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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戴紹琪對杜宇這個男人有太多不應該有的情緒, 而且她很清楚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有太多情緒時,那肯定有鬼了! 她討厭他的頭髮比她長,他的模樣俊美得太超過; 她討厭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挑情的味道太誘惑人; 她討厭他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野蠻的情感教她太心慌。 但就算她對他有千百個討厭、萬千個不願意,她的心卻已經向著他…… 他挺喜歡她冷冷的眼神,雖然帶著敵意; 他挺喜歡她薄薄的嘴唇,雖然句句嘲諷; 他挺喜歡她傲傲的個性,雖然毫不妥協。 他對她真是亂喜歡一把的,不過說實話── 喜歡或愛上一個女人根本不必找那麼多理由, 那是一種本能,不必多想,衝動地就愛上了, 他決定用燙人的熱情來融化她,她想逃,門都沒有!
楔子
被設定為鬧鐘的電視準時在晚間六點打開。
「今日娛樂新聞頭條,水蜜桃日報,「傳奇」團長兼吉他手杜宇,深夜與助理擁吻……」
「奇異果報,「傳奇」團長芳心誰屬?助理家門前上演愛情午夜場」
「草莓時報,杜宇與助理日久生情,愛火正熾!」
傳奇、杜宇!傳奇、杜宇……
當電視的聲音開始進入戴紹琪的意識時,她驀然睜大了雙眼,瞪著螢幕上那張擁吻得很熱情的照片。
這是怎麼回事?
「老天爺 」戴紹琪弓起雙腿,把臉埋入膝間。
柔亮的深褐色短髮披在她的頸項間,細長的手臂襯著深藍床單有種荏稚的脆弱;當一雙極具個性的單鳳眼被掩去之後,她看起來是毫無防備的。
忽而,一個親吻落在戴紹琪雪白的肩上。
她彈跳起身,怒眸瞪著身邊那張看似睡眼惺忪,實則神采奕奕的長髮男子。
「早。」
男子及背的長髮拂在肩上,性感眼神看得人臉紅心跳。
他伸出食指輕點了下她抿成死緊的唇瓣。「剛起床就這麼生氣蓬勃啊 」
「你走開啦!」
戴紹琪凶巴巴地打開他的手,手腕卻在下一刻成為他的俘虜。
她的身子在下一刻落入床褥間,他低垂而下的長髮披了她一身。
「事情曝光了怎麼辦?」他埋首在她耳邊低語,輕咬了下她的耳垂。
「你給我老實說 你是不是暗地偷告訴記者我們倆在交往」戴紹琪用一根手指頭點住他的額頭,不讓他想偷香的唇得逞。
「天地良心啊,你交代戀情暫不曝光,我當然只能乖乖照作啊,我哪敢違背老婆的話呢?」他挑眉一笑,有點得意、帶些邪魅。
「我不是你老婆,我們已經離婚兩年了!」
戴紹琪忿忿地拿起一顆枕頭,遮住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
這個討厭的杜宇!
第一章
「你不知道他們四個人有多帥!每次他們一上台表演,我就頭暈目眩、四肢酥麻……」
戴紹琪把玻璃水壺放到咖啡廳的櫃檯上,瞄了一眼正陷入興奮尖叫中的同事倪美雪。
這女人不是頭暈目眩、四肢酥麻,而是顏面神經痙攣吧。
瞧倪美雪張牙咧嘴、雙眼圓睜的怪模怪樣 唉,真不想承認自己和這種人是同一種性別。
「「傳奇」這麼紅,一定很快就會有唱片公司找上他們的。」倪美雪喝了口水,中場休息。
傳奇戴紹琪低下頭,掩住一個白眼。
這個樂團好狂妄哪!他們怎麼不取名叫做「真正紅」?這名字至少比較適合他們歌迷的氣質。
「我昨天休假去聽他們的演唱,主唱白亞文還看了我一眼,他真的好可愛、好漂亮噢!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杜宇,他那雙電眼會迷死人∼∼啊∼∼」倪美雪的結語還伴隨了一聲少女夢幻式的歎息。
春天果然到了,而且會發情的動物絕對不只貓一種!
戴紹琪不屑地抿抿唇角,半倚向楓木色的吧台,視線透過窗玻璃看向對街的PUB
那間PUB打從一個月前就經常大排長龍,原因正是倪美雪口中叨叨不停的「傳奇」樂團。
「傳奇」如何、「傳奇」如何如何、「傳奇」如何如何如何……那些歌迷在這裡用餐等待九點PUB樂團演唱的空檔時,總是反覆不停地說著。
談到「傳奇」歌聲的人不多,不過提到樂團團員的長相時,倒是每位歌迷都很如癡如醉。
戴紹琪伸手碰觸著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倒影。
有時,她懷疑自己絕對不只二十二歲,也懷疑自己根本不曾年輕過,所以她才會對這些女孩的狂熱如此嗤之以鼻。
「PUB老闆說他們的實力絕對不在西洋樂手之下,他們真的很贊!」倪美雪仍然再接再厲演出中。
「紹琪,你去聽過「傳奇」的演唱嗎?」咖啡廳老闆劉偉明,努力地想找人一塊分擔被轟炸的痛苦。
戴紹琪搖頭,細緻眉眼仍是一貫的微冷姿態。
「你不喜歡聽搖滾樂?」劉偉明笑著問道。
「不是,只是沒什麼機會接觸現場演唱。」她淡淡地答道,沒說出自己心中的痛苦其實從搖滾樂中得到了釋放。
「是啊,有人天生就是愛裝文靜,擺出一副自己很有水準的樣子,結果,還不是只能念個四技嗎?」倪美雪抿著嘴恥笑著。
「文靜和讀書有什麼關係?」戴紹琪看了倪美雪一眼,看不出眼前這名大學生的程度比她高明多少。
「我就是看不慣你那種做作的樣子,不行嗎?」倪美雪拔尖了聲音,抬頭挺胸地瞪她。
「做作?」
戴紹琪看著倪美雪挑染過的酒紅髮絲,和鑲著亮片的指甲。
哈。
「你那是什麼眼神!」倪美雪昂起下巴瞪人。就憑戴紹琪那副漠眼薄唇的樣子,居然還有不少星探上門詢問她拍廣告的意願她自認長得不比戴紹琪差,怎麼這種事就輪不到她?
「想要人家怎麼看你,就先秤秤自己的斤兩、照照鏡子。」戴紹琪不疾不徐地說著,拿著乾淨抹布拭去冷水壺上的水滴。
「你是什麼意思,我哪里長得不好了?」倪美雪一把扯過那條紅色抹布,兇惡地問道。
「別吵了,有客人進來了。」劉偉明歎了口氣。
「歡迎光臨。」戴紹琪職業性地喊著。
「白亞文!」倪美雪低叫了一聲。
白亞文好耳熟的名字。
啊,是傳奇的主唱嘛!
戴紹琪看著那個逕自坐向窗邊的男人或者該稱為男孩?
看不出年紀的臉龐,配上好看到近乎美麗的五官。嗯,果然很有當偶像的本錢。
「我去點餐。」倪美雪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是我負責的桌面。」戴紹琪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水,和MENU一塊放在原木托盤裡。
「不要臉,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結果還不是一看到男人就忙著要巴上去。」倪美雪滿臉通紅地說道。
戴紹琪身子一僵,腳步卻未停。
「美雪,你的話太過分了。紹琪沒做錯,你們的職責區域本來就是那樣劃分的。每次就算她那邊忙到喘不過氣來,你也從沒幫過忙不是嗎?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要搶著替別人服務?」
倪美雪握緊拳頭,臭臉一撇,瞪著戴紹琪把MENU遞到白亞文面前。
「晚安,我們晚上九點後只供應飲料和三明治。」戴紹琪微揚起唇角,給了白亞文一個笑容。
不論他是誰,她都會努力地把分內工作做到最好。
「什麼三明治比較好吃?」白亞文問道。
「如果您敢吃生鮭魚的話,我們的鮭魚三明治相當美味。除了鮭魚本身相當新鮮之外,老闆還會用酸豆、洋蔥,還有核桃麵包搭配,是我們的招牌。」她唯一自豪的就是 店裡的產品,每一件她都用心認識過了呢!
「哇,聽起來很好吃,那就給我一份鮭魚三明治和伯爵奶茶吧。」白亞文靠在桌面上一手托腮,一邊朝她拋去一個笑容。
「請稍等。」
戴紹琪才轉過身,卻被倪美雪突如其來的靠近撞偏了身子。
「白亞文,我可不可以要你的簽名?」倪美雪擠了過來,滿臉討好的笑。
「當然可以!」白亞文拿起筆一簽,還附贈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謝謝。」倪美雪擺出最美的角度甜笑。「你第一次來我們咖啡廳,對不對?我經常去聽你們的演唱,我覺得你們的音樂很棒喔!」
「多謝捧場。」白亞文頰邊的小窩很是迷人。「你們店裡放的這張音樂也很棒。」
正要退開的戴紹琪多看了白亞文一眼,這是她帶來播放的音樂。
「對啊,我也很喜歡呢!」倪美雪眨著眼,嬌滴滴地說道。
「你最喜歡哪一首呢?」他問。
「呃……」倪美雪的笑容突然變得不自在了。
「一定就是這首sailing,對不對?這也是洛史都華的名曲之一。」白亞文笑容可掬地說道。
「對啊、對啊!」倪美雪點頭如搗蒜。
戴紹琪站在吧台邊看著那兩人說說笑笑,她發誓自己看到那個男孩眼中的嘲諷。
他根本是在戲弄倪美雪,因為這首歌曲根本不是什麼洛史都華的sailing!
「歡迎光臨。」
劉偉明洪亮地喊了一聲,倪美雪則不情願地離開白亞文身邊,幫新入門的客人點餐。
戴紹琪接過老闆手中那份已完成的餐點,站回吧台的倪美雪則丟給她一個勝利的笑容。
「這不是洛史都華的歌曲,這是巴布狄倫的專輯。洛史都華的嗓音比較沙啞商業,巴布狄倫的唱腔性格則是傾向於低調成熟。」三明治和奶茶被擺到白亞文桌上。
「了不起。」白亞文直勾勾地看著她,坦然地一笑,一點都沒有做錯事的疚意。「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卻知道巴布狄倫。」
「你的年紀搞不好比我還小。」她扯了下嘴角。
「我的年紀是秘密,不過鐵定比你老。」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右頰鼓鼓地像個孩子。「你喜歡巴布狄倫前陣子幫電影WONDERBOYS做的主題曲嗎?」
「滿喜歡的,聽起來很舒服。有點民謠、有些JAZZ,很現代的感覺、也很巴布迪倫。」她的眉眼因為談到自己喜歡的作品,而生動了起來。
「聽過我們樂團唱歌嗎?」白亞文輕鬆解決了一塊三明治,自在地問道。
「沒。」
「有空來走走,送美女一張票。」他朝她眨眨眼,心滿意足地喝著奶茶。
戴紹琪看著那張票,皺了下眉。原本要拒絕,卻看見倪美雪在遠方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漾起一個淡笑,把票收到牛仔褲裡。「我會去的。」
「期待你的出現!」白亞文朝她送了個飛吻,繼續埋頭苦吃。
他的快速進餐法嚇了她一跳,才回神要離開時,他卻已經拿起帳板往吧台走去。
「三明治很好吃,比PUB裡的好吃一百倍!」白亞文大聲地對老闆說道。「還有,我喜歡你們的店名「曾經」,聽起來很有味道。」
戴紹琪收拾餐具的動作未停,但無聲地一笑。白亞文是那種到處都能交到朋友的人吧?她滿羨慕那樣的開朗。
「謝謝光臨喔!」倪美雪用一種甜膩到讓人作嘔的聲音說道。
戴紹琪斂起笑容,狀若無事地走回吧台。稍嫌單薄卻很立體的五官,在面無表情時總是顯得有點驕傲。
「懂得聽西洋樂就了不起嘛。」倪美雪酸溜溜地說道。
「你到底是看我不順眼,還是對於他拿票給我這件事不順眼?」戴紹琪交插著雙臂,不客氣地問道。
「我哪敢看你不順眼啊,你雖然書讀得不好,釣凱子手腕倒是一流,三兩下就把男人騙到手了,我跟你學習都來不及了。」倪美雪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紫紅色雙唇扭曲著。「怎麼,你不服氣嗎?你要是真的了不起,就別來當服務生嘛,有本事就去讀大學啊!」
「大學生就了不起嗎?讀大學就代表你腦子裡裝的全是黃金嗎?」戴紹琪臉色一沉,從牙縫裡迸出話來。
擁有一對醫學博士雙親和兩個就讀醫學院的兄姊,及無數名醫生堂表兄姊,她的不擅讀書成了家族裡的一種羞辱。父母的漠不聞問比什麼都傷人,所以一從公立高職畢業後,她就離開了那個家。
「讀大學是沒什麼了不起,但總比某人連大學都考不上,只能讀讀什麼四技混學歷,而腦子裝的全是另一種「黃金」來得厲害吧!」倪美雪自以為好笑地掩著嘴吃吃笑著。
戴紹琪瞪著她,拳頭握得死緊 她不跟瘋女人計較。
「老闆,我今天可以提前一個小時走嗎?」戴紹琪直接看向老闆。
「可以。」劉偉明一口答應。紹琪的工作態度向來很好,而且對於人事物的記憶力一流,來過一次的客人,她絕對會記住對方上回是不是要求冰奶茶不加冰塊。至於那個自以為大學生很了不起的美雪,不但摸魚打混一流,還會經常性地遲到。
「我想去看看「傳奇」是不是真的很傳奇。」戴紹琪挑釁地看了倪美雪一眼。
「你敢去!」倪美雪脹紅了臉。
「為什麼不敢去?主唱拿了票給我,不是嗎?」很久以前,她就發現表情愈冷漠,愈能在吵架中佔到上風。
至少,對方看不到你的傷心,也就沒法子一腳踩到你的痛楚上。
「不要臉!」倪美雪咒罵道。
「不要臉?是你的偶像自己拿票給我的。你有本事就罵他吧。」戴紹琪拿起票在手掌間揮動了兩下。
「反正,你就是不要臉。」
「謝謝你的評語。」
戴紹琪脫下紅格子圍裙,拿起她的黑色運動背包走進洗手間。
鏡子裡的女子蓄著薄薄的短髮,細長的眼眸帶著些漠不在乎的氣質。她知道自己不是杏臉粉腮的傳統美女,可她自有一種魅力,因為她知道自己適合什麼。
粉紅色的唇膏不適合她,她適合橙橘的淡紅。戴紹琪搽上一層唇蜜,理了理她的白色T恤和穿了三年的舊牛仔褲,走出洗手間。
「我走了。」她說。
「好好玩。」劉偉明揮揮手。
倪美雪狠狠地瞪她一眼。「你會有報應的。」
「好的報應還是壞的報應?」戴紹琪看著倪美雪微帶錯愕的表情。「啊,原來你不知道「報應」的原意指的是,因為某些原因而得到某種結果嗎?你八成以為「報應」只有負面說法吧。唉,現在的大學生啊,腦袋不知道裝了什麼喔 」
在劉偉明的笑聲中,戴紹琪瀟灑地走出咖啡廳門口。
戴紹琪把背包甩上右肩,穿過馬路。只是才跨入PUB一秒鐘,她立刻想轉身走開!
吵死人!
她皺眉看著室內一波波喧嘩吵雜的人群。她喜歡搖滾樂,但她討厭噪音!
不過她更討厭倪美雪。
所以既然有一張五百元的免費入場券,她當然要仔細聽聽「傳奇」的演唱 這樣批評起倪美雪的最愛時才能針針見血。
她選了一個離舞台最近的地方,要了一杯血腥瑪麗。她並不特別愛喝酒,只是喜歡那個名字和番茄的味道。
才啜了一口,酒精馬上變成熱氣漫上臉頰、耳朵。
她斜倚向黑色的沙發椅背,燃起一根細長的薄荷涼菸,盡情地吞雲吐霧著。好久沒在公開場合這麼囂張了,到處都在禁菸。
一束燈光打向舞台,尖叫聲開始此起彼落地刺激著她的耳膜。
她抬起眸,漫不經心地瞟去一眼。
「大家晚安。」
白亞文的笑臉出現在舞台中央,尖叫成了室內唯一的聲音。
戴紹琪支肘在桌上,雙手撐著臉頰看著台上的四名人影。
吉他手正在低頭調音,一頭及腰的長髮披散在頰邊、胸前。她討厭頭髮比她長的男人。
貝斯手褐色的髮絲燙成了華麗的波浪鬈,有著一張夠格出現在少女漫畫中的俊顏。她不喜歡看少女漫畫。
鼓手剪了個小平頭,和他很MEN的五官十分調和。這個還滿順眼,但關她屁事啊!
戴紹琪失笑出聲,熄了菸,把冰涼酒杯偎上頰邊。
「準備好搖滾了嗎?」白亞文笑著傾身向台下問道。
「啊 」尖叫聲幾乎衝破屋頂。
當台上跳出第一個音階時,戴紹琪手裡的酒杯打滑了下。
她瞪著舞台,起了一臂的雞皮疙瘩。
吉他音符的流動速度遠超乎她的想像,明明是一首流行歌曲,吉他手的SOLO卻像是一場賣弄。但是,那樣快速的指法,那樣簡潔俐落的旋律,卻又比賣弄多了一些讓人動容的情感與溫暖。
天!光是憑著這段前奏,她就可以給「傳奇」打九十分了。她不知道國內樂團居然也有這種實力。
戴紹琪挺直身子,瞇著眼想看清吉他手的長相。
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眸,從舞台間直勾勾地對上她的眼。
戴紹琪咬住唇,身子向後一縮,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她慌亂地握住酒杯,冰塊叩叩地響著,像極了紊亂的心跳。
那個吉他手只是剛好往她的方向抬起頭,他根本就看不到她,她幹麼心慌意亂?
她是戴紹琪,不是倪美雪!
戴紹琪冷著臉,縮在角落裡聽著白亞文充滿了矛盾的低亮嗓音。
這個樂團真的很傳奇,偶像的臉孔下卻有超乎她想像的實力。
控制著歌曲快慢旋律的貝斯手和鼓手都在水準之上,而帶領著主旋律的吉他手則是在每一次撥弦間,都讓她心悸!
她不知道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歌迷們,她們知不知道自己押對了寶。
戴紹琪聽著、聽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吉他手的身上看去。
她從沒想過自己喜歡的是哪種類型的男人,因為她從沒為誰動心過,可是、可是……
戴紹琪望著吉他手好看到很不真實的鼻樑,心跳竟不受控制地加速了。他笑起來的樣子好野。
她不知道表演持續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目不轉睛地看著、全神貫注地聽著、全心全意地隨著表演而高亢了情緒。
台上的燈光在尖叫聲中黯淡而下。「傳奇」退了場,而她卻沒力氣起身離開。
有種被搾乾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是到今天才真正懂了搖滾。
如果搖滾的精神是一種能量的話,那麼這種能量一定要在演唱現場才能夠發揮到最大極限。
她以後再也不會隨便否認他人的喜好了,畢竟當她身歷其境的時候,她也只是一個「傳奇」的樂迷。
她又燃起一根菸,恍神地盯著煙霧裊裊上升。
「耶!這裡沒人坐。」
突然間,一個人影朝著她的身上壓來。
「這裡有人!」戴紹琪伸手一推,擋開了那個差點坐到她大腿上的男人。
「對不起。」白亞文睜大了眼,朝著她猛笑。「哈,美女,你來了啊。」
戴紹琪抿唇一笑,有些訝異,也有些驚慌。
那個吉他手也來了嗎?戴紹琪飛快地朝白亞文的左右一瞄。
幸好沒有。
「我們的音樂如何?」白亞文往她的身邊一坐。
她豎起大拇指。
「哈!我就知道。要不要說一些讚美的話來捧捧場?」白亞文雀躍地笑出唇邊的小梨渦。
「杜蘭杜蘭的外表,U2的實力。」戴紹琪自然而然地跟著他一塊微笑著。
「你把我們說得很商業喔。」
「商業沒什麼不好,這樣才能讓更多人欣賞。」她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或者你比較喜歡我用「槍與玫瑰」來形容你們?」
「喔,你顯然對我們的吉他手印象深刻喔。」「槍與玫瑰」的吉他手向來有天才之稱。
「他很精彩。」她誠心誠意地說道。
「杜宇,人家在誇獎你呢!」白亞文突然朝前方揮揮手。
「是嗎?」
一個頎長身影毫無預警地進入她的視線,一雙肆無忌憚的眼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戴紹琪身子一震,驀然低頭掩飾她的侷促不安。
她討厭杜宇,因為她厭惡不能自制的感覺。
「我該走了。」戴紹琪起身,目不斜視地看著白亞文。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討人厭了?再等一下啦,我們還沒開始聊哩!」白亞文把她扯回原位。
戴紹琪感覺自己的耳朵在泛紅,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杜宇仍然在看她。
她咬住唇,抬頭狠狠地瞪了杜宇一眼。
有意思!杜宇挑眉一笑,乾脆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長腿就這麼大剌剌地伸入桌下,狂妄地擺在她的球鞋邊。
戴紹琪擰起眉,開始覺得這人很不禮貌 長得帥就可以如此囂張嗎?
杜宇拿高手裡的礦泉水對嘴而飲,毫不避諱地緊盯住她的臉孔。
戴紹琪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她的心臟差點奪胸而出。
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伸出食指拭去唇上的水珠,動作性感得像是啤酒廣告中蠱惑人心的半裸男子。
他故意的!他很清楚自己的魅惑力驚人!戴紹琪瞪著他,表情愈益兇惡。
「亞文,這個不會是你的新任女友吧?」杜宇慢條斯理地說道。
「她是朋友啦,她也喜歡巴布狄倫。」白亞文感興趣的目光在這兩人之間來回打量。有火花喔!「你的名字?」
「戴紹琪。」她說。
「戴紹琪。」杜宇用一種吟唱似的語調吐出她的名字,然後又是那種斜勾起十五度的睨人笑容。
「你到底想做什麼?幹麼一直盯著我?」戴紹琪忍不住惡聲惡氣地發飆了。
「你如果沒注意我,又怎麼知道我在看你?」杜宇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她桌子一拍,竭盡所能地把話說得很粗俗。「你不用看到狗撒尿,只要聞到尿味就知道狗做了什麼好事。」
杜宇和白亞文同時放聲大笑起來,笑聲響亮到讓她頓時覺得很尷尬。
「你……你……笑死我了」白亞文笑到頻頻拭淚。
「你的比喻很驚人。」杜宇凝望著她。「要不要一塊吃宵夜好好地研究一下?」
「宵夜對身體不好。」她擺明了唱反調。
「對身體不好?」杜宇看了一眼桌上的金屬菸灰缸。
「好或不好,由我決定。」她把一包香菸塞回背包裡,手心冒汗。
她沒有和杜宇這類型男人打交道的經驗,但她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想屈居下風。
「我要走了。」她霍然起身。
「我送你。」
杜宇擋住她的去路。
「不順路。」她用背包撞出一條通路,快步把人拋在腦後。
「戴小姐真是神機妙算,已經掐指算出了我們倆不順路。」
人高腿長的好處就是隨時可以搶先一步攔住別人的去路,至少可以抓住別人的背包。
「放開!」戴紹琪低吼了一聲,使勁想扯回自己的背包。
如影隨形的白亞文看得津津有味,沒想到甚少主動出擊的杜宇這回倒是攻勢凌厲。
「我和你有仇嗎?你對我很有敵意。」杜宇朝她靠近一步,沒有挑明兩人之間的曖昧。
他挺喜歡她嗔怒的臉孔。
「我對愛調情的花花公子沒興趣。」戴紹琪回嘴。
杜宇臉色一變,表情瞬間凝重得讓她一愣。
杜宇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你對花花公子沒興趣,那麼我堅持你一定要讓我送你回家。」
戴紹琪咬住唇,卻還是洩漏了笑聲。他當真以為這麼說,她就會把他從「花花公子」除名嗎?
「我們走吧。」杜宇拎著她的背包往前走。
她瞪著他的背影,驚覺情勢乍然大逆轉。
拜託,剛才是他「主動」要送她回家耶,現在怎麼變成她跟在後頭?而且她有答應要讓他送嗎?
戴紹琪小跑步向前,趁他不備時搶回她的背包,然後早他一步奪門而出。
哼!
第二章
戴紹琪和杜宇一塊走到了他的深紅色吉普車邊,她開始後悔起自己的衝動,但又倔強地不願退縮,於是只能緊繃著身子坐上車,在老鷹合唱團的「HOTELCALIFORNIA」的超炫吉他伴奏中,與他一起奔馳上路。
杜宇在音樂聲中踩下離合器,褐色大掌打換了一檔,然後身邊的她又是一陣坐立難安。
他,淺淺一笑。
「喜歡聽哪一類的搖滾?」他閒聊似地問道。
「哪一類?」她怔愣了一下,飛快地看了他的側臉一眼。「搖滾幹麼要特別分類?能讓我感動、能讓我得到解放的,就是我想要的搖滾。」
杜宇聞言,一挑眉對她多看一眼。她很真!感受力也很敏銳!而他正巧喜歡這樣的女人。
「你不錯。」他輕掐了下她骨感的肩膀。
戴紹琪身子一震,整個肩膀像烈火灼過似地發著熱。她反掌撥開他的手,五指卻在下一刻被緊緊抓住。
她的心臟一擰。
「這是手排車,你開車專心一點!」她努力想甩開他的手,音調頗尖銳。
「你很緊張?」
他的拇指撫過她的指節,然後在她的倒抽氣中收回了手。
「我才沒有緊張!」只是說話突然變得很大聲而已。
「你的手好冰。」他調弱了冷氣強度。
「我天生冷血。」她賭氣地說道,非常專心地看著前方車輛的車牌號碼。
「是嗎?」
車子倏地在路邊停下,而她肌肉的緊繃程度則在瞬間升到最高等。
「就一個冶血動物而言,你的臉稍嫌紅了一點。」杜宇低笑著,揶揄地輕拍了下她的臉頰。
「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種隨便的女人!」她瞪著他,卻瞪得自己心律不整。
「如果你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我不用送你回家,PUB樓上就有房間可以讓我對你隨便了。」杜宇握住她尖尖的下顎,眼裡閃爍著火焰。
他露骨的話讓她倒抽了一口氣,她重重咬住唇辦,開始感到下安。
她沒有戀愛經驗,她甚至沒有動過情。她總是害怕自己壓抑太久的情感能量,有一天會爆發到一種無法無天的地步。
戴紹琪轉身想要打開車門,他的手臂卻已然抵住她身側的椅墊,擋住她的去路。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思緒全被他身上古龍水味道佔據。是因為討厭古龍水,所以現在她才會頭昏目眩嗎?
眼見杜宇那張令人眩目的男性臉孔,更加肆無忌憚地朝她逼近,戴紹琪別開頭,用力吸了一口氣。
「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他的低語如影隨形地貼在她的耳畔。
一股酥麻的感覺從她的耳廓滲入心口,她的指間全陷入掌心之中。
「不要把你花花公子的那一招浪費到我身上。」她乾笑兩聲,只想打破這種曖昧的氛圍。
「你似乎很希望我是花花公子?」她知道當她故作鎮定,但睫毛卻又忍不住輕顫時,是多麼稚氣嗎?
「因為你本來就是花花公子。」戴紹琪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卻在瞬間兵敗如山倒——
杜宇直勾勾的注視——攝走了她的魂魄。
他的額頭乍然抵住她的,她嚇得連呼吸都忘了。
「你想做什麼?」她憋著氣問道。
「所有人都知道花花公子接下來要做什麼事。」
杜宇唇角一揚,覆住她的唇,把她的驚叫聲收納在他的唇間。
戴紹琪還來不及有什麼感覺,右手已經自有意志地甩向他的臉龐——
然後,她的右手在空中被他攔截而下。
他,重咬了下她的唇。
她雙眼大睜,抓住他的頭髮死命地一扯——
杜宇吃痛地眉頭一擰,卻仍然沒有離開她的唇,反倒更加熱烈地想吮吻開她緊閉的唇辦。
她一急,手指更加不遺餘力地扯著他的髮絲,用力的程度就連她自己的頭皮都發麻了。
杜宇瞇起眼看著她戒慎戒懼的臉孔,突然鬆開了她的唇——
他堅定地搶回自己的頭髮,然後仰起頭,放聲大笑。
「哈!你真是夠妙……」他笑不可抑地彎下身子,長髮像要助長笑聲似地在他結實的胸前飄晃著。
戴縉琪瞪著他開懷的樣子,討厭自己像個小丑把他逗樂的感覺。
「你有病。」她啐了他一聲。
「第一次有女人把我的頭髮當成攻擊武器。」他擦去眼角一滴被笑意逼出的淚水,黑亮的瞳凝睇著她。
「誰叫你先做出那種不要臉的舉動——」
戴紹琪不自覺地咬住自己的唇,見他勾起唇又是笑,她白了他一眼,連忙伸手猛擦自己的唇。
「情不自禁被吸引就是不要臉?」他眼神灼熱地侵略著她紅艷欲滴的雙唇。
「沒徵求我的同意就是不要臉。」她抓起前方的面紙盒往他臉上扔去。
杜宇抓住面紙盒放回原位,手掌順勢抵住車窗,又把她困在方寸之間。
「請問戴紹琪小姐——我可以吻你嗎?」他的氣息吹起她額上的發。
「下行!」她大吼了一聲,一手撐到他胸前。「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離你遠一點,那我們接下來要如何發展?」杜宇歎了口氣,很憂國憂民地皺起眉。
「沒有人像你這樣發展的!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親吻,我連你身上有沒有病都不知道。」她不客氣地說道。
「我以前的女人都沒抱怨過。」杜宇學她一樣雙臂交橫在胸前,頗有幾分商量的意味。
「那你去找你以前的女人啊,你幹麼送我回家?」
戴紹琪火了,顧不得他的臉仍然讓她臉紅心跳,兇惡地瞪著他——每個人是不同的個體,怎麼能拿來比較!
她痛恨被比較。
「我對你很有感覺。」喜歡與否,他向來不諱言。
「對我有感覺就麻煩你表現得有誠意一點,哪有人一開始就先接吻的,總是要先追求啊!」她控制不住想教訓他的衝動。
「那你是同意讓我追嘍?」他狡猞地一笑。
戴紹琪啞口無言抿緊雙唇,垂下了雙肩。
她毫無作戰經驗,而他看來是身經百戰了,那她又何必再故作成熟?
「我不會玩遊戲,我會很認真。」她低頭望著自己絞揪成結的十指。
「我也不想玩遊戲。」他一直想對某個人認真的,只是感覺一直在變,他也莫可奈何啊。
杜宇挑起她的下顎,她來不及掩藏的脆弱驀然擊上他的心頭,憐惜之意油然而生——
她怎麼會看起來既驕傲又自卑呢?
「為什麼喜歡我?」她的眼神小心翼翼,口氣卻帶著命令。
「感覺這種東西很難具體化,就像我天生愛吃辣、喜歡喝西瓜汁一樣地沒有道理。你很吸引我,而我身邊正巧沒有女朋友,所以我想追求你、想和你有進一步發展。這樣很理所當然,不是嗎?」杜宇握住她冰涼的手,牢牢一握。
戴紹琪深吸了一口氣,心就這麼被人偷走。
「我可能會死纏著你。」她威脅地說道,卻不小心露出了兩顆下大有信服力的稚氣虎牙。
「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我纏著你不放的機率比較大一點吧。」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微顫的唇。
「是嗎?」
戴紹琪忽然在座位上半跪起身,偏著頭朝他一笑。
他噤了聲,對於她突如其來的示好,不無驚訝。
「你——」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他的脖子被人勾下,觸上了兩片柔軟如花辦的櫻唇。
愛情,於是開始它的旅程……
MAY MAY MAY
戴紹琪必須承認她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成熟、冷靜。
她動了心。
而這樣的心動來得太快,快到讓她害怕,快到讓她措手不及。
認識兩個多月,他們一塊出去過幾次?
二十一次,瞧她連這點都記得這麼清楚,好可怕!
好幾次,在他的熱吻之中,她幾乎無法把持住自己,是他的一頭長髮提醒了她的迷醉有多可笑與不實際。
他是一個注定會大紅大紫的樂手;而她在他的心裡,不過就是個容易上手的小歌迷吧。
或者她連歌迷都不是,所以才引起了他的興趣。
她不相信他所謂的被她吸引——因為他自在得很,不像她總是因為太在意他而感到不安。
戴紹琪坐在PUB一角,手裡夾的仍然是細長淡菸,桌上仍然是一杯血腥瑪莉,屋子裡仍然是人山人海,而台上的「傳奇」仍然在發亮。
一切仍然照舊。
主唱抓著麥克風用他中性的魅力嗓音迷惑著全場,鼓手的有力節奏聲敲擊著耳膜,貝斯手的低音蠱動著人心,而彈奏著主旋律的吉他手則——
操縱了她的喜怒哀樂。
戴紹琪用力閉上眼睛不去看杜宇。每回見到他,她的情緒就像飛蛾撲火一樣,本能的、宿命的,完全無法控制。
她不應該來的,畢竟兩人昨天才在她無緣無故的亂發脾氣中不歡而散。
可她如果不來,杜牢一樣會到「曾經」找她。而她已經聽夠了倪美雪的冷言冷語,聽到差點以為自己真是那種巴結著大明星獻身的女人了!
她是嗎?
她喜歡的是他這個人,還是舞台上發光的他?
戴紹琪睜開眼,正巧看見杜宇一臉燦笑地在眾人注目下飆撥出一連串高音——
他太耀眼,是天生就要站在舞台上風靡人群的。而她向來就不特別出色,她平凡得連父母都失望。
他說喜歡她,是因為感覺對了。可她只感覺到自己內心的矛盾感情——那些狂熱與不安、擁抱與抗拒、信任與猜疑……逼得她頭痛欲裂。
誰讓杜宇要這麼出色!出色到讓她沒有信心兩人能夠長久交往下去,出色到她開始想在每個小細節上找他的麻煩,出色到她一看他與女人說話就開始惴惴不安。
她如果再這麼神經質地自厭下去,她一定會瘋掉的。
今晚不想見他!
今晚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要讓這段感情繼續下去——
十一點整,當「傳奇」演奏著他們爵士版的「晚安曲」時,戴紹琪緩緩地站起身,看向舞台。
「再說一聲//明天//見——」
在白亞文遊戲式的唱腔中,舞台的燈光由明黃橘橙轉為淡淡鵝黃,最終化作一抹淺淺的光束,而舞台則成了一片黑暗之境。
戴紹琪在無數歌迷的尖叫及掌聲中,走出陰暗的角落,卻忍下住回頭再看了一眼闐黑的舞台—
烏鴉鴉、亂轟轟的鑽動人頭,讓她下定了決心。
戴紹琪毅然地轉過身。
「這一生,也在進取。這分鐘,卻掛念誰。我會說,是唯獨你不可失去。好風光,似幻似虛。誰明人生樂趣。我會說,為情為愛,仍然是對。」
(歌名/追 作詞者/林夕)
台上響起了一個她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低聲唱著她曾經在他車上播放過的一首廣東歌——「追」。
戴紹琪震驚地停在原地,起了一臂雞皮疙瘩。
「誰比你重要,成功了敗了也完全無重要。誰比你重要,狂風與暴雨都因你燃燒。一追再追……」
她緊握住拳頭,石像般地佇立在原地——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唱歌。
「你可不可以坐下,你擋到我了!」歌迷不耐煩地說道。
戴紹琪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縮回原位裡。
舞檯燈光重新亮起,只照耀在杜宇身上——
長髮披在他的胸前,他閉著眼拿著麥克風,表情十分投入。
「只想追趕生命裡一分一秒。原來多麼可笑,你是真正目標。一追再追,追蹤一些生活最基本需要。原來早不缺少HA,有了你,即使平凡卻最重要……」
他在告訴她什麼?這首是為她而唱嗎?或者他只是心血來潮想唱歌而已?
戴紹琪抓住桌上的菸盒,讓菸盒的稜角刺入自己的掌心之中。
「只得你,會叫我彷彿人群裡最重要。有了你,即使沉睡了,也在笑。」
戴紹琪望著杜宇,而他睜開了燦眸,直接捕捉住她的視線。
他定定地站在台上,目光那麼露骨,看得那麼專注,看到連歌迷也察覺有異,紛紛朝她投以異樣的目光。
戴紹琪陡地低頭,掩飾心慌地抽出一支菸,只是手指抖動得太厲害,她竟連打火機都點不著。
她一動也不動地低頭抽著菸,努力忽略歌迷接踵而來的打量視線。拜託這些大姊們快點離場吧!她的脖子彎得很酸痛。
一根菸燃到了底,留著一頭夢幻似波浪長髮的貝斯手望月耀太,首先出現在她的視線內。
「有沒有因為杜宇的歌聲而痛哭流涕啊?」中日混血的望月耀太揉了下她的頭髮。
「為白亞文痛哭流涕嗎?因為杜宇終於下定決心要搶走他的飯碗了?」她捻熄了菸,很開心終於有救星出現。
「你喔,嘴巴就是不饒人。」望月耀太逕自在她身邊坐下,伸直了他穿著皮褲的長腿。
基於會喜歡巴布狄倫的女人就不應該被當作是一般女人的奇怪原則,「傳奇」團員一開始就把戴紹琪當成哥兒們。而她在他們面前,也真的沒有一般女人該有的彆扭。
也許,面對杜宇時例外。望月耀太看了一眼那包被捏扁的菸盒。
「你又修眉毛了?」戴紹琪隨口問道,只想在杜宇出現之前盡快恢復正常。
「對啊,會不會修得太細?」望月耀太認真地問道。
「你就算眉光剃光了也很帥。」戴紹琪有氣無力地說道。
「看在你很誠實的分上,我就老實告訴你吧——杜宇沒對誰唱過情歌。」望月耀太用手上的方形銀戒敲敲她的頭。
「可能他只是覺得我比較難搞。」她說。
「杜宇怕麻煩,難搞的他不會碰——除非他真的動了心。」理著個性平頭的鼓手司馬昭拿著一打啤酒出現。
「男人都一樣,得到了就下會珍惜。」她的自言自語是要說服自己的。
「放心吧,你失戀的時候,我會陪在你身邊的。」白亞文笑嘻嘻地搶過司馬昭剛打開的啤酒,大喝了一口。
「你沒事幹麼扯我後腿?我對紹琪可是一心一德、貫徹始終的。」
杜宇一肘勒住白亞文的脖子,眼睛只盯著戴紹琪。
戴紹琪胸口一窒,才清醒一些的腦子馬上又變成一團漿糊。
杜宇朝她一笑,將白亞文往沙發一塞,踢開望月耀太的長腿,伸臂拉住戴紹琪的手臂將她拽入懷裡,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白亞文忍不住鼓掌起來,司馬昭吹了一聲口啃。
戴紹琪脹紅了臉。「你幹麼啦!」
「各位弟兄,我帶走我女人了,你們隨意狂歡啊,但是不要打手機來打擾哪。」杜宇沒降低音量,不遠處幾名遲遲未離去的歌迷開始交頭接耳。
「遵命,團長。」白亞文戲譫地行了個舉手禮。
杜宇一挑眉,攬著戴紹琪的腰,大跨步地離開了PUB。
戴紹琪聽到自己的防備隨著他的腳步而被撕裂的聲音,她板起臉,努力想找回剛才在PUB裡考慮要和他分手的決心。
「我的歌聲還不錯吧?」他拉她走進停車場的暗處,低頭咬著她的耳朵。
「既難聽又嗯心。」她大唱反調。
「還在生我的氣?昨天那張唱片難聽、那家餐廳難吃、那個歌迷來找我簽名,真的都不是我的錯。」杜宇輕啄了下她的唇,戲譫地眨了眨眼。「蘋果口味的護唇膏?你今天有備而來噢!」
她知道他討厭吃蘋果。
「你已經快三十歲了,為什麼還這麼油嘴滑舌的?」她雙手插腰地問道。
「你才二十出頭,是不是應該更青春無邪一點?」他反問,又將她攬回胸前。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戴紹琪苦惱地扯著自己的頭髮——天啊,她愈想愈覺得可怕。
她好像、似乎、彷彿在「迷戀」他啊!
「我的腳都踩進去一半了,你要我如何不管?」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總是缺乏安全感,也一直在等待她敞開心胸告訴他真正的原因。
「你把腳抬高,不就跨出去了。」她昂起下顎,挑釁地說道。
「你想和我分手?」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她。
戴紹琪倒抽了一口氣,驀地別開頭。
「隨便你怎麼說,我要走了。」她飛快地轉過身,用最快的速度跑離他。
她喘著氣,痛苦從微張的口中吐洩而出,只是粗重的呼吸聲掩蓋了那微弱的嗚咽。
他沒追來!
戴紹琪咬住自己的手背,不准自己哭出聲。
「口是心非的彆扭小騙子。」
杜宇的長臂鎖住她的腰,將她身子往後一扯。
她腳步才一陣踉艙,旋即在下一刻被人打橫抱起。
「你到底在怕什麼?」杜宇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怕你,這樣可以了吧!」她大吼著,踢動著雙腿只想跳離他。
杜宇對她的掙扎視若無睹,逕自大跨步走向他的吉普車。
她忿忿地掄起拳頭捶他的肩膀、咬他的手臂,撒潑得像只小野貓,奸不容易他停下來看了她一眼——
卻是同情的眼神。
她猛打了個冷顫,一動不動地由著他塞進車廂裡。
杜宇發動引擎,打開冷氣。手指才習慣性地將長髮往後一撥,便從眼尾餘光看見她正打算要奪門而出。
他快手按下中控鎖,來不及克制力道的手掌已經直接握住她的上臂。
「你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我不是年輕小伙子,經不起你太多次這種戲劇化的轉變!」他臉龐繃緊,額上青筋畢現。
「那正好,反正我也要不起你。你放開我!」她的手臂被他捏得有多痛,她反抗的手指掐入他的臂肌時就有多用力。
杜宇深吸了口氣,手掌轉而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有側身的機會。
「什麼叫做你要不起我?我不是掛了標籤的貨品。」他看著她痛苦地烙入唇間的貝齒,下禁放緩了口氣。「我再問一次——你究竟在怕什麼?」
「我說過了——我怕你。」
「怕我什麼?怕我發現你其實一文下值、怕我見異思遷、栘情別戀?怕我得到了你之後,又對你棄之如敞屣?」杜宇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極具個性的鳳眼溢滿了恐懼。「老天!你就為了這些假設性的後果,而對我投了一堆反對票?」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她搗住自己的耳朵,放聲大叫。
「我要喜歡你到什麼樣的程度,你才會有安全感呢?」杜宇將她摟至胸前,下顎頂住她的髮絲,像父親抱著一個孩子。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喜歡我?」她低喃著,下住地搖頭。
杜宇望著她,卻忍不住聯想到童年時的一段回憶——
七歲時,他在公園撿過一條被打成奄奄一息的小黃狗回家療傷。豈料小黃狗不但不領情,反而對著他又叫又咬了整整半個月。一個月後,小黃狗才願意任由他撫著毛髮而不咬上他一、兩口。
可他從沒想過要放棄——誰要他喜歡小黃狗烏溜溜的眼,怎麼樣也要讓它成為自己的好朋友。
他從小就固執——他老媽老是這麼說。而他現在相信了。
「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我喜歡你介紹菜色、端盤子時的認真模樣,我喜歡你聽我彈吉他時的投入模樣、我喜歡你把我當成唯一目光焦點的專心模樣、我更喜歡你總是積極地想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努力模樣……」杜宇聽著懷裡小傢伙的細碎呼吸,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
戴紹琪揪著他胸前的衣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拚命地發抖、拚命地將他抱得更緊。
「從來沒有人這麼喜歡過我……我一直以為我比別人更努力、更認真,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我腦子下靈活、個性又臭又倔……」
她的聲音被蒙在他的大掌間。
「不許你那麼說自己,你只是缺乏了一點安全感——你很好、真的很好。」杜宇呼吸著她發上的洗髮精香味,發現自己競因為她而心痛下已,這是他從不曾有過的經驗。
他要保護她,讓她展現二十二歲女孩該有的笑容。
「我的安全感向來過剩,要不要拿一些帶在身上?」他凝視著她。
「對我有耐心一點,好不好……」她抓住他的大掌,把自己的臉孔埋入其中。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相信我自己——哈,我居然連說話聲音都在發抖?!」她乾笑著,全身冰冷。
「你的家人是怎麼對待你的?」他捧起她的臉龐低語著。
「你……怎麼……知道?」她屏住了呼吸,驚愕地看著他瞭然於心的眼神。
「因為你從來不提他們。」
杜宇撥開她額上的髮絲,愛憐地印上一吻。
她的鼻尖一酸,重重地把臉埋入他的胸前。
半晌後,當她終於有法子再開口說話時,她把臉頰貼在他的心跳上,用一種讓人心碎的聲音啞聲說道:「我想回家——」
「那我們就回家,我給你一個家。」話,就這麼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她紅了眼眶,卻不想在這麼感動的時候流淚,於是她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
「我們今晚會上床嗎?」語音未落地,戴紹琪卻忍不住輕笑出聲。
因為杜宇驚訝地睜大了雙眼,而喉結亦緊張地吞嚥了數下。
她現在非常肯定他真的受到她的吸引呢!「你該知道——」他吻住她唇間的笑,熱情探索的唇舌誘惑到她再也沒有力氣呼吸。「只要是你主動的話,我一向都很難拒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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