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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很好,這起奉旨拋繡球的婚事明顯有暗樁,
綵樓底下只有看戲的阿貓阿狗,過了十天才來個像樣的──
嗯,這麼說還抬舉了這位風塵僕僕的路人甲,
她爹花那麼多銀兩就只能搞得她像沒人要兼找來這種貨色啊,
氣得她摔東西洩憤……呃,他不知天下掉下來的禮物不能撿嗎?
那顆綵球帶回去可是要付出一輩子為代價,
不過沒想到這位路過的大將軍剃掉鬍子後是個小白臉,
而且越看越眼熟,好像那個曾經跟她結下樑子的混蛋?!
厚,肯定是他啦!她喝醉酒會有「調戲美人」的怪癖,
他被她摸個幾把有啥關係,竟和五年前一樣,
把她丟進酒池「清醒」一下,害她大病一場他又一臉捨不得,
兩人說好要他去辦妥的毀婚請罪奏折,亦被皇上退件,
看樣子他是很想娶她、對她負責喔,
那他連夜包袱款款回邊疆,當個落跑新郎又是什麼意思?
楔子
三個朱漆木盤上放著三個由七彩絲線繡成的綵球。
三個御史大夫跪在三個綵球前,每個都是苦瓜臉。
金案後的皇帝臉色同樣不太好,口氣異常強硬地說:「一個月內把你們的女兒嫁出去,這是聖旨。」
「皇上!」三個一向公正廉潔、剛正不阿的御史大夫一起發出哀嚎聲。
「沒得商量。」身著龍袍的皇帝眼角抽了抽。
「可是——」三人再次異口同聲。
「沒什麼可是,都是你們女兒給朕的公主們做出了最壞的榜樣,讓她們一哭二鬧三上吊,怎樣就是不肯嫁人。只要把你們的女兒嫁出去,公主們就再也沒有藉口說不嫁。」
這三個大臣什麼都好,唯獨一樣不好,就是教女無方!本來這算是家事,可由於他們教女無方導致他這個皇帝的女兒們紛紛起而效之,搞得事情已晉陞到國事的層級,他這個一國之君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但是很難啊。」葛御史首先開口。
「太難。」明御史跟進。
「非常難。」文御史緊跟著加強語氣。
難啊!簡直難於上青天,否則他們的女兒何至於已一十九歲了,還在家中當老姑娘,且作威作福、囂張跋扈到不可一世。
「再難也要把她們嫁出去。」皇帝話裡的「她們」其實指的是後宮中令他頭痛的公主。
「皇上……」
「朕這次讓她們拋繡球,就算閉著眼睛也能砸到一個吧。」
可是,那樣很容易砸到阿貓阿狗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女兒再不好,可也是他們捧在手心的寶啊!這是下跪三人一致的心聲。
「君無戲言,回去給我搭綵樓。」
話落,皇上立刻轉身離去。實在是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心軟,畢竟那三個大臣的表情真的很可憐哪!
第1章
新月如鉤,靜靜的高懸在天際。
時已深夜,街上沒有一個行人,萬籟俱寂。
突然,大街上傳來一陣整齊急促的腳步聲,打破這份靜黑,只見前頭有個人提著燈籠領路,後頭跟著幾個轎夫,扛著一頂便轎,匆匆疾行。
不消多時,轎子在一扇氣派大門前停下,府門的區額上「鎮北侯」三個字在月光的映照下森森發著寒光。
提著燈籠的那人上前扣了扣門,守夜的門人開了門,接過他遞上的拜帖,再匆匆入內稟報。
剛睡下沒多久的鎮北侯聽到來訪者的姓名,他一邊穿衣,一邊吩咐管事,「趕緊請人到廳上入座,我馬上就到。他深夜到訪一定是有要緊事……」
「是,老奴馬上就去。」
鎮北侯也不多耽擱,穿戴整齊後就趕往大廳,一進到廳裡,來不及開口寒暄,就被來人起身撩袍下跪的動作給嚇到。
「侯爺救命啊……」
「明大人,快請起。」鎮北侯急忙伸手將人攙了起來,「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別急,慢慢說。」
「侯爺,」明學海眼中泛起淚花,他握住老侯爺的手,聲音中帶了一絲哽咽,
「無論如何請您幫下官一次。」
「你說你說,只要我能力範圍之內,在所不辭。」當年若不是他力保他的清白,焉有他今日的封宮進爵。如今恩人有難,他自當盡全力相助。
「侯爺請看。」明學海從袖中扯出一道澄黃聖旨遞過去。
「這是?」鎮北侯邊展開邊困惑的問。
「皇上讓小女奉旨拋繡球。」
聞言,他更不解了,奉旨擇婿明明是喜事,怎麼明御史一副大禍臨頭的惶恐狀,連聲喊救命呢?害他還以為出了什麼天大地大的事哩。「這是喜事啊,我還要跟你說聲恭喜呢。」
京城中誰人不知三位御史大人最頭疼的就是家裡有個嫁不出去的女兒,如今皇上下旨,他們三個當爹的終於可以成功升格當岳父大人,應該是最開心的人才對。
「侯爺,您就別拿我開心了。」明學海一臉郁卒的看向他。「這是拋繡球啊,萬一砸到什麼阿貓阿狗,小女的一生幸福豈不是就此斷送?」
鎮北侯蹙起眉頭,「可是聖旨已下,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
明學海歎了口氣,「所以下官才來求侯爺成全。」他咬了咬牙,一鼓作氣地將來意說了出來,「您就讓小侯爺娶了小女吧。」
「啊?」鎮北侯傻眼。
「下官也知道這樣委屈了小侯爺,可是下官實在是別無他法。」他真的無法坐視將女兒嫁給其他不知底細的漢子,只好親自出馬談婚事。
鎮北侯有些為難,「小兒此時並不在京中。」遠在萬里關山之外,再說了,這樁親事可是要拋繡球,傑兒肯去跟人爭顆綵球嗎?
「下官與其他兩位御史大人商議過了,我們會讓綵樓搭建的速度以龜速進行,侯爺設法先讓小侯爺回京一趟,再慢慢說服他。」他厚著臉皮請求道。
「其他兩位御史也領了這樣的聖旨?」鎮北侯訝問。
「是的。」明學海心中再一次暗自抱怨,皇上真是枉顧君臣情誼,分明陷他們三人於水深火熱之中。
看來這次皇上的確發狠了,鎮北侯隨即聯想到,出清三家御史千金後,就該輪到後宮的金枝玉葉了……唉,想來以自己兒子的優秀,到時一定會成為駙馬的熱門人選,想到那幾位公主……鎮北侯忍不住搖了搖頭。
不管怎樣,恩人都開了口,這份情是一定要還的。他很快作了決定,「好,就這麼辦,我會稱病奏請皇上,讓傑兒盡速回京。」
「多謝侯爺。」
「不必客氣,你我之間何需如此客套。」
「夜已深沉,下官就不打擾侯爺休息了。」事情暫且這樣說定,他稍稍安了心。
「不急。說來你我也多日未見,不如對飲幾杯再走。」
「侯爺抬愛,下官就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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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濛濛亮,正打算偷偷摸摸離府上朝的明學海被人堵在了側門。
看著手擦在小蠻腰上,瞪著丹鳳眼,美艷如花又凶悍得像頭小老虎的女兒,他忍不住又在心裡抱怨起皇帝陛下。
好端端的下什麼聖旨,讓他去搭什麼綵樓讓女兒拋繡球招親,昨天他自朝中回來時,聽下人說女兒喝得酩酊大醉,他算是逃過一劫,今天沒等他落跑,酒醒的女兒就得到消息來找他算帳了,真是衰。
「柳兒,」明學海趕緊陪笑,「怎麼今天起這麼早啊,天色還早,你多睡會兒嘛。」
明陽柳先是甜甜一笑,而後俏臉一沉,咬牙道:「再睡恐怕被人賣了,我都不知道!」
他乾笑囁嚅,「怎麼會呢,你是我的寶貝女兒啊。」
「是嗎?」聲音充滿了無形的壓迫感。「那為什麼關係到我人生幸福的大事,您都不肯讓我知道?」閃閃秋瞳中怒火開始狂燒,馬上就成一片汪洋火海。
冷汗從明學海額頭不斷冒出,別看女兒一副纖纖弱質女流樣,其實可是個移動的小爆竹,一點就炸。
「柳兒啊……」該怎麼說呢?
「現在才想說詞不嫌太慢了嗎?」她諷道。
「總而言之是身為人臣的無奈啊。」千言萬語濃縮成一句肺腑之言,君要臣死,臣不死也不行。
他說著想到那道聖旨還收在袖裡,連忙掏了出來,「你自己看好了。」
明陽柳接過,飛快地看完,詫異問道:「她們也奉旨拋繡球?」
「是呀,女兒,你一點也不孤單呢。」明學海想緩和一下女兒的怒氣。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應,「爹爹也不孤單呢。」
他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閉上嘴,少說少錯。
「時辰不早了,爹趕緊上朝去吧。」
他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不過沒有多問,連忙撩袍跨出門外。不管女兒是因為什麼原因決定放過他,此刻不走的就是傻子。
明陽柳手中拿著聖旨,臉色不豫的走回房。這道聖旨實在是個大麻煩!
越想心情越差,她轉進帳房,找到管事齊伯——
「齊伯,把這道聖旨收好。」
也不待他伸手出來接過,就一臉嫌惡的隨意丟在桌上。
向來少言的齊伯沒多說什麼,恭敬應了聲,「是,小姐。」
遲疑了一下,她最後還是問了出來,「齊伯,我昨天喝醉後有沒有做了什麼事?」
他面不改色地回道:「沒有。」
「哦,那就好。」她點點頭,準備回房再休息一下,宿醉之後的不適還沒完全消失。
走過迴廊轉角,迎面碰上一名婢女,只聽對方發出一聲尖叫,迅速逃離。
明陽柳眨了眨眼,恍然大悟的歎了口氣,「……齊伯,你又騙我,為什麼我被騙這麼多次了還會一再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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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的髮絲從木齒中順滑而下,觸手光滑而有彈性,如春實在愛死她家小姐這一頭秀髮了,每每看著長髮在自己手中變成優美的髮髻,她滿心漲滿無法言喻的成就感。
將長髮綰好,目光在首飾盒中梭巡,然後選了一枝鳳頭釵,斜斜插入濃密的髮髻之中,從鳳口吐出一串晶瑩潤澤的珍珠垂在小姐額側,在窗口灑入的陽光映照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讓她美麗的容顏彷彿籠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如春怔怔地看著主子,有片刻的失神。小姐真漂亮,就像仙女一樣。
「還沒好嗎?」
聽到主子略帶煩躁的聲音,如春急忙收斂心神,「馬上就好。」
拿過一條粉紅絲帶將小姐背上散落的長髮束起,然後退後垂手而立,「好了,小姐。」
「那我們下樓吧。」
「是。」
「對了,今天拿幾隻繡棚過去。」
「咦?」如春訝異出聲,「小姐今天要繡花?」不是已經連看幾天的書了嗎?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繡花呢?
「發洩一下情緒而已。」
如春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她就說嘛,小姐怎麼可能突然之間賢良淑德起來的做女紅。
說起她這個主子,以前未入府時就風聞她的閨評,差到天怒人怨,入府之後,更是發現奴婢之間談名色變,直到她成為主子的貼身丫鬟才明白,傳言離譜到何種程度。 咳,當然,除了有一項缺點的確是不太好之外,主子其實也算是一名合格的大家閨秀。
「如春,你拖拖拉拉的在樓上做什麼?」
樓下傳來主子的叫喚,讓站在原地發呆的如春回過神來,急忙應聲道:「就來了。」
如春立即飛奔下去,卻差點兒被自己的裙擺絆倒,還是靠著主子的援手才站穩,不由得滿臉惶恐,「奴婢又出錯了,小姐……」
主僕倆到了飯廳,卻只看到垂手而立的齊伯和幾個僕役,不見父親的身影。
「我爹呢?」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著滿桌的菜餚卻沒什麼胃口。
「老爺已經出門去了。」齊伯回答。
「又出去了?」她忍不住聲音拔高了幾度,一連十天,打從她登上綵樓開始,她爹就每天早出晚歸,老是非常「湊巧」的跟她錯身而過。
哼!如此明顯的逃避,她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單純。
十天,整整十天,她的綵樓前乾淨得猶如秋風掃過落葉,完全清潔溜溜。
論相貌,她雖不敢自稱國色天仙、人間絕色,但也絕對會讓男人眼睛為之一亮,跟其他兩位御史千金可謂各有千秋。
若不談容貌,單只風評,她在三人之中也是算第二,而即使是風評惡劣如葛飛花,她的綵樓之前都還有人遠遠駐足談論,可她的卻連個觀望的人都沒有,這簡直不符合常理。
她想到前日無意中,聽到帳房的夥計在談論,她爹提了好大一筆銀子,加上這連日來綵樓前不合理的情景,就不能怪她多想了,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發現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善,齊伯適時的開口,「小姐,粥涼了就不香了,有事吃完飯再說吧。」
「齊伯,」明陽柳直截了當的問:「我爹到底拿那筆錢做什麼?」
這話一問出來,齊伯馬上成了悶嘴葫蘆,她瞭解齊伯個性,知道從他那邊再也問不出什麼,她目光掃過其他人,「你們誰知道?」
每一個被掃到的下人皆飛快的低下頭,向他們的齊大管家看齊,保持緘默。
「月俸加一兩。」 靜悄悄。
「加二兩。」
寂靜無聲。
「加三兩。」
有人開始浮動。
明陽柳握緊了拳頭,很好,她至少搞清楚了一件事,那筆錢中肯定有一部分拿來封住府裡下人的口。
世人皆道京城三大御史千金敗家成性,閨譽狼藉,沒人知道,真正敗家的是她們官聲清廉、政績斐然的父親。
那些白花花的銀子是她辛苦持家、開店做買賣營生賺來的,竟然就這樣被爹輕而易舉的花掉了……
她覺得太陽穴開始生疼,爹爹這個御史大人之所以清廉無私,那是因為他們從來不必擔心生活困頓,而他身後強大的財力支援就是替他們背了無數黑鍋的可憐女兒。
深吸一口氣,勉強把瀕臨爆發的情緒壓抑下來,早膳也無心再用了,她起身,
「如春,我們出門。」
今天,她一定要把繡棚扎滿針孔,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恨!
懷著這樣憤懣的心情,明陽柳在規定的時間登上綵樓,開始在畫了一朵牡丹花樣的圓形繡棚上扎針孔。
如春在一旁看得一臉憂心。
小姐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
照這樣下去,今天她拿來的三隻繡棚,遠不夠小姐洩憤。
面對情緒處於抓狂邊緣的主子,再笨的人都知道三緘其口,如春當然也不例外,只好在綵樓另一頭當一個裝飾品,沒人可看就賞風賞景。
時間就在繡棚漸漸變得滿目瘡夷中流逝。
「吭——」
突如其來的馬嘶聲嚇了專心扎洞的明陽柳一跳,害她一個不小心將針扎進自己的手上,痛得她眉間皺成了一團。
將左手食指含進嘴裡吸吮,抬頭朝綵樓台下看去——
那是一個風塵僕僕的男人,滿臉的胡碴,他胯下的馬也因長途跋涉而看不出原來的毛色,看起來灰白灰白的。
殷武傑有些震驚地看著綵樓上的少女,不是因為她的美麗,而是那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兩個人的目光對上。
明陽柳非常不喜歡對方的眼神,莫名其妙的,那讓她想到幾年前一個非常可惡的傢伙,雖然她根本也不記得那人的長相了。
加上他剛剛又嚇到了她,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這幾天來的火氣忽地像火山爆發一樣,扎繡棚已不再有任何幫助,她氣得一把抓過身邊的東西,看都不看就朝樓下的人用力砸過去。
男人本能反應,伸手接之。
然後,定格。
如春歡呼,「小姐,砸中了、砸中了!」謝天謝地,小姐的繡球終於拋出去了。
明陽柳回神,驚慌不已,幾步竄到樓邊,朝著男人大喊,「把繡球還給我!」
殷武傑愣愣地看著手中那顆七彩斑斕的繡球,腦中慢半拍的接收到了一個訊息——他接到繡球了!
這——是什麼意思?
胯下馬兒低頭刨蹄的動作讓他回神,正待將繡球扔還回去,就見一抹上黃身影從一旁跑了過來。
「恭喜、恭喜,恭喜公子接得繡球。」負責監督此事的公公,等了十天,終於見到有人來這綵樓,還一舉接到了繡球,他終於可以交差了事了。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為何會對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因為她正是五年前他離開京師的前一晚,那一場意外的主角。
本來他根本不會從這裡路過,但是其他回府的路莫名其妙的無法通過,他不得已才從這裡轉道,誰知——竟會接到這個繡球?
那名太監不知想幹麼,這聲聲恭喜說得他心頭發麻,他想,他還是先閃人好了。
調轉馬身,他二話不說,腿用力一夾,策馬狂奔而去。
如春傻眼。
太監傻眼。
明陽柳火山完全爆發,「該死的臭男人,你給老娘死回來!」
抓狂的獅吼以驚人的音量向四下擴散,驚得附近的住家幫孩兒捂耳朵的捂耳朵,拍胸口的拍胸口。
「小姐……」如春很想提醒主子注意一下形象。
明陽柳餘怒未息地回頭吼道:「他要走可以,至少把繡球給老娘留下來!」
如春馬上噤聲,摀住耳朵。嗚嗚,小姐是不是偷偷學過獅吼功啊,威力驚人。
本來小姐一早就夠火大了,那個男人還做出抱球閃人的過分舉止,簡直是找死啊。
「明小姐不必擔心,宮裡已經有人跟過去。」樓下的太監連忙告知。開玩笑,等了十天好不容易才逮著一人,這尾魚得好好盯著,他可不想再等上另一個十天呀!
「閉上你的臭嘴!」
說著,她胡亂從身邊抓到一個繡棚往綵樓下丟去,這個太監來不及閃,活生生被砸中,頭上馬上腫起一個包。
唉,一樣都是從綵樓上丟下來的東西,人家呢,是有段御賜姻緣,而他呢,有藥酒一打就算不錯了……
第2章
疾駛的駿馬在鎮北侯府前收韁停穩,馬背上的人一躍而下,將馬韁隨手扔給門人,逕自朝府裡走去。
「把馬牽到後院,餵過草料之後刷洗一下。」
門人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
「連你家主子都不認得了嗎?」殷武傑沉聲道。
門人揉了揉眼,他……會是離家五年的小侯爺嗎?
這能怪他嗎?小侯爺這副風霜滿面的樣子跟原本的容貌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他認得出來才有鬼。
殷武傑直接往父親的房間而去。他心急如焚、晝夜兼程、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回京城,就是接獲父親病重的消息,皇上恩准他回京見父,哪知道,眼前所見的景象,讓他看得目瞪口呆、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那應該病重得躺在床上起不來的父親,此刻正精神抖擻在花園裡耍槍。
「爹,請問你不在床上好好躺著,在這兒幹什麼?」
「啊,傑兒,你回來了。」鎮北侯氣定神閒的收槍,笑容滿面地看向寶貝兒子,一點點心虛和不好意思都沒有。
「是我眼花嗎?我怎麼覺得你的身體看起來非常好。」他從齒縫進出這些話來。
「傑兒啊,」老侯爺幽幽歎了一聲,走過去伸手拍上兒子的肩,「我們父子已經五年沒見面了吧?難道你真希望,再見到老父時是纏綿病榻上嗎?」
殷武傑心頭一震,看著父親幾乎全白的髮色沉默了。自古忠孝難兩全,為人臣,他盡了忠;為人子,他卻未能承歡膝下,善盡孝道。
「兒子不孝。」頓時滿腹被欺騙的怒火熄滅,只剩下對父親的歉疚之情。
「回來就好,一路風塵,你先回房去漱洗、休息一下吧。」如果不是他主動喊人,他還真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知道了。」猶豫了一下,他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問父親謊稱病危騙自己回京的目的,轉身離開。
他一回房,看到府裡小廝為他送來繫在馬上的輕便包袱,以及剛在街上接到的那顆繡球,他又忍不住頭疼。
在他離開不久,侯府裡的老管家匆匆忙忙地跑進了花園,對著老侯爺咬耳朵匯報剛得到的消息。
鎮北侯驚喜無比的道:「他接到繡球了?」真是天助他也,這下就不用煩惱該怎麼向兒子開口了。「確定接到的是明家小姐的繡球?」忍不住再次確認,就怕是自己聽錯了。
「確定。」
「這就好。」他拍拍胸口,放下心中的大石。
「可是,侯爺,明家小姐真的適合少爺嗎?」老管家忍不住多了嘴。
「唉,」鎮北侯狀似苦惱地歎了口氣,「聖命難違啊,誰叫傑兒接到人家的繡球了?」但他嘴角已翹了起來,洩露他的好心情。
同一時間,明學海心情也十分喜悅,這樁婚事女兒總算有個好歸宿了。
不過,他忍不住抖了一下,該怎麼跟女兒解釋那筆錢用到哪裡去呢?
唉,有個太過聰明的女兒有時也是件很讓人煩惱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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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把小巧精緻,散發著淡淡金色光芒的小錘子。
此刻,它正被一隻纖白如玉的手握著,狠狠地砸著一顆又一顆的陳年大核桃。
「小姐,已經確定了那人是靖邊將軍。」如春小心地站在主子身後十步遠開口,生恐掃到颱風尾。
「誰?」難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明陽柳停下手上敲核桃的動作。
「靖邊將軍。」如春再說一遍。
「怎麼可能?」她不相信,她聽說過那個年少封將的男人,他常年駐守邊關,多年不曾回京過,怎麼可能會突然回來,還出現在她的綵樓前?
「是真的。」如春也覺得很不可思議,綵樓前的那個一身風霜的落魄男人會是傳聞中風度翩翩、俊美飄逸,有「儒將」之美譽的靖邊將軍。
明陽柳微蹙著眉頭繼續砸核桃。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隨手將核桃仁撿到一邊的小籃內,她若有所思地開口問:「我爹呢?」
「老爺尚未回府。」
「如春,去前院等著,我爹一回來就來告訴我。」
「奴婢這就去。」臨去前,如春到底沒忍住,將從剛才就一直想問的問題說了出來。「小姐,你砸這麼多核桃做什麼?」
「我不是在砸核桃。」
「要不然咧?」如春不解。
「這是那個臭男人的頭!」明陽柳恨恨的道。
如春縮了縮肩,識相的趕緊離開,到前院去堵老爺了。
明陽柳繼續手下的動作,小院裡,單調而又讓人聽得心驚膽戰的敲砸聲持續不斷。
這便是明學海踏入女兒房前小院的情景,這可怕的聲音,讓他已經踏入的一腳忍不住想縮到門外去。
但來不及了,女兒看到他了,他只好揚起自認十分鎮定而又和藹的微笑,走了進去。
「柳兒,想吃核桃的話讓下人幫你就好,何必自己動手呢?」
小巧的金錘被慢慢放下,明陽柳抬頭,紅潤如塗了上好困脂的兩片櫻唇往旁一扯,皮笑肉下笑的道:「爹,您終於出現了。」
咳……明學海心頭一跳,看寶貝女兒這副笑裡藏刀的表情,他會不會正好撞到了火山口上?如春這個笨丫頭也不知道提點一聲。
「爹爹我最近比較忙,所以我們父女見面就少了嘛。」他是真的很忙,絕非虛言。
「忙著當散財童子嗎?」明陽柳音線壓低的諷刺道。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明學海眼光閃爍,努力苦思藉口想趕快離開。
「說,為了什麼事?」
「女兒啊,爹又不是第一次這樣花錢了,你何必執意追究呢?」他避重就輕的道。
「我就只想知道這次,爹又何必不肯說呢?」爹越不說越證明有鬼,她更要知道不可。
明學海萬般無奈地道:「柳兒,爹知道這次奉旨拋繡球,你是一萬個不願意,所以爹就想,如果花錢可以解決問題,這錢也花得值得啊,所以……唉,那些錢都花在製造『萬人空巷』這件事上了。」
她想也是,要不然十天來不會只出現那麼個男人。「就算有人到綵樓前又如何,只要我不拋就好了。」她頗不以為然。
「聖命難違啊,柳兒。」皇上派了公公們當耳目,若真有人來,這繡球不拋成嗎?「這事是為父欠考慮了。」不管怎樣他先認錯,女兒總不好意思再發飆。
「您欠考慮的恐怕不只這一件吧?」她話裡有話,眼睛直盯著父親的臉,不想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變化。
明學海有些心虛,但臉上卻仍努力保持從容鎮定,笑道:「這話從何說起?」女兒十之八九是在詐他,所以他絕不能露出絲毫破綻。
明陽柳輕輕哼了一聲,心裡想,爹爹別以為不說我就查不出來,沒關係,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父女倆各懷心思,笑得無比父慈女孝。
剛剛如春的話,已給了她線索,她試探道:「爹,我記得您好像幫過鎮北侯吧。」她笑得很溫柔。
「好像是吧。」他模稜兩可的說。
「如果有這回事呢,」她臉上的笑益發的燦爛起來,「就麻煩爹爹去討個人情來吧。」
明學海當然聽得懂女兒的意思,但他怎麼可能答應女兒去取消婚約。
他故作為難地道:「可是,你是奉旨拋繡球,就算人家肯把繡球還回來,皇上也未必肯認可呢。」
明陽柳美麗的丹鳳眼微瞇,嘴角輕勾的笑道:「眾所周知的事情就不需要女兒拿出來再講一遍了吧?爹。」皇上的心思誰不知道啊,留著朝中幾個才貌雙全的文臣武將,為的就是他那幾個寶貝公主,她選擇「退位讓賢」成全公主,皇上求之不得呢。
最後那個「爹」字可真是威脅味十足啊,明學海決定不捋這個河東獅須,「可是,如果侯爺不願意的話,爹也束手無策。」
「不會的,爹只需想好怎麼向皇上解釋就好了。」她自信滿滿。
「女兒啊,世事往往難料啊。」
「人心更難料。」
最後,明學海只好先答應下來,再不情不願的去書房寫請罪摺子。他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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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天青色長衫,長髮隨意的用一條錦緞束住,玉面朱唇,眼似星辰,輕輕一瞥便使人輕易的陷入那兩汪浩瀚星海之中,無法自拔。
雙手負在身後,淡定自若的站在石階下,自有一股無形的威嚴,原本弱質書生的秀美相貌,有了那樣一雙星眸、那樣一雙劍眉,立時多了七分英氣,讓他整個人陽剛帥氣起來。
他站在明府之外,來往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聚焦在他身上。
三位名滿京城的御史千金不約而同的在同一天砸出了手中的繡球……沒錯,是砸!
凡是親眼目睹當時情況的人都無比肯定,她們的繡球是用「砸」而不是「拋」的,而三位十足正走背字、倒楣無比的男子便躬逢其盛被砸個正著。
這樣一位儀表非凡的公子為什麼會在如此敏感的時候登門拜訪?這是眾人的疑惑,還有好事的路人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起來。
「將軍,我們小姐請您進去。」
「明大人沒在府上嗎?」他露出一絲訝異。
「我們大人已經多日未曾歸家了。」門人誠實的回答。
殷武傑聞言怔忡了下,嘴角的笑紋有些僵硬,「怎麼會不曾歸家呢?」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我家小姐為此也甚是憂心。」小姐簡直快要氣炸了,害他們這幾天都盡量避開小姐可能出現的地方。
「只有小姐在,在下造訪怕是有些冒昧,改日再擇期來拜訪明大人好了。」
「將軍,請留步。」齊伯的聲音響起,他親自出來迎接。「我家小姐有請。」
「這……不妥吧。」他今日來訪的原因只怕會讓她很難堪,只怕會是不歡而散的局面。
「將軍,不管您想說什麼,還是先請入內再說。」齊伯聲調平穩但堅定的道,目光不容拒絕的直視著他。
殷武傑沉吟了會才說道:「頭前帶路。」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如此,會一會她也無妨。
可當他一腳踏入明府大廳,毫無預警的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到了。
披散著一頭濕漉漉長髮的明陽柳正讓丫鬟用布擦拭著頭髮,主僕倆看來十分自在,似乎完全沒把客人當客人看。
「明小姐。」他禮貌的出聲,提醒主人他這個客人的存在。
「坐啊。」她落落大方的招呼道,頭連抬起來都沒有。
他沉住氣,在一旁落坐。「不知小姐一定要見在下,所為何事?」
「如果我料想不錯的話,你的來意與我的心意應該是一樣的。」明陽柳揮手斥退丫鬟,將仍舊濕濕的長髮甩巨身後,這才回過頭來跟他面對面。
兩個人都怔住了。
眼前這張睽違五年的嬌顏,如今看起來越發嬌艷,時間如同澆灌花木的甘泉滋潤著她,讓她綻放出最美的模樣。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冷不防他腦海裡浮上這句話,眼前的這朵盛放的花朵,正等人摘擷……
他是那天那個滿臉胡碴、滿身風塵的男人。
原來除去那一身風沙後,他的真面目是這樣的……不傀是傳聞中有「儒將」之稱的美男子,若不是今天一見,她還以為傳聞不可盡信,明明那天的他看起來就是一個飽經風霜的江湖客,跟儒雅這些詞是半點兒也沾不上邊。
果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裳,任憑你是天香國色還是俊美無儔,只要染上風霜,如同美玉蒙塵,黯然失色。
「小姐知道我的來意?」殷武傑收斂心神的問道。
「將軍難道不是要來還我繡球?」她不答反問,臉上掛著盈盈淺笑。
「小姐何以如此認定?」她這樣篤定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他非常感興趣。
「哈。」她從身後撩過長髮,拿起一邊的布巾漫不經心的擦拭,「如果只是單純為了不想被我猜中心思而枉顧自己的真實心意,是件相當愚蠢的事呢,將軍。」
這最後清脆軟綿的嗓音刻意壓低了幾分,聽起來像是情人間的呢喃愛語,聽到殷武傑的耳裡,心中沒來由的一蕩。
「小姐又怎麼肯定什麼才是我的真實心意?」他面上不動聲色的反問。
「好吧,就算我什麼都沒說好了,敢問將軍找家父有什麼事?」
「明大人並不在。」言下之意,這不需要跟她講。「倒是小姐執意要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明陽柳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淺笑如故,「很簡單,就如我剛才所說,我希望你能歸還繡球。」短短交鋒,她已經明白這個男人不喜歡讓人掌控局面。無所謂,她小女子能屈能伸,為了終身幸福,姿態絕對擺到低。
「小姐這是奉旨飄彩,是我說還便能作數的嗎?」他佯裝困惑的問。
她繼續忍。行,他喜歡裝傻,她就奉陪到底。「如此說來,將軍今日上門是要與家父商討文定之期?」
他愣了一下,沒料到她會這麼直接,心知眼前的女子不是省油的燈,決定不再跟她繞圈子。「小姐誤會了,我確實是來跟明大人商量退還繡球之事。」
「簡單。」見他上道,她回以一笑。
他不以為然的問:「小姐怎麼會認為此事簡單?」
「你不情願,我不甘願,皇上更不喜歡,這事自然變得十分簡單。」
「皇上下旨讓你繡樓飄彩,如今你遵旨拋下繡球,他怎麼會不喜歡?」他不解的問。
她詫異地看向他,仔細觀察他的神色,難道他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你真的不明白?」
「還請小姐見告。」
她摸摸下巴,有些遲疑。
「小姐但講無妨。」
「將軍可有心上人?」
殷武傑很誠實的搖頭。
「那我得先說恭喜將軍了。」沒有心上人,那麼娶公主說不定會是件美滿姻緣。
「這恭喜來得莫名其妙。」讓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明陽柳漾起甜膩的笑,不打算將話挑明了說。「這個將軍不必理會,總之對於將軍會是好事。現在咱們來討論如何幫我擬請罪摺子吧。」
「請罪摺子?」他又露出訝異的神情。
說到這個她就一肚子氣,她爹那天說要進宮遞摺子,結果猶如黃鶴一去不復返,讓她抓狂卻又無處可找人,總不能衝進皇宮逮人吧?
殷武傑打量著她的神情變化。明明外表看起來像一朵溫柔解語花,可惜一說起話來卻像帶著刺兒的野玫瑰,讓人只能遠遠欣賞,生怕伸手便被扎個指破血流。
「原本我爹已經寫了一份,但自三天前他說要去遞摺子便沒再回府,今天湊巧碰到將軍紆尊降貴的過府來,剛好拜託您幫我這個忙,畢竟這件事於你我而言是皆大歡喜之局。」明陽柳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誠懇,但心裡卻暗暗打鼓。她面對的可是位征戰沙場、足智多謀的將軍啊,一定要小心謹慎。
她越這樣講,殷武傑越覺得有問題。儘管她看起來很誠懇、很鎮定,可是他就是覺得她太過急切。
如果說接繡球當日他一身風霜、形容狼狽,讓她心生排斥,那今日他洗盡風塵,無論怎麼看都是乘龍快婿的人選,一般女子莫不大喜過望,絕不會再有拒婚之想,可她仍排斥到底,這裡面必有內情。
他起了好奇之心,承認自己對她有了興趣,加上五年前她留給他一個極深刻的印象,這樁婚事,他不可能輕易放過。
明陽柳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見他的表情,他不知在思索著什麼,這讓她突然有了一絲不安。
仔細觀察他的神情變化,她驀然發現一件事——面前這張俊逸儒雅中透著陽剛味道的男子竟似曾相識!
這實在沒道理,像他這般人品出眾、氣質不凡的人,她若見過必定記得,怎麼可能有這種似曾相識的迷糊感?腦中快速搜索過往記憶,希望從中找到蛛絲馬跡。
「皆大歡喜之局啊……」唇線微微揚起,殷武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當然、當然。」她急忙點頭。
他眼中閃過一絲笑紋,她的急切是貨真價真的,並不是他多疑,而這箇中原因真是值得玩味。「那好吧。」他如她所願的點頭。
「如春,去拿文房四寶來。」她迅速拋開心中的困惑,扭頭吩咐丫鬟後朝他嫣然一笑,「那就麻煩將軍了。」
「既是皆大歡喜之局,何來麻煩一說。」他也回以一笑。
「對、對,是我失言了。」她心道好險,差點兒被他察覺出不對,「將軍喝茶,這是今年的新茶,滋味絕佳。」
「好。」你終於想起讓我喝茶了。他心中暗笑不已,從他進門開始,她便一直想方設法讓他配合她,完全忘記身為主人應有的待客之道。
不消多久,如春便捧著文房四寶回到廳上。
看著她熱絡的幫著丫鬟鋪紙磨墨,他便知道今天若是不寫了這請罪摺子,只怕出不了明府大門。一股笑意忍不住自他的胸腔中湧出,他突然覺得她很可愛。
想到這裡,他不禁眉頭微皺。他竟然覺得一個閨譽狼藉,言行舉止咄咄逼人的女人可愛,這是錯覺吧?
明陽柳留意到他的表情。「將軍,怎麼了?」
「沒什麼。」
「我還以為將軍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呢,沒有就好。」
殷武傑收斂心神,筆走龍蛇,很快的摺子便已寫好。
「小姐看看,是否還有不妥之處。」他將摺子遞給她。
明陽柳接過摺子,看了一逼,笑道:「將軍措訶很合適。」不卑不亢,進退有據,是道既讓主上滿意,自己又能得償所願的好奏摺,由此可見他這「儒將」之稱是名副其實。
「既然小姐覺得沒有問題,那我就把摺子遞上去。」
「麻煩將軍了。」
「客氣。」
「將軍要幾時遞上去?」不是她著急,而是生恐父親暗地裡搞鬼,所謂夜長夢多,還是盡快將此事辦妥她才能安心。
他笑了,「我明日入宮面聖之時。」
「如此甚好。」
「那在下便告辭了。」
「將軍慢走。」
走到大廳門口,殷武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兩人目光不期然撞到一起,俱是一怔。
立於壁畫之前的她宛如畫中仙子亭亭玉立,似乎一陣風拂來便要乘風而去。
他唇線輕揚,一抹明朗的笑浮現在臉上,然後扭頭大步而去。
他這笑是什麼意思?明陽柳一頭霧水地目送他漸行漸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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