哈拉,竟然忘了她是來幫人家問房子的事!  

  項鈴轉身想告訴魏藍薰沒有空房時,身後卻早已不見她的蹤影。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魏藍薰回想著方才項鈴和警衛的談話。  

  原來她真的是項鈴,項易最寶貝、最關心的妹妹。  

  原本她心裡有一點小小的偏差想法,猜想也許項易有戀妹情結,然而在看過項鈴之後,她推測那個不可能的想法,因為她和項鈴不管外表或個性都南轅北轍。  

  然而,卻有一件事讓她有些介意,方纔她在項鈴身上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資生堂TESSERA洗髮精的水蜜桃香味,她記得項易第一次吻她時,說他非常喜歡這個氣味,難道……是因為項鈴的緣故?浴室盥洗,她改用了另一個牌子的洗髮精,她不希望擁有和項鈴相同的味道。  

  躺在床上,她再度回憶著項鈴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對項鈴吃起醋來了。  

  如果項鈴的個性銳利一些,她也許可以和她好好的吵個架,訓誡她不要再如此依賴項易,然而項鈴看起來太善良無害,讓她無法對她發怒,舒緩心中的煩悶情緒。  

  越想越覺得心煩,魏藍薰蒙上棉被強迫自己入睡。  

  她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來,而且還是方婆婆叫她起來接電話,一聽到是項易來電,她直接拒聽。  

  「藍薰,項易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他跟你約明天星期六晚上七點,在忠孝東路的喬凡尼義大利餐廳。」方婆婆在門外傳話,「聽到了嗎?他會一直在那裡等到你去。」  

  方婆婆中氣十足的對著門板吶喊,在房內的魏藍薰聽得清清楚楚,卻不清楚自己是否該赴約。  

  他要對她說什麼你該不會只是吃頓飯、道個歉吧?  

  魏藍薰坐在餐廳,啜了口服務生送上來的冰水,雖然事前猶豫許久,甚至決定爽約,但她最後卻仍然準時到達。  

  跟項易嘔氣了三天,她其實也很不好受,而且很想念他。  

  她意興闌珊的看著Menu,內心不斷在計時,項易和她相約只有早到,不曾遲到,可他已經遲到五分鐘了,讓她原本期待的心情開始變得有些不悅。  

  十分鐘過去了,她生氣的情緒逐漸轉為擔憂,再次審視手機的來電紀錄,卻沒有末接電話或簡訊留言。項易不曾遲到或失約,就算臨時出狀況無法赴約,也應該會來電告知,除非……  

  她的心猛地震了下,急忙按下電話,撥打項易的手機。  

  他的手機一直處在忙線中,她繼續不斷的撥打,連一分鐘的耐性都沒有。  

  終於,電話接通了,她尚未開口就聽到一聲急切的呼喊,「鈴鈴」  

  魏藍薰頓時錯愕。手機應該都有來電顯示吧,項易怎麼會叫錯?  

  「鈴鈴!是你嗎?你在哪裡你大哥去接你!」項易心慌意亂,完全沒有看清來電顯示就一古腦的道。  

  魏藍薰的柳眉擰得死緊,非常不悅的問:「易,你在哪裡?」  

  「藍薰?」他的口氣有著掩藏不住的失落。  

  「你在哪裡?」魏藍薰不耐煩的再次問道。  

  「家裡。」項易一心只繫著項鈴的安危,簡短回答。  

  「家裡?」魏藍薰突地拔高音量,很想抓狂。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她擔心他在路上發生意外,而他此刻竟然還在家裡?  

  「你有事嗎?抱歉,我在等鈴鈴的電話。」項易擔心項鈴如果來電會因為自己手機占線而漏接。  

  「你忘了跟我的約會?」魏藍薰簡直不敢相信,她氣憤的聲音引來其他客人的側目。  

  他頓了一下,驀地想起,卻也只能簡短的吐出一句,「抱歉。」他確實忘了,因為鈴鈴離家出走,讓他一時心緒紊亂,忘了自己和她相約的時間。  

  「你耍我!」她好生氣、他第一次對她爽約,竟然又是因為項鈴。  

  「藍薰,我真的很抱歉,事出突然,我來不及告訴你,鈴鈴知道她的身世,突然失聯了。」他原本就是打算,今晚把魏藍薰約出來好好說明這件事。  

  「你說什麼?什麼意思?她有什麼特殊的身世?」她突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項易閉上眼吐實,「鈴鈴其實是被項家認養的,她跟我沒有血緣關係。」如果可以,他希望鈴鈴一輩子都不要知道真相。  

  「你說什麼?」魏藍薰感覺心臟像被強烈撞擊,一陣椎心的痛楚湧上來。  

  項易跟項鈴沒有血緣關係!  

  沒有血綠關係的兩人竟然同住在一起許多年,項易早就知道項鈴的真實身世,卻仍然對她百般呵護照顧,甚至……干涉她的異xin交友關係。  

  難道……他內心對項鈴的感情不單純?  

  難道……他其實深愛著項鈴,對她並非單純的手足之情?  

  想到這個可能,她驀地感到難堪與痛苦,腦中不斷湧起一堆負面假設——  

  所以,他才以等項鈴找到歸宿為理由,拒絕她的求婚,但實際上卻不讓任何異性接近項鈴,因為……他愛項鈴,卻無法對項鈴公開他們沒有血緣關係的事實。  

  那麼,他對自己又是什麼打算?  

  魏藍薰心煩意亂,不斷的胡思亂想,大口灌著葡萄酒,一杯接著一杯。  

  她隱約聽見項易在電話中說,等項鈴平安回來後,他會好好跟她解釋,然而,她卻一點也不想再聽他解釋任何事,從項易主動斷線那刻,她就感覺兩人的關係也斷了……  

  魏藍薰傷心的喝了好幾瓶葡萄酒,直到餐廳打烊,她才醉意朦朧的打電話叫魏呂榮來接她。  

  他火速趕到餐廳,看到醉得一場糊塗的女兒蹲坐在已經打烊的餐廳門口,頓時驚愕不已。  

  「藍薰!」他急忙將她扶起來。「發生了什麼事你項易呢?」看到她這麼狼狽,讓他非常心疼與不忍。  

  「爸……」看到父親到來,魏藍薰倍感委屈,「我失戀了……」她將臉埋在父親的胸膛,眼淚彷彿決堤似的宣洩而下。  

  魏昌榮突然慌了,他伸手拍拍她的背,輕聲哄著,「乖,別哭,告訴爸發生什麼事?」  

  他有多久沒有擁抱過她了,他記得最後一次是在妻子的喪禮上,他摟抱著當時才十二歲的女兒,不斷的哄著她,安撫她的悲傷。  

  之後,她因為獨立且自尊心強的個性,不曾再在他面前流過一滴淚。  

  坐在車上,她仍然不斷哭著,卻不肯解釋一句話,第一次看見她幾近崩潰的模樣,他擔心得不知所措,卻只能不停的重複一句話,「乖,別哭,爸為你作主。」  

  魏藍薰醉得難受,她晚餐完全沒有進食,只是不停的灌酒,回到家後她胃痛得更厲害,吐了好幾回後,幾乎都要把胃液給吐出來。  

  她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她從來沒有在愛情裡這般灰心喪志過,即使當初徐廷對她的傷害,也不曾讓她如此心痛。  

  項易騙了她,他把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看得比她還重要,  這個打擊讓她非常難堪。  

  她不得不懷疑項易對項鈴存有特殊的感情。  

  她不得不懷疑他對自己感情的真實性。  

  腦袋盤旋著這些念頭,頭痛又胃痛,躺在床上吃過止痛藥及解酒藥後,她又吞了一顆安眠藥,過了許久之後才逐漸入睡……  

  看著她睡著的臉龐佈滿淚痕,柳眉緊蹙,想到今晚她所受的痛苦,身為人父的魏呂榮就心痛如絞。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一向積極、樂觀的她如此傷心?  

  他試圖打電話給項易,卻老是忙線狀況,最後終於放棄了。  

  他緊擰眉心,擔心得整伐未眠,就坐在床邊看著女兒痛苦的睡顏。隔天下午醒來,魏藍薰…睜開眼就看見父親關愛、擔憂的眼神。  

  「爸。」她有氣無力的輕喚一聲。  

  「好點沒你要不要吃銅鑼燒?項易曉過你很喜歡這家的銅鑼燒。」  

  魏昌榮連忙從紙袋中拿銅鑼燒。  

  魏藍蕙搖搖頭,胃雖然空蕩蕩,但她卻沒有半點食慾。  

  「藍薰,可以告訴爸,你跟項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他急切的想知道原由。她再度搖頭不語。  

  「沒關係,等你想說再說,先休息一下,我叫方婆婆幫你弄幾道你喜歡吃的菜。」魏昌榮轉身準備離開。  

  她絕望的閉上眼,「易跟項鈴沒有血緣關係。」  

  走到門口的魏昌榮猛地回頭,一陣錯愕。「你說什麼?」他走回床邊。  

  「易騙我,他竟然跟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同居,他把項鈴看得比我還重要。」魏藍薰雙眸含怒。  

  「怎麼可能你你聽誰說的你」他早八百年前就對項易做過身家調查,他的家庭單純簡單,家人相處融洽,怎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易親口說的。」  

  「你昨晚有見到項易,他丟下你一個人離開你」如果項易真的傷害藍薰,就算自己再怎麼器重他,也無法原諒他。  

  「沒有,項鈴知道身世後離家出走,易為了找她就對我爽約。」  

  一股氣突然湧上,「該死的,他怎麼可以騙我!」她咬牙切齒的咒罵,原本的悲傷情緒轉為悲憤。  

  「藍薰,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解你就算他跟項鈴沒有血緣關係,但在法律上他們仍是兄妹。」魏昌榮試圖冷靜分析這個令人意外的消息。  

  「易愛著項鈴,因為無法公開事實,所以他只能以兄長的身份愛著她。」  

  「藍薰,項易愛的人是你。」項易每次談起她時,眼眸總是深情款款,他不會看錯的。  

  「他更愛項鈴。」魏藍薰的語氣也很肯定。  

  「藍薰,男女之情跟手足之情是不一樣的。」不能相捉並論做比較。「易干涉項鈴的交友圈,不讓異性接近她:他住外面是為了照顧項鈴,為了項鈴方便才把房子買在她工作室附近:他為了項鈴學習烹飪,就算工作再忙碌,也要為她準備晚餐。  

  他注意著她生活細節的一舉一動,甚至對她過度保護,他說過項鈴不結婚他也不想結婚,其實他心裡根本就不打算讓項鈴嫁人,這世界上有哪一個做大哥的會這樣對妹妹?」她一口氣說完,雙手緊擰床單,因氣憤而渾身顫抖著。  

  「藍薰……」魏昌榮簡直不敢相信女兒的說詞,他所觀察的項易不會是這種人,「是項易親口告訴你,他對項鈴是男女之間的愛嗎?」  

  「不用他說出口,事實已經很明白了。」  

  難怪項易每次談起項鈴,眼神總是特別溫柔,難怪她內心總是莫名的對項鈴吃醋,原來那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也許,項易是刻意選擇一個跟項鈴完全不同的女人,才能平衡他內心得不到項鈴感情的缺口…….  

  魏藍薰緊咬唇瓣,討厭自己越來越不堪的想法,只會讓自己的自尊心被踐踏得更徹底。  

  「藍薰,這也許只是你的猜測,說不定項易有他的難處,你應該給他解釋的機會。」魏昌榮仍然不相信自己會看錯人。  

  「我的直覺不會錯的。她也很堅持自己的推測沒錯。  

  「爸會幫你問問看。」他決定查清楚。  

  「沒必要了,我要跟他分手,我也不當他的助理了,以後隨便你要把我嫁給誰都可以。」既然違反了跟爸爸的約定,她願賭服輸。  

  「藍薰……」沒想到自尊心強烈的她竟然會說出自暴自棄的話,看樣子她真的傷得很深。「你是爸唯一的寶貝女兒,爸不會隨便把你嫁掉的。」  

  「我想睡覺了。」還沒從昨夜的折騰中恢復過來,她覺得好累。  

  「先吃點東西再睡,你空腹太久對胃不好。」魏昌榮關心的道。  

  「不要。」魏藍薰拉高棉被,把頭蒙住,側過身裝睡。  

  他輕歎了口氣,知道凡事都不能勉強她。  

  「我會叫方婆婆煮好飯,你餓了就下來吃。」他轉身離開女兒的房間,並輕輕地合上門板。  

  聽見門關上的聲音,魏藍薰將棉被拉下來,雙眼盯著天花板。幸好,她還有一個愛她的父親,就算失戀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只是,為什麼心好痛……  

  經過一番波折,項鈴總算平安回到家,在全家人的安撫後,她也已經平靜的接受事實,並且相信家人對她永遠不變的親情。  

  項易到公司司上班,卻沒有見到魏藍薰,雖然事出突然,但第一次對她失約,讓他非常過意不去,而且他記得那天晚上她似乎非常氣憤。  

  他撥打她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看不到她的身影他也無心工作,桌上的產品測試報告書翻來翻去仍然停留在第一頁。  

  再也受不了這種焦躁不安的心情,他拿起車鑰匙,準備去魏家找她,但一打開辦公室的門他就突地愣住了。  

  「董事長。」他雖然意外魏昌榮親自來他的辦公室,但他更在意魏藍薰的事,於是直接探問,「藍薰在家嗎?我想去看看她。」  

  「我們需要談談,我才能知道你可不可以去見她。」  

  魏昌榮走進辦公室,項易隨後將門掩上。  

  「你跟藍薰說了什麼?」他在沙發坐下,抬頭看著牆壁上的畫。  

  項易準備沖泡茶葉,卻被他阻止了。  

  「別忙了,我沒心情喝茶。」魏昌榮難得在他面前表現得正經八百的。  

  「董事長,藍薰怎麼了?」看見魏昌榮嚴肅的表情,讓他不免有些擔心。  

  「你為什麼對她失約?你知道一個女孩子半夜在外面喝醉有多危險嗎?」想到那天晚上女兒傷心、無助的模樣,他就忍不住訓誡項易。  

  「什麼?」他以為通完電話後。藍薰就回家了「藍薰一個人喝醉?為什麼?」  

  「你還敢問為什麼?」魏呂榮半瞇眸質問他?「你對她說了什麼?為什麼沒有事先告知她你跟項鈴的關係?」  

  「我是打算找適合的時間對她坦向這件事情。」只是沒料到鈴鈴突然離家出走打斷了他的計劃。  

  「坦白什麼你你愛上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卻又同時巴著藍薰不放?」魏呂榮以咄咄逼人的口吻問出女兒的疑慮。  

  「董事長你」項易驀地瞪人一雙黑眸,對他的指控人感訝異,「我對鈴鈴只有兄妹之情,我深愛的女人是藍熏呀!」  

  「那……為什麼藍薰會誤解?為什麼你會對項鈴過發保護?為什麼拒絕娶藍薰只因為項鈴還沒結婚?」魏昌榮一口氣問了數個問題,想把事情理清。  .  

  「我對鈴鈴過度保護是有原岡的。」項易黯下眸光,閉眼,深吸了口氣,說出那個埋藏在內心深處,童年時陰鬱的傷痛……  

  聽完他的苦衷後,魏昌榮沉默了半響才湃度開口。  

  「項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不過這一切悲劇並非你所造成的,你不需要給自己那麼沉重的包袱,你該試著塒項鈴放手,好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他拍拍項易的肩膀,表達出彷彿父親對兒子的體諒與關懷。  

  「我知道我對鈴鈴太過關心,會讓藍薰誤解也不是沒道理,只是……請相信我,我對藍薰是一片真心,我從來沒有這麼深愛過一個女人。」  

  「我相信,我相信。」魏昌榮欣慰的拍拍他的手背,「藍薰的個性就是太沖了,不肯坐下來好好談,才會白白浪費那麼多眼淚,你要耐心的跟她說明白。」  

  「我會的,那麼我去家裡找她。」項易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魏昌榮叫住他。  

  「先買銅鑼燒嗎?」項易問道。  

  「不是。」魏昌榮忍不住輕笑,「藍薰不在家。」  

  「呃?那她去哪裡了?手機也沒開。」  

  「出國了。」  

  「嗄?」項易瞠眸。  

  「她說想離開一陣子。」上午,他就是先送她去機場才進公司。  

  「去哪裡?」這個性格剛烈的女人果然是行動派的。說離開就馬上離開。  

  「不知道。」魏昌榮對女兒衝動的個性沒轍,他原本勸她至少等問明白事情的始末再決定是甭離開,可她就是堅持要走。  

  「不知道?」項易疑惑,不禁懷疑魏呂榮對他賣關子。  

  「她說,不知道,看買到去哪裡的機票,就去哪裡。」魏昌榮聳聳肩,實話實說。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他給女兒絕對的自由,她不肯說的事,他一向尊重,這下項易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十章

  「Shit!  Shit!Shit!」一踏出機艙,魏藍薰咒詛連連,臃腫的身軀直打顫。  

  「Shit!」走出機場,她再咒罵自己一聲。她一定是被鬼附身了才會跑到這種鬼地方!  

  站在俄羅斯的土地上,她美眸瞪著眼前的一片白茫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再度來到莫斯科。  

  只是初秋,這裡已經飄下今年的第一場瑞雪,又是零下N度的氣候……  

  她硬著頭皮走出機場,開始分析自己理智跳針的理由。  

  也許,她想藉著刺骨的寒冷遺忘心痛的感覺……  

  也許,她想在這裡留下痛苦、令人不想再回首的記憶,那麼她就可以遺忘多一些對項易的感覺。  

  因為這裡,有著她和他熱情、美好的回憶。  

  她只是大老遠跑來摧毀和他之間的回憶罷了。  

  分析完所有理由,魏藍薰坐上汁程車還是打了個寒顫。  

  要命!就算想遺忘他,也不需要用這種自虐的極端方式吧?  

  自己幹麼心靈受苦,身體也要跟著受苦?  

  她不只一萬遍後悔自己這個衝動的決定。  

  進到飯店,她把房間的暖氣調到最高溫,點燃許多盞裝飾的燭台,叫了一堆客房服務餐食,吃飽一點可以防寒。  

  然而瞪著滿桌的美食,她卻意興闌珊,只是隨意的吃了兩口,然後,就開始喝起烈酒伏特加。  

  她說,他像伏特加,外表清透內心狂烈……  

  他說,她像血腥瑪麗,外表紅艷內心如火……  

  要命!想他做什麼?  

  魏藍薰甩甩頭,大口灌下烈酒,熱辣的酒液滑入咽喉,身體感受到一瞬間的溫熱,令她想起項易熾熱的身體,溫柔、深情的包裹著她,可惡!可惡!她是來破壞回憶的,不是來重溫舊夢的!她再度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和他有關的事。  

  她再倒一杯伏特加,啜飲,看著餐桌上天使造型的燭台,白色蠟燭頂著橘色光環,火光柔柔搖晃,她的心再度跟著飄蕩……  

  酒一杯接著一杯灌入口,她漸漸喝醉了,伏在餐桌上便睡著了,睡夢中,淚仍然不知不覺地緩緩落下……  

  早晨醒來,她打了個噴嚏,窗外天空仍是灰濛濛的,她卻已經冷醒了。  

  儘管身上包裹得密不通風,除了臉蛋,沒有一寸肌膚接觸到空氣,室內溫度也攀升到二十七度了,但是想到外面的冰天雪地,她仍然感覺寒冷。  

  原以為,她異常怕冷的體質已經獲得改善。此刻才知道,先前是因為有項易在身邊的緣故,才讓她不再寒冷。  

  完全沒有睡意的她,決定鼓起勇氣去外面參觀,讓她的身體及記憶徹底的討厭這個鬼地方,這樣以後想到莫斯科,只會想起冷死人的回憶,腦海裡充斥負面的情緒,就沒有多餘的空間去回憶和項易在一起的影像。  

  她不斷的灌輸自己這種不太合邏輯的想法,至少這樣可以讓她心裡好過一些。  

  她搭計程車參觀了幾處著名的景點,不過說是參觀,還不如說是詛咒。  

  她第一萬遍在心裡咒詛這塊土地,雖然說她與俄羅斯無冤無仇,但她就是忍不住心裡髒話連連。  

  身上層層疊疊的衣物已經讓她走路蹣跚,外加兩件貂皮長大衣,厚重的衣物幾乎讓她舉步維艱。  

  然而,刺骨的寒意仍是從腳底頑固而強烈的不斷竄進來,侵襲她每一寸皮膚,每個毛細孔。  

  參觀兼詛咒完莫斯科波修瓦劇院,她已經可以肯定自己十二萬分厭惡這個地方,她返回飯店,決定明天就回家。  

  可惜隔天她卻無法起程,因為——她感冒了。  

  她痛苦的躺在床上,蓋上三床棉被,她仍是冷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她怎麼這麼倒楣,失戀已經夠慘了,跑來這種鬼地方已經夠自虐了,為什麼老天爺還要讓她孤獨的客死異鄉……  

  怕自己會冷死在這裡,她考慮打電話叫爸爸來收屍,卻全身虛弱得連爬起來打電話的力氣都沒有……  

  正當她以為自己進入彌留之際,忽然聽到開門聲響起,她以為是服務生照她之前的吩咐準時送來餐食,她有氣無力的說了句英文「抱歉,我不用餐。」  

  「藍薰……」  

  聽見熟悉的聲音,讓她以為自己開始意識恍惚。  

  「藍薰。」目光熱烈的望著她,項易慢慢走向床鋪。  

  因為不知道她何時才回國,手機又聯絡不上,他根本無心工作,只好向董事長請假出來找人。  

  他在出入境管理局查出她出國的地點,完全不敢相信她會選擇來莫斯科,若非資料確實可靠,他真的會以為是登記有誤。  

  她怎麼會飛來她討厭、害怕的寒冷地帶?  

  他百思不得其解,卻也開始擔心她一個人無法承受寒冷,不知她如何度過冷冷清清的漫漫長夜,於是當天就飛來莫斯科。  

  他詢問了幾家大飯店的住宿名單,才終於找到她的蹤影,意外於她竟然投宿在上次住的飯店。  

  「藍薰。」見她沒有反應,項易坐在床沿,伸手拉開一層層厚重的棉被。  

  感覺棉被被搶,魏藍薰本能的伸手使力拉回。  

  「藍薰。」見她仍閉著眼,微擰柳眉,雙頰不正常的紅潤,他將大掌覆上她的額頭。「老天,你發燒了!」他不免憂心忡忡,急忙喚醒她。  

  魏藍薰從方才就一直聽到熟悉的耳語,她以為自己在作夢,惱著為何連夢中都頻頻聽到項易的聲音,她明明就想遺忘他。  

  她驀地撐開眼瞼,想驅走他的聲音,可卻清楚地感受到置在她額上的掌溫。  

  她瞪著面前熟悉的俊顏,久久不敢置信。  

  「易?」她微瞇眸,仍然不相信他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藍薰,你發燒了,我先帶你去醫院好嗎?」項易神色擔憂的問。  

  「不要。」她拒絕。「你來做什麼你」雖然臉上故作冷漠,但見到他的剎那,她確實心顫得厲害。  

  「想見你。」他大掌撫摸她溫熱的臉龐。  

  「然後呢?』』她轉頭,故意不看他溫柔的眸光。那雙黝黑的瞠眸,也是這樣注視著項鈴吧!  

  「跟你解釋一些事情。」  

  「沒必要。」她不想聽他的辯解。  

  「藍薰,我跟鈴鈴只有兄妹之情,沒有其他的。」  

  「我不是笨女人。」沒有兄長會對妹妹有那麼親密、濃厚的感情。  

  「你是。」項易果斷的道。  

  「你說什麼?」魏藍薰轉過頭瞪視他。  

  「你不聽我解釋,就妄下定論,還不肯相信我,這不是笨女人是什麼?」  

  「你才是爛男人,愛上自己的妹妹,還想糾纏我。」她坐起身,不客氣的罵道。她所做過最笨的事情,就是為了他而痛苦,還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樣!  

  「藍薰,聽話,先看醫生,我再好好跟你解釋。」項易擔心她的病情,先試圖安撫她。  

  她賭氣的說:「不要,我病死也不關你的事。」  

  「你是我的女朋友,怎麼會不關我的事?」  

  她言詞銳利的回道:「反正你還有項鈴,不差我一個。」  

  項易斂容,突然站起身,走出房門。  

  魏藍薰錯愕的瞪著他默默離去的背影。他生氣了?  

  她說的是事實,可是為什麼看見他默不作聲離開,她的心卻彷彿被刺了一下?  

  等了兩分鐘,仍然不見項易回房,她開始生氣了。  

  「混帳!王八蛋!你到底是跑來做什麼?」把她的心再度攪亂,然後無故消失。  

  她抓起床上的東西,憤憤的丟了一地,這樣還不夠宣洩她的怒氣,她吃力的下床,將餐桌、化妝台上的東西也一併掃落,然後氣喘如牛的跌坐在地毯上。  

  「你走了就不要再讓我見到你!該死的!」她歇斯底里的吶喊。  

  「藍薰?」再度回房的項易,看見魏藍薰發瘋似的坐在地毯上吶喊,周圍是滿地的玻璃碎片、杯盤狼籍,連棉被、枕頭都丟了一地,他驚愕不已。  

  「生病時不要生氣。」他走上前,將她從地毯上抱起。  

  以為他不會再回來了,魏藍薰先是錯愕,然後才生氣的掙扎。「放開我!」  

  「不要亂動,你很重。」她的身體因為穿著厚重的衣物而腫了一倍,讓他抱得有些困難,害怕會不小心將她摔傷。  

  「是衣服的重量。」她辯解道。  

  「我知道你其實輕得像貓。」他將她輕放在床上,撿起掉在地上的一件羽毛被為她蓋上。  

  「你還回來幹什麼?」突然出現,又莫名離開,讓她覺得他在耍她。  

  「我跟櫃檯要了感冒藥和退燒藥,你先把藥吃了,然後安靜聽我把話說完。」  

  他將水杯及藥丸遞給她。  

  「為什麼不說一聲?」害她歇斯底里的抓狂。  

  「難道你以為我會丟下你離開你」他伸手撥整她凌亂的髮絲。  

  「不要碰我!」魏藍薰還是對他不能諒解。  

  他收回手,輕聲道:「藍薰,你真的誤解我了。」他黯下眸色,接著說:「其實,我確實有個親妹妹,只是她在四歲時因意外過世了……  

  我跟妹妹相差五歲,她特別喜歡黏著我,總是對我跟前跟後,剛開始我很高興她喜歡對我撒嬌,當我的跟屁蟲,但時間久了,有時候也會感到不耐煩,每次同學找我玩,總是要帶她一起出門,否則她就會哭一整天,於是我開始有些負面的想法,例如……如果沒有她就好了……  

  那一天,我跟同學一起打球,她笑咪咪的在一旁安靜觀看,球賽之後,有人提議去玩水,但是我媽不准我帶妹妹去河邊戲水,我內心也不想她再跟隨,所以就先帶她回家,因為趕時間沒有將她帶進家門,只帶她到巷口就要她自己回家,我以為那只不過是十步的距離,可是沒想到就此……  

  我轉身跑回去跟同伴會合,然後到附近的溪邊戲水,卻不知道妹妹偷偷跟在身後,也跑到溪邊去了,當我們幾個男孩打水仗玩得不亦樂乎時,突然聽到大人們的喊叫聲,然後,我看見有人將溺水的妹妹抱起來,急忙送醫,卻已經回天乏術了……」回憶起悲傷的往事,項易揉揉發紅的眼眶。  

  聽到魏藍薰啜泣的聲音,他伸手為她拭淚,繼續道:「雖然父母不忍心責備我,但我卻認為那是我的罪過,如果我把她帶進家門,爸媽就會看住她了。  

  如果我願意帶她一起去玩水,我就可以注意到她的安危。  

  如果我不貪玩,打完球就帶她一起回家,所有的悲劇也都不會發生……  

  童年的我因為失去妹妹,而陷入無形的深淵中,我想念她天真的笑容,難過自責對她的疏失,整整一年,我無法脫離那道痛苦的枷鎖——直到有一天,我媽帶著只有四歲的鈴鈴回來。  

  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她被生母遺棄,好像在地下道迷失了幾天,因為恐懼而失去了一些記憶。她看到我媽就當成自己的母親叫喊,在報案確定找不到她的親人之後,我媽決定收養她。  

  我永遠記得,她看到我的第一眼時的表情,她天真的笑著喊我大哥,那個笑容就像存在我記憶裡,妹妹四歲時的最後一個微笑。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彷彿被救贖了,我抱著她痛哭,內心不斷懺悔,鈴鈴卻是伸出小手拍拍我的背,嫩聲安慰我說:「大哥,不哭,痛痛飛走了。」  

  「從此,她喜歡黏著我跟東跟西,向我撒嬌,我認為這是上帝給我的贖罪機會,重新給項家、給我一個可愛的妹妹,所以我發誓一輩子要好好保護她,絕不再讓她受到傷害。」  

  「你為什麼不早說?」魏藍薰聽完,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沒想到他會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童年。  

  「你不肯聽我解釋就跑出國。」項易抽面紙為她拭淚。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什麼也沒說。」她抱怨他對自己隱藏秘密。  

  「如果可以,我一輩子都不想說出這件事,更不希望讓鈴鈴知道她的身世。」  

  「項鈴回家了嗎?她為什麼會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魏藍薰不免擔心的問道。  

  「有個多事的男人因為對她的身世存疑,私下調查後找到她的生母,沒想到鈴鈴因為好奇心而跟蹤那個男人,意外聽到自己的真正身世並且見到生母,她當時受到很大的打擊,才想找個地方靜一靜,隔天就回來了。  

  即使她知道了真相,我爸媽也不可能把她送還給別人,她永遠是項家的女兒,我的寶貝妹妹。」項易堅定的道。  

  「所以……哈啾!」魏藍薰打了個噴嚏,感覺頭昏腦脹。「易,好冷。」她瑟縮了下。  

  「我們還是去一趟醫院吧。」  

  「不要。」看醫生就得出門。  

  「你發燒了。」他還是非常擔心她的病況。  

  「我剛才吃藥了,很快就會退燒。」她覺得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那先泡個熱水澡比較好睡。」  

  「你幫我,我好困……」有他在,她就不怕碰水。  

  項易抱起她,走往浴室,服侍她入浴。雖然她赤裸的嬌軀讓他蠢蠢欲動,但體諒她生病,他不得不控制慾望。  

  泡完熱水澡,項易用毛毯包裹她,將她抱上床,魏藍薰早已經疲憊得睡著了,他脫掉自己的上衣,將她抱入懷裡,和她同眠。  

  第二天,魏藍薰甦醒時,感覺到身旁溫暖的體溫,她舒服的磨蹭著,捨不得睜開眼。  

  「薰……」項易拉住她往下探的手。再這樣下去他一定受不了。  

  「易……」她睜眸,望著他勾唇一笑。  

  「好點沒?」他將額頭貼上她的額頭,測量體溫。  

  「不知道,可是不冷了。」摟緊他古銅色的健碩胸膛,魏藍薰一臉滿足。  

  他聲音低沉的道:「薰,我想要你。」  

  「呃?」她微愣。  

  「薰,我無時無刻不想要你,但是,對鈴鈴我從來沒有過那種想法。」  

  「我已經相信你的感情了。」她嫣然一笑。  

  『對不起,讓你這麼傷心。」想到董事長提過的她痛苦、悲傷的情景,他就心生不忍。  

  「沒關係,事情都過去了。」雖然曾經很痛苦,不過追根究柢也是因為她妄下定論否定他。  

  「藍薰,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但是我不放心鈴鈴,如果你看過她,你會知道她太過單純,太輕易就對人產生信任,如果她遇錯對象,很容易就會被傷害。」項易語重心長的道出自己的顧慮。  

  「她看起來真的很純真,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雖然長相並不醒目,但跟她相處應該會很輕鬆愉快。  

  「你見過鈴鈴?什麼時候?」他有些意外。  

  不小心說漏嘴,魏藍薰愣了下,最後選擇誠實以告,「因為我想看看我的勁敵究竟長什麼樣。」  

  「你把鈴鈴當敵人?」項易不敢置信,因為從來沒有人會認為項鈴有威脅性。  

  「那是誤會嘛!」自知理虧,她羞愧的道,然後轉換話題,「易,你想幫鈴鈴找什麼樣的對象?也許她喜歡的並非你理想的典型。」就像當初父親和她的想法相左一樣。  

  「鈴鈴遇到喜歡的人了,這也是讓我很擔心的事。」因為那個男人無法給鈴鈴幸福。  

  「什麼樣的人?」魏藍薰好奇的問。  

  「我暫時不想討論這件事,我目前正在想辦法處理。」  

  「噢。」她感覺出項易似乎很苦惱,但她還是不免擔心自己的終身幸福,「難道……鈴鈴不結婚你就真的不結婚?」她很想和他共組家庭,甚至擁有他們的小孩。  

  「藍薰,婚後你介意和鈴鈴同住嗎?」  

  「咦?」項易突來的問題讓她愣了下。  

  「介意?」看她驚訝的反應,他以為她不同意。  

  「不知道,我沒有想過這種問題。」她認為愛情、婚姻都應該只有兩個人的空間,「可是……我想跟鈴鈴相處看看。」為了他,她可以做很多改變。  

  「藍薰,我愛你。」他在她的紅唇吻了下,感謝她的善體人意。  

  「不夠。」魏藍薰噘起唇瓣,不滿足一個輕輕的吻。  

  「我要的也不只這裡。」他伸出食指輕點她的唇瓣,挑眉暗示。  

  「我等很久了。」她主動攀上他的身體,直接展開攻勢。  

  隱忍多時的兩人再度燃起熊熊戰火,熱烈激情的攻勢一波接著一波,室內的溫度急遽攀升。  

  窗外,飄下初秋的第二場雪,片片雪花白天空緩緩撒下,溫柔的落在地上,點綴著銀白的世界。  

  她想,從此以後她不會再如此討厭雪景。  

  她也許會愛上莫斯科,愛上每一個有項易的地方……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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