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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1:47

《寵妻到白頭 卷二》作者:南羅

在程修努力護花之下,她總算擺脫張士釗的糾纏,與他順利訂親,
雖然相隔兩地,但他們密集的魚雁往返傳情,感情只會日漸深濃,
她滿心歡喜的等著他來迎娶自己,誰知卻等到他剿匪身亡的噩耗,
尚未從悲痛震驚中回過神來,就發現另一件更讓人不敢置信的事──
程修其實沒死,搖身一變成了新近被皇室認回來的晉王黎賀承?!
他的過去成了秘密,兩人身分已如天壤之別,婚事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深得太后寵愛的他是京城新貴,大把貴女嚷著要嫁給他,
他那邊桃花朵朵開,她卻成了喪門白虎星,要守那勞什子的望門寡,
還因他上門求娶引起皇上震怒,下旨斥責她,逼得她不得不到庵裡避風頭,
然而倒黴事還沒完,張士釗對她不肯死心,竟為她拒絕皇上的賜婚,
弄得她名聲越發糟糕,不但被妒恨她的郡主找麻煩,還有歹人下藥想害她,
幸虧黎賀承一直把她放在心尖上,安排了下人與靈獸貼身保護她,
她知道他對自己的感情從始至終都沒變過,因此一點也不擔心著急,
反正有他不時潛進庵裡送肉給她吃,她清修祈福的日子過得也挺滋潤的,
再說這樣的日子也過不了多久,聽說她馬上就要成為晉王妃了……
  
女主角:蘇清蕙
男主角:程修(黎賀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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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2:00


  蘇志宏在到達京城的第二日便先去吏部報到,接著便去鴻臚寺上任,因著打點到位,一切倒都挺順利。
  蘇侯氏與林嬤嬤忙著采買新的僕人,主要是一些乾雜活的,近身伺候的都跟著來了京城,故也不需費多少氣力,買些看著實誠有力氣的便成。
  家裡安頓好了,蘇清蕙便準備去席府,第二日席斐斐就送來了帖子,言辭露出幾分焦慮,是以第三日,蘇清蕙便乘著馬車去長澤巷。
  到了巷口,蘇清蕙忽然想起來,這巷子名還是後來夏太后改的,說是為了紀念本該是席家婦的藜澤公主,心裡一時覺得夏太后行事有些偏頗,藜澤公主既是已經不在,席恆峰遲早都要娶妻的,起這麼個名字,不是存心膈應席夫人嗎!
  長澤巷只有席家一家,占地極廣,蘇清蕙到的時候,門口正停著一輛極為奢華的馬車,蘇清蕙不由多看了一眼車蓋上的橙黃色。
  恰有席府的婆子笑著上來問道:「可是蘇家小姐?」
  這邊綠意應了,那婆子便要將蘇清蕙引到自家小姐院子裡,蘇清蕙覺得有些不妥,溫聲開口道:「這位嬤嬤,不知夫人住在哪個院子,清蕙頭次來,還想給席夫人請個安!」
  前頭帶路的婆子臉上一僵,眼裡不由露出幾分突兀的詫異,又慌忙掩了神色笑道:「小姐不必多禮!」說著腳步竟然快了許多,也不再多言一句。
  蘇清蕙強壓下心裡的不適感,想著可能是席夫人不想見她,也不好再提,跟著婆子一路穿過了三道垂花門,到了席斐斐的院子。
  一進院子她便覺得極為疏朗,略一打量,驚訝地發現這庭院竟有百來步深,鋪著細白圓潤的石子,以暗紅暗綠卵石鋪成圖案,一道月門隔成內外兩進,外院約有二十來步,兩面墻上堆著已過了花期的薔薇。
  內院中央立著一棵烏樹,樹幹用手腕粗的繩子系著一個鞦韆架子,西邊迴廊邊上又置了一張石桌,兩張石凳,席斐斐正托著腮坐在一張石凳上,見到蘇清蕙忙一下子站起來,拉著蘇清蕙的手,噘著嘴竟紅了眼眶。
  不過幾日不見,席斐斐竟像大病了一場一般,面色憔悴,眼神渙散,以往的嬌俏姝麗竟不見分毫。
  她低著頭,哽咽道:「蕙蕙,我沒娘了!」
  這話一出,伺候在邊上的丫鬟立即將綠意和菡萏請到了耳房,院子裡一時靜悄悄的,只有席斐斐嗚噎的抽泣聲。
  「我爹……和我娘和離了,那不是我、我娘……」
  蘇清蕙聽席斐斐斷斷續續、抽抽噎噎地說了這麼一句,忽然明白剛才那婆子看她的眼神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她提著心問道:「那你娘是誰?」
  「我爹沒說,他不告訴我!」
  蘇清蕙神情一震,如果席斐斐不是嫡女,而且還是一個生母不詳的女兒,那便是連妾生女都不如的,這等姑娘是連族譜都不能上的!
  席斐斐見蘇清蕙瞪著眼睛驚得說不出話,看向她的眼裡又是擔憂又是憐惜,伸手要抹淚,也不用帕子,就用身上上好的雲錦緞面的袖子往臉上抹了抹,她神情漠然地說:「蕙蕙,以後,我就是個野孩子了!」
  蘇清蕙頓時無言。以後席斐斐一輩子都要頂著野孩子的光環出現在眾人面前,任何勸解的話語都是虛偽的,如果席斐斐不是席府妻妾的女兒,她便是沒娘的野孩子。
  而以胡氏對她的憎惡,顯然不會幫她隱瞞,也許這幾日早已經傳得漫天風雨了。
  蘇清蕙看著面上一片茫然的席斐斐,不明白為何原本是大家貴女的斐斐一下子便落入了這般的境地。
  「蕙蕙,我爹說太后娘娘要見我,我心裡總有一點不安。」胡氏不是她的娘,她心裡是有點解脫的。
  一個憎惡自己的娘親如若不是親娘,這疼痛便消減了許多,這麼些年來的傷口好像一下子就癒合了。只是想起夏太后,席斐斐忍不住拽了蘇清蕙的袖子,紅腫的眼裡有些依戀地道:「蕙蕙,你能陪我一起進宮嗎?」
  見蘇清蕙面上有些犯難,席斐斐有些頹喪道:「上次我進宮,然而太后娘娘竟然昏倒了,聽說病了好些時日,她看我的眼像是閃著綠光,就像、就像你家小白一樣!」
  可是這話蘇清蕙不敢應下來,她只是四品官員的女兒,還是一個從外地遷來的,不比席家在京城的根深蒂固和榮寵,貿然進宮,要是惹惱了貴人,爹爹也是擔不起的。
  「斐斐,你今兒個也有客來?」一道略顯洪亮的聲音在月門外響起。
  蘇清蕙回頭,便見到一個藍色和紫色的身影朝這邊走來,來人是席恆峰和安郡王。
  席斐斐和蘇清蕙都俯身行禮,蘇清蕙只覺得眼疼,隱在袖子裡的手隱隱發抖,像是冥冥中註定的什麼在這一刻開始發生。
  席斐斐注意到蘇清蕙的不適,忙捏了捏她的手,蘇清蕙強壓下心頭的躁動,目不斜視地站在席斐斐半步後,垂首斂目。
  安郡王眼神一縮,都是豆蔻年華的姑娘,臉上還帶著含羞帶怯的青澀,身子也是平平板板的,和自個兒府裡的美人那曼妙的身姿還是差了一些。
  「本王不知道席小姐有女伴在,一時冒昧叨擾。」安郡王也才十八的年紀,黑色長髮被松松的綰起,琥珀色的眸子看似多情又冷漠,一身藍色錦緞長袍上繁密地繡著張著四爪的蟒,手裡拿著一把雪青色的摺扇,腰間一根金色的腰帶,長袍下露出一雙黑色的靴子,腰間隱有一塊雞蛋大小的玉佩。
  他嘴上說著道歉,臉上表情卻是漫不經心的,眼神在蘇清蕙和席斐斐頭頂上微微逗留。
  低著頭的蘇清蕙如芒在背,額上隱隱冒出虛汗,便是相同顏色的眸子,她卻無來由地有些厭煩這打量過來的眼神,一時猜不透,這般孟浪的人,席恆峰竟還帶到女兒的院子來。
  等安郡王吩咐了起身後,蘇清蕙望著席斐斐的側臉,不由帶了幾分擔憂。
  前世,席斐斐便是嫁給某個郡王的,想來便是眼前這位了,怪不得席恆峰匆匆忙忙的又要將女兒喚到京城來。
  席斐斐早在這什麼安郡王瞄她的時候就心情不爽了,仰著臉對著父親,有幾分不滿地道:「爹,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就過來了!」
  席恆峰望著女兒帶著怨恨的臉,胸口一窒,這孩子是連他都恨上了,她以為是他不要她娘?
  見女兒眼睛腫得像桃子,他微微一嘆,側身對著蘇清蕙極客氣地道:「蘇小姐不妨多留些時侯,斐斐難得有玩伴。」
  說著席恆峰要刮女兒微紅的鼻頭,這是他們父女以前常有的親昵舉動,席斐斐卻往後退了半步,席恆峰的手頓在半空,好半晌後他嘆道:「好好和蘇家小姐玩。」
  接著他回身對著安郡王做了個「請」的姿勢,便逕自帶著安郡王去逛花園了。
  蘇清蕙覺得有些詭異,不說席恆峰將一個外男引到自家女兒的院落裡,便是他事前沒有徵詢安郡王的意思就將人帶去花園逛,也不像一個本分老練的臣子該有的行為。
  然而,安郡王竟然一點都不生氣,這事著實讓人疑惑。
  用過了午飯,席斐斐將蘇清蕙送到了席家門口。
  蘇清蕙上了馬車,看著席斐斐仰頭看著自己,哭過的眼睛下一片烏黑青紫,臉上脂粉都花了,斑斑駁駁的,心頭不忍,又跳下馬車來,三兩步走到席斐斐身邊,對著她的耳朵悄聲囑咐了一句,「你怕是要被賜婚了。」
  席斐斐看著蘇清蕙,眸子裡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等蘇家馬車噠噠地走了,還站在門邊回不過神來。
  蘇清蕙從車窗外看著席府外形單影只的席斐斐,也有些緩不過勁,看到安郡王的那一刻,她竟然想到了程修,同是劍眉星目,琥珀色的眸子,身形也極為相似。
  安郡王原是嘉佑帝的嫡次孫,過繼到了已逝的安王名下,也是正經的皇室血脈,前一世一直深得嘉佑帝和太后娘娘的歡心。
  蘇清蕙正想著,轉過巷子便被堵住了,竟是安郡王黎平!
  蘇清蕙下車行禮。
  安郡王眯著眼看著蘇清蕙微垂的脖頸,淡淡地問道:「你和席家小姐向來交好?」
  「清蕙和席家小姐以前一起就讀於倉佑城的一家書院,是以有些面熟。」蘇清蕙提著心,斟酌著措辭答道。
  安郡王聽到那句「面熟」,嗤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當今太后有意讓我和席家小姐結成良緣,蘇家小姐知道怎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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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2:14


  蘇清蕙心頭狂跳,囁嚅道:「清蕙不知,還請王爺明示。」
  安郡王一鞭子抽在了蘇家的馬匹上,馬驚得一陣狂躁,蘇清蕙心裡駭然,猛然跪下,聽著頭頂扔下一句——
  「本王爺覺得席家小姐乃藜國大家閨秀的典範,賢良淑德,嘉言懿行!」
  綠意和菡萏等王府的人走了,才敢起身將小姐扶起來,忙進了馬車,輓起蘇清蕙的下裙,只見膝蓋上已然是一片青紫,忙拿出藥油,抹在那裡,細細地揉開。
  菡萏看著那細嫩的皮肉烏紫紫的一片,眼裡不由帶了淚,「小姐,那王爺怎麼不分好歹就欺負人?!」
  綠意瞪了菡萏一眼,蘇清蕙也懶怠應聲,不曾想過上一世深得皇上和夏太后榮寵的安郡王,竟還有這樣的一面,心眼耿直的斐斐若是真的嫁過去,還不得被生吞活剝了!
  等到了自家門口,蘇清蕙囑咐了綠意和菡萏勿說漏了嘴,才緩緩藉著兩個丫頭的力下了車,她跪的那地方並不平整,還有一些細碎的小沙子,這幾日怕是要養著了。
  蘇清蕙才過了二門,便見院裡頭站著四排衣著整齊的丫鬟,林嬤嬤正在逐一察看她們的手指甲,見到小姐回來,林嬤嬤忙笑道:「小姐,老奴正在挑院裡灑掃的丫頭,小姐要不要也掌掌眼?」
  蘇清蕙不置可否,正待搖頭,卻見到了上一世在晉州見到的丫鬟,蘇清蕙深吸一口氣,淡淡道:「第三排第四個穿綠衣裳的,你家原是哪裡的?」
  被點出的綠衣丫鬟忙跪下答道:「回小姐,奴婢賤名白芷,老家是蜀地的,因為家貧被爹娘賣了,還求小姐收下奴婢,賞口飯吃便行!」
  果真是白芷,那次匪寇入侵知州府,燒了許多的房子,這個叫白芷的丫頭想來拉她,卻被橫梁砸到,再也沒有起來,後來張士釗吩咐管家將她厚葬了。
  站在蘇清蕙身後的綠意和菡萏也不禁看了過來,便聽自家小姐對著林嬤嬤笑道:「放在我院子裡吧,當個三等的灑掃丫鬟。」
  白芷連忙磕頭,喜極而泣道:「謝謝小姐,奴婢一定當牛做馬好好報答小姐!」
  蘇清蕙淡淡應了一聲。
  這輩子張士釗不曾去過蜀地,這丫鬟怕是上輩子程修就放在她身邊的,只是這輩子直言說了便是,何必兜這麼大的彎?程修一向不是這麼彎彎繞繞的人,蘇清蕙不明白他這又是何意。
  晉州程府裡,程修看完蘇清蕙寄過來的信,對著那晉州小虎傻笑了半晌,這傻姑娘這會兒還沒有認出小白的真身。
  低頭看了眼腰上掛著的香囊,邊角磨損了些,倒還能用,便將新的香囊也仔細地放在一個漆紅描金的匣子裡,而那雙墨色緞麵粉底的千層綢布鞋,他想了想放進了隨身的衣袋裡。
  東西收好後,他這才仔細地將信的邊邊角角整好,放進了另一個紅木匣子裡,裡頭都是蘇清蕙這幾月寄來的信,他每回剿匪回來,都要痛快地洗個澡,搬張躺椅在院裡的大樹下,把這信從前往後再看一遍。
  將墨研得潤澤了些,醮的筆頭飽滿,便在書桌上鋪開的信紙上一字一字地細細寫道——
  蕙蕙,見字如晤!
  久別不見,甚是想念,京城人多事雜,務要顧好己身,待你窗下的苦患樹禿了枝,積了雪,子休便回來了!
  小白真身乃是……
  「少爺,少爺,外頭劉將軍來找,您快去看看!」福叔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道,一邊不住抹著額上的汗,他這般大年紀了,多跑幾步骨頭都要散了。
  程修忙拿過一邊的鎮紙將信箋壓了,步履匆匆地去前頭。
  劉將軍正有些坐立不安,見人過來,立馬抓著程修的胳膊道:「子休,昨兒個逮的那批人被劫走了,沿途已經殘害了許多無辜百姓,一旦他們逃了這回,無疑是放虎歸山啊!」
  劉將軍急得雙目通紅,嗓子也有些乾澀,抓著程修胳膊的手,抖動得厲害。
  程修將袖子和褲管一擼,對著吳大喊道:「靴子,劍!」
  趙二也不待程修發話,便轉身匆匆去馬廄裡將正在和母馬調情的棕紅色的曲風牽了出來,心裡不住嘆息,「這曲風才歇了一晚,這般折騰,不說人,這上好的汗血寶駒也受不了了!」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程府裡又是人去樓空,福叔看著門口街道上馬蹄揚起來的灰塵,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劉將軍怎地親自過來了,便是真的這般緊急,也是該派副將或者隨從過來啊!
  福叔一琢磨,立即讓人送信給了管茗先生。
  可是,終究遲了一步,管茗先生帶著眾人趕到的時候,吳大和趙二已經渾身血淋淋,程修靠在兩人身後的一塊土墩上,曲風狂躁地踢著蹄子,一點點地用頭蹭著主人的手。
  趙二見到來了人馬,聲嘶力竭地喊道:「軍醫!軍醫!校尉中毒了!」
  管茗先生不顧流矢,騎著馬狂奔了過去,程修已經面目青白,胸口左邊正插著一支箭,血跡已經凝固,管茗先生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子休,子休!」
  死一般的寂靜。
  管茗先生嗜血的眼冷沈沈地看著前面被死士們虐殺卻無力反抗的匪寇,含著滔天恨意咆哮道:「留活口,削骨剝皮!」
  一聲震天響的「是」穿透了涼山,驚飛了整個山林的鳥兒,一時密密麻麻漫天的黑點,眾死士看著失去知覺的小主子,目眥欲裂。
  夜涼如水,蘇清蕙淨面過後,散了發,拿著眉筆逗著小白,看著尺來高的小虎貓抬著前腿一跳一跳的,眸子裡的綠色像是淡了一點,像淡綠色翡翠的顏色。
  「喵嗚!」小白一口咬到了眉筆,哼哧哼哧地跑沒了影子,蘇清蕙打發菡萏出去看看,讓綠意吹了蠟燭。
  想起白天無故受到的一番要脅,蘇清蕙不由得細細理了一下京城的情況,嘉佑帝有一子一女,正是嫡出的岐王和庶出的靜沅公主,安郡王是岐王的嫡次子,上頭還有一個庶出的兄長,被封為岐王世子,只是上一世一直聽聞岐王兩子自幼不睦,後來至蘇清蕙去世前夕,也是岐王登基為帝,將年號改為慶豐。
  席恆峰一向深得夏太后的信任,嘉佑帝對夏太后又是言聽計從,也難怪安郡王一心要娶席家的女兒。
  只是安郡王既是這般人品,蘇清蕙覺得還是要提前和席斐斐知會一聲才是,就是不知席大人是怎麼想的。
  蘇清蕙這邊在琢磨著席家的事,楊國公府後院裡,打聽清楚了新上任的鴻臚寺卿真是自家二叔的蘇清汐,正央著楊楚雄道:「世子爺,雖說只是區區四品的鴻臚寺卿,可畢竟也是妾身的娘家人,妾身……」
  「咳咳!」外頭立著的嬤嬤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蘇清汐眉頭微皺,還是改口道:「還望世子爺疼寵奴婢,準許奴婢去看一眼。」
  楊楚雄也不滿地看了屋外樹樁一般的身影,想著終歸是祖母派來的嬤嬤,也沒吱聲,捏著蘇清汐的瘦削的小下巴道:「汐兒既是喜歡,後日,後日本世子便帶你去。雖說不過四品,可是好歹也是京官,改明兒,我就去祖母跟前給你求個名分回來。」
  蘇清汐心下大喜,忙軟在了楊楚雄的懷裡,一雙杏眼氤氳著水氣,囁嚅道:「還是世子爺疼汐兒,不枉汐兒背井離鄉跟了世子爺來到這讓人望一眼便心顫的京城!」
  屋外守夜的嬤嬤,心裡一陣鄙夷,她幾十年來也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書香門第的小姐,比那青樓裡出來的好不了多少!可是老夫人派去倉佑城打聽了,還真是倉佑城原知府、現任鴻臚寺卿家的侄女。
  【第二十一章 程修死訊傳來】
  蘇清蕙琢磨了兩日,還是去了席府,席恆峰不在府上,倒在席家二門處遇到了席家的三個庶女,像是正準備一起出門。
  她們見到蘇清蕙都不由望了過來,年長的那個小姐問給蘇清蕙帶路的婆子,「李嬤嬤,這是哪家的小姐?」
  卻見李嬤嬤垂著臉,眼皮不動地道:「這是大小姐的客人,老奴先告退了。」說著便轉身對著蘇清蕙笑道:「大小姐在這邊,煩請您跟老奴來。」
  蘇清蕙看著一眾瞪眼抿脣的席家小姐,微微頷首,便跟著李嬤嬤走了。
  到了席斐斐的院子前,李嬤嬤才嘆道:「蘇小姐,老奴也是看著您和大小姐在倉佑城便好著的,那幾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您以後在外頭行走也得注意些,就怕她們遷怒到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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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2:27


  蘇清蕙微微一笑,「勞李嬤嬤掛心,清蕙記下了。」
  席斐斐一人正在院裡蕩著鞦韆,她一個勁兒地對著身後的丫鬟喊道:「高點,再高點!」
  蘇清蕙待她下來,便先將安郡王的事說了,又不放心地補充道:「斐斐,你可莫聲張,心裡有個數就好。」
  席斐斐仰臉笑道:「蕙蕙,你不必憂心,在倉佑城,我是張牙舞爪的席家小姐,在京城,唉,我可懂得明哲保身了。」在京城,打她主意的可不只安郡王一個,只是她一個娘都沒有的孩子,有什麼好怕的!
  蘇清蕙看著席斐斐一臉惋惜哀嘆著昔日小霸王的生涯,不由也笑了,嘆道:「要是真能一直待在倉佑城,也是幸事。」
  蘇清蕙又和席斐斐說了好一番話,這才告辭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定遠侯夫人的馬車,蘇清蕙忙讓車夫避讓,沒料到定遠侯夫人也是個溫和可親的,她招了蘇清蕙近前,爽朗地笑道——
  「是個模樣俊的,一早聽說鴻臚寺卿家的小姐是南邊有名的才女,今兒個有緣見了,竟當真讓人愛得心口疼!」
  定遠侯夫人濃眉大眼的,生得極英氣,又帶著幾分爽快,蘇清蕙一眼便喜歡上了。
  前世蘇清蕙和定遠侯府並無交集,只是聽聞定遠侯府是京城一個特殊的存在,夫妻二人沒有孩子,家裡也沒半個妾侍通房,侯爺常常出去遊玩,侯爺夫人也時常出去尋山拜佛,沒想到定遠侯夫人竟是一個這般爽朗的女子。
  她記得定遠侯夫人是武將世家出身,父親更是跟著安王一起死於二十年前的那場內亂,平日裡也很得夏太后的青眼。
  正是在大街上,過往還有許多馬車,侯爺夫人和蘇清蕙簡單聊了幾句便走了,留了一張靜沅公主府的花宴請柬給她,囑咐她到時一定要來。
  蘇清蕙便拿著這張請柬愁了一路,這靜沅公主府的花宴她今兒個也聽席斐斐說了,宴請四品官員以上的夫人和小姐,甚是隆重,只是這請柬半個月前便發出去了,是以自家並沒有收到,席家因著有幾個庶女,倒是收到了。
  然而席斐斐回來了,那些庶女自要往後站。
  半夜,蘇清蕙睡得昏昏沈沈的,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外間守夜的綠意忙起身套了衣裳,摸著點亮了油燈,進到內室。
  蘇清蕙已經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看著綠意問道:「你去前頭看看,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小姐,小姐,老爺和夫人過來了!」白芷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語帶急促地說道。
  蘇清蕙忙穿了衣裳,套了軟鞋,便聽見蘇侯氏一路低低的抽泣聲。
  她心裡一驚,兩步跑到外間,「娘,你怎麼了?」心上不由顫了顫,難道安郡王做了什麼不成?
  蘇志宏極力隱忍著心頭的劇痛,聲音低啞,「晉州派了八百里加急的信件,程修在剿匪寇的山裡被一群匪寇伏擊,不幸中了沾了毒的流矢,當場斃命!」
  信是直接交到蘇志宏手裡的,管茗先生親自寫的,上書——
  子休已逝,蘇家小姐可另擇佳婿。
  隨這封報喪信寄來的,還有程修臨去剿匪前給蘇清蕙未寫完的半封信,管茗先生交代這是子休生前最為掛念的,故一併寄了過來。
  蘇清蕙看著爹娘,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覺得自己肯定在夢裡,爹娘都瘋了,這種事怎能開玩笑!她蒼白的脣微微哆嗦,目光裡露出恐懼地看著自家爹爹。
  蘇志宏不忍看女兒的樣子,閉了眼,背過了身去。
  蘇清蕙抖著手接過娘親遞過來的信,牙齒忍不住打顫,展開看了一眼,整個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沒有魚骨頭,一根也沒有!
  「我、我……上次看,到了十、十根……」魚骨頭!
  「蕙蕙!」蘇侯氏猛地抱住了暈過去的女兒。
  蘇志宏紅著眼,吼道:「快去請大夫!請大夫!」
  眾人忙將蘇清蕙抱到床上,門口的白芷悄悄地後退了兩步,消失在夜色中。
  蘇清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午時了,綠意、菡萏和白芷都守在屋裡,見到蘇清蕙醒來,忙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
  蘇清蕙看著綠意問道:「我娘呢?」
  綠意看著主子一臉憔悴,昨日還猶如花骨朵一般的姑娘,今天就失了色,有些難受地道:「夫人和老爺正在派人去晉州,打算看看……程少爺。」
  蘇清蕙嘩地一下掀開了薄被,赤著腳就要往前頭去。
  綠意幾個嚇得喊道:「小姐,鞋,鞋!」
  一進了前廳,蘇清蕙便跪下道:「爹爹,我要去晉州!」
  前廳裡正有楊頭領和一眾護衛,見狀忙退了出來,剛好遇見拿著鞋子匆匆追過來的綠意,兩廂不及避讓,險些撞了正著。
  蘇志宏皺眉看著女兒,嘆道:「蕙蕙,晉州遠在千里之外,沒有二十來日是去不得的,你一個女孩子……」
  他話未說完,蘇清蕙已抬著頭,打斷道:「爹,我要去見他!」
  一雙清亮的眸子裡氤氳著一層霧氣,蘇志宏心下一驚,他竟在女兒的眼裡看到了死水一般的沈寂,「好,好,蕙蕙,我讓楊頭領帶你去,你起來,起來!」
  他給女兒精挑細選的佳婿,竟然就這般沒了,蘇志宏的心頭也如被剜了肉一般,以後,女兒的路可要怎麼走啊!
  蘇清蕙要即時啟程,蘇侯氏死活不肯,哭道:「你這個樣子,不是要了娘的命嗎!」
  她好說歹說,終於讓蘇清蕙同意第二日動身。
  是夜,蘇清蕙在房裡找出程修寄來的十一封信,一封封整理好,鎖在匣子裡,又裝進隨身的行囊。
  白芷躡手躡腳地進來,輕聲喚道:「小姐,奴婢是管茗先生手底下的丫鬟。」
  蘇清蕙神情一震,拉著白芷的手道:「你說你是管茗先生手下的人,那子休呢?」
  白芷忙道:「小姐,小主子並沒有死,只是有人要他死,管茗先生便將計就計如了那些人的願,送信過來不過是為了捏造小主子死了的假象,小姐可千萬別去晉州,過幾日小主子便回來了,小姐只要做出悲痛欲絕的模樣便好。」
  蘇清蕙心下一松,不覺放開了白芷的胳膊,這才注意到她的胳膊已經被捏得青紅一片,忙起身去屋裡找消瘀痕的藥膏。
  白芷忙拉過她,苦笑道:「小姐,你要繼續難過才行。」
  不久,京城裡便傳出消息,新上任的鴻臚寺卿家小姐的未婚夫死在匪亂中,蘇家小姐悲痛欲絕,準備親赴蜀地的晉州奔喪,卻因驚痛交加,竟然重病在床。
  新上任的鴻臚寺卿家的小姐死了未婚夫,在京城偌大的地方不過是投入了一顆小石子,並沒有驚起什麼風浪,至多也只是柏樹巷多了幾個嘀咕蘇家有個喪門白虎星的女兒。
  半個月後,京裡卻刮起了一陣妖風,傳言紛紛道,安王當年在行宮寵幸了一個宮女,並且生養了一個孩子,在戰亂中走失,被在外遊玩的定遠侯無意間找到,已經在領回來的路上了。
  白芷說程修過幾日便會來京城,蘇清蕙等了幾日,這日有心要問白芷幾句,白芷卻總只有一句——
  「奴婢只收到這麼一條消息,要奴婢轉告給小姐。」
  蘇清蕙見白芷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真的一概不知,可是心裡想起白芷做的便是眼線的事,不會真如面上這般天真,而且,為何是她堅持要去晉州找程修之後,她才開口說出程修沒死,之前便是自己都已昏了過去,她也一句話都沒有。
  蘇清蕙睫毛微動,白芷,或者說是管茗先生在考驗她待程修的心,所以白芷會混在一眾人牙子送來的丫鬟裡,白芷的投誠,是在她通過了管茗先生的考核後。
  理清楚這些,蘇清蕙再看向白芷的時候便帶了幾分審度。
  她接過白芷遞過來的茉莉花茶,抿了一口,忽然想起來,抬著頭問白芷,「你為什麼喚程修為小主子?你不是管茗先生的人?」
  她一直只知道管茗先生待程修甚好,只是這中間似乎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白芷正彎腰給蘇清蕙整理著擺在一處有些雜亂的繡品,起身恭敬地答道:「不瞞小姐,管茗先生早在多年前就宣布日後他名下一切都是小主子的,所以,小主子和管茗先生雖不是同血緣,也依舊是奴婢等人的主子。」
  蘇清蕙輕輕點頭,不再多言,靠在床上,又細數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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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2:43


  已經是第七日了,程修也不知道到了哪裡了,他既是裝著死了,連她都背了個喪門星的名號,便是他回了京城,她和他的姻緣又該怎麼光明正大地續起?
  楊楚雄帶著蘇清汐來柏樹巷的時候,蘇志宏正好去了衙門,蘇侯氏在女兒房裡拉著女兒的手,看著幾日便瘦削下去的女兒,心裡一陣憂愁。
  母女倆聽到門上來報,有些驚訝,又覺得意料之中,來京城之前,她們便猜過蘇清汐會上門來走親戚。
  蘇侯氏因著女兒的事,心裡煩悶,聽到蘇清汐的名字,便看向了女兒,輕聲道:「娘知道你心裡煩躁,必不叫她擾了你,娘先去外頭看看。」
  蘇清蕙倚在床上,搖頭道:「不,娘,你也不必去見。」說著又對著蘇侯氏身後的林嬤嬤道:「林嬤嬤讓人先將他們領到前廳裡,上茶水伺候著,要是他們問起,就說家中突遭變故,不便待客。」
  林嬤嬤屈膝應下。
  前頭楊楚雄和蘇清汐一路從正門過來,蘇清汐便眼睛不轉地一直打量著到了前廳,見屋子裡頭也就一兩棵有些年頭的樹,不說紅珊瑚這些大些的擺件,便是小些的瓷瓶玉器也沒見到一兩樣,前廳裡頭左右擺著的那兩個半人高的琺琅彩瓷,她屋裡就有一對,還是丫鬟從集市裡花一兩銀子買回來的!
  蘇清汐不由覷了覷眼,她都注意到了,楊楚雄怕是心裡也有數,忙端著茶抿了一口,對著楊楚雄笑道:「二叔自來勤儉慣了,便是做了京官,屋裡擺設也和在倉佑城是一個模樣。」見他看了過來,又補充道:「也難怪那許多地方的知府,唯有二叔升了上來。」
  楊楚雄心裡嗤笑,他還真不信蘇志宏是個兩袖清風的傻子,真的兩袖清風能調到鴻臚寺那個清閒富貴窩?只是當著蘇家下人的面,他卻是點頭道:「蘇大人確是難得的清官,本世子心裡也是仰慕已久。」
  自家是勳貴一系,素來和文人士子有著涇渭分明的鴻溝,只是這些年爹爹一直有意拉攏文人,好通過他們的嘴給楊家傳傳賢德清正的名聲,這蘇志宏在地方待了許多年,底下交好的文人士子估摸也不是個小數目,難得又是汐兒的叔叔,楊楚雄倒是願意自降身價來拉攏的。
  主家半晌沒有個人影,蘇清汐便是小口小口抿著,茶水也喝了兩盞了,小腹隱隱有些微漲,見前廳裡伺候的丫鬟一直垂著眼,眉目不動,早有些不耐煩了,便問道:「你們到底通傳了沒有?便是嬸娘沒有時間,蕙姊姊總能來見一見吧?」
  那丫鬟正是蘇清汐沒見過的白芷,此時瞥了眼上座的兩人,淡道:「我家小姐未出閣,怎好接見外男?這位……姊姊,還望注意言辭!」
  白芷話音故意在「這位」那裡停頓了一下,卻不妨正觸痛了蘇清汐的心頭恨。
  她正待發火,卻瞥見楊楚雄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心頭一震,喝罵道:「哪來的不懂規矩的丫頭,我是蘇家五小姐!還不去喊嬸娘過來!」
  林嬤嬤適時地從後面過來,笑道:「汐小姐,夫人讓我來稟告一聲,家裡最近出了些變故,夫人和小姐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汐小姐又是自家人,便不和汐小姐見外了!」
  蘇清汐面上一喜,她要的可不就是「自家人」這一句,側頭見楊楚雄面上又和顏悅色了些,忙輕笑道:「林嬤嬤平日裡最得嬸娘倚重,自去照顧嬸娘便是,我去後頭見見蕙姊姊。」說著便要起身往後院去。
  林嬤嬤忙對白芷使了個眼色,看著白芷將人攔下了,隨即不疾不徐道:「既是一家人,也不妨和汐小姐直說,夫人和小姐現在都不願意見客,汐小姐還是先回去吧。」
  蘇清汐一愣,都是自家人,怎麼又說她是客人了,這老婆子說著軟話卻實實在在地當著世子爺的面在抽她的臉!
  楊楚雄卻是聽明白了,看著蘇清汐還在一個勁地費口舌,心裡頭一陣火大,起身甩著袖子瞪了一眼林嬤嬤,「哼!回府!」
  這是擺明了不願意見他們!他堂堂國公府世子爺,肯來這芝麻大的小官家登門拜訪,已經是自降身價了,這蘇家竟還這般給臉不要臉!
  蘇清汐看著甩袖就往外走的世子爺,心裡大急,要是就這般回去,老夫人怕是更不待見她了!
  蘇清汐氣得面色青白交加,她大張旗鼓地請了世子爺來柏樹巷,不過想在後院裡那群妖精面前顯擺顯擺,她是正經的書香門第的小姐,鴻臚寺卿大人家的親侄女,和她們那一些賤民自是不同的,也是聽聞蘇清蕙死了未婚夫,過來刺刺她的眼,三媒六聘又怎樣,還不是成了喪門白虎星!
  她打算得好好的,誰知人都沒見著,就這樣灰溜溜的走了!蘇清汐氣憤的扭著帕子。
  剛出了蘇家大門,蘇傑便恭恭敬敬地上前笑道:「稟汐小姐,夫人說了,您帶的禮太貴重,可不敢收,還請汐小姐自個兒帶回去補補身子。」
  說著,幾個護衛便將先頭楊家下人搬下來的東西又給搬了上去,絲毫不給蘇清汐拒絕的機會。
  這是擺明了不認蘇清汐這個侄女,不願和楊國公府沾一點關係了!
  楊楚雄黑著臉,先一步登上了馬車。
  蘇清汐一陣氣苦,若不是爹爹眼皮子淺,三五不時地問她伸手要東西,她好歹也能裝個正經人家的小姐,便是做不成貴妾,一般的妾侍總是可以的,哪會弄成現在這樣!看著楊楚雄已經進了馬車裡,她也不敢使性子,忙跟著上了馬車。
  蘇侯氏聽說兩人走了,松了一口氣,又有些擔心地問女兒道:「那楊楚雄怎麼說也是楊國公府的世子,這般下他的面子,他會不會給你爹暗中使絆子?」
  「不礙事,娘,楊國公府自從老國公去後,這兩代都是酒囊飯袋之輩,毫無建樹可言,皇上跟前早就沒有楊國公府的位置了。」不然,楊楚雄豈會肯紆尊降貴來蘇府,不過是能抓住一根稻草便抓住罷了。
  兩日後,蘇志宏聽到外頭在傳他調到京裡來是使了大批銀兩,又傳蘇家大小姐是喪門白虎星,訂親不到半年便害未婚夫婿慘死在匪寇手裡。
  待蘇志宏托了昔日同窗的關係,查了幾日,查到是楊國公府傳出的消息,蘇清蕙才明白小人難纏的道理。
  只是這風言風語在安王之子回京的聲浪中,很快便被淹沒了,為著迎接這位安王之子,靜沅公主府的花宴都往後推了一個月。
  安王之子是先帝一脈三代單傳,理應是皇位繼承人,只是安王早逝,繼位的是與先帝一母同胞的嘉佑帝,這一位便是回來,最多也是個富貴閒人。
  不過,最難堪的該是安郡王,他頂了許多年的安王之子的名頭,猛一下正主回來了,岐王府的世子又早早便定了是庶長子,他的身分可是尷尬至極。
  京城百姓向來敏銳的八卦觸覺,已經聞到未來幾年皇室震盪的硝煙味!
  程修一直沒有消息,蘇清蕙對外頭的事情毫無興趣,一點精神都打不起來,前世她也曾聽說過安王之子的事,不過似乎只是傳聞,至她上青蕪庵都沒聽到人真的回來,這一世倒是和上一世有許多不同。
  看著白芷在榻下拿著一根小魚乾逗小白,蘇清蕙又看向了窗外的苦患樹,不由得想,現下正是九月底,樹葉厚厚的一層層鋪展開,會不會哪一天,她一覺醒來,那人就出現在那樹上了呢?
  【第二十二章 晉王黎賀承】
  京城裡近日都盛傳安王之子的種種事?,首先是夏太后賜名「黎賀承」,賀先帝一脈有承嗣之人,接著便是嘉佑帝的冊封,直接封為了晉王,說是在蜀地晉州和定遠侯偶遇,被定遠侯看出蹊蹺,才找出這麼一個流落民間的先帝血脈。
  這些日子太后娘娘心上輕快,蒼白了好些年的臉看起來也有了些紅暈,嘉佑帝過來的時候,不由得一直側目。
  等宮女嬤嬤都下去了,夏太后才輕聲嗔道:「誠言,我臉上有什麼東西不成?」
  夏太后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了,臉上卻一點細紋都沒有,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脣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便是新進宮的美人,雖是容顏嬌嫩些許,也遠遠比不上辛兒的風華氣度,當年,在皇兄寢殿裡匆匆一瞥,便留在他心上幾十年。
  嘉佑帝看向夏太后的眼裡滿是寵溺,嘆道:「早知道阿洪還有這麼一點血脈存世,我定當一早便找尋回來,也好讓你寬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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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2:55


  夏太后見嘉佑帝面上有些許悵惘、懊惱,蓮步輕移,輕輕握著他的手道:「誠言,你也並不知道,又如何能怪你,如若不是定遠侯偶遇賀承,怕是我們這麼一輩子都不知道皇家還有血脈流落在外!」
  嘉佑帝忽地有些激動,反握住夏太后的手道:「辛兒,你,你給他取名賀承,可是為了賀誠?」
  嘉佑帝動容的紅了眼,已經有了些許白髮的半百老人,眼裡含淚,像是被情人打動的小郎君。
  夏太后閃了閃眼,不過是子休本姓程罷了,取了賀承(禾呈)之音,卻恰好和了誠言的誠。
  她半垂著頸子,露出些許羞怯的模樣。她在深宮多年,早在是先帝的貴妃時便已經拿捏住了帝王的喜好。
  果然,嘉佑帝見夏太后微垂著頭,當她是不好意思,大笑道:「好,好,賀承,賀程!辛兒真是取得好名字!甚得朕心!甚得朕心!」眼裡已然含了淚水。
  夏嬤嬤遣走了宮女,獨自一人守在屋外,見裡面燭火搖曳,半晌便響起了靡靡之音,不由抬頭看向宮墻上的半輪弦月,當太后斷了湯藥,她便知道,瑞寧宮承寵的日子又開始了啊!
  十八年前藜澤公主無意中闖進瑞寧宮,見到了先帝捧在手心裡的貴妃娘娘承歡在嘉佑帝的身下,驚怒之下離宮出走,言說再也不會回來,當真十八年來沒有再回來,那是先帝疼寵在心口的公主啊,竟然就以落水而薨這般粗糙的藉口宣告了離世!
  現在便是她的骨肉、藜國真正的高貴血脈,都必須假託在一個低賤宮女的肚子裡,可是,又能奈何,公主早在十八年前便已薨了,便是未薨,那也是席家婦,哪來的程姓的孩子!
  岐王那一派又探到了小主子的消息,他即便想安穩地過尋常百姓的日子,都是不可能的了。
  十八年前,太后娘娘是為了蔾澤公主的榮寵,讓她依舊在今朝做最榮耀尊崇的公主,十八年後,太后娘娘則是為了她的孩子。
  纏綿病榻多年的太后娘娘得了親孫子,像是吃了仙丹靈藥一般,不僅瑞寧宮裡的小廚房不用每日煎個三五頓的湯藥了,便是許久沒受到召見的京城貴婦們也先後得了太后娘娘的接見。
  細心的人稍一打聽便明白,夏太后接見的都是家裡有適齡女兒的夫人,聽說新鮮出爐的晉王還沒有妻子,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嘉佑帝的各種賞賜也接踵而來,坊間最津津樂道的便是,緊鄰皇城的安王府改易為晉王府了!
  原來的安王府並沒有賞賜給安郡王,安郡王的府邸在岐王府附近,當時太后娘娘是想讓岐王妃能夠就近照顧兒子,但私心裡怕也是不願意旁人動安王府的一草一木。
  晉王回來,嘉佑帝卻是頒旨將安王府改成了晉王府,並且將原先安王府後面另一處閒置的府邸也一塊劃給了晉王府,準備引玉山的泉水下來開渠造湖。
  晉王一時間風頭無兩。
  京城裡的脂粉鋪子、布坊一下子比往常又熱鬧了許多。
  蘇清蕙的胭脂白自來京城便開始籌謀了,也在這一陣狂風裡在東大街風風火火地開業了,選的也是一棟二層小樓,比倉佑城的要更寬闊一些,掛的是席家小姐的名頭。
  京城不同於江南士林,對女子從商有嚴重的歧視,這裡的貴婦小姐們自幼便要打理自己的產業,有一兩處門面是最正常不過的,有著豐厚的嫁妝代表的不僅是一個女孩子的體面,更重要的是,她具備打理宗族產業的能力。
  這事席斐斐並沒有稟報席恆峰,但是自有人會說的,席恆峰也巴不得女兒有點事做好換換心情。
  早些日子同僚下帖子邀他,便回拒道:「小女最近興起,在東大街開了一家脂粉鋪子,月底開業,恆峰還得去給她捧捧場。」
  眾官員嘴裡嚷著,「席大人真乃慈父!」心裡卻不由嘀咕,一個官老爺去脂粉鋪子捧場,怎麼想都不太對,可在官場裡能混到席恆峰眼前的,自然也不是等閒之輩,當即就明白,這是要他們家的夫人女兒去給席家千金捧場呢!
  等到了胭脂白開業的那天,東大街附近裡裡外外的巷子都被各家夫人、小姐的馬車給堵住了,蘇清蕙和席斐斐先前還嘀咕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黃道吉日,竟這般熱鬧,等那些堵了的馬車先後停在胭脂白門口,兩人都有些受寵若驚。
  侯生玉作為主要入股人,也到場了,看到這般盛況,便知道應是席大人在幕後發了話,他看著對面兩個對著樓下一輛輛排開的馬車發愣的姑娘,也不點破,只笑道:「先前給風水先生的二兩銀子可真沒白花,這陣勢,真是開門紅啊!」
  席斐斐是應了蘇清蕙相邀,也是頭回見這位蘇家舅舅,笑盈盈道:「你倆一個出主意,一個出銀子,我跟著你倆,這私房錢看來是攢定了!」
  程修去了,蕙蕙平白擔了喪門星的名頭,這侯生玉倒似乎並不在意,看蕙蕙的眼神依然寵愛非常,難得在這等時候還一點不嫌棄蕙蕙。
  蘇清蕙笑而不語,只是想著,已經半個月了,子休也該到京城了,為何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店鋪外忽地起了一陣喧鬧,蘇清蕙還未待細看,便聽邊上的席斐斐跺著腳氣惱道:「真是煩人,我走到哪跟到哪,這都第八回了!」
  蘇清蕙這下便知道,來的是安郡王。
  平地裡冒出了個晉王,現在估計最尷尬的便是安郡王了,原本的岐王府嫡子,正經的未來世子,未來岐王,乃至未來的君主,卻成了安王的嗣子,現在怕是更迫切地要娶御前紅人席大人的女兒了。
  見席斐斐一臉反感,蘇清蕙軟聲勸道:「好歹那人是王爺,面上總是要恭敬些的。」
  接著幾人便聽到有人踩著木板上樓的聲音,侯生玉趕緊閃到了隔壁,蘇清蕙和席斐斐也緩了緩面容,出門去給安郡王見禮。
  安郡王今兒個一身墨色錦緞長袍,玉冠束髮,手裡拿著一把摺扇,徑直上樓來,倒引得樓下傳來夫人、小姐們起伏不斷的請安聲。
  席斐斐不由撇了撇嘴,被蘇清蕙瞪了一眼,又站好,端正神色,對著過來的安郡王恭敬地行禮問安。
  安郡王是特地探聽了席斐斐的行蹤而來的,見到蘇清蕙,眸中帶了審視,淡淡地看著那一身藕色百合裙的女子,嘆道:「聽說蘇姑娘的未婚夫前段日子被匪寇射死了,蘇姑娘也該常出來散散心才是。」
  蘇清蕙面上一緊,她今兒個是悄悄出府的,並沒有在人前露面,若不是安郡王突然來訪,她是不會出來的,畢竟一直對外放的消息都是她正悲痛欲絕,生無可戀。
  席斐斐冷冷望著眼前的這勞什子郡王,嘲諷地道:「安郡王管得也真寬,這女兒家出個門,還得您準了才成?!」
  「斐斐!」蘇清蕙忙扯了席斐斐的袖子,便是安郡王再擺低了姿態,這樓下還有許多夫人和小姐呢,這般不給皇家面子,御史怕是要彈劾席大人教女無方了。
  安郡王卻渾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便是隨口寬慰蘇姑娘一句,斐斐可真是暴脾氣!」越暴越好,越沒心眼!
  席斐斐不耐地別過臉,嚷道:「這兒都是夫人、小姐們來的地方,你一個男子怎好也過來混在脂粉堆裡?」無故讓人覺得汙了地方!
  蘇清蕙眼角余光瞥見安郡王眸色暗了幾分,看著席斐斐的眼裡晦暗不明,而席斐斐還在一個勁地吐著不耐——
  「你怎麼來的便怎麼回去吧,別耽誤了我這兒的生意,改明兒我讓我爹去您府上賠禮……」
  「斐斐這是篤定了,我會給席大人這個面子?」安郡王敲著手上的扇子,微微笑道。
  席斐斐一窒。
  「那安郡王給我這兄長一個面子,總是可以的吧?」樓下忽地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蘇清蕙全身微微顫抖,不自覺地倚在身後綠意的身上,這是……子休。
  他來了!
  眾人都被樓下這一聲「兄長」驚住了,皇家子嗣單薄,先帝一脈只有一個安王,一個藜澤公主,嘉佑帝這一脈也是一子一女,兒子岐王,女兒靜沅公主,靜沅公主膝下倒是有好幾個孩子,只是靜沅公主一向不甚得嘉佑帝的喜歡,便是當朝唯一的公主,婚後也一直謹小慎微,不然也不至於為著顧及新回來的晉王,便將花宴特地推遲了一個月,要知道,這一個月過去了,新購置的菊花也殘了,本已準備好的時令鮮貨可沒一樣能存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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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5:02


  是以,能當得安郡王一聲兄長的,只有岐王世子,可是岐王世子在京中一直是被各位官家夫人所熟知的,眼下這人卻很陌生。
  思及此,眾人眼裡都不由閃了星光,忙將身旁的侄女兒、女兒往自個兒跟前推,有那膽子大些的,便上前行禮,「見過晉王殿下!」
  黎賀承淡淡掃過面前衣著鮮艷的各家夫人、小姐,竟有幾個看起來有些面熟,想來是陪太后娘娘翻看記載著京城三品以上官員家小姐樣貌、性情的畫冊上見過,一時不由悄悄抬了眼往樓上看去,她要是知道他還翻了畫冊,嘖嘖,怕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
  黎賀承不自在地輕握了拳頭,抵在嘴前,微微咳了一聲,才道:「大家免禮,本王是瞧見今兒個這裡這般熱鬧,特地過來看看,倒是打擾各位夫人、小姐的雅興了。」說著略微對著幾個看過來的年長夫人微微頷首,便抬步上了樓梯。
  一向心眼糙實的席斐斐竟難得地帶著幾分八卦的心思打量起安郡王,見其面上不動聲色,一派風輕雲淡,發覺自己看過來,還對她露了一抹淺笑,頓時覺得無趣。
  晉王只在樓上眾人眼裡露了一張臉,席斐斐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猛然看向了蘇清蕙,卻見她垂著頭,恭敬本分地行禮,一時有些呆傻。這、這、這人分明和程修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呀!
  黎賀承從蘇清蕙面上掃過,看向剛被安郡王詰問的席斐斐,淡淡一笑,「席小姐當真是心思敏捷,難怪太后娘娘一直掛念著,本王一路走來,這胭脂白今兒個可將東大街堵得水泄不通,想來這兒的脂粉當真是不俗的。」
  晉王殿下親口誇了這兒的脂粉,下面的女眷悄悄地議論了起來,有的已經找了店裡的夥計讓打包幾樣早已看中的面脂、香料。
  席斐斐一愣,看著眼前的晉王一副頭回與她相見的模樣,雖和程修同一張臉,也不敢失禮,恭敬地答道:「王爺謬讚,這兒的許多點子都是蘇家小姐幫著想出來的,要說心思敏捷,也是蘇家小姐才是。」我就不信,你能不認識清蕙!
  晉王微微側頭,「噢?」那一雙和安郡王如出一轍的琥珀色的眸子泛著淡淡的星輝,望著低垂著頭的蘇清蕙,「蘇小姐既有這等奇巧的脂粉香料,席小姐下回也該帶蘇小姐進宮給太后娘娘敬獻幾樣才是,也不枉太后娘娘一直掛記著你。」
  安郡王擺弄著手上的摺扇,輕輕地在手心裡敲著,聽到這婢生子一直鼓吹席斐斐進宮見夏妖婦,心裡不由鄙夷,也就是仗著這麼一個沒有廉恥的老妖婦,還敢當得他黎平的兄長!
  此時他耳邊傳來蘇清蕙有些顫抖的聲音,「清蕙不敢獻醜,太后娘娘仙人之姿,自是不需用這等累贅之物。」
  安郡王握緊了扇子,朗聲笑道:「便是用不上,晉王既一再提及,蘇小姐也合該去給太后娘娘請個安解解悶才是。」最好將這守瞭望門寡的蘇清蕙一併給了這個婢生子,要是能剋死他,也省得髒了自己的手。
  「席小姐和蘇小姐進宮晉見太后娘娘的事就交給本王了,就不勞郡王多費心了。這秋光正好,郡王不如和我一起去晉王府看看我的府邸改造的如何了?!」黎賀承伸手便作了個「請」,他剛回來,整個盛京都在看他和安郡王要鬥成什麼樣,他可不想讓京城的百姓看熱鬧,這藜國皇室的水,也該攪攪才是。
  待兩人走了,席斐斐和綠意忙將驚得有些弄不清狀況的蘇清蕙扶進了先前的屋裡,倒了一杯菊花茶。
  蘇清蕙看著茶盞裡一朵兩朵盛開的乳白色小菊花,抬頭問席斐斐,「為什麼晉王和程修長得這般相像?」
  席斐斐對著綠意使了個顏色,見綠意去門外守著,這才道:「何止樣貌,便是聲音也是一個樣,這初回來的晉王,不會就是程修吧?」
  可是席斐斐不明白,若是如此,為何程修先前又要報喪,她和程修接觸的也不多,只在安言師傅那裡見過幾回,倒是知道清蕙一說起程修,面上便現出女兒家的羞澀,心裡該是已認定他了的。
  只是這回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一個四品鴻臚寺卿的女兒,和王妃的位置可是隔了好些個三品、二品、一品官員以及國公侯爺伯爺家的千金的。
  兩人自來京城,便有些相依為命的感覺,之前蘇清蕙提醒她小心安郡王,席斐斐也忍不住對她道:「他若是不認,你便當不曾見過他吧,程修已經死了,你也不要一心苦守著他,婚嫁隨心才是。」
  蘇清蕙點頭應下,如果程修真的是晉王,以太后娘娘對他的恩寵,她的家世確實配不上的。
  想到剛才如若不是晉王來了,安郡王最後那一句分明是要給席斐斐一點顏色瞧瞧的,蘇清蕙越發覺得作為女子,她們也要有立身的根本才是,不然,這種看似深情的男人,還不是翻臉比翻書快!
  「斐斐,這事你也不要瞞著你爹,你直接和他說明你的態度才是,安郡王今兒個既然都不準備再裝下去了,看來是耐心也到頭了,我們要及早預防才行。」
  席斐斐一張嬌俏的瓜子臉上露出兩分狡黠的笑,「蕙蕙你已經帶我走上一條發家致富的康莊大道了,安郡王要是真逼急了我,我離家出走便是!要是我爹怕被我連累,我也可以落個水早夭啊,有你這兒的銀子,這藜國還不是任我走,真不行了,我還能跟著侯家出海呢!」
  隔壁房裡忽地傳來茶盞落地的聲音,怕是侯生玉還沒走,兩人也沒在意。
  卻不知喬裝打扮來給女兒捧場的席恆峰聽了此言,心間一冷,他知席斐斐雖是在說笑,可是也明白,若是鬧得急了,她真的會「早夭」。
  十八年前,她娘便是這樣!
  這邊席斐斐說得興致盎然,她祖父母來信說已經離開倉佑城去外頭遊玩了,蹤跡不定,哪天這京城要是讓她不爽了,她也來個行蹤不定!
  蘇清蕙一陣愕然,落水早夭?難道京城的女子都有這種逃遁的想法嗎?
  等回了蘇府,蘇清蕙單要白芷服侍,她不經意地問道:「晉王的事,你可曾清楚?」
  白芷微愣,看著小姐一雙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搖頭道:「奴婢近日不曾出府,並不知道晉王是何人。小姐何出此言?」
  蘇清蕙脣角微勾,眼裡露出一絲嘲諷,未曾出府,不知晉王是何人?這等藉口,她當自己會相信?便是綠意日日跟在她身邊,也從丫鬟婆子小廝那裡聽來京城出了個晉王之事。
  「我這邊也不需要你服侍了,你自個兒收拾行李去找管茗先生,或是找你的小主子吧!」蘇清蕙冷聲道,一個眼線會不注意收集周圍消息,會與世隔絕?真是笑話!
  「小姐,奴婢、奴婢可是犯了何事?」白芷「撲通」一聲跪下。
  蘇清蕙卻沒有心思和她扯這些,對著外頭的菡萏道:「你去喊林嬤嬤過來,讓她派人將白芷送出府去,賣身契一併賞了她。」
  白芷見主子態度竟這般堅決,這才有些慌了,急道:「小姐,小姐,奴婢隱瞞了,是管茗先生讓奴婢遲些時候再說,奴婢、奴婢……」
  蘇清蕙冷哼了一聲,這是管茗先生派在她跟前的眼線呢,為的不過是監督她對程修的心意罷了,難道她蘇清蕙就非得順著竿子爬,攀上這個什麼晉王妃?!
  「你走吧,告訴管茗先生,我不稀罕也不喜歡這樣的考驗和眼線,他程修要是真心愛慕我,請他先拿出真心來給我瞅瞅!」
  見白芷面色蒼白,急得含了淚,想到前世這丫鬟是為了她殞命的,不由放緩了聲音道:「你一心為你的主子,我也不怪你,只是,我這裡卻是容不下你的。」
  「喵嗚,喵嗚!」小白像是感應到了主人的怒火,三兩下地跑過來,依偎在蘇清蕙的腳旁。
  自從小白長個子以後,這個頭也是一個勁地猛躥,眼下已經到了蘇清蕙的膝上了,屋裡的丫鬟已經沒人再願意抱牠了,倒是前院的小廝還能抱得起來。
  見主子看向白芷的眼裡隱有火氣,小白晃著已隱約有膘的身子,一抖一抖地爬到白芷跟前,伸著爪子推了推她的膝蓋,推了推,又再推了推。
  白芷已經忘記了哭泣,她被小白推了兩下,真的在往後移,就這麼被推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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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5:14


  說著略微對著幾個看過來的年長的夫人微微頷首,便抬步上了樓梯。
  一向心眼兒糙實的席斐斐,竟難得地帶著幾分八卦的心思,打量起安郡王,見其面上不動聲色,一派風輕雲淡,見自個看過來,還露了一抹淺笑,頓時覺得無趣。
  晉王堪堪在樓上眾人眼裡露了一張臉,席斐斐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猛然看向了清蕙,卻見清蕙垂著頭,恭敬本分地行禮,一時有些呆傻,這,這,這分明和程修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呀!
  黎賀承從蘇清蕙面上掃過,看向剛被安郡王詰問的席斐斐,淡淡一笑:「席家小姐當真是心思敏捷,難怪太后娘娘一直掛念著,本王一路走來,這胭脂白今個可將東大街堵得水泄不通,想來這兒的脂粉當真是不俗的!」
  晉王殿下親口誇了這兒的脂粉,下面的女眷悄悄地議論了起來,有的已經找了店裡的夥計讓打包幾樣早已看中的面脂、香料。
  席斐斐一愣,看著眼前的晉王,一副頭回相見的架勢,雖是和程修一個臉,也不敢貿然戲謔,恭敬地答道:「王爺謬讚,這兒的許多點子都是蘇家小姐幫著想出來的,要說心思敏捷,也是蘇家小姐才是!」我就不信,你能不認識清蕙!
  晉王微微側頭:「噢?」一雙和安郡王如出一撤的琥珀色的眸子泛著淡淡的星輝,望著低垂著頭的清蕙,「蘇家姑娘既有這等奇巧的脂粉香料,席家小姐下回也該帶蘇家小姐進宮給太后娘娘敬獻幾樣才是,也不枉太后娘娘一直掛記著你!」
  安郡王擺弄著手上的摺扇,輕輕地在手心裡敲著,聽到這婢生子一直諫言席斐斐進宮見夏妖婦,心裡不由鄙夷,也就是仗著這麼一個沒有廉恥的老妖婦,還敢當得他黎平的兄長!耳邊傳來蘇清蕙有些顫抖的聲音:「清蕙不敢獻醜,太后娘娘仙人之姿,自是不需用這等累贅之物!」
  安郡王握了扇頭,朗聲笑道:「便是用不上,晉王既一再提及,蘇家小姐也合該去給太后娘娘請個安解解悶才是!」最好將這守了新寡的蘇清蕙一併給了這個婢生子!
  要是能剋死,也省得髒了他的手。
  「席家小姐和蘇家小姐進宮晉見太后娘娘的事,就交給本王了,就不勞平弟多費心了,這秋光正好,平弟不如和我一起去晉王府看看我的府邸改造的如何了!」黎賀承伸手便作了個「請」,他剛回來,整個盛京都在看他和安郡王要鬥成什麼樣,他不建議讓京城的百姓看個熱鬧。
  這藜國皇室的水,也該攪攪才是。
  待二人走了,席斐斐和綠意忙將驚得有些弄不清狀況的蘇清蕙扶進了先前的屋裡,倒了一杯菊花茶,蘇清蕙看著茶盞裡一朵兩朵盛開的乳白色小菊花,抬頭問斐斐:「為什麼晉王和程修長得這般相像?」
  席斐斐對著綠意使了個顏色,見綠意去門外守著,這才道:「何止樣貌,便是聲音,也是一個樣,這初回來的晉王,不會就是程修吧?」可是席斐斐不明白為何先前又要報喪,她和程修接觸的也不多,只在安言師傅那裡見過幾回,倒是知道清蕙一說起程修,面上便現出女兒家的羞澀,心裡該是對程修認定的。
  只是這回,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一個四品鴻臚寺卿的女兒,和王妃的位置,可是隔了好些個三品、二品、一品,以及侯伯家的千金的。
  二人自來京城,便有些相依為命的意味,之前清蕙提醒她安郡王,席斐斐也忍不住對清蕙道:「他若是不認,你便當不曾見過吧,程修已經死了,你也不要一心苦守著,婚嫁隨心才是!」
  蘇清蕙點頭應下,如果程修真的是晉王,以太后娘娘對他的恩寵,她的家世,確實配不上的。
  想到剛才如若不是晉王來了,安郡王最後那一句分明是要給斐斐一點顏色瞧瞧的,蘇清蕙越發覺得作為女子,她們也要有立身的根本才是,不然,這種看似深情的,對著斐斐還不是翻臉比翻書快!
  「斐斐,這事你也不要瞞著你爹,你直接和他說明你的態度才是,安郡王今個既然都不準備再裝下去了,看來是耐心也到頭了,我們要及早預防才行!」
  席斐斐一張嬌俏的瓜子臉上露出兩分狡黠的笑,「蕙蕙你已經帶我走上一條發家致富的康莊大道了,安郡王要是真逼的急,我離家出走便是!要是我爹怕被我連累,我也可以落個水早夭啊,有你這兒的銀子,這藜國還不是任我走,不行,我還能跟著侯家出海呢!」
  隔壁房裡,忽地傳來茶盞落地的聲音,怕是侯生玉還沒走,兩人也沒在意。
  卻不知喬裝打扮來給女兒捧場的席恆峰聽了此言,心間一冷,斐斐雖是在說笑,可是他明白,若急了,她會真的「早夭」。
  十八年前,她娘便是這樣!
  這邊席斐斐說得興致盎然,她祖父母來信說,已經離開倉佑城,去外頭遊玩了,蹤跡不定,哪天這京城要是讓她不爽了,她也來個遊蹤不定!
  蘇清蕙一陣愕然,落水早夭?難道京城的女子都有這種逃遁的想法嗎?
  等回了蘇府,蘇清蕙單要白芷服侍,不經意地問道:「晉王的事,你可曾清楚?」
  白芷微愣,看著小姐一雙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搖頭道:「奴婢近日不曾出府,並不知道晉王是何人!小姐何出此言?」
  蘇清蕙脣角微勾,眼裡露出一絲嘲諷,不出府,是何人?這等藉口,她蘇清蕙也會信?便是綠意日日跟在她身邊,也從丫鬟婆子小廝那裡聽來,京城出了個晉王。
  「我這邊也不需要你服侍了,你自個收拾行李,去找管三先生,或是找你的小主子吧!」蘇清蕙冷聲道,一個眼線會不注意收集周圍消息,會與世隔絕?
  真是笑話!
  「小姐,奴婢,奴婢可是犯了何事?」白芷「噗通」一聲跪下。
  蘇清蕙卻沒有心思和她扳扯,對著外頭的菡萏,道:「你去喊林媽媽過來,讓她派人將白芷送出府去,賣身契一併賞了她!」
  白芷見主子態度竟這般堅決,這才有些慌了,急道:「小姐,小姐,奴婢隱瞞了,是管三先生讓奴婢遲些時候再說,奴婢,奴婢,……」
  蘇清蕙冷哼了一聲,這是管三先生派在她跟前的眼線呢,為的不過是監督她對程修的心意罷了,她蘇清蕙就非得順著竿子爬,往上攀什麼晉王妃,「你走吧,告訴管三先生,我不稀罕,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考驗和眼線,他程修要是真心愛慕我,請他先拿出顆真心來給我瞅瞅。」
  見白芷面色蒼白,急的含了淚,想到前世,這丫鬟是為了她殞命的,不由緩了聲音道:「你一心為你的主子,我也不怪你,只是,我這裡卻是容不下的!」
  「喵嗚,喵嗚!」晉江小白像是感應到了主人的怒火,三兩下地跑過來,偎在蘇清蕙的腳旁,自從晉江小白長個子以後,這個頭也是一個勁地猛躥,眼下已經到了蘇清蕙的膝上了,屋裡的丫鬟已經沒人再願意抱它了,倒是前院的小廝,還能抱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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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5:25


  見主子看向白芷的眼裡隱有火氣,小白晃著已隱約有膘的身子,一抖一抖地爬到白芷跟前,伸著爪子推了推她的膝蓋,推了推,推了推!
  白芷已經忘記了哭泣,她被小白推移了兩下,真的在往後移!
  小白近日的長勢實在凶猛,只是最近蘇家都沈浸在程修已逝的傷痛中,待回轉過來,才發現小白漸漸的竟不像一隻貓了,眼裡的綠色越來越淡,像縈繞著一根極細的淡綠絲線。
  程修最後寄來的那封未完的信裡有提及小白的真身,蘇清蕙約莫估計,應該不是貓,只是一種幼年類似貓的動物。
  小白一向粘她,對丫鬟們也很友善,是以蘇清蕙並不擔心小白會爆發什麼黑色的屬性,早先一身晶瑩如雪的毛髮,現在已經長了許多,小白抖一抖,身上的毛也是根根閃著亮光。它似乎也知道自個有一身漂亮好看的毛,每每趁著眾人不注意,會在蘇清蕙的那面試衣的銅鏡前打量。
  主子變了身份,連貓也變了身份,窗前的那棵苦患樹葉子的顏色也由新綠轉為了蒼綠,世事無常,說的就是這個了吧。
  林媽媽掀了珠簾進來的時候,便見著小姐對著一棵樹發呆,笑道:「小姐,我們來京城,還沒出去玩過,今個靜沅長公主府的嬤嬤來送帖子了,說是十日後,請小姐過去賞花!」
  「靜沅長公主府?」蘇清蕙驚詫道,先前是定遠侯夫人順道將自個的帖子給了她,長公主府和蘇家一直並無往來,先前也沒有補送帖子,許是定遠侯夫人提了。
  見林媽媽一副極高興的模樣,笑道:「娘親也去嗎?」
  林媽媽一怔,半晌拍著手,嘆道:「哎呀,小姐,老奴可是好久沒見到你露個笑臉了,夫人說要讓你一同去,喊你去前頭選料子呢,還有十天,趕制兩條裙子還是可以的!」
  蘇清蕙心裡一哂,見了程修,她竟然忘記自個是死了未婚夫婿的,聽說京裡頭好些貴女嚷著要嫁晉王,他那邊桃花一朵朵開,她這裡,守那勞什子的白喪。
  蘇清蕙和林媽媽來了主院的時候,蘇侯氏正和繡娘比劃著花紋,見女兒又是一身月白色,看著便寡淡,想到已逝的那個準女婿,心裡也是發苦,執著女兒的手道:「你也來看一看,便是心裡放不下,出去聽一聽人聲也是好的!」
  蘇清蕙這才發現,娘親眼下一片青黑,想是這些日子擔心自己,夜裡也睡不好,忽地便對程修起了一股無名之火,他灑脫日子過著,自個一家人還沈浸在傷痛中,越發覺得對不住爹娘和哥哥。
  蘇清蕙輕步走到那案條前,上頭鋪開一排的衣裳料子,利落地選了個冰藍色織錦,翡翠雲錦,對繡娘道:「這一塊冰藍色的繡折枝堆花,做曳地望仙裙,翡翠色的做十二幅撒花羅裙,繡些如意雲紋便可!」
  林媽媽忙對著蘇侯氏笑道:「夫人,小姐眼光真真好,這衣裳做出來,最襯小姐的膚色了!」
  蘇侯氏以為還要多勸女兒幾句,沒想到女兒自個竟主動去選了,連日來的擔憂一下子輕了許多,也跟著笑道:「嗯,蕙蕙喜歡就好!」眼裡卻是不由泛了一點淚。
  這一趟不求什麼達官貴人看上,便是門第相同的兒郎也可以啊,女兒總不能真的替程修守望門寡呀!
  定遠侯府裡,燈火明亮,定遠侯和侯夫人相望無言,桌上的茶水已經冷的沒了丁點熱氣,侯夫人起身喚道:「碧奴,你去重新沏一壺茶來!」
  屋外進來一個身量高挑,腳步輕便的丫鬟,一看,便是有些手腳功夫的,這是這兩年一直貼身伺候侯夫人的丫鬟。
  看著碧奴輕輕帶上的門,侯夫人微微一嘆,從明珠小主子兩歲走丟以後,她就一直少有這等與夫君兩兩閒坐的時候了。
  重新端了熱茶,侯夫人輕輕開口道:「侯爺,太后娘娘真的不喜蘇家小姐嗎?可是,先前她貴為四品知府家的小姐,也並沒有瞧不上賀承,妾身冷眼瞧著,賀承也是對那姑娘有些情意的,前兩日白芷被打發回來,賀承知道你在中間動了手腳,還砸了好些東西!」
  定遠侯捋著稀疏的鬍鬚,早先的那身道士服倒是換成了黑色蟒袍,正是晉江的管三先生,此時搖著頭無奈道:「夫人,我也明白這個道理,蘇家小姐的心性確實是頂好的,奈何,賀承這趟回來,勢必和岐王一派不死不休的,你想,一個四品鴻臚寺卿家的小姐,到底是拖了後腿的,刑部尚書家的小姐,明遠侯家的小姐,倒是可以!」
  侯夫人蹙著眉,心裡一陣煩亂,她以前是藜澤長公主府的伴讀,娘家也深得先帝的信任,當年和侯爺一起見證了藜澤長公主離開皇宮後和程立夫的姻緣,「公主當年辛辛苦苦地脫離了這些糟心事,她的孩子,又要回來受著,老爺,是我們沒有照顧好她的一雙兒女啊!」
  定遠侯輕輕撫著夫人的肩,「夫人,這些年也苦了你了,為了找明珠,你我二人一直聚少離多,不如,我們認明珠做女兒吧!」
  侯夫人搖頭道:「不,明珠被席恆峰帶走,待她一向也如親女,太后娘娘也說了要封她為郡主,我更擔心賀承,老爺,我們認蘇家姑娘做女兒吧!」
  「夫人這不是你我認不認的問題,便是太后娘娘也不行,最終啊,看的還是賀承的心意,他是要不擇手段奪了那位子,還是要守住本心!」
  當初長公主不也沒嫁給席恆峰,在姻緣上頭,定遠侯其實並不想多插手,他試探蘇清蕙,也是在斟酌要不要幫二人一把,只是現在想來,他是畫蛇添足了!
  十月初八,靜沅長公主府的花宴,坊間已經傳開,這就是給晉王的選妃宴,太后娘娘要親自給晉王選一位合心意的大家閨秀,四品以上的官家夫人和小姐都收到了請帖。
  蘇侯氏帶著蘇清蕙到的時候,靜沅長公主府已經門庭若市,來來往往的夫人、小姐都打扮的極隆重,蘇清蕙一眼打量過去,嫣紅柳綠,珠翠環繞,倒是自己這一身冰藍色的折枝堆花望仙裙太過素淡了,夫人和小姐都分在不同的院子裡,蘇侯氏過了二門便和領路的丫鬟走了。
  蘇清蕙跟著另一個丫鬟來到了小姐們聚集的後花園,想來也沒有自個認識的,獨自找了一處石頭坐下,閒閒地打量起園子裡的景色,湖裡的荷花已經枯了,荷葉倒還沒爛掉,上頭還有幾隻白鷺,蘇清蕙來了點興致,這景色倒是適合作畫,心裡開始細細琢磨起這幅畫的構圖來。
  今個跟著的是綠意,她性子向來穩重,小姐不走動,她也低眉順目地侍立在一旁,便是有其他家的丫鬟過來搭訕,套話,她也只是淺淺地笑笑。
  不多時,各家小姐走找到了相熟的小團體,三三兩兩地說著話,蘇清蕙一個倒顯得格格不入了些,只是不知道這是誰家的,都不敢貿然開口調笑。
  席家小姐們來的時候,日頭有些偏高了,席恆峰是太后娘娘和聖上跟前的紅人,家裡只一個庶子剩下都是女孩兒,京城百姓都言,便是席家庶女,以後出嫁也得帶走席家庫房里幾樣百年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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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5:39


  是以,席家小姐,一行四人來了後花園裡,各家小姐便爭相著打招呼,只是席斐斐又是另外,見眾位妹妹都被領走了,席斐斐滿園一掃,便見到了立在湖邊的綠意,提著裙子就奔了過去,喊道:「蕙蕙,你也來了,哎呦,走走走,我帶你去找好吃的!」
  待二人走了,剛才還對蘇清蕙好奇的一眾姑娘,很快便從席家二女兒席依依嘴裡聽到:「那位呀,是新來的鴻臚寺卿家的女兒,以前在我們老家倉佑城和我家大姊姊一向好得很!」
  眾人聽了這話,眼裡都露出些不以為然來,鴻臚寺卿只是個清水衙門,也就四品,還是地方上調來的,三個月前,席斐斐和她們一起聚會,竟半句詩也做不得,舉止粗魯,便是貴為席家嫡女,也遠不如留在京城養大的席家三個庶女的教養。
  一時對和席斐斐交好的蘇清蕙便低看了一眼,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古人向來是有些道理的!
  這時禮部尚書的掌上明珠鄭琦默想了一會,猶疑道:「這鴻臚寺卿家的小姐,是不是一月前,沒了未婚夫婿的那位!」
  席依依眼眸微亮,頷首笑道:「可不就是那位,我看她心情也好得很,聽說我大姊姊的脂粉店開張那日,她還前去捧場,被安郡王責問了呢!」
  安郡王也是京裡炙手可熱的佳婿人選,否管什麼過繼不過繼,他可是聖上的嫡孫,唯二的孫子,實實在在的郡王爺,以後便是當個富貴閒人,也是京裡許多侯門貴卿望塵莫及的!
  在晉王沒有出現之前,最風光的便是安郡王了!
  安郡王府,管家一早便吩咐下頭備好了馬,今個是靜沅長公主府花宴的日子,主子自是要去的,岐王府那邊,岐王妃娘娘一早便傳話過來,要自家主子和她一起過去,這母子娘也是艱難,原本是岐王府的正妃嫡子,偏落得個骨肉分離的下場,幸好太后娘娘慈悲,將安郡王府建在了這隻離岐王府一墻之隔的地方。
  安郡王今個著了一身墨色圓領蟒袍,腰上系了一枚雙龍吐珠的羊脂玉,拇指上還帶了個祖母綠扳指,腳步輕快,這京裡的日子也太無趣了些,難得來了這麼些人,想來今個靜沅長公主府上自是熱鬧得很。
  岐王妃娘娘的馬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岐王妃是個團臉婦人,一張團團臉,生來和氣,見誰都帶著三分笑,眼下見自個兒子過來,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忙招手道:「平兒,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個去的小姐多,你好歹上心些。」
  安郡王最受不得岐王妃催他,皺眉道:「嗯,我知道了!」自顧上馬,跟在岐王府馬車後頭。
  岐王妃再一次受到兒子的冷落,心裡有些黯然神傷,扭頭看過去,見兒子木著一張臉,眼睛一酸,托著手帕捂著臉,作勢就要哭,一邊的嬤嬤忙軟聲勸道:「王妃娘娘,今個可不能露了痕跡,您還得給郡王爺挑媳婦呢,您當年也是逼不得已,他遲早明白您的苦心!」
  岐王妃紅著眼幽幽嘆道:「我有什麼法子,當年,不是平兒過繼,便是那賤種,王爺心眼裡根本就沒有我母子二人,我同不同意,還不都是那麼一回事。」
  邊上遞帕子的嬤嬤眸光微閃,當年若不是王妃娘娘肚裡還懷著一個雙生子,她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郡王爺過繼的,可誰能料到,那一對雙生子,竟沒能滿月出肚子呢!如今,竟連一個能夠傍身的都沒有!
  他們來得遲些,長公主府外已經通暢多了,待岐王妃下了車,安郡王將韁繩扔給長公主府的小廝,今個小姐們在湖的北邊,男子們都在湖的南邊。
  剛一到湖邊,便看到對面有許多穿紅著綠的小姐,鮮亮的看得人晃眼,不由心下微嗤,也就姑母心甘情願做這等拉媒的活計,不多時便注意到對面兩抹熟悉的身影在往西邊走,那前頭,他記得是有一片棗林,這時節正適合打棗。
  待舉步跟過去,聽到楊國公府的世子在一群公子哥們堆裡高聲吹噓道:「江南的才女,當真是個頂個的好滋味,我那新納的房裡人,可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倉佑書院院長家的女兒,家教自是不必說的,便是吟詩作曲,也是信手拈來!」
  另有一個身量瘦小的公子不屑道:「江南才女雲集,最出名的聽說是新上任的鴻臚寺卿家的女兒!師從藜國才女安言師傅,豈是哪個疙瘩窩裡的什麼才女都能比的!」
  這是禮部尚書府的二公子,叫鄭致來著,安郡王停頓了一會,再往對面看去,竟然已經沒了影子。
  這邊鄭致和楊世子卻劍拔弩張了!
  席斐斐說是好吃的,卻是長公主府的一片棗林,她上回來的時候,便見其開了花,這回再來,估摸已經結了果,兩人一直沿著湖畔走,過了一座橋,便見到一個林子,裡頭曲徑通幽,還布了幾處可供遊人休憩的石桌石凳。
  綠意和席斐斐身後的蓮裳都不由瞪大了眼,這是要她們上樹摸棗嗎?
  席斐斐看著兩個丫鬟窘迫的臉,笑道:「嘿嘿,看我的!」
  竟從荷包裡摸出了一副小巧別緻的彈弓,顯然是預謀已久,一邊嘆道:「要是莫漪、顧彥幾個過來就好了!」
  蓮裳是對自己小姐徹底死心了,想著李媽媽還讓她留意一下,有沒有哪家夫人看上了小姐的,這回躲在這深林裡,別說夫人了,婆子都見不著一個,見小姐「唰唰」地擊落了好幾顆棗子,心如死水!
  今天長公主府這明月湖的北面是小姐們,南面可是男子們,安郡王是在湖的那一邊便見著這兩人往這邊來的,一路從對岸跟了過來,不想二人竟還過了橋!鑽進了棗林裡!
  「呵呵!斐斐真是好能耐!」
  一聲突兀的男聲,瞬間讓剛才還有幾分雀躍的棗林裡,瞬間恢復寂靜,席斐斐和蘇清蕙看著忽然現身的晉王,一身石青團花錦袍,琥珀色的眼眸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看著蘇清蕙,脣角含笑。
  席斐斐一雙杏眼在二人中間轉了轉,仰著下巴對晉王道:「一刻鐘!」
  便帶著蓮裳和綠意去另一棵棗樹下面打棗子,她才不會說,這個自稱是他哥的人,一早便用這枚彈弓收買了她,只盼著這人機靈些才好。
  席斐斐想起多情溫柔的侯家小郎君,心裡竟隱隱起了一點愧疚,轉眼,她竟然就將蕙蕙賣給她哥了!
  蘇清蕙心裡微苦,她也自知在今天的花宴裡,自己估摸是最不為人看得上的小姐了,她和程修已然隔了幾重高山,她感激他沒有隱瞞他未死的消息,可是他回京後的毫無音訊,已經表明二人之間已是昨日黃花,水流花去,各自珍重便好。
  如今,再次相逢,該說什麼?
  改名為黎賀承的程修,心裡眼裡,惦記了多日的人,終於又和記憶裡的重合了,天知道,那天在胭脂白,他是積攢了多大的力氣才從她面前如陌生人般匆匆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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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5:52


  「蕙蕙,我遇到了一點問題,才會使你背負了那樣不堪的流言,我定會娶你!你等我可好!」黎賀承舌尖有些打顫,腦子裡迴盪了好幾天的話,等再開口,竟然如打結了一般,他怕蕙蕙會不原諒他,他也怕蕙蕙跟了他,會和他一起背負那些原本不屬於他們的負擔,可是,他知道,他更舍不得放手!
  他十七年的生涯裡,唯一動了心思的女子,唯一在生死交替之際,縈繞在他腦海里的女子,他知道,他只要一鬆手,這輩子便自此縱使相逢應不識!
  蘇清蕙努力穩住心神,什麼時候,她和程修之間,竟也走到這般生疏的地步,她記得,在月余前,她還給他做了荷包,還有帕子,還有鞋子,這個錦繡團服的人和以前那個愛穿箭袖勁裝的人,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黎賀承見對面的人默然不語,心間一沈,聲音有些凝澀:「蕙蕙,我並不曾想瞞你,所以才會在醒來後,立即讓人告訴你,我還活著,我還活著,我還活著呀!」
  黎賀承忍不住低呼了出來,眼眶已然泛紅,像是一頭小困獸般。
  蘇清蕙眼睛一熱,「好,我等你!」
  這個人便是這等大事,也不曾欺瞞於她,在一切不明朗之際,便向自己言明,他是將她視為可以比肩同行的人,她為何不能信他,他還活著!
  黎賀承忍了忍眼裡的淚意,自他從涼山醒來,知道自己是藜澤長公主的兒子,知道自己的舅舅,外祖都死於岐王之手,現在又輪到了他,而年過半旬的外祖母還一直在宮中忍辱負重,他便想到,他可能要失去蕙蕙了,他怕他的死訊一傳回去,她會受不住,也怕她會忘了對他的感情。
  他甚至在夢裡夢見她一個人孤老在庵廟裡,青燈古佛,粒粒佛豆在月涼如水的夜裡,輕輕地從那雙曾經秀潤的手裡一顆顆掉落。
  他胸口刺痛的半夜驚醒,那一刻他止不住地想,便是他不再是程修,不再是那個能夠給她安穩日子的晉江小校尉,他也希望能夠將她帶在身邊,這一輩子,只要他活著,他定要將她守護在羽翼下。
  蘇清蕙看著黎賀承眼裡迸出的驚喜,心上微微發軟,上一世安王之子只是傳言中的,並沒有在京城眾人面前露面,可是既然有了傳言,想來上一世程修也是知道自個身份的,只是為什麼他會沒有成為晉王呢?
  上一世蘇家沒有來京城,她是後來跟著張士釗來的京城,便是這靜沅長公主府,她也是兩世第一次踏進,想來她的重生,已經在冥冥中扭轉了這一世原來的格局,和她有關的人,從蘇清湄,蘇清汐,李妍兒、阮瓔珞,張士釗,李煥,再到程修,這一世的命運都發生了改變。
  她自己呢?
  席斐斐見那邊兩人聊得差不多了,收了彈弓,指揮著綠意和蓮裳將掉落下來的棗子都撿好,便朝兩人喊道:「走啦,走啦,一會開宴找不到人又有的說嘴!」
  蘇清蕙和黎賀承相視一笑,時光兜兜轉轉,他們又回到了起點。
  還未走出林子,湖邊卻忽地出現了許多人聲,像是有許多人正從湖那邊朝這邊過來,蘇清蕙心下一驚,這棗林在明月湖的北面,這邊本就是劃給男子的,她和斐斐出現在這裡,身邊還跟著風頭正勁的晉王,怎麼看都覺得她兩人來此處有些居心叵測!
  黎賀承看了一眼蘇清蕙和席斐斐,對著斐斐道:「照顧好蕙蕙,回頭還有好東西給你!」
  說罷,黎賀承對著兩個姑娘眨了眨眼,縱身躍上了樹。
  斐斐鄙夷地「嘁」了一聲,搞的她多稀罕他的東西一樣,「真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哪有這般指使自個妹子的!」
  蘇清蕙神情一頓,驚訝道:「斐斐,你是子,賀承的妹妹?那,賀承和席大人?」
  席斐斐忙將食指放在脣上,「噓!」壓低了聲音道:「我們都姓程,我是我爹,也就是席大人撿回來的,這事以後再說,先出去!」
  想到那日從胭脂白出來,這人將自己堵在半道上,說有要事要和自己說,她以為說的是他和蕙蕙的事,沒想到竟與自己有關,他們竟是兄妹,她在娘親的喪禮上走丟,爹爹便在喪妻失女的打擊中一病不起,沒有幾年也跟著娘親去了。
  這些年席家長輩除了胡氏,都對她挺好,可是來自母親的仇恨,一直是她成長中的心結,等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母親,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婢生子,是見不得人的外室的女兒,原來,她的娘親竟是藜國最最尊貴的藜澤長公主,原來她每年的祭花節,拜的都是自己的娘親。
  原來她爹是蜀地晉江的將軍,安言師傅竟是她的叔祖母,她還有一個大三歲的親哥哥。
  那日,哥哥看著她的眼裡滿是寵溺,溫柔地對她說:「娘親和外祖母的事,有我插手就夠了,你的任務是自個愛咋地咋地,我和外祖母不能隨心所欲,庇佑你,卻是夠得,還有就是,幫我看顧一下蕙蕙!」
  席斐斐想起哥哥說這話時,微微泛紅的耳尖,不由看向了蕙蕙,拉著她的胳膊,親昵地嘆道:「哎呀,以後,咱兩還能成為一家人呢!」
  蘇清蕙也是知道以前席斐斐在席家受排擠的苦楚的,看她雖笑著,可是眼裡的酸澀,怎麼也瞞不過旁人的眼,心裡也柔軟了幾分,安撫道:「以後,不光是席大人,席家祖父和祖母,你還多了我們!」
  席斐斐鼻子一酸,仰著臉努力將眼淚逼了回去,「我明白的,蕙蕙,他們一直待我如親出,我還是席家的女兒!」
  鄭琦和胡楚蕪帶著一眾姑娘剛到橋頭,便見對面棗林裡頭轉出來一行人,定睛一看,果是蘇清蕙和席斐斐,眾人面上便不由帶了幾分鄙夷,果如剛才長公主府上丫鬟說的,這兩人竟將晉王堵在了這裡。
  席依依最耐不住性子,也一向不將這個不得前嫡母喜歡,養在鄉下的姊姊放在眼裡,咋咋呼呼地便出聲問道:「姊姊,你們怎麼好將晉王殿下堵在林子裡呢!那邊要開宴了,大夥兒都在找晉王呢!」
  席斐斐懶怠理她,當做聽不見,和蘇清蕙晃晃悠悠地過來,一路聊聊笑笑,並不將眾家小姐看在眼裡,那是她哥,她便是堵了又怎麼了,路過鄭琦這一幫閨女身邊,看她們面上閃過嫉恨、鄙薄,故作訝異地說:「你們這麼看著我們做什麼,我和蘇姊姊與你們又不熟,你們這般,也太失禮了!」
  說著,拿起袖子在面前揮了揮,放佛空氣也是汙濁不堪的,得撥撥才行。
  她現在有當太后的外祖母,有封了晉王的親哥,身邊這一個還是她嫂子,她怕誰?她哥可說了,讓她愛怎麼作就怎麼作!
  明遠侯府的胡楚蕪是以前的席胡氏的侄女,原來和席斐斐還算得上正經的表姊妹的,只是姑母不喜這個外室女,胡楚蕪一向和姑母同一鼻孔出氣的,想著臨行前姑母交代她的話,胡楚蕪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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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6:03


  摸著手腕上的玉鐲子,淡淡道:「席家小姐,我聽我姑姑說,你不過是席大人的外室養的女兒,席大人寵妾滅妻,硬將你算在嫡母的名下,不知你這個冒牌的席家嫡女,哪來的底氣在我們這一眾京城貴女面前,說這般大言不慚的話!」
  若是原先,席斐斐聽到這般話,可能會覺得恨不得遁走,可是,現在,呵呵!
  「啪」地一聲,原先還笑著觀望的一眾小姐,被這突兀的響聲震驚了,一個外室女,也敢打明遠侯家的小姐。
  胡楚蕪捂著火燒燒的臉,看著席斐斐一臉難以置信,恨聲道:「你哪來的狗膽,賤人養的……」
  「啪」,胡楚蕪的右臉上又印了一巴掌,席斐斐擼著袖子,昂著下巴道:「我告訴你,你娘賤,我娘也不會,我會讓我爹去問問明遠侯,你家的家教在哪裡?」
  眾貴女看著胡楚蕪臉上五指分明的兩個巴掌印,一時都覺得自個臉上也火辣辣的疼。
  席斐斐知道胡氏不喜歡她,她也怨不得,自個畢竟不是人家親生的,可是養她的也不是胡氏不是,別說這個前表姊,便是胡氏自個對她說這般話,席斐斐覺得,她也是忍不下去的,她生來性子跋扈,以前不得胡氏喜歡,還收斂些。
  她哥都讓她怎麼囂張怎麼來了,她還客氣什麼!
  席斐斐掃了一眼眾貴女,呵呵笑道:「我可沒有什麼好性子受著,你們是什麼什麼大人家的閨女,我爹可就我一個嫡女,誰比誰受寵還真說不準呢,這還在長公主府內,一會我可得讓長公主替我們主持公道。」
  席家三個庶女,一向和這群貴女走得近,尤其是胡楚蕪,以前她們也常和胡氏回娘家的,眼下見這個嫡姊竟這般欺辱於她,年僅十歲的席安安便看不下去了,哭道:「姊姊你太壞了,你怎麼可以打表姊!」
  席斐斐涼涼地看了一眼這個最小的妹妹,回身拉著蘇清蕙的手,嗤笑道:「我就壞又怎麼了!」我就囂張又怎麼了!
  走了兩步,忽地想起來,頓步道:「哦,你們不是來找晉王的嗎?去啊,遲了也就追不上了!」
  一眾貴女看著兩人大搖大擺走開的背影,一個個都驚在了原地,再沒有見過這般粗暴、魯莽的大家閨秀,為首的鄭琦咬著脣道:「這人竟然這般欺辱於我們,明個我一定讓我爹去參蘇大人和席大人一本!」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都紛紛附和。
  席家三姊妹立在中間,面紅耳赤,便是席斐斐得罪了她們,可是又和爹爹有什麼關係呢,幾人都不由地和這一群貴女拉開了距離,這些人心裡,怕是從來也沒將她們幾個席家庶女放在眼裡,不然,怎麼會當著面就說要參她們爹爹!
  湖對面小山丘後的安郡王,目裡一片寒光。
  蘇清蕙和席斐斐到前頭的時候,便遇著靜沅長公主派來的丫鬟,說請蘇家小姐過去一趟,席斐斐不放心,也跟著一道去,她好歹是吏部尚書、當朝聖人跟前紅人的嫡女,那丫鬟看了一眼席斐斐,也沒有作聲。
  靜沅長公主在菊園裡招待各家夫人,蘇清蕙一進去,便發現了樹菊、立菊、香菊、綠菊、文菊、五頭菊、吊籃菊、鋪地菊、大理菊、金繡球,一時眼花繚亂,不說旁的,就她所知,綠菊一株便價值不菲的,大理菊和文菊,一個從滇南運來,一個最需精心護理,這滿園的菊色,可見長公主府花的心血。
  蘇清蕙看的出神,前頭帶路的丫鬟已經對著一個年長慈和的嬤嬤稟道:「吳嬤嬤,蘇家小姐和席家小姐到了!」
  吳嬤嬤對那丫鬟微微點頭,又看向二人,笑著招呼道:「兩位姑娘這邊來,長公主已經在裡頭侯著了!」
  等到了裡頭,蘇清蕙才發現,等著見她的,不僅是長公主,還有眾家夫人,真是前世造的孽,才能這輩子和楊楚雄這頭蠢驢搭扯上!
  蘇清蕙低眉斂目,和席斐斐一起恭恭敬敬地給上首的長公主行禮。
  長公主是一個美艷的宮裝婦人,梳著朝天髻,髮髻上插著一枚嵌紅寶七尾鳳釵,前額貼著燒藍鑲金花鈿,綴著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手指上套著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整個人看起來端莊華貴,又不失明妍溫和。
  蘇清蕙前世也是遠遠在宴席上見過的,知道靜沅長公主並非看起來這般溫和,上一世有個京官家的小姐,衝撞了長公主,直接被身邊的嬤嬤掄了幾巴掌,當場那姑娘就吐出了一顆沾著血的牙。是以,蘇清蕙面上十分恭敬。
  長公主覷眼一看下頭立著的十四五歲的女孩兒,見其臉盤兒周正,有著江南女孩兒的婉約柔美,一雙清淩淩的大眼裡流露兩分恰到的惶恐,心裡微微滿意,虛虛抬著手道:「今個求個熱鬧罷了,不必多禮!」卻也是等著蘇清蕙把禮行完了。
  喝了一口花茶,道:「前頭鄭家小子和楊家小子在爭執,說蘇家姑娘才是江南名副其實的才女,眾位夫人都說要見一見。」說著,話音一揚,朝著在座的各位夫人笑道:「你們可都瞅見了,這江南的才女是不是也是一個鼻子兩個眼?」
  楊楚雄言之鑿鑿地認為所謂才女也至多不過是,在男子溫書時,侍侯在一旁紅袖添香,他一向是個不學無術好女色的,尋常人也就聽一耳朵罷了,偏鄭家小子,生平對安言師傅的夫婿程明昭最為敬佩,連帶著也非常艷羨夫妻二人一起收錄金石的佳話。
  自是見不得這等有辱斯文的人,那般汙言穢語地蔑視江南才女!
  都是乳臭未乾的小子,最易衝動,兩言不合,便槓上了,鄭致雖然身量瘦弱,卻是個腦袋機靈的,慣會用巧勁,扭打在一塊的時候,就往人家的胳肢窩、腰上、膝蓋使力氣,疼的楊楚雄宛若遭了一場大刑,以後遇到這個鄭家的小個子都繞路走。
  說起來,鄭家小子和楊楚雄起的爭執,不過是勛貴和世家常有的事,稀奇的是,長公主竟特地召蘇清蕙這麼個打眼一看便毫無關係的人過來問話。
  明遠侯家的夫人自晉王被賜了府,便將女兒的婚事求到長公主面前的,此時自是接話茬笑道:「公主慣會欺負人家小女孩兒,我瞅著這蘇家姑娘可比我家那猴兒還水靈呢,果真是江南的水土養人!」
  蘇清蕙微微捏著帕子,臉上露出一點紅暈,摸不透這幫貴人喊她來到底為何?
  不一會,便聽到左前面一個婦人涼涼地笑道:「哎呦,我看著這姑娘一直眼熟,像是我兒從南方新帶回來的丫鬟,原來果然是蘇家姑娘啊,聽說你和汐兒還是堂姊妹來著!」
  蘇清蕙一進來便覺察到有一道灼人的目光,現在想來,這是楊國公府的夫人胡氏,抬頭笑道:「這位夫人怕是誤會了,我蘇家還沒有給人家做丫鬟的小姐,便是大伯一心授業解道,無心經濟一事,也尚不至於賣女兒的,不過,我家確實有一個叫汐兒的妹妹,幾月前收了楊國公府世子正經的納妾文書,來了京城的,夫人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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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6:15


  楊胡氏氣得端著茶盞的手在抖,旁邊的明遠侯夫人冷望著蘇清蕙道:「世子還未娶妻,怎會納妾,蘇家姑娘可莫口無遮攔!」京城裡稍微有些臉面的人家,都忌諱未娶妻便納妾的,沒名沒分的通房又是一說。
  楊胡氏和原來的席胡氏都出自明遠侯府,和明遠侯夫人是姑嫂,這個關節,二人自是一致對外的!
  蘇清蕙皺著眉道:「難道良妾便是丫鬟不成,我家汐兒妹妹雖是庶出,卻也是楊世子一而再再而三上門,伯父感其誠心,才許了的!」
  這話一出,眾位夫人看向蘇清蕙和楊胡氏的眼神都有些怪異,一個竟敢當著長公主的面說什麼良妾丫鬟,誰都知道長公主的娘是束妃娘娘,也是皇家的妾,一個是自家兒子死乞白賴從蘇家弄回來的美人,還有臉來打蘇家的臉!
  楊夫人踩著蘇家的臉面往地裡踩,蘇清蕙也是不耐煩給這人臉面的,見楊胡氏怒目看過來,頷首笑著,並不理會,不過是前些日子楊楚雄和蘇清汐在她家吃了慢待,這是來找她撒氣呢!
  尾座的蘇侯氏,一早便提著心,此時見楊夫人動怒,緊張地看了看女兒,見女兒氣定神閑,前傾的身子又慢慢坐正了,這群婦人明顯對蕙蕙不懷好意!
  席斐斐翻了翻白眼,一群老婆娘,欺負個小姑娘,還誤會不誤會的!對著首座的長公主盈盈笑道:「公主娘娘,你可得搭把手,這京裡的貴夫人看著蕙蕙太漂亮可人了,這都想生吃了呢!」
  一旁的明遠侯夫人板著臉道:「斐斐,長公主面前,休得無禮!不要讓人非議席家的教養!」柿子都挑軟的捏,這姑娘們在湖邊鬧得時候,長公主府的丫鬟便已經在這裡報過了,她不好落席府的面子,倒是好為難這新進京的蘇家來殺雞儆猴。
  真當這京城是一群鄉下丫頭可以撒野的地方呢!
  席斐斐看著那一本正經的臉,氣笑了,「呵,席家的教養就不勞侯夫人操心了,我倒想知道,哪家的規矩,可以由著你們這麼光明正大地欺負人!下回進宮倒好請教下皇后娘娘!」她想說太后娘娘來著,又覺得沒必要給她老人家拉仇恨。
  這話一出,長公主面皮上都有些掛不住,明遠侯夫人和楊國公夫人一早便在她耳邊埋汰蘇家姑娘,吳嬤嬤打聽來不過是一個四品家的小姐,由著那姑嫂二人在她府上消消氣,也無不可,這才隨著二人鬧的,沒想到這蘇家姑娘和席家姑娘都是倒刺兒!
  門外忽地響起一串熟悉的笑聲,「是不是我來遲了,遠遠地便聽見你們在叫嚷著,嘖嘖,這是要唱大戲不成?」
  來的正是定遠侯夫人,她一進門瞥見孤單單地站在中央的蘇清蕙和斐斐,心下不由暗嘆,這幫吸血的夫人,欺負兩個小姑娘,也太無恥了些,走到長公主下手坐下,脆聲道:「好久沒見到你倆了,今個你倆唱戲不成,在那傻站這幹嘛,來,過來!」
  兩個姑娘緩步過去,定遠侯夫人拉著兩人手,對尾座的蘇侯氏道:「蘇夫人,我越看清蕙越喜歡,倒想帶回去做女兒呢!」
  蘇侯氏微微一愣,她以前在倉佑城便聽說,定遠侯府掌管著藜國的財脈,深得歷代皇帝的信任,這一代定遠侯更是歷經了兩朝,一直盛寵不衰,卻一直無一兒半女,和夫人伉儷情深,一直不曾納妾買婢。
  蘇侯氏一時看著定遠侯夫人,摸不透她是玩笑還是說真的,如果說真的,清蕙做了定遠侯府的女兒,便是定了三婚五婚,整個京城的公子哥怕都是搶著娶的,只是……
  在眾人嫉妒的冒火的眼神裡,蘇侯氏竟柔柔地開口道:「夫人好意妾身領了,只是,我蘇家只有這麼一個女孩兒,倒是有些舍不得,還望夫人勿怪!」
  定遠侯夫人看向蘇侯氏的眼裡帶了兩分讚賞,是個清正的人家,她雖有心要幫清蕙和賀承,可是,若是蘇侯氏一口應承了,她免不得還是要低看蘇家一等的,此時看著蘇侯氏倒有幾分真心道:「蘇家素來疼女兒,只是,你家蕙蕙養的太可人疼了,我膝下又無半息血脈,夫人若是舍不得,給我做個乾女兒也好的!」
  定遠侯夫人說的誠懇,卻更惹得蘇侯氏心有戚戚焉,對著清蕙道:「難得侯夫人抬舉,蕙蕙還不叫聲乾娘!」
  蘇清蕙完全沒有緩過神來,被席斐斐一扯,小聲喊了聲:「乾娘!」
  定遠侯夫人握著那柔滑豐潤的手,眼神愈加明亮,笑道:「好,好,今個先說了,改明兒,再請諸位夫人去我府上吃席面去!」卻是將手上的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子一滑,套到了蘇清蕙的手上:「這是藜澤長公主以前給我套上的,你們小姑娘帶著正合適!」
  廳裡眾人都默了默,定遠侯府沒有子嗣,便是乾女兒,以後出嫁,幾十台嫁妝也是少的,一時眾人看著蘇清蕙,開始默默盤算娶這麼一房兒媳的好處來。
  傳說中的給晉王選妃的長公主府的花宴過後,傳說中的晉王妃並沒有誕生,倒是晉王被派到了安王以前的封地,說是視察民情。
  卻是到年底都沒有回來,現在黎賀承不比以前在晉江的時候,打個招呼便能隨便跑,現在京城各處不知多少眼線看著,蘇清蕙也不願意他違抗皇命私自回京,給人留下把柄。
  蘇清蕙倒是從定遠侯夫人那裡收到了幾封信。
  蘇清湄在臘月裡大婚,蘇清蕙挑了兩套精緻的金飾頭面,並一封信,託人帶回老家。
  到了來年正月,黎賀承在信裡說,三月初回來。卻是註定錯過了二月二十蘇清蕙的及笄禮,及笄那日,定遠侯夫人任正賓,贊者為席斐斐,有司請的是鴻臚寺副卿的夫人,定遠侯夫人給蘇清蕙取字為「雲岫」,送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玉石鎮紙。
  及笄後,蘇家的門檻再次被媒人踏破了,這回卻是連蘇侯氏也不曾與媒人打過一個照面,接待的都是林媽媽。
  三月初三,席斐斐得兩宮的青眼,被封為明珠郡主,和明珠郡主交好的蘇清蕙,再一次水漲船高,媒人來的更勤了。
  春暖花開,處處柳綠花紅,蘇清蕙抱著小白看著窗外的苦患樹冒了新芽,長了綠葉,信又來了一封,人卻還是遲遲沒有動身。
  到了三月中旬,黎賀承沒有回來,三年一次的會試倒開始了,各州各地的學子如潮水般向京城湧來,原來會試是定在鄉試第二年的三月的,只是去年聖上抱恙,推到了今年舉行。
  時隔大半年,蘇清蕙又見到了張士釗。
  席斐斐被封為明珠郡主,京城眾人都驚愕不已,在此之前,明遠侯府才放出話來,席家大小姐不過是婢生子,並不是席家二姑太太的女兒,席恆峰寵外室滅妻,硬將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放在她名下冒充嫡女!
  這一次,席家和明遠侯府算是徹底破了臉面,京城都知道席恆峰當年對藜澤長公主一往情深,在長公主逝世後五年,才在太后的干預下娶了明遠侯家的二小姐,十多年過後,兩分和離不說,竟還爆出連嫡女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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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6:27


  外面風言風語,席恆峰擔心女兒聽了心裡不好受,休沐日讓管家將女兒喊到書房,看著已然卓然而立,具有大家閨秀的豐儀的女兒,心下不無感慨,他撿的孩子竟然是公主的女兒,「斐斐,你知道藜澤長公主的往事嗎?」
  席斐斐心下一跳,哥哥和她說了自個的身世,可是她一直沒有和爹爹說破過,今個,席斐斐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爹爹,微微點頭。
  席恆峰忽而笑道:「那也是咱們藜國頗具傳奇的長公主了,想來斐斐也是聽過的,今個,爹爹,要和你說的,你肯定沒有聽過!」
  席恆峰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掩蓋的驕傲和傷痛。
  「我自幼便是安王的陪讀,常常出入皇宮,在剛剛習字的時候,便認識了那個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的小公主,她是宮裡唯一的公主,嬌俏又刁蠻,常常偷偷地在我們的背上花王八,或是偷偷地調換了我們的課業,看著夫子罰我們……」
  席恆峰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聲音緩緩的,像是在回味那每一個故去的瞬間,又像不願意一下子說完,特地延長了訴說的過程,那是他人生中最爛漫美好的一段時光,那個在時光中漸漸長大的女孩兒,一點點地眉目鮮亮,一點點地扯人心肺。
  原以為這是以後會一直伴在他身邊的公主,卻沒想到,她竟然那般狠絕地離開了京城,再也不曾回來。
  席斐斐看著爹爹黯然神傷的臉,心裡也有些難過,為席爹爹,也為公主娘親,一個是不明白為什麼心上人能那般狠絕,一個明明是最尊貴的公主卻在鄉下重病去世,如果是在皇宮,有那許多的御醫,娘親會不會活的久一點。
  屋外忽然起了暴雨,又是狂風,院裡的樹枝嘩啦啦地響,席恆峰緩過神來,道:「斐斐,那是你娘親,你爹是晉江的將軍程立夫,我是在去蜀地尋找你娘的時候,遇到的你。」
  雨聲風聲淹沒了書房裡的對話,沒有兩天聖旨就到了席家,言席家女兒淑慎維德,封為明珠郡主,無論是席恆峰還是太后娘娘,都沒有透露半句席斐斐與藜澤長公主的關係。
  領皇家俸祿,卻並沒有封邑。
  一個女孩兒封了郡主,也不過是多掏一點銀錢罷了,太后提了,淵帝也願意給倚重的席愛卿一點榮寵。況席家沒有嫡系男兒,席恆峰百年後,席家一支必將凋零。
  席斐斐卻是樂意的很,有了這麼個名頭,以後出門,她也能仗勢欺人了!
  程修去世的消息,張士釗在去年九月便知道了,程家在倉佑城的宅子裡裡外外都掛了白綢,立了牌位,他還去上了香,便是以前再有什麼怨恨,人都走了,也不必過於計較了。
  他也有想過蘇清蕙,他並不介意她訂過婚,也不信娘說的什麼白虎星,那個在寒食節讓他覺得明媚如春的女子,濕著鞋在水裡折柳,指尖如透明般,自此在他的心上施了咒語。
  他在家中閉門苦讀以待來年的會試,他一定要風風光光地再去京城蘇府求親,這一次,他相信蘇清蕙不會有比他更好的選擇。
  蘇家所在的柏樹巷附近都是官宦人家,這附近的幾個巷子也都是一些四品朝下的人家,三品以上在京城,熬的就不單單是資歷了,家族也是頗具底蘊才行,多是一些有根底的,而張家所在的一片是富貴人家集聚的地方,離柏樹巷還有些距離。
  馬車剛剛進城,張士釗便跳了下去,吩咐車夫道:「把姨娘和東西先送回老宅!」竟自個走掉了。
  李妍兒掀著簾子,想喊住,又怕惹得張士釗不痛快,張了張嘴,甩下簾子,對車夫呼喝道:「先去老宅!」
  這一次難得張劉氏生病,阮瓔珞被留下來照顧那老婆娘,不然,這馬車上估摸自個還湊不上來,想起臨走前張三爺的叮囑,李妍兒心裡十分有信心,相比那個上不得檯面的老婆娘情人的女兒,她這個江陵書香門第家的女兒,怎麼算給張家做妾也是委屈的。
  想來,老宅裡的張家祖母應該不會為難她才是!
  張士釗徒步走到柏樹巷,一家家門額望過去,待看到蘇府,微微頓步,守門的還是蘇傑和蘇貴,二人猛一見到張士釗都嚇一跳,想著去年張士釗和程公子一起求娶小姐的場面,心下都欷歔不已,誰能想到那般器宇軒昂的準姑爺竟這般薄命呢,他家小姐,怕還是得進張家門哦!
  對著張士釗也客氣了許多,躬身問道:「張公子,小的這就進去通傳!」
  張士釗擺擺手,淡道:「我只是路過,下回備了禮再來!」
  蘇只宏聽了蘇傑的回話,心裡慨嘆,這也是一個重情的小郎君,只是不說張家的內裡,便是現在張士釗身邊都跟著兩位妾侍,蕙兒過去,他實是不放心的。
  消息傳到後頭蘇清蕙不置可否,正在臨摹窗前的這棵苦患樹,待收了筆,才對綠意道:「以後,張士釗的事就不必往我跟前說了!」等賀承回來,她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三月二十,會試開考,連考三場,每場三天,三月二十九的傍晚,被關了多天的舉人們兩腿發軟、面色枯黃地走了出來,在那小閣子籠裡待了四天,是個人都虛脫了,張家僕人接到張士釗的時候,見他十分憔悴,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黎賀承趕在了放杏榜之前回來,他這次說是奉了淵帝的旨意去安王的封地上察看民情,私下卻繞了路和安王的舊部牽了頭,是以才耽擱這許久,剛進王府,管家便支支吾吾地道:「王爺,定遠侯府派人來傳話,讓王爺回來了,傳給您一句:煮熟的鴨子,又要飛了!」
  黎賀承腳下一僵,轉過頭看著面色緊張的通紅的管家,不由擰了眉,起身上了馬又往定遠侯府去,對著吳大扔下一句:「去把福叔接來!」
  定遠侯府的小廝都是認得聲名遠播的晉王,忙招呼道:「侯爺等你多時了,您這邊來!」
  黎賀承進了門,「啪」地一掌拍在了黃梨木桌上,「怎麼就要飛了?」定遠侯正在閒閒地看著一本傳記,被這小子突如其來的火氣弄得一時摸不著頭腦。
  黎賀承皺著眉,重複道:「你說,清蕙那裡又怎麼了?」他就煮了這麼一隻鴨子,等著娶回家!
  定遠侯呷了一口茶壓驚,才晃著腦袋道:「你的宿敵進京了,這回會試頭名,殿試便是第三,那也是探花,在陛下面前提一提,你這鴨子,可不就得飛了!」定遠侯沒有說的是,淵帝自己愛慕寡居的長嫂,對這等愛上守瞭望門寡的女子的張士釗,怕是會心生惻隱。
  黎賀承萬沒想到,張士釗還陰魂不散了,拔腿便往皇宮去,定遠侯在後頭喊道:「娘娘不會同意的,你去求陛下!」
  黎賀承步子一頓,忽地有些灰暗的天空閃過一道閃電,白亮的如劍一般劃破了雲層,天空中響起了一聲驚雷。
  春雨嘩啦啦地下,黎賀承站在院中,一動不動。
  定遠侯打了傘,走過去,嘆道:「子休,這和淵帝並沒有關係,安王的死,先帝的過逝,都是岐王下的狠手,淵帝並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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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6:38


  雨水早已打濕了黎賀承的衣衫,水淋淋的如在水裡浸泡了一般,眼睛放空,抬頭看著定遠侯府的城墻道:「不賜婚了,明個我自己去蘇府提親!太后娘娘不答應,我也是要娶的!」這一輩子便是隱姓埋名,他也不願意,捨棄了蕙蕙。
  什麼功名利祿,國恨家仇,都比不得清蕙在他心裡重要,那是一道亮光,支撐著他前往未知的未來。
  四月初十,皇城外貼了杏榜,張士釗奪得了頭魁,同一天,萬眾矚目的晉王向四品鴻臚寺卿家的小姐提親。
  在皇城上和淵帝一起看下頭士子爭相看榜的太后娘娘得知,一時怒火攻心,閉過氣去,淵帝派人將晉王從蘇府綁到了慈寧宮。
  這兩日時不時的有春雷,小白嚇得一直躲在家裡,倒比往日裡乖覺許多。菡萏看著已然過了她膝的小白,抖著一身潔白如雪的毛,威風凜凜,笑道:「小姐,小白要是再長高,就可以當。」
  蘇清蕙笑笑不語,看著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心裡七上八下的跳,她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晚上一家人在一處吃飯,蘇清蕙忽地掉了筷子,幾人都望了過來,蘇清蕙扯著嘴角笑道:「想事忘神了!」
  蘇侯氏瞪了女兒一眼,讓林媽媽給她布了一塊魚,道:「春日裡精神短,晚上休息早些。」心裡盤算著,也該給女兒尋個婆家了,女兒已經及笄,再去書院念書也不合適,去年為了程修剛逝,來的許多媒人都沒有應允,今年倒是要估量估量了。
  一個人處著可不得悶壞了!
  蘇清蕙吃著碗裡的魚,總感覺這兩日心神有些不定,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便連昨晚睡覺也盡是些稀奇古怪的夢,她夢見程修做了輔國將軍,一直孤身寡人一個,許多給他送妾侍的,都被拒之門外,一會又夢見張士釗帶著柳姨娘從外頭進屋,喝得醉醺醺的,柳姨娘一直喊著「夫人,夫人」,她好端端的怎麼會夢見這些呢?
  回到閨房裡,綠意看著小姐神色恍惚的樣子,猶疑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口,她哥哥說張士釗這幾日一直往府上送東西,可小姐叮囑了,張士釗的事不要在她面前再提,小姐近來又似有煩心事,也不好再惹她心煩。
  默默地將胭脂白的賬本遞過去,「小姐,這是今個鋪面裡送過來的上個月的賬本!」
  蘇清蕙接過,翻開掃了一眼,眼睛停留在「月石」那一欄裡,心下不禁疑惑,這月石這月怎地突然多售出幾十倍?
  外頭逗著小白的菡萏忽地進來道:「小姐,前頭林媽媽傳來消息說,晉王來向小姐提親了!」菡萏說完這話,兀自恍惚,怎地一直名聲在外的晉王竟知道自家小姐?
  話音未落,後頭的林媽媽就急聲道:「老奴就知道小姐這般人品樣貌,福氣還在後頭呢,小姐,夫人讓您去前頭看一眼呢!」
  蘇清蕙猝不及防,腦袋嗡嗡的,沒有料到他動作竟這般快,心口直跳,心口湧上一股喜意,提著裙子便要往前頭去,綠意卻攔住道:「小姐,您好歹換身衣裳啊!」
  蘇清蕙一愣,偏頭看了一眼銅鏡裡的人,一身藕荷色,林媽媽也高聲附和道:「可不是嗎,今個可是個好日子,小姐也該換身更喜氣點的衣裳!」
  說著,一邊的菡萏已經去壁櫥裡扒拉出來一件胭脂色的百褶長裙,輕盈俏麗,綠意又從首飾盒裡挑出一支寶藍點翠珠釵,幾人這才簇擁著蘇清蕙往前頭去,這般耽誤,已然又過了一刻鐘,蘇清蕙急的身上微微發汗。心裡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催她,快點,快點,快點去答應!
  綠意和菡萏都有些奇怪,不懂一向沈穩嫻靜的小姐為何會忽然這般急切?
  轉過廊道,未到前廳,蘇清蕙已然看到擺在院裡頭的紅木箱子,恍惚間想到了在倉佑城的蘇家,也曾是這樣的場面,心頭一半酸澀,一半甘甜,周周轉轉,他們還是要在一起。
  「蕙蕙,你怎麼過來了?」蘇志宏看到女兒的身影,心下一驚。
  蘇清蕙被問的渾身一震,「是……」娘讓我來的啊,可是這句話卻沒能說出口,因為她發現前廳竟是如此寂靜,如此空落,只有爹爹一人!
  心裡的那個聲音似乎也停了,她似乎聽到一個小人在對她說:「終是晚了一步!」蘇清蕙喉間忽地乾澀,抬頭看向皺著眉的爹爹,輕聲問道:「爹爹,人呢?」
  蘇志宏緩了神色,對林媽媽幾人揮了揮手,見眾人都退了下去,才嘆道:「蕙蕙,你是不是早知道,晉王活著?」蘇志宏說完這話,認真地看著女兒的臉。
  蘇清蕙微微點了點頭,想要張口解釋,蘇志宏卻擺了擺手,「你願意就好,宮裡有急事,被急召回去了,想是忙好了便會過來!」
  皇宮裡,晉王正筆直地跪在慈寧宮外,慈寧宮隨侍在太后身邊的李公公,苦口婆心地勸道:「王爺,太后娘娘是拿你放在心口上疼的,您就體貼她老人家的一片慈心,京城的貴女,你但凡看上的,和太后娘娘求個情,她老人家沒有不允的,可是,蘇家小姐,才是四品小官的女兒啊!哪能配上您這天潢貴胄的身份!」
  黎賀承看著宮人匆匆來來回回的身影,抿著脣,一言不語,當年,他娘便是從這裡出走的,如今,到他了嗎?太后想拿捏子女乃至外孫的婚事來往那個位子上更近一步,固然她在忍辱負重,可是,想來便是外祖父、舅舅和娘親在地底下,也是不願看到她這般的!
  他的婚事,他卻是一步都不願意退讓的!
  裡頭,太后躺在床上,聽著門外的宮女抖抖索索地進來報:「晉王仍跪在殿外,並不應聲!」
  不期然的,一支玉瓶砸在了宮女的腳下,宮女嚇得立即跪了下來,膝下被碎片扎了沅沅地流血,也不敢吭聲。
  到淵帝過來的時候,晉王依舊跪在殿外,淵帝看了眼,搖搖頭徑直進了慈寧宮,裡頭已經被宮女收拾了乾淨,便是先前放玉瓶的地方,也重新擺上了一隻新的瓶子。
  太后娘娘躺在床上,默默流淚,見淵帝過來,低聲泣訴道:「陛下,你說那孩子怎能這般傻,你我百年後,誰能護住他?沒個可靠的岳家,誰還能幫扶他!」
  見床上的人,用的是「你我」,顯是將自己與她視作一體,心裡對她執意要為賀承找一位貴女的不快也消了許多,執著那玉白瘦弱的手道:「這也不怪賀承,他剛來京城,怎就會對那蘇家女兒如此鍾情,想來是蘇家教女不嚴,此女故意去搭上賀承的!」
  夏太后,頓時一噎,蘇家和賀承的內裡,她是最清楚不過的,可是,這卻不能對淵帝提及的,只得應和道:「我倒不怪那蘇家女兒,京城裡惦記賀承的姑娘少說也有半條街,可是,賀承怎麼能這般死心眼呢!」
  淵帝看著心上人這時候都不願意非議蘇家女兒,心裡對她更是憐惜,拍著她的手道:「你莫擔心,這事我來處理!」
  夏太后目光閃了閃,閉了眼,面上現出一點戚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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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36:50


  淵帝出來的時候,已然過了一個時辰,黎賀承已然跪的面色發青,額上也沁出了一層層薄汗,淵帝腳步微頓對李公公一使眼色,後頭立即上來幾個小公公,將他扶了起來,這才發現青磚石上已經印了血跡,李公公大驚,忙喊道:「快傳太醫,傳太醫!」
  淵帝並沒有停留,直接去了御書房!
  雲端與地獄,蘇家在朝夕之間便體悟了。
  蘇志宏帶著妻女跪在門前接聽聖旨是頭一遭,也是頭一遭對那高坐龍椅上的君父,產生了憤恨!
  李公公尖利的聲音像是刺穿了蘇家一家人的耳朵,「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蘇家有女,不德不賢,驕縱乖戾,……身為未亡人,該當守滿三年孝期,今責其閉不出戶,抄誦女誡百遍!………蘇卿教女無方,停俸半年!………」
  李公公攏了聖旨,遞給蘇志宏,輕蔑道:「蘇大人,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接了吧!」
  蘇志宏顫聲道:「臣謝主隆恩!」
  楊頭領見主家已經被驚了魂,忙從自個衣兜裡掏了貼身藏的銀票遞給李公公道:「勞公公跑一趟,還請公公勿嫌棄,進去喝口茶!」
  李公公瞥了一眼楊頭領,嗤笑道:「蘇家還有你這等有眼色的,茶就不用了,我還得回宮復旨呢!」手卻不著痕跡地抹了楊頭領遞過來的銀票,塞進了袖袋裡。
  李公公揚長而去後,蘇家眾人都不由的看向了蘇清蕙,只見她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身板挺得像一道繃緊的弦,低垂的頭,看不清表情,忽然,前面的身影顫顫巍巍地癱在地上,眾人這才大驚,忙上前扶起蘇侯氏,蘇志宏抱著夫人,掐著人中。
  蘇清蕙聽著眾人喚「夫人」,這才驚覺,娘暈倒了。
  她知道屬於蘇家的考驗,這時候才算來了。
  待蘇侯氏悠悠轉轉的醒來,已經是晚間了,屋裡的燭光搖搖晃晃的,林媽媽時不時的過去剪燈芯,蘇清蕙坐在蘇侯氏床邊的腳踏上,抱著晉江小白髮呆,三月的夜間,只些許微涼,蘇清蕙竟覺得四肢百骸都是冰冷的。
  蘇志宏喂蘇侯氏喝了水,見她精神頭好了些,這才安撫道:「夫人,不要怕,無論如何,為夫一定會盡量護住蕙蕙的!」
  蘇侯氏看著面色憔悴卻極力安慰自己的夫君,含著淚點頭。
  一直默然不語的蘇清蕙,低聲道:「爹,娘,我想去玉山的庵裡修行。」哥哥,還有兩年便要參加鄉試,爹爹壓了他三年,以期他能一舉拿下鄉試和會試,她現在的名聲,必然是要連累哥哥的。
  還有爹爹的仕途,他們一家剛進京,根基不穩,再經不起這般打擊的!
  蘇志宏眸中一痛,看著嘴角勉力帶笑的女兒,喉間有些哽咽,再怎麼艱難,他也舍不得女兒去那等地方受苦啊!粗咯著聲音道:「蕙蕙,此事莫提!」
  蘇清蕙也不辯,微微點頭,又讓林媽媽再端了一碗小米粥過來,親自喂了蘇侯氏吃下。蘇侯氏和蘇志宏見女兒舉止間神色自如,這才稍稍放了心。
  蘇清蕙服侍了娘親睡下,才出了正房,跟著菡萏和綠意回自個的院子,見到晉江小白偎在院裡的苦患樹下,心間微閃,對著綠意和菡萏道:「我今個想靜一靜,你們也不用守夜了,自個回屋裡睡吧!」
  菡萏聽了,心下一急,「可是,小姐……」
  綠意搶聲道:「小姐也累了,我們還是早些給小姐梳洗,讓小姐早早休息!」見菡萏還是不開竅,綠意急道:「還有小白在呢,有小白在,小姐好著呢!」
  菡萏只好應下,二人端了溫水過來,伺候蘇清蕙梳洗,卸了釵環,如往常一樣給蘇清蕙通了發才退身出去。
  也就須臾,窗戶上便鑽進來一個人影,一身墨色錦衣,許是慣性使然,便是京裡流行的廣袖到他這裡也生生地變成了利落的劍袖,蹬著一雙粉底緞面的靴子,一步步向蘇清蕙走來。
  來人星眉朗目,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璀璨如星,不是黎賀承又是誰!蘇清蕙無奈地嗔怪道:「你這人行事倒是越發膽大妄為了,這半夜的,也敢往我這院落裡來,被有心人看到,又是一場官司!」說了兩句,聲音倒漸漸落了,等了許久,終於回來了,也提親了,誰能想到,竟會是這樣的場面。
  黎賀承見蕙蕙瞬間便有些鬱郁寡歡,想到心上人平白遭的無妄之災,擰眉道:「是我思慮不周,連累了你!」
  蘇清蕙臉上微紅,細聲道:「你我之間原本不必說這些,只是,京城這地界兒,一向不是偏居江南的倉佑城能比的,今日之事怕是會影響哥哥和爹爹,我想著,先去玉山的庵裡修行一段時間!」蘇清蕙說到末一句,聲音驀地轉低。
  黎賀承聽了,心像一下子停止了跳動,正色道:「蕙蕙,你是要出家?」
  蘇清蕙也知道自己這想法有些駭人聽聞,可是她上一輩子便是做過的,便不覺得怎樣難以接受,現在這局面,還是她避開為好,蘇家才能免除譏笑,賀承也不會掛心於她,可以好好做事。
  黎賀承看著蕙蕙一汪清泉一般的眼睛,心間發疼,溫聲道:「蕙蕙,完全不至於走到這一步,你若是想尋一個安靜地地方待著,不受打擾,可以以祈福之名去山上待一段時間,出家卻是完全沒必要的!」他便是在晉江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都想見一面的女孩兒,怎麼捨得她去收那等苦處,不說那如墨的三千發絲,便是一根兒,他都舍不得。
  他喜歡的蕙蕙,本該是顯耀於人前的。
  黎賀承靜靜地凝視著蕙蕙,眼裡卻是不容質疑的堅定,蘇清蕙看著,心中百感交集,又覺得暖心,又覺得酸楚,好端端的一樁姻緣,竟這般蹉跎,卻終是敗下陣來,軟聲道:「你別急,我都聽你的,等我抄完了百篇女誡,那我就去玉山給爹娘和哥哥祈福!」
  聽到那女誡,黎賀承心中忽地起了一股無名火,原本脈脈深情的眸中,已然是一片冷沈沈的森寒,恨聲道:「蕙蕙,你別管,讓下面的人幫著抄些便是,別累了自己,那位最近也太閒了些!」
  蘇清蕙見他那樣,心裡的擔憂反而更甚了些,低聲勸道:「你在京裡根基不穩,一言一行該謹慎些才是,這話以後可別說。」頓了一下,還是補充道:「往後,這蘇府,你可也別來了,被有心人看到不好!」
  黎賀承見蕙蕙白了臉,也不申辯,心上卻有些發愁,這般宜喜宜嗔,宜怒宜笑的女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娶回去呢。
  充當了許久守門神的小白,巴巴地扒拉上窗台,默默地看著屋裡的兩人,一臉幽怨,「嗷嗚,嗷嗚!」
  黎賀承一轉頭看到大了幾號的晉江小白,半晌才反應過來,蘇清蕙適時地道:「不知怎的,小白這一年多長的奇快,我眼看著,竟不像貓了!」
  黎賀承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大些也好,你去了山上也待著,這傢夥厲害著呢!改天,我再給你送個會拳腳的丫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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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40:29


  蘇清蕙默了一會,溫聲道:「還是把白芷送來吧,先前是我小家子氣了!」又看了看外頭的夜色,催道:「趁著露水不重,趕緊回去吧!」
  黎賀承望著面前臉上帶著紅暈的女孩兒,掃了一眼寧馨靜謐的閨房,想到蕙蕙這一天折騰的也挺辛苦,只得不捨地道了別。
  小白看著那個墨色的身影三兩下消失在院墻外,低低地哀喚了兩聲,表達被無視的不滿!
  第二日的朝上,淵帝神色疲憊,聽著底下大臣,三言兩語地說些無關緊要的芝麻瑣事,昏昏欲睡,忽聽,岐王稟道:「父皇,兒臣覺得對鴻臚寺卿蘇大人家的女兒,該從輕發落,既已申斥過,也該定下解足的日子,不然,這一妙齡女孩兒怕是找不到合意的姻緣了!」
  淵帝猛然驚醒,瞪著虎目,望著底下正一臉恭敬地等待自己回答的兒子,又看了看兒子右邊站立的一臉事不關己的晉王,眼眸微眯。
  朝堂之上眾大臣被岐王這一手弄得猝不及防,那蘇家不過是新入京的,行事不規矩,得了聖上的申斥而已,需要岐王殿下親自求情嗎?
  還是說,這是岐王對晉王起了拉攏之心?
  黎賀承望著眼前金碧輝煌的宮殿,似乎並沒有聽清岐王的話,又似是壓根不關心。
  眾大臣心下暗自嘀咕,聽說正是晉王不顧太后攔阻要去蘇家提親,蘇家女兒才礙了聖人的眼,眼下,這晉王,倒是沒事人似的。
  淵帝靜默片刻,便起身徑直離去,一言半語都沒有丟下,眾大臣面面相覷,都看向岐王,席恆峰甩甩袖子,一邊出大殿,一邊感慨,皇家兒女的姻緣就沒有能自己作主的,當年的藜澤不是,現在的黎賀承也不會是。
  出了大殿,席恆峰邀著幾個大臣,去茶樓喝茶了,他家斐斐好歹還在他的膝下,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可得提早琢磨琢磨才行。
  那邊岐王世子卻攔住了安郡王,說道:「弟弟,你也許久不曾回家了,家裡母妃也很是惦念,常常將你掛在嘴名,今日不如和為兄一起回去住個幾日,以寬母親的心!」說著便一臉真誠地看著安郡王,就等著安郡王點頭。
  安郡王輕蔑地笑了笑,從岐王世子的側邊繞開。
  後頭的岐王,一早就看到兩個兒子在一處說話,見小兒子竟理都不理兄長,氣的也不顧場合便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個不孝子,有骨氣你就舍了黎家的姓!」
  岐王世子趕緊拉住老爹,提醒道:「爹爹,回家再說!」便是太后那個老虔婆有了親孫兒,不一定在意這個過繼的,可好歹以前也是太后和聖人面前的紅人,還是少惹人耳目才是。
  黎賀承掃了那邊的父子三人一眼,嘴角微揚。
  百篇女誡,對蘇清蕙來說並不值當什麼,權當練字了,不過幾日功夫便寫完了,交給蘇父遞到淵帝案前,並夾了一封奏摺,大意是說:「犬女無狀,自知有愧,願去玉山庵裡,為父兄和陛下祈福,望陛下恩準!」
  不知道是晉王使了力,還是淵帝願意高抬貴手,朱筆御批了一個「準」字,當天,蘇清蕙便帶著菡萏、綠意和白芷去了玉山的青茹庵裡。
  雖是遭了陛下的申斥,但是畢竟是陛下親自恩準進來的,主持茹安師太倒是對清蕙待之以禮,挑了靠東邊溫暖乾燥的三間廂房出來,這是一個小跨院,裡頭東西共六間,西邊三間也住著一位官家小姐並婢女。
  見小尼姑帶著蘇清蕙一行人進來,一個有些伶俐的丫頭,熱熱烙烙地上前幫著蘇清蕙一行人搬隨身帶的行禮,綠意一時不知怎麼拒絕別人的好意,這是這幾件東西,她幾個一路提來的,還真不需要幫忙,而且這丫鬟眼睛咕嚕咕嚕地轉著,委實讓人有些不喜。
  那丫鬟見綠意和菡萏手上提的少些,白芷手上提的多些,便過來扯白芷的,白芷冷冷地說了句:「不用」,那丫鬟卻笑道:「以後就是鄰居了,不用客氣!」
  白芷不耐,一個眼風掃過去,那丫鬟駭的四肢發涼,訕訕地松了手。
  蘇清蕙在前頭看著,微微無奈,白芷回來以後,像是轉了一個性子,半天也沒一句話,卻比以前更加勤懇了些。
  只是這西邊住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她說是來祈福,實是來避禍的,還是謹慎些為好,當下也顧不得這丫鬟,帶著綠意幾個進去安置。
  三月二十八,殿試。
  在一片或中年或暮年或印著饑霜的士子之間,幾個年輕一些,面色紅潤的,無疑顯得更易入眼,淵帝坐在上首看著底下埋首答卷的,發現右手第三排第五個,微蹙著眉,卻運筆如飛,示意身邊的王公公去看看。
  沒一會,王公公回來,在淵帝身邊低聲道:「主殺!」
  淵帝微微頷首,又掃了一眼大殿中的眾士子,身邊的王公公又下去看了幾人的答卷。
  張士釗正文思泉湧,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有人走過,這次的試題是如有叛亂,是鎮壓還是招安,在這太平盛世,陛下出這樣的題目,無疑讓人深思,最近一次的叛亂也是二十多年前那場,先帝膝下唯一的皇子安王戰死。
  代價不可謂不慘重。
  張士釗想到了先近回來的晉王,傳說中的安王之子,如果這個但凡有點野心,想來,藜國的內亂也是不可避免的,淵帝出的這篇策論替,與其說是在考核眾士子,不如說在隱秘地表達自己心中的隱憂。
  殿試過後,王公公先前瞄了幾眼的那些試卷都被一一挑選出來,送到了淵帝案頭,王公公伺候在一旁,忽地,見淵帝猛一拍桌子,高聲道:「好,好!」
  王公公忍不住瞄了一眼卷頭,見一個「張」字便收了眼,他先頭派底下人去打聽,這個張姓士子,家裡倒是豪富,且三代並無做官的,在朝裡也是一個舉目無親的,要是收攏過來,倒是不錯。
  他是淵帝在潛邸便伺候在身邊的,早已摸透淵帝的脾性,當下笑道:「陛下,這又是哪個士子入了陛下的眼了!這乾坤盛世,愛鑽研學問的倒比前些年多了好些,真是賀喜陛下,有如此嘉才可用!」
  淵帝放下手中的卷子,慨聲嘆道:「二十多年前的內亂,至今寡人還記憶猶新,時常想起那時候皇兄寢睡難安的樣子,待洪兒長勢的消息傳來,皇兄那心死如灰的模樣,這些日子竟常常浮現在寡人的腦海里。」
  王公公自知淵帝口中的洪兒是安王,至于先帝心如死灰的模樣,怕是淵帝想到了自個膝下僅有的一個兒子岐王了,看來,便是淵帝面上對晉王再榮寵,心裡也是提防的。
  淵帝說完,陷入了深思中,王公公微微斂目,收好龍案上有些雜亂的卷子。
  三月三十金鑾殿傳臚唱名,李妍兒一早便急不可耐地收拾停當去老夫人屋子裡伺候著,進京以來,張士釗並未來過她的院子,這等日子,自是也不會來告知她一聲的,心裡不禁有些猶疑,當初若不投懷送抱,是否有可能以正室的姿態出現在這京城張家的七進七出的院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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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40:41


  也只是夜深人靜時,心裡的一點不甘罷了,想到那一家巴不得將她母子三人拆吞入腹,她即便回去,怕也是被那賤人和爹爹聯手嫁給聘禮高,自身卻不堪的人,現在,好歹她待在張士釗身邊,如果,如果這次他能奪魁,她便是,狀元的枕邊人!
  李妍兒想到這裡,心下湧出一股熱浪,也不顧老夫人頭髮上散髮出來的似有似無的餿氣,這老夫人非得遵守著每年乞巧節才洗一次頭,不知道這一大家子,是怎麼忍過來的。
  眼下,李妍兒只得忍著噁心,一雙纖纖玉手搭在老夫人的肩上,輕輕揉捏,一邊笑道:「老夫人,昨夜妾身做了一場夢,夢見一隻喜鵲叼著一枚官印放在了妾身的被上!」
  一邊的張老爺子,平常裡最愛鑽研周易,聽李妍兒這般說,等待孫子名次的緊張心情,也緩了一些,難得地露了一張溫和臉,呷了一口茶,慢慢點頭道:「這是入懷的意思,好兆頭啊!」
  話音剛落,前頭的小廝便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紅著臉,語無倫次道:「中,中頭魁,狀元,老太爺,咱們家少爺中了狀元了!一會便要騎上駿馬遊街呢!」
  「炮竹,賞銀,快備好,備好!」張老太爺瞬間激動的語無倫次,他張家總算向朝堂塌了半隻腳了。
  此時,從金鑾殿出來的張士釗,猶如夢中,耳邊眾多的恭賀聲都化為背景,他心裡有個心心念念的想頭,他想騎著這匹御賜的高頭大馬,去見蘇清蕙,告訴她,他還想娶她,不管她是否是白虎星,是否是陛下斥責的不貞潔的女郎。
  他,張士釗還是一心一意想娶她為妻!
  「駕!駕!」
  為首的狀元郎忽地縱起了馬,朝著西南方去。
  後頭的榜眼和探花都面面相覷,榜眼原先一直跟在狀元郎的後頭,這下子,不禁目瞪口呆,看向後頭的探花,探花原是京中人士,見慣了京裡頭恣意灑脫的,卻也是有生之年,頭一回見遊街的狀元郎棄了眾人,自己一個人跑了的。
  可憐杏花閣裡的柳姑娘一早便備了許多桃花杏花的,就等著狀元郎從底下過的時候,來個天女散花來著,她一早還特地花了十來兩銀子打聽了今個狀元遊街的路線來著,苦苦等了許多時候。
  眼見著一行人過來,前頭鑼鼓開道,後頭跟著許多姑娘婦人,心口噗通的不行,幾乎熱淚盈眶,一直醞釀著要喊些什麼話才好,哪想到,榜眼探花都齊全了,卻唯獨差了她一心要等的情郎!
  不管這邊是否議聲、怨聲嘈嘈,柏樹巷的蘇家大門口,守門的蘇傑和蘇貴,被這穿著狀元袍,頭戴著狀元帽,插著花翎的張士釗再次弄得措手不及。
  張士釗縱身跳下馬,對著蘇傑二人抱拳道:「請二位通傳,倉佑城張士釗特地親來蘇家向蘇小姐提親!」
  蘇傑反應快些,忙答道:「稍等,稍等,小的這就去傳告老爺!」說著拔腿就往裡頭跑,小姐這是終歸要嫁給張家大公子嗎!
  蘇傑胸中忽地起了一點宿命感,徑直跑到蘇志宏的書房,喊道:「老爺,狀元郎又來提親了!」
  裡頭半晌無聲,不是看到楊頭領在書房外的耳房裡喝茶,蘇傑都覺的老爺怕是今個不在書房了,正待開口問楊頭領,裡頭傳來蘇志宏淡淡的聲音:「你說小姐近日覺得與佛有緣,已經住進庵裡,擇日出家,感謝張公子一片情意!」
  待蘇傑轉告張士釗,雖是三月,張士釗卻覺得渾身發冷,這是蘇家已經棄了蘇清蕙了嗎?只有被家族厭棄的女兒,才會被送到庵裡!
  張士釗神志不清地轉身上馬,來時的一腔熱望一下子被冰澆了個透心涼。
  騎著馬,胸前帶著的紅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些歪斜,晃晃蕩蕩地,不知要去哪裡,想著去年,和程修二人爭執,蘇家門前被羞辱,程修死訊的傳來,他日夜苦讀,殿前被欽點為狀元,本以為,能夠風光體面地來蘇家提親,將自己的一片熱忱剖在蘇清蕙的面前!
  白馬轉到玉山山腳下的時候,張士釗才恍惚過來,望著山上未散去的霧氣,心頭一陣發狠,便是她蘇清蕙真的落發出家,他張士釗也終有一日要她蓄髮待嫁!
  轉了這許久的路,張士釗心裡頭也明白過來,蘇志宏不是苛待子女的人,蘇清蕙既然上了玉山,怕是更多的也是上頭的意思!
  今時今日的張士釗還無力撼天!
  三年,他要在三年後,娶蘇清蕙為妻!
  山下的事,蘇清蕙一行人並不知道,她們在山上已經安頓了下來,,蘇清蕙是做好了待幾年的準備的,是以一開始來便帶著白芷綠意對山前山後跑了幾遍,每日裡主僕幾人或去後山挖野菜,或去前頭聽聽主持茹安師傅講佛經。
  綠意打聽出,住在隔壁西邊的是已故禮部尚書盧家的庶小姐,生父故去以後,不為嫡母所喜,打發到庵廟裡來替生父祈福。
  蘇清蕙進出院子也曾見過兩回,圓圓的臉,細細的柳葉眉,朱脣微點,峨眉淡掃,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掐出水來,卻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這般人物,當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蘇清蕙心下暗道,怪不得不得嫡母喜歡,這樣貌,放誰家,也得遮了終姊妹的顏色,還是庶女。
  心裡卻並不同情,在藜國,庶女給嫡女讓路,是最正常不過的。
  第一日要來給她們提東西的丫鬟,綠意打聽回來說是叫芽兒,盧家小姐身邊也只這一個丫鬟。
  蘇清蕙本著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互不幹擾的心態,不想,盧家小姐並不這樣想,這一日,蘇清蕙待要去後山看看,走到院門口,忽被盧小姐喊住,蘇清蕙回頭,見她今個穿了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罩一件白色的紗衣。
  盧家小姐笑著開口道:「蘇家姊姊可是去後山,妹妹一直想去看看,只是奈何一人不敢四處亂走,今日,不知可不可以和姊姊結個伴?」
  盧笏說的小心,似乎帶著一點忐忑,蘇清蕙卻心下微嗤,淡道:「盧家小姐客氣了,只是我性子有些孤僻,不喜歡結伴!」說著,便帶著菡萏和白芷走了。
  芽兒看著一行三人的背影,氣的剁腳,「小姐,這人怎麼這樣囂張!咱們多稀罕她不成!一個被聖人斥責的望門寡,瞧她得意的!」
  盧笏冷冷地看了一眼芽兒,見芽兒縮了脖子,才提著裙子,跟在蘇清蕙後頭除了院門,蘇清蕙去了東邊,她便帶著芽兒也去了東邊。
  菡萏瞄到後面的兩人,小聲提醒道:「小姐,那兩人跟著呢!」
  蘇清蕙也注意到了身後的盧笏,笑道:「這山又不是咱們的,她們愛去哪和咱們有什麼關係,不用管!」心裡卻明白,這是盧家小姐,裝清高不成,換了策略,想以備受迫害的庶女形象贏得自己的同情,前一輩子,她便約略聽過,這個盧家庶小姐的名聲,想來,豈是一般等閒之輩!
  不然,盧家那般多的庶女,怎會唯獨她一人被置在這青茹庵裡。
  只是不知,這盧家小姐費這心勁搭上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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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41:23


  幾日後,蘇家來送些蔬菜果脯的時候,林媽媽帶了消息過來,說蘇清汐遞給了門房一封絕情信,氣得老爺一個倒仰。
  連素來沈穩的白芷聽了都忍不住側目,她可是打聽過,這個蘇家大房的庶女,沒幾日便要往蘇家門上遞話的,說要來看叔叔嬸子,那一片真摯之情,當初蘇家下人可沒少嘀咕。
  蘇清蕙對蘇清汐無感,只是想起爹娘和哥哥,心裡有些堵得慌,她和賀承兩個人的事,倒是連累了蘇家上下。連住在楊國公府那深宅大院裡的蘇清汐都做了動靜出來,可想蘇家現在在京城,怕是人人都想踩上兩腳的!
  林媽媽見小姐聽了這個有些自責,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忙笑著岔開道:「小姐,東城張家的大公子竟得了狀元呢,稀奇的是,本該遊街的狀元郎,卻竄到咱們府門前,來向小姐提親,給老爺趕走了!柏樹巷,現在多少人家的小姐怕是都對小姐你眼紅呢!」
  看著林媽媽一張與有榮焉的臉,眉開眼笑,蘇清蕙勉強笑了一下。
  這是進京以來,蘇清蕙第二次聽到張士釗的名字,沒想到這一世張士釗竟然能得狀元,而上一世的狀元竟然成了榜眼,更沒想到,他竟然還執迷於要娶自己,看來二人之間,當真有孽緣!
  卻不想,她這邊剛送走了林媽媽,那邊,院外就有一個小尼姑來喊,說是有張姓郎君來拜見,氣的綠意張口就罵:「我家小姐怎麼也是規矩人家的女兒,什麼張姓郎君,李姓郎君的,小師傅,這裡是庵廟,難道男客也能這般不避諱地來拜訪哪位師傅不成?」
  院外的小師傅不過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尼姑,諸事不懂的年紀,被綠意一陣嗆,頓時就紅了臉,支吾道:「他說是蘇家施主的未婚夫,貧尼才,才來告知,是貧尼的過錯!」說著,竟紅了眼。
  菡萏認出這是庵裡青岩師太的小徒弟,平日裡似是沒心沒肺的,悄悄拉了拉綠意的袖子,綠意兀自氣的梗著脖子,真是什麼人都敢來小姐頭上踩踩,這庵裡素有規矩,不得男客來訪的!自家小姐前些日子才遭了難,這庵裡就有人敢往小姐頭上潑髒水!
  蘇清蕙從裡屋出來,見院口小尼姑青白交加的臉,微微揚聲道:「這位小師傅怕是聽差了,信女並不曾有婚約在身,且信女來庵裡是為父兄祈福的,當不會有外人來此探訪,勞小師傅跑一趟!」
  蘇清蕙雖然語調柔婉,可是,小尼姑還是掛著淚走了。
  綠意猶自嘟嘟囔囔,嘆道:「小姐,你也太好說話了,庵裡向來不準男子來訪,這小尼姑竟然還特地來此送信,必是有詐,應該送到主持師太跟前才是!」
  蘇清蕙默然不語。看那小師傅的模樣,該不是作假,怕是張士釗使了什麼法子,說通了這小師傅,只是,若不喝斥一頓,怕是不過兩日,自己在庵裡不安分守己的話,便要傳到山下了。
  西邊廂裡,盧笏和芽兒兩人貼著窗戶紙聽著外頭的動靜,等那小師傅走了,芽兒這才悄聲道:「小姐,這蘇家小姐,還有未婚夫呢!那小師傅是青岩師太身邊的,最是純真可愛的性子,今個受了這般委屈,以青岩師傅護犢的性子,定是不待見蘇家小姐了!」
  盧笏理了理鬢角,涼聲道:「芽兒,這裡雖不是盧家,該守的規矩可莫忘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心裡,總該有個數才成!」
  芽兒心下一慌,對上自家小姐一雙似笑非笑的眼,胸口上猶如貼了寒冰,整個人仿佛瞬間掉落到冰窟裡,作勢便要下跪。
  盧笏不耐道:「晚上再說,給我收拾一下,咱們去東邊串串門子,我就不信了,這蘇家美人兒,整日跟些丫鬟在一塊,不膩味的慌!」對著鏡子裡雲鬢朱顏的面容,重新沾了點胭脂,見玻璃瓶子快見底,不由皺了眉,讓芽兒收起來放好!
  說起來,確是綠意冤枉了小師傅,是張士釗使了苦肉計托了小師傅來傳信的,只是小師傅平白受了喝罵,心裡憋屈,完全忘記還有個張姓小郎君摔了腿腳,在半山腰上等蘇家小姐一見了,張士釗直到落了夜色,才恍惚覺得今個是見不到了。
  他兩宿沒睡著,心裡一直惦記著蘇清蕙在山上不知道怎麼樣了,她怕是還不知道自己中了狀元,她怕是還不知道自己戴著大紅花遊街的當日卻撇下眾人去蘇家門上提親!
  張士釗實是覺得,他無論如何在任命書下來之前,要見一次蘇清蕙!
  那邊白芷卻是一早便傳了消息給黎賀承,黎賀承取過白鴿腿上的小信箋,對趙二笑道:「還真是被管三先生料到了,這張士釗奮力考這狀元,八九不離十是衝著清蕙去的!」
  一旁的吳大急道:「主子,咱們管他什麼天皇老子呢,將蘇家小姐娶了回來便是!不過一個媳婦,礙著誰了!」
  趙二瞪了吳大一眼,罵道:「你今個黃湯又灌多了,瞎咧咧什麼!沒看主子心煩著呢!」
  黎賀承擺擺手,眼裡帶了兩分涼薄的笑:「可不礙著有些人了!」外祖母不就怕他娶了清蕙,損失了一樁有權有勢的岳家!
  趙二垂了頭,低聲稟道:「主子,管三先生那邊傳話來,聽說過些日子,東川王要帶著妻女進京,太后娘娘似是已經向東川王和王妃露了口風,有意讓您娶婉華郡主!」
  黎賀承抬手捏了捏眉心,淡道:「這事莫讓清蕙知道,讓白芷那邊留心一些!」
  吳大和趙二都應下,趙二想了想,又提醒道:「主子,即便您不想娶婉華郡主,也不能讓岐王世子和安郡王娶的,您知道,東川王管著東邊沿海一溜的船運商業,若是與岐王一脈結了姻親,我們怕是會更加艱難!」
  黎賀承看了一眼趙二,點頭道:「這事我會和管三先生商量一下,瓊林宴,你也留意下,最近進京的士子比較多,瓊林宴上難免不會遇到昔日的故友,你都打聽一下,有哪些是晉江那邊過來的!現在我們不能節外生枝!」
  自己的身份,終究經不起推敲,只是這事如管三先生說的,越掩飾,越易敗露,倒不如坦坦蕩蕩的任旁人打量。
  瓊林宴還沒到,張家就迎來了喜事,靜沅長公主府上的嬤嬤請張老夫人去公主府做客,張老夫人捏著燙金的大紅請柬,遠遠近近地看了好幾回,轉頭對著一旁的李妍兒道:「長公主這是喊我去嘮嗑呢!」
  李妍兒面上也是喜盈盈的,不曾想,這輩子還能見到長公主這樣的人物,心下越發覺得當初自己破釜沈舟是明智的。
  也不顧老夫人頭髮上陣陣的怪味,伏在老夫人肩上,笑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氣,聽說長公主府裡頭既精緻又富麗,老夫人回來可得和妾身好好說一說!」
  張老夫人皺巴巴的手捏了一把李妍兒嬌嫩的小臉,慈和地笑道:「你這孩子,既是如此喜歡,不如和我一塊去見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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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41:37


  李妍兒心下大喜,不曾想,老夫人竟開這個口,面上對張老夫人一下子倒真露出了一點濡慕之情,忙輕輕地給老夫人捏肩,嘆道:「也就老夫人您這般疼我,妍兒自幼就沒遇到過這般慈和的長輩,以後,妍兒第一次見您老人家的時候,就覺得您看著好暖心,就想著好好孝敬您……」
  一旁的丫鬟,聽著,忍住了搓胳膊上雞皮疙瘩的衝動,還說什麼書香門第的小姐,真是比她們當奴婢的都沒臉沒皮。
  張老夫人卻是很受用,她一個人在這深宅大院裡待了許多年,夫君、兒子、孫子都是她小心翼翼地哄著的,丫鬟僕婦那些哄人的話,聽著也沒什麼勁頭,孫兒帶來的妍兒,倒真是入了她的眼,眼看這幾十年,她總算遇著一個可嘮嗑的人!
  兩人一時的熱情過去了,李妍兒有些懵的問道:「老夫人,可是,長公主忽然請您過去,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麼事兒,要不,一會和老太爺說一聲!」
  沒等兩人派丫鬟去請老太爺,張老太爺自個聽了動靜過來了,見李妍兒也在,淡淡道:「我和老夫人有事商量一下,你先回去伺候釗兒!」
  李妍兒面上一僵,不說張士釗一直都沒讓她近前過,就是現在,也不在家啊,老太爺這話明顯是趕她走,對著老夫人笑著告辭道:「那妾身明個再過來伺候老夫人!」
  見李妍兒走了,張老太爺板了臉道:「這畢竟只是釗兒的妾侍,平時,你也不必太給她榮寵,不然以後,釗兒媳婦進門,怕是不痛快!」
  老夫人想替李妍兒辯駁幾句,見老太爺冷冷地看過來,忙吞了話頭,笑道:「我也是這般想的。」
  張老太爺滿意地點點頭,捋捋鬍子,看到桌上燙金的請柬,這才想起來正事,忙拿起來看了兩遍,一抬頭看到老妻頭上金燦燦的頭飾,皺眉道:「既是長公主府邀請,頭面衣裳也要準備妥帖,萬不可給人小看了去,我記得你有一套祖母綠的頭面,那天戴著便合適!」
  這老妻,這些年雖安分守己,可是,畢竟是地主家女兒,就愛大花衣裳,金燦燦的首飾,以前覺得穿個富態便可,現在,釗兒出息了,以後出門應酬是不可少的,看來,也該盡快給釗兒娶一門正經的大家閨秀回來主持中饋了。
  張老夫人見夫君對自個這趟行程這般看重,心下也不由忐忑了一下,強笑道:「剛才妍兒那妮子還說,長公主府裡頭美得很,想一起去看個熱鬧呢,……」
  「!」張老太爺將手裡的茶盞重重地放在桌上,哼道:「胡鬧,她是什麼身份,也能有這等妄想,都是你平日裡慣出來的!」
  張老夫人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囁嚅著,喏喏無言。
  張士釗這些日子已經在盤算著調令的事,倒並沒注意府裡這幾日像是沸騰了一般,也絲毫沒發現,自個的庚帖已經被老太爺拿了出去。
  瓊林宴這一天,張士釗穿了一身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的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束髮的胭脂玉簪交相輝映,腰系玉帶,腳上是粉底黑面的緞靴,任誰看了都是一個翩翩的佳公子。
  老太爺將他送出府門的時候,一連嘆了幾個「好!」
  張士釗一路跟著帶路的公公來到了瓊林宴,皇帝還沒來,一眼望去,已經有好些人,其中也不乏相識的同窗,三三兩兩的圍在一塊,張士釗眼尖,看見有一群圍著一個身穿藍色蟒袍的貴人,依稀聽著眾人喚他「晉王爺!」心下不由留了心眼。
  聽說,這位晉王爺是先帝之子安王的血脈,也就是先帝一脈唯一的血脈。
  比之安郡王和岐王世子,張士釗直覺,跟著晉王勝算的概率更大一些。
  張家以商賈起家,最不缺的便是眼力,和張家祖輩一樣,他也愛賭!
  張士釗便開始盤算著,要怎樣不著痕跡地接近這位晉王?
  皇帝到的時候,已經是正時刻,身邊跟著岐王,皇帝在高台,然後依次是王公貴族,文武百官,再是此次科舉得了名次的士子,此時已經是香煙裊翠,籠罩著錦帳重重,燭影搖紅,照耀在一朵朵嬌俏嫵媚的宮花上,暇不接目。
  張士釗看著紫檀幾上列著的海錯山珍,白玉杯中盪漾著的酒香,微微有些恍然,如果不是遇見蘇清蕙,此刻當是他張士釗此生最為璀璨輝煌的時刻,是該痛飲三杯以慰十年寒窗苦讀的。
  琵琶聲起,笙管吹,花鼓響,細細粗粗,一派聲音嘹亮,酒過三巡,皇帝身邊的李公公下來依次走到狀元、榜眼、探花案前,言皇上請幾位上前。
  張士釗一路過來,路過晉王案前,不由的微微瞥了余光,卻正恰晉王轉頭和定遠侯飲酒,頭領聖人已經開言:「張愛卿年紀最幼,寒窗苦讀這些年,如今已然金榜題名,想來心願得償?」
  淵帝飲了酒,面色呈著淡紅,像是十分愉悅,聲音聽來帶著幾分親切,張士釗心下一喜,早已盤算在心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忙撩衣跪下,額頭伏地,朗聲道:「啟稟聖上,自古言人生三喜,一是金榜題名時,二是洞房花燭夜,三是他鄉遇故知,臣雖年幼,有幸經歷了其二,唯有一事,一直如鯁在喉!」
  淵帝不想張士釗看著年幼,對答起來倒自有丘壑,來了些興趣,笑道:「哦,不知是甚事讓張愛卿如斯為難,不妨道來!」
  張士釗激動的心口噗跳,「臣一心愛慕蘇……」
  「聖上,臣知道,狀元郎是想求你賜婚呢!」右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張士釗正待答:「是!」驀地一抬頭,驚愕在當地!
  程修!
  黎賀承捏著杯子,對著淵帝笑道:「臣前兒才聽定遠侯夫人說起,狀元郎已經和靜沅姑母府上的表妹換了庚帖,想來,狀元郎是想請聖上賜婚,給表妹一份體面!」
  張士釗腦袋已經嗡了,這人到底在說什麼,他,他,怎會和程修一個面皮!
  菡萏好說歹說送走了西邊的芽兒,捧著一把櫻花回來,進了廂房,委屈道:「小姐,奴婢沒用,那芽兒臨走往我懷裡塞了一把櫻花,我追都來不及!」
  蘇清蕙看那花上還沾著鮮露,想是一早去後山摘的,微微笑道:「不過一把花,收了也就收了,回頭把林媽媽今個送來的蜜餞果子一樣撿一點送過去。」
  綠意皺著眉,不屑道:「小姐,那西邊這些日子三天兩頭往這邊探頭探腦的,每每我們這邊來了什麼人,那邊不是主僕出來在院裡消食,便是賞花,前兒師太過來坐坐的時候,芽兒給她家主子找耳環找到我們窗戶底下了!今個,怕就是看著林媽媽過來了,這才往跟前湊呢!」
  蘇清蕙捏著林媽媽剛送來的信,厚厚的一封,心下惦記著,見綠意幾個對西邊這般不待見,沈思片刻,看了一眼白芷,淡道:「白芷,你去細挖一下,這盧家小姐的背景!」
  有這麼一個麻煩在,一日兩日的窺伺著,蘇清蕙心裡也有些不舒服。
  白芷應下,蘇清蕙讓幾人出去,拆了信來看,這是她上山之前,便讓黎賀承幫她搜集來的資料,裡頭都是關於靜沅長公主府和岐王府,以及他們姻親的基本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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