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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6:16


  靜沅長公主一生二子一女,對這個女兒最是疼愛,此時聽趙皇后警告,也只得喏喏地應下。
  想著等阿玉在荻國立穩了腳跟,生下了孩兒,她不信,趙皇后還敢這般給她臉色看!
  可是,靜沅長公主在山上來來往往好幾趟,連玉山後頭的小池塘都撈了一遍,除了幾條魚,並不見女兒。
  一旁的郝石峰過了後山的那片小樹林,在懸崖邊看了許久,長公主心裡頭積著郁氣,吼道:「呵,你那一臉傷懷的樣子給誰看,這時候還在悲你的念兒不成!郝石峰,我告訴你,藍玉要是找不回來,你也不用回公主府了!」
  但凡這個男人爭氣點,對她們母女倆多謝關懷,她和女兒又怎麼會棋走險著,和荻國聯姻!
  藍玉不見了一天了,阿魯特也只派人通知了她,卻不見一兵一卒出來找,說什麼對藜國不熟悉,這是一個夫婿該有的態度嗎!
  一想到女兒嫁的人又是一個不是東西的,靜沅長公主心裡頭像剜了肉一般的疼!
  看著杵在一旁依舊不語的郝石峰,上前,猛地打了兩巴掌!
  她當年怎麼就選了這人做駙馬!她本是父皇膝下唯一的掌上明珠,本該享盡世間的榮寵,卻落得個母妃意外逝去,現在女兒又下落不明。
  郝石峰看著身邊又有些瘋癲的女子,眼睛向懸崖下頭看去。
  安寧郡主一直沒有找到,過了七月十五,京城裡都在盛傳,安寧郡主或許是被荻國王子弄沒了!
  七月十八,中元節過後第三天,是岐王的繼位大典。
  所有宮室成員,不論男女,都和文武百官一起侯在祭壇下。
  蘇清蕙帶著兩個孩子,和斐斐站在左邊,兩個人一個穿著茜紅,一個穿著明藍,都是喜慶的顏色,在五彩斑斕的宗室女子裡,並不顯眼。
  辰時初,岐王身著明黃色的龍袍,在宦官的擁護中升殿,禮部尚書席恆峰捧著詔書來到案前,加蓋國璽,將詔書置於金楠木龍鳳盒中。
  威武大將軍之長子趙光舉著楠木盒子,由殿東門出去,門外大樂啟奏,一直到午門外,宗室諸侯上前迎接,至祭壇處。
  此時禮官鳴贊,文武百官、宗室成員就位,樂聲再起,全體四拜,樂止,宣讀官和展讀官上去列在淵帝右側下三台階。
  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皇驟崩,歸於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奉藜國先祖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為天下福澤計,立先皇之子岐王為新帝……」
  蘇清蕙和席斐斐隨著眾人一同跪在地下,前面讀的是什麼,壓根沒仔細聽,懷裡的驪兒睜著眼使勁上翻,要看那響著的樂。
  蘇清蕙對她努努嘴,一旁的倉佑也轉著眼珠子。
  等上頭宣讀結束,蘇清蕙隨著眾人又拜了四拜,高呼「皇上萬歲萬萬歲!」
  蘇清蕙垂著眼簾,跟隨著眾人準備出宮,一邊候著的奶娘,忙上來要接孩子,蘇清蕙抱著驪兒,斐斐卻接過了倉佑,兩人什麼也不說,直接朝宮門走去。
  已榮升為太后的趙倪笙身邊的嬤嬤三兩步地過來,攔著蘇清蕙道:「今日大喜,太后娘娘請晉王妃和安王妃過殿坐坐!」
  蘇清蕙臉上帶著笑,道:「有勞太后娘娘掛念,只是今日驪兒和倉佑在外頭吹了許久的風,一直有些鬧人,恐在太后娘娘面前失儀,不知可否允許臣妾回府稍作打點,再進宮來覲見太后娘娘!」
  蘇清蕙說的是,稍後再來。
  老嬤嬤抬眼靜靜地看了一眼面前抱著孩子的晉王妃,眼角帶笑道:「太后娘娘就是想熱鬧熱鬧,晉王妃和安王妃定是要把孩子一起帶去才好!」
  見這邊打定主意要帶走她們,蘇清蕙只得頷首,道:「還請嬤嬤前頭帶路!」
  斐斐不安地看了一眼清蕙,趙太后難道是意識到了什麼,所以要將她們扣下來?
  蘇清蕙安撫地看了一眼斐斐,對著斐斐懷裡有輕微掙扎的倉佑道:「不哭不哭,咱們去和太后娘娘討寶貝去!」
  一側的老嬤嬤瞥了一眼咿咿呀呀的倉佑,一時嘴邊泛起嘲諷的笑來,想著昔日最榮寵的兩位親王妃,如今,連她一個老嬤嬤的臉面都駁不得!
  這皇宮啊,真是一浪又一浪,多少人要死在沙灘上!
  轉過一座宮殿,驪兒正劃著手看前頭的一株虞美人,茜紅的花瓣,黑色的花心,在這七月上午的皇宮裡,透著一股沁冷。
  路上並無幾個宮女太監,許是今日大典,都在前頭忙和。
  湖裡的荷花正碧綠綠的一片,粉的白的荷花在風中搖曳,兩個小娃兒看的目不轉睛,清蕙笑道:「不知可能勞煩嬤嬤幫我采兩片荷葉過來給兩個孩子拿著玩!」
  老嬤嬤也不吱聲,轉身就掰了近些的一片荷葉,拿在左手中,又接著掰第二支。
  清蕙往後面退了一步。
  哄著驪兒道:「一會就有香香的荷葉了!」
  老嬤嬤掰好了第二支,正待轉身,忽地被人塞了口,迅速被捆了手,沿著湖壁,悄無聲息地被沈了下去。
  粉色宮裝的宮女踢開剛才老嬤嬤掉落在地上的兩片荷葉,回身福禮道:「還請兩位王妃跟著奴婢出宮!」
  蘇清蕙依舊在一個勁地哄著孩子,頭也不抬地對斐斐道:「孩子們鬧得慌,咱們快些回去!」
  這粉裝宮女剛瞅準了時機,一剎那間,周圍並沒有人。
  斐斐跳了跳眼皮,緊緊抱著倉佑,跟在清蕙身後。
  面上血色皆無。
  一路上有宮女會駐足行禮,蘇清蕙都淡淡地應著,到了宮門口,晉王府的馬車已經停在那了,粉裝宮女朗聲道:「奴婢帶太后娘娘送晉王妃、安王妃就到這裡了,兩位王妃有空不妨多來慈寧宮看看太后娘娘!」
  蘇清蕙點頭道:「這是自然!」
  粉裝宮女又扶著蘇清蕙和席斐斐上了馬車,蘇清蕙察覺,這宮女多看了斐斐好幾眼,像是有意打探,可這姑娘剛才給他們解圍,必是賀承的人無疑!
  蘇清蕙從車窗裡,見這姑娘看著馬車走開,才進了宮。
  那背影,似乎有幾分熟悉!
  是花兒!
  賀承和黎平去蜀地的時候救下的花兒,她弟弟是二憨子!
  從蜀地回來,接連發生了許多事,蘇清蕙幾乎忘記了這一對姐弟,怪不得她打量斐斐!
  當年,在錦城,黎平總是若有若無地挑逗這姑娘來著,沒想到,最後,卻是將她送進了宮裡頭當了宮女!
  馬車剛在晉王府門口停下,裡頭的福伯便跑出來,急急地迎著蘇清蕙道:「主子,府裡出事了!」
  待進了院子,福伯才道出實情道:「王爺傳話,今個動手,怕連累您和小主子,讓您和小主子躲進密室裡!」
  「安言師傅呢?」清蕙看福伯急慌的樣子,心裡頭對賀承不免擔憂,明明昨夜,她還有幾分埋怨他!
  可是此刻,想到,他又要捨身入險地,心裡就不可避免的顫抖!
  福伯一邊擦著額上的汗,一邊道:「安師傅一早便已經安排到密室裡了,明珠郡主既是過來,也省了老奴再跑一趟腿,主子們,裡面都安排好了,等這邊沒了動靜,老奴親自來接你們,你們可千萬別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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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6:28


  幾人來回說著,便到了後院的湖邊,已經有竹筏等著,清蕙和斐斐抱著孩子上了竹筏。
  竹筏有些破舊,像是用了多時的,有些許水跡濕了裙角。
  賀承離家後,府裡解散了大批丫鬟、媽媽、小廝,就留了蘇清蕙貼身伺候的幾個丫鬟並兩個孩子的奶娘,此時,連撐篙,都得老管家親自來。
  原來是湖心的涼亭,當初夏太后在淵帝跟前說了幾句,淵帝下令將晉王府後頭的幾處老宅子的地都給了晉王府,花了大工程,造了這麼一個湖,湖中心的涼亭更是壘的十分高。
  卻沒想到涼亭下頭,竟是密室。
  平日裡頭將涼亭四面的窗戶關上,旁人根本不知道裡頭的事。
  果然,蘇清蕙到了涼亭,便見安言師傅坐在裡頭。
  老管家對眾人道:「這幾日就委屈幾位主子了,等王爺傳了話回來,老奴就來接主子們!」
  蘇清蕙將孩子交給奶娘,帶著斐斐下了密室,見裡頭,有兩間臥室,有生火的爐子,兩大缸水,有幾日用的瓜果蔬菜,孩子的尿布都備了許多,她的繡活也被拿了進來。
  床上的被褥都是她喜歡的胭脂色,還有枕頭,是她慣常用的水晶枕,卻又和她廂房裡的那一個並不是一樣的制式。
  床邊的衣架上,鑲著一枚夜明珠。
  不知怎的,蘇清蕙就掉了淚,有那麼一瞬間,蘇清蕙懷疑,賀承一早便在這裡備好了。
  他說不到半月就會回來,是定好了在今日出擊!
  午飯是綠意做的,簡單地涼拌了一個黃瓜,一份醃水芥皮,熱菜有蓮蓬豆腐、草菇西蘭花,兩個孩子還沒有斷奶,是以,給奶娘多備了一份珍珠奶魚湯。
  幾人吃了幾筷子,都沒有什麼胃口,一旁伺候的綠意小聲地道:「主子,也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幾日呢,還是吃一點吧!」
  安言師傅也提了精神道:「是啊,別等賀承和平兒回來,我們都餓倒了!」
  斐斐趕緊拔了一碗飯,安言師傅看在眼裡,不禁樂了,想著要是夏太后還在,看到斐斐和平兒有了幾分情分,估計也會樂的,兜兜轉轉這麼些年,夏澤辛都忍下來了,沒想到淵帝駕崩,她竟也跟著去了。
  安言師傅看了眼奶娘抱著的驪兒,她到頭來的幾年,就指望著這個小娃娃活了。
  忍不住又往旁邊奶娘那一小桌上分了一點蓮蓬豆腐、一點西蘭花,兩個奶娘受寵若驚,安言師傅揮手讓她們坐下,笑道:「孩子還吃你們的呢,多吃些!」
  已經滿了七個月,估摸著未來一兩個月裡就能開口崩字兒了,安言師傅準備兩歲便給驪兒啟蒙。
  眾人正吃著飯,王府裡頭突然響起了煙火的聲音,眾人忙收拾了碗筷,抹了地,弓著身退到了密室裡。
  清蕙給孩子的耳朵裡塞了一點點棉花。
  斐斐拉著清蕙的手,蹙著眉問道:「蕙蕙,你說是不是來王府裡搜我們了?」
  清蕙拍著她的背,點頭道:「可能賀承他們動手了,這是想拿我們做人質呢!」
  她一直不認為岐王和趙皇后留著她和斐斐是懷著什麼好意,譬如這等時候,便可以以他們相威脅了。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近,像是有隊人馬從湖邊走過。
  斐斐趴在墻上,豎著耳朵聽。
  兩個孩子吃著奶,睜著眼睛,也不哭鬧。
  剛才她們將涼亭的窗戶開了兩扇,怕全部關起來,會更惹人懷疑。
  縱使如此,在威武大將軍府上的二公子搜遍了王府,沒有見到蘇清蕙的影子時,還是瞄準了湖心的涼亭,看著湖邊停靠的破敗不堪的竹筏,問老管家:「這竹筏多久沒用了?」
  老管家哆哆嗦嗦地道:「回稟大人,王爺不在家後,僕人走了許多,也就老奴偶爾上去打掃個灰塵,不瞞大人,老奴昨個才去過!」
  趙匯一雙鷹眸看了老管家微微打顫的腿,吩咐底下人道:「你們過去看看!」
  不一會兒,趙匯手下的兩個兵便帶著老管家上了湖心的涼亭,蘇清蕙有些緊張地看了懷裡的孩子,倉佑正吧嗒吧嗒地吃著奶水,驪兒睜著黑白分明的小眼珠子滴溜溜地看著她。
  上頭傳來踢踢踏踏的聲音,福伯在一邊哀求道:「各位軍爺可得慢點,我一把老骨頭,可沒勁收拾哦!」
  福伯的聲音帶著幾分乞求。
  蘇清蕙眼一酸。
  鬧了一會,上面便沒了聲音,像是走了,不一會聽到福伯喊道:「哎,軍爺,還是我來撐吧!」
  蘇清蕙抱著驪兒,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一滴滴滾燙的滴在驪兒的小臉蛋上。
  驪兒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娘親,柔柔的小手亂揮著。
  蘇清蕙用帕子擦了淚,深呼吸,輕聲道:「等那些人出了府,再出去吧!」
  「娘!」
  蘇清蕙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糯糯又清晰的喊聲,蘇清蕙懵懵地看著驪兒和倉佑。
  「娘!」
  「娘!」
  是驪兒!
  似乎有一股沁涼的甘甜湧上心頭,蘇清蕙彎下身子,將臉貼在驪兒的小臉上,柔軟光潔的觸感,讓蘇清蕙想貪戀這溫暖的時光。
  外面的一切,在這一刻都已經不重要了。
  一旁的安言師傅雙手合十,眼淚漣漣地道:「菩薩保佑,驪兒開口說話了!」
  安言師傅一邊念念有詞,一邊開始暗暗算起來,要再過多久給驪兒啟蒙合適!
  可憐的小驪兒,還不知道,曾叔祖母已經等著她長大繼承衣缽了!
  不知道新帝派來的人是什麼時候走的,為安全起見,福伯也沒敢來湖心報信,等天黑了,眾人也不敢生火做飯,好在是夏天,吃些冷的也並無礙。
  蘇清蕙就著醬菜吃了一張餅。
  當夜幕完全降臨,眾人爬到涼亭上乘涼。好在兩個孩子十分乖巧,這一日也不曾哭鬧,倒是省了許多事。
  夜裡的湖面黑漆漆的,藉著月光,依稀能見到一點水波,時不時會有魚躍出水面。
  濺起一點兒水花,水面又歸於平靜。
  斐斐和安言師傅也都不開口,今夜,怕是,賀承和黎平會進攻皇宮,幾人有時會忍不住看皇宮所在的北邊。
  好在涼亭當初是蓋了三層的,不然被樹木、院墻擋著,怕是什麼都見不到。
  一直到深夜,約莫醜末一刻,北邊忽地起了大火,火光映的北邊十分透亮,王府外的大街上,人聲開始鼎沸。
  蘇清蕙心裡卻十分平靜,過了今夜,她們該何去何從,便有了定局!
  蘇清蕙看著窗外北邊的火焰,輕輕問斐斐:「你怕嗎?」
  席斐斐嫁到安王府兩月不到,淵帝便出了事,她和黎平的關係才緩和了一點,新婚那晚的溫柔,卻讓她整個人都沈溺在其中。
  斐斐忽地紅了臉,仰著頭道:「我相信哥哥和安,安,夫君!」
  「夫君」二字,斐斐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來的。
  正是登基大典的第一日,一切都很順利,淵帝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到寢宮,楚貴妃已經候著了。
  今日大典過後,淵帝便加封了生母趙氏為太后,正妻陳氏為皇后,側妃楚氏則為貴妃!
  按著本意,楚氏畢竟是他的心頭歡,又給他生了一雙子女,應該封為皇后才是,只是現在晉王和安王,並樁王爺,定遠侯等人,對他的皇位虎視眈眈,這時候他也不敢做的出格,引發民眾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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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6:42


  是以,只得哄著楚氏暫且忍耐,讓陳氏做一陣子皇后。
  楚氏軟磨了許久,見新帝不鬆口,心裡便有了數,收了眼淚,深明大義地道:「陛下大業為重,是潔兒莽撞了!」
  跟著新帝這麼多年,又能一直碾壓作為正妃的陳氏,楚氏心裡頭對新帝的脾性是拿捏的準準的!
  果然,新帝便開口讓她今晚留宿在他的寢宮養心殿,今天是新帝的登基大典,按理是該帝後同寢的,但是皇上恩準了她,這無疑是生生地甩了皇后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等下皇后臉面,給她撐腰的事兒,楚貴妃怎會拒絕。
  這不,一早便來到了養心殿,又是安置冰塊,又是調了幾種口味的酸梅湯,便是今晚床單被褥至寢衣的顏色、花色,都是選了又選。
  新帝進殿的時候,便見楚貴妃溫香軟玉的身子挨了過來,伺候著他換了外袍,兩人正你儂我儂,在帝王床榻上,猶如當年初一夜的時候。
  外頭小太監輕輕地叩著門道:「陛下,皇后宮裡的人來請安!」
  說是請安,是請皇帝過去同寢!
  新帝正在興頭上,不耐地吼道:「滾!」
  下太監嚇得心頭一跳,忙收了正待再敲的手,低著頭出去,對著皇后宮裡的嬤嬤輕輕搖了頭。
  嬤嬤一路皺著眉回坤寧宮,忽地路上遇到一對人馬,竟是騎著馬進來的,嬤嬤心頭一慌!
  她跟在陳皇后身後許多年,自是知道,騎著馬在皇宮裡這般肆無忌憚地亂跑的,定是匪軍!
  安王和晉王反了!
  嬤嬤忙跪地抱頭,「老奴就是個嬤嬤,饒命啊,饒命啊!」
  嚷了半晌,並沒有人理她,老嬤嬤睜開眼,發現剛才的一對人馬已經沒了蹤影,一時嚇的惶惶的,也不敢回慈寧宮,靈光乍現,往西北角的冷宮跑!
  那裡人跡罕至,荒草叢生,躲在樹叢裡,或許能夠逃過一劫!
  被老嬤嬤躲過去的一對人馬直接奔到了養心殿,先前李公公跟前跟著的徒弟小桂子,現在是新帝跟前的總管太監,正伺候在養心殿外。
  聽到馬聲,一腳踹開了門,喊道:「陛下救命啊,救命啊,反賊來了,啊!」
  一陣短促的尖叫聲後,小桂子沒了聲音,裡頭正迷濛的楚貴妃和新帝,忙拉了寢衣,也來不及披上外袍,便跑到外頭來看。
  只見宮裡竟瞬間沒了人影,空盪蕩的,門外小桂子並幾個值班太監的屍體都沒有。
  新帝按了按手上的寶劍。
  裡頭楚貴妃見皇上站在門口不動,輕聲喚道:「陛下,出了什麼事?吉兒過來沒?」
  吉兒正是楚貴妃和新帝的兒子,原來的岐王世子黎淩吉!
  新帝沒有吱聲,握著劍站在門口,在這七月的夜裡,竟覺得寒風刺骨。
  外頭一個人都沒有,並沒聽到殺戮聲,所以,這些人是自己跑掉的!暗衛一個都沒有出來,所以,他們也背棄了他!
  趙二從房梁上跳下來一劍便擊中了楚貴妃的左邊胳膊,一劍帶下,血肉分離!
  半截胳膊掉落在楚貴妃的懷裡!
  楚貴妃痛的一陣眩暈,待看清懷裡的胳膊,整個人立即暈了過去!
  新帝反應過來的時候,趙二又提著劍衝了過來,新帝呲著牙崩著臉,恨恨地瞪著趙二!
  趙二輕輕地將手放在嘴脣邊,一聲口哨迴盪在養心殿裡。
  一眾穿著宮廷侍衛衣服的援軍立即便湧了進來,不過片刻,刀便架在了新帝的肩上。
  趙二笑道:「陛下,奴才一直懷疑,陛下是否真的可以萬歲,萬歲,萬萬歲,奴才這一刀下去,陛下剛好去陰曹地府,給奴才看一看是否屬實!」
  趙二笑的邪魅狷狂,眼裡流露著嗜血的興奮!
  一想到前些日子疼的咬破了嘴的媳婦,他心頭就一陣怒火襲來,不是這些人將荻國人迎了進來,白芷和王妃怎會遇到身為荻國王妃的郝藍玉!
  新帝扔了手中的劍,看著趙二,嘴邊扯著嘲諷的笑道:「黎賀承和黎平真是好一出反間計!」
  新帝雖有意強撐著,可是,這句話,還是不由帶了些許苦澀,竟能將他身邊的人全部反水,並且,在他登基的這一日!
  新帝不由有幾分懊悔,如果今夜他留宿在皇后的坤寧宮,黎平是不是會顧忌著他的母親而不好動手!
  「美色誤國,真是美色誤國呀!」新帝仰天長嘆道。
  趙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他母子作死,一個勁地惦記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甚至不擇手段,現在何至於落到這地步!
  親自上前將新帝的口塞住,又捆了起來,交給身邊的侍衛:「帶下去,仔細看好,等王爺來提審!」
  丑時正,皇宮裡外四處著火,宮女太監和侍衛來來回回地跑,趙太后身邊伺候的人除了吳嬤嬤和幾個大宮女,都跑的沒了影子,火焰已經燎到屋檐了!
  先前夏太后將慈寧宮燒了,趙太后將原來皇宮東北角的春暉宮改名為慈寧宮,剛好離御花園的湖比較遠,便是救火,一時半會,也澆不滅。
  火是從床幔上引起來的,然後宮女扶著她往外逃,發現整個慈寧宮四處都著了火,一截掉下來的橫梁,將她們堵在了大殿的正廳,這裡,正是平時各處宮妃過來請安的地方。
  布置的十分華貴,連案上放的插花的瓷瓶,都是哥窯出產的。
  此時,花瓶裡插得一束紫薇花已經躺在瓷瓶的碎渣上,案上還有一束木槿花斜斜地橫在上頭,伴著水跡。
  黎賀承踩著黑底金面的靴子過來的時候,趙太后正在吳嬤嬤的拼死救護下出了大廳,可是宮殿門口,竟也堵著一根房梁!
  趙太后玄色的鳳袍已經染了許多黑灰,有些地方被火燙了好幾個大洞,整個人看著像是從鍋竈下才鑽出來的燒火的婆子。
  黎賀承踢走一塊木頭,站在宮殿外頭,對著裡頭的趙太后道:「趙太后既是這般想追著我皇祖母去,本王自是要成全的!」
  在趙太后尖叫的聲音,驚恐的眼神中,黎賀承緩緩地扔了兩根火把進去。
  「不!不!」趙太后的聲音似乎是要穿破雲霄。
  宮殿上支撐的另一根房梁」嚓」一聲掉了下來,砸倒了趙太后,她的右腿被壓住了,身後竄出來一個宮女,不知道從哪裡扒拉出來一床棉被,將自己裹嚴實,從吞人的熱火中衝了出去。
  被困在裡頭的趙太后伸著手,頓時怒火攻心:「叛徒,你膽敢拋下哀家,哀家定要讓皇上誅你九族!」
  賀承身後的侍衛提防著這宮女,上前要攔阻,賀承伸了手,示意眾人莫動。
  那宮女扔下棉被,露出一張染了黑灰的臉,若是蘇清蕙在,定能認得出來,正是花花。
  賀承看著花花道:「這裡不用你了,你先回去歇息!」
  花花大口喘著氣,恭聲道:「是,主子!」
  房梁砸到腿上,趙太后的右腿已經血糊糊的一片,此時見近來頗為提撥的宮女是晉王身邊的,忍著痛咬牙切齒道:「黎賀承,你不過是藜澤那個小娘皮肚皮裡出來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賤種,你竟敢欺君罔上,意圖謀反!」
  賀承見趙太后像發了瘋一般地狂咬,冷著眉眼,淡淡地看著她,火勢越來越大,趙太后眼裡的驚恐已然不見,轉為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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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6:54


  「小賤種,哀家告訴你,就算哀家死了,哀家還有兒子,還有孫子,他們遲早會為哀家報仇的!夏澤辛,一輩子被哀家踩在腳下,她的孽種,也別妄想扳回一局!」
  黎賀承無動於衷,眼睛看著熊熊大火,又像透過這火,看向了另一個在火中逝去的人!
  夏太后是他感受到的唯一的血親長輩的關懷,她幾乎毫不吝嗇地將自己的整顆心掏出來給他,縱使他們前十八年都不曾見過,就因了血緣,她便待他毫無保留地付出!
  以前和清蕙的婚事不被允許,心裡也曾一度怨怪過,可是,最後,她還是成全了他,待蕙蕙也是拿真心換真心。
  想到兩個孩子出生的時候,她整日裡開心的像個孩子似的,每日裡都要往王府裡送幾回東西,有時候,他就忽然明白,為何外祖父會獨寵外祖母一人。
  她付出的時候,會毫無保留。
  他原想讓她安享晚年,卻沒預料岐王逼宮那一日,她會存了死志。
  黎賀承仰著頭,微微閉了閉眼,也不知是不是被煙火熏了眼睛,再睜開時,睫毛上沾著一點水跡。
  裡頭趙太后已經被熏的咳嗽不已,一聲比一聲劇烈。
  黎賀承輕輕一笑,吩咐身後站著的眾人道:「救人!」
  想這般就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這婦人,她害死了舅舅,外祖母和外祖父,還有叔祖父,想要就此了結,真是笑話!
  身後的眾人立即將手裡準備好的湖水呼啦啦地往門上澆,不消片刻,宮殿門口的火勢滅了,侍衛將奄奄一息的趙太后提溜起來,扔到門外。
  趙太后已經沒了動靜,大概是暈了過去,賀承冷聲道:「處理了傷口,灌了啞藥,扔到東大街上!」
  他要趙太后好好地活著,用卑賤的餘生來償還她對外祖母的罪孽。
  整個慈寧宮的火勢越來越大,像是要化為一條火龍奔騰而去。
  吳大匆匆地過來稟報道:「王爺,黎淩吉不見了!我們派去圍剿驛館的人回報,阿魯特王子也不見了!屬下估計,是一起逃跑了!」
  賀承收回了視線,看著吳大,不緊不慢地道:「京城四門已經被我們堵住了,先不要管驛館,加強各處的防守,王府裡也多抽些人過去!」
  已經到了這一步,新帝和趙太后都已經被束手就擒,一切已成定局。
  新帝登基當夜,京城百姓還在夢裡揣度著這般大動干戈後,會不會減輕賦稅,會不會大赦三年!
  又是一場耀眼璀璨的大火澆滅了他們的期待,各家都關好了門窗,怕有宵小趁亂打家劫舍!
  家有少婦、女孩子的,都藏在床底下、地窖裡,也有院裡頭有枯井的,也爬了下去。
  上次岐王逼宮的血淋淋的教訓還猶在眾人眼前,多少人家無故被滅門、欺淩!
  一直到曦光微亮,許多人家哆哆嗦嗦地也不敢開門。
  到了辰時,才陸陸續續地有人開了門,發現街道整潔,並無宵小縱火搶劫的痕跡,左右鄰居互問後,都沒遇到事兒,眾人的心才漸漸定了。
  一時又有人輕聲問:「難不成昨夜,宮裡頭只是失了火?」
  另一人矮著身子,悄聲道:「昨夜,又是馬聲,又是吶喊聲,過一會,怕官府就會貼告示了!」
  先前岐王登基,市坊裡頭都在暗暗嘀咕,晉王和安王怎會這般輕易地放棄,一直看著登基大典順利結束,宮門都落了鑰,眾人都以為安王和晉王和不會有動靜了,岐王為新帝,已成定局。
  哪知道深更半夜,安王和晉王帶著人馬席捲而來!
  官府的告示,在午時便張貼在各大街上,上頭寫著岐王謀害淵帝,偷得皇位,安王和晉王遵從淵帝遺旨,匡扶社稷,另,淵帝早已將帝位傳給安王!
  「,是安王!」
  圍觀的民眾裡頓時發出「嘖嘖」聲,這一切動亂都是晉王回歸後,不然,岐王是淵帝唯一的兒子,自當繼承大寶。
  便是安王和岐王世子之間的爭鬥,也是再過個幾十年,京城的這一盤棋,因著晉王而錯亂,眼下,皇位又輾轉到了安王手中,那,晉王,真的能善罷甘休?
  不管旁人怎般猜測,亥時一刻,離家四月之久的晉王,終於騎著那匹棕紅色的馬,又回到了晉王府。
  瘦的有些脫形的福伯正靠著大門裡側在守夜,今日新帝的人才來過,他怕萬一宮裡有什麼變動,那幫人,又要來府裡攪和。
  外頭門環叮叮咚咚的響起的時候,福伯心裡立即打起了警惕,朗聲問道:「這麼晚了,誰呀!」
  「福伯,是我!」
  黎賀承努力保持著平靜,可是,那一份急切,還是讓身後跟著的吳大和趙二側目。
  「哎呦,王爺,你總算回來了!」
  「王妃呢?」
  「還在湖心呢!老奴這就去通知王妃!」福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就要往湖邊去!
  賀承攔住他,笑道:「您也好久沒睡個安穩覺了,回去睡一覺吧,這兩天福伯就好好養著,一切都好了,我自個去找王妃!」
  又喊身後的吳大道:「照顧好福伯!」
  吳大笑嘻嘻地應了,領著福伯往他的屋子去,福伯得了主子的準話,心裡也松快了許多,一邊走一邊問吳大,等兩人走的遠了,賀承依稀還能聽到吳大在央求福伯給他找媳婦。
  騎著馬,直接到了湖邊,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對著湖心喊道:「清蕙,清蕙,我回來了!」
  平靜的湖面,頓地起了一層層漣漪,賀承心裡壓抑許久的情感如雨後春筍般蹭蹭地一時裝滿了他的胸腔。
  清蕙一開始聽到響聲,立即弓著身子下了密室,等賀承的聲音響起,猶如在夢中一般,還是斐斐拉著她的袖子道:「嫂子,嫂子,哥哥回來了!」
  已經熟睡的兩個孩子被吵醒,都咧著嘴哭了起來,蘇清蕙一時哄著驪兒又要哄著倉佑。
  連個小娃兒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就鬧。
  黎賀承上來的時候,便見著清蕙在一個勁地哄著兩個孩子。
  一時怔愣地站在那裡,像是沒被看到一樣。
  「清蕙!」賀承的聲音裡有一絲疑惑。
  蘇清蕙這才看向他,皺著眉道:「孩子正哭呢,你先去洗洗睡吧!」
  屋裡眾人都愣住了,這是久出家門才回來的王爺啊!
  安言師傅微微咳了一聲,嘆道:「既是沒事了,今個我也不住這密室了,回自個院子咯!」
  又悄悄對賀承擠了擠眼睛,賀承忙上前道:「這些日子委屈你和孩子了,還是先回院子吧!」
  其他的船隻都收了起來,賀承撐著木筏兩趟,才將眾人從湖心拉回。
  斐斐自會自個在晉王府的小院兒,清蕙跟著賀承回院裡。
  賀承一手抱著一個娃,兩個小娃現在也不哭了,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著爹爹看,幾月不見,兩個小娃已經不認識這是誰了。
  清蕙跟在一旁,神色寡淡,不驚不喜,像是晉王回來不回來,都無可無不可一般。
  身後跟著的丫鬟、奶娘察覺到兩個主子間的異常,都低著頭,極力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院裡,先安頓好兩個娃娃,才去生火燒水,熱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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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7:05


  綠意和菡萏整理屋子,等熱水上來,將涼席細細地擦洗了一遍,又將浴桶裝滿,端了兩碟子糕點上來,這才帶上門退下去。
  油燈在晚風中,忽閃忽閃地。
  清蕙已經換了寢衣,散了頭髮,自顧自地跑到床裡頭去躺下。
  賀承看著她彆扭的樣子,心裡微苦,澀著聲道:「清蕙,你幫我擦洗下背可好!」
  他的聲音低沈又黯啞,帶著說不出的乞求,清蕙心頭忽地不忍,卻依舊強自鎮定裝作沒聽見。
  賀承無奈,只得自個轉去屏風後頭沐浴。
  水聲嘩啦啦的。
  蘇清蕙忍了許久,終久還是麻溜地爬了起來,默不作聲地來到屏風後頭,拿起旁邊的胰子,細細地給賀承打了一遍。
  賀承一直豎著耳朵聽,等清蕙悉悉索索地起了床,嘴角便不由微微上揚。
  賀承在外頭的四個月覺一直都很淺,睡覺的時候榻上也放著劍,怕岐王突襲,從前個到現在更是就沒合過眼,清蕙一雙柔軟的手撫上肩,輕輕搓洗的時候,賀承便困得合了眼。
  蘇清蕙半晌見他沒說話,微微前傾著身子,看了一眼,才發現他已然睡著,心裡一時又氣惱,又心疼。
  細細地給他洗乾淨了,才搖著他的肩道:「起來,到床上睡去!」
  賀承正睡的迷糊,朦朦朧朧地看著清蕙,咧著嘴喊道:「蕙蕙,蕙蕙!」
  從浴桶裡出來,一直傻呵呵地跟著清蕙走,一挨到床,又呼啦啦地睡著了。
  七月的夜裡,晚風剛剛略去了一層炙熱,雖然屋裡放了冰,賀承在木桶裡泡了一會,還是冒了一層細汗。
  清蕙拿著一把扇子,坐在床上,緩緩地給他扇著,看著那安靜的劍眉星目,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人是安全回來了,以後的日子,真的能保證會安穩嗎?
  門外的狗吠聲,吵鬧聲,在這樣的夜晚裡顯得如此的突兀。
  外間的綠意過來道:「主子,前頭安王爺來了,說是來找安王妃,你看?」
  「不用管他,你也下去睡吧!」聽是安王,蘇清蕙心裡便有了數兒。
  今個賀承回來了,斐斐還不回去,顯見就是來等黎平來請的,蘇清蕙伸手捏了捏賀承熟睡的的臉頰,賀承微微皺著眉,咕噥一聲。
  第二日晉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屋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趕緊下床穿了鞋,外頭連伺候的侍女也沒有,忽然想起來,四個月前,清蕙便解散了府裡的僕役。
  「王妃,王妃!」賀承在後院裡嚷著嗓子喊著。
  旁邊的奶娘過來道:「王爺,王妃去了前頭,今個管家又采買了一批人回來,王妃娘娘正在看呢!」
  賀承點頭,徑自去梳洗。
  一會綠意端了午膳過來,在一旁看書的賀承奇道:「今個怎不擺在偏廳裡,王妃呢?」
  綠意露著一口細碎整齊的小白牙,笑道:「王爺,王妃在前頭算這幾個月的開支,說讓您先用,她在前頭先隨便吃兩口!」
  綠意說的十分清楚,賀承卻覺得哪裡有一點怪異,點頭道:「好,你先去前頭伺候王妃吧!」
  拿起筷子,夾了一筷頭的芫爆仔鴿,才感覺不對來,今個的菜,都是紅色的:辣汁魚片,米椒肉片,麻婆豆腐,辣子雞。
  雖都是他愛吃的菜,但是,這都是冬日的,他和清蕙提過,夏季裡喜歡清淡些的,這火熱的七月,這麼一桌菜吃下去,他心裡的火不得燒個幾天。
  黎賀承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家小王妃,還在生著氣呢!
  一時放了筷子,直接往前院裡飛奔而去。
  蘇清蕙正在前頭與王府下頭的一幫掌櫃的對著這四個月的賬目,自古虎落平陽被犬欺,再稀鬆平常不過的。
  岐王占了皇宮,晉王和安王杳無消息,下頭的這些人的賊膽便開始膨脹,雖短短四個月,這裡頭有好幾家的賬目都是一片混亂。
  有幾個還有臉哭訴:「王妃娘娘,先前王爺不在,我們後頭沒人撐著,都遭各家商戶排擠,這,這,賬目實是入不敷出啊!」
  蘇清蕙也不打斷,微微笑著,聽下頭的幾個掌櫃的,一個個哭訴,等他們說完,直接吩咐福伯:「老管家,將東西呈上來!」
  福伯一下子便提了好幾個包袱過來。
  那些剛才訴苦的,頓時臉色煞白,一個個眼神閃爍。
  蘇清蕙笑道:「幾位掌櫃也是好能耐,不過四個月時間,就斂了這麼一筆銀子!」又對福伯道:「東西留下,包袱便賞給幾位掌櫃了!留著做個念想!」
  幾位剛才還聲淚俱下的掌櫃,立即跪下來,頭磕的兒響,「王妃娘娘高抬貴手,奴才一時鬼迷了心竅,日後再不敢了!」
  蘇清蕙端起茶盞,輕輕抿了兩口潤喉,見幾位掌櫃磕的頭皮都破了,才對福伯道:「帶下去吧!」
  她這兩輩子都最恨被背叛,一雙清明的眼看著還在殿上的眾位掌櫃道:「幸賴眾位掌櫃在危難時刻依舊恪盡職守地為王府辛勞,回頭各位掌櫃去賬房上領這四個月各自店鋪裡賺得的五分之一的銀子,這是王爺和我給各位掌櫃的忠心的表彰!」
  底下頓時一片嘩然,實在想不到晉王妃會如此大方!
  晉王府做的營生,都是極掙錢的,便是書肆,應打著安言師傅的名頭,也是比一般的老字號書店都要好些。
  「謝謝王妃,謝謝王妃!」反應過來的眾人對著蘇清蕙當真是感激涕零。
  黎賀承便在這一片歡呼裡闖了進來,在蘇清蕙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便徑直走到蘇清蕙跟前。
  嘴脣微微蠕動,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彎腰將坐在椅上的蘇清蕙扛在肩上。
  眾目睽睽之下,晉王爺擄走了晉王妃!
  「這,這?」
  剛還謝晉王妃慷慨的眾人,一時面面相覷。
  福伯笑眯眯地拍著手道:「各位掌櫃的,王爺和王妃恩愛,今個,要不,就先回去?若是有事,我再通知各位!」
  老管家話還沒說完,殿裡頭便爆出了一陣笑聲,掌櫃們連連點頭,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出了府。
  黎賀承將蘇清蕙一路扛到寢殿,光天化日的,蘇清蕙紅著臉,也不敢動。
  等到了主院,賀承進了屋,吩咐後頭邁著小碎步快步跟過來的綠意道:「門關上,不需要伺候!」
  綠意見王爺雖衝動,說起話來,倒是不緊不慢,料想,是太想念王妃了,低著頭應下,帶上門退了出去!
  被放在床上的蘇清蕙,一張粉嫩的小臉上桃紅亂飛,咬著牙,看著賀承。
  賀承見她果然是帶了氣的,上前便咬住了清蕙的耳朵,呢喃道:「惦記了這麼久,可得給我好好吃幾回!」
  一邊按住清蕙敲在背上的拳頭,見清蕙眼裡含著淚,輕咬慢撚地吻了上去。
  這一日,驪兒和倉佑沒見到母妃,鬧了許久,兩位奶娘都被綠意紅著臉攔下了。
  京城裡的皇位接連變動,雖眼下爆出淵帝將帝位傳給了安王,但是京城裡還是暗自揣測,晉王是否會甘心?
  安寧郡主的屍首被一個采草藥的郎中發現的時候,已經在腐蝕,爬滿了各種蟲蟻。
  郎中喊了人過去,交給仵作,驗出,這是失蹤多日的安寧郡主,荻國阿魯特王子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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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7:16


  靜沅長公主聞訊趕來,幾度哭暈在府衙!
  盧笏聽到消息,立即收拾了衣物銀子,連夜準備出城,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士兵大吼一聲道:「定遠侯有令,京城各處城門只進不可出!」
  盧笏忍著心驚,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遞過去,那士兵卻看都不看。
  盧笏忍著心痛,又摸出了一錠金子,低聲乞求道:「大人,奴家就這麼多了!」
  那士兵這才正眼打量了盧笏一眼,盧笏驚疑不定地努力露著一張笑臉,忽地,只聽那士兵喊道:「快快拿下此人!」
  「啊!大人,奴家只是想回老家看望病了的爹娘,還望通融通融!」
  守門的士兵卻是不聽,用繩子將盧笏的手反綁在身後,喝斥道:「念叨什麼,到趙大人面前說去!」
  士兵說的趙大人,正是趙二。
  安王和晉王一致認定阿魯特和黎淩吉還在京城裡頭,是以,對各處城門絲毫不放鬆。
  趙二近幾日正惦記著白芷的傷勢,對安寧郡主恨得咬牙,見到盧笏,差點沒笑出聲來,他可記得,芷兒說過,這盧笏和安寧郡主是狼狽為奸的!
  這幾日正忙,沒來得及收拾,她倒自己裝在槍口上了!
  「將人帶下去,仔細問一問!」趙二提著劍幽幽地說道。
  盧笏怎麼說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又在張士釗身邊待了一段時間,自是明白這帶下去後的後果,忙匍匐在地上,大聲道:「大人饒命,我是盧府的四小姐,張翰林的夫人!」
  「呵!」趙二不禁笑了,他認得這人,這人卻是不識的他一個小將的。
  摸了摸劍鞘上的劍穗,道:「盧四小姐,張翰林不是已經將你休棄了,和安寧郡主謀劃的什麼,還是一五一十交代出來,也免得多受一些皮肉之苦!」
  盧笏心頭猶如被澆了一盆冰水,透心涼,對上趙二似笑非笑又帶著恨意的眼睛,喃喃道:「你,你,是,晉王妃的人?」
  趙二冷笑一聲,對著下頭的人道:「問仔細了,吐乾淨為止!」
  如木頭人一般的盧笏,呆怔怔地看著上頭拖她的人!
  盧笏還不明白,如果她今日不急著出城,或是不故作聰明地在臉上抹了一層蠟黃,又換了僕婦的衣裳,便是拿出十錠金子來,守門的也不會懷疑!
  盧笏要是隻拿出一錠銀子,士兵還可以視而不見,這關頭,京城是是非之地,多少人想出去避一避風頭。
  可是,盧笏為了易行路,穿了一身僕婦的衣裳,卻拿出了晃眼的金子,就不得不讓守門的士兵懷疑。
  兵部尚書楚家的小姐楚冰帶著李夫人來拜訪,讓蘇清蕙十分意外。
  李煥去年年底和盧府三小姐盧荻成婚,蘇志宏幫襯了喜酒的席面,蘇清蕙卻並沒有送禮過去。
  李煥只是和蘇家有情分。
  是以,蘇清蕙聽到李夫人上府求見的時候,還愣了愣,一邊揉著腰,一邊問身邊的綠意,「最近什麼事兒,能讓她過來?」
  她和盧荻畢竟一直沒有交集。
  綠意默想了一會,猜測道:「會不會是因為盧笏?王妃,我前兒聽吳大說,趙二的手下在城門口攔住了形跡可疑的盧笏,送到了牢裡扣押著呢!」
  蘇清蕙心裡頭大致有了數,待見到一番盛裝打扮的楚冰和盧荻,蘇清蕙眼前還是亮瞭亮,這一段時日,她也很少出門,衣服也是撿了簡單的式樣穿,楚冰這十二幅牡丹吐蕊的羅裙,或明或暗,顏色搭配的恰當好處,當真是讓人看得移不開眼睛。
  楚冰還是活潑好動的性子,一上來便輓著晉王妃的手,親熱地道:「城裡緊張了好些時候,我都不敢出門,現在可算穩定了!」
  一邊說著一邊吐了吐舌頭。
  蘇清蕙笑道:「剛好在家磨磨性子!」她對楚夫人感官甚好,覺得是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是以,對楚冰,也有兩分自然的喜愛。
  閒話兩句,楚冰表情略有遲疑,見晉王妃溫柔可親地看著她,緩緩地開口道:「蘇姐姐,盧姊姊有事想和你求個情!」
  蘇清蕙一早便察覺到盧荻看過來的目光,笑道:「既是楚家妹妹帶來的,若是可以,定當幫襯幫襯,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事了?」
  蘇清蕙眼波微轉,看向了盧荻。
  盧荻低著頭,有些赧色地道:「實不相瞞,此事也唯有晉王妃能幫忙!」
  頓了一瞬,盧荻抬起頭灼灼地看著蘇清蕙:「家姊前幾日被晉王爺的下屬抓了起來,雖是庶姊,畢竟也是盧府的子女,家母的意思是,難免會有損盧家子女的名聲!是以,不知可否勞煩晉王妃和晉王爺說說情?」
  盧荻說的小心翼翼,只是眼神裡說到盧笏時的輕蔑,讓蘇清蕙不覺想起先前盧四小姐搶了盧三小姐未婚夫婿的事。
  她可聽說盧荻和盧笏是結了仇的,盧荻這番舍了臉面求過來,估摸也是被逼迫的,盧笏倒是好福氣,到如今,盧家還沒捨棄她!
  「李夫人,這事,我也尚不清楚,待晚些時候我問問王爺,若是家姊沒犯什麼事兒,定是讓家姊早日回家與李夫人團聚的!」
  在蘇清蕙心裡,趙二定是知道盧笏和安寧郡主的事,白芷這次為著救她傷的那般重,趙二心裡不可能不恨安寧郡主,連帶著她的同夥盧笏,怕也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盧荻見晉王妃說的誠懇,忙起身道謝:「一直仰慕晉王妃娘娘的風采,今日得以親見,果真如外界說的風姿綽約!」
  「李夫人過獎了,聽聞李夫人在閨中時也是才女,以後,不妨常和楚姑娘一起來府中坐坐!」蘇清蕙笑道。
  晉王妃說的是和楚姑娘一起,盧荻微微垂眸應下,心裡卻是明白,這是一般的交際用語罷了,當不得真!
  待楚冰和盧荻告辭,蘇清蕙不由輕輕籲了一口氣。
  當年盧笏在青茹庵裡救過她一回,作為報答,她讓盧笏如願回了盧家,沒料到,她自個,卻成了盧笏和張士釗之間的跳板。
  這一次,莫說白芷和趙二不願意輕易放過盧笏,便是她自己,也不願意就這般饒恕了盧笏。
  先前盧笏將自己夜間被賊闖進房的事說給了安寧郡主,城中上下一時盛傳驪兒和倉佑不是賀承的孩子,這般汙衊,什麼恩情也一筆勾銷了,連渣滓都不剩!
  蘇清蕙理通了思緒,正待起身,腰上傳來一陣酸疼,蘇清蕙忙伸手按住,身後的綠意見到,過來給蘇清蕙揉了揉,說道:「王妃,王爺下手也太狠了些!」
  蘇清蕙臉一紅,拉住綠意的手,將她拉到跟前,笑道:「你知道什麼不成?」
  見綠意竟無半分臉紅,嘆道:「行,我可和你說,有人求到我跟前了,既是如此,那我批了!」
  綠意眼一亮,燦燦地笑道:「主子,奴婢都聽您的,您許,奴婢自當願意!」
  蘇清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綠意光潔的額頭:「早就預謀好了,就等著我掉套兒呢!」
  正說著,前頭綠意哥哥蘇貴過來喊妹妹,遞了一封信給綠意:「張翰林府上下人送來的,說是給娘娘或是王爺,你看著給吧!」
  綠意接過,直接進殿裡遞給了蘇清蕙:「主子,張翰林府上送來的,說是給您或是交給王爺都行!」
  張士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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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7:29


  岐王事拜,張士釗也有一定的功勞,在安王那裡也是得到重用,他能有什麼事而找她和賀承?
  蘇清蕙輕輕開了口子,掏出裡頭的信,是他一貫用的宣紙,蘇清蕙看了一半兒,倒是奇了,張士釗也是為盧笏求情,言,他和盧氏還有一個孩子,不想讓孩子背著生母德行有虧的汙點,求請晉王爺高抬貴手!
  蘇清蕙收了信,心裡一時舉棋不定。
  盧荻可以不管,張士釗卻是不行的,先前賀承那般危急,她求到張士釗府上,他竟答應幫忙,在岐王獨攬大局後,更是幾度擾亂岐王偵查安王和賀承的計劃。
  不然,賀承和黎平不一定能如這般先發制人!
  「王爺什麼時候回來?」蘇清蕙看著信件輕聲問道。
  主子,怕是得到午時呢,王爺這些日子不是一直挺忙?」綠意提醒道。
  清蕙輕輕地摩挲著手上的鐲子,賀承倒是好說,可是白芷為了她受了那般多的苦,若是就這般放了盧笏,她心裡也會對一心為白芷出氣的趙二有些過意不去!
  蘇清蕙擰眉問綠意:「是來為盧笏求情的,可是你看白芷!」
  綠意聽到這個,不由「嘿嘿」地笑了,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主子,以前奴婢看盧笏在青茹庵裡待著也挺快活的,就讓她在那裡待一輩子吧!」
  「一輩子?」蘇清蕙看著綠意,她明白綠意的意思,「讓她出家?」
  綠意點頭,「對呀,主子,她不是念慕權勢,喜歡勾心鬥角,那就讓她清心寡慾地過一輩子,不是最好的懲罰嗎?」
  一輩子清心寡慾,是最好的懲罰?蘇清蕙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讓她下江南,去倉佑城的青蕪庵吧!」蘇清蕙淡淡道。
  賀承回來的時候,蘇清蕙和賀承說了一句,賀承沈思半晌後,道:「蕙蕙,這番是你和白芷受了牽累,還是問一聲趙二和白芷好些,她們拿命為我們,總得和人家交代一聲!」
  清蕙鄭重點頭,白芷待她真是拿了兩輩子的命了,此事確當問下她們的意見。
  夜裡,張府裡頭,張士釗聽了下人的回話,知道黎賀承願意放了盧笏,只是她需到江南青蕪庵裡出家,也是常常的松了一口氣!
  盧笏如何,他並不關心,只是,他得為孩子考慮,張家他這一脈,保不齊只有幼兒這麼一滴骨血了,就算不養在爹娘身邊,他也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平安順遂,不會因爹娘的過錯而耽擱他將來的前程。
  蘇清蕙想到那個送出家門事還皺巴巴的一張小臉,站在書桌前,看著墻上掛的一副稚兒圖,看了許久。
  這是孩子出生三天后,他臨摹的。
  也是第三天,他將孩子送了出去,他有時想,他是不是當真鐵石心腸,是不是蘇清蕙一早就看出,他是薄情寡義的?
  正一個人陷在不可名狀的悲傷氛圍裡,書房門忽地被推開,李妍兒站在門口,輕聲道:「少爺,妾身已經哄了老太太睡下了,只是老太太睡著了還在睡夢裡喊著小少爺!」
  阮瓔珞死了,盧笏走了,現在張士釗身邊,只剩下她和柳氏,柳氏出身青樓,這輩子也別想在張府有一席之位,倒是她,好歹也是書香名門之後,她哥一旦下場,必當一飛沖天,她的身份倒是也會水漲船高。
  只是,孩子,還是張士釗給,才有的。
  李妍兒一早便知道,張士釗喜歡她什麼,最是她半露微露一截脖頸的時候,微微側著臉,半仰著頭。
  像極了張士釗喜歡的一個人。
  朦朧的夜裡,帶著些許沁涼的晚風吹得人心頭微醺,在昏暗的油燈下,李妍兒微微露出的一截光滑的脖頸,像絲綢般,纏繞在張士釗的眼裡。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體內叫喧,張士釗伸出手勾住了李妍兒的腰帶。
  衣物應聲而落,癱在了門邊,張士釗踢上了門。
  倒在懷裡的李妍兒微微掙扎,帶著哭腔道:「士釗,這是在書房呢!」
  張士釗眼中的火焰被撩撥的越發旺盛。
  半眯著眼,張士釗將頭抵在李妍兒的肩上,「蕙兒!」一聲低喃從喉間溢出。
  李妍兒眸間凶光乍現,立即低了頭,伸出嬌嫩的手指,輕輕撫在張士釗緊閉的眉眼間。
  盧笏走出大牢的時候,心頭還忍不住顫抖。
  裡頭黴濕的空氣裡帶著的陣陣惡臭,仿佛還縈繞在她的筆端,喉嚨間又是一陣翻滾,忙捂著口,搶自壓下心口的不適。
  許是在潮濕陰暗的地方待了幾天,乍一出來,竟覺得天光有些刺得人睜不開眼。
  正往前走著,一輛馬車忽停到她面前,正準備避讓,下來一個僕婦過來道:「四小姐,三小姐有請!」
  盧笏這才發現這媽媽像是盧府裡的,迷糊糊地跟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在城東的茶樓處停下,盧笏看了一眼人來人往的東大街,也是在這裡,去年,她還曾和安寧郡主一起來喝茶的,也是在這裡,她告訴安寧郡主,蘇清蕙曾被賊人夜闖香閨。
  「四小姐,三小姐在樓上等你!」帶路的媽媽不緊不慢地道。
  盧荻今個並未盛裝打扮,一身八成新的湖藍襦裙,手腕上套著一隻羊脂白玉鐲子,往那一坐,便是十分端莊嫻靜,那微微拿著茶蓋撥茶葉沫子的右手,像是天然地帶著幾分飄逸。
  見到盧笏過來,盧荻微微抬了抬頭,身後的媽媽忙關了包廂的門,盧荻客氣地道:「四妹妹坐,今兒一別,怕是你我也不會有再見的時候了!」盧荻的聲音十分平淡。
  盧笏嘲諷地笑了,「怎地,三姊姊,想必正值新婚燕之際,妹妹我當年搶你未婚夫婿的事,三姊姊都可以忘記了?哦,對,三姊姊現在的如意郎君,當年可是先看中妹妹我的,不知道三姊姊是用了什麼手段,從妹妹這裡搶了過去?」
  李煥一開始確實是由李家老爺做主,和盧笏換了庚帖的,如果不是盧笏挑了張士釗這支高枝,確是沒後來盧荻成為李夫人的可能性。
  盧荻的眸中帶了點鄙夷,看著盧笏笑的癲狂,手上的茶水,一個沒忍住,就整個地潑在了盧笏的臉上,哼道:「今個妹妹又一次讓三姊姊領會了,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盧笏抹了一把臉上的茶葉,冷聲道:「我無恥,不要臉,你是冰山上的雪蓮,聖潔,冰清,那請問美的不可方物的盧家三小姐,你今個約個賤人在此處,是為了喝茶?」
  侍女又重新給盧荻上了一盞茶,盧荻看著上頭氤氳的熱氣,道:「晉王爺答應放你出來,前提是你要去倉佑城的青蕪庵出家修行,馬車已經給你備好了,今個便上路吧!」
  盧荻見盧笏表情驚恐,笑了笑道:「不要試圖逃,晉王爺的人會一路護送你,那庵子,晉王已經打點好了!姊姊祝妹妹能夠在庵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盧笏萬沒想到,等著她的會是這般結局,盧家和張府都不會看著她戴罪死在牢裡,她是盧家的小姐,張府小公子的生母,所以,她盧笏不能有汙名,她們想到了將她送到庵裡!
  呵,真是好計謀!
  她準備了折騰了這麼久,自以為能謀的張家,成為站在張士釗身後的女子,卻成了他往昔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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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7:40


  盧笏覺得喉頭髮腥,緊緊咬著牙,恨恨地看著面前泰然自若,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盧荻!
  微微啟口道:「便是我低到塵埃,我依舊是爹爹曾經最疼愛的小女兒,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你和你娘,永遠只配在我和我娘面前搖尾乞憐,就算我去了庵裡,我的兒子,依舊會比你的兒子站的更高更遠!」
  盧荻身後的媽媽,見盧笏已然有幾分駭然,忙扭著她下了樓,直接塞到馬車裡。
  盧荻從二樓窗戶上看著車轆留下的一串串印記,恍惚中想起小時候,盧府後院裡你追我鬧的兩個小姊妹!
  那時候爹爹獨寵盧笏的姨娘,府裡什麼最好的最稀罕的都是盧笏和姨娘的,她常常陪著母親默默抹眼淚。
  從她有記憶以來,一直到十四歲,盧笏一直是她生命裡繞不過去的陰影,後來爹爹去世了,她和母親並不覺得哀傷,反而有一種解脫,以後盧府便是她們正房的天下了!
  可是母親和她,都做不到決絕,她們繞過了盧笏,以致盧笏起了歹念奪她的姻緣!
  到那時,母親才反省,盧笏就是一匹養不熟的狼!
  走到今日,她對盧笏是有怨恨的,而今日以後,這個曾經讓她一直飽受煎熬與痛苦的妹妹,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了。
  盧荻回在柳葉巷尾的李府時,李煥正在書房裡看書,從窗戶裡見到盧荻回來,心間有些複雜。
  他是知道盧荻前些日子去了晉王府找了晉王妃,他本意是不願意盧荻去的,畢竟,雖然清蕙不說,可是,他們畢竟在一個屋檐下待了幾年,他對清蕙的性格還是有些了解的,便是以他和蘇府的情分,清蕙也不會拒絕盧荻!
  什麼盧笏影響了盧家的名聲,李煥一點都不關心,他不想讓晉王妃為難,那晚,也是他和盧荻成婚以來,第一次鬧矛盾!
  他不願意她去找晉王妃,她去鐵了心要去!
  在院子裡頭的盧荻也看到了書房內的李煥,微微提了一點裙擺,上了台階,推開書房的門,窗台上一盆君子蘭清清幽幽地展著葉兒。
  李煥並不看她,搖頭晃腦地念叨:「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
  盧荻也不在意,兀自開口道:「夫君,我自問不比蘇清蕙差,只是你遇到她的時間早些罷了!」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
  李煥仿佛沒有聽到盧荻的話罷,依舊自顧自地讀著,盧荻看了一會,落寞地退出書房。
  裡頭的李煥神經質似地一遍遍背著「大學之道在明明德」,當夜府裡眾人都睡熟以後,李煥留了張字條在書房裡,背著一個小行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家。
  管家報給盧荻,盧荻也只從書桌上的鎮紙下,摸到一個小紙條,上頭寫著:「雲遊四方,勿掛,勿念!」
  嫁到李府一直以端莊雅靜示人的盧荻,頭一回發了瘋似地扔著桌上的東西!
  蘇清蕙月半才從蘇侯氏那裡聽到李煥雲遊的消息,心裡一時不無慨嘆,她以為,上輩子是她耽擱了李煥的仕途,重來一輩子,李煥還是選擇了雲遊四方。
  蘇清蕙吃盅裡的燕窩,遞給綠意,用娟帕擦了擦嘴角,問道:「白芷那邊如何了?」
  綠意一邊將碗筷收拾到托盤上,一邊回道:「奴婢今個去看了,氣色已經去前幾日好了許多,現在就剩下好好休養筋骨了!」
  二人正說著,驪兒的奶娘抱著驪兒匆匆地跑過來,一邊撫著驪兒的小腦袋,一邊氣喘籲籲地道:「小公子,不見,不見了!」
  蘇清蕙腦子一翁,瞪大著眼看向奶娘,「你們不是在後花園裡看金魚?」
  在密室裡的日子,怕兩個孩子無聊,釣了好些魚養在屋裡,給兩個小孩看著往,看慣了,沒有反而會急,是以,兩個奶娘每日午後都會抱;驪兒和倉佑去湖邊看魚。
  賀承特地在湖邊設了欄桿,確保兩個孩子不會一不下心掉落下去。
  「王妃,土匪,土匪啊,搶了小公子,立馬就沒了蹤影!」
  奶娘有些語無倫次地道。
  那人動手太快,她和同伴還沒反應過來,小主子便被一把掠走了!
  「那,那倉佑的奶娘呢!」蘇清蕙猶不相信,她們是在晉王府,怎麼會,哪來的歹人!
  「她,她,跳湖了!」奶娘瑟縮著肩膀道。
  小公子是王府正妃的嫡子,又是嫡長子,將來必定是要繼承王府的,現在卻在她的懷裡被搶走了!
  王爺和王妃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胡鬧!」聞訊趕來的賀承,聽到剛才那一句,忙斥道!
  蘇清蕙兩步並做一步地撲到賀承懷裡,全身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樣,軟軟地靠著他,抓著賀承的胳膊道:「一定,一定要找回來!」
  那一雙向來清淩淩的大眼,此時溢滿了眼淚,看向賀承時竟帶了幾分乞求和無助。
  賀承知道她心裡的恐懼,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低聲哄著,「會找回來的,會找回來的!」
  想起葬在玉山上的滿兒,賀承心裡滿是創痛,這時候能夠進王府偷的也唯有失蹤了的黎淩吉和阿魯特!
  賀承知道清蕙心裡的擔憂,安撫了清蕙,賀承便立即派人通知了管三先生,讓他加強各處城門的堵截!
  除了定遠侯,賀承還想到了一個人——張士釗!
  京城李大大小小的客棧和落腳的農戶,都被御林軍查訪了個遍。
  而,張翰林帶著小分隊人馬的失蹤,並不為大家知悉。
  很快,晉王妃的小公子被刺客搶走的消息不脛而走!
  一度引起京城眾人的恐慌,尤其是有孩子的人家,王府的小公子都能被奪走,何況他們這些平頭百姓!
  倉佑丟失的前兩天,清蕙一直望著窗外愣神,門口有一點動靜,便會受到驚嚇似的,跑到門外來張望。
  十足一個失了心魄的婦人。
  賀承看著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早知道會有這樣的意外,他寧願早一點告訴清蕙,那個孩子沒了。
  賀承不忍看清蕙這般,帶著人馬又挨家挨戶搜查。
  京城短短一段時日,先後兩次大換血,百姓都有些疲憊,對著貫穿始終的岐王一脈早已心懷怨恨,但凡有些蛛絲馬跡的,都和官府報備。
  只是每每趙二或吳大帶著人馬趕過去的時候,都已經人去樓空。
  日子一天天過去,晉王府的小公子依然杳無音信。
  晉王府主院,菡萏見著綠意端著一蠱燕窩過來,上前打了簾子,對著綠意輕輕地搖了搖頭。
  綠意不禁蹙了眉,走進去見依靠在窗前的王妃,渾身不由一顫,不過十日,王妃已經瘦了一大圈,整個人看起來竟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綠意將燕窩放在桌上,輕聲道:「主子,這是廚上新燉好的,您多少用一些墊一墊吧,這些日子,奴婢眼看著您都和換了個身形一樣!」
  蘇清蕙握了綠意的手,溫聲問道:「可去看了白芷,好些沒有?」
  「好些了,今個看到奴婢還想下床來著,趙二知道她的急性子,特地安排了兩個粗壯的婦人守在她床前!」綠意有意哄主子開心,將今個白芷的小媳婦模樣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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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7:50


  蘇清蕙想到白芷素來的脾氣,也不由笑了,對著綠意嘆道:「這幾個月也是苦了你們了!」
  綠意見王妃緩了點神,忙將燕窩又遞了過來,見王妃吃了一半兒,心才微微落下,出去的時候,又讓奶娘將驪兒小姐抱過去陪王妃逗樂。
  蘇清蕙抱著酥香柔軟的女兒,聽她時不時蹦出一個含糊的「娘」,心裡又是甜蜜,又是酸澀,細細地看著驪兒的小眉眼,卻怎麼也看不出來和倉佑相似的模樣。
  驪兒舉著肉嘟嘟的小手,揮舞著朝娘親摸,蘇清蕙貼過臉去,小小的人兒,忽地便咧著嘴「哇」地一聲哭了。
  一旁的奶娘忙要將驪兒抱起來,蘇清蕙揮了揮手,道:「不妨事,奶娘這兩日也回家看看孩子吧,驪兒我先帶兩日!」
  奶娘也是剛生了孩子,丟下自家孩子來得王府,心裡自是對家裡的小冤家掛念,可是王府此時正是多事之秋,也不敢貿然答應,努努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清蕙喚進來菡萏,道:「給奶娘取五十兩銀子,讓福伯安排個車馬送她回家待幾天!」
  菡萏知道這是主子又軟了心腸,用胳膊肘碰了碰猶在一旁呆愣的奶娘,笑道:「還不謝謝王妃,我這一等大丫鬟,也沒得過五十兩一回的打賞呢!」
  奶娘再次聽到「五十兩」,腦子一晃,驚喜地跪謝道:「謝謝王妃娘娘,奴婢回家定然全家老少都日日祈福保佑王妃和小主子長命百歲!」
  蘇清蕙微微笑了一下,臉上露了倦容。
  菡萏忙拉著還沒從驚喜中回過神來的奶娘出了門,回頭見王妃抱著驪兒小主子哭,心裡也不由地哽咽。
  賀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帶了一身露水回來,一進屋子,見床上的母女倆睡的香甜,眉頭不由松了些,也不敢驚醒清蕙,躡手躡腳地出去,讓下頭的送了熱水去隔壁屋裡洗漱。
  已經有十日了,孩子還沒有一點消息,城門口四處一直只進不出,他甚至懷疑,黎淩吉和阿魯特或許是從密道裡出了城。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守在通往荻國必經處的張士釗了。
  賀承換了身清爽的寢衣,小心翼翼地抱起驪兒交給綠意,剛剛挨著清蕙躺下,清蕙便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清蕙翻了個身,抱著賀承有些微涼的身子,含糊道:「怎麼才回來?」
  說著,頭往賀承的身邊拱了拱。
  顯然,這一刻,清蕙忘記了,忘記了那個丟失的孩子。
  賀承理了理她拱的有些雜亂的頭髮,那張以往略有圓潤的臉,早已經瘦削下去,賀承嘴抵在清蕙的額頭,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告訴清蕙,那不是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孩子,早就已經沒了。
  額頭,眼睛,鼻梁,嘴脣,脖頸,熱血來的是如此的快,清蕙的身子化為了一張柔軟的綢緞,溫涼地貼在賀承的身上。
  多日來的焦慮,悲傷,在這一刻都化為玉山上清泠泠的水。
  什麼溫熱的東西滴在賀承的臉上,賀承順手抹去,那柔滑的臉頰上,早已布滿了淚。
  「蕙蕙,蕙蕙!」賀承低聲地一遍遍喚著清蕙的名字,喉間的那一句,「那不是我們的孩子」卻始終沒有吐出口。
  許多年後,賀承有想過,或許是出於不忍,或許是,這個孩子,在他心裡,已經是他和清蕙的孩子,是代替滿兒來到他們身邊的。
  極盡的酣暢過後,疲倦緩緩襲來,清蕙帶著難言的痛苦與滿足,被賀承抱在懷裡。
  「蕙蕙,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會將倉佑帶回來!那是上天賜予我們的孩子!」
  清蕙微微地應了一聲,便再一次昏沈沈地睡去。
  倉佑失蹤,安王的繼位大典卻是有條不紊地進行準備中,黎平有意拖延,先找倉佑,但是不說朝中老臣不答應,便是賀承也不願意耽誤黎平。
  目前新帝雖成了階下囚,但是黎淩吉還在逃,北邊的荻國虎視眈眈,揮軍北定迫在眉睫,朝中局勢急需穩定。
  京城關閉了一月的城門,終於重新開啟。
  八月初八,安王登基,改年號為「佑」,追封前安王黎洪為威帝,加封前安王妃為孝慈皇后,加封生母陳皇后為陳皇太妃,為加封驪兒為安敏郡主。
  李公公身邊的小桂子,現在已經是總管大太監,晉王府的聖旨,卻是不假於人手,親自來宣讀。
  對著福伯遞過來的賞銀,笑呵呵地領了,拱手道:「奴才謝謝王爺王妃的打賞!」
  蘇清蕙今日著了正一品的親王妃服飾,頭上的頭飾頂的她頭有些發暈,勉力笑道:「桂公公客氣了!」
  「客,客氣!」
  一聲軟糯糯的聲音忽地從邊上蹦出來。
  正是奶娘懷裡抱著的安敏小郡主。
  白嫩嫩的小人兒穿著一件大紅的小衣裙,十分明艷可愛,一雙黑亮如寶石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桂公公,似乎在上下打量。
  桂公公手上的拂塵一揮,笑道:「怪不得皇上和皇后娘娘愛煞了您府上的小郡主,這便是奴才這等冷心腸的人見了,也覺得眼前暖融融的!」
  見晉王妃臉上的笑容暗了暗,桂公公忽地想起來,那個流落在外的倉佑小公子。
  一個月了,這已然是皇宮裡和京城裡的禁忌,席皇后和晉王妃在閨閣中便情同姊妹,皇上和晉王更是生死弟兄,桂公公甚至不意聽見帝後戲謔,若是以後沒有孩子,不妨讓給晉王府!
  這晉王府丟的哪是娃呀,這是藜國丟了一個小主子哦!
  是以,便是一夜間攀上了一個太監官宦生涯的頂峰,桂公公待晉王府一直恭敬有加,誰也說不準,也許哪一天,這天下,真的會風水輪流轉地轉到晉王府!
  待桂公公走了,清蕙對賀承道:「放進祠堂裡吧!」
  賀承點點頭,雖說現在登基的是黎平,自古君臣有別,往日再親如兄弟,該守的禮節,還是要守的。
  賀承收起聖旨,親自拿進祠堂,告了祖宗,焚了香,供在裡頭。
  驪兒指劃著小手,想要摸一摸明黃的聖旨,賀承準備將她抱起來,卻被清蕙攔了下去,搖頭道:「慣不得!」
  驪兒濕濛濛的大眼睛,看看爹爹,又看看娘親,眼裡像是忍著淚水。
  卻是將一旁的安言師傅逗樂了,「這小冤家,我看著,是可以給我了!」
  清蕙不妨師傅,這時候就開口,知道師傅在苦苦撐著日子了,將驪兒遞了過去,笑道:「師傅管一管也好,丁點大的人兒,已經皮的管不過來了!」
  清蕙說著這話,仰臉看向身側的男人,見賀承微眯著眼,似乎有些不捨,捏了他手背,嗔道:「給叔太太,你還不捨不成?」
  清蕙自那一夜後,整個人忽地便振作了起來。
  賀承卻是更心疼她,此時見王妃一個眼裡一個柔波拋過來,心裡便立即軟了,自是沒有不應的,剛毅的臉,看著女兒萌乎乎茫然的小眼神,果決地點了頭!
  清蕙知道他心裡還是心疼,可是,她也知道,師傅,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王爺,王爺!」
  祠堂外眾人正商討完畢,蘇貴氣喘籲籲地跑來,「小主子找到了!」
  「什麼!」蘇清蕙心上震動,揪著賀承的衣服緊緊地盯著蘇貴!
  「是,是趙將軍那邊傳來的消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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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8:03


  賀承心頭微跳,一把扶住有些站立不穩的清蕙,聲音略帶沙啞地道:「你等我回來!」
  說著便闊步急急走開,走了幾步,又回身叮囑綠意和菡萏道:「照顧好王妃!」
  清蕙軟軟地靠在綠意身上,心裡七上八下的,這些日子她不願意賀承和師傅擔心,一直強撐著,老天保佑,終於找到了倉佑了。
  綠意見王妃情緒激動,和菡萏微微對視,二人一起哄著讓晉王妃坐在軟塌上。
  一旁的安言師傅看著軟塌上的驪兒無憂無慮地玩著線球,不由輕輕嘆了一聲。
  自古都說養兒防老,可這養大一個孩子,得費多少周折啊!
  安言師傅給清蕙遞了一盞茶,安慰道:「有些事啊,都是命裡定好的,倉佑和驪兒一出生便是藜國的祥瑞,以後啊,還會繼續造福藜國的,你安心才是!」
  清蕙捧著茶,喝了一口,苦笑道:「師傅,我也不求這兩孩子怎樣成才,只要他們健健康康地長大便好!」
  為人母以後,清蕙才能深切地體會當初爹爹和娘親待她的那份心。
  阿魯特不說,黎淩吉這人便是有些心術不正的,當初,從他待大理寺卿詹家的女兒那般薄情寡義,便可看出。
  詹家!
  蘇清蕙腦子一震,倏地坐直了身子,嚇得安言師傅和綠意忙看過來。
  蘇清蕙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心緒,對綠意道:「你去定遠侯府上找義母,讓她找到黎淩吉身邊寵幸的那個婢女!」
  綠意抬頭見主子一臉凝重,也不由的提了精神,匆匆地出了門。
  蘇清蕙看著綠意的背影,眼神漸漸放空,黎淩吉寵幸的那個婢女四月前便已有了身孕,這是黎淩吉唯一的骨血。
  他不可能不管她!
  綠意一去便是許久,定遠侯府那邊想是正忙亂,也沒個消息傳來,安言師傅見清蕙額上沁出一層層的冷汗,過去拍著徒兒瘦削的肩,柔聲道:「好閨女,這時候你得穩住!」
  清蕙心思不屬地點頭,如果,萬一,遇到了什麼不測,她的孩兒!
  一陣冷顫從腳底升起。
  蘇清蕙緊緊握著手中溫熱的茶盞,白瓷金邊的茶盞裡氤氳出淡淡的一層熱氣,像蘇清蕙心頭火燒火燎的煙霧。
  日頭漸漸落山,七月傍晚的餘暉斜斜地從廂房的窗柩裡穿透過來,灑在屋中那張暗紅色的條形桌上。
  一隻小貓不知道從哪裡竄了進來,窩在蘇清蕙身旁。
  驪兒的視線立即便被這隻小貓咪吸引住了。企圖從軟塌上爬下來。
  嚇了旁邊的安言師傅一跳,奶娘忙將驪兒抱下地,眾人便見驪兒手腳並用地往小貓那裡爬。
  奶娘猶疑地跟在驪兒身後,想上前抱起來,又見眾人一副好奇地看著小主子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言師傅見奶娘拘謹,擺擺手道:「不妨事!」
  「喵,喵!」
  「嗚,嗚!」
  一娃一貓,兩人互相看著。
  不一會,便見小奶貓爬到驪兒的身邊,軟嘟嘟的小爪子蹭在驪兒的小爪子上。
  驪兒眼裡似有光華一閃,啪地一下子一巴掌拍了過去,小奶貓的小爪子被打了下來,不覺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驪兒,前爪微微前傾,似乎要撲上去。
  看的一旁的幾個大人心裡咯一下。
  忽地,驪兒一把拽過小奶貓抱在懷裡,緊乎乎的,咯咯地笑了起來。
  也是這時候,清蕙才看到小奶貓淩空起來的小爪子上和小白一樣的,不由起身,提著裙子往屋外去!
  是小白回來了!
  空盪蕩的王府裡,下人一個個看著提著裙擺,在王府裡慌慌張張東跑西望的女主子。
  七月的太陽十分晃眼,蘇清蕙嘴脣發乾,直覺告訴她,她沒有追上小白!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蘇清蕙的心頭。
  「小白,小白!你在哪裡?」
  不出賀承所料,黎淩吉和阿魯特確實逃出了京城,一路向北,為了防人耳目,他們扮作了前往北方的商人。
  按照他們的計劃,便是晉王和安王察覺他們已經出了京城,也要幾日以後,這幾日,足夠他們甩掉追兵。
  卻不想賀承為了以防萬一,在當天便將張士釗派往通往荻國的必經之鎮——黑塞。
  張士釗跟在岐王身邊也有數月,對岐王世子也有些熟悉,便是易了容,觀其身形也能察覺出,是以,當黎淩吉和阿魯特載著綢緞布匹經過的時候,便被一群人圍剿起來。
  黎淩吉和阿魯特都做了易容,只是荻國人骨骼比藜國人要高大些,阿魯特即使扮作商隊的馬夫,也顯得有些突兀。
  張士釗騎在馬上,周圍的火把漸次圍攏過來,一時明亮的像七月白日裡的太陽,竟有幾分灼人之感。
  黎淩吉淡淡地看著張士釗,嘲諷道:「不過是我父王身邊的一條走狗罷了,就憑你,也想攔我的道?」
  張士釗淡道:「世子多慮,我只是要帶回晉王府的那個孩子而已!」
  張士釗眼風微微掃向黎淩吉身後的馬車。
  努力隱著心頭的起伏,摩挲著手指上的玉扳指,笑道:「只要世子讓我能夠回去覆命,世子便是想去荻國,我也不攔著,還請世子和阿魯特王子稍作考慮!」
  張士釗身後的兵士舉高了火把,一時燈火燦若星河,一眼望過去,有氣壓山河之勢。
  黎淩吉看了一眼阿魯特,卻見阿魯特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黎淩吉一咬牙,從馬鞍上抽出劍,舉在頭頂,喊道:「張士釗你若敢攔半步,你的小主子,就將命喪黑塞!」
  張士釗嘆了口氣,極為真摯地看著黎淩吉,頗為感傷地道:「我也追隨岐王許久,世子爺,你要知道,你邁出這一步,是永遠也回不了藜國了!」
  見黎淩吉面上有哀戚之色,又道:「世子爺,如若你堅持去國北上,還望世子爺一路多多珍重!」
  說著,身後的兵士讓出一條路,一隻馬從讓出的路里噠噠地出來,上面馱著幾個布袋子!
  張士釗對阿魯特喊話道:「阿魯特王子,世子爺只是去你那客居,我藜國奉上金銀,還請荻國信守承諾,能夠好生招待世子爺!」
  這突然來的一出,配上張士釗眼裡欲落不落的淚水,讓阿魯特心裡微驚!
  卻見那匹馱著東西的馬已經走到了商隊的跟前。
  阿魯特額上的青筋一個勁地跳,警惕地看著張士釗。
  忽地,一隻箭羽飛過來,射在了馬背上,頓時一陣煙霧從馬背上散開,馬驚嚇的不停的打轉跳腳。
  阿魯特憑著感覺要第一時間抓住那個馬車上的孩子,卻已然什麼都看不見,只得拼命突圍。
  趙二將馬車牽了出來,張士釗看著馬車裡捆綁了手腳昏迷不醒的孩子,怒道:「放箭!」
  箭羽頓時像雪花般簌簌而下,對著中間的包圍圈一頓猛射。
  蒼白著臉兒,神識不醒的倉佑被張士釗護在懷裡,張士釗伸出手,顫抖地抹了抹倉佑的小臉,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倉佑的臉頰上。
  誰也不能明白他對這個孩子的感情!
  趙二上前問道:「張大人,是否立刻將小主子送回京城給太醫診治?」
  張士釗抬頭看向趙二,半晌眯著眼答道:「趙大人負責善後,我先行一步,帶著孩子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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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8:15


  趙二猶疑了一下,正待反駁,卻又聽張士釗道:「趙大人跟著晉王爺出生入死多年,不在乎這微末的功勞,這回就做個人情,讓給我張某人吧!」
  趙二不及反應,張士釗已經拍著馬,遠走了!
  趙二只得返身處理還在箭矢中的阿魯特和黎淩吉!
  趙二不知道,他少有的一次退步,成全了張士釗,也成全了賀承!
  等了一日的蘇清蕙,只收到了賀承的簡筆信,說孩子在黑塞,他已經趕過去了。
  蘇清蕙收了信,宿命的感覺再一次襲來。
  當時有身孕的時候,她就沒想過是兩個孩子,倉佑像是上天忽然送給她的。
  軟塌上的驪兒已經抱著小奶貓睡著了,清蕙讓奶娘將這一娃一貓帶回隔壁屋裡睡下。
  蘇清蕙面色十分平靜,可是菡萏卻覺得這平靜的有一點讓她打顫。
  就像七月的天,你看著艷陽高照,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是一陣電閃雷鳴。
  恰好廚娘端著晚膳進來,菡萏輕聲道:「主子,安師傅多少用些吧!」
  蘇清蕙本能想拒絕,一側頭看到師傅滿鬢的梨花白,將「不了」二字噎了下去,微微笑道:「師傅,您陪我用一些吧,等了這許久也沒個消息,我這肚子,真有些餓了!」
  安言師傅上了年紀,幾番動盪,不是心裡惦記著沒將一身技能傳給心心念念的驪兒,怕是早在一次次動盪中早已撒了手。
  蘇清蕙端著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吞著,頓時心口一陣鈍痛,蘇清蕙驚叫了一聲,整個人忽地癱在了椅上,捂著胸口,疼痛難言。
  夜風微涼,張士釗用軟布將孩子綁在背上,手裡的韁繩勒的隱隱滲出血跡來。
  張士釗卻絲毫不覺,耳邊的風呼咧咧地吹,兩旁蔥蔥鬱郁的樹木像一個個注視著他的路人。
  看著他的痛苦與決絕。
  身後的兵士漸漸有些追不上張大人的馬。
  接連兩個轉彎,不見了張大人的身影,一眾人勒著馬徘徊在馬路的交口,一是往右,前往京城,一是往左,去往南方。
  張士釗身邊的長隨眼眸微眯,盯著左邊隱約可見的馬蹄印,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身後的人道:「張大人另有要事,我們先回京復命!」
  底下的人略有微詞,支吾道:「可,可張大人若是遇到埋伏可如何是好,我等怎可就這般撇下他!」
  長隨看著這兵士急的通紅的臉,輕輕笑道:「走吧,張大人自有主張!」說著就打馬往右邊走了。
  後面幾人面面相覷,猶疑了一會,也跟著往右邊去了。
  晚風吹在張士釗的臉上,有著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柔和清爽,再往前,便要出了黑塞了。
  他把倉佑帶走,蘇清蕙真得記恨他一輩子了,可是,不帶走,早晚有一天這個孩子會知道自己不是王府的子嗣,以後,清蕙若是還有別的孩子,兄弟反目便是他的罪孽了。
  他能為她做的,便是讓她繼續待在晉王的羽翼下,安安穩穩地過著日子,孩子在他身邊,她知道不會有事,念想卻是肯定的。
  後來黎賀承帶著人馬追到黑塞的城門,守門的說,張士釗出了黑塞,便消失在去往南方的一望無前的道路上。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
  張士釗的隨從卻是回了京,派人上了一趟晉王府,告知晉王妃倉佑小公子已找到,由張大人照顧著,請王妃勿憂心。
  然後,這長隨便當即帶著一家老小,出了城門。
  又是一年三月,春和景明,微風輕拂,百花盛開,驪兒坐在櫻花樹下,搖頭晃腦地背著: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安言師傅在給墻角的薔薇花澆水,陽光照在她白的閃亮的銀發上,似乎都變得更溫柔了些,時光終於在晚年眷顧了這個老人。
  安言師傅聽小徒弟背完,緩緩起身,笑吟吟地問驪兒:「今天吃糯米糕還是紅豆呀?」
  五歲的驪兒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露著一口小小整齊的牙,朗聲道:「驪兒要吃紅豆!還要吃奶糕!」
  白芷正端著熱乎乎的杏仁奶茶過來,聞言,笑道:「小郡主,昨個你踢毽子沒有比過宸兒,是你自個說的,今個的點心都讓給她了!」
  驪兒這時也想起來了,耷拉著小腦袋怏怏地坐在小凳子上,半晌撅著小嘴,猶不死心地問白芷:「姨姨,那驪兒今天還剩下什麼?」
  娘親規定她每日的點心只準有兩樣,她都輸給宸兒了!
  白芷見她睜著一雙黑亮清澈的眸子,眼巴巴地看過來,別提有多可人疼。
  白芷把心一橫,道:「你先喝了杏仁奶茶,姨姨給你偷去!」
  驪兒卻並不驚喜,一把抓住了白芷的裙子,仰著小臉笑道:「姨姨,可不能了,這月已經過了三次了,要是再被娘發現,驪兒又要進宮學規矩了!」
  這話說的,剛才還滿腔熱血,勢為小主子一口吃食而去兩肋插刀的白芷也泄了氣。
  想起上一次進廚房,被綠意發現,告了王妃,氣的王妃幾日沒理她,她心裡也有些惴惴的。
  安言師傅見這主僕為了口吃食,愁眉不展,抿嘴笑著不語,清蕙惦記她的壽數,唯恐她走之前未能如願將悉數才藝傳給驪兒,平日裡對驪兒稍微嚴苛了一些。
  一主一僕在這花樹下,忽地就一起悲春傷秋起來。
  綠意經過,覺得好笑,回去告訴蘇清蕙,蘇清蕙無奈道:「這宮,驪兒便是不想去,也是得去的,我是怕她知道她不去也得去,心裡會有陰影,才和她立了規矩,偷吃要去宮裡!」
  便是不是偷吃,她也會用其他的法子讓驪兒去宮裡。
  她私心裡也是不想驪兒去的,可是,斐斐在宮裡啊!
  宮裡的華妃生了一個男孩,比驪兒小上兩歲,最是巴著驪兒,驪兒卻特別討厭華妃。
  綠意知道主子在憂心皇后娘娘,出聲安撫道:「皇后娘娘也是太倔了一些,前幾年一直和皇上鬧矛盾,以致讓華妃撿了漏子!」
  四年了,皇后一直無所出,眼看帝後關係也越來越淡漠。
  再這般下去,這江山,以後搞不好真是華妃的了!
  誰能想到晉王爺一時心憫救下的饑民,若干年後會成為皇帝的寵妃!
  蘇清蕙揉了揉眉,笑道:「別嘀咕了,出去備一下,以後我帶驪兒進一趟宮!」頓了頓,又道:「給驪兒備五色糕點,再盛一點牛乳,給她車上吃!」
  綠意一聽,立即笑道:「奴婢就知道還是主子最心疼小郡主,奴婢這就去!」
  蘇清蕙看著綠意瞬間跑的沒了影兒,想著這驪兒可是將府上上上下下的心都攏了去了,便是往日裡扮著黑臉的綠意,私心裡也舍不得這小人兒少一口吃食。
  只是想到斐斐,還是不由嘆了口氣。
  驪兒被提溜上馬車的時候,滿臉的委屈,見母妃光華燦爛地坐在裡面,嘟聲道:「驪兒又沒有偷吃,母妃為嘛還帶驪兒去宮裡!」
  蘇清蕙將她抱在腿上,指著一旁的食盒,溫煦地道:「母妃自己想犯規,舍不得驪兒沒得吃,這不,給驪兒帶了好幾樣,這皇宮,驪兒就勉為其難陪母妃走一趟可好?」
  驪兒從綠意姨姨打開的食盒裡捏了一塊奶糕,輕輕咬了一口,眸子立即亮了起來,點著小腦袋,「驪兒陪母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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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8:27


  不到一刻鐘便到了,宮門的人接了腰牌,見是晉王妃,立即恭恭敬敬地放了行。
  這邊晉王妃剛進來,那邊便有人去通知了華妃娘娘。
  這一兩年,華妃娘娘對晉王府小郡主的心思,可謂昭然若揭。
  蓮裳聽到前頭傳話,說晉王妃帶著小郡主來了,忙迎到宮門前,對著晉王妃和小郡主福禮。
  驪兒邁著小腿跑上前去,伸出小手拉著蓮裳道:「姨姨,免禮啦!」
  蓮裳見小郡主膚白勝雪,奶裡奶氣地做出小大人的模樣來,疼惜地道:「皇后娘娘見到了小郡主,還不知道又得多歡喜呢!」
  這話一出,清蕙本能地覺察出,斐斐和皇上怕又鬧出矛盾了,一雙清亮的眼,不由便看了眼蓮裳,蓮裳走到蘇清蕙跟前,低聲道:「前兒十五,皇上來殿裡,被主子趕走了!」
  清蕙帶著驪兒,信步走入,只見寢殿裡珠簾垂地,悄無人聲,一縷淡淡的清香從碧紗窗中透出,驪兒雀躍地喚著:「姑母,驪兒來了!」
  裡頭傳來一聲嚶嚀聲,席斐斐揉了揉眉,見到清蕙和驪兒出現在自己的寢宮裡,用手拍了拍腦袋,奇道:「你娘倆今個捨得進宮了!」
  清蕙白眼道:「我可沒有不捨得進來!」
  斐斐忙喚人進來伺候她穿衣梳頭,一邊笑嘻嘻地道:「我可悶死了,你娘倆個把月沒來了!」
  驪兒舉著小手指,駁反道:「六天,姑母,是六天!」
  席斐斐扔了一個小荷包給她,笑吟吟地道:「行,六天,小郡主,吃去吧!」
  驪兒抱著裝著蜜餞的荷包,走到鳳床的腳踏上,坐下來,先數了有幾顆,然後寶貝地將荷包系在自己的腰帶上,這是皇后娘娘御賜的,娘親和綠意姨姨,可不敢來搶,夠她吃兩天了!
  撿出一顆大的,塞到嘴裡,吧嗒了一下,美的往後仰去,睡在鳳床的腳踏上。
  斐斐看著驪兒的小模樣,拍著清蕙的胳膊道:「你說,你女兒怎麼比你小時候還要招人疼啊!」
  清蕙拍了她的手,冷聲道:「別扯遠了,我問你,你和皇上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問,先前還趣味盎然的席皇后,立即便如霜打了的茄子,托著下巴道:「還能怎麼,難道我還和一個饑民搶男人不成,他既然愛華妃,便去寵著愛著好了,我自個在這宮裡過我的日子!」
  清蕙登時撂下臉來:「斐斐,封後大典,可是你自願的!」
  席斐斐笑道:「我何嘗說不願做皇后了,只要不見黎平,這皇后做的也挺樂的!」
  見清蕙還是皺著眉,嬉笑著道:「你看,我想給驪兒什麼就給什麼,滿皇宮的珍寶,我都要給驪兒做嫁妝,等過幾年,驪兒再大一點,我就舍了臉,再給她求個公主的恩典!」
  二人正說話,有個小丫頭走到門外,蓮裳出去一會。
  斐斐見蓮裳出去,便皺眉道:「那寵妃又來了,蕙蕙,我可和你說,孩子我是不會生了,你得生一個,不然,你我百年,這藜國還真交給她不成,這可是我黎家的!」
  清蕙見她不像說笑,心裡沈了沈,雖說帝後這兩年也一直在鬧,但是斐斐還不曾說過不會生養的話來,這幾天,看來,華妃又膈應很了斐斐。
  清蕙握著斐斐的手,軟和的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先過好自己的日子,你若真是不喜,何必一直忍著!」
  這話一出,清蕙見斐斐的眼圈兒微微紅了一點,瞬息又見斐斐仰著臉,笑的張揚地道:「怎麼是忍著呢,我可是皇后呢!」
  便是為了蕙蕙、驪兒和哥哥,她這皇后的位子,也得坐穩了!
  蘇清蕙也沒有想到賀承從蜀地救回的饑民花花,最後會入了黎平的後宮,和斐斐爭寵!
  更是趁著黎平一次酒醉,爬上了龍床,儘管事後,華妃口口聲聲說,是皇上錯將她認成了皇后,可是,寢宮裡,那般多的宮女侍衛,她若無心,也不會有今日的華妃。
  黎平繼位沒幾年,黎淩吉父子的餘孽還沒有清楚乾淨,朝中諸位大臣對這個新上任的皇帝並沒有如淵帝在世時的敬畏。
  當年黑塞,抓住了黎淩吉和阿魯特,但是還未押解到京城,荻國人便將二人救走了,這幾年賀承時不時要去北疆鎮壓蠢蠢欲動的荻國人。
  斐斐這般只要占著後位的無可無不可,暗地裡也是和定遠侯府、席府一起為浴血在北疆的賀承保障後方糧草供應的太平。
  蘇清蕙看著斐斐一臉無謂的樣子,十分心疼這個從江南和她一同走過來的女伴,心疼地道:「日子終歸是自己的,這般慪氣下去,也不是法子。」
  斐斐扶了扶頭上的九尾鳳釵,一張杏仁小臉更顯瘦削了,輕聲道:「日子也不是我過成這樣的!」
  那個人口口聲聲誓死要娶她,淵帝還在位的時候,他當著外邦使臣的面,說,他愛慕吏部尚書席大人府上的小姐,呵,他以為是孤注一擲喊出的話。
  結果,她和陸格永無可能,陸格至今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他將她娶進這深宮,白白地蹉跎她的年華。
  席斐斐看了眼在榻上玩的歡的小驪兒,若不是為了晉王府上下,她怕是早脫離了鐵籠。
  席斐斐拍了拍纖細潔潤的手,對小驪兒笑道:「來,到姑姑這裡來,給姑姑抱抱!」
  驪兒一個虎撲衝了過來,趴在皇后姑姑懷裡,手裡還攥著一塊糕點,斐斐也不在意,捏著她軟糯糯的小臉蛋,柔聲笑問:「最近師傅教你什麼了呀?」
  驪兒咽下去嘴裡的糕點,不急不緩地背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驪兒一開口,斐斐便笑了,笑容裡帶些苦澀。
  肉嘟嘟的驪兒渾然未覺,滿心喜悅地咬了一口糕點,肥肥的小手上都是糕點屑子。
  她知道,在皇宮裡,娘親看在皇后姑姑的面上,一向縱容她,唉,要是宮裡只有皇后姑姑,她真想不回王府了!
  正咬著糕點的小胖妞,想到這裡,小眉頭不由打了結。
  恰這時,蓮裳進來,稟道:「主子,華妃娘娘帶著大皇子來了!」
  席斐斐起身,整了整衣襟,對著清蕙伸手道:「走吧,帶你去見一見咱們這位寵妃,近來架子可比往日又大上了些許,不是你來,怕是都不會進我這門兒!」
  清蕙將手搭在斐斐手裡,無奈道:「何苦呢,若是不喜歡,發到冷宮就是了,你若真做了,皇上也不會多說什麼!」
  斐斐寵溺地看了驪兒一眼,囑咐綠意看好驪兒,才轉過頭對清蕙道:「你不明白,難得有一個入眼的,他既喜歡,由著他去好了,我只要穩坐正宮,保證以後,咱們的小驪兒是最榮寵的公主就好!」
  清蕙忽地腳步略頓,看著斐斐波瀾不驚的側顏,白花花的陽光三五不時地穿過院裡花樹的間隙兒投在斐斐的身上,清蕙可以清楚地看見她施的一層薄米分。
  「斐斐,你是恨他對不對?」
  清蕙盯著斐斐的臉,擲地有聲地問道,她怎麼忘記了,斐斐這般豪爽的女孩子,會能容忍華妃蹦躂這許久,她只是在等皇上。
  她是一個驕傲的姑娘,大婚之際和皇上還在磨合,卻平地裡出現了一個華妃,她心裡的驕傲不允許她低頭,也不允許她放低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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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8:40


  斐斐忽地咬了牙,別過頭,不願看清蕙。
  墻角下花樹葉子的沙沙聲,像是一陣陣湧入清蕙的耳朵,在這陽光熱騰的午後,清蕙有些心悸。
  她之前是怕斐斐繞不過這個彎,和皇上同寢養育一個孩子便好,可原來,斐斐是已對皇上用了情,下了心。
  呵,不說三宮六院,黎平開了戒,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斐斐這傻姑娘要的真心,這皇宮怕是盛不下了。
  兩人靜默許久,半晌斐斐嘆道:「多想無益,走,這寵妃的氣勢,你得和我一起去見見!我還就指著她給點樂子了!」
  清蕙不動,不屑道:「一個妾侍罷了!」
  斐斐不語,拉著清蕙往前頭去。
  華妃坐在偏殿的左上首,膝前站著在吃著蜜餞的大皇子,她正拿著娟帕在給他擦沾在臉上的糖霜。
  見到有人影晃過,忙抬起頭,一雙溫柔的杏眼,溫和地看著席皇后和晉王妃,起身福禮道:「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斐斐虛虛抬手,「免禮!」
  華妃直起身,對著晉王妃道:「晉王妃比前些日子看著氣色又好了許多,看來這晉王府的風水真是怡人!」
  清蕙勉強笑道:「華妃娘娘謬讚了!」
  蘇清蕙無力搭理華妃,在她眼裡,不過是可比如芥草的人,卻正是皇上和斐斐心裡的那條銀河。
  華妃見晉王妃不怎麼搭理自己,面上也有幾分尷尬,見二人身後,並沒有安敏郡主,眼神微閃,輕聲道:「皇兒一直嚷著要和安敏郡主玩,沒想到,安敏郡主今個沒來!」
  清蕙見華妃提起驪兒,絲毫不加掩飾,漠然地看了眼華妃,冷聲道:「花兒,大皇子也有三歲了,也該是時候啟蒙了!」
  華妃神情一震,藜國皇子一旦啟蒙,就必須離開母妃的宮殿,獨自居住。
  這是每一個皇子必須要走的路,華妃並沒有異議,可是,蘇清蕙喊她「花兒!」
  這是她最開始告訴晉王和安王的名字,當她跪在晉王的馬下,乞求一粥一飯的時候。
  一股屈辱感襲上心頭,華妃攥緊了衣袖下的拳頭,渾身微微顫抖起來,仰著頭道:「晉王妃,妾身早由皇上更名為雨檬了,還望晉王妃莫記混了!」
  蘇清蕙前世和張士釗的後院周旋了許多年,即便是重生回來,對妾侍還是有一種天然的反感,縱使,這一捷徑讓華妃一飛沖天,成為寵耀後宮的妃子。
  華妃的忍耐看在蘇清蕙的眼裡,並不當回事兒,她的丈夫當年一時善心救下的貧女,這時也好將主意打到她女兒身上,若是十多年後,兩個孩子雙方有意,那又是另一回事。
  斐斐見華妃已經氣的面色漲紅,淡聲道:「華妃若是無事,便先退下吧!」
  華妃也不搭理斐斐,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坐在對面用茶蓋抹著茶葉沫子的蘇清蕙,大皇子似乎察覺到母妃的情緒,怔怔地看著她。
  蘇清蕙坦然地任由華妃打量。
  一陣詭異的靜謐過後,華妃抱起大皇子,氣咻咻地走了。
  席皇后不免詫異:「以前我覺得我的性子已經夠急得了,沒想到清蕙你也這般!」
  清蕙笑嘆:「古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蘇清蕙心裡是打定主意,等賀承這次回來,一定要他和斐斐說好,這皇后不當也罷了,斐斐不過二十來歲,真要困在這裡自怨自艾不成!
  華妃是哭著去御書房的,外頭的桂公公,遠遠地見華妃牽著大皇子過來,便眯起了眼。
  囑咐手底下的小吉子,你一會有時間去皇太妃的宮裡串串門。
  小吉子是新帝繼位後進的宮,一次被別的大太監欺負,桂公公路過見到,收到了手底下,做徒弟栽培。
  小吉子人也比較活泛,桂公公話一出口,他便明白,這華妃又得吃頓皇太妃的苦頭了。
  「哎呦,華妃娘娘,您今個有空來看皇上啊,真是不巧,皇上剛說不讓人打擾呢,您看,要不,您晚會再來?」
  桂公公對著近前來的華妃說的客套,卻並不熱絡,不說旁的,便說他的師父李公公當時是夏太后的人,他當然也得站在席皇后這邊,而且,他在新帝身邊伺候了幾年,也並不覺得,華妃真有如外界所傳的那般得寵。
  華妃睥睨了桂公公一眼,將身側的大皇子往身前一推,「大皇子想念父皇,桂公公只管去稟一聲便是!」
  大皇子睜著懵懂的眼睛,不明所以地望著母妃。
  桂公公笑的臉上猶如罩了一層暖暖的陽光,爽快地點頭道:「華妃娘娘既然吩咐了,老奴自當遵命!」
  又轉身對小吉子道:「還不快帶華妃娘娘去偏殿裡頭喝口茶,歇歇腳!」
  說著對著華妃娘娘微微低首,進了內殿,皇上正在批奏章,見進來的是桂公公,將朱筆擱在了筆架上,「怎麼,華妃沒走?」
  剛才門口的動靜,他也是聽到了一點,在御書房外敢這般吵鬧的,也只有華妃。
  若是那個人,怕是不會吵鬧,直接闖了進來。
  皇帝心上微微有些苦澀。
  桂公公見皇上一雙劍眉微微上挑,琥珀色的眼裡暗如星辰,帶著些許涼意,低頭稟道:「啟稟主子,華妃娘娘說大殿下掛念皇上!」
  在這位帝王身邊伺候了幾年,桂公公也能七七八八地摸準了主子的脾性,別看華妃娘娘現在風頭正盛,這後宮啊,皇上才是天。
  殿裡一時靜默。
  黎平看著桂公公畢恭畢敬的一張臉,略抬抬手,淡聲道:「回華妃,回宮裡等朕一起用晚膳!」
  「是!」
  桂公公心頭微微一動,皇上這是還要用著華妃呢!輕手輕腳地出了御書房,走到外頭,日光晃的人有些刺眼。
  偏殿裡頭,剛沏好的龍井茶還微微冒著熱氣,上頭輕嫩的葉片已經舒展開,清漾漾的,卻是一口都未用,華妃見桂公公過來,忙站起來要往御書房去。
  卻被身前的小吉子攔住了,華妃不耐地看了桂公公一眼。
  桂公公笑道:「陛下真有要事處理,還請華妃娘娘移步回宮!陛下忙完了,會去看大皇子殿下!」
  華妃心口一噎,她正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腦子裡一直是晉王妃的那句「花兒!」她早已是帝王的妃子,並且生下了陛下唯一的子嗣,一個王妃憑什麼這般折辱她!
  看著桂公公要笑不笑的一張臉,華妃直覺氣血上湧,眼前金星直冒,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口裡,華妃扶著身邊的宮女,沈沈地吐出一個字:「回!」
  小吉子看著一行人走了,挨到師傅跟前,低聲道:「師傅,這是從皇后娘娘宮裡出來呢!」
  桂公公尖細的嗓子咕噥道:「該回了!」
  見小徒弟懵懂地看著自己,桂公公難得溫和地笑了一下,晉王殿下就要回來了,皇后娘娘還顧忌什麼!
  御書房裡頭的黎平,見外頭沒了聲音,知道是華妃大約走了,不由琢磨起,招進桂公公進來問了幾句,知道是晉王妃進宮了,心下不由惆悵,斐斐現在還估計著帶兵在外的賀承,等賀承回來,這宮裡,怕是就留不住她了!
  只是前幾年局勢未定,內憂外患的,多少王公大臣明著暗著要把女兒送進宮來,博得一點恩寵,他不願意委屈斐斐,也不想毀了他對斐斐的諾言,才將計就計,利用了一下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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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8:52


  他也沒想到,花花得勢後,會這般猖狂,連皇后都敢頂撞,可是,無疑,花花又是頂好的一把槍,堵住了眾大臣的悠悠之口,他的皇后反而是「賢德淑良」。
  黎平想到這個字,不由的嘴角便帶了兩分笑意,那個在新婚之際,還意欲逃親的斐斐,有朝一日竟和這四個字聯繫到了一起。
  他這些年路過她的宮殿的時候,也曾疑惑過,他將那如百靈鳥一般的斐斐留在宮殿裡,到底是對還是錯,也許當年,他該成全她和陸格?
  陸格在哪裡,他是知道的。
  黎平靠在椅背上,頭微微後仰。
  許久擰眉喚道:「小桂子,天氣漸暖了,讓御膳房做些鮮嫩可口的野味送到皇后宮裡,各地送上來的新鮮物什,也都往那邊送去!」
  他知道斐斐不稀罕這些,可是他能做的,卻只有這些!
  桂公公微微嘆氣,都一一應了。
  東西送到席斐斐跟前,席斐斐卻是一眼都沒睇,懶懶地對小驪兒道:「去看看,喜歡什麼讓綠意記下來,都是你的!」
  小驪兒搖了搖腦袋,「不要,驪兒不稀罕這些花的綠的,驪兒就喜歡甜蜜蜜的東西,其他的驪兒都不稀罕!」
  驪兒一邊說著,一邊眼巴巴地水汪汪地看著自己的母妃。
  蘇清蕙伸手一拽,將她懷裡的小繡囊拽了出來,「行啊,知道藏食了!」
  小驪兒見母妃將自個才悄悄放進去的兩塊蜜餞拿走了,嘴巴一撇,一雙大而黑的眼睛裡,便蓄滿了晶瑩的水珠,吧嗒吧嗒,就要往下掉。
  斐斐將她攬了過來,護在身前,用臉頰去蹭驪兒的,笑道:「哎呦,小心肝,你母妃壞,留在宮裡,陪姑姑吧!」
  小驪兒緩緩地搖了小腦袋,「姑姑會有弟弟妹妹陪!」
  斐斐見她說的認真,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頰:「我的小公主,姑姑有你就夠了!」
  從她皇外祖母,到她母親,甚至她,都和這皇家牽扯不斷,卻沒有誰真正享了作為皇家婦或皇家女的福分,她要驪兒獨享這份福分!
  蘇清蕙在宮門落鑰之前出了宮,驪兒在宮裡蹦躂了一天,怏怏的窩在綠意身上,三月的春風時不時吹起車簾的一角,蘇清蕙隱約見外面稀稀落落地擺著小玩意的攤子。
  見女兒睡意朦朧,愛撫地摸了摸她的小臉,吩咐綠意道:「讓車夫停一下!」
  清蕙帶著白芷下車,選了一對糖人,又買了些許裝蛐蛐的小籠子,她本意並不希望驪兒這般小就跟著師傅念書的,只是師傅年紀漸高,卻是等不得的。
  正在挑選珠花的蘇清蕙,視線觸及右邊,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擺攤的老大爺見這位夫人看著男孩兒玩的木刀、弓箭出神,心裡嘀咕,這估摸又是哪家生不出男孩兒的夫人。
  蘇清蕙卻是想起了那個被張士釗帶走的孩子,也不知道倉佑怎麼樣了,這幾年,她不提,賀承也不提。
  「這幾樣,也一併包著吧!」清蕙指著弓箭刀輕聲道。
  「哎,好勒!」賣東西的老大爺樂呵呵地道,又拿了幾串今個串好的蘭花遞給白芷,「我家老婆子串著玩的,給小姐夫人戴個新鮮!」
  「咯吱、咯吱」,王府馬車對面,又過來一輛馬車,穩穩地停在蘇清蕙五米外。
  王府的護衛瞬息間要過來護著王妃,被蘇清蕙一個眼風掃過去,都縮回了邁出的步子。
  蘇清蕙看到,這是張府的馬車。
  「夫人,你看,這把小弓箭好精巧,少爺一定喜歡!」一陣香儂軟語從馬車裡飄了出來,空氣裡隱約浮動著些許脂米分味兒。
  蘇清蕙鼻尖微癢,拿起娟帕擦了擦鼻端。
  一旁的白芷看著馬車上走下來的人皺了眉。
  張士釗帶著倉佑失蹤後,張府裡的妾侍李妍兒卻是被查出有了身孕,由張老太太做主,升了貴妾,下頭的人見風使舵,喚她一聲「夫人」,她也穩當當地應著。
  張士釗不在,張老太爺,也睜隻眼閉隻眼,那個孩子不見了,以後,張家或許都是奎兒的了。
  此刻,李妍兒在侍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今天是去李家回來,嫂子盧荻三年前將母親從江陵接了過來,爹爹和姨娘也厚著臉皮跟了過來,沒想到嫂子卻將他們拒之門外了。
  當時爹爹和姨娘在李府門前又哭又鬧,盧荻讓盧府的兄長帶著一幫人強制性地將他們送回了江陵。
  可是哥哥一直沒有回來,李妍兒坐在馬車裡有些恍惚,哥哥不見了,夫君也不見了,她之前一心鑽營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左護右擁,奴僕成全?紫服加身,珠冠加頂?
  「夫人,您說少爺會喜歡哪個?」
  李妍兒被侍女的聲音驚醒,撩開車簾,便見到了那個忘不掉的身影,蘇清蕙於她,大約是一輩子的夢魘了。
  「行吧,你覺得好,就都包起來!奎兒就歡喜這些!」
  「婢妾拜見王妃娘娘!」李妍兒像是才看到蘇清蕙似的,湖藍色的裙擺下,一雙隱約可見的米分底藍面的繡花鞋急急地後退兩步福禮。
  蘇清蕙並不搭理,兀自在看著攤前的小玩意兒。
  「王妃要是喜歡,這些都算婢妾的,只是,府裡的幼子一直哭鬧著要小弓箭,男孩子就喜歡這些,還請王妃割愛,改日,婢妾送些女孩子家歡喜的到王府賠罪!」
  李妍兒上前兩步,輕輕巧巧,語帶笑意地道。
  卻字字剜心。
  蘇清蕙放下拿在手中觀看的小蘭花戒指,微微轉身,對著李妍兒有些紅暈的臉,「啪」「啪」兩下,簌簌有聲。
  李妍兒一張俏臉,瞬間便腫脹了起來,蘇清蕙吩咐白芷付了錢,去到下一個攤子上買了幾串糖葫蘆,才上了王府的馬車。
  李妍兒站在大街上,仰臉看天,呵,再尊貴又如何,夫君在外九死一生,唯一的男孩兒還被張士釗帶走了,蘇清蕙又比她李妍兒好過幾分?
  蘇清蕙上了馬車,見綠意懷裡的驪兒睡的香甜,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髮,低聲吩咐白芷道:「一會讓趙二去一趟張府見張家老太爺,盧笏去了青蕪庵,玉山上,不是還有一座青茹庵!」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容忍李妍兒在她跟前蹦躂到現在,「張府不是還有個柳姨娘?」
  白芷點頭,「是的,主子,柳姨娘這兩年帶著家僕,四下找尋張士釗,並不在京城!」
  「斷了她和張家的聯繫!」
  她想看看,她一個女子在外面,又要如何生存!
  以前想著,有些人這輩子不再打交道便是,可是再看到李妍兒的這一刻忽然發現,人與人之間,也是有宿命的,比如她和李妍兒,比如蘇清汐。
  蘇清蕙昨夜被張士釗驚擾的半宿沒睡,等天濛濛亮的時候,才困意襲來,沈沈地睡去。
  再醒來已經是午時,她聽著白芷在外間裡悉悉索索地擺著什麼東西,輕聲喚了一聲:「白芷!」
  白芷剛從廚房用食盒提了午膳過來,正猶豫著要不要擺開,喊夫人起來?
  她進府這許久,也沒見到夫人睡到這個點,以前茉兒在,這些活茉兒應付的輕巧,輪到她,卻有些為難。
  聽到夫人喚她,白芷忙輕步進了裡間,「夫人,奴婢伺候您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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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9:03


  見夫人沒有拒絕,白芷這才上前,將蘇清蕙微微用力抱了起來,蘇清蕙也沒有拒絕,許是昨日在山裡跑的太久了些,她現在覺得身上各處關節都酸痛。
  模模糊糊地淨了面,用了些午膳,靠在院裡的鞦韆架上,閉著眼,輕輕地晃悠著。
  白芷在廊上打著絡子,時不時看兩眼夫人,老管家將她提做了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特地吩咐她,旁的活計不需做,只要看顧好夫人便可。
  她針線活兒不好,也只能假裝打打絡子,她一個粗使丫鬟,就這般陰差陽錯地成了貼身大丫鬟,幸好,這位夫人也不太在意身邊的這些小事。
  空氣裡的浮塵在淡淡溫煦的秋光裡隱約可見,蘇清蕙閉著眼,隱約要入夢鄉,不妨被白芷輕輕地喚了起來。
  「夫人,老管家在院外,說有事要請示您,您看?」
  蘇清蕙挑挑眉,揉了揉鬢發,扶著鞦韆兩邊的繩索,下了鞦韆,微微一動,便覺得身上扯著疼,深呼吸了一口,才道:「讓管家進來吧!」
  老管家低著頭進了院子,微微遲疑了一下,道:「夫人,五味樓的掌櫃的,送了一對姊妹花過來,說是送給夫人您聽個小曲的!」
  「小曲?」蘇清蕙腦子裡轉過這個詞,便反應了過來,她爹在官場沈浮多年,她自小便見過娘親應對這些唱曲的,唱戲的,拉彈唱奏,說來說去,也不過是,給您府上送小妾來了。
  「收了吧,將西院裡的廂房再收拾兩間出來,和茉兒一塊兒住著!新來的,管家多看顧一些!」
  蘇清蕙不疾不徐地道。
  他張士釗既然開了例,收了一房,她這個原配夫人,再幫他收幾個也是應有之義。
  「夫人,您看,您要不要過目一下?」老管家硬著頭皮問道。
  「哦,有什麼過人之處不成?」蘇清蕙奇道,見老管家不應聲,對白芷招手道:「來,扶我去看看!」
  她的腳腫的疼,可這疼,好像又是可以忽略,可以自我麻痺的。
  「夫人,要不,我讓那兩人過來這邊,也省的您跑一趟?」老管家見蘇清蕙略有不便,提議道。
  蘇清蕙抬頭看了一眼老管家,忽地有些泄氣,「算了,不見了,給掌櫃的一些銀子,等會老爺回來,就說是我送他的!」
  她和張士釗是沒法過下去了,各自相安估摸是最好的狀態了。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去見什麼姊妹花。
  老管家想到門外候著的一對雙頰染著紅暈的姊妹花,又看著有些頹勢的夫人,搖頭離開了。
  張士釗回來的時候,楊氏姊妹花已經安頓好,都在西院西側一排四間的小房裡,先前是放雜物的,連著茉兒一起,都住了進去,一人一間,還空了一間。
  東院的燭火已經熄了,西院裡卻甚是亮堂,張士釗一踏進去,被那一排三間燭火吸引,有些莫名其妙,身後的長隨稟道:「主子,剛才老管家說,五味樓送了一對姊妹花過來,夫人幫您收著了!」
  張士釗腦子一頓,「姊妹花?五味樓?」
  「是,屬下估摸,正是那天在五味樓,您聽小曲的那一對姑娘!」
  張士釗默言,難道是程校尉送來的?可是,程校尉看似是十分灑脫之人,又是孤家寡人一個,總會想到這些彎彎繞繞的。
  不是程校尉,便是五味樓的掌櫃了,看那天的樣子,他是極護著這一對姊妹花,怕被染指的,又為何送到他府上。
  「你去查一下五味樓的掌櫃,那一對,既是夫人收下的,還是給夫人吧!」
  長隨正準備應下,卻見張士釗腳步微頓,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還是留在西院吧!」
  俊朗的眉宇間有些煩悶,這一段時日,他明顯感覺到蘇清蕙是有意和他緩和關係的,他也準備借驢下坡,昨晚,與其說是程校尉把他灌多了,不如說,是他自願醉的。
  他模糊地記得進了她的院子,依稀聞到些許蘭花香,他知道是她放在窗台的那一盆,放心地睡了過去,沒想到,卻被一個婢女攪亂了!
  張士釗眼裡起了一點陰影,咬牙道:「告訴管家,以後,茉兒就負責西院的粗使活計!」
  長隨見主子轉身往東院去,忙跟在後面。
  真的來到了東院門口,見裡頭黑漆漆的,一輪半弦月掛在樹上頭,張士釗盯著院裡東窗下那棵黑簌簌的樹,眼神有些落寞地道:「明天和夫人說,我約了程校尉並幾個同僚中秋來家夜宴,屆時麻煩夫人準備招待各家夫人小姐!」
  身邊的長隨見怪不怪地應下,有多少個夜晚,他陪著主子走到夫人的東院外,主子總是在間隙裡,便會想到諸如此般的宴席,需要夫人共同前往。
  其實,他想,為的也不過是,多見夫人幾眼吧!
  中秋佳節,蘇清蕙一早便起床安排各處事宜,她在交際這事上向來不和張士釗鬥氣,張士釗為了官場,她是希望認識幾個處得來的夫人或小姐,偶爾也可走動。
  再者,她也希望,爹娘每每從旁人口中聽到她的消息,也是琴瑟和鳴的。
  夜幕漸漸降臨,便有客人絡繹來到,蘇清蕙侯在二門外,接待官夫人小姐們,蜀地嗜辣,人也奔放熱絡,相較於江南的女兒家,蘇清蕙覺得和這樣的相處,更省心些。
  前院裡男子們的喧嘩聲透到後院裡,女眷也就兩桌,三三兩兩地聊著些許趣味或瑣事,蘇清蕙聽的興趣盎然,不妨,白芷過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蘇清蕙歉意地站起來,落落大方道:「管家娘子尋我,我去去就來,諸位夫人小姐暫且聊著,可莫怪我招待不周呵!」
  「哪裡,哪裡,張夫人儘管去!」
  「是咯,妹子忒客氣了,我們一處聊著逗樂,可費了妹子不少心勁,妹子去便是!」
  蘇清蕙虛應了兩句,跟著白芷出來,走到拐角,低聲問道:「你說那一對姊妹上去唱曲了?」
  白芷回道:「是的,夫人,是程校尉說了一句,老爺就讓管家娘子來後院尋那一對姊妹了,可是,姊姊無論如何不肯讓妹妹去,正鬧著呢!」
  本來是送給張士釗的,府上一個子嗣都沒有,姊妹倆只要有一個有了孩子,便是兩人都在這府上扎根了,現下這般,張士釗是順手推舟,想把這姊妹再送出去。
  不說張府也是豪富人家,便是張士釗自個,也可以算作前途無量了,她又連半個孩子都無,說來,做小,也沒有比張家更好的了,更何況,下一家,還不定是什麼樣的人家。
  姊姊不願意妹妹一起出去,也是愛護妹妹。
  蘇清蕙靜默了一會,道:「妹妹不去便不去吧,和管家娘子說,讓妹妹過來女眷這邊唱曲兒!」
  程修見到只單單那個年紀大些的過來,有著一雙翦水秋瞳的豆蔻少女並不見,不由看向了張士釗,輕笑道:「我可聽說是一對的,張兄是寶貝著,不捨得給我們瞧一眼?」
  張士釗揮著手道:「程弟莫急!」看向管家,「怎地還有一個呢?」
  老管家稟道:「夫人聽說大人這邊要聽小曲,說女眷那邊也想聽個樂子,另一個,正在夫人那邊呢!」
  張士釗和程修都微怔,一時不明白蘇清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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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9:14


  程修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而盡!
  先前聽說五味樓的掌櫃給張府送來一對姊妹花,他還私下動了肝火,此番,不過是準備將那一對喊出來彈奏一曲,讓別的大人帶回去,省的蘇清蕙看著心煩,看來,蘇清蕙,卻並不準備領他的意。
  蘇清蕙實是不準備領程修的意,尤其當她見到那個娉娉裊裊抱著琵琶走進來的少女時。
  她的臉頰燒的火辣辣地疼。
  雖是一對眼睛,可那神情,卻也分明和她像了六分朝上,兩桌的女眷見進來這麼一個,都有些怔愣,頓時面面相覷。
  還是先前喊蘇清蕙妹子的婦人拍掌笑道:「張大人真是對妹子體貼入微,哪兒找來這般靈巧的會唱小曲兒的!」
  諸位夫人如得了赦令一般,都紛紛附和,交際場上,看得清,說不破,十分真的事,也是沒影兒的事,不要說,也才像了五六分罷了!
  不過,還是有婦人暗下咂舌,放著這麼一位美人坯子的夫人在家,還搜摸著這贗版的出來。
  一個晚上,姓楊的小姑娘唱了些什麼,蘇清蕙並未聽清,等宴席散了,蘇清蕙看著小姑娘抱著琵琶我見猶憐的模樣,心裡五味雜陳。
  蘇清蕙兩個月沒有接到家裡的信,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心下有些疑惑,連寫了幾封信回去,那邊卻一直沒有音訊。
  索性在蜀地也是無甚事做,蘇清蕙收了行禮,準備回倉佑城一趟,再過兩月便到年下了,她趕在年前回來尚可。
  白芷有些猶疑,忐忑地問蘇清蕙:「夫人,要不要和老爺說一聲?」
  蘇清蕙遲疑了一下,這個問題她也想過,但是他們二人近來也有月余沒有碰面了,她的存在對張士釗來說該是可有可無的,「讓老管家轉告一聲就好!」
  老管家看著夫人和白芷登上馬車,嘴脣囁嚅幾下,終久是說出了口:「夫人,要不等老爺回來再動身?」
  蘇清蕙笑笑,「老爺公務繁忙,不知幾時回來,老管家轉告一聲便好!」
  畢竟是女主子,老管家無奈。
  到了城門,守門的聽是知州的夫人,忙放行。
  出城門的那一刻,蘇清蕙竟有一種解脫的感覺,這一去,如果可以不回來,該有多好,或許她可以流失在這蜀地到江南的任何一段路上,自此行雲野鶴,自由自在地來往於山丘河流之間,而不僅僅是那一處宅院。
  前頭馬夫「馭」地一下,馬不滿地抬起前蹄叫了一聲,馬車一陣晃動,白芷掀起一點車簾,問:「大叔,怎麼了?」
  眼睛卻是看向前面的一人一馬時,怔愣住了,一身青色官袍想是還未來得及換下,一雙昔日似挑非挑的桃花眼此時滿是凝霜的森寒,白芷不禁打了個寒顫,直覺不好!
  「夫人,為夫來接你回去!」
  張士釗的聲音緩慢而清晰,帶著不易察覺出的隱忍和怒火。
  蘇清蕙不禁自嘲起來,剛還想著縱遊於山水之間,轉眼,卻是出個城門便是極限了。
  「夫君,爹爹和娘親許久未有音訊傳來,我心上掛念,想去探望一下,年前便會回轉,夫君不必擔憂!」蘇清蕙的聲音輕輕淺淺,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果決。
  張士釗眼神微暗,抿緊下脣。
  一時只聽得見馬兒焦慮的踢蹄子的聲音。
  「夫人,蜀地現時匪亂多,路上極不太平,你這般輕車簡裝出門,遇到匪寇,也是平白讓岳父岳母憂心,不若跟為夫先回去,我讓程校尉派手下送一封八百里急件到蘇府!」
  張士釗說的坦誠,可是蘇清蕙卻覺得哪裡有些詭異。
  又不可否認,張士釗說的在理,將要過冬,匪寇都在打家劫舍儲存糧食。
  城門的守衛,不一會兒功夫便見到先後出城門的知州夫人和大人又雙雙回轉,一時不禁咂摸,這是二人鬧彆扭了呢,沒想到知州也是疼婆娘的,親自追了出來。
  當張士釗成為張尚書之後,這一段事故傳了出去,又是一段佳話。
  而此刻,蘇清蕙回到張府,裡頭小楊氏和茉兒都在裡頭候著,張士釗看見這二人,眉上顯出不耐,斥道:「回去!」
  大楊氏那晚便被劉副將軍收到了府上,只留小楊氏一個在張府,真是惶惶之際,被張士釗一陣斷喝,心裡一害怕,腳下一軟,竟摔倒在地上。
  茉兒想扶又不敢動,眼巴巴地看向蘇清蕙,哀憐地喚了一聲:「夫人!奴婢知錯了!」
  蘇清蕙眼皮未抬,淡聲問張士釗:「不知夫君什麼時候準備正式給這二人行入門禮,我也好早些安排!」
  張士釗看著蘇清蕙請冷冷的模樣,心臟驟縮,「為夫並沒有此意,夫人當粗使丫鬟使喚便好!」
  茉兒和地上的小楊氏絕望地低了頭,也不敢再造次。
  蘇清蕙略有意外,仿若無人地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張士釗看著她的背影,心上一陣煩亂,錯過了那一晚,他和蘇清蕙的裂縫,又不知道何時才能圓囫。
  要是日後蘇清蕙知道她爹爹已經去世,是他攔截下來那封信,並且拒絕讓她回去奔喪,她怕是會恨他吧!
  張士釗有時覺得,他和蘇清蕙之間,好像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開頭錯了,便是步步錯,誠如蘇清蕙在新婚之夜所言,他確實是以色相謀,便是後頭有了一點真心,二人之間卻早已千山重重了!
  張士釗回了書房,給蘇清楠寫了一封信,交代了這邊的大致情況,讓蘇清楠暫時代為相瞞。
  蘇志宏的喪事,蘇清蕙沒有回來奔喪,只言片語都沒有,蘇侯氏和蘇清楠又悲痛又擔憂在外的清蕙是不是出了事,收到張士釗的心,難免又是一場痛哭,可是沒有什麼比清蕙的安危更重要,當即,蘇清楠和蘇侯氏各寫了一封信保平安,只說要到年尾,蘇志宏公事繁忙,沒空提筆。
  蘇清蕙收到娘親和哥哥的信,也不疑有它!
  寒冬,蘇清蕙晨起開窗,見外頭白茫茫的一片,問白芷道:「籮筐備好了嗎?」
  白芷正端著溫水進來,笑嘻嘻地道:「都備好了,夫人,您先用早膳!」
  蘇清蕙半月未出門了,上一次去山上取景入畫,腳下的石頭上結了一層薄冰,蘇清蕙直接從山腰上摔了下來,還好白芷反應快,抓住了她。
  卻也是摔傷了胳膊和腿,在家休養了半個月了。
  白芷為了給蘇清蕙解悶,教蘇清蕙捕麻谷。
  窗外的那棵樹到了冬天,光禿禿的,上面卻棲了許多麻谷,時不時飛下來,在院裡的白雪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蘇清蕙喝了一碗熱粥,白芷已經在雪地上支了一個籮筐,籮筐下面的白雪上塞了許多秕谷。
  一根繩子從籮筐上一直牽到屋裡,蘇清蕙一眨不眨地盯著樹上時不時飛下來又警惕地飛走的麻谷,緊張的臉上都上了一層紅暈。
  衙門裡今天休沐,張士釗晨起在府裡各處走動,晃到東院門前,見裡頭寂靜無聲,不由多看了兩眼,便見到東窗前的樹底下置的籮筐,眼眸微眯,順著線看向了趴在東窗口看著麻谷的人。
  她的兩頰微紅,睫毛上沾著冬日的霧氣凝聚成的點點水珠,張士釗忽然想到古詩裡的盈盈一汪秋水,晨光透出的紅霞,不濃不淡地點綴在瞳孔上,那雙眼睛,像一副大家手下的冬雪初晴山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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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9:26


  「噗」地一聲,樹下的籮筐應聲而下,「哎呀,好像抓到了兩隻!」
  東窗旁的人,忍不住雀躍。
  蘇清蕙直覺地右轉,便見到了立在院門口的張士釗,嘴角的笑意瞬間僵硬。
  寒風凜肅,張士釗的頭髮上氤氳著一層水霧,在白皚皚的雪地裡,像是不染纖塵的翩翩佳公子。
  兩人對望一眼,張士釗忽地開口道:「冬日寒氣重,不若我請幾位同僚一起過來烤鹿肉,夫人意下如何?」
  張士釗的聲音裡有些微的顫抖。
  蘇清蕙轉了轉手上的繩子,樹枝上的雪在寒風中一點點地飄落下來,籮筐裡罩著的兩隻鳥兒在裡頭撲騰著翅膀。
  「好,夫君若有意,我提前讓管家安排好!」
  蘇清蕙說完這句,對著張士釗微微頷首,便對白芷道:「外頭寒氣重,窗關了吧!」
  張士釗意興闌珊,乾脆找程修喝兩壺!
  晴了一日,雪水融化了許多,到晚間,又薄薄地結了一層冰,蘇清蕙左手抱著暖爐看白芷提著食盒進屋子來,笑道:「你和我一塊兒用吧!我一人也索然無味!」
  白芷點頭,擺好了蘇清蕙的飯菜後,夾了一點坐在繡凳上一點點地扒飯,蘇清蕙無奈,分了兩碟菜給她。
  收拾碗筷的時候,白芷想起來似的,對蘇清蕙道:「夫人,剛奴婢在廚房裡聽說,老爺今日和程校尉一起去剿匪了,像是去的比較遠,怕是得有幾天才回來!」
  蘇清蕙奇了一下,「這不是程校尉的活嗎?他怎麼去了?」
  白芷笑道:「許是覺得新鮮,想去看看吧!」
  蘇清蕙聞言笑笑不語,該是鬧得嚴重了些,才使張士釗也不能安心地穩坐後方。
  前頭的事兒,蘇清蕙並不感興趣,她的胳膊和腿還沒好,只能窩在府裡,傷的是右手,卻是連提筆作畫也是不能夠的。
  一連晴了兩天,枝椏上的雪都化完了,蘇清蕙罩了十七隻麻谷,留了兩隻看著機靈的,養在籠子裡,其他的都讓白芷送給老管家下酒了。
  這一夜裡,蘇清蕙睡的燥熱,只覺得要喝水,卻一隻醒不來,心裡知道怕是魘住了。
  卻忽地被白芷推醒,「夫人,夫人,快醒醒,起火了,起火了!」
  蘇清蕙倏地驚醒,睜眼卻見火勢已經蔓延到窗戶上,晴了兩天,窗柩極易燃著,蘇清蕙趕緊起來,屋外卻傳來男子粗獷的聲音,嚇得兩人渾身一激靈!
  白芷本能地將蘇清蕙護在身後,門外顯然便是縱火的,白芷一咬牙,將蘇清蕙扶著,一步一步地往門口挪。
  外頭的人見裡頭有人出來,傳來爽笑聲,蘇清蕙頭皮一陣發麻,剛到門口,外頭忽然射過來一隻帶著火星的箭羽。
  白芷努力穩住心神,對蘇清蕙道:「夫人,暫且出不得,奴婢先去把這些賊人殺了,再來救你!」
  蘇清蕙隱約見約有四五人,有些心冷地道:「算了白芷,你一個姑娘家,外頭都是有身手的,我腿腳不便,就留在這屋裡吧,你自個走吧,要是有人來救,是我命大,不然,不能白添了你一條命!」
  白芷沒有吱聲,挑了門邊倚著的掃帚便衝了出去,蘇清蕙略略詫異,她都不知道,白芷竟也有些功夫的底子。
  也許是半柱香的功夫,也許是一刻,那短短的須臾,在蘇清蕙往後的記憶裡一直猶如一輩子那麼長。
  火勢越來越旺,那些人將箭羽主要集中在西院,顯然是之前便打聽好的,白芷心下狂躁不已,再這般下去,就算她最後殺死了這幾個,主子也得葬身火海了!
  眼看火已經燎起了整間屋子,門口擋風的厚實的布簾正燒的裡啪啦,上頭的珠子滴在地上像是砸在白芷的心臟上,一下又一下!
  當官兵衝進來的時候,白芷猛踢開身前的大漢,也不管踢出去的一腳是不是有刀,腳上的倏痛白芷尚來不及感知,便一頭扎進了火屋裡,蘇清蕙躲在房間的一空地上,已經被煙燻得有些神志不清。
  「夫人,夫人,白芷一定會救你出去!」
  白芷將蘇清蕙整個人倚在她肩上,試圖帶著她出去,沒走兩步,蘇清蕙覺得自個整個人好像飛了起來。
  「轟」一聲,白芷將她甩了出來,房上的大梁掉了下來,砸中了白芷,蘇清蕙飛離的那一刻,她看見了白芷的眼睛,閃著火光。
  頃刻間,整個屋子塌了。
  蘇清蕙碰地的瞬間,震得整個左半邊身子都木了。
  「清蕙!清蕙!」
  蘇清蕙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程修,衣袍上沾了許多血跡,瞳孔要裂出來似的。
  程修是跟著匪寇一路追過來的,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張士釗和他在樹林裡熬了兩夜,那邊匪寇大隊人馬一殲滅,就病來如山倒,險些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張士釗和程修都以為,這一幫逃竄的匪寇只是要混到城裡來,掩人耳目罷了,並沒想到會直接衝著張府來。
  張士釗是在第二日到的城裡,張府東院兒已經化作了廢墟,西院兒還遙遙地立著,茉兒和小楊氏昨晚在各自屋裡不敢出來,躲過了一劫,老管家傷了一條腿。
  張士釗風寒猛地入體,又驚聞府中出事,縱然病的頭重腳輕,還是要來看一眼躺在床上未醒的蘇清蕙。
  她的胳膊、腿都上了繃帶,整個人像蠶蛹一樣,眉目淒惶,該是夢見了什麼不好的。
  昔日倔強清冷的模樣再不復見,張士釗忽地就紅了眼眶,他在前頭立了功,卻連累她受此災禍。
  程修不期然望見張士釗眼眶泛紅,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士釗兄,大夫說嫂夫人只是傷了些筋骨,養些時日便好了!」
  張士釗定定地看著程修搖頭,「子休,真是對不住你,我厚著臉皮從你那討要了白芷來,沒想到卻……」
  張士釗得知程修手下有會拳腳的女子,特地討要了一個過來,放在蘇清蕙身邊,說是看顧蘇清蕙,有時,也是眼線,沒想到,這丫鬟真的捨命救了蘇清蕙。
  程修默然,白芷是他向管三先生要的,是管三先生培養了多年的,此番,管三先生怕是會動怒!
  「噗通」一聲,張士釗整個人忽地向後仰去,程修尚未反應過來,忙大聲喊大夫。
  老大夫把了脈,頷首嘆息道:「本是一兩副藥便好的,現今,老夫,先開兩服藥熬熬,明日再看看!」
  「大夫,我的病怎麼了?」張士釗醒轉過來,有些疑惑地問道,他不就是傷寒嗎?怎麼老大夫一臉頹喪。
  「大人呀,你是風寒侵體,可這來勢凶猛,你又急怒攻心,若再不好好調理,老夫也就無能為力了!」老大夫說著到窗前的桌子上研磨提筆寫了一張方子。
  一旁的程修也怔了怔,見張士釗目裡有些不置信,寬慰道:「士釗兄這幾日安心養身子,有什麼事吩咐兄弟我做便好了!」
  張士釗有些感激地看向程修,「為兄這般境地,也不和子休客氣,還托子休多為看顧一些了!」
  他和程修也相處了些日子,平日裡常一起喝酒,對程修的為人也有幾分信重,這次,蘇清蕙還是多虧程修的手下捨命相救才得以脫離火海,現在,他夫妻二人雙雙有恙,張士釗也不和程修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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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9:37


  蘇清蕙睡了兩天都沒有醒來,程修讓人每天給她喂水喂藥,可是睡夢中的蘇清蕙並不配合,常常脖子上都是藥汁水跡。
  程修問老大夫,老大夫也只說:「自己不想醒,老夫也無能為力!」
  程修聽到這話,心裡有些沈重,他和張士釗作了一段時間的酒友,也趁張士釗酒意朦朧的時候,套過幾次話,對她夫妻二人的生活,有大致的了解。
  「蘇清蕙,你還這樣年輕,以後的路,誰又能說得清呢,睡過去,就什麼也沒了!」
  程修像是呢喃,又像是呼喚。
  當日,程修便讓人在蘇清蕙的房間裡插了梅花,放了兩隻麻谷,她和白芷捕的那兩隻也葬身在了火海里。
  這邊蘇清蕙沒醒,那邊,張士釗的風寒越來越嚴重,夜裡開始盜汗。
  程修將那批匪寇交給劉副將軍,請了幾日假在家裡照看張士釗夫妻二人,將管三先生那邊的大夫都拉了過來。
  這一夜,又下雪了,雪花輕輕灑灑地飄在地上,沒一會兒便融化了,程修做莽夫慣了,今夜卻忽地起了點傷懷,他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接近張士釗?
  是因為蘇清蕙是他叔祖母的關門弟子,還是他們初來蜀地,他在城門遠遠的一瞥,那個像三月桃花一樣柔美的女子,有一雙清淩淩地眼睛,又黑又亮,像春天水田裡剛剛脫胎的小蝌蚪,又像無數個守著山頭堵截匪寇的夜裡,天空上或明或暗的星星。
  就那般不期然地撞進了他的眼睛,進入到他自個也摸不著的內心深處,開闢出來一塊柔軟無比的空地。
  她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像有魔力的手,在那塊空地上撒上種子,待風吹過,會長出輕盈盈的花。
  程修無意識地推開蘇清蕙的門,不禁皺了眉頭,裡頭守夜的丫鬟竟不知所蹤。
  程修近前兩步,那向來瑩潤的臉頰因了多日臥床有些乾澀蒼白,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瞼上,像隨時會飛走的小火蛾。
  她的脖子上有一根紅色的線,可能掛著吊墜。
  程修微微低頭,香脂的清香從鼻翼掠過。
  右手小手指輕輕地碰了碰她小巧的鼻子,有些微涼。清滑。
  走廊有腳步聲傳來,程修迅疾退出了房,拐到走廊另一端,回頭看,是蘇清蕙房裡伺候的丫鬟回來了。
  程修這才看了看自己右手的小手指,那一瞬間,他竟有戰慄的感覺。
  「少爺,少爺,張大人不好了!」
  院裡傳來趙二疾呼的聲音。
  程修鎖著眉,三兩步跑過去,卻見張士釗躺在床上渾身顫抖,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張士釗的長隨遞過來一封信給程修,「程大人,老爺說,如若他熬不過這一關,煩請您把這封信交給夫人!」
  程修匆匆接過,見上頭寫著:「賢妻清蕙親啟」
  上面的墨跡已經乾涸,許是這兩天張士釗一早便寫好的!
  程修將信塞到懷裡,對張士釗的長隨道:「吩咐下去,給屋子生暖爐,你備些酒精,給你家主子擦拭!」
  有那麼一瞬間,程修腦子裡閃過那個小巧的鼻子,閃過張士釗就此過世的念頭,可是,他腦海里的另一個小人不屑於這般做。
  也許是死馬當活馬醫,後半夜張士釗身上的溫度開始下降,老大夫摸著鬍子笑道:「算是熬過來了!真不容易啊!」
  張士釗的長隨當即便對著程修下跪,「程大人,我家老爺的命是您救的!」
  程修舒了一口氣,笑道:「沒事就好!」
  第二日張士釗還在昏睡,蘇清蕙卻醒了,在晨光微曦的時候,一縷淡淡的雲霞透過雲層,射出些許白亮在天邊。
  蘇清蕙的眼瞼被微微刺了一下,忽然就睜開了,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是,倉佑,她要回倉佑!
  程修得知蘇清蕙已醒的消息,腿立即便拔開了,卻又立即收了回來,笑道:「我就不過去了,吩咐丫鬟們要好生伺候著,若是再出了丁點紕漏,就等著被發賣吧!」
  管家福伯微怔,這還是第一回,他從少爺的口裡聽到「發賣」這個詞。
  張士釗是在下午的時候醒的,得知蘇清蕙已經醒了,不由又濕了眼眶,他以為他和她這一輩子,就這樣結束了!
  程修笑道:「士釗兄,等你們兩口子好了,可得好好犒勞我,給我保一門好親!」
  張士釗聲線微弱地笑著應了。
  他不知道,他和蘇清蕙的真正磨難在這一日才開始,自此永無回還的可能性。
  這一點在丫鬟傳話過來,說張夫人想要回倉佑城的時候,張士釗便開始驚覺。
  張士釗並不能拖托多久,因為這一回蘇清蕙歸心已定,她能下床扶著丫鬟走動的時候,便備好了馬車。
  張士釗趕到門外,人馬俱已齊備,他沒有再攔阻她的理由,匪寇已除!
  張士釗扶著馬車,凝聲道:「一路珍重!」
  蘇清蕙看他微微側著的身子有些羸弱地靠著長隨,輕輕道了一句:「夫君也珍重,這一去,怕是到年初以後才回來,望夫君諒解!」
  張士釗頷首。
  他並沒有看蘇清蕙,也沒有告訴她岳父已逝。
  或許,是這一刻,張士釗面對他和蘇清蕙百孔千瘡的關係,沒有勇氣再親自在上面劃下一道血痕。
  縱然待蘇清蕙回到倉佑城,也會明白,她的爹爹已不在的現實。
  可是,現在,看著她滿是期翼的眼睛,對歸巢的眷戀,張士釗始終沒有開口。
  在日頭許多個日夜,張士釗常常回想起這一天,他目送著蘇清蕙上馬車,對她說「一路珍重」,她的眼裡劃過一絲劫後的溫情。
  那是一個晴朗的早上,她的眼睫上掛著清晨的寒霜,帶著些許朦朧。
  如果在這一刻,他敢於面對,敢於直言,或許,她不會如後來那般對他完全封閉。
  世上許多事,是回不到那個點的,藜國素來信宿命,張士釗常常報以不屑,在張士釗從朝堂上退下後的那幾年,他回想起年輕時候的往事,猛然發現,一切早已冥冥中註定。
  他和蘇清蕙各自執拗,不願服軟的性格,註定了他們之間的宿命。
  蘇清蕙回到倉佑城以後,一封信也沒有。
  張士釗心下不放心,研磨給蘇清楠寫了一封信問及家中狀況,末尾一句,提了一句蘇清蕙。
  信寫好,他拿起來在窗口的風下晾了晾,才折好,吩咐管家拿到驛站寄出去。
  他是知道蘇清蕙對於岳父的依賴的,這一趟回去,連最後一面都未能見上,也不知道那個素來寡淡的女子,能否受得住?
  倉佑城張府的管家也給他來過信,言蘇清楠的夫人李氏在岳父去世後,有些偏幫著蘇志遠侵占蘇家二房的錢財。張士釗有些不放心,又提筆給倉佑城的現任知州寫了一封信,請他多看顧幾分岳家。
  他在程修住的巷子裡,重新置辦了一處宅院,依舊是東西兩院的格局,東院依舊留給蘇清蕙,請成衣鋪子的繡娘按照蘇清蕙以往的尺寸,置辦了一年四季二十套衣裳,休沐的時候就和程修一起去古玩店珍寶店裡頭淘些他以為蘇清蕙會喜歡的東西來放在空盪蕩的東院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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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59:48


  尤其是春節前後,東院裡頭依然琳琅滿目,可是張士釗像是著了魔一般,東院裡放不下,就放到倉庫裡頭,便是盥手的盆兒,他也選了兩個樣式回來,一個喜鵲登梅如意銅盆,一個梅蘭竹菊祥雲銅盆,他試想著她那一天無意打開倉庫,發現裡頭竟是她喜歡的插屏,古琴。
  張士釗是和程修在一起過的年,閒來無事便和程修去走街串巷,喝幾壺酒,一場生死過後,張士釗視程修為兄弟。
  也是在這時候,程修才真的發覺了張士釗對蘇清蕙的情意,他不解,既是視若珍寶,又何以鬧到這般不相往來的境地?
  心裡的一點火焰,程修再也沒表露出來過,年少的時候,他也以為不過是一點思慕之情罷了,待到許久以後,在管三先生介紹了一個又一個大家閨秀給他,他的腦海里卻總是蘇清蕙的面影的時候,他才遲鈍地發現,原來,有些思慕是可以成為過眼雲煙,有些,卻像是烙在心間。
  饒是去了信,張士釗對蘇清蕙去倉佑城以後的事情依舊一無所知,蘇清楠並未回他的信,年後,他又去了兩封信,卻始終沒有收到蘇家的回信。
  蘇清蕙是在正月過後才從倉佑城回來的,事先未打一聲招呼,她到家的時候,張士釗並不在家,而是去錦城赴總督大人的宴席,一去五天,中間接到管家的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近三個月的音信杳無,他甚至以為她不會回來了。
  緊趕慢趕,他在第五日的夜裡回到了家。
  那晚,他滿心期翼,一路上默默地在心裡盤算如果她記恨他,他該如何?如果她自此不願多看他一眼,甚至閉門不見,他又該如何,許多忐忑恐懼的念頭伴隨著那櫻口瓊鼻,那纖纖素手,在張士釗的腦海里來回翻滾。
  從城門到府上的路,忽地變遠了許多,想起年少時,在京城初見柳兒時候的怦然心動。
  這一次,是她的夫人。
  他一度忘了,他的夫人,婦德有虧。
  他剛入府,便見管家吞吞吐吐,要他去夫人房中看看,呵!他看到的是什麼!
  修長的玉頸下,春嬌玉嫩,紅脣微張,一身白色軟煙羅襟下一片濕漉漉,正是蘇清蕙,桌上是蘇家特製的百花釀。
  而對面的男子,正是故人,昔年借居蘇家的李煥!
  管家低聲道:「是李公子送夫人回來的,已經在府上住了兩天,今日,李公子拜別,夫人特地為他餞別,大人,這酒估摸烈性太強了!」
  張士釗沒有吱聲,婚前他約模知道蘇清蕙是一個有些不墨守成規的女子,偶爾時有放浪形骸之舉,除了那一次在船上鬧出的事,並未有不能對人言之事,而這一次,一個已婚婦人,在夫家,竟敢明目張膽的和男子共處一室!
  在他所不知道的,她會倉佑城的那些日子呢,怪道三個月,一封音信也無,岳父對李煥有知遇之恩,他定當會去奔喪!
  他的夫人,原來自始至終都沒有忘記過這個男人!
  張士釗覺得自己真是個笑話,觸眼所及,都是他熱頭熱鬧地挑選回來的花瓶,屏風,連墻上掛著的山居圖,還是他從程修府上的倉庫裡翻出來的。
  張士釗未出一言,冷冷地看著這二人,大步走開,跨上長隨還未來得及牽到馬廄裡的坐騎,直奔程修府上去!
  老管家看著他去的方向,料到該是去找程校尉喝酒了,吩咐下人將李公子帶回了客舍。
  「老爺,老爺,你醒醒,醒醒!」一雙有些微皺的手在張士釗身上推搡。
  張士釗混混沌沌地睜開眼,便見著柳兒伏在她的床前,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對著他柔柔地笑道:「老爺,你是不是夢魘了?我見你喉嚨裡一直在囫圇地喊著什麼,怕老爺被夢魘住了!」
  張士釗微微一嘆,問道:「柳兒,我病了多少時候了?」
  柳姨娘面上不由帶出幾分淒色,轉又輕輕笑道:「有大半年了,老爺,妾身還等著你好了,帶我出去遊船呢,妾身在這院裡,可要悶壞了呢!」
  「夫人呢?」張士釗啞聲問道。他好像夢見了二十多年前,他大婚的時候,他掀開紅蓋頭,蘇清蕙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那雙眸子,是他見過最亮的眸子,他的夫人是個美人。
  柳姨娘垂著眼,這麼些年了,原來,老爺心上一直記掛著後院裡的那個女子嗎?輕輕地將棉被往張士釗的頸下壓了壓,低低地道:「夫人還在後院裡頭呢,聽說新作了幾張畫!老爺要是想見,妾身幫你去請夫人!」
  兩滴溫熱的淚滴在張士釗露在錦被外的手背上,沿著皺巴巴的皮膚,慢慢地滾落,張士釗怔怔地看著柳姨娘面上細細的紋路,當年艷冠京城的柳兒也老了,蘇清蕙呢?
  這是他納的第三個妾侍,也是他少年時在京城求學時遇到的第一個撩動他心弦的女子,她是杏花閣的花魁。
  那年他考取了舉人回鄉探親,她竟一路從京城追隨至倉佑城,第二年他又考取了貢士,隨後應母之命,回倉佑城娶親,她一路送到倉佑城外,無語凝噎。
  他娶的是倉佑城知府家的小姐,素有倉佑城第一才女之稱,是書香門第的小姐,也是一個私德有虧的女子,待字閨中時,便愛慕上了借居在蘇府的江陵李煥,一度打算與李煥私奔,在倉佑城裡鬧得風風雨雨,他張家還是將她取回來了。
  因她是四品知府家的小姐,唯一的嫡小姐,備受嬌寵的女兒。
  他為了攀附權貴,不惜以色相謀,不惜玷汙張家祖祖輩輩的名聲!
  新婚當夜,撩開紅蓋頭的時候,燭光下妍麗明媚的俏佳人,睜著一雙清靈靈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肌骨瑩潤,粉若初霞。明明是這般端方的女子,他卻覺得莫名的輕賤。
  他自顧轉身睡了塌下,她在紅艷艷的拔步大床上窩了一晚,自此開始了他們長達二十多年年的夫妻生活。
  婚後第一年,蘇清蕙便跟著他前往各地宦遊,他每每酬宴帶著她一起,看她三步成句,七步作詩,佳詞妙句信手拈來,在一幫脂粉堆裡,如日光般耀眼。
  頭幾年,蘇清蕙喜歡光華萬丈、榮耀加身的感覺,他喜歡看她在人群裡鋒芒畢露、璀璨奪目,他甚至不介意做一兩回伉儷情深的模樣。
  像是麻痺眾人,也像是麻痺自己。
  他記得,似乎是第三年,她由淡漠變得體貼,每日吩咐廚下備下他愛吃的糕點送到他的書房,他曾試圖從她的貼身丫鬟茉兒那裡問及她的過往。
  那時候茉兒還不是他的妾侍。
  從十四歲落水到十六歲出嫁,她站在窗前的苦患樹下,雙手捏著帕子的忐忑,仿佛就在他的眼前,她也曾繡過鴛鴦戲水,鴛鴦頭上的線輕輕淺淺地用了四五樣,活靈活現,他在她的箱底見過。
  他不曾想他素來只愛詩詞歌賦,雙手不染塵埃的夫人,竟也有這等小兒女情腸的時候,在新婚的第三年,他猛然間驚覺這不過也是一個不滿雙十的小女孩,什麼樣的錯誤,值當堆在那柔弱的肩上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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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00:01


  昔年的舊事泛上心頭,張士釗嘴角微扯,他和蘇清蕙真是一段孽緣啊!不過不可否認蘇清蕙的眼光是極好的,李煥現在也是藜國的名士,名頭比他這個致仕的前任尚書要響的多。
  他多年來若有若無地打壓了李煥半輩子,還是未能壓的住!
  柳姨娘見老爺睜著眼,嘴角帶著兩分笑意,不知在想什麼,心下有些訕訕,抹了淚,笑道:「老爺,我去喊夫人!」
  「不」張士釗一把握住柳姨娘的手,「春光正好,讓她安安靜靜地畫吧!」
  大雪紛飛,又是一年冬天,晉王妃,定遠侯夫人,一早便乘著馬車侯在了城門口的茶樓上,驪兒窩在白芷的懷裡,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時不時舔兩口,左看看右看看,就是舍不得下口去咬。
  母妃擔心她牙疼,不給她多吃甜食,這糖葫蘆也是好久才能吃一次的。
  定遠侯夫人看著驪兒嬌軟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和糖葫蘆上的冰霜一樣妍麗,滿心的疼惜。見義女一直守在窗戶旁看著城門口,輕聲道:「一會到了吉時便進來了!」
  晉王三年終於平定了一直蠢蠢欲動的荻國,直入荻國王宮,荻國國王寫了降書,願意成為藜國的附屬國,願意交出阿魯特王子給藜國。
  藜國開國以來一直飽受侵擾的北疆,終於自此安定,新帝龍心甚悅,要大開城門,率領文武百官親自迎接。
  和賀承分別了許久的蘇清蕙,此時只能眼巴巴地期待在茶樓上匆匆看賀承一眼。
  驪兒不懂母妃的焦急,她已經許久沒見父王了,每天過的也挺開心的,現在眼前的這一串糖葫蘆,要怎麼一顆一顆吃完,才是她最掛心的。
  辰時初,城門大開,宮樂奏響,以晉王黎賀承,定遠侯管三先生率領的平定北疆的大軍陸續到了城門外。
  蘇清蕙站直了身子,向窗外張望去,只見那坐在馬上熟悉的身影,率先入城,他的背影,像是瘦削了許多。
  黎賀承看了一眼茶樓上的開著的窗戶,便立即下馬,跪在了新帝的面前:「微臣不負聖上囑託!帶領我藜國將士守住了藜國的疆土!」
  新帝黎平立即將晉王扶了起來,朗聲道:「晉王是我藜國的大功臣,保我藜國千萬百姓的安危!為藜國開疆辟土!朕得晉王輔佐,是朕之幸,也是藜國百姓之福!」
  新帝又對著黎賀承和定遠侯身後的士兵說了一些慷慨激昂的話,底下群情激動,但是蘇清蕙一句也沒有入耳,她看到賀承剛才下馬的時候,右腿有些不自然的彎曲,眉頭瞬間緊皺。
  她知道,他右腿肯定受傷了,這一仗,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口?
  蘇清蕙的肋下隱隱傳來麻痛感,六年前,她和斐斐也是在這裡,看著荻國王子阿魯特入城,六年後,斐斐坐在深宮,她帶著驪兒來迎接賀承。
  「哇,那是我父王!父王,父王!」
  被白芷抱到窗前的驪兒被床下氣勢如虹的士兵震驚到了,小小的腦袋裡,只看到她母妃惦念的父王在人山人海中,像一隻遺世而獨立的蒼鷹!
  小人兒的胸腔中,溢滿了驕傲和得意!
  那是她的父王!
  軟糯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周圍的人都側目,看一個軟萌可愛裹得像糯米糰子一樣的小姑娘,露著一口小貝牙,眉開眼笑地對著窗下喊,有猜到這是晉王府的安敏郡主。
  蘇清蕙見眾人都看了過來,忙讓白芷將驪兒抱進屋來,笑道:「這下好了,本來是來看將士們的,可給你搶了風頭了!」
  見女兒手上抱著的糖葫蘆不知什麼時候沒了兩顆,捏捏她的小臉頰:「這三顆留給你父王吃吧!」
  驪兒這回倒不含糊,立即應了。
  蘇清蕙看著驪兒童真爛漫的模樣,不由又想起了那個被張士釗帶走的孩子,她有時候想到倉佑,覺得,或許真是命,她上一世沒有一個孩子,這一世,一下子有了兩個,她一個,張士釗搶走了一個。
  沒一會兒,皇上開路,後頭跟著晉王爺和定遠侯,再是眾將士,浩浩蕩蕩地進城。
  蘇清蕙看著賀承上馬時依舊不自然的右腿,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馬上的人似乎也感受到前上方炙熱的目光,輕輕地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空氣被久別的思念點燃。
  蘇清蕙覺得爐裡的炭火一下子熱了許多。
  等著將士都過去了,街道上的人群也三三兩兩地散去,蘇清蕙和定遠侯夫人才開始下樓,準備回王府。
  定遠侯夫人自從找到藜澤長公主的骨血後,又看著一個封王,一個登上了後位,整個人都忽然閒適起來,現在晉王和夫君又凱旋而歸,一心只想著和管三先生好好過些閒雲野鶴般的日子。
  出了茶樓,天又開始疏疏稀稀地下起了雪,落在毛茸茸的大氅上,都不由得有些瑟縮,白芷裹緊了驪兒的小披風率先抱著孩子上了馬車。
  「走,走,走!拿著快走吧,今天都是貴人在裡頭,可不能放你進去衝撞了!」一聲吆喝聲從身後傳來。
  蘇清蕙不由皺眉,回頭看了一眼,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咿咿呀呀地求著茶樓的小二,老婦是一個啞巴,像是無家可歸的,頭上包著的布巾一塊塊結成塊的黑漬。
  也難怪小二不給她進去,今天裡頭的客人都是京城王親貴族包了來看將士進城的,那小二也是好心腸,給的兩個白饅頭還冒著熱氣。
  蘇清蕙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準備搭上頭白芷的手,上馬車,卻忽地背上有什麼東西飛過來,風呼呼的,剎那間見身邊的義母似乎抽出了腰間的軟鞭。
  什麼白花花的東西骨碌碌地轉到了她的腳底下。
  蘇清蕙低頭一看,是還冒著丁點熱氣的饅頭,許是在地上滾了幾圈,已經不復剛才的雪白,沾了點黑泥。
  「哎呦,祖宗哎,你怎麼誰都敢砸!」店小二責罵了一句啞婦人,誠惶誠恐地上前來對蘇清蕙求饒道:「夫人,這是個瘋子,您莫和她一般計較!她時常一犯病,拿到東西就砸人!」
  蘇清蕙疑惑地看著那老婦人,只見那塊骯髒的頭巾下,頭髮稀稀拉拉地垂在臉前,倒蓋住了大半張臉。
  那雙眼睛滿是陰鷙,倒像蘇清蕙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太像,太像,蘇清蕙猛然一驚,是趙倪笙,淵帝的皇后!
  那瘋婆子見蘇清蕙眼神微動,知道是認出了她,神情更是激動,也不知從隨身背著的包裹裡掏出什麼東西,又要往蘇清蕙身上砸。
  定遠侯夫人手上降紅色的軟鞭「呼啦」一下將那東西抽到地上,一個回鞭,摔過那瘋婦人的臉,鞭子帶起來的風,將瘋婦人面上遮著的頭髮帶了起來,蘇清蕙看到一張垂垂老矣的臉。
  瘋婦人不妨挨了這麼霸道的一鞭子,頓時疼的直咧嘴。
  一旁收回軟鞭的定遠侯夫人顯然也是認出來了,輕輕一躍跳上馬車,對蘇清蕙伸著手道:「上來吧!」
  蘇清蕙回頭看了看痛苦地捂著臉的趙倪笙,又看看眉眼平靜的義母,終是伸了手,藉著義母手上的力道,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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