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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2:48

《大婚晚成 卷一》作者:曼央

霍沈,年二十三,有房有鋪子有銀子有馬車,
他什麼都有,還有一手打鐵的好手藝,眼下只缺一個媳婦,
他本不覺得這有什麼,男女之間端看緣分嘛,
直到某次舉手之勞幫助了在街上叫賣小點心的小姑娘,
她用他吃過最好吃的炸醬作為報答,從此他便依賴上了她的手藝,
先是厚著臉皮請她偶爾來替他張羅午飯,而後變成請她常常來,
再然後變成請她天天來,他的胃因此獲得極大滿足,心也跟著變得貪了,
想要無時無刻見著她,想要她也同他一樣喜歡他,他變著花樣討她歡心,
看她似乎也不討厭他,他本想著趁著自己生辰那日向她告白,
怎料前一天她找上門來,同他說以後就當彼此是陌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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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3:03


七月底,天氣沒那麽熱了,垂柳柔軟的枝條在微風中輕輕拂動,大營鎮集市上的叫賣聲逐漸多了起來。

每逢三六九,周圍二十多個村子的農家人都來這裡趕集,很是熱鬧。臨近秋收,最忙碌的地方就是霍家鐵匠鋪,叮叮噹噹的聲音從早到晚響個不停,各式各樣的農具擺在門口的寬大案桌上。

「大沉哪,我要的鐮刀打好了嗎?」鄰居蔡阿婆問道。

霍沉放下手裡的鐵鎚,把打了一半的鐵犁頭扔進八卦爐里繼續加熱,轉過身來抹一把額頭的汗珠,拿起角落裡一把嶄新鋥亮的直鐮遞了過去,「阿婆,打好了,我還給您加了鋼刃呢,不卷邊,能多用好幾年,另外還加了一道冷鍛,亮閃閃的不容易生鏽。」

「哎喲,加了鋼刃的得五十文吧?我這鐮刀是給我侄子打的,他也不富裕……」蔡阿婆有點猶豫。

侄子托她來打鐮刀,就是希望霍鐵匠能看在是鄰居的分上,少要幾文錢。

霍沉爽朗一笑,「阿婆,您幫我看了八年的房子,夏天通風、冬天掃雪,也不肯收錢,給您打一把好鐮刀也是我應該做的,不值什麽的。您就拿去用吧!樂意給誰給誰,不要錢的。」

蔡阿婆和蔡老爹住在霍沉家東側,中間隔著一條小街,老兩口開了間賣醬油和醋的鋪子,勉強維持生計。

蔡阿婆覺得不太好意思,可是五十文錢她又出不起,就在心裡默默接受了霍沉的好意,飽經滄桑的臉上笑成了一朵千層蓮,嘴上免不了還是要推辭幾句,見霍沉誠心誠意的想給,就樂滋滋地拿著東西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忽地腳步一頓,回頭說道:「大沉,你今年也二十三了吧?前些年在外遊歷學手藝就不說了,既然現在回來了,鋪子的生意也挺好的,是不是該考慮成家了?早點抱個胖娃娃去給你爹娘上墳,也好讓他們放心哪!」

霍沉面色一怔,鐵鉗上夾著的半成品鐵犁頭掉落在鐵砧上。

好像是該成個家了,西鄰的王橋跟自己同歲,已經有兩個娃了……

「是……不過我也不認識什麽姑娘,阿婆……」剛才還從容淡定的大鐵匠,一提起成親這件事兒不由得有點手足無措,他抬手撓了撓頭,不知該怎麽說才好。

這下蔡阿婆就明白了,笑呵呵地說道:「只要你想娶,阿婆幫你找個好姑娘,來打鐵的姑娘不多,但是來我家鋪子里打醬油的可不少。我給你留意著十六、七歲的大姑娘,有合適的就相看相看,沒啥不好意思的。」

蔡阿婆說完,滿臉笑的出了門,剛下台階,就碰上了挎著籃子的田桃。

「阿婆,您也來打鐮刀呀?我這兒有新做的饊子糖棗,您要嘗嘗嗎?」田桃笑吟吟的問道。

蔡阿婆手心裡攥著一個打了補丁的錢袋,裡面裝了攥出汗的三十文錢。她本來只是希望霍沉能便宜幾文錢,沒想到他不收錢,這下子她相當於發了一筆小財,一向愛吃甜食又捨不得買的蔡阿婆,想破例犒勞一下自己。

「桃子,你又開始賣貨了呀?給我來一個饊子、兩顆糖棗。」蔡阿婆從錢袋裡摸出四文錢,瞧瞧裡面堆成一小堆的銅板,心情特別好,她輕輕抖了一下錢袋,銅錢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十分悅耳。

田桃用草紙快速的將東西包好,交到她手上,「是呢!阿婆,天氣涼快了,以後我會天天出來賣貨。您拿好了,明兒我還這個時候來,您想吃什麽就喊我。」

蔡阿婆一向愛吃甜食,卻總是捨不得買,隔上好幾天或許能買一樣,像今天這樣大方的一下子買兩樣,還真是頭一回。

霍沉一邊打著鐵,一邊透過開著的窗戶往外瞧,蔡阿婆正在和一個小姑娘說話,隔著垂柳的枝條,他看不清楚姑娘的長相,只看到她皮膚很白凈,穿著粉衫白裙,胸脯鼓鼓的,腰挺細的,身量不算太高,但是也說得過去了。

莫非這麽快就要相親了?

霍沉心裡暗笑,做起事來更有勁兒了,打鐵的同時,嘴裡還哼起了小曲,「叮叮噹,叮叮噹,我是鐵匠我最強。一爐二炭三鋼四鐵,手藝第一誰能搶?木匠做一工,不如鐵匠爐子紅一紅……」

這是師傅自編自唱的小曲兒,時間久了,霍沉也就學會了,但是他從來沒唱過,每次聽師傅哼唱,他總是覺得好笑,今天不知怎麽了,竟隨口哼起了這道小曲。

剛到鎮上就開了張,而且蔡阿婆平時最多花兩文錢,今天一下子就買了四文錢,田桃心情不錯,覺得這是個好兆頭,今年秋天收成好,人們肯定捨得花錢,這個冬天說不定能比去年多賺一吊錢呢!

小姑娘喜孜孜地進了門,這是她第一次進鐵匠鋪子,很是好奇。她看了看屋裡唯一的男人,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眼前的男人格外高大,正從身側八卦爐熊熊的炭火中取出燒得通紅的鐵條,火光映照著他魁梧的身材,壯碩得有點嚇人。一雙健壯的胳膊十分搶眼,肘部一屈,上臂的肌肉塊便隆了起來,肌肉如拳頭般一鼓一鼓的,在紅光照射下顯得油亮油亮的。

他左手握住鐵鉗,掄圓了右臂,用碩大的鐵鎚猛力敲打著鐵砧上的紅鐵條,身上的肌肉隨著鐵鎚彈起落下。

這個男人全身上下都釋放著強大的力道,賁張的肌肉使人明顯感覺到一股充沛的生命力。

火光照得他的臉色格外紅潤,鐵鎚敲打在火紅的鐵條上,火星四濺,顆顆閃亮的汗珠,伴隨著四濺的火花,滾落到腳下的鐵屑中。

村裡的漢子們一到夏天就會打赤膊,田桃也早已經見怪不怪,可是眼前的男人太壯了,掄著碩大的鐵鎚毫不費力,他每一錘敲下去,她的心就會被嚇得抖一下。

霍沉終於發現站在門口的小姑娘,模樣生得嬌嬌俏俏的,穿著粉衫白裙……不就是剛才跟蔡阿婆說話的姑娘嗎?難道是蔡阿婆讓她來的?

霍沉趕忙扔了手裡的傢伙,鐵鎚當的一下落在鐵砧上,嚇得田桃的身子又是狠狠的一抖,她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他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又後知後覺發現不妥,就在淬火的大水桶里洗了洗手,再拿過牆上掛著的棉巾擦了擦。

「你……你來啦!」霍沉一笑,往前走了幾步,細看面前的姑娘。

白白凈凈的小臉上,最顯眼的就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清澈似秋波蕩漾,與之呼應的是一對彎彎的柳葉眉,秀美如黛;小巧的鼻子嬌俏可愛,像紅櫻桃一般嬌嫩的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麽又沒能說出來……胸脯果然挺鼓的,小腰卻細得跟水蔥似的,玲瓏的曲線誘人……他額上又冒了一層汗,不敢再看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個子嬌小了點,還不到自己肩膀高,不過沒關係,看她年紀不大,應該還能再長高一些。

田桃垂著眼眸,不敢看向這個男人的正臉,畢竟光看他的身材就夠嚇人的了。她默默安慰自己,來找他打鐵,是照顧他生意,他再厲害,也不能隨便打人吧!

想到這兒,小姑娘有底氣了,輕輕柔柔的開口,「大叔,你就是霍鐵匠嗎?我要打一把彎鐮。」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非常好聽,柔柔嫩嫩的像被風拂動的垂柳,霍沉的心本是喜悅的往上飛,可是突然反應過來她方才喊他「大叔」,他感覺自己的心好像瞬間又被一道悶雷擊中。

有管相親對象叫大叔的嗎?

「你、你要干什麽來著?」由於他方才被她喊出口的稱呼震驚到,以至於她接下來的話,他沒聽清。

田桃這才抬起頭看向他。他有著麥色的肌膚,光潔的臉龐,烏黑深邃的眼眸,還有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剛毅的下巴……竟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尤其是他說話的時候,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很乾凈、很引人注目。

她有點不好意思,剛才她居然叫他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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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3:18


她賣了兩年小吃食,也會遇到一些尷尬的時候,她並不是一個八面玲瓏的油滑商人,每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時候,她就笑,甜甜的笑個不停。她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笑起來特別好看,年紀又小,總是大叔、大嬸的叫著,大家也不會跟她計較。

此刻,她就是這樣下意識的笑著,只是習慣而已。

霍沉卻很不適應,從沒有一個姑娘這樣對著他笑過,笑得他心慌意亂,無所適從。

田桃意外的發現大鐵匠好像有點臉紅了,是因為自己那一句「大叔」讓人家不好意思了吧?為了打破這樣的尷尬氣氛,她只好再次說道:「嗯……我、我要打一把彎鐮。」

霍沉的心仍舊飄在雲端上還沒落下來,不過他聽清了她說的話。

常用的鐮刀分成兩種,大彎鐮個頭大,用來割麥子、穀子的速度比較快,但是容易划傷腿,一般是伺候田地的老把式用的;年輕人和婦女們都是用直鐮,割得慢,但安全些。

「是你要用的嗎?你不怕彎鐮劃了腿?」他實在想不出這樣一個嬌嬌嫩嫩的小姑娘揮舞著大彎鐮的場景。

「不是,是我爹要用的,需要多少錢啊?我什麽時候可以來拿?」

「哦,這樣啊……普通鐮刀三十文,加鋼刃的五十文,鋪子里就有現成的。」

田桃摸摸癟癟的錢袋,垂眸說道:「我爹說要普通的就行,我下午再來拿吧!等我把這些饊子賣出去就有錢了。」

「嗯,好。」霍沉目送著她窈窕的身影出去,心裡很失落。

原來人家只是來打鐵的,並不是要來和他相看的。

田桃出了門,就看到對面的陳家肉鋪開始賣肉了,掌柜的人稱大肉陳,是個滿臉橫肉、油油膩膩的中年漢子。不過他還滿疼媳婦的,總給媳婦買田桃的饊子吃。

「大叔,要不要給大嬸買個饊子?還有糖棗、蜜三角、貓耳朵。」田桃笑吟吟地走了過去。

透過窗戶往外瞧的霍沉滿臉黑線,看看油膩大肉陳的絡腮鬍子,又摸摸自己颳得乾乾凈凈的下巴,心裡很不服氣的想著:我怎麽就和他一樣是大叔了?

趕集的人越來越多,霍沉一邊打鐵一邊賣貨,忙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就把那個管他叫大叔的小姑娘拋到了腦後,時間也來到了中午。

霍沉家裡沒人做飯,平時吃的最多的就是謝記的包子,雖說他家的包子皮厚餡少不怎麽好吃,但是總比吃乾饅頭強。不過今天店裡的客人絡繹不絕,他沒有時間鎖上門出去買包子,就把家裡剩的兩個大饅頭拿過來,在八卦爐里烤了烤,裹著炸醬吃了,接著幹活兒。

集市一般都是半日,到午後也就散了,街上走動的人群越來越少,人們在集市上買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便會回家。

田桃的籃子里只剩了一個糖棗。每賣一筆,她都細心的記著,一共賣了五十文錢。腰上拴的錢袋子沉甸甸的,腳步卻特別輕快。

七月分天熱的時候,她不敢出來賣貨,因為甜食都是裹著糖的,容易化成黏糊糊的糖水,而且當天賣不掉的,放到第二天就餿了。本來就是小本生意,賺不了幾個錢,她不敢冒那麽大的風險。

今天是她入秋以來頭一次出來賣貨,沒想到如此順利。

田桃還沒吃午飯呢!籃子里的小吃她捨不得吃,畢竟那是要賣錢養家餬口的,餓一會兒不算什麽,反正自己家離鎮上不遠,走上兩刻鐘,到家再吃午飯就行。

路邊兩個小乞丐見她過來,跑了上去,把她圍在中間。

「姊姊,姊姊,我們看你賣了一上午的饊子糖棗了,賺了不少錢吧?能不能賞我們一個吃?」

個頭小的這個乞丐,身高只到田桃的腰,個頭大一點兒的也才到她肩膀,兩個小傢伙面黃肌瘦,光著上身,穿著沒了褲腳的褲子,身子瘦得一根根肋骨都突了出來,跟搓衣板似的。

而且個子高點兒的那個孩子眉梢處有一顆黑痣,若是女孩兒,便會被稱作為美人痣,可他是個又黑又瘦的半大小子,她就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顆痣了。

田桃有些好奇的問道:「我在街上賣饊子賣兩年了,也沒見過有乞丐呀,你們從哪裡來的啊?」

「姊姊,我們是外鄉人,不過離這裡並不算太遠,咱們本來也是好人家的孩子,是打算來這裡投親的,誰知親戚家已經搬走了,我們倆實在是沒法子這才出來討飯。」

田桃腳步未停,那兩個孩子便一左一右夾著她,跟著一起往前走。

田桃猶豫了一會兒,掀開乾凈的軟布,把籃子里最後一顆甜棗拿了出來,遞給個頭小的那個孩子,「姊姊家也不富裕,一會兒還要去鐵匠鋪里買鐮刀呢,沒辦法給你們錢花,這顆糖棗就給你們吃吧!」

村裡人大多心地善良,但是積德行善也要看自家的情況,不可能在自家都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還去給別人太多的照顧。這顆糖棗田桃自己都捨不得吃,原是想著若賣不掉就拿回去給二妹吃,現在把它給了小乞丐,她覺得已經很對得住小傢伙了。

小弟弟十分懂事,舉著糖棗往哥哥身邊擠,「哥哥,你吃吧。」

「我不吃,你吃吧!你小。」

「哥哥,你吃吧!你每次都讓著我,難得有一個這麽好吃的糖棗,你快吃吧!」

小兄弟倆十分謙讓,讓田桃很感動,自己家姊弟妹四人,她也是總把好吃的讓給弟弟妹妹吃,看著兩個小傢伙兒這麽懂事,讓她想到了自家的妹妹、弟弟。

「來,姊姊幫你們掰開,一人吃半個吧!」

糖棗其實是用麵粉做的,只不過是做成了棗的形狀,在油里炸一下,外面一層裹上糖,吃進嘴裡甜甜軟軟的,是老人孩子都愛的小吃食。

田桃把糖棗掰成兩半,分別交到兩個孩子手上,跟他們道別,「前面就是鐵匠鋪了,我要去買鐮刀,你們走吧。」

「姊姊,你真好,謝謝你。」個子高一點兒的小哥哥朝田桃擺擺手,眼裡湧上了一層水霧。

田桃覺得只是一顆糖棗罷了,不值得孩子感動成這樣,就無所謂的笑笑,快步進了鐵匠鋪。

「大……」她習慣性的又想叫大叔,忽然想起這個大鐵匠還挺年輕的,可若是叫大哥,又覺得有些不太合適,畢竟自己年歲還小,一般她只叫那些沒有成親的少年郎大哥,思緒轉了轉,她想到了一個最合宜的稱呼,「大鐵匠,我來買鐮刀了。」

霍沉轉頭一瞧是她,趕緊放下手裡的鐵鎚,抹一把額頭的汗珠,大步走了過來,「要彎鐮是吧?這裡有三把,你挑一把吧!」

田桃看看整齊擺放的三把彎鐮,幾乎一模一樣,心裡暗暗讚歎,難怪人們都說霍鐵匠手藝好。

「看起來都差不多……就要邊上的這一把吧!」田桃嬌憨一笑,放下籃子,伸手到腰間去摸錢袋。「我的錢袋呢?」她一下子怔住了,低頭瞧瞧空蕩蕩的腰間,扭頭瞧瞧身後,又慌亂地伸手在後腰上摸了摸,竟然真的沒有錢袋。

轉眼之間,原本笑吟吟的小姑娘,嗓音不由自主也帶了哭腔,「大叔,你幫我看看,我身上有沒有錢袋?」

情急之下,她又叫起了大叔,抬起雙臂,在霍沉面前轉了一圈兒,然後,雙眸緊張地盯著他。

霍沉能明白她的心情,這個小姑娘八成是把錢袋弄丟了,看她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有些不忍心告訴她答案。

「你快說呀,到底有沒有?」田桃急得直跺腳。

霍沉不得不誠實地搖了搖頭,就見小姑娘失魂落魄的倒退了兩步,從水靈靈的大眼睛掉下兩串淚珠。

「剛才還有的,我走一段路就摸一回來著……我知道了,是那兩個小乞丐!是他們偷了我的錢袋,這兩個壞傢伙……」

話沒說完,田桃拔腿飛快的沖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抓了路人就問有沒有看見那兩個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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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3:34


霍沉本想勸她別找了,既然被偷了,人家肯定早就跑掉了,不會讓她追上的,可是小姑娘跑得飛快,他沒能攔住。

顧客走了,霍沉繼續打鐵,心裡卻再也安穩不了,不知這個傻乎乎的小丫頭,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來?

應該不會吧?她那一籃子饊子、糖棗估計也賣不了幾個錢……

大鐵匠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卻忍不住探頭往外瞧。過了許久,終於見到那個丟了魂似的小姑娘慢吞吞的走了回來。

霍沉放下手裡的鐵鎚,主動迎了上去,「你的錢袋找到了嗎?」

田桃死死咬著唇,不想在外人面前痛哭,被看笑話,可是聽他這麽一問,卻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以後再也不可憐那些小乞丐了,好心沒好報,我白送他們一顆糖棗吃,他們竟偷我錢袋,太可恨了!」

她哭著拿起籃子,一邊抹淚,一邊說道:「今天我先不買鐮刀了,改天有了錢再買吧。」

田桃極力剋制自己不要哭得太激動,卻控制不住說話時鼻子一抽一抽的,肩膀也跟著微微顫抖,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兒格外招人疼。

霍沉撓撓頭,他向來嘴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更何況是要安慰一個不太熟悉的小姑娘。他看了一眼案台上的鐮刀,朗聲說道:「你是住在哪個村的?你要是有急用,鐮刀就拿去吧!等以後有了錢再給我就行,咱們鄉里鄉親的,我信得過你。」

田桃已然走到門口的腳步倏地一頓,轉了回來,「真的嗎?」

霍沉無比堅定的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我怎麽能騙你一個小姑娘呢?你就拿回去用吧!」

他拿起打得最好的一把鐮刀遞給田桃。

其實她家裡並非要鐮刀急用,不過最近她娘親的身子骨不太好,為了做這些小吃食,天沒亮就起來開始忙活,要是讓她娘知道賣了東西的五十文錢被扒走了,她娘肯定心疼得睡不著覺。而且奶奶最近住在自己家裡,要是知道她丟了這麽多錢,還不知會怎麽罵她呢!

田桃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鐮刀,神色認真的向霍沉鞠了個躬,「謝謝你,我是田家營的,叫田桃,我每天都在鎮上賣饊子糖棗,已經賣了兩年,明天後天我都會來,我肯定會還你錢的。」

見小姑娘不哭了,霍沉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他憨厚的笑道:「不用謝,你快回家去吧!要不然你爹娘該著急了。」

田桃用力點了點頭,綻開一抹甜甜的微笑,又朝他鞠了個躬,這才歡歡喜喜地拿著大彎鐮出了門。

走了幾步,她突然意識到就這樣回家似乎不太妥當,早晨娘親做好的小吃是一個一個數過的,應該能賣五十文錢,有時候遇到大主顧買得多,她會贈送一、兩個,但總數上最多相差兩、三文錢,不可能買一把鐮刀就把所有錢都給花光了。

於是走到蔡家醬油鋪門前時,田桃停住了腳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了進去,問道:「阿婆,我能跟您借二十文錢嗎?以後每天還您五文行嗎?」

蔡阿婆正在收拾盛錢的匣子,聽到田桃突然這麽問,又看她臉上有著淚痕,便關心的問道:「桃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哭了?」

「嗯,我把錢袋丟了,但我不想讓家裡人知道,我今天先跟借您二十文錢,以後每天賣了東西就還五文錢,這樣我娘就不會發現了。」田桃垂著頭,小聲說道。

蔡阿婆知道她是個乖孩子,尤其小姑娘現在一臉委屈,讓她看了心中著實不忍,只不過她實在無能為力,她將匣子給她看,「你瞧,我這兒也只剩三個銅板了,你若是早來一會兒,還有得商量,偏偏剛剛我侄子把錢都給借走了。」

「哦。」田桃失望的嘆了口氣,道了聲謝後,耷拉著腦袋往外走。

「哎,桃子,你先別傷心,我帶你去別人家裡借,那人家裡有錢,又是光棍漢一個,借你二十文錢只是小事一樁。」

【第二章鐵匠大哥是好人】

蔡阿婆拉著田桃的手腕,徑直進了旁邊的鐵匠鋪。

「大沉哪,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田家營的田桃,咱們都管她叫桃子,她經常來鎮上賣饊子糖棗,她丟了錢袋,想跟我借二十文錢,剛巧我這兒也沒錢了,不如你借她一點兒吧?我敢做保,桃子人品沒問題,肯定會還你的。」

蔡阿婆竹筒倒豆一般,巴拉巴拉的一口氣把話說完,根本沒注意到田桃一直在扯著她的袖子,想讓她別再說了。

「阿婆,阿婆,我已經欠人家一把鐮刀錢了,怎麽好意思再跟人家借錢呢?」

霍沉一見到兩人進門,就馬上迎了上來,這會兒聽明白來龍去脈,便十分豪爽的拿出錢匣子,大方的在田桃面前一放,「喏,今天賣的錢都在這兒,你要多少自己數吧!」

「這……我已經欠你三十文錢了,怎麽好意思再跟你借二十文錢?而且這些錢我一、兩天又還不上……」她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素不相識的大鐵匠能幫自己這麽大的忙,她已經非常感激了,實在不好意思再跟人家借錢。

「沒事兒,不就二十文錢嗎?小事一樁,我來給你數。」雷沉伸手往錢匣子里抓了一把銅板放在案台上,耐心的一個一個數出二十個堆到田桃面前,又把剩下的幾十個銅板扔回匣子里。

蔡阿婆對著田桃笑道:「你瞧,我就說了吧!對於大沉來說,這二十文銅板就是小事一樁。大沉手藝好,人又仗義熱心腸,以後你有什麽困難只管找他。對了,他叫霍沉,你叫他霍大哥就行了。」

雷沉不禁誇,嘿嘿笑著撓了撓頭,雙眸晶亮,璀璨得像黑寶石,看向田桃的眼神竟然帶了幾分羞澀。

蔡阿婆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她上午才說要給大沉介紹個好姑娘,眼下這不就有一個嗎?桃子模樣俊,嘴也甜,人又勤快,絕對是個好媳婦。

想到這兒,她笑咪咪的問道:「桃子,你今年多大了?」

「謝謝霍大哥。」田桃正小心翼翼的收起二十個銅板放進籃子里,向霍沉道謝,沒想到蔡阿婆忽然這麽問,她雖然不明白蔡阿婆的用意,但也並未多想,順口答道:「十四歲了。」

「才十四呀……」蔡阿婆有點失望,要是有個十六、七歲就好了,哪怕十五歲及笄了也行啊!大沉都二十三了,沒法再等上兩年的。

霍沉臉上也閃過一絲失望,田桃的年紀的確太小了,跟自己差了九歲,如果她在家裡是老大的話,她爹可能也就三十齣頭,難怪她一開始會管他叫大叔。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鬱悶,垂著頭不再說話。

田桃不明白自己十四歲有什麽不對,只覺得他可能是有些後悔借她錢了,便趕忙保證,「霍大哥你放心,我肯定每天都會還你五文錢的,一共五十文,十天就還完了。」

霍沉這才明白自己的表情讓人家誤會了,再加上她這一聲甜甜的「霍大哥」叫走了他心裡的陰霾,他又抬起頭來憨憨一笑。

「沒事兒,你不用急著還,反正我也沒急用。我們家就我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也用不著什麽錢。」說完,他又有些懊惱自己嘴快,干麽跟人家小姑娘強調自己家裡就一個人,好像暴露了自己有其他心思似的。

田桃並沒多想,又連聲道了謝,這才跟蔡阿婆一起離開鐵匠鋪。

心裡的大石頭消失得無影無蹤,田桃腳步輕快的往家裡方向走,走到一半才發覺肚子好餓。

剛才她瘋跑著到處找小乞丐,費了不少體力,然後心情鬱悶的只想著被偷走的那五十文錢,也忘了餓著肚子這事兒。

她轉頭瞟一眼有些西斜的紅日,估摸著離正午時分應該過了一個時辰。

田桃餓得有點頭暈,兩條腿也止不住的打顫,她掀起蓋在籃子上的軟布,把底下鋪著墊底兒的那塊細布小心翼翼的捧出來,伸出粉紅色的舌尖兒,把上面剩的糖渣一點兒一點兒的舔乾凈,又走到小河邊洗凈小手,掬起兩捧清水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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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3:49


當她站起身時,覺得雙腿似乎有點勁兒了,不再像剛才那麽抖。她望了一眼駝梁山山腳下的小村子,安慰自己,很快就能吃上午飯了。

不知是那點糖渣起了作用,還是因為離家近了,她這會兒走路沒有再出虛汗,很快就到了家門口。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默默的在心裡給自己打氣,這才推開那一扇破舊的木門。

奶奶丁氏抱著兩歲的弟弟田松坐在台階上曬太陽,兩個人都被曬得昏昏欲睡。

母親葉氏正在剁餵雞的野菜,見女兒進門,放下崩了口的破舊菜刀,迎上前來,「賣得怎麽樣?還順利吧?」

田桃微微一笑,點頭道:「挺順利的,一到鎮上就開了張,以前蔡阿婆都買兩文錢的,這次買了四文錢。其他趕集的人買的也不少,我把一籃子都賣了,一共賣了五十文錢。買鐮刀花了三十文錢,還剩下二十文錢呢!娘,早晨您起那麽早做饊子糖棗,怎麽不睡個午覺呢?」

聽到小吃賣得好,葉氏十分歡喜,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神采,卻沒有理會她所說的睡午覺的話,接過彎鐮掛到牆上。

田柳和田櫻正坐在陰涼處的小板凳上剝著綠豆莢,見她回來,十歲的田櫻笑嘻嘻的跑了過來,她搶過姊姊手裡的籃子,掀開蓋布,滿眼希冀的看了進去,可是籃子里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讓她十分失望。

「大姊,你賣得還真是乾凈呢!竟然連一個都沒有剩,而且怎麽連糖渣都沒了?」

聞言,田桃想著本來剩下的那顆糖棗她是要留著給妹妹吃的,可她一時心軟,給了那兩個小乞丐,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偷了她的錢袋,看著妹妹失望的小臉兒,她也覺得挺委屈的,怕自己忍不住又哭出來,便趕忙把二十個銅板放到母親手裡,抬腿往廚房走,「我快餓死了,有什麽吃的呀?」

「鍋里給你溫著菜糰子呢,快去吃吧!這都什麽時辰了,也真是……唉!」葉氏覺得孩子可憐,可是又沒法子,家裡條件就這樣,能有一日三餐已經不錯了。

自家的條件在村子里本來能算得上中等,可是自從生了老四田松以後,她的身體一直就不大好,一年四季總是請醫吃藥,把幾吊錢的積蓄都花光了,正因為如此,婆婆對她更加看不順眼,嫌她拖累了兒子。

葉氏手小,托著二十文錢,手心裡就滿滿當當的了,她走到丁氏面前,小聲說道:「娘,這是桃子今天買鐮刀剩下的錢,您收著吧!」

丁氏瞧見銅板,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不耐煩的說道:「算了吧!我收著又能怎樣,過兩天還不是給你買了葯吃?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娶了你,真是我們田家的晦氣。」

田桃聽到兩人的說話聲,在廚房裡掀鍋蓋的手一頓,透過敞開的廚房門,看見奶奶不耐煩的神情,和娘親委曲求全彎著腰的身影,心裡很不是滋味。

田柳快步走了進來,啪的一下關上廚房門,氣呼呼的說道:「大姊,你不知道,奶奶罵了娘一中午了,就嫌她在炕上躺了一會兒,娘這一天也挺辛苦的,身子骨不好,還不是累得?我可快要忍不住了,下次她再罵娘,我就罵她。」

田柳比田桃小一歲,今年十三了,個子卻比田桃還要高一點,只不過身板太瘦,瞧著乾巴巴的。她從小就比田桃性子烈,用丁氏的話說,跟頭小馬駒似的。

田桃拿了一個菜糰子出來,高粱面的,薺菜做的餡兒。她咬了兩口,飛快的嚼了嚼就咽了下去,再舀起一調羹的稀粥喝了,這才坐在板凳上,一邊吃一邊跟田柳說話,「柳子,你不能這樣,再怎麽說,她也是咱們的奶奶。今天饊子賣得挺好的,明天不讓娘做了,我來做,多做些。其實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錢嗎?只要能多賺些錢,奶奶就不會這樣欺負娘了。」

田柳也知道不該罵奶奶,可是奶奶實在太欺負人了,爹又是個性子軟的,護不住娘,每次聽到奶奶罵娘,她就特別生氣,恨不得衝上去跟奶奶打一架。

「柳子呢?這才剛剝了幾個豆,就跑一邊兒偷懶去了?」丁氏在外面叫嚷道。

田柳雙手抱胸,沒好氣的撇了撇嘴,「聽見沒?在她眼裡,咱們三個丫頭就是賠錢貨。弟弟長大了,她肯定不這麽罵他,還指著孫子給她養老送終呢!」

田桃餓極了,吃得有點兒快,被噎了一口,猛烈的咳嗽了一陣。

田柳走到鍋邊,幫她盛了一碗稀粥出來,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這才朝著門外喊了一嗓子,「來啦!我就進來喝口水。」

田桃食量小,也捨不得多吃,一個菜糰子、一碗粥就飽了。

她走出廚房後,徑直來到雞窩前,「娘,我來剁菜餵雞,您歇一會兒吧。」

「不用,娘不累。桃子,你快去歇會兒才是,一上午就賣完一籃子貨,肯定沒少走路。」葉氏心疼閨女,如果家裡有錢,她也想讓孩子像嬌小姐似的在家養著,可是沒法子,家裡窮,只能讓孩子拋頭露面,去做小買賣。

坐在台階上的丁氏瞧見大孫女鼓起的胸脯,忽然想起什麽,歡喜地說道:「前些天馮婆子跟我說過,她侄子馮滿好吃,想娶個會做飯的媳婦兒,咱們家桃子手巧,剛好可以攀上這個高枝兒。改天呢,我讓馮婆子當媒人去給說說,要是人家同意,就趕緊嫁了吧!」

田桃一聽臉就白了,一向好脾氣的她,急切地回道:「不,我不嫁人,我在家過得好好的,干麽要嫁人呢?而且那馮滿又蠢又笨,懶得像頭豬一樣,我才不嫁他呢!」

丁氏沒想到一向老實聽話的大孫女居然敢跟自己頂嘴,她挑起半截斷眉,豎著眼睛罵道:「馮家有十幾畝地,日子好過得很,人家馮滿根本就不用幹活,把地賃給別人種,收租子就成。這麽好的人家,打著燈籠都難找,你犯什麽渾?還不肯嫁,你嫁過去吃好喝好,家裡也能夠省一份口糧,有什麽不好的?」

葉氏趕忙拉著田桃往屋裡走,一邊陪著笑臉兒對婆婆說道:「娘,您別生氣,我勸勸她就好了。」

田桃噘著嘴,跟著母親進了屋,把門一關,眼裡就含了委屈的淚水,「娘,我不想這麽早嫁人,咱們村的閨女大都十六歲才嫁人的,我才十四歲,還沒及笄呢!而且馮滿那麽討人厭,我真的不想嫁給他。」

葉氏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朝她擺擺手,壓低聲音說道:「娘知道,但是你奶奶的脾氣你也知道,跟她是爭不出個長短來的。今天是七月二十九,這個月是小月,沒三十,明天她就要去你三叔家住了,過兩個月再輪到咱們家的時候,她興許就把這事兒給忘了,你沒必要在這最後一天跟她吵架。」

田桃的爹田滿倉是三兄弟中的老二,自從爺爺過世之後,丁氏就在三個兒子家輪流住,每家住一個月。

田桃垂著眼眸想了想,母親說的在理。奶奶的性子就是個不講理的,哪怕她明知自己錯了,也絕不會認錯,更何況在這件事兒上頭,她認為自己對得很。

葉氏見女兒聽進去了,便拍了拍她的手,又出去忙活了。

田桃沒再出去,免得一個不小心又跟奶奶鬧上,她到了自己的屋裡頭,翻出兩塊碎布,想做一個新錢袋。

用過晚膳,洗漱一番後,便到了睡覺的時候。

田桃家有正房三間,田滿倉、葉氏和田松睡東屋,她們姊妹三人睡西屋。奶奶過來住的時候,就是跟三個小丫頭擠在一張大炕上。

田柳和田櫻都不樂意守著奶奶睡,一直是奶奶睡炕頭,好脾氣的桃子挨著奶奶,然後是兩個妹妹。

今天鋪被窩的時候,田桃有點猶豫,她不想挨著奶奶睡,想把田櫻的被窩鋪在這邊。可是如果真的這樣做就太明顯了,奶奶肯定又要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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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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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桃想想,還是決定忍一晚上,明天奶奶就走了。她便咬著牙,按照原來的順序鋪好了被窩,並且早早的洗了腳,鑽進被窩裡裝睡。

丁氏年紀大了,躺下以後不容易睡著,便又提起自己心裡惦記的事,「桃子,人家馮滿那孩子挺好的,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個有福的相。」

田桃緊緊的閉著眼,一動都不敢動。

田柳在一旁不耐煩地瞥了奶奶一眼,盡量控制著脾氣,小聲說道:「奶奶,我姊今天趕集賣貨,已經累壞了,她都睡著了,您干麽還要吵醒她?」

丁氏狠狠地瞪了田柳一眼,轉過身去,頭朝里閉上眼睛,她還是睡不著,仍在暗暗盤算著田桃的親事。

第二天天還沒亮,田桃就輕手輕腳地起了身,到廚房裡點上煤油燈,開始和面,要動手做饊子糖棗。

賣了兩年貨,其實她早就跟母親學會了做法,只不過她終究貪睡,有時不願意起那麽早做這些小吃食,畢竟她還要去鎮里走上大半天,才能把貨賣掉,若是再搭上半宿的功夫去做,的確挺累人的。

以前一直是葉氏起早做好,她拿出去賣,中午吃完飯,葉氏睡個午覺,便把早晨缺的覺補了回來。娘兒倆這樣搭配著,都不算太累,還能撐得住。

可是現在她不敢再讓娘親做了,娘親做出來的東西都有數,她便不能每天偷偷的還大鐵匠五文錢。

可是葉氏心疼女兒,一聽到動靜就起來了,無論田桃怎麽勸,都不肯回去接著睡覺,田桃怕被她娘察覺出什麽不對勁,只好和她娘分工合作。

最難掌握火候的是饊子,油太熱了,顏色深不好看;油不夠熱,一根一根的面絲黏在一起,不夠脆香,不好吃。

所以兩個人分配好了工作,由葉氏做饊子和貓耳朵,田桃做蜜三角和糖棗。

吃過早飯,田桃便興沖沖地出了門。

母親為了急著給奶奶做早飯,並沒有數她籃子里的小吃食有多少個,所以她今天可以穩穩噹噹的還大鐵匠五文錢了。

她這廂心心念念的惦記著還錢的事,霍沉卻早就把這一樁小事拋在了腦後。

昨日集上接了不少活兒,八月初一、初二這兩天,他得抓緊趕製,因為下一次集市是八月初三,人家會過來拿的。

今日天氣比昨天熱,霍沉出了一身汗,臨近中午的時候,到後宅里沖了個澡,換上一身乾凈衣裳,就去謝記包子鋪買回來十個大包子。

田桃喜孜孜地走進鐵匠鋪子的時候,霍沉剛把五個包子吃完,剩下五個拿回自家廚房裡放著,打算晚上熱熱再吃。

「霍大哥,我來還你五文錢。」她白白嫩嫩的小手伸進錢袋裡,小心翼翼的拿了五個銅板出來,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案桌上。

霍沉大氣的一笑,「我也沒急用,這些錢就先在你那兒放著吧!」

田桃走街串巷,也熱出了一身汗,小臉紅撲撲的,鬢角還掛著兩顆晶瑩的汗珠,「霍大哥,今天沒有集市,可我也賣了五十文錢呢!昨天是我入秋以來趕的頭一個集市,街邊的門店我都沒問,主要是賣給那些從村裡來趕集的人。今天,我把小鎮上的幾條街轉了轉,就把一籃子都賣出去了。」

她興奮得雙眸晶亮,微微揚起小下巴,滿臉的神采似乎在說:看我厲不厲害?快誇誇我,誇誇我!

霍沉忍不住噗嗤一笑,「看不出來你年紀小,做生意倒還挺精明的。」

聞言,田桃開心的笑了起來,心裡比吃了蜜棗還甜。

【第三章小姑娘的心意】

八月初三這天的集市上,田桃壯著膽子多做了一些,沒想到竟然全都賣完了。這下子可把小姑娘高興得走路都快要飄起來。

她想在沒人的角落裡數數銅板,但又怕被人搶了去,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大鐵匠那兒最安全,於是她在午後散集之後,緊緊攥著沉甸甸的錢袋,快步走進了鐵匠鋪子。

「霍大哥,這會兒不忙啊?」田桃看見霍沉背對著門口站著,並沒有打鐵,屋裡也沒有其他來買鐵器的人。

聽到小姑娘甜甜的聲音,霍沉忙碌了一上午的疲累心情一下子輕鬆了不少。他正用一根長長的鐵條穿著饅頭,在八卦爐里烤著,轉過身來微笑道:「桃子你來啦!今天生意不錯吧?快收秋了,也快中秋節了,今天趕集的人比平常都多。」

他把烤得焦脆的饅頭從鐵條上弄下來,掰成兩半,用小調羹去舀瓷瓶里剩下的炸醬,可是舀了半天只舀出來半調羹,只能在饅頭裡塗上薄薄的一層,他咬了一口,吃起來不咸不淡的,沒滋味。

「霍大哥,你打一天的鐵,那麽費力氣,午飯就吃這個呀?」田桃有點兒納悶地問道。

前兩年弟弟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家裡不缺錢,隔些日子,娘就會變著花樣給她們三個女兒做肉菜吃,所以她早早的發了身子,田柳也像棵小樹苗一樣個子直往上長,是這兩年手頭比較緊了,日子才過得清苦。

可是既然他不缺錢,何必吃得這麽簡單呢?

霍沉憨厚的笑道:「今天太忙了,沒時間去買包子,烤個饅頭湊合一下,家裡也沒人給我做飯,沒辦法。」

田桃瞧著跳躍的爐火,靈機一動。她為了多賺點錢,總是要拖到午後把籃子里的小吃都賣光了才肯回家,又捨不得花錢買包子吃,每次到家都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有時甚至腿打顫,冒虛汗。如果她早晨從家裡帶個菜糰子出來,在大鐵匠的爐火上烤一烤,那不就不用挨餓了嗎?

反正他這八卦爐里的火焰也是整天燃著的,她借個火用,應該不要緊吧?

想到這裡,田桃鼓起勇氣,滿眼希冀的瞅著他,問道:「霍大哥,如果我從家裡帶點吃的出來,中午在你這兒烤烤,行嗎?」

「行啊!這有什麽,反正這火一整天也不滅,你就拿過來烤吧!」兩三口,霍沉就把一個大饅頭給吃進了肚子里,而後他打開櫃櫥,拿出兩個乾凈的大瓷碗,倒了兩碗溫水,「桃子,你也喝點水,跑了半天口乾了吧?聽你說話,嗓子都有點啞了。」

田桃的確口渴得很,水又不用花錢,她也就沒客氣,放下籃子,端起碗喝了起來。

霍沉喝水是豪飲,揚起脖子大口灌著,咕咚咕咚的聲音極響,喉結一鼓一鼓的,喝完之後,他豪爽的把大碗放在櫥柜上,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殘留的水漬。

他低頭一瞧,她的水還剩大半碗呢!而且小姑娘模樣長得秀氣,喝起水來也十分好看。

一張被曬得白裡透紅的小臉兒滲出細細的汗珠,兩隻白白嫩嫩的小手捧住大瓷碗,清清的水流沾濕了她的唇瓣,使得原本就粉紅嬌艷的雙唇更顯得水潤動人。

嬌俏又水潤的模樣,讓大鐵匠覺得,剛剛喝下去的這一碗水並不解渴,嗓子反倒乾得更厲害了。

田桃喝完水,輕輕的把大瓷碗放在櫃櫥上,「謝謝你,霍大哥。」

「有啥可謝的呀,你看你,老是謝來謝去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霍沉撓了撓頭,轉過臉去,又倒了一碗水。

田桃沒看他喝水,而是坐到小板凳上,併攏雙腿,鋪平了裙子,把錢袋裡的銅板倒在腿上,一文一文的數了起來,數滿十個,就弄成整齊的一小摞。

霍沉又喝完了一碗水,身子倚著櫃櫥,默默地瞧著她數錢,感覺挺有趣的。

小姑娘數得又認真又投入,每當數好一小摞放在腿上的時候,嘴角便會不自覺往上一翹,歡快的瞧著那一小摞銅板一會兒,再接著數其他零散的。

「呀!我今天一共賣了七十六文錢,太棒了,好開心呀!」田桃自言自語著,把一摞一摞的銅錢放回錢袋裡,只留下疊得最整齊的那一摞握在了手心,托起來,擺在大鐵匠面前,「霍大哥,今天我賣得錢多,還你十文錢吧!這樣我就還欠你三十文錢,如果初六那個集市也這樣人多的話,我就還能再還上十文錢。這麽看來,用不了十天,我就能把五十文錢都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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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十枚銅板,大鐵匠都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只把錢匣子捧了過來,打開蓋子,示意她扔到裡邊兒。

「我最討厭數錢了,一個一個的銅板特別容易數錯。桃子,你能幫我個忙,把匣子里的錢數一數嗎?湊夠一吊錢,就用麻繩穿起來。」霍沉轉過身去,從八卦爐里夾出一塊燒得通紅的鐵條放到鐵砧上,叮叮噹噹的敲打起來。

田桃瞧瞧匣子里鋪得厚厚實實的一大堆銅板,下意識嘟起了小嘴兒,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哪!居然還有不喜歡數錢的人?她最喜歡做的事兒就是數錢了,哪怕數到手抽筋也樂意。

以前家裡條件好一些的時候,她見過整吊的錢,沉甸甸的一串,只是她沒數過。這一次她可真是過足了癮,數好十個銅板就整理成一摞,十摞成一排,這樣就是一百文錢了,數好十排,湊齊了一千文錢,就可以用麻繩吊起來。

看著案台上擺得四四方方的一堆銅板,田桃嘆了口氣。人家幾天就能賣上一吊錢,可自己呢,將近一個月才賣上這麽多。

霍沉把剛剛敲好的鐮刀扔進大水桶里淬火,就聽到她似有若無的那一聲嘆息,走過去笑道:「是不是你也數煩了?」

「沒有啊!數錢怎麽會煩呢?霍大哥,像你這樣會一門手藝真好,我要是個男人,也要去學打鐵。」田桃一邊用繩子穿著銅錢,一邊說道。

霍沉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就你這小身板兒,居然還想打鐵?!你去試試,我那把大鐵鎚你能拿得動不?」

田桃穿完了繩子,俐落地系了一個扣,再把那吊錢放回錢匣子里,便好奇地起身走到鐵砧前。

她看著碩大的鐵鎚,的確有點兒嚇人。

嬌俏的小姑娘和硬邦邦的鐵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大鐵匠瞧著十分有趣,就跟著湊了過去,「桃子,你試試,來砸一下這塊鐵片兒,看能砸到嗎?」

田桃隨了她娘,身子骨軟,沒力氣,家裡需要搬穀子的時候,都是田柳跟爹爹一起搬,別看她比田桃小一歲,手勁兒卻比田桃大得多,那碩大的一麻袋穀子,田桃根本就抬不動。

此刻,她朝著碩大的鐵鎚暗暗吸氣,心裡多少有點不服,躍躍欲試。

「我要是拿動了呢?」她眉梢一挑,亮晶晶的雙眸帶著一抹嬌俏,笑吟吟的掃向霍沉。

霍沉看得瞬間愣了神,獃獃地站在那兒,一時竟沒能回答。

田桃見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雙頰瞬間飛起兩朵紅雲,也不等他回答了,轉過頭來,雙手緊緊握住了鐵鎚的鐵柄,咬著牙使勁往上提。

霍沉沒想到這小丫頭看著軟綿綿的,手裡竟還是有點力氣的,幾十斤重的大鐵鎚,竟然真的被她舉起了那麽一點點。

「哎呀!」田桃突然一聲驚呼,再也撐不住鐵鎚,身子跟著往前一撲,手上已脫了力。

「小心。」霍沉直覺伸出手穩穩地握住鐵鎚,輕輕放在鐵砧上。

田桃被嚇了一跳,囁嚅道:「剛剛也不知是怎麽了,手上突然就沒勁兒了,我……」她垂眸一看,發現自己的小手此時被包覆在他厚實又寬大的掌心裡,話語跟著戛然而止。

霍沉納悶著她怎麽話沒說完就停了,也垂頭去看,發現自己竟然握住了人家姑娘家的小手,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今日鐵柄握起來的手感的確不同,軟綿綿又熱呼呼的……想到這裡,他的手心就像被爐火燙著了一般,瞬間灼熱起來,他趕忙鬆開手。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他不太會說話,除了這一句,就再也說不出別的了。

田桃小聲的回了一句什麽,他也沒聽清,隨即就見她飛快的拿起籃子,落荒而逃。

這算是把人給得罪了嗎?霍沉的心裡很是糾結,導致他下午打鐵的時候,總覺得鐵鎚使用起來的感覺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第二天一早,霍沉開門迎客,他拉起風箱,弄旺八卦爐里的爐火,扔了幾塊鐵條進去,而後去後宅拿來兩個大饅頭架在火上烤。

小鎮上的人雖然都小有積蓄,但是過日子卻很節儉,但凡自己家裡能做的,很少去外頭鋪子買現成的,所以鎮上賣吃食的很少,成衣鋪子、鞋店之類的根本就沒有,因為這些東西農家人都是自己做。

鐵匠鋪子之所以生意好,是因為鐮刀、鋤頭之類的工具,農家的漢子們沒那個手藝,自己打造不出來;而田桃的小吃食能賣出去,也是因為她家手藝好,饊子酥脆,糖棗甜香,一般人是做不出來的,葉氏小時候曾在大戶人家裡幫過廚,才會做這些複雜的點心。

大營鎮上賣早點的就只有一家賣豆腐腦的,手藝還不太好,霍沉不大愛吃,還不如烤個饅頭吃得舒服。

可是饅頭烤好之後,他從櫃櫥里拿出醬罐子才發現,昨天他已經把炸醬吃完了。

他悶悶地把罐子放回櫃櫥里,默默啃了一口乾巴巴的饅頭,心裡盤算著一會兒要去找蔡阿婆再幫自己做一罐炸醬。他不好意思天天麻煩人家給自己炒菜,一罐醬能夠吃上好幾天。

「霍大哥,你吃早飯呢!」

小姑娘甜甜的聲音傳了過來,垂頭喪氣的霍沉一下子來了精神,他一抬頭就對上她帶著溫柔淺笑的面容,一時激動,不自覺就把心裡話給說了出來,「你沒生氣呀?我還怕你今天不肯來了呢!」

田桃把嘴一噘,有點兒小鬱悶,這人怎麽這樣呢?昨天的尷尬事,今天不再提起,不就過去了嗎?非要提它做什麽?

小姑娘臉色一僵,大鐵匠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再想收也收不回來了,他只得陪著笑臉兒,厚著臉皮,假裝無視眼下這尷尬的情景。

兩人就這麽僵著好一會兒,最後是田桃先開了口,「霍大哥,其實我是來給你送炸醬的,我們家這兩年日子過得緊巴,家裡也沒啥好吃的,我見你昨天炸醬吃完了,今天早晨特意打了一罐子來送給你,我是用我娘親手做的黃豆醬炒制的,比一般人家做的要好吃一些,你嘗嘗吧!還有這一小罐鹹菜,我用蔥花和花椒油拌好了,你直接吃就行。」

她從籃子里拿出兩個小罐子擺在櫃櫥上,蓋子一打開,一股誘人的香氣立即飄了出來。

霍沉一聞見味兒,便覺得口舌生津,很有食慾,「好香啊!桃子,你手真巧,不光會做饊子糖棗,還能炒出這麽好吃的醬。」

田桃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你還沒吃呢,怎麽就知道好吃?」

「我光聞味道就覺得好吃呀!蔡阿婆做的醬可沒有這麽香。」他回得理直氣壯。

被誇讚了,田桃當然很開心,她笑咪咪地瞧著他,說道:「你快嘗嘗吧!吃到嘴裡才知道好不好吃,不過可不要期望過高,那樣你會失望的。」

她嘴上客氣著,其實心裡還是頗有底氣的,娘親做飯的手藝堪稱一絕,附近的十里八村,恐怕再也找不出來比她做得更好吃的人了,而她的手藝也得到她娘親的真傳。

昨天中午看他吃炸醬時,她就有了這想法,人家肯一下子借給自己五十文錢,幫了這麽大的忙,她卻沒辦法回報,既然他愛吃炸醬,那就做一罐子來送給他好了,既能還些人情,也不費什麽功夫。

霍沉舀出一調羹,但是並沒有抹在饅頭上,而是直接送進了嘴裡。

田桃嬌俏的歪著頭,看著他的神色,由吃驚變成心花怒放,又見他舀起一調羹的鹹菜放進嘴裡,一邊嚼一邊笑。

「桃子,太好吃了,真的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田桃咯咯地笑了,「這算什麽呀?不過是炸醬和鹹菜罷了,可惜我家沒有肉,要是炸肉醬就更香了……但還是肉菜更好吃,我娘做的肉菜最好吃了,我敢打包票,咱們大營鎮上絕對沒有人比得過。」

「真的呀,那……」霍沉真想說:那我想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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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話他實在沒法說出口,跟人家非親非故的,人家感激自己借錢的舉動,做了一罐子醬過來已經很好了,他怎麽能跟人家要肉菜吃呢?

但是他真的很饞,發自心底的饞,看著桃子就想吃。

田桃看著霍沉吃鹹菜吃得飛快,不得不提醒道:「霍大哥,那鹹菜挺鹹的,你別一下吃太多,免得等會兒嗓子難受。你慢慢吃吧!我要去賣貨了。」

霍沉嚼著鹹菜,點了點頭,把手裡的饅頭舉到嘴邊,一口就咬下了小半個。

她又笑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饊子、糖棗、蜜三角、貓耳朵,又酥又脆,香香甜甜的,快來瞧瞧啊!」

聽著小姑娘清脆的叫賣聲從敞開的門窗飄了進來,霍沉吃得更帶勁了。

兩個饅頭下肚,那一小罐鹹菜只剩下底兒了,霍沉有點懊惱,暗罵自己沒出息,如果一次都吃完了,下回就只能眼巴巴的想念這味道,看來這罐子底的一點兒鹹菜一定要留著,每次吃飯的時候拿出來吃兩口,解解饞。

【第四章借火烤糰子】

臨近晌午,霍沉鎖了門,到謝記包子鋪買回來十個大肉包子。

他咬了兩口,覺得沒滋沒味兒,就把炸醬罐子拿出來,小心翼翼地舀了半調羹,抹在包子上,再吃一口,這才覺得包子好吃多了。

他剛吃完兩個包子,就見田桃挎著籃子走了進來。

「霍大哥,我來借你的火烤個菜糰子。」她剛說完,就瞧見他左手拿著一個包子,右手正用調羹舀出炸醬抹在上頭,便納悶的問道:「這包子不咸嗎?你竟然就著炸醬吃?」

霍沉嘿嘿一笑,「不是不咸,是不好吃,不信你嘗嘗,比你做的炸醬差遠了。」

幸虧田桃知道他是個實在人,要不然肯定會以為他在炫耀。這世上,居然會有人覺得肉包子不如炸醬好吃?

不過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在誇讚她娘親的手藝,所以她也沒有跟他爭辯,只是淺淺的一笑,把籃子放在案上,從裡面拿出一個高粱面的菜糰子,走過去拿他烤饅頭用的那一根鐵條。

「我來幫你烤吧!你不熟悉這火,別烤糊了。」霍沉把包子放回盤子里,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鐵條。

「我天天在家燒火,還能把糰子烤糊嗎?霍大哥你快吃吧!肉包子涼了就不好吃了。」

田桃本來沒想放手,可是架不住他力氣大,一把就搶了過去。

她來人家這裡熱飯,可不想給人家添麻煩,既然他非要幫忙烤菜糰子,她只好想辦法幫他干點活。

她是個勤快又愛乾凈的姑娘,瞧見櫃櫥上落了一層鐵屑,黑乎乎的,就拿起上面的抹布,在水盆里洗了洗,十分認真的擦拭櫃櫥檯面。

擦到放盤子的地方,她不得不端起來,這樣肉包子就貼近了鼻尖兒。

肉香味兒真好聞啊!

除了大年三十晚上吃過一頓肉菜,這半年多來她再也沒有吃過肉了。雖然她很想吃肉,不過她還是有骨氣的,並未多看那一盤包子,只飛快的把檯面擦乾凈,同時洗凈了抹布。

霍沉這時也烤好了菜糰子,轉過身來,說道:「桃子,你這菜糰子一定很好吃,聞著可香了。」

他從她的籃子里拿起一張草紙,墊在菜糰子下,將菜糰子從鐵棍上擼了下來,而後又滿懷期待地望了一眼她的籃子,暗暗猜測她究竟帶了幾個菜糰子。

田桃被他的話給逗樂了,雙手捧住草紙接了過來,「一個普通的菜糰子,素得連油都沒多少,哪有什麽香味兒啊!」

的確,菜糰子並沒散發出什麽香氣,只不過在霍沉的心裡已經認定,只要是她家的吃食,肯定都是美味的。

瞧著他一臉嚮往的模樣,她把一個圓滾滾的菜糰子掰成了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他,「高粱面,蘿蔔纓子餡兒的,又摻了些碎豆糝、粉條,你吃吧!」

「這……這怎麽好意思呢?你就才一個,自己都吃不飽,我哪能……」霍沉說了一半,忽然靈機一動,「這樣吧!我跟你換,我這兒有包子,雖然不太好吃,但是也能吃飽,你快吃一個。」

他接過菜糰子放在盤子里,十分熱情地挑了一個最大個兒的包子往她手裡塞。

田桃連忙推辭道:「我飯量小,吃不了多少,你快吃吧!」

「你要是不吃我的包子,我怎麽好意思吃你的菜糰子呢?」霍沉是個實誠人,欺負小姑娘的事兒他可做不出來。

聞言,她只得接過包子,卻還是不好意思吃,她吃完了自己的半個菜糰子,有點兒糾結的盯著包子看,小舌不自覺溜出來舔了舔唇邊。

「你快吃包子啊!你家的菜糰子真好吃,比謝記的包子強多了。」霍沉兩三口就把半個菜糰子吃進嘴裡,而後又拿起一個大肉包子,一口就咬了小半個。

肉香味兒飄散開來,田桃再也沉不住氣了,捧著手裡的包子吃了起來。

這頓飯她吃得特別飽,也特別滿足。

吃完之後,霍沉還倒了兩碗水讓她喝。

吃飽喝足,田桃又有力氣了,向霍沉告別後,她拎著籃子到另外兩條街上去叫賣,直到把籃子里的小吃食都賣光,才往家裡走。

一進家門,田桃就見田柳和田櫻正在幫爹把小推車上的紅薯搬到廂房裡。

葉氏通過敞開的廚房門看到了大女兒的身影,快步迎了出來,「桃子,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晚?餓壞了吧?快進來,鍋里的紅薯熟了,你挑兩塊兒趁熱吃。」

「娘,我不餓,你忘了早晨我帶走了一個菜糰子嗎?不過……紅薯的味道好香啊,那就來一塊嘗嘗吧!」

田桃把空籃子放在一邊,掀開鍋蓋,拿了一塊靠近鍋邊的紅薯。

輕輕掰開,香甜的熱氣撲面而來,濃濃的蜜汁淌了出來。真燙,不過好甜啊!尤其是靠近皮的地方,貼在鍋邊兒上烤得有點焦,卻沒糊,最是香甜。

忽地,田桃的腦海中浮現了霍沉嘴饞的模樣,就像他在身邊看著她吃一樣,她不由得笑了,她吹了吹燙手的紅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一邊想著,明天給他也帶兩塊兒吧!他那麽辛苦,卻吃不上什麽好東西,也挺可憐的。

第二天,霍沉拿到了兩塊熟紅薯和兩塊生的,熟的在火上熱熱就能吃了,生的放在八卦爐口的地方,烤上半天,肯定香甜無比。

大鐵匠簡直受寵若驚,他不過是借給田桃五十文錢,竟然能得到小姑娘每天以美食回報,感動得他大手一揮,告訴她剩下的錢不用還了。

可是田桃不肯,賣完一天的貨,仍舊跑來還了他五文錢。

八月初六,又到了趕大集的日子,早晨起來,感覺風吹起來涼颼颼的,田桃心裡高興極了。

天氣涼爽,趕集的人就會多,這樣她就可以多賣些貨了。

上一次的集市,她賣了七十六文錢,這一次就做八十文錢的量吧!

她起床時天還沒亮,等她把小吃食全都做好,放進籃子里,挎著沉甸甸的籃子出了門,才發現今日是陰天。

不會下雨吧?

她雙手合十,虔誠的朝著東方拜了拜,「老天爺,你千萬別下雨,不要影響我的生意好不好?太陽公公你快出來吧!咱們窮人家禁不起你這樣偷懶呀!」

「哈哈,傻桃子,你在這兒干什麽呢?是不是求老天爺保佑你能嫁給我呀?」

聞聲,田桃猛的抬起頭,就見眼前站了一個人,滿臉虛胖的橫肉肥肥膩膩的,把眼睛擠得都快看不見了,且他咧嘴一笑時,還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

竟然是馮滿!

田桃頓覺一陣噁心,直覺轉身就跑。

「哎,你跑什麽呀,是不是心虛了?哈哈哈……」馮滿在後面跳著腳大笑,但是並沒有追上去。

田桃一口氣跑出去一百多步,回頭見他轉身回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站在路邊手叉著腰,大口喘氣。

突然她感到有些不安,馮滿是怎麽知道這件事兒的?莫非奶奶跟馮婆子已經商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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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4:48


田桃心裡委屈,卻不敢放慢腳步,沉甸甸的一籃子東西等著她賣呢!得趕緊去集市才行。

「饊子、蜜三角,又甜又脆,兩文錢一個!糖棗兒,甜甜軟軟的,一文錢一個……」

小姑娘甜甜的叫賣聲又在集市上響起,正在打鐵的霍沉停住手裡的大鎚,透過窗子往外頭一瞧,正好看見那抹嬌俏的身影從垂柳邊走過去。

他唇角一勾,想到她中午會來自己這裡吃午飯,心裡就甜滋滋的。

最近因為每天都能看到她,枯燥的生活似乎多了一抹靈動的色彩,周邊彷佛也瀰漫著有些甜蜜的氣息。

等田桃走遠了,霍沉又繼續敲打著農具,一邊開心的想著:能碰上桃子,真好!小姑娘長得甜,聲音也甜,烤出來的紅薯更甜。

臨近晌午,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隨即颳起了小旋風,正在打鐵的霍沉並未多在意,可是賣饊子的田桃卻嚇了一跳。

不會吧!是要下雨了嗎?

瞧瞧自己籃子里還剩一半的小吃食,她有些著急了,腳步匆匆地在人群里穿梭。

「大娘,買個饊子嘗嘗嗎?兩文錢一個……大叔,給家裡的孩子買些糖棗吃吧,才一文錢,買五個我送您一個。」

天氣不好,人們都急著回家,有些非買不可的東西需要趕緊去買,有些可有可無的東西,人們就自動放棄了,不會在上面浪費寶貴的時間。所以,無論桃子怎麽努力,直到大雨真落下來的時候,她的籃子里還剩了不少。

這廂,鐵匠鋪子裡頭人擠人,霍沉已經沒時間打鐵了,他守著案台專門收錢。臨近秋收要下雨,人們急著要收割穀子,犁地種麥子,紛紛來搶購工具。

霍沉他爹老霍鐵匠去世的這八年,霍沉去深州學藝,附近十里八村沒有鐵匠,人們要買鐵器只能去常山縣城,可是縣城畢竟路途遠,物價也貴,農家人不樂意去,就用自己的舊鐵器湊合著。

直到小霍鐵匠回來了,人們才一股腦的更換家裡的鐵器,所以,霍沉的生意是在承接這幾年積攢的需求,好得不得了。

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霍沉瞧瞧空空如也的案台,既疲憊又高興。

稍作休息後,他整理了一下各村訂下的農具資料,發現還挺多的,看來這兩天又得起早貪黑了。

霍沉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去去乏,想走到門口看看雨勢,忽然之間想起了田桃,雨下得這麽大,那個小丫頭應該在哪家鋪子里避雨吧!估計中午不會來了。

他的心裡不免有點失望,探頭往外瞧,想看看附近有沒有那道嬌小的身影,沒想到他彎腰探頭之際,外面一個被雨淋得濕漉漉的身影正在往這裡跑,她緊緊抱著懷裡的籃子,彎著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雨,為的是籃子里的甜食不被雨淋濕。

她彎腰只看著台階,卻沒注意到門口站了人,一頭撞在某人堅硬的腹肌上。

霍沉沒有防備,高壯的身子被她撞得一個趔趄,倒退了兩步。

田桃以為自己撞在了門框上,抬頭一瞧,竟是撞在他身上。

他的身體怎麽這麽硬啊?跟一堵牆似的。

「桃子,你怎麽沒找個地方避雨?渾身都濕透了……」霍沉詫異地愣在那裡。

田桃無暇顧及自己淋得有多濕,她把籃子放在案台上,趕忙掀開蓋布看看底下的小吃食,「還好還好,饊子沒有濕,糖棗也沒化,一會兒雨停了還是可以賣的。」

霍沉望一眼外面越發密密匝匝的雨簾,雨絲被蕭瑟的秋風席捲著吹進了門,身子淋濕的田桃不由得一陣哆嗦,見狀,他趕緊上前關上兩扇鐵門,輕聲道:「你快去烤烤火吧!這樣很容易生病的,你這小丫頭還這麽小……唉!」

他覺得她挺可憐的,花骨朵一般的小閨女就應該嬌養在家裡,以後如果自己也有個小女兒,一定不讓她這麽小就出去賣貨。

這回,田桃可沒跟他客氣,徑直走到八卦爐前,藉著爐火的熱氣烤乾衣裳。

娘的身體不好,經常請醫吃藥,家裡已經不堪重負了,如果自己再病倒,還不得把一家子愁死嗎?

「霍大哥,今天雨這麽大,你沒辦法去買包子了吧?我的籃子里有兩個窩頭,分一個給你吃吧!」

她想他家裡的饅頭肯定是吃光了,要不然他絕對會拿出來烤的。

霍沉的確餓了,不過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身上,暫時沒有考慮吃飯的事情。

他有些好奇的問道:「桃子,你們家還有什麽人啊?怎麽你這麽小,就要出來受苦受累掙錢呢?」

田桃轉過身來面對著他,伸出白白凈凈的小手,把長發攏到胸前,讓熱氣烘一烘濕透的後背,回道:「我家還有爹娘,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原本家裡條件還可以的,我爹種著三畝地,農閑時節就去當瓦匠,給人家幫工蓋房子。我娘曾經在大戶人家幫過廚,所以廚藝特別好,以前總是在家裡給我們姊妹仨做好吃的,隔三差五也會吃上一頓肉菜。

「但是自從我娘生了弟弟以後,身體就弱了,總是請醫吃藥,家裡的積蓄花光了,爹要照顧娘又要照看弟弟,於是很少再去幫工,只靠三畝地也就剛夠吃飯,所以我便出來賣些貨,補貼家用。」

霍沉倒騎著椅子,趴在椅背上認真聽著,不時點點頭,看來自己差點錯怪人家爹娘,他本以為是因為她爹娘狠心,才逼她出來的呢!

田桃無所謂的笑了笑,烤乾了衣裳,抖動長發上的水珠,開始烘頭髮。

「誰家還沒個青黃不接的時候呢?我們家這兩年清苦些,但是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和田柳都長大了,能幫家裡幹活,弟弟也大了些,不用爹爹專門照看,讓櫻子幫忙看顧就行,家裡勞力多了,日子自然就會好過。」

大鐵匠被她逗得噗嗤一笑,小姑娘倒是挺樂觀的,而且不怕吃苦,對未來還充滿希望呢!

「桃子,你真是個好姑娘,將來……」

他本想說將來誰娶了你,誰有福氣,可是猛然意識到自己一個光棍漢說這樣的話,好像在調戲人家小姑娘,便立即閉了嘴。

田桃烤乾頭髮,伸手到籃子里去拿窩頭,「只可惜今天的饊子沒賣完,剩了不少,看這雨勢,一時半會兒的停不了,也不知今天還能不能賣出去。」

瞧瞧她手裡的兩個雜麵窩頭,霍沉又探頭看向了籃子里,「桃子,我每天聽你叫賣,饊子酥脆,糖棗甜軟,還沒吃過呢,你還剩多少?我都要了。」

「真的?」田桃驚喜回眸,正對上一雙墨色瞳仁,隱隱含著溫柔,令她的心卜通一跳,隨即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是不是自己急功近利得有點明顯了?

他這些天都沒買過她賣的小吃食,肯定是不愛吃甜食,愛吃鹹的。本來嘛,一般男人都不愛吃甜的,瞧他那麽喜歡吃炸醬和鹹菜就知道了。現下他說要買,肯定是為了照顧她的生意,並不是真的想吃。

「霍大哥,你不用為難,一會兒雨停了,我可以繼續去賣,這麽多你也吃不了,我就每樣送你一個嘗嘗吧!」田桃小聲地說道。

霍沉抬起厚實的大掌,啪的一聲用力一拍胸脯,「桃子,瞧不起哥是不是?別說今日買你剩下的這點吃食,就是天天給你包圓兒,哥也買得起。」

田桃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惹得他不高興了,趕忙附和道:「是!我也知道霍大哥最厲害了,那好,我給你數數……一共是三個饊子、五個蜜三角、六個糖棗,總數是二十二文錢,一般遇到大主顧的時候,我會贈送一、兩個糖棗,就算你二十文錢吧!」

「好嘞,我給你拿錢。」霍沉歡歡喜喜的從錢匣子里數出二十二文錢,倒像是做成生意,賺了錢的人是他,「我這麽大的人了,能要你白饒的糖棗嗎?一文不少的給你,不許跟我討價還價。」

田桃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銅板,心裡忍不住想著,這樣霸道的大鐵匠,的確挺讓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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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5:04


桃子並沒有關注自己身上的雨,把籃子放在台案上,趕忙掀開蓋布看看底下的小吃食:「還好還好,撒子沒有濕,糖棗也沒化,一會兒雨停了還是可以賣的。」

大鐵匠望一眼外面愈發密密匝匝的雨簾,被蕭瑟的秋風席捲著吹進門口,濕漉漉的桃子被吹的一哆嗦。他走過去關上兩扇鐵門,輕聲道:「你快去烤烤火吧,這樣濕著很容易生病的,你這小丫頭這麼小……唉!」

霍沉覺得田桃挺可憐的,花骨朵一般的小閨女就應該嬌養在家裡,以後如果自己也有個小女兒,一定不讓她這麼小就出去走街串巷賣貨。

這回,桃子可沒跟他客氣,徑直走到八卦爐前,借著爐火烤乾衣裳。娘的身體不好,經常請醫吃藥,家裡已經不堪重負了,如果自己再病倒,還不得把一家子愁死么。

「霍大哥,今天雨這麼大,你沒辦法去買包子了吧?我籃子里有兩個窩頭,分給你一個吃吧。」田桃覺得,大鐵匠家裡的饅頭肯定是吃光了,要不然他肯定會拿出來烤的。

霍沉的確餓了,不過他的注意力都在桃子身上,暫時沒有考慮吃飯的事情,只自顧自的說道:「桃子,你們家還有什麼人啊?怎麼你才這麼小,就出來受苦受累掙錢呢?」

桃子轉過身來面對著他,伸出白白凈凈的小手,把長發攏到胸前,讓爐火烤烤濕透的後背。「我家還有爹娘,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原本家裡條件還可以的,我爹種著三畝地,農閑時節就去當瓦匠,給人家幫工蓋房子。我娘以前在大戶人家幫過廚,所以廚藝特別好,以前總是在家裡給我們姐妹仨做好吃的,隔三差五也會吃上一頓肉菜。自從我娘生了弟弟以後,身體就弱了,總是看病吃藥,家裡的積蓄花光了,爹要照顧娘,照看弟弟,就很少去幫工了,只靠三畝地也就剛夠吃飯。我就出來賣些貨,補貼家用。」

霍沉倒騎著椅子,趴在椅背上認真聽著,不時點點頭,看來自己差點錯怪人家爹娘,還以為是因為爹娘狠心才逼她出來的呢。

桃子無所謂的笑笑,烤乾了衣裳,抖動長發上的水珠烤頭髮:「誰家還沒個青黃不接的時候呢,我們家這兩年清苦些,但是很快就會好起來。我和田柳都長大了,能幫家裡幹活了。弟弟也大些了,不用爹爹專門看著,櫻子看孩子就行,家裡勞力多了,日子自然就好過。」

大鐵匠被她逗的噗嗤一樂,小姑娘倒是挺樂觀的,苦也不覺得苦,對未來充滿希望呢。「桃子你真是個好姑娘,將來……」

他想說將來誰娶了你,誰有福氣。可是自己一個光棍漢說這樣的話,好像調戲人家似的。若是蔡阿婆這麼說肯定沒什麼問題,但是這話他一個大男人不能說。

桃子烤乾頭髮,抻了抻衣服,就到籃子里去拿窩頭:「只可惜今天的撒子沒賣完,剩了不少,看這雨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也不知今天還能不能賣出去。」

瞧瞧她手裡的兩個雜麵窩窩頭,大鐵匠探頭看向了籃子里:「桃子,我每天聽你叫賣,撒子酥脆,糖棗甜軟,還沒吃過呢。你還剩多少,我都要了。」

「真的?」田桃驚喜回眸,正對上一雙墨色瞳仁,隱隱含著溫柔,令她心裡噗通一跳,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是不是自己急功近利地有點太明顯了,大鐵匠這些天都沒買過,肯定是不愛吃甜食,愛吃鹹的。本來一般男人都不愛吃甜食的,瞧他那麼喜歡炸醬和鹹菜也就知道了。人家肯買自己的東西肯定是為了照顧生意,並不是真的想吃。

「霍大哥,你不用為難,一會兒雨停了,我可以繼續去賣,這麼多你也吃不了,我就每樣送你一個嘗嘗吧。」桃子小聲道。

鐵匠啪的一拍胸脯:「桃子,瞧不起哥是不是?別說今日買你剩下的這點吃食,就是天天給你包圓,哥也買得起。」

桃子以為說錯話惹人家不高興了,趕忙附和:「是啊,我也知道霍大哥最厲害了,那好,我給你數數……一共是三個撒子、五個蜜三角、六個糖棗,總數是二十二文,一般遇到大主顧的時候,我會贈送一兩個糖棗,就算你二十文吧。」

「好嘞,我給你拿錢。」霍沉歡歡喜喜的從錢匣子里數出二十二文錢,倒像是做成生意,賺了錢的人是他:「我這麼大人了,能要你白饒的糖棗么,一文不少的給你,不許跟我抬杠。」

這個模樣的大鐵匠有點霸道,非要給她這麼多,不許她再羅嗦了。桃子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樣霸道的鐵匠的確挺讓人喜歡的。

大鐵匠拿起一個糖棗丟進嘴裡,嗯,甜!真是太甜了!綿綿軟軟的,稍微動動舌頭牙齒,就化了。又拿起一個撒子托在掌心,這玩意兒,一根一根地連在一起,一口咬下去幾十根細麵條一樣的小面棍兒都斷了,酥酥脆脆的,甚至有很多小渣渣蹦到了地上。

「嗯,好吃,真好吃!早知道這麼好吃,我早就買了。」撒子個頭不大,霍沉三口就吃完了一個。

田桃拿出十文錢放回了他的匣子里:「霍大哥,今天我再還你十文,這樣我一共還了四十文了,還差你十文。」

大鐵匠飛快的吃完了六個糖棗、三個撒子,拿起一個蜜三角丟進嘴裡,一邊嚼一邊豪爽的擺擺手:「不就十文錢么,不用還了。」

「不還怎麼行?你肯借錢給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若是不還清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田桃認真的說道。

大鐵匠把最後兩個蜜三角也吃了進去,摸摸肚子,感覺沒什麼變化:「桃子,你家東西好吃是好吃,就是……」

「就是什麼?」田桃很認真的聆聽著顧客的意見。

「就是不解飽啊,感覺吃完以後,哪都沒到哪兒。」大鐵匠肚子餓了,看看外面的傾盆大雨,著實有點為難。謝記包子鋪在這條街的另一頭,路不近,就算打著傘能把包子買回來,他也有點懶得去。

田桃噗嗤一笑:「本來就是小零嘴兒嘛,你想當飯吃肯定不行的。來,咱們烤窩頭吃吧,那一罐炸醬應該還有的剩吧。」

大鐵匠心中暗道:哪還有得剩!我已經盡量省吃儉用了,可還是把它給吃完了。幸好不是炸肉醬,要是炸肉醬,恐怕當天就保不住了。

霍沉忽地靈機一動,雙眸亮晶晶的,擋住桃子:「你是不是會做肉菜呀?」

「當然了,我娘前幾年總給我們做肉菜,我早就學會了。」

「那這樣吧,我也好久沒吃肉菜了,今天下雨,大肉陳家的豬肉肯定剩下了,我去買一塊兒來,你來做,行嗎?」大鐵匠滿臉期待。

桃子稍稍糾結了一下,要在他家做飯,就得去人家后宅廚房裡,這有點兒不妥當。鐵匠鋪是臨街的門臉兒,她在這裡考個窩頭菜糰子之類的,倒也不算什麼,可是若去后宅……畢竟孤男寡女的,就算她信得過霍沉,被外人瞧見了也不好。

大鐵匠卻沒想那麼多,只是一頓肉菜而已,全在這小姑娘想做不想做,見她有點兒猶豫,就垮了臉:「怎麼?你不想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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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5:17


田桃抬起頭,見他剛才還神采奕奕的臉上,此刻添了幾分落寞,還夾雜著些許的傷心。也是啊,人家對自己這麼好,百般照顧,自己卻這麼小氣放不開,連頓飯都不肯給人家做,人家可不傷心了么。

田桃轉頭看看窗外的大雨,嘩啦啦的,傾盆直潑一般,這麼大的雨會有什麼人來呢?去后宅就去后宅吧,通過這些天的接觸,她相信大鐵匠不會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我倒是可以做,但是得看看你家裡的調料夠不夠。」小姑娘下意識的有點臉紅。

「好好好,只要你肯,缺什麼,我都可以去買來,你跟我到廚房裡來瞧瞧吧,東西是前些日子我剛回來的時候,蔡阿婆安置的。」

他把鐵匠鋪子臨街的門插上,帶著田桃從後門進了院子,院子里很寬敞。靠近西牆根底下,搭了一溜草棚子,馬棚也在裡面。

兩個人從草棚子底下穿過去,不用打傘也不怕被淋到,倒有點像大戶人家抄手游廊的意思。一直走到頭,就進了西次間的卧房——霍沉的房間。

被褥倒是疊的挺整齊的,只是屋裡有點空。除了一條大炕,就只剩角落裡的一個衣櫃,一個盆架和臉盆棉巾。

桃子本來不想看男人的房間,可是這樣徑直走進來,不看也看到了,好在他房間里,並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霍家的正房是四間青磚大瓦房,這在大營鎮上,已經算是了不起的豪宅了。所以,霍沉爹娘死後,他要去深州學藝的時候,二叔家和三叔家都來爭著幫他看房子,卻被霍沉拒絕了。所以,直到現在,他回老家一個多月了,二嬸和三嬸都沒有來家裡幫他做過一頓飯。

他們什麼態度,霍沉並不在乎,沒人登門更好,清靜。他每天打鐵還忙不過來呢,也沒那閑工夫伺候那些不著四六的親戚。

四間正房最東邊,是霍沉爹娘原來住著的房子,挨著的是廚房,西邊兩間卧房是給孩子住的,可他們家就只有霍沉一個獨生子,就空了一間。

田桃兒在廚房裡轉了一圈兒瞧瞧,發現米缸麵缸都有一大半的存貨,油鹽醬醋也都不少,看來蔡阿婆幫他置辦的挺齊全。

掀開鍋蓋,桃子震驚了,探探頭,左看右看……難以置信的問道:「這是鐵鍋嗎?怎麼跟鏡子似的?」

大鐵匠自豪的勾勾唇角,頗為得意的點點頭:「不錯,這是我的出師之作,師傅特意送給我,讓我帶回家裡來自己用。經過九道熱煅,五道冷煅,十四次淬火,鍛打三萬六千錘,少一錘都不成,直到鍋如明鏡。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太厲害了,霍大哥,你真的太厲害了,我從來不知道鐵鍋還能當鏡子用。不不,這比銅鏡照的清楚多了,你瞧,連我的眼睫毛都能照出來。」田桃握住木柄舉起鐵鍋,豎立在面前。

鍋里明晃晃的映出桃子嬌俏的小臉兒,在她身後,是笑吟吟的大鐵匠。

桃子在那裡左照右照,覺得非常有趣。大鐵匠十分滿意,連被師傅誇獎的時候,他都沒這麼高興過,好的鐵鍋就應該給廚藝好的人用。

「俗話說,好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桃子手藝好,就應該用這口好鍋,你試試吧,不光是瞧著好看,用起來也跟別的鍋不一樣。不管你做什麼,這鍋不糊不粘,用清水炒出菜來都特別好吃,若是燉肉菜,香的不得了。」大鐵匠頗為自信的說道。

田桃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心底那一點小糾結,跑的無影無蹤,舀水刷鍋,催促大鐵匠道:「那你快去買肉吧,我還真想試試這個。」

「好勒,我馬上去買肉。」鐵匠開懷大笑,歡快的跑出門去,連傘都沒拿。

桃子瞧著他衝進雨幕的身影覺得十分好笑,就算饞肉吃,也不用這麼開心吧,自己也半年多沒吃過肉了,都沒饞成這樣。

低頭一看,盛了水的鐵鍋,竟神奇般的出現了兩個人影。一個是水中的倒影,一個是鍋里的人影,重重疊疊的晃來晃去,真好玩兒!田桃拿起高粱穗兒紮成的刷鍋刷子,把裡面的人影打散,把鍋洗凈。

大鐵匠還沒回來,她就舀了幾瓢面,在面盆里揉了起來。

「桃子,你要蒸饅頭啊?」鐵匠拎著一大塊上好的五花肉進了門。

「提前沒有發麵,是蒸不出饅頭來的,我想給你烙幾張大餅。」桃子轉頭瞧瞧那一大塊肉,微微一笑:「你怎麼買這麼一大塊肉啊?夠吃好幾天了。」

「沒事兒,你都燉了吧,今天吃不了,明天接著吃,這兩天下雨,天氣冷,放不壞的。還有,今天我買的肉多,大肉陳送了我兩個茄子和一顆大蔥,還有一塊姜,在他家廚房裡拿的。嘿嘿,他說這樣燉出來更好吃。」霍沉已經忍不住饞蟲,快要流口水了。

「你沒跟他說,我在你家做飯吧?」桃子擔心的問道。

「當然沒有啦,我怎麼會把你給說出去呢,如果他們都知道你做飯好吃了,以後都找你做怎麼辦?」大鐵匠擔心桃子的手藝暴露以後,別人家也找她做飯,那自己就很難排上隊了,他想把桃子據為己有。

這傢伙心眼兒太實誠,桃子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她擔心的是被人說閑話,而鐵匠擔心的卻是有人搶了她去做廚娘,這怎麼可能呢?

桃子伸手把肉接了過來,不經意間瞥見他掛著水珠的胸膛,濕噠噠黏在身上的褲子,心頭一緊。夏衫本就輕薄,大鐵匠平時都守著火爐,穿的褲子是最薄的棉麻布料,此刻被雨水淋濕,粘在身上,勾勒出他粗壯的大腿,筆直又頎長的小腿,關鍵是小腹下鼓鼓的那一大團實在辣眼睛。

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剛才自己一路狂奔著跑了來,不會也是這般衣裳粘身的模樣吧?

小姑娘白皙的臉上一下子飛起兩朵紅雲,把肉放在水盆里,穩住心神想了想:還好,因為彎腰護著籃子,胸前並沒有濕,只是後背濕透了,那就沒什麼了。

「霍大哥,你去打鐵爐子那裡烤一烤吧,都淋濕了。」她低頭把肉洗了洗,就放到案板上,切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再也不敢看他。

大鐵匠並沒意識到這些,大咧咧的坐在了灶膛口的小板凳上:「我來幫你燒火吧,這樣飯熟了,褲子也烤乾了。」

他捨不得離開這間屋子,因為田桃在這裡,馬上就要做肉菜了,他想親眼瞧著她把肉做熟,聞著香味兒從自己最心愛的鐵鍋里飄出來。

「那……那你穿上上衣行不行?」桃子臉有些紅,很是彆扭,雖然她每次見到他,都是赤著上身在打鐵,可那是在鐵匠鋪里。第一次見到他時,覺得這男人壯的有些可怕,以後也就沒什麼了,反正他每天都是以這個樣子接待顧客的。

可是現在不同,在這個生活氣息十分濃郁的廚房裡,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本就十分彆扭。他還光著膀子,露出健壯的胸膛,褲子濕噠噠的又緊貼在身上……

哎呀!桃子簡直有點兒後悔答應來給他做飯了。

霍沉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吃驚地發現褲子粘在腿上,嚇得他雙手一捂,朝著重點部位就去了。忽然又反應過來,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也許小姑娘並沒發現,若是他這麼做,反而暴露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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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5:37


他偷眼看向田桃,發現小姑娘站在案板前正在切姜,細細的腰肢一晃一晃的,帶動著裙子也飄飄搖搖,讓他忽然想起剛才……對,就是剛才,桃子剛進門時,在八卦爐前,烤衣裳的情景。

她的衣衫裙子,也都粘在了身上,他雖沒瞧見正面,卻看清了背影,那濕噠噠的曲線……他不敢再往下想,因為身體突然不受控制了,強烈地叫囂著,沖向田桃的方向。

大鐵匠嚇的落荒而逃,大步跑進自己的卧房,把門帘放了下來,從衣櫃里翻出一套乾淨衣裳,匆匆忙忙的換上。許是剛才在門店裡只顧著心疼她的難處,倒是沒有絲毫的慾念。此刻這是怎麼了,差點丟人丟大發。

他坐在土炕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在腦海中拚命告誡自己,桃子是好姑娘、好姑娘,不能欺負人家,不能占人家便宜,她還小,她還小……

田桃細細的切好了蔥花和薑片,看著鐵鍋被燒熱,水珠都化作了絲絲白氣,她就在鍋里倒上一些花生油,舀了一勺糖放進去,用鏟子來回攪動,看著冒起小泡火號差不多了,就把切好的肉塊兒和蔥姜一起放了進去,快速翻炒,一股肉香味兒四散開來。

「好香啊,還有點兒甜甜的味道,桃子,你做的肉菜,也是甜味的嗎?」大鐵匠終於調整好了身體狀態,聞著香味兒,口舌生津,十分好奇的探頭看向鍋里。

五花肉原本是紅白相間的顏色,而此刻,像是裹了一層蜜汁一般,又紅又亮。

大鐵匠覺得這簡直太神奇了,用震驚而崇拜的眼神,看向田桃:「桃子,你是不是會變戲法?怎麼肉一進鍋就變成這模樣了?」

桃子專註地翻炒著鍋里的肉塊兒,並沒看他,只是隨口答道:「怎麼了?不好看嗎?」

「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蔡阿婆炒出來的肉黑乎乎的,以前我娘燉的肉菜就是咸,好像沒什麼香味兒。師娘也愛做肉菜,但是,她做出來的肉白花花的,更難看。」大鐵匠坐在小板凳上繼續燒火。

田桃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這是跟我娘學的法子,用糖把紅亮的顏色炒出來,一般人不會這種手法,咱們這邊兒最傳統的就是倒好多醬油,燉出來以後就是蔡阿婆做的那種黑乎乎的樣子。其實如果要好吃,應該把肉先用水焯一下,不過,那樣的話會浪費一些油。我覺得還是直接這樣炒吧,雖然口感上差一點,但是不浪費呀。」

人家一片好心,替自己節省,大鐵匠不好意思說桃子什麼。可是,他心裡是反對這種做法的,不就是浪費點豬油嘛,算得了什麼,只要好吃就行了。

肉炒的差不多了,桃子給鍋里加了水,讓他少填些柴,小火慢燉,她就去忙著料理茄子。桃子並沒有用刀把茄子切塊或條,而是用小手一塊一塊的撕了扔進鍋里。

大鐵匠不解的問道:「用刀切,不是更省些力氣嗎?是不是你覺得刀太重,不好用。」

鐵匠的職業敏感,促使他馬上想到,給桃子打一把好菜刀。

田桃把面盆里的面又揉了揉,揪出一半放在案板上,準備擀麵。「不是菜刀不好用,是這樣撕出來的茄子更入味。

在他家碗櫥里找出一根碩大的擀麵杖,田桃把兩個袖子都挽到了臂彎處,露出白嫩嫩的一截手臂。

嬌俏的小姑娘,雙手壓著又粗又大的擀麵杖,白花花的胳膊隨著擀麵杖前後移動,一塊大麵糰兒很快就被擀成了一個大圓片。

田桃在面片上抹了些豬油,又撒上細鹽,想放些用花椒大料可以自制的五香面,又怕大鐵匠吃不慣這一口,索性放棄了,直接烙油鹽大餅。

「好香啊,桃子,你那個餅怎麼也這麼香?一股肉味兒,我先嘗一口。」頭一張大餅出鍋,鬆軟軟熱乎乎的,放在了蓋簾兒上。大鐵匠沉不住氣,伸手就揪了一塊兒下來,燙得他連連吹氣,飛快地扔進嘴裡。

桃子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兒,嬌聲斥道:「你有那麼餓嗎?也不怕把舌頭燙壞了,還有,你洗手了嗎?」

挨了訓斥的大鐵匠,不怒反笑。高高興興的把嘴裡的一口大餅咽了下去,走進自己卧房去洗手。

很快,田桃烙好了十張大餅,鍋里的茄子燉肉也收好了汁,一掀鍋蓋,滿屋子的肉香氣更濃了。

大鐵匠伸著兩隻寬大的手掌,在桃子面前晃晃:「瞧!我把手洗乾淨了,現在可以吃了嗎?」

田桃忍俊不禁,五大三粗的男人,怎麼跟個孩子似的。他換了一件斯文的長袍,不再像原來露著肌肉時那麼強悍,給人的感覺,似乎變得魁梧又踏實穩重。

「霍大哥,你快趁熱吃吧,嘗嘗我的手藝。不過,你也不要期望太高,不然,我怕你會失望。」桃子站在桌邊,略略有點兒緊張,畢竟很久沒有做過肉菜了,怕火號掌握的不好,有失水準。

霍沉急不可耐地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肥而不膩,酥而不脆,甜而不粘,鹹鹹香香的,味道又濃又足。

「好吃,太好吃了,我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菜。桃子,你真是我的大恩人,能碰上你是我幾輩子的福氣!」鐵匠激動得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田桃抿著嘴輕笑。

「桃子,你快坐下吃啊,看著幹什麼,快吃快吃。」他招呼得十分熱情,田桃卻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肉、菜、面都是人家的,自己的確是幹了點活兒,可是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吃人家肉菜,終究不太好意思。

架不住鐵匠一直勸,田桃終究還是坐下來,和他一起吃了一頓午飯。

窗外,大雨依舊嘩嘩的下著。一場秋雨一場寒,大街上空無一人,人們都躲回自家小屋裡,享受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溫暖。

這頓飯,霍沉吃得心花怒放。茄子燉肉色香味俱全,大餅鬆軟噴香,坐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被熱氣熏紅了臉頰,像三月里燦爛的桃花,美不勝收。

吃完飯,桃子把鍋里剩的肉菜盛出來,放進碗櫥里,告訴鐵匠,晚上熱熱吃。她拿起剩下的一塊豬肉,繼續切塊兒:「霍大哥,我把這一塊也幫你炒出來,多放些鹽,應該能存放兩天,你想吃什麼菜了,就加些進去一起燉,照樣很好吃的。」

霍沉吃了兩張大餅,三碗肉菜,肚子飽飽的,感覺特別舒服。剛想點頭說好,卻又忽然想起什麼,搶過她手裡的菜刀,切下兩塊肉:「桃子,一會兒你把這兩塊肉帶回去,其中一塊幫我做炸醬,另外一塊拿給你弟弟妹妹吃。」

桃子掃了一眼那兩塊肉,大小上都差不多,每塊大約有大半斤的樣子。她平時在街上趕集,經常聽到大肉陳吆喝,一斤五花肉大約在十六文到十八文之間。那一塊肉看著不大,也有十文錢了。

「霍大哥,你要做炸肉醬,我可以幫你做。但是,你給我家的這塊肉,我可不能要。」桃子接過菜刀,繼續切肉塊兒。

鐵匠站在她身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白嫩的小手握著碩大的菜刀,一刀一刀的切下去。「桃子,你怎麼這麼跟我見外呢?你忙活了這一中午,幫我做了一頓這一輩子最好吃的飯,給你這麼小一小塊肉,你都不肯要,也太拿我當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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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5:52


大鐵匠轉身坐在了小板凳上,耷拉著腦袋,心裡十分難受。

「霍大哥,我不是……」

不等桃子解釋,霍沉就搶白道:「你若不要,就是瞧不起我,你替我算算,一把鐮刀三十文錢,加鋼刃的五十文,鋤頭和斧子賣四十文或者六十文。我這一天,能打上十來件,生鐵是在官府買的,不過我也跟師傅學了煉鐵礦石的手藝,也買了些鐵礦石自己煉。打鐵是個手藝活兒,其實原材料花不了多少錢,也就三成吧,你幫我算算,這一天我能賺多少錢?送你這麼一小塊肉,送得起送不起?」

桃子雖然不識幾個字,但是做了兩年小買賣,對算賬卻拿手的很,小九九也背得滾瓜爛熟。她飛快地一算,十分吃驚:大鐵匠每天能賣五百文錢,純賺大約三百文,十天就是三千文,一個月能掙九兩銀子啊。

天哪!簡直不敢想。

自己賣小吃食,每天能賣上五六十文算不錯了,麵粉、油、糖都是要花錢的,刨了這些成本,他最多能賺十幾文。有時賣不掉,剩下的多了,還有賠錢的風險,所以夏天她是不敢賣的。

她一個月也就能賣一千多文錢,純賺三百文左右,大鐵匠一個月的收入就能頂上自己三年風裡來雨里去的總和。

桃子委屈噠噠的撅起了小嘴兒,怎麼人跟人之間的差距就這麼大呢?「我真恨自己不是個男人,要不然,我也去學一門好手藝,像你一樣能賺錢多好。」

鐵匠倚在門框上溫柔淺笑,看著一邊切肉一邊皺著眉頭嘟囔的桃子。「桃子,你長這麼美,就應該是個姑娘,將來嫁個好人家,哪還用得著你這麼走街串巷的吃苦呢?」

他一提到「好人家」這三個字,不知怎的,桃子就想到了奶奶說的那個好人家,想到了肥頭大耳的馮滿。

「啪」的一聲,桃子把手裡的菜刀扔在了案板上,大鐵匠嚇的離開門框,筆直的站在那裡,目光有點露怯,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灶膛里燃著的木柴已經燒到外邊來了,桃子抬腳狠狠的踢了進去,綳著臉說道:「我能養活自己,幹嘛要嫁人,有錢了不起啊,我不想嫁就是不嫁。」

霍沉默默垂下了頭,心裡特別不是滋味,蹲到灶台邊繼續填柴,沉默了許久,才小聲解釋道:「桃子,我不是顯擺自己有錢,其實我也沒錢,我就是覺得覺得你……你特別好,不應該……」

他越焦急想解釋,越不知說什麼好,心裡也有幾分委屈。本來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呢,他並不想惹桃子生氣的。

桃子炒好了肉,添上水,看著鍋里咕嘟咕嘟的冒著泡,神情凄然的說道:「霍大哥,你不用解釋了,我沒說你。」

「哦。」霍沉應了一聲,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好,就在那裡悶頭添柴。直到桃子跟他說,別添了,再添肉就燉糊了,他才默默放棄了這單一的行為,改成坐到門檻上,委屈噠噠的看著桃子。

他忽然發現,自己挺怕桃子生氣的,她一生氣,他心裡就堵得慌,不知說什麼好。

田桃燉好了肉,收拾完廚房,就找水洗手。問他哪裡有去油的皂角粉,他指了指自己卧房的方向。

田桃稍稍糾結了一下,就走了過去,撩起門帘兒進屋,在水盆里洗凈了手,見他的白色棉巾有點兒發黑,就換了一盆清水。把棉巾泡進水裡,用皂角粉打了一遍,細細的搓洗乾淨,又用清水涮過,才擦凈了手,把棉巾搭在盆架的橫樑上。

外面的雨已經小多了,打著傘走應該沒什麼問題,桃子覺得時辰也不早了,應該趁天色尚且發白,趕緊回家去,再晚恐怕就要天黑了。

霍沉用盤子端著兩塊肉,跟她一起走進了前面的鐵匠鋪,把肉放在她籃子里的草紙上,識趣兒的沒敢再說肉的事。只小心翼翼的說道:「下雨了,路上濕滑,會踩一腳泥的,我用馬車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謝謝你!」

「桃子我送你吧,不費勁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話沒說完,就見桃子轉過臉來,撅著小嘴兒瞪了他一眼,嚇得大鐵匠不敢再說了。

田桃兒覺著霍沉這人哪兒都好,既熱情又仗義,大方不計較,可就是有點兒太熱情,太拿自己不當外人了。也不想想,這樣趕著馬車送自己進了村,村裡人會怎麼說,爹娘會怎麼想,這算怎麼回事兒呀!

粗線條的大鐵匠確實沒想到這些,只是簡單的順著心情走,既然人家不肯,他也沒有強求,把自己家裡最好的一把大傘拿給她。送走了桃子,繼續叮叮噹噹的打鐵。

今天的雨下的太大了,桃子走在路上的確挺費勁的,路面濕滑不說,一腳下去,如同陷在了泥坑裡,拔都拔不出來。她十分艱難的走回家去,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桃子娘正站在門口焦急的張望,見閨女回來,趕忙迎了上去:「你沒淋雨吧,可千萬別想染了風寒呀,來,快進來。娘已經把炕燒熱了,你趕緊躺到炕頭上,捂熱身子。」

田桃兒心裡一暖,有人疼的感覺真好。她進了卧房,趕忙脫掉濕透了的鞋襪。沾了一大片泥巴的褲管和裙擺都說明,這趟路走的有多麼不易。

一邊走著,她已經意識到了一個很嚴峻的問題。雨下的這麼大,路上恐怕一兩天幹不了,她沒辦法再去賣撒子了,本來就掙不了幾個錢,總不能為了這個再毀壞一雙鞋吧。而且這樣的路,村裡人都不會到鎮上去,她的生意也好不了。

「桃子,這是你買的肉嗎?」葉氏收拾籃子,發現了蓋布下面的兩塊肉。

桃子用熱水泡著腳,感覺很舒服,揚聲朝著廚房說道:「不是買的,是別人送的,讓我幫他炸肉醬用一塊,另外一塊就送給咱們家了。」

葉氏趕忙走了過來,看著桃子的眼睛道:「孩子,你可不能占人家這種小便宜,俗話說的好,佔小便宜吃大虧。就算咱們家缺肉,也不能幹這種事兒,會害了你的。」

田桃眸光清亮,坦然的搖了搖頭:「娘,你放心吧,我不會做那種佔小便宜的事。這是人家誠心誠意給的,我也想過了,咱們家不能白要他的肉。可以送他一些其他的吃食來交換,他是因為我賣的撒子糖棗好吃,所以覺著咱們家的廚藝肯定就好。今年紅薯和花生都收的不少,我可以拿一些送給他。娘,你腌的鹹菜也好吃,多給他點兒,回頭您不是還要腌酸菜么,我也給他帶一些去。總之,不能白要了人家的東西。」

洗完腿和腳,田桃吃了一個小豆包,鑽進被窩裡,舒舒服服的睡著了。

她這裡睡得香甜,卻不知道,大鐵匠在炕上翻來覆去,如烙餅一般。被隔壁傳來的嗯啊聲所擾,滿腦子想的都是桃子。

霍家西鄰是王橋,他跟霍沉同歲,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十幾歲的時候,拜了把兄弟。家裡的格局和霍家差不多,只不過他家是三間土坯房,前院的三間門臉兒租給了一個賣布的開布店。他每日比較悠閑自在,除了侍弄家裡的三畝地,就沒什麼旁的營生了。靠著地里的收入和門面房的租金,一家四口日子過得倒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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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6:07


王橋十八歲成親,到現在已經有了兩個女兒,住在西屋裡。他和媳婦住東屋,和霍沉只有一牆之隔。

王橋年輕又貪嘴,急著想生兒子,前些日子天氣熱還好些,小兩口一親熱就是一身汗,也就草草了事。可是今天下了大雨,天氣涼爽的很,孩子睡下以後,兩口子可著勁兒的折騰。

王家媳婦已經生了兩個孩子,早就過了羞澀靦腆的時期,她並不做什麼營生,只是在家看孩子,所以,晚上精力充沛。兩口子在涼爽的秋夜裡越戰越勇,那撓人的動靜隔著一道牆,飄飄悠悠地傳進霍沉耳朵里。

這可苦了打光棍的霍鐵匠,他氣哼哼地瞪了牆壁一眼,懷疑當初蓋房子的時候是不是空著磚縫,沒有糊滿泥。

「哦……啊……這個死鬼,力氣太大了,我的命,快要被你撞沒了……」

「我就是要你的命,要你丟了魂兒,哈哈哈……」

霍沉聽了不服氣的皺皺眉:就王橋那小身板,瘦的跟小雞子似的,能有多大勁兒?等我以後娶了媳婦,我……

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中桃子的身影,被雨水濕透的薄衫,緊緊貼在細軟的小腰上,濕噠噠的勾勒出誘人的曲線。水珠沿著腰窩滾落到翹臀上又流到大腿根……

「呼啦」一下,薄被被頂了起來,大鐵匠下意識的伸手一捂。之後,自己在暗夜中尷尬的笑了笑,左手緩緩放了下來,右手卻沒有離開。

她又不在,有什麼可緊張的?

大鐵匠暗罵自己沒出息,人家都走了半日了,滿腦子想的卻還是她。隔壁的動靜越發激烈起來,他抽回右手,和左手一起捂住了耳朵,緊緊閉著眼,想把這惱人的聲音擋住。可是沒有用,他捂得越緊,那聲音在他耳朵里響的越厲害。

不僅僅是耳朵,那可惡的聲音沿著全身遊盪,令他全身上下都充斥著不安分的動靜,越發燥熱難耐。大鐵匠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想著這樣或許能壓制住。他拉起被子蒙在頭上,裹得嚴嚴實實的,都快不透氣了。

可是,還是沒有用。腦袋裡田桃的影子越發清晰,彷彿就站在廚房裡烙餅,靈巧的小手挽著面花一般,一張大餅瞬間就成了。

不想了,不想了……

他拚命警告著自己,不能這樣對待人家,人家還是個沒及笄的小姑娘呢,好心幫自己做了一頓飯,怎麼能暗中想這種事。

霍沉翻了個身,睜開眼盯著房頂。想想蔡阿婆蒸的饅頭吧,這樣或許就能忘了田桃。可是,當一個個大饅頭的影子在腦海中盤旋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桃子鼓鼓的胸口。

這是瘋了嗎?霍沉無法忍受如此齷齪的自己,乾脆從炕上爬起來,想用冷水洗把臉,這樣或許會好一些。他睡覺的時候喜歡寬鬆,只穿了一條短短的褻褲,撩起水盆里的清水在臉上呼嚕一把,在脖子和肩膀上也抹了抹。取下棉巾從上到下一擦,連帶著胸前也蹭了蹭。

忽然,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襲上鼻端,是清新的皂角香味,帶著一種既熟悉又飄渺的味道——是桃子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今天桃子用這條棉巾擦過手,她還把它細細地洗了,所以這上面既有皂角清香又有桃子的味道。桃子究竟是什麼味道呢?他說不清,就是覺得甜甜的,軟軟的,又香又饞人。

隔壁傳過來一聲高亢的尖叫,大鐵匠再也憋不住了,一手握著桃子洗過的棉巾,一手紓解難耐的燥熱。

完事之後,他用棉巾擦凈了,扔進水盆里,打算明天再洗。隔壁終於安靜了,大鐵匠也沒那麼難受了,躺到床上,心裡有些後悔。

剛剛整個過程,他都想著桃子嬌俏的小臉,臉上甜甜的酒窩,還有濕噠噠的腰臀,簡直是太對不起桃子了。還用了她親手洗過的棉巾清理,要是讓她知道了,還不得氣死啊。他有點後悔用那條棉巾了,明天洗過之後上面就沒有桃子的味道了。

下次,桃子還肯不肯來后宅做飯啊……

在糾結和暢快中,大鐵匠逐漸進入了夢鄉。第二天,破天荒的睡了個懶覺,竟然在太陽曬到窗欞之後才起來。他把剩下的大餅和肉菜熱了熱,吃過之後就去前邊鋪子里開門,打開封著火的八卦爐。

鐵條燒熱之前,他跑到門口看了好幾次,既想見桃子,又怕見到她。他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昨天晚上的事桃子不知道、不知道,一定要自然一點,千萬別心虛,別臉紅,會被人懷疑的。

打好一把斧子之後,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可是還沒有見到桃子的身影。叮叮噹噹的打幾下,大鐵匠就側耳聽一聽,可是始終沒有聽到小姑娘甜甜的叫賣聲。難道是今天自己起的晚了,她已經從門口過去了?

到了正午時分,大鐵匠已經沒心打鐵了,坐在門檻上,左顧右盼。今天不是趕大集的日子,街上人不多,對面大肉陳的鋪子前面沒有顧客,大肉陳就扯著嗓子找霍沉嘮嗑:「大沉,昨天誰給你做的肉菜呀,香死個人兒嘞,下著那麼大雨,俺都聞到香味了,一般人可沒這手藝。」

沒人提起還好,被人一提,他心裡更加發毛了。是不是自己無意中惹桃子生氣了,所以她不肯來了?

霍沉板著臉抬起頭來:「香是因為你家的肉好,跟手藝有啥關係,你管誰做的呢,問這麼多,是不是下次不想賣肉了?」

大肉陳嘿嘿地笑了起來,他的確是有點好奇,猜著霍沉是不是有個相好的了,可是這種無聊的八卦跟賣肉比起來自然不值一提。見他不想說,便識趣的打圓場:「就是,我家豬肉就是好,燉一鍋香一條街,快來買呀。」

霍沉轉身進屋,到后宅把桃子燉好的肉舀了一大勺出來,在鍋里熱了熱,也沒放別的菜,就著剩下的大餅吃了,一邊吃還一邊探頭瞧著鋪子,等待著那個嬌小的身影。

這次吃的是純肉,沒放茄子,按理說應該比上次的更香。可是他沒覺得好吃,甚至還不如桃子上回拿來的鹹菜好吃呢。

大鐵匠一個人吃的不痛快,此刻,田桃家裡卻是歡樂無比。

自從過了年就沒吃過肉了,田家的孩子們都坐在板凳上熱烈地期盼著肉菜上桌。昨天晚上,葉氏沒做那塊肉,一是怕孩子們晚上吃多了存食,二是最辛苦的大閨女睡著了,她想讓桃子也能吃上剛出鍋的肉菜。

田滿倉一進家門就聞到了噴香的肉味,看看圍坐在飯桌旁,滿臉期待的孩子們,詫異地看向妻子:「你買肉了?」

「不是買的,是別人送給桃子的,咱們家拿別的東西交換。你回來就好了,快洗手吃飯吧,幾個小饞貓早就等不及了。」葉氏笑著把鍋里的肉菜盛出來。

田滿倉並無喜色,只疑惑地看向女兒:「桃子,誰會送肉給你呀?不會是有什麼企圖吧,你可別上了人家的當。」

閨女一個人去鎮上賣貨,他本就不放心,不過這兩年日子緊巴,他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多加叮囑。閨女性子沉穩,不貪小便宜,他也不是特別擔心。可是鎮上並沒有什麼大財主,誰家的肉都不夠吃,怎麼會有人平白無故的給桃子送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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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6:21


田桃看出了爹爹的擔憂,就坦然說道:「是一個經常買我撒子的老主顧,知道咱們家手藝好,給了我兩塊肉,讓我拿一塊給他炸肉醬,另一塊送給咱們家吃。我和娘商量好了,不白要他的肉,拿別的吃食補貼他。」

田滿倉還是不放心:「你說說是哪一家,這些年我沒少給鎮上的人家蓋房子,也認識不少人。」

田桃本來不想說霍沉的事,畢竟他是個光棍漢,瓜田李下的,總有點說不清。可是她不能騙爹娘,而且也騙不過去,家裡有女人的,誰會費錢讓別人家炸醬呢。

「是鐵匠鋪的霍鐵匠,他娘沒了,也沒成親,他自己不會做飯,所以才教我幫忙的。他是個實在人,還幫了我……」田桃差點把借錢的事說出來,趕忙閉了嘴,見葉氏端了肉菜上來,就改口道:「爹,快來吃飯吧,蔡阿婆說霍鐵匠是好人,您就放心吧。」

田滿倉這才轉身去洗手,一邊洗一邊說道:「這個小霍鐵匠我以前見過,他們家的房子還是我們這個蓋房班子蓋的呢。他家的人呀……」

葉氏拿著筷子遞了過去:「你快來吃呀,說別人做什麼。」

葉氏不認識霍家人,不感興趣,田桃卻有點好奇。在爹爹心目中,霍家人怎麼樣呢?

「爹,那你覺得霍家人怎樣啊?」田桃昨天已經吃過不少肉了,就想把今天為數不多的幾塊肉留給家裡人吃,她選了一塊燉的肉汁滿溢的冬瓜放進嘴裡。

田滿倉也夾了一塊冬瓜,雖然不是肉,但是滿滿的都是肉的味道,也已經很解饞了。吃完之後,才不疾不徐的說道:「老霍鐵匠是個實誠人,脾氣挺好的,就是有點兒蔫,不愛說話。他媳婦人也不錯,只不過做飯太難吃了,給他家蓋房子那些日子,頓頓都有白面饅頭,但是菜有點難以下咽。」

田桃抿嘴樂了,難怪大鐵匠一邊吃肉菜,一邊連聲的說好吃,看來是從小沒吃過真正好吃的菜。

葉氏見大閨女不捨得吃肉,就夾了兩塊兒放到她碗里:「桃子,快吃兩塊肉,必定是你賣貨的時候待人和氣,人家才肯跟咱們來往的。這兩日,你就在家裡好好歇歇,初九集上再去吧。」

田桃不敢說自己昨天在大鐵匠家吃了一大碗肉,只能默默的把碗里的肉吃了,心裡有點兒小愧疚。她埋頭吃飯的時候,聽到爹爹繼續說道:「可惜呀,好人沒好報,老霍鐵匠兩口子人都那麼好,卻早早的走了,留下小霍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而且,當時給他蓋那房子是要當婚房用的,誰知卻被女方給坑了,這都七八年過去了,小霍年紀應該也不小了,是個挺好的小夥子。如今不肯找媳婦兒,估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吧?」

田桃一聽這話,又來了興趣:「爹,怎麼定親還能坑人呢?我也瞧著霍鐵匠人不錯,家裡又有好幾間青磚大房,還有門面有手藝,怎麼會娶不上媳婦呢?」

「他不是娶不上,早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家裡就給他說了門親,後來我聽說,那女的好像是跟著一個算卦的跑了,把小霍給坑了。為這事兒,老霍鐵匠找到女方家去理論,卻被他哥強詞奪理的罵了一頓,據說當時在大街上,老霍捂著心口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沒能睜開眼。小霍鐵匠親眼看見老爹為了自己的事兒被活活氣死,能受得了嗎,當時就把女方大哥腿打折了,被抓進了大牢。聽說那鐵匠娘子又要料理喪事,又要託人上下打點把兒子救出來,賠了那家不少錢,最後私了了。為這不僅賠光了家底兒,還一病不起,過了沒幾個月吧,就也撒手西去了。」

一直埋頭吃肉菜的田柳見肉沒了,這才抬起頭來,咬了一口饅頭惡狠狠說道:「我要是霍鐵匠他娘,我才不死呢,我怎麼也得看著惡人先遭了報應再死。」

二閨女從小就刁蠻潑辣,葉氏無奈的掃了她一眼,輕聲說道:「你以為人家想死啊,人家兒子還沒成親呢,也沒抱上孫子呢,肯定想活著,那不是因為身子有病沒辦法么。」

田桃沒說話,卻心有戚戚然。原來大鐵匠還有一段這麼慘的經歷啊,以前覺得他那麼壯碩,挺可怕的,現在想想,覺得他也挺可憐的。

吃完飯,桃子在家裡幫娘幹了點家務,只等著初九集上再去賣撒子糖棗。

她這裡輕鬆自在,大鐵匠那兒卻已經百爪撓心。

等了一整天,也不見桃子的身影,霍沉心裡七上八下的沒了底,打鐵的時候都不太專心了。

晚上隔壁又傳過來吵人的動靜,他惡狠狠的瞪著牆壁一眼,抱起鋪蓋氣哼哼的到了隔壁房間:我惹不起,躲得起還不行嗎?

可是隔壁這一間緊挨著廚房,能聞到桃子燉好的那些肉香味兒,讓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桃子。渾渾噩噩的一夜過去,第二天一大早,鐵匠就起來了,想早點兒打鐵幹活,讓身體的勞累驅散心頭的迷霧,只不過還是忍不住往外張望,打鐵的間隙會側著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分辨有沒有那甜甜的撒子糖棗叫賣聲。

直到黃昏時分,桃子的身影也沒出現,今天不是集,來拿農具的人不多,他揮舞著大鐵鎚吭吭的砸了一天,為的是晚上累了能睡個好覺。

大鐵匠正要收攤關門的時候,隔壁蔡阿婆笑眯眯的,走了進來:「大沉哪,前幾天阿婆就想著給你張羅個對象呢,今天剛好有了一個合適的。她們娘倆在我鋪子里打醬油呢,剛才我已經把意思跟他們說明白了,人家也願意相看相看。這樣吧,你現在跟我過去。看得上,看不上的,咱見個面,你看成不?」

霍沉手上一松,大鐵鎚「當」的一下掉落在鐵砧上,把蔡阿婆嚇得一抖。

霍沉下意識的想拒絕,可是靜下心來想了想,又覺得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畢竟之前蔡阿婆問過自己的意思,當時是自己親口同意的,而且確實也該相個親,找個媳婦了。要不然心裡頭總惦記著人家桃子,晚上受不了的時候,也想著人家,分明就是暗中佔人便宜。

這樣的事兒,想想就覺著虧心。

「行,阿婆,我洗完手,這就過去。」鐵匠沉聲應了,臉上卻並未見什麼喜色。

「哎!不著急,要不你就去后宅換身乾淨衣裳,免得讓人家挑理。」剛才大鐵鎚一響,蔡阿婆見他滿臉的不高興,以為他不想去相親,心裡正暗自叨咕著:這孩子,真是可憐,被上一個對象給坑了,眼下都不想相親了。

霍沉在淬火的大水桶里洗了洗手,用棉巾擦凈了,就大咧咧的往外走:「不用穿衣裳了吧,反正都是咱們鎮上的人,誰還不認識誰呀。打扮的太刻意了,反倒讓人笑話。」

他懶得去換新衣裳,不就是相個親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進了蔡家的醬油鋪子,首先看見蔡老爹站在櫃檯後邊,往一個瓷瓶里灌散裝醬油。打了聲招呼,鐵匠就接著往裡走,見八仙桌前果然坐著母女倆,母親她認識,正是謝記包子鋪的老闆娘。

「謝大嬸。」作為晚輩,霍沉覺得自己應該先跟人家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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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6:36


謝大嬸身材富態,大圓臉,一看就是平時肉包子敞開了吃的,說話嗓門也粗,一個人搬一大笸籮包子毫無費力。

「大沉,鄉里鄉親的,就甭繞彎子了,剛才蔡阿婆也跟我說了,咱們兩家都是鎮上數得上的富戶。剛好門當戶對的,這是我家閨女謝圓,平時都是在後廚忙活,不讓她上前頭鋪子里來,你沒見過,也是個有力氣能幹的孩子。大嬸知道,你也特別利索能幹,這一天能打多少把鐮刀啊?」

「十來把吧。」霍沉掃了一眼她家閨女,還真是長得隨娘,也是虎背熊腰的模樣,配上一張大圓臉,難怪叫謝圓,是夠圓的。

霍沉心裡挺失望的,這姑娘長得不如桃子好看就算了,也不如桃子白,看著傻呵呵的,還不愛笑。有力氣有什麼用,力氣再大能比自己力氣大嗎?他是找媳婦兒,又不是找學徒,媳婦兒就該找桃子那樣了,而不是……

霍沉暗自甩了甩頭,桃子,桃子……怎麼滿腦子都是桃子呢?人家小姑娘才十四,還沒及笄呢,可自己都這麼老了,比人家大了十來歲,實在不好意思老牛吃嫩草,還是忘了桃子吧。

想到這兒,霍沉抬起頭來,又看了謝家母女一眼,卻還是看著彆扭,只得轉頭看向一旁。

謝大嬸只當是年輕的小夥子抹不開臉,也沒往心裡去,只繼續追問道:「一把鐮刀能掙多少錢呀?你這一天不少掙吧,是不是一年四季老這麼多活,還是只有秋收的時候活多?一年攢下來的錢,是不是夠買好幾畝地了?」

霍沉越聽越覺得厭煩,這是相人呢,還是相錢呢?要是光看錢,這親不成也罷,萬一以後自己老了,干不動了,掙不了錢了,是不是就得被她家閨女嫌棄。

鐵匠此刻對別人問他收入的事兒非常不高興,卻忘了前兩天他自己非常主動的告訴桃子,每天能打多少鐵器,純賺多少錢,還非要送給人家一塊肉。

謝大嬸問完了話,見鐵匠不回答,也沒什麼反應,氣氛一時陷入尷尬,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蔡阿婆趕忙過來打圓場:「大沉哪,你大嬸問你話呢,你是不是沒聽清?」

霍沉忽的一下站了起來:「阿婆,我那還有幾件要緊的活沒幹完呢,我先回去接著幹了。」他起身走了兩步,出於禮貌,又回頭對謝圓娘說道:「大嬸,我今天活忙,就不能陪您在這聊天兒了。」

蔡阿婆一看這事兒就是沒成,趕忙追了霍沉出去,到了鐵匠鋪里,才小聲說道:「大沉,按理說,頭一次相親她是不應該問你掙多少錢。但是,人家不也是為孩子考慮么,而且謝家有錢,不會貪圖你的財產,說不定,嫁妝也會陪送不少呢。」

「阿婆,您就別勸了,她家的閨女我不稀罕。我掙的錢多錢少跟她沒關係,沒必要這麼刨根問底,他們家有沒有陪嫁我也不在乎。我是個男人,自然能養得起老婆孩子,要是我看上眼的姑娘,沒有嫁妝我也樂意娶。」鐵匠沉著臉,眉頭緊皺。

蔡阿婆還想再勸勸,忽聽門外有人罵罵咧咧的走了過去,正是謝家母女。

當即,老婆婆就怒了,抬腳就要出去跟謝大嬸理論,被霍沉一把拉住。

「阿婆,這種人沒必要跟她計較,今日認清了她的真面目,不是挺好么?免得以後夜長夢多。」霍沉不想因為婚事發生衝突,畢竟,之前的記憶太過沉重。

蔡阿婆氣得呼呼直喘:「這謝家娘子,的確是個火爆脾氣,我原以為是因為做生意,不得不潑辣一些。如今才知道,竟是個不講道理的,這相親本就是自願,成與不成都有可能,人家不樂意了,怎麼能罵人呢?」

霍沉勸解了兩句,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蔡阿婆一再表示是自己太心急了,沒有好好的篩選,下次一定要千挑萬選,先看好了人品模樣,再給霍沉介紹。

送走了熱心的蔡阿婆,大鐵匠繼續叮叮噹噹的打鐵,這件事兒他不怨別人,而且他也知道,在大營鎮想找個合適的不容易。一般的姑娘們十五六歲就嫁出去了,如今他都二十三了,年齡太小的不合適,年齡大的不好找。算了,慢慢來吧,就這麼打著光棍,也挺好的。

黃昏時分,霍沉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打光棍不錯。到了晚上,可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隔壁的動靜一響起來,大鐵匠繼續百爪撓心。從棉被的針腳縫隙里,摳出兩個小棉球,塞在耳朵里,才稍稍的好了一些,勉強睡了過去。

初九早上天氣不錯,大鐵匠早早起來,開了鐵匠鋪的門,習慣性的站在門口探頭,向田家營的方向張望了一下。

嘿!那個挎著籃子的小姑娘來了!

霍沉高興得合不攏嘴,一時沒有發現對面的大肉陳也開了鋪子門。「鐵匠,笑什麼呢,這麼高興,有什麼好事兒跟咱們都說說呀!」

霍沉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失態了,抬起手以拳掩面,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抬頭望了望天:「今天天氣不錯,看來趕集的人肯定多,又要大賺一筆了!」

大肉陳哈哈大笑:「是啊,是啊,前兩天雨後路滑,滿街是泥,村裡都沒人來了,你看看今天,這才一大早,四里八村的,都往街上涌呢。」

成功轉移了大肉陳的注意力,鐵匠暗自得意,大聲說道:「大叔,你今天好像格外高興啊?」

「哎呀,哈哈哈,被你看出來了……大沉,我跟你說呀,我兒子陳敏達,今天參加鄉試去了,是秋闈的頭一場,我有一種感覺啊,這次肯定能考上。」

霍沉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田桃過來的方向,見她已經走近了,就不敢再站在門口和旁人說話,怕田桃不好意思進門。於是,順情說了兩句好話,也預祝敏達兄弟金榜高中,便回了自家鋪子里,舉起大鎚裝模作樣的繼續打鐵。其實,眼神一直飄在門口處。

「霍大哥,肉炸醬炸好了,我給你送來了。還有一包,煮好的花生,是我親手煮的,你嘗嘗吧。」田桃笑吟吟地進了鐵匠鋪。

大鐵匠把大鎚一扔,憨憨的笑著走了過來:「桃子你來啦,前兩天怎麼沒來呢?」

他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點,不想露出什麼破綻,可是當看到桃子嬌俏小臉兒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夜晚,想起了他所做的,對不起桃子的事兒。

鐵匠滿臉通紅。

「那天雨下的太大了,前兩天我們村子外邊的地上都是泥,還沒晒乾呢,根本走不了路。鎮上的路比較硬,應該早就沒事兒了吧。」桃子低頭從籃子里取出一大罐子炸醬,並沒有看到他不正常的臉色。

「這麼大一罐醬,你拎過來很重吧。」鐵匠有點兒不好意思,只不過給了人家那麼一小塊肉而已,人家給了這麼一大罈子炸醬,還大老遠的拎了過來。

田桃的確累得手臂有點酸,不過尚能堅持:「沒事兒,不就是點炸醬么,我又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嬌女,干這點活算什麼?」桃子把東西放好,就拎著籃子快步的往外走:「霍大哥,你忙著吧,我先走了,兩天沒賣貨了,今天估計能多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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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6:50


「哦,」鐵匠應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追著田桃走了兩步:「桃子,你先去賣吧,到中午賣剩下的,你就拿過來,我還想吃呢。」

桃子一聽就樂了,太好了,今天做得多,就怕賣不完呢。打鐵匠飯量大,他一買就得十文二十文的,有他接著,就不怕這籃子里的貨剩下:「好,我一會兒回來。」

桃子回眸一笑,大鐵匠就傻愣愣的,呆在了門框邊。眼神追隨著那個嬌小的身影,沒說話也沒離開。

對面大肉陳看見了桃子,朗聲喊道:「桃子過來,今天大叔要多買些貨。」

「好勒,大叔,你要多少?」桃子特別高興,怎麼今天才一來,一個個兒的都要多買呢。

「大叔要買一些供奉財神爺,六六大順,這樣吧,把你的小吃食每樣給我來六個。」大肉陳豪氣的把手一揮。

田桃樂的合不攏嘴,清脆的笑聲傳進霍沉耳朵里,撓得他痒痒的。

「大叔,我給您包好了,一共四十二文,收您四十文好了。財神爺吃了這麼香甜的東西一定很高興,肯定會多多照顧你生意的。」桃子嘴甜,別人買了她的東西,她都會盡量說上幾句吉利話,討人家高興。

大肉陳神態誇張地擺了擺手,扯著嗓門說道:「我供奉財神爺可不是為了讓他照顧我賣肉攤的生意,是為了讓他老人家照顧兒子陳敏達高中舉人呢。」

他這句話其實並不是單單說給桃子聽的,是想讓周圍的鄰居都知道,他兒子考舉人去了。

鐵匠鋪旁邊的布莊老闆是讀過書的,當即笑道:「保佑孩子中舉人,怎麼能拜財神爺呢?得拜文曲星才行。」

大肉陳不服氣的一梗脖子:「文曲星能管個屁用,考舉人是為了當官,當官是為了光宗耀祖發大財,最終不還是財神爺要管的事兒么?」

鄉親們全都大笑起來,農家人就是這麼直接,說話都不會拐彎的。

田桃聰慧的很,趕忙隨聲附和著大聲說:「哎呀大叔,以後敏達大哥要是當了大官兒,那您可就是官老爺他爹了,不得了啊,不得了。」

「哈哈哈……」大肉陳高興的哈哈大笑,滿臉的喜悅,開心到骨子裡。

霍沉瞧著有點兒落寞,大家常說人生的兩大喜事便是金榜題名和洞房花燭,陳家期盼的金榜題名或許在這個秋天就能實現了,而自己所期盼的洞房花燭,又能在什麼時候實現呢?

這個集,大家都十分忙碌,田桃頭一筆生意就賣出去了四十文,剩下的四十文,自然在午飯之前就賣光了,沒給大鐵匠剩下。

桃子回到鐵匠鋪的時候,和他一起進門的有三個農家漢子,他們是來取鐮刀的,而霍沉正趁著鐵條燒紅燒軟的時候,想要趕一件鋤頭出來。抹一把額頭的汗,對田桃說道:「桃子,台案上那三把鐮刀是他們的,你幫我收九十文錢吧。」

「好。」桃子乖乖的應了,把籃子放到一旁,接過三個漢子遞過來的銅板,認真的數過,放到了錢匣子里。

剛送走這三個客人,又有兩個來取鋤頭的,桃子照樣幫忙收了錢,讓他們把打好的鋤頭拿走。

霍沉手裡的這一個也完工了,扔進大水桶里淬火,歡喜笑道:「桃子,有你幫忙收錢真好,我就可以專心的打鐵了。你不知道啊,每到集上的時候,這些人一來取貨,我就得跑到那兒去數錢。有時候鐵條剛剛燒到的火號,收完錢再回來,就涼了,不得不重燒一回。」

田桃溫柔的笑笑,沒有把這點兒小事放在心上,只輕聲說道:「霍大哥,今天生意好,我就把撒子糖棗都賣完了,沒給你留。對不起啊,一會兒我回家接著做,做好了就給你送來,你看成嗎?」

小姑娘聲音輕輕的怯怯的,生怕他不樂意似的。大鐵匠豁達一笑,其實他本來也不是非吃不可,是怕桃子太辛苦,餓著肚子賣貨。本意是想替她包圓兒的,見她這麼早就賣完了,也替她高興:「你不用專門送一趟了,難得今天賣貨賣完的早,早點回家歇著吧,明天不是集,肯定能剩下。到時候,你把剩下的拿來給我就行。」

「哎,好!」小姑娘這才鬆了一口氣,歡歡喜喜地笑了起來,兩隻大眼睛像兩個彎月亮,甜甜美美的。

「桃子,那什麼……家裡的大餅吃完了,肉菜也沒有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幫我做一回呀?」鐵匠撓著頭,厚著臉皮說道。

他知道桃子臉皮兒薄,上次下大雨沒人來,她肯幫他做。今天,就算人家勉為其難的幫自己做了,其實心裡也是不樂意的。

其實鐵匠已經糾結了一上午了,心裏面特別特別想桃子幫他做午飯,可是又擔心被拒絕。最終他還是沒忍住,把心裡盤算了半天的話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就怯怯地看著桃子,眼神中滿是哀求。那樣高大壯碩的男人,卻一臉可憐相,忐忑的等待著桃子回答。

今天這個集上人太多,桃子不想去他家后宅。她咬了咬唇,打算拒絕:「霍大哥,我……」

話沒說完,就看到了大鐵匠可憐巴巴的模樣。桃子忽地一下心就軟了,因為想起了爹爹的話,以前大鐵匠被人欺負過,正因如此,他才不敢娶媳婦了。桃子覺得霍大哥是個好人,好人就應該有好報,老天爺不應該這樣懲罰他。

「霍大哥,你想吃什麼呀?」田桃輕聲問道。

「桃子,你願意幫我做呀!」大鐵匠喜出望外。

田桃不太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不過,你別讓人到后宅來。」

「好好,我把門鎖上,不做生意了,誰也進不來。」霍沉大步走過去,就要關門。

「別呀,」田桃趕忙阻攔:「趕大集的日子你鎖著門,人家得怎麼想?」

鐵匠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撓了撓頭,囁嚅道:「那……那你說怎麼辦呀?我都聽你的。」

「你照常做你的生意,不是有個人還要來拿鋤頭的嗎?你等著他就是,我給你擀點麵條兒吧,剛好有炸醬,搭在一起做成炸醬麵也挺好吃的,再給你烙幾張餅,明天給你帶幾顆水靈的大蔥過來卷著吃。」田桃把籃子挎在胳膊上,抱起早晨放在這裡的一罈子醬,警惕的看了一眼門口,見空蕩蕩的沒有行人,這才快步往後面走。

其實大鐵匠並不想在這裡看鋪子,他也想去后宅,親眼瞧著桃子做麵條,就追到了後門口喊了一聲:「桃子,一會兒……」

甜桃回眸,撅著小嘴怒瞪了他一眼:「你喊什麼,怕別人不知道啊?」

大鐵匠嚇得一下子就蔫兒了,他不想惹桃子不高興,只是想問問她鋤頭被人拿走以後,街上趕集的人也少了,他是不是可以鎖上鋪子門,去后宅幫她燒火。

捱了小姑娘嬌俏的一眼瞪,他心尖兒上顫酥酥的。不敢再多話,趁她沒有改變主意要離開的時候,趕忙轉回身去,拿起鐵鎚噹噹的隨便砸了幾下,好像很忙的樣子。

田桃的確有點惱,這人怎麼心這麼寬呢?就一點兒都不明白,自己來他家后宅不合適嗎?雖然有點小小的生氣,但是心裡終究還是對他的心疼多一點,誰讓他人又好又可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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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7:04


進了西屋的門,她稍微一愣,原本炕上的鋪蓋不見了。田桃不由得心中納悶,這傢伙怎麼還經常換房間呢,往東邊一走,發現他的鋪蓋卷放在了這一間里。這一下桃子似乎明白了,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兩天明顯的有了秋的感覺,夏天的燥熱已經離去,看來鐵匠體格再壯,也想睡熱炕頭兒啊,這間屋離廚房近,火炕肯定比西邊那間要熱乎。

田桃舀水和面,很快就做好了一蓋簾兒的麵條。知道他飯量大,桃子把麵條煮了一大鍋。

一根根粗細均勻的麵條,從水裡隨著滾沸的水花浮上來的時候,桃子用木筷攪了攪,滿屋子氤氳的熱氣越聚越多。

大鐵匠站在火爐前,側對著後院,表面上看,他是在瞧爐火中的鐵條燒的怎麼樣了。其實,他偏著頭,絲絲縷縷的目光都飄向了后宅中那個嬌俏的身影。

房頂上冒起炊煙,廚房裡被熱氣充滿,大鐵匠忽然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溫暖——這是家的感覺。

他回到這個家快兩個月了,雖然屋子裡的擺設都沒有變,可是爹娘都不在了,就算每天都賺很多錢,他仍然感受不到溫馨快樂。

上次桃子燉肉菜的時候,他也很開心,卻沒有像這樣遠遠的看著她在廚房裡忙碌。院子大,又隔著窗紗,其實他也看不清桃子那張嬌美的小臉兒。可是他知道,姑娘就在裡面,正在為他的午飯忙來忙去,偶爾會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在窗前一閃而過,他的心裡就是一陣悸動。

「霍鐵匠,我剛才訂的鋤頭打好了嗎?」一個粗實的漢子走了進來,對著大鐵匠的背影說了一聲。見他卻沒什麼反應,那人不得不往前走了幾步,伸手一拍他肩頭:「霍鐵匠……」

霍沉滿腦子胡思亂想,沒注意到有人突然拍了一下自己。他嚇得猛一回頭,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大手狠狠地抓住那人手腕,差點兒把人摔在地上。

「霍鐵匠……你,你怎麼了?」那漢子也被他嚇了一跳。

「沒……沒什麼。」霍沉甩甩頭,從神遊的思緒中把自己拉了回來,這才看清眼前的人:「你是來拿鋤頭的吧?已經打好了。」

他把新打好的鋤頭交給農人,收了錢,就跟隨著那人的腳步,把他送到了大街上。農家漢子十分不好意思,連連擺手讓他回去,覺得這大鐵匠特別熱情,居然還把自己送到了大街上。

其實,霍沉只是想看看街上到底還有沒有趕集的人。左右一望,他特別高興,大街上空蕩蕩的,已經沒幾個人了。鐵匠大步走回鋪子里,把兩扇大鐵門一關,沒有在裡面上門閂,就徑直的走向了后宅。

「桃子,集上已經沒什麼人了,拿鋤頭的也拿走了,我沒鎖門,只是關上了,我在這裡瞧著,過一會兒萬一要是有人來,我就趕緊去前頭照應,若是人家問起,我就說在後宅吃飯呢,你看這樣行嗎?」大鐵匠眸光晶亮,滿是期待。

那麼高大壯碩的男人,身上的腱子肉一鼓一鼓的,卻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兒,用忐忑的眼神瞧著她。回想起當初,自己被他嚇的幾乎不敢說話的時候,田桃撲哧一下笑了:「有什麼不行的,剛好麵條熟了,我還想去前邊兒叫你呢,快吃吧,我給你過一下涼水。」

得到了姑娘允許,大鐵匠特別高興,嘿嘿地笑著湊了過去,近距離地瞧著她。兩隻白玉般的胳膊,嫩軟的小手,右手握著一個笊籬,左手扶著一個大木盆,撈起鍋里滾沸的麵條,盛進大木盆里。

白色的水蒸氣隨著她的動作飄飄蕩蕩,桃子嬌俏的小臉兒被熏染的比三月桃花還要美艷。鐵匠看的醉了,心中暗想:若是桃花能吃,恐怕也不如桃子的臉蛋兒更香甜。

田桃把麵條過了涼水,用筷子撈出一大碗,舀出兩勺炸醬放到面上,把碗捧到八仙桌上:「霍大哥,快來嘗嘗好吃嗎?」

身後沒有動靜,田桃疑惑地轉過頭去,就見大鐵匠一臉雲里霧裡的表情,傻乎乎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霍大哥快來吃呀,你想什麼呢?」桃子抬手擦了擦鬢角的汗珠。

丟了魂一般的大鐵匠,卻忽然反應過來,一陣風似的沖向最西頭的房間,用皂角粉細細地洗凈了手,捧著乾乾淨淨的棉巾給田桃遞了過來:「桃子,讓你受累了,你擦擦汗吧。這棉巾,我早晨洗過好幾遍的,是乾淨的。」

「嗯。」田桃不客氣的接過來,拿起棉巾擦汗。

大鐵匠緩緩坐到椅子上,瞧著這條有故事的棉巾在她額頭、鬢角、下巴上緩緩滑過,那天晚上的感覺再次襲來,他下意識地並緊了雙腿,痴痴地看著桃子,自言自語般說道:「桃子,你真好看!」

田桃小臉一紅,垂下頭,掩飾臉上的不自然,而嘴角卻翹了起來,哪個小姑娘不喜歡被人誇呢?而且她知道,這個鐵匠並不是存心調戲人的臭流氓,是真心真意的在誇她。「你到底吃不吃呀?剛才還說餓呢,人家辛辛苦苦給你做熟了,你又不肯吃。你要是這樣,那我下次就不做了。」

「我吃我吃,誰說我不吃了,我都快餓死了。」霍沉捧起大瓷碗,挑起滿滿一筷子,大口吃了起來:「嗯,香!真香!好吃,太好吃了!」

桃子知道自己做面的手藝還是不錯的,被誇好吃也是在意料之中,卻對他那一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俊不禁,從他手裡一把奪過筷子,嬌嗔的說道:「你這樣吃能吃出來好吃嗎?總要把面和醬拌勻了吧。」

素白的小手近在眼前,幫他攪拌著大瓷碗里的麵條。細滑的麵條一根根又白又均勻,隨著她攪拌的動作,帶著油花兒的肉醬均勻的染過每一根麵條,包裹住那瑩白的一根一根,連碗上都沾上了肉醬香。

霍沉被她搶了筷子,就平攤著兩手放在桌子上,靜靜的看著那瑩白的小手在自己碗上動來動去。

忽然,他心底一動,看看麵條,又看看桃子纖細白嫩的手指,覺得她的手指真的像麵條一樣又嫩又滑,還掛著些許的水汽,濕噠噠的。而自己的大手是小麥一般的顏色,就和那深顏色的肉醬差不多。

手心特別癢,癢的讓他微微有些顫抖,這雙手也不知是怎麼了,一向只會握大鎚的粗糙手掌,特別想摸一摸那細白柔嫩的手指,想起上次把她小手握在手心的感覺,似乎已經隔了很久很久,久到撓心撓肺的讓人不滿足,想再摸一回。

上次只是摸了手背,這一次他想纏住那一根一根的手指,與她十指交握。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那麼做。

卻又忍不住想:會不會有一天他可以那麼做呢?

大鐵匠一口氣吃了三大碗,放下碗的時候舒服的嘆了一口氣:「好吃……」

田桃咯咯直笑:「你今天都說了多少遍好吃了?」

霍沉摸摸圓滾滾的肚子,嘿嘿笑道:「確實好吃啊,隨口就說出來了,不是我故意想說的。」

桃子本來不想在他家吃飯了,今天時候尚早,回家去吃就可以,可是大鐵匠哪裡肯依,硬生生逼著她吃了一碗才肯罷休。

田桃雖然吃的少,但是她細嚼慢咽,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吃完的。她伸出小手把霍沉的碗拿過來,摞在一起端過去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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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7:18


「桃子,我來洗碗吧,你又做飯又洗碗的,我真是不好意思!」大鐵匠笑咪咪的,滿臉都是佔了好大便宜的表情。

「兩個碗而已,又不是多大活兒,你快去打鐵吧,像你這樣的人洗碗做飯就真的是殺雞用牛刀了。」田桃幹活麻利,放進水盆里用絲瓜絡洗了一遍,又在另一個盆里涮過一遍,就把兩個碗放回了碗櫥。

「桃子你幹活真快,我還沒看清呢,你就把它放進去了,嘿嘿!」大鐵匠並不急著回鋪子里幹活,而是專註的瞧著桃子。

「怎麼,你是不是怕我沒洗乾淨,想檢查檢查?」桃子今天貨賣的快,本就心情好,現在吃飽了飯也不急著回家了,索性跟他調侃了兩句。

大鐵匠嚇得趕忙擺手:「怎麼可能?我絕對相信你把碗洗乾淨了,肯定比我洗的乾淨,我這是……是誇你呢。」

田桃當然明白他這是誇她呢,不過是故意鬥鬥嘴罷了。盆里還剩一塊面,她拿出來放在案板上,打開碗櫥,輕車熟路的找到大擀麵杖,要把面塊兒擀成一個大圓片。

「桃子,你累不累?要不我擀吧,你坐在旁邊歇一會兒。」

田桃詫異的看看倚在門框上的男人,這是不知該怎麼獻殷勤才好嗎?又要洗碗,又要擀麵,好像他特別喜歡做家務似的:「那好啊,你來擀吧,擀完以後,撒上些油和鹽捲起來,然後用手掐斷,弄成五個麵糰,再擀成五張餅,烙好就行了,那我就回家了。」

本來霍沉欣欣然的走上前來,正要接過她手裡的擀麵杖,聽桃子這麼一說,趕忙停住腳步,飛快的後退回門框邊:「別……別呀,我可不會做,你快做吧,我看著你。」

「你不去打鐵,看著我幹什麼?怕我把你鍋偷走啊?」桃子把小嘴一撅,疑惑的瞪了他一眼。

霍沉哈哈大笑,的確是捨不得走,他想在這看著她。可是天不隨人願,鋪子的鐵門一響,進來了兩個人,他不得不大步走上前去,進鋪子招呼客人。

進來的是一對老夫妻,手裡頭拿著一把比普通家用剪刀更為精緻的剪刀。刀柄製作得十分精巧,刀刃薄而鋒利,不像普通剪刀那麼短小,是細長型的。

「霍鐵匠,我們家是裁縫,專門給人家做衣裳的,這把剪刀還是當年我師傅留給我的,在京城裡買來的,咱們這兒的縣城都買不到。聽說你打鐵的手藝好,我們就過來碰碰運氣,你先瞧瞧,這樣的剪刀能打的出來嗎?」老裁縫雙手顫巍巍地捧著破舊的剪刀,眉眼溫柔,就像在看著自己的孩子。

霍沉接過來,上下左右翻動著瞧了瞧,又動手試了試,很認真的點頭說道:「放心吧,沒問題,保證給你打個一模一樣的。」

老兩口特別高興,滿臉的褶子笑成了一朵層層疊疊的夕顏花,老太太激動的問道:「那我們就在這兒,瞧著你打成嗎?」

大鐵匠鬱悶了,心想:你就是再怎麼喜歡這剪刀,也不至於賴在我這兒,不走了吧?我家后宅里還藏著個小嬌娘呢,要是讓她發現鋪子里添了兩個門神,讓她沒法離開這兒。以後,她肯定不敢進后宅了。

大鐵匠撓撓頭,思考著該怎麼說,既不傷了老人家的心,又能讓他們高高興興的離開。「大叔大娘,這剪刀做工精巧,跟咱們這兒的土法子做的不一樣,一時半會兒的做不好。怎麼也得三天,下個集的時候你們來拿就好了。」

他以為自己這答覆有理有面兒,又符合常情,在心中默默地為自己點了一個贊。可是,萬萬沒想到,老爺子說道:「我們就想瞧著新剪刀打出來,跟這個一模一樣,三天也沒關係,反正最近我們也沒啥活計,可以天天來你這兒坐著。」

這一下大鐵匠可犯了愁,心想你們是沒啥活計呀,可我這兒藏著暗活呢,你們不走,我上愁啊。「這個……不瞞兩位,像這種特殊的手藝,都是師傅悄悄傳授的,只能在家裡沒事兒的時候打,不能讓別人看見,你們倆要是坐在這兒,那我可就沒法兒打了。」

兩位老人遺憾地對視一眼,不得不搖頭離開,卻又再三叮囑大鐵匠,一定要保護好了他們的剪刀。雖然已經破舊的沒法再用了,但是他們還是要拿回家裡留作紀念的。

送走了兩位老人,霍沉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透過窗口看看后宅里,隱約能看見那個嬌小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著。

他嘴角翹起,心滿意足地轉過身來,拿起裁縫專用的剪刀,用手指細細地丈量尺寸。研究的差不多了,就把八卦爐里燒紅的一塊鐵條取了出來,掄起大鐵鎚,在鐵砧上噹噹的砸了起來。

田桃烙完了五張大餅,把廚房收拾利索,就趴在窗口,往前仔細地望了望,發現鋪面里並沒有其他人,只有那一個高大魁梧的背影正在打鐵。

她這才放心的拎起自己的籃子,沿著南牆根兒底下的草棚,走回鋪子里:「霍大哥,我給你烙了五張大餅,但是總吃死麵餅,胃難受。我在面盆里打了一點面酵子,估計到明天早上就可以發麵了,早上你早點兒開門,趁沒人瞧見的時候,我進來把面發上,中午給你蒸一鍋大饅頭,還是饅頭吃著舒服。」

「哎,好!」鐵匠喜出望外,本來正擔心以後桃子不肯給做飯了呢,卻沒想到她主動提出,明天來蒸一鍋饅頭。

田桃從他身旁走過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鐵砧上放著的剪刀,驚奇道:「這剪刀怎麼是這樣的?我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剪刀呢。」

村子里的小姑娘平時免不了做針線活兒,她對鐵匠鋪里的鐮刀鋤頭沒什麼興趣。但是看到這一把奇特的剪刀,卻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目光。

鐵匠停下大鎚,把破舊的剪刀遞到她手裡:「這是剛剛兩個老裁縫送過來的,說是在京城買的寶貝,咱們這裡沒有,也做不出來,其實這也沒什麼難的,無非就是弧度和刀刃有些區別,師傅教過我這種手法,費不了多大勁。

田桃拿在手裡試了試,用吃驚的目光盯著破剪刀,連連點頭:「不錯,難怪是京城裡的寶貝,攥在手裡真方便,我手小,家裡的大剪子太大了,纏了一圈棉線,還是不舒服,這剪刀的確好用。」

剪刀的刀刃已經被磨禿了,一看就用了好多年,這也是實在沒法子用了,老裁縫才到處找人仿製。

田桃沒有多想,把剪刀放回去,就從錢袋裡數出來十個銅板:「霍大哥,剛才只顧幫你收錢,卻忘了還賬了,我就還差你十文錢了,今天一起還了吧。」

大鐵匠飛快地邁開大步,擋在了錢匣子前面,哀怨地看著田桃:「桃子,我都跟你說了,不用還了。你幫我做麵條,又幫我烙餅,還帶了這麼好吃的肉醬,我真的不能再收你這十文錢了,若是收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田桃也很固執,瞪著圓圓的杏眼瞧著他,語氣堅定的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做飯是做飯,這是兩碼事,你不要混在一起。我們家雖然沒錢,但我絕不欠別人的,要是欠了你的錢,我也會難受一輩子的。那你是想自己難受,還是讓我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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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7:33


小姑娘伶牙俐齒,這一下大鐵匠就不知說什麼好了。若換成旁的事兒,他自然是寧可自己難受,也不能為難桃子,可是還錢這事兒……

「你快讓開……」田桃推了一把她的身子,想把她推到旁邊去,把錢放進匣子里。

可是鐵匠身強力壯,站在那兒像一座大山一般巋然不動。被她推了一把,連晃都沒晃一下。

田桃頹敗的撅了撅小嘴兒,嘆了口氣說道:「哼,反正我就是要給你,你不要也不行,快拿著。」

姑娘嬌嬌俏俏又霸道的模樣,讓大鐵匠心底化成了繞指柔。一個硬塞,一個不要,推推搡搡之間,也不怎麼的,就變成了他抓著她的手,搖來搖去。

「給你。」

「不要。」

「喲,小兩口吵架呢?」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正在拉扯的倆人,同時轉頭看了過去——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

田桃先一步反應過來,騰的一下紅了臉,從他手心裡抽出小手,把十文錢「啪」的一下扔在了台案上,轉身就跑。

「哎……」大鐵匠追了幾步,心裡有點怕,桃子不會是生氣了吧?明天她還會不會來呢?

中年女人在一旁笑道:「原來不是小兩口呀,你這鐵匠,還真是個實誠小伙兒,你未婚妻將來一定是個享福的。」

大鐵匠耷拉著腦袋轉回身來,悶聲說道:「你怎麼知道她是我未婚妻的?」

「這還用說,我是誰呀?附近十里八村,誰不知道我是傅家營的傅媒婆兒。我最會看你們這大姑娘小夥子的臉色,那姑娘羞的滿臉通紅就跑掉了,你又痴漢一般恨不能追了人家去,可不就是未婚妻嗎?」

「可是……」霍沉抬頭瞧了瞧這個媒婆,女人個子不高,微胖,瞧著慈眉善目的,倒不像是個壞心腸。他本不想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可是心裡邊兒小鹿亂撞了好幾天了,憋的他也實在難受。「大嬸,我比她大八九歲呢,他爹可能也就比我大不了十歲,論理她可以跟我叫大叔的。你說,我能占人家這麼大便宜嗎?」

傅媒婆一笑,滿不在乎的說道:「八九歲算什麼?我說的親裡邊兒,差十幾歲的有的是。年齡根本不叫個事兒,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關鍵看這男人有沒有本事,能不能讓姑娘過上好日子。瞧你身強力壯的,又有手藝,養活老婆孩子應該沒問題,那小姑娘長得挺俊,瞧著對你也是中意的。如果她不是你未婚妻,那你們倆之間也就差一層窗戶紙了。」

大鐵匠欣喜若狂:「真的?你說他中意我,我怎麼沒看出來?」

「你們這種大老爺們兒,哪能看懂小姑娘的心思啊。怎麼樣?要不要聘我當媒人,去他們家給你說說,保准說成。」傅媒婆拍著胸脯說道。

大鐵匠狂喜地點頭,卻忽然停住了動作。他垂頭盯著自己的腳尖,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眸光已經不像剛才那般閃耀:「還是先別去說了,萬一說不成,以後,她肯定不會來我家了,等我以後找個機會,打聽一下她的意思再說吧。如果她樂意,我一定花重金聘你,去說服她爹娘。」

傅媒婆歡聲大笑,點著大鐵匠直搖頭:「你呀你呀,這是太在乎人家了,生怕成不了,不過這樣也好,我瞧著呀,那小姑娘跑不了,遲早進了你鐵匠的門兒。」

霍沉遙想著迎娶小娘子進門的場景,滿心歡喜。看著眼前的媒婆兒,也是越看越順眼。卻又忽然想起什麼,傻乎乎的神情忽然一滯,問道:「大嬸,你是來幹嘛的?難道就是奔著說媒來的?」

傅媒婆連忙擺手:「什麼說媒呀,我咋知道你沒成親?我是來打一把菜刀的,要加鋼刃兒的,不卷邊。快過節了,家裡總要燉些雞鴨魚肉,我家那把大鐵刀,砍骨頭砍的都快沒法用了。」

「好,那就這樣,我給你打一把加鋼刃特別結實的菜刀,也不多收你錢,只按普通菜刀的價格就行。你惦記著我的事兒,將來,若真是需要你做媒,我可是要去傅家營找你的。」

傅媒婆自然十分高興,不費一分一毫就省下了二十文的鋼刃錢,還給自己攬了一樁生意。瞧這大鐵匠是個豁達性子,又有錢,若是做成了這樁媒,還不得發筆小財。

雙方皆大歡喜,傅媒婆扭著大屁股走了之後,大鐵匠還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之中。

以前他不敢想娶桃子這事兒,總覺得自己比人家大的太多,佔人便宜,不過如果真的像傅媒婆所說,桃子是樂意的,那就不算佔便宜。他揮舞著大鎚,早就忘了自己究竟要打個什麼東西,把一根火紅的鐵條直接捶成了扁扁的鐵片子,直到快捶爛了,才忽然反應過來,一把扔了大鎚,歡喜的跑去了后宅。

看看乾淨整齊的廚房,霍沉心裡更高興了,桃子還沒嫁過來呢,就把廚房收拾得這麼好,以後要是真給自己當了小媳婦兒,天天圍著廚房轉,肯定會更乾淨、更利索。

其實,他一個大男人,對廚房是否乾淨整潔要求也不高,只不過桃子愛乾淨,他就覺得,這是個好事兒,居家過日子,就該乾乾淨淨的。

他轉了轉身,尋覓那條桃子擦過汗的棉巾,廚房裡沒有。他大步走到西屋,果然在盆架上看到了,洗的乾乾淨淨的棉巾。

霍沉拿了過來,捂到鼻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是清新的皂角香味兒,桃子又把它給洗了。

大鐵匠覺得有點兒遺憾,其實他不希望桃子把它洗乾淨,上面留著她的香汗,才好聞呢。

看看西屋那一面與王家相鄰的磚牆,鐵匠可解恨了,心想:等我成了親,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男人。

隔壁老王,走著瞧!

正歡喜雀躍的時候,鐵匠忽然想到一個嚴峻的問題:不行,不能這麼辦,桃子的聲音多好聽啊,可不能被別人聽了去,還是得住中間這屋。

大鐵匠四下看看,想著這間屋要當新房的話,是不是要重新粉刷裝飾一下。這屋也有一個好處,挨著廚房近,炕燒的熱,像桃子這麼瘦弱的小姑娘,肯定喜歡睡熱炕頭,以前娘就最怕冷了。

「嘿嘿!」大鐵匠忽然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因為他想到了一個畫面:桃子怕冷,可是他身上熱呀,於是桃子就不停的往他懷裡鑽……

想了這麼多,霍沉覺得自己的日子忽然之間就有盼頭了,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得趕快打鐵去,得掙錢娶媳婦、養孩子呀。一定要多給她家些彩禮,讓桃子在鄉親們面前有面子,讓她爹娘捨得把閨女嫁給他,知道閨女跟著他能過好日子。

大鐵匠回到鋪子里,把那一塊兒打廢的鐵片兒扔到一邊兒,從八卦爐中又夾出一塊燒紅的鐵條,放到鐵砧上認認真真地敲打起來。

臨近黃昏,剪刀已經初具模樣。拿起來,和裁縫送過來的剪刀比了比,覺得刃口的角度還有點兒不一樣,頭上也不夠尖,於是一邊比對著,一邊認真地進行了修改。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就給剪刀定了型,接下來便是用小錘細敲,進行冷鍛的工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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