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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7:49


這一晚,他睡得舒服極了,夢裡都是一大片的喜字,一大片的新婚紅色。天剛蒙蒙亮,鐵匠就爬了起來,桃子說了,讓他早點開門。他可不敢怠慢,萬一開晚了,桃子已經從門口過去了,就怕請都請不回來呢。

把剪刀敲好,打磨得鋥亮,用一根小鋼柱把兩扇刀片串聯起來,一把非常漂亮的剪刀,就成型了。

桃子進門的時候,大鐵匠正把剪刀拿在手上比量,見她進來就滿臉帶笑地迎了過來:「桃子,這把剪刀打好了,你來看看我的手藝怎麼樣?」

田桃接過剪刀試了試,不住的點頭:「嗯,不錯,用著挺舒服的,比咱們本地的剪刀好用多了。不過,那裁縫是男是女啊,如果是女人的話,可能用著還是有點兒大。」

的確,桃子的小手握住剪刀的柄部,寬寬鬆鬆的,打開合上的角度,有點兒不太合適。

「別動。」霍沉突地一把抓住她手腕,捧著剪刀和她的小手,和剪刀柄部用手指比量了一下尺寸,才放開她:「好了。」

田桃突然被他捉住手,本來下意識的想甩開,可是見他一臉嚴肅認真的伸出一根手指在那裡比來比去,並沒有占自己便宜的意思,而是在非常認真的量尺寸。

還真別說,這些天她一直見的都是鐵匠魁梧強壯的模樣,今天第一次見他粗中有細的神情,倒也十分有趣。

量完了尺寸,霍沉沒再攔著她,送她進了後院廚房,把門一關,似乎沒打算出去。

田桃放下籃子,正要洗手發麵,見他筆直地站在門口,不像要回鋪子的樣子,不禁問道:「發麵有我自己就行了,不需要幫忙的。」

鐵匠噗嗤一下笑了:「你不是說,今天早晨給我帶水靈的大蔥來嗎?我還沒吃飯呢。」

「哦,你說這個呀,我給你帶了,在籃子里呢。」她掀起蓋布,從裡面拿出幾棵剝的白白嫩嫩,洗得乾乾淨淨的高桿大蔥放到盤子里:「你自己裹吧,我要洗手和面了。」

「嗯。」鐵匠痛快的答應一聲,卻站著沒動,只是跟著田桃的腳步,一起走到西屋去洗手。

田桃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纖細的手腕,洗凈了手,拿起棉簽一擦,便又好奇地看向身旁門框處的身影:「你不是沒吃早飯嗎?那你怎麼還不去吃,跟著我做什麼?」

「我還沒洗手呢,我跟著你來洗手啊。」鐵匠笑眯眯的,心情特別好。

「哦,這樣啊,那你洗吧。」桃子著急去和面,就沒有幫他倒水,心裡想著不就是把水潑到院子里,再重新舀一瓢嗎,這點兒活兒對鐵匠來說不算什麼。

可是就在她從麵缸里舀出面來倒進面盆的時候,卻見鐵匠根本就沒給盆里換水,用她洗完手的水繼續洗自己的手,還用她擦過手的棉巾,輕柔的擦著那一雙大手。

桃子心裡有點兒小彆扭,感覺怪怪的。

霍沉筆直的站在門框邊,一邊用棉巾擦著手,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掃著桃子的方向。

果然,如他期盼的那般,小姑娘羞澀的眼神,朝自己這邊望了望,便有些臉紅,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或許這就是喜歡吧,大鐵匠在心裡告訴自己。看來還是傅媒婆眼光犀利,一眼就瞧出了桃子的心思,其實桃子是喜歡自己的,只不過是自己太笨,沒看出來。

鐵匠滿心歡喜,拿起一張涼餅抹上炸醬,卷了一顆大蔥,「咔嚓」就咬了一口。

「你怎麼不把餅熱熱呢?」桃子不解的問道。

「沒事兒,不涼,挺好吃的。」這兩個月,大鐵匠一直飢一頓飽一頓的湊合著,這麼好的飯食,對他來說,已經是很歡喜了,哪還顧得上什麼冷熱。

田桃卻有些難以接受,不管自家日子好壞,飯菜總是熱熱乎乎的,吃了涼的東西,胃裡頭會不舒服。她和好面,洗凈了手,推著大鐵匠往外走,讓他去前面的八卦爐里,把餅烤熱了再吃。

「快去烤啊,一會兒都被你吃完了。」桃子又在他后腰上推了一把。

霍沉嘿嘿地笑著,回頭瞧瞧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心裡暖暖的。他的胃結實,直接吃了涼的也沒事,不過既然桃子堅持,那他樂意聽她的話。

進了鐵匠鋪,霍沉找出一個乾淨的長柄鐵夾子,夾住吃了幾口的卷餅,放到火上去烤。很快,混合著醬香的肉味飄散開來,裡面的大蔥被火烤過之後,散發出一陣蔥香,大餅的表皮有些焦脆了,裡層卻更加鬆軟,醬汁和肉汁滲透到面層里,被火一烤,香味更加濃郁。幾滴油沿著卷餅流淌下來,滴進火苗中,滋滋地響。

鐵匠食慾大振,把長夾子拿回來,伸手毫不客氣地握住烤焦的麵餅,燙得他連吹了好幾口氣。

「瞧你,直接就用手拿,也不怕被燙個大水泡。給,用草紙墊著,就不燙手了。」田桃從自己的籃子里拿出幾張草紙,細心的幫他捲住底部,兩隻小手各捏著草紙上下兩端,把中間的部分留出給他握。

鐵匠大手一攥,把餅牢牢握住。可是他的手太大了,桃子留出的地方有點兒小,這一握,就連人家的小手一起握在了手心。

田桃手一顫,趕忙抽了回來,白凈的小臉上飛快地浮起兩朵紅雲,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急匆匆地轉過身去:「我走了,你自己吃吧。」

「桃子……」大鐵匠舉著卷餅,痴痴的瞧著她。

「幹嘛?」桃子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霍沉笑笑,終究沒有多說什麼,只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說道:「中午早點過來吧,賣不完就別賣了,我給你包圓兒。」

田桃抿著嘴唇笑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邁步就出了門。

大鐵匠吃著噴香的炸醬卷餅,看著小姑娘的身影從窗前的垂柳旁走過,清脆的叫賣聲悠悠地飄了進來。

吃完飯,鐵匠渾身是勁兒,掄起大鐵鎚把燒紅的鐵條砸扁揉圓,很快就做成了一把新剪刀。這一把,比昨天做的那一把質量更好。這一上午再沒做別的,只單單打造這一樣物件兒,在工序上又多加了三道熱段,三道冷段,把剪刀打磨的明亮照人,鋼刃薄而堅韌。做好之後,用最小號的小鋼錘,把不滿意的細微之處全都修整了一遍。

做好這一切,大鐵匠頗為滿意的看看自己的傑作,跑到門外瞧瞧街上。

沒有看到桃子的身影,他有點兒小失落。還沒到正午,肚子也不餓,此刻他也沒心情再去打些鐮刀鋤頭之類的,忽地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霍沉把一根細鋼條扔進了八卦爐,燒紅之後取了出來,用幾個大鐵塊把它擠在中間,用更為堅韌的細鋼錐,在鋼條的頂部使勁兒戳,把邊沿挖掉了一圈,中間形成了一個凸起的桃心。

大鐵匠細細的把桃心磨的平整光亮,讓它的邊沿又整齊又對稱,瞧上去賞心悅目,才夾起鋼條,在大水桶中淬火。

成型的剪刀又被回爐煅燒,燒的差不多了,他拿出來把桃心兒鋼條,抵在在刀柄與刀頭的連接處,輕輕一敲,一個桃心的圖案,就落在了剪刀上。

看著這個漂亮的桃心,霍沉特別滿意,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把新剪刀又細細地修整一番,每一處瑕疵都沒有放過,直到剪刀漂亮的讓人離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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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8:03


田桃今天的貨賣的不是很好,但是她也並沒有因此而鬱悶,昨天大鐵匠就要吃撒子糖棗,卻被自己賣光了,沒給他留下。今天剩下一些,剛好給他拿去。

走到布店門前的大槐樹後面,她探頭往對面大肉陳家的肉攤前面瞧。

鐵匠鋪兩側的鋪子,是看不見桃子走進鐵匠鋪的,最有可能看見的就是大肉陳。好在,沒有顧客的時候,陳大叔喜歡坐在搖椅上拿著小茶壺喝茶,不會專門盯著街上。

桃子就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飛快的走進鐵匠鋪里。這些天,屢試不爽,大肉陳並沒有發現,她每天到鐵匠鋪吃午飯的秘密。

今日也不例外,因為不是集,買肉的人不多,大肉陳悠哉的躺在搖椅上,一邊喝著溫茶,一邊坐著當官老爺他爹的美夢。

田桃從布店窗前飛快的走過去,靠大垂柳遮掩,沿著牆根兒,很快就溜到了鐵匠鋪門口,腳步輕快地進了門。

「桃子,你來啦!快來瞧瞧,我打的剪刀好不好看?」大鐵匠獻寶一般,捧著自己的傑作給心上人看。

「這是你做的呀……」田桃被這把剪刀驚艷了,比那口鐵鍋更驚艷。這也太漂亮了,她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剪刀。拿在手裡一試,大小剛剛好,就像比量著她的手,量身定做的一樣。

不!定做都很難做得這麼好,因為這是鐵器呀,又不是衣裳,量著尺寸好裁剪,鐵器哪是那麼好裁剪的!

「霍大哥,你太厲害了,我簡直佩服死你了,你怎麼能打得出來這麼好的鐵器!」田桃喜歡的不知說什麼才好,從籃子里抽出兩張草紙,用剪刀試了一下,發現鋒利無比,草紙的茬口上連個毛毛邊兒都沒有。

她把剪刀翻了個面兒,想看看另一邊是什麼模樣,卻突然發現了剪刀中央的那個桃心:「天哪!這裡居然有個桃心,哎!霍大哥,這裡有個桃心。」

桃子激動的不知說什麼才好,竟然捧著剪刀給大鐵匠瞧。霍沉呵呵笑個不停,他當然知道那裡有個桃心了,因為那是他親手弄上去的呀。

「太漂亮了,這個要賣多少錢呀?」桃子想買,可是這麼好的剪刀,她怕自己買不起。

大鐵匠神氣地晃晃頭:「這可是我的無價之寶,你要買的話,搬一座金山來,我也不賣。但是,我可以把它送給你,不要錢。」

桃子一下子就垮了臉:「那怎麼行呢?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能隨便要。」

剪刀被桃子輕輕地放回台案上,那小心翼翼的神態,就像捧著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把寶貝磕壞了似的。

小姑娘沒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捨不得,抬腳快步走向後宅,把自己答應給人家蒸的饅頭蒸好。心裡想著,以後還是少來他這鐵匠鋪吧,要不然,總被這些好物件勾著,又買不起,豈不是更難受。

霍沉瞧著她糾結的小模樣,淡淡一笑,拿起剪刀,追著她的腳步,進了后宅。

「桃子,我都說了要送給你了,你還跟我客氣什麼?你瞧,上面這個桃心,不就是專門為你打的嗎。」

田桃自然已經明白過來,那個桃心是他刻意打上去的,也明白了他的心意,打這把剪刀的時候,就是打算要送給自己的,可是這麼貴重的禮物,他可不敢收。

「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我這人最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鐵匠有點發愁了,他喜歡的小姑娘,雖然肯幫他做飯,卻不肯收他的東西,分明還是跟他見外呢。

怎樣才能讓她承認對自己的心思呢?大鐵匠拿著剪刀,垂著頭,在屋裡默默的轉起圈來。

走著走著,目光就落在了自己的鞋尖兒上,這雙青布鞋是他即將離開深州的時候,師娘幫他做的,穿了兩個多月,大腳指的位置已經快要磨破了,參差的線頭像幾棵小草一樣,鑽出了芽兒。

鐵匠眸中精光一閃,突然就有了主意。

村裡的小姑娘定親以後,都要親手給未婚夫做一雙鞋。既讓婆家人瞧瞧她的手藝怎麼樣,也作為二人之間的定情信物。如果桃子肯幫她做鞋,那不就等於承認了願意嫁給他做媳婦兒么。

鐵匠心裡波濤翻湧,把剪刀放到碗櫥上,大步走了出去。

田桃剛剛把化開的鹼水揉進發好的面里,需要晾一會兒,讓鹼水更均勻的滲透到麵糰中。閑著無事,又見他離開了屋子,桃子就洗凈了手,又拿起那把剪刀繼續瞧,越瞧越喜歡,簡直捨不得放下,甚至連大鐵匠什麼時候回到屋子裡,她都沒有發現。

「桃子,我的布鞋快破了,而且天也冷了,該做一雙厚點兒的了。我剛在旁邊布店裡買了一塊青布,我把剪子送給你,你幫我做一雙鞋,好不好?」

田桃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默默地把手中的剪刀放下,她有點兒後悔這幾天到他家后宅里來了。

怎麼現在自己與他的關係,竟然這麼不清不楚了呢?

抬眸掃一眼大鐵匠憨厚的模樣,田桃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他只是一個打鐵的糙漢子,應該不知道做鞋代表著什麼吧。

霍沉的目光緊緊的鎖在小姑娘身上,見她臉色不是很好,鐵匠心裡就打起了鼓。桃子抬眸掃了他一眼,甚至沒有和他的眼神碰上,就垂下頭去,放了剪刀,默默走到面盆邊揉面。

鐵匠心裡七上八下的,忽然覺得自己有點魯莽了,畢竟桃子是個臉皮薄的姑娘,年紀又小,怎麼可能這麼直白的答應他呢。

霍沉失望地轉過身去,把青布扔到旁邊屋子的炕上,走回來倚著門框瞧著她,自言自語般說道:「我只是……只是因為,鞋快破了,沒法穿了,才想找你幫忙的。也沒什麼旁的意思,你若是不樂意,就罷了,只當我沒說過,剪刀還是照樣送給你的。」

田桃輕輕地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霍大哥,今天給你蒸完這鍋饅頭。以後,我就不能來幫你做飯了,因為……」

「別呀,桃子,你別這樣,好不好?要是我惹你生氣了,你打我罵我都行,你不來家裡做飯,讓我吃什麼呀?」大鐵匠一下子就慌了,果然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想讓桃子給他做鞋,想讓桃子承認喜歡他。

可是現在,卻逼的她不肯進家門了,鐵匠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桃子不會說謊,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索性就不再說話,把揉好的面拿到案板上,開始做饅頭。

「桃子……桃子……」霍沉走到案板旁邊,居高臨下地瞧著她,不知說什麼才好。

「你去燒火吧,饅頭揉好以後,水就要燒開了才行。」田桃淡淡的開了口,語氣有些沉悶。

「哦。」霍沉乖乖的走到灶堂口,蹲下高大的身子點火燒火。心裡難受的很,絲絲縷縷的疼:「桃子,你還來幫我做飯好嗎?我再也不讓你給我做鞋了,行嗎?」

他的聲音特別低沉,帶著點兒莫名的小委屈,和濃濃的懇求。

田桃沒說話,只默默的揉著饅頭,一個一個的在蓋簾上擺好,看鍋里冒起了熱氣,就掀開鍋蓋,鋪上竹箅子,墊上蓋布,把饅頭一個一個的擺進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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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8:15


「你自己燒火吧,把這一小堆柴燒完,饅頭就熟了,我先走了。」田桃站起來,拿起籃子這就往外走,卻被大鐵匠一個箭步擋住了去路。

「桃子,你別這樣行嗎?我求你了,是我不好,我不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我求你……行嗎?」大鐵匠快要語無倫次了,眼圈有點紅,急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剛才還神氣滿滿的男人,忽然變成這幅樣子,田桃有點兒難以接受:「你別這樣,霍大哥,我本來就不該來你家后宅的。這些日子,謝謝你照顧我,過完中秋節,買撒子糖棗的人就少了,我也不用賣上大半天,快晌午的時候回家吃飯就行了,以後就不來你這裡烤午飯了。」

「可是我沒有飯吃啊,桃子,你就忍心看我挨餓嗎?家裡沒人給我做飯,我娘走的早,撇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桃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肯定不忍心看我飢一頓飽一頓的,對不對?」大鐵匠實在沒法子,只能厚著臉皮賣慘了。

田桃看他一臉難過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雖然認識他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大鐵匠給了她很多幫助。昨天才還完人家的錢,今天就不願搭理人家了,這不是過河拆橋嗎?

冷靜下來以後,桃子有點兒自責,垂眸瞧見了大鐵匠的鞋尖兒,的確已經磨穿了一個小洞,恐怕穿不了多久,大腳指就要露出來了。

一個起早貪黑打鐵的糙漢子,掙幾個辛苦錢,對自己卻大方的很,初次見面就借了五十文。他那麼豪爽,那麼大度,自然不會在一雙鞋上做什麼文章。

霍沉見小姑娘不說話,只垂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兒,便連聲解釋道:「桃子,我這雙鞋的確快要磨破了,這是前幾個月師娘幫我做的,我現在回了家,總不能再跑幾百里路,讓師娘幫我做雙棉鞋吧。既然你不方便給我做鞋,那就別做了,只當我沒說過,你也別生我的氣,行嗎?」

田桃揪著衣角想了想,說道:「既然你缺鞋穿,我可以找人幫你做,如果你願意出五文錢的話。我家鄰居崔奶奶是個手巧的,做的虎頭鞋特別漂亮,好多人找她幫忙做呢。一雙普通的青布鞋,估計一兩天就能做好。」

大鐵匠眉梢一動,發現桃子好像消氣了,忙不迭的點頭:「嗯,好!那你把布料帶上,把五文錢也帶上,如果不夠,多出些也可以的。」

桃子抬眸瞧了一眼他急迫的模樣,看來是真的缺鞋穿了。其實她想說,如果他樂意出五文錢的工錢,隔壁的蔡阿婆或許也願意幫他做一雙鞋的。只不過,如果自己這樣說了,就好像不願意幫人家忙似的。在桃子心目中,霍鐵匠是自己的恩人,能幫到忙的地方,她還是樂意幫他一下的。

見田桃面色逐漸緩和下來,霍沉試探著問道:「饅頭的香味真好聞,可是……可是沒有菜呀,我去買些肉和菜回來,你再幫我做頓肉菜行嗎?快中秋節了,家家都吃點兒好的,我這兒想吃也吃不上。」

大鐵匠說的可憐巴巴的,桃子默默嘆了口氣,把手裡的籃子放下,低聲說道:「那你去買吧,快去快回啊,別耽誤太久。」

「哎,好!」霍沉心頭的烏雲散盡,歡喜的應了一聲,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田桃把剩下的木柴填進灶膛,坐在小板凳上默默瞧著火光,有些心緒不寧。究竟心裡在糾結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

門外,有力的腳步聲響起,是霍沉提著一大塊肉和兩棵大蘿蔔回來了。進門之後,他明亮的目光首先搜尋那個嬌小的身影,灶膛前沒有,桌子邊也沒有,廚房的每一個角落裡都沒有。

鐵匠心裡撲通一下,臉色垮了下來,把手上拎著的東西一股腦的放在桌子上,他大步走向旁邊的房間,卻猛的怔在了門口。

令他提心弔膽的的桃子,此刻正坐在炕沿上,拿著一張草紙剪成的鞋樣子,比量著大小,用剪刀把整塊的青布剪開。

霍沉忽地一下就笑了,唇角勾起,彎彎的,甜甜的,壓都壓不住。以後再也不追著桃子要答案了,只要她肯進后宅,肯做飯,時間久了,自然水到渠成的。

田桃剪完了布,輕輕撫摸一下桃心剪刀,的確是好用的很,又想買了。轉頭瞧見霍沉站在門框邊笑,就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你笑什麼?我們村裡不成文的規矩,若是把布給了人家做鞋做衣裳,剩下的布料是不能拿回去的。你這塊布太大了,若是這樣拿去就吃大虧了。剛才我找了一個你的鞋印,畫了一個鞋底的樣子,剪出一塊夠用的布料就行了。」

霍沉走過來,也坐到炕沿上,雖是沒敢距離太近,卻像一家人嘮家常一樣說道:「我沒笑這個,是在笑我的手藝好。怎麼樣,剪過布以後,對這剪刀滿意嗎?

田桃見他說的是剪刀,就不覺得尷尬了,也跟著笑了起來:「這把剪刀確實好,我特想買,你就開個價賣給我吧。」

霍沉看著小姑娘愛不釋手的模樣,心裡更高興了,貌似很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下個月初三,是我生辰。這半個多月里,你每天中午來幫我做一頓飯,這就是我開的價。」

田桃抿著唇想了想,覺得這買賣還是划算的。做半個多月的飯,得到一把可以用一輩子的好剪刀。只不過,她也有一點擔心的地方:「可是,如果我天天來,肯定會被人瞧見的,尤其是對面賣肉的陳大叔。」

霍沉站起身來,皺著眉頭站在窗前朝外望了望,忽然歡喜的回過頭來:「這樣,我把院子里的側門打開,你從衚衕里進來,走的時候也從這裡直接去後街,就不用擔心被人瞧見了。」

田桃也起身走到他身邊,探頭往外一瞧,果然看到了東面院牆上的兩扇木門,之前並沒有注意到。她每日在鎮上穿梭,自然知道鐵匠鋪和蔡家的醬油鋪之間隔著一條衚衕。她也從裡面走過,沒幾戶人家,挺清靜的,衚衕也不太長,很快就能走到另一條街上。「好,既然這樣,那就說定了,做到九月初三,我保證給你做一碗最好吃的長壽麵。」

大鐵匠欣喜地點點頭,瞧著小姑娘歡快的身影去做肉菜,心裡千迴百轉,暗暗讚歎自己頭腦靈光,最近簡直是要聰明絕頂的節奏啊!

半個多月,足以摸清她的心思,也有很多機會給她打些好看又好用的鐵器,哄她開心。她若不肯要,就放在家裡用,等她用熟了,還捨得撒手拋到一邊么?

人也是一樣,兩個人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多了,就習慣了。生辰那天就跟她捅破窗戶紙,她肯定會乖乖答應提親的。

大鐵匠心花怒放。

在鐵匠家裡吃了一頓香噴噴的蘿蔔燉肉,就著剛出鍋的鬆軟大饅頭,別提多好吃了。吃飽飯,田桃把籃子里剩下的撒子糖棗全都送給了霍沉,把剪刀仔細的包好,剪下來的青布也放在了籃子里,用草紙墊著,確保不染上油,田桃才緩緩的往外走。

霍沉自然不肯白要她的撒子糖棗,不僅一文不少的塞給她錢,還把說好做鞋的五文錢,硬加成十文,霍沉說:「老婆婆干點活不容易,別虧待了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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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8:30


走在回家的路上,桃子還在琢磨,鐵匠這人的確是個真誠善良的好人,就是心有些粗,離開家鄉這麼多年,好像也不太懂家鄉的風俗和規矩了。

路邊有人在收割黃豆,是一老一少的父子倆,一邊割著結實的豆苗,一邊誇讚著手裡的鐮刀。

「霍鐵匠手藝真好,這鐮刀割起豆子來刷刷的,以前要三天幹完的活,現在一天就能幹完了。」年輕人說道。

花白頭髮的老丈接著說:「是啊,你瞧人家這兒子多有出息。當年老霍鐵匠走的早,那會兒小霍可沒現在這麼壯,瘦高瘦高的,大夥都覺得可惜了,霍家這門鐵匠手藝就這樣失傳了。卻沒想到,人家出去八年,拜了個高明的師傅,如今這手藝啊,可比他爹強多了。」

田桃一邊聽一邊走,伸手摸了摸藏在籃子里的剪刀,心中暗笑:你們的鐮刀算什麼?我的剪刀才是真正的好鐵器呢。

走到崔奶奶家門口,田桃正要抬腳進去,卻忽然想起一個難題,她該怎麼跟崔奶奶說呢?

給鎮上的一個大男人做鞋,哪怕不是自己親手做,即使是幫她攬來的生意,也說明自己跟那個男人是熟識的。崔奶奶那人,手藝雖好,卻偏偏愛嚼個舌根子,最喜歡跟那些三姑六婆說些有的沒的。

剛才跟大鐵匠提到崔奶奶的時候,只想到了她老人家手藝好,卻忘了村裡人愛說些閑言碎語。這會兒桃子站在他家門口左右為難,她幫崔奶奶攬了一樁生意,這本來沒什麼,可很多時候就是沒什麼的事兒,也會被那些老婆子嘴傳來傳去,傳成有什麼的。

「桃子,站在門口乾嘛呢?進來呀。」崔奶奶掀開帘子出門潑水,正瞧見呆愣在門口的田桃,就朝著她喊了一嗓子。

田桃嚇得一激靈,趕忙說道:「不了,崔奶奶,我剛趕集回來,從你家門口路過,我正要回家去呢。」

桃子一溜小跑著進了家門,怕被娘瞧見籃子里的東西,就徑直地回了自己的卧房。還好,兩個妹妹都沒在屋裡,她先把剪刀拿出來,藏在了炕席底下靠近里側的那一頭。然後,手裡緊緊的攥著那一塊青布,四下搜尋能藏的地方,想改日再想辦法。

「桃子,今日生意好嗎?快中秋了,是不是買貨的人挺多的呀?」葉氏走了進來。

田桃一看手裡的青布沒法藏了,索性一把扔在了炕上:「娘,我瞧著我爹的鞋舊了,就買了一塊青布,想給他做一雙夾棉的鞋。」

葉氏點點頭,拿起青布瞧了瞧:「呦,這還是結實的斜紋布呢,挺貴的吧,閨女真孝順,本來我也想呢。天涼了,該給你們做些衣裳鞋了,你卻先想著給你爹做雙鞋。回頭你爹知道了,肯定高興的不得了。」

田桃這才默默地舒出一口氣,心跳也逐漸恢復正常,卻覺得撒了謊,有點對不起爹娘:「娘,這兩天生意好,賣的錢也多,要買什麼布、買幾尺,您說好了,明天我一起買回來。」

葉氏摸摸女兒的頭,欣慰的笑了:「我家桃子真懂事,不過……」

葉氏欲言又止,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桃子納悶道:「娘,跟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啊?有話就直說唄。」

葉氏拉著桃子的手,坐在了炕沿兒上:「桃子呀,你們姐兒仨你最大。以前,都是給你做新衣裳,你穿小了,就給柳子和櫻子穿。可是現在,柳子比你個子高,穿不了你剩下的衣裳了。我想著,今年,給柳子做一件新棉襖,肥大一些,明年她穿著小了,你就撿她的穿。其實娘也知道,咱們家的零用錢,都是靠你掙來的,按理說,該給你做一身新衣裳的,可是眼下……」

桃子嬌憨的一笑,搖搖娘親的手:「娘,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啊,我都穿了這麼多年新衣裳了。現在撿柳子的衣裳穿也不算啥,您就給她做吧,柳子長得快,估計一冬天就穿著小了,明年開春兒我就能穿了。」

窮人家的孩子,穿衣上基本都是這樣。小孩子一般是不做新衣的,撿上頭哥哥姐姐的舊衣裳穿。即便田松是家裡唯一的男娃,也沒有給他做過新衣裳,葉氏把田櫻不穿的舊衣裳,改改做裡子,因為那花花綠綠的布料,實在是沒法讓男孩子穿在外頭。自家男人填滿倉穿過的,打了幾個補丁,不好意思再補丁摞補丁的衣裳,葉氏就會剪下比較好的布料,巧妙的拼湊起來,做成小衣服給田松穿。

葉氏出去之後,田桃靜下心來,忽然發現:大鐵匠這雙鞋的問題解決了。

只要她明天到鎮上再買一塊一模一樣的青布,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家裡做鞋了么。娘和妹妹都以為自己在給爹爹做,她可以趁機一下子做兩雙。回頭交給大鐵匠的時候,就說是崔奶奶做的,不就行了嗎?真是一舉兩得。

做布鞋需要先納好千層底,做鞋底的第一步便是做袼褙,田桃先把家裡做袼褙的木板找出來,放在八仙桌上,然後從衣櫃里找出存放的碎布,到廚房中搗了一碗糨糊,找出一塊最大的布鋪在八仙桌上,然後均勻地抹上一層糨糊,再找出幾塊碎布平整的鋪了上去,有缺角的地方,他就用其他布片補上,多餘的布片就用剪刀剪下來。

小姑娘做活兒十分認真,不允許有半點兒不平整之處,不像有些老太婆,隨意湊合,多了的就往裡一折,少了的也就少著吧。

布塊雖然比較零碎,但是田桃鋪的很認真,銜接之處既沒有空隙,也沒有重疊,這樣做出來的鞋底是最平整最舒服的。

做好之後,她托著木板到院子里去晾曬,正碰到打豬草回來的田柳:「大姐,做這麼一大塊袼褙呀,這夠做好幾雙鞋了。」

田桃怕自己被表情出賣,忙轉過臉去,背對著田柳說道:「既做一回,就做一塊大的出來,留著以後慢慢用。」

田柳並未多想,把背簍里的野菜倒出來,用破砍刀咔咔的剁了起來。

成功躲過一劫的田桃,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忽然發現,自從認識了大鐵匠,她好像有了很多瞞著家裡人的小秘密。

桃子在心裡暗暗下決定,以後可不能再答應他別的事兒了。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秘密再多下去,肯定有被發現的時候。

晚飯吃的野菜餡兒餃子,一邊吃飯,田桃一邊想著答應人家的事情。要做半個多月的飯呢,總不能每次都做饅頭肉菜吧,那樣的話肯定會被大鐵匠笑話,認為自己不會做別的東西。

在家裡主要是葉氏做飯,桃子的好手藝沒處施展,眼下正好有個合適的機會,她打算把自己學會的十八般武藝都施展一遍。

明天做什麼飯,讓他震驚一下呢?

田桃兒躺在炕上睡覺的時候,還在思考這個問題。以前她總覺得大鐵匠特別讓人害怕,後來覺得他手藝非常好,特別了不起。

但是,小姑娘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好勝心的,也想讓別人刮目相看。於是,睡覺之前閉著眼睛想的,都是各種飯食。睡著之後,小嘴還輕聲嘟囔了兩句。

第一次聽到姐姐說夢話,田柳覺得十分有趣,探著腦袋湊過去聽了聽,沒聽清。調整了一下角度,再想仔細聽的時候,田桃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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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8:43


第二天早晨起來,田柳笑嘻嘻地問她:「姐,昨天,你怎麼突然說起夢話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田桃嚇了一跳,一把抓住田柳胳膊:「我說什麼啦?」

田柳得意的一撇小嘴:「怎麼,害怕啦?我偏不告訴你。」

「柳子,你怎麼能這樣呢?咱們倆一向是好姐妹呀,你這不是讓我著急嗎。」田桃一下子就急了,她特別想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提「鐵匠」這兩個字了。

田櫻被吵醒了,揉揉眼,含含糊糊的說道:「大姐,你別聽她的,昨天你說夢話的時候,我也沒睡著呢,她根本就沒聽清,我也沒聽清。」

田柳哈哈大笑,看著大姐一臉驚慌的表情,覺得特別有意思。這傢伙還能有什麼秘密不成,生怕說夢話說出來?

田桃氣的狠狠瞪她一眼,穿好衣裳,到廚房去找娘親。

「桃子,臨近中秋這幾天,人們買撒子糖棗的會多一些,我給你做的有60文的貨,賣不完就帶回來也行,反正天氣涼了也放不壞,這兩個棗卷子你帶著中午吃。」葉氏已經幫田桃收拾好了東西,吃過早飯,就送她出門。

大鐵匠早早的把衚衕里的院門打開了,也沒有大敞著,只打開能進一個人的門縫,特意給她留門。

臨近晌午,他就不再專心打鐵了,特意轉移到面朝院子的這一面鐵砧上做活兒。打幾下,就抬頭望一眼院門,默默期盼著那個嬌小的身影早點出現。

在大鐵匠數不清第幾次看過去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那張嬌美的小臉兒,先是探了個頭進來四下望望,見安安靜靜的,沒什麼不妥,這才靈活的閃身進來,順手把門關上。

她沒敢朝鋪子那邊瞧,徑直進了廚房,飛快的關好門,生怕被人追進來似的。

大鐵匠呵呵一笑,不再朝著院門張望,心裡想著:桃子看到廚房裡面的新變化,會是什麼表情呢?嘴角噙著笑意,揮動大鐵鎚,十分帶勁地敲打起來。

田桃進了廚房之後,的確有點兒吃驚。以前廚房裡空蕩蕩的,什麼菜都沒有,今日卻不一樣,案板上放著一塊五花肉、一塊精瘦肉,旁邊的大木盆里放了滿滿的一盆茄子、豆角、黃瓜、韭菜、大蔥……

她自然不知道,在她還沒有來到集市的時候,大鐵匠開門之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去集上買菜。家裡沒有籃子,他就端了一個大木盆,只要是出攤兒早的菜攤兒,他也不論什麼品種,統統來上一二斤。回來的時候,又在大肉陳家買了兩大塊肉。

大肉陳瞧著他一臉興奮的模樣,還忍不住調侃了幾句,沒好意思說的太直白,只說是大鐵匠越來越有本事了,里裡外外一把手,進了鋪子能打鐵,進了廚房能做菜。

霍沉也不爭辯,一臉洋洋得意的表情,拎著菜和肉大步回家,然後就開始想象桃子見到廚房裡這些豐盛的菜蔬,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田桃扒拉著木盆里的菜,坐在小板凳上輕聲笑了起來,鐵匠看著心粗,倒也有他自己的法子。說不準吃什麼,索性每一樣都買點。

這也不錯,剛好讓桃子有個露一手的機會。她知道大鐵匠愛吃肉,本來今天想給他包餃子吃,從家裡來的時候,還特意繞到菜地里拔了兩顆大蔥。既然他這裡買的這麼齊全,下回自己就沒必要費力帶菜了。

桃子先把面和上,蓋好面盆醒面。把肉洗乾淨切成肉絲,然後就開始在案板上咔咔的剁起肉餡來。

霍沉在鋪子里幹了一會兒活,覺得有點納悶,桃子進屋有一會兒了,按往常來說,房頂上該冒起炊煙了呀。他一直等著肉香味兒飄過來呢,卻始終沒有聞到。

大鐵匠好奇的停了手裡的大鎚,卻發現從后宅中傳來咚咚咚的聲音,似乎在砸著什麼。這是怎麼回事兒?桃子開始學打鐵了?

他這邊一停,屋裡的聲音也停了,他再怎麼豎著耳朵聽也聽不著。大鐵匠以為自己聽錯了,就掄起大鎚繼續打鐵,他這邊動靜響了起來,屋裡的動靜也跟著響了起來。

他又好奇的停下手,緊跟著屋裡也停下了動作。霍沉失笑,不知道桃子這是跟他玩兒什麼遊戲呢。最終忍不住好奇心,放下大鎚,快步走進了廚房。

「桃子,今天做什麼好吃的呀?怎麼這麼半天不見你點火呢?」鐵匠探頭一瞧,終於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原來小姑娘正在案板上剁肉餡兒呢。

「今天我打算包餃子,你剛才怎麼了?打鐵幹嘛不好好打,一會兒停,一會兒打的。」桃子撅著小嘴怒瞪著他,本來想借他打鐵的聲音,掩蓋一下自己剁肉餡兒的聲音,誰知這傢伙非常不配合,敲一會兒,停一會兒的。探頭看看鋪子里,並沒來客人,也不知他在搞什麼。

鐵匠哈哈大笑:「我哪知道你是剁肉餡兒呢,我想不透你在幹嘛,就想偷聽一下,可是我的鐵鎚一停,你的聲音也停,我敲起來,你也敲起來,我還覺得特別好玩呢。」

大鐵匠心中暗想:簡直有一種夫唱婦隨的感覺。

「有什麼好玩的,你還想不想吃午飯了?快回去打鐵,別聽了。」桃子嬌聲說道。

「哎,好勒!你放心吧,我保證一口氣敲到房頂冒煙為止。」大鐵匠握起拳頭朝她晃了晃,胳膊上鼓鼓的肌肉,證明著自己滿身的力道。

桃子被他逗樂了:「瞧你說的,好像要把房子砸的著起火來似的,你快去吧,我這兒也快做好了。」

鐵匠歡歡喜喜的回到鋪子里,把打了一半兒的鐮刀扔在一旁,夾出一塊燒紅的鐵條,打算來個一氣呵成,一口氣打成一把菜刀。

叮叮噹噹的聲音此起彼伏,很快桃子拌好了肉餡,麻利地擀皮兒包餃子。與此同時,點燃了灶膛里的乾柴,這樣餃子包好,水也能燒開,很快就能吃上。

大鐵匠這邊兒效率也不低,鐵條到了他手底下,被搓扁揉圓像一塊泥巴一樣,變換著各種形狀。砸的差不多了,就扔回八卦爐里,進行第二次煅燒。再換一塊鐵條出來砸,這樣毫不停歇的輪圈兒砸,很快,就打好了兩把菜刀。

抬頭瞧瞧房頂飄起的炊煙,大鐵匠抹一把額頭的汗,把鋪子的兩扇鐵門關上,大步走進了后宅的西屋。剛才這一番活兒幹得痛快,兩把菜刀你追我趕的,在大鐵匠的操縱下很快成型。雖然累得他稍微有點兒喘,出了一身透汗,但是心情愉悅的很。

怕身上的汗味兒熏到桃子,他先在西屋用濕毛巾擦了擦臉和身上的汗,套上一件沒袖的短褂,才走到廚房裡去。

桃子的手剛剛握到鍋蓋柄上,見他進來,就淺淺一笑,掀起鍋蓋,用勺子攪動鍋里的餃子:「你來得正好,是不是聞著餃子的香味兒了,剛好快要出鍋了。」

大鐵匠嘿嘿笑:「是啊,這麼香的餃子,我聞著味兒就來了。做了這麼多啊,太棒了!從出了正月,我就再沒吃過肉餃子了。」

鍋里的熱氣呼呼的往上冒,熏的桃子臉頰粉紅,水水潤潤的特別好看。他把鍋蓋放到一旁,因為餃子快熟了,又添了一把柴,坐在小板凳上,仰頭看著他說道:「做餃子比做別的要費些功夫,一般人家都懶得做呢。我做了兩種餡兒,中午是茄子肉的,那邊放的一蓋簾兒是韭菜雞蛋餡兒的,留著你晚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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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8:58


「哦,晚上不給肉吃啊……是我買的肉不夠嗎。」鐵匠有點兒失望,好不容易有解饞的機會,他恨不能頓頓吃肉。

田桃撲哧一笑:「中午吃了肉,晚上還是別吃了吧,我怕你晚上吃肉多了,存食。你要是愛吃肉,中午可以多吃點,反正下午你還要打鐵呢。」

原來桃子不讓吃肉是為自己身體著想,怕晚上睡覺積食,大鐵匠歡喜地笑了起來:「桃子,你真好,想得真周到。像你這麼好的姑娘,還真不好找。」

他不敢再說過頭的話,也不敢提嫁娶之類的字眼,但是,誇桃子好總歸是沒錯的,他知道桃子愛聽。

果然,本就紅撲撲的小臉兒,這一下更紅了。長長的睫毛垂下,羞澀而又歡喜的說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好,我不過是會做飯罷了。只不過,你那打鐵的手藝能掙錢,我這做飯的手藝,卻掙不來錢。」

「掙錢是男人的事,你們女人掙啥錢呢?不過,你要是想靠手藝掙錢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你想開飯館嗎?我可以幫你租鋪面。」大鐵匠不知道該怎麼哄桃子嫁到自家來,但是只要能讓桃子開心的事兒,他都願意試試。

田桃猛得抬起頭,雙眸中閃過晶亮的光芒,但是轉瞬就暗淡了下去:「不行啊,我這手藝,在自己家做飯還行,要真開飯館,就怕沒人來吃,而且我也租不起鋪面。」

「我不是說了幫你租么。」

田桃默默搖頭,用笊籬把鍋里的餃子撈出來,盛滿一大碗就遞給他:「就算你幫我找鋪子,我也不能讓你出錢呀。過了中秋節,撒子糖棗的生意肯定會差一些。其實我也想過,賣些別的吃食,只是沒敢嘗試。霍大哥,往後這十來天,我變著各種花樣給你做飯,你嘗嘗看,看我做哪個能賣出去。」

鐵匠大喜過望,桃子竟然說要變著各種花樣給他做飯。對於這從天而降的好口福,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自己心中的歡喜。

「太好了,桃子,我以前一直覺得老天爺待我不好,我現在才明白。其實,他是把我的好日子留在後頭了。你說說,你是不是觀音菩薩身邊的小仙女,特意下凡來幫助我的?」

田桃端著一碗餃子坐到桌邊,被他逗得咯咯笑個不停:「以前覺得你這人憨厚實在,現在發現,其實也嘴貧的很。」

鐵匠嘿嘿一笑,夾了兩個熱氣騰騰的餃子放進醋碗里,用涼醋過了一下,垂著頭幫自己解釋:「其實我這人是不大愛說話,以前他們都說,我性格隨我爹,蔫巴巴的。不過,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就是特別喜歡跟你說話。跟你說話的時候,心情特別好。」

掌握著點到為止的原則,大鐵匠不再接著往下說了,吹吹碗里的餃子,整個吃進嘴裡。

「嗚……嗚……」他吃著餃子說不出話來,可是滿臉眉飛色舞的表情,生動得像一幅畫。

桃子也蘸了點兒醋,咬下一小口,慢慢吃。瞧他誇張的表情,便忍俊不禁的說道:「是不是燙著啦?誰讓你心急。」

大鐵匠已經把餃子咽了下去,抿著嘴,閉了眼,回味了一下剛才的味道。深深的感嘆道:「太好吃了,桃子,這是我一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餃子。我以前竟然都不知道,餃子的味道,還能有這麼好!桃子,你真是我的福星,我……」

他不再接著說下去,也沒有急著吃第二個餃子,就那樣眸光深深的看著桃子,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田桃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專心吃餃子,不肯與他對視了:「你快吃吧,在這麼多貧話,就不給你做好吃的了。」

「別呀桃子,你千萬得給我做,我現在就靠你活著了。」他不敢再多說,怕適得其反,對今天二人談話的進展,已經很滿意了。就垂下頭,專心地吃餃子,一邊吃一邊連聲讚歎好吃。

今天的肉餃子,跟昨天晚上家裡的蘿蔔櫻子餡兒餃子比起來,的確好吃多了。桃子一邊吃一邊想,要是柳子和櫻子在,肯定每人都要吃上冒尖兒的一大碗。

這一頓她吃的也不少,吃了滿滿一碗。大鐵匠吃了四碗,最後剩下半碗不想浪費,也被他饒進了肚子里。

「明天做炒菜吧,一會兒我先把肉用調料腌上,這樣明天炒的時候味道更足。」田桃收拾了碗筷,把另一塊精瘦肉切成薄薄的小片兒,用鹽、醬油、花椒、薑片等作料攪拌均勻。沒敢放太多調料,畢竟要腌到明天的,讓肉既能入味兒,又要保留肉香,是難以掌握的火候。

田桃把原來放炸醬的罈子洗乾淨,腌好的肉放到裡面,扣好罈子蓋:「你抱到南牆根兒底下放著吧,壓上一塊石頭,別讓老鼠鑽進去。」

「好嘞!」鐵匠聽話的抱起罈子出了門,小心翼翼的放在南牆根兒底下,轉身從鋪子里拿了磚頭大小的一塊生鐵出來,壓在罈子頂上。

一回頭,就見桃子正站在廚房門口,笑得花枝亂顫。她怕自己笑聲太響,用一隻小手捂著嘴,憋的臉都有些紅了,肩膀一顫一顫的。

大鐵匠納悶兒地撓撓頭:「怎麼了?笑什麼呢。」

田桃連連擺手:「沒笑什麼,只不過覺得你家特別有趣,別人家都是找磚頭石頭,你家隨便拿起來,就是一個大鐵塊。」

鐵匠嘿嘿一笑:「是啊,家裡別的不多,就是鐵疙瘩多。」

田桃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嗯,還真是,別人家的切菜刀最多一斤重,你家的菜刀足有三四斤,可見鐵是不花錢的。剁完一次肉餡兒,累的手都快抬不起來了。」

霍沉不由自主的低頭看向小姑娘的手腕,的確,略微有點紅腫。心裡一抽,鐵匠十分自責,悶聲說道:「桃子,過兩天,我肯定給你個驚喜。」

田桃笑笑,拎起籃子往外走。路過大鐵匠身邊的時候,被他發現了裡面的那塊青布,便吃驚地問道:「桃子,你怎麼又把這塊布拿回來了?」

田桃瞧了一眼跟昨天的布料完全一樣的青布,垂著頭說道:「我要給我爹做雙鞋,覺得這個顏色的布料不錯,就也買了一塊一樣的。」

大鐵匠一顆懸到嗓子眼兒的心,這才放回肚子里,憨憨的一笑:「你還買什麼?昨天我買的那一塊不還剩下了嗎?你拿那塊去做正好。」

桃子沒再接他的話,走到院門旁邊,卻聽到外邊有人說話。小姑娘站住腳步,招招手,示意大鐵匠過來。

霍沉明白了她的意思,乖乖走過去把門打開一道窄縫,探頭出去瞧瞧,發現是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已經從門口走過了。就回頭招呼田桃,小聲說道:「不認識的,走了。」

桃子這才放心地閃身出去,頭也不回的朝著後街走。大鐵匠瞧著她的背影,呵呵直笑,兩個人還真是配合默契,活像是一個做賊的,一個放風的。

田桃聽到笑聲,回頭看看他,擺擺手,讓他趕緊進去,別再瞧著自己背影。卻忽然也覺得十分好笑,捂著小嘴兒歡快地跑遠了。

八月十三這個集上,最為熱鬧。賣得最快的就是各色食品,快過節了,無論大人孩子都想借這個機會解解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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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9:12


大鐵匠也忙得不得了,除了買農具的,新增了很多買菜刀的。過節免不了殺雞宰羊,以前的舊菜刀都沒法兒用了,剛好趁過節換個新的。

鐵匠這幾日起早貪黑打好的鐵器,很快就銷售一空,錢匣子里的銅板堆得滿滿的,他滿意地笑笑,掄著大鎚繼續忙活。心裡期盼著,那個嬌俏的身影能早點兒來。

今天集上人這麼多,自己的鐵器都賣的這麼快,更何況桃子賣的甜點。他知道,桃子今天肯定會多做一些,但是她的籃子總共就那麼大,就算盛滿了,恐怕到不了正午也就賣光了。那樣的話,桃子就要來做午飯了,就會看到他精心給她準備的禮物。

果然,臨近晌午,田桃腳步匆匆的進了鐵匠鋪,掃一眼空蕩蕩的台案,她粲齒一笑:「霍大哥,你今天生意也這麼好啊,我今天做了些月餅,都賣光了。有些人想買撒子糖棗都沒買上,我娘今天做了滿滿一籃子呢,賣了一百多文,我的錢袋都塞滿了。」

霍沉放下手裡的大鎚,歡喜地迎了上來:「好啊,既然都賣完了,那你就去廚房做飯吧,我給你……」

沒等他把話說完,田桃抹一把臉頰上的細汗,搶白道:「不行啊,霍大哥,我就是來跟你說的,今天中午我不能給你做飯了。我得趕緊回家,在做一籃子,街上還有些人想買沒買上呢。下個集,可就過完中秋了,不好賣了。」

一聽這話,大鐵匠滿腔熱情瞬間被冷水澆熄。他起早貪黑給她做的禮物,今天一大早剛剛做好,就等著被她誇幾句呢。好像缺了她的這幾句誇獎,這幾天受的累就白受了。只要小姑娘用崇拜歡喜的眼神瞧著他,他就覺得渾身是勁,干多少活兒都不覺得累了。

見大鐵匠沉了臉,桃子有些不好意思,囁嚅道:「對不起啊霍大哥,我本來答應你每天幫你做飯的,可是……那這樣吧,一會兒我回家去,把剪刀拿回來還給你。」

「不……剪刀已經給你了,我也不是說少來一天不行,只不過是,我……」他欲言又止,田桃卻著急回家,見他這副模樣,便焦急地說道:「我真的要走了,不然一會兒散集了,我就白做了。」

田桃急得轉身就走,大鐵匠靈機一動,猛的抓住她手腕:「你別走啊,你離家這麼遠,回去再做,做完了再拿回來,集上肯定沒人了。這樣吧,你去我家廚房裡做,做完了直接拿到街上去賣,肯定比你回家要快得多。」

田桃一愣,她竟沒想到這好法子。的確,若回家去做,得一溜小跑著回去,回來的時候,也必須走得飛快才行。若是在鐵匠家裡做,那就好辦了,一會兒工夫就能做成,拿出去就能賣。

「只是……要費你家裡的油、糖和面了,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給你本錢。」田桃立刻就接受了這個建議。

大鐵匠無奈的嘆了口氣:「瞧你,還是跟我這麼見外,趁這會兒沒人,快去廚房吧。」

「好。」田桃瞅一眼街上依舊密密匝匝的人群,和大肉陳家擠滿人的肉鋪,腳步輕快的從後門出去,一路小跑著進了后宅。

她先舀水和面,和好之後,要把面稍微放放,醒一會兒。正洗手的時候,就見霍沉大步走了過來。

他笑吟吟的瞧著桃子,等待著她的誇獎和崇拜,卻十分納悶兒地看到:桃子一臉平靜。還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霍大哥,你家裡有沒用的碎布片嗎?我想趕緊做個錢袋,我的錢袋裝滿了。」

「哦……」霍沉稍微有點兒失望,不過很快就高興起來,挑起嘴角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有,你等著,很快就給你拿來。」

有了上次買布的經驗,這回就買的更麻利了。直接抱著錢匣子出去,在隔壁布店裡,飛快地瞧了一圈,一眼就相中了掛在正中位置的,一匹桃紅色、帶落梅花圖案的花布。

「趙大爺,把那個布給我來一塊。」鐵匠大手一伸,明確的指向了最顯眼、也最漂亮的那一款花色。

布店裡人也不少,趙大爺正忙著給別人裁布,並沒有馬上走過來,霍沉就著急了:「趙大爺,您老快點兒啊,我得趕緊回去呢。」

「哎!來啦來啦,大沉哪,你又要買青布嗎?」

「不要青布,我要那一塊花布,就是最中間,擺的的最高的那一塊。」

趙大爺面色一怔,轉順便哈哈大笑:「大沉,你竟然要買花布了,是不是快定親了?」

大鐵匠是鎮上的鑽石王老五,卻也是個被狼咬過的東郭先生,他的婚事,在小鎮上頗受關心。人們一聽這話,便好奇的看了過來,把大鐵匠看得面紅耳赤。

「誰說我要定親了?我給妹妹買的。」大鐵匠嘴裡反駁著,臉上卻滿是歡喜。心裡擔心著桃子不肯要,正搜腸刮肚的想借口呢,要是被他們把定親的話傳出去,只怕桃子就更不肯要了。

「大沉,這個布是我店裡的布頭,是最漂亮的一匹布,從邯鄲府進來的貨呢。不過價錢也最貴,三十文一尺。要做一件小花襖,怎麼也得六尺布,一般人家可捨不得呢。」趙大爺把這匹布作為招牌,掛在最中央最顯眼的位置,花色特別吸引人,可是真正肯掏錢買的人,卻沒幾個。

「不就一百八十文么?也不算多,那就給我來六尺,不,來七尺吧,富餘點兒,別不夠用了。還有那一匹墨色的來上一大塊,夠我做棉袍子的就行。」霍沉想到小姑娘穿著花棉襖的嬌俏模樣,覺得自己那身舊棉襖有點兒配不上,就給自己也買一塊布,想做件新衣裳。

「你要做衣裳可就費布嘍,估計買一丈二不夠用,不過你這料子便宜,十文錢一尺,剛好一百二十文,加上花布的,三百文整。你一下給我添筆大買賣,送你點兒碎布頭兒吧。」趙大爺麻利地裁好了布,霍沉在一旁數好了三百個銅板,三十個一摞,整整齊齊地碼了十摞。

買布的人有幾個這麼大方的啊,一般人家花幾十文買一塊布,已經很捨不得的。

霍沉有兩個堂妹,二叔家的堂妹霍雲已經訂了親,下個月就要成親了。鎮上的人有知道這件事兒的,就以為霍沉這花布是給霍雲買的。免不了讚歎,說這大堂哥真大方,捨得給堂妹買這麼好的東西。

三叔家的堂妹霍香快要及笄了,買一塊花布作為及笄禮,也是不錯的,也有人猜測,這塊花布是給霍香的旁人的閑言碎語,鐵匠都沒有理會,二叔家和三叔家白種著自家的地。他回來這麼久了,竟沒有一個人過來看看他,也沒有來給他送喜帖,即便他從別人嘴裡聽說,下個月堂妹要成親,也沒打算去。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不錯了,哪有那麼多閑心去管別人。不就是沒把自家的新房子給他們住么,霍沉並不覺得自己欠他們。

鐵匠興沖沖的抱著錢匣子和兩塊布回到家裡,正要把花布拿給桃子看,就見她十分激動地衝到門口,揮舞著手裡明晃晃的菜刀說道:「霍大哥,這是你新打的菜刀嗎?簡直太好用了,我都想不出世上還能有這麼好的菜刀,刃口特別薄,我剛才用它切撒子,切得又齊又細,往常一個撒子要切好久,現在只幾刀就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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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9:27


大鐵匠低頭看了看她臉上滿滿的驚喜和崇拜,心裡受用極了。憨憨一笑,把錢匣子放在一旁,展開手上抱著的花布給她看:「桃子你瞧,這花布做錢袋好不好看?」

「天哪!這麼漂亮的布啊。」桃子放下手裡的菜刀,怕手上的面弄髒了花布,沒捨得伸手去摸。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塊布,上上下下瞧了好幾遍。

見她喜歡,大鐵匠更高興了,歡喜說道:「入秋了,天氣馬上就冷了,我想做一件棉袍子,可是又沒人給我做,桃子,你幫我找人做吧,這塊花布,就作為謝禮,送給幫我做衣裳的人,不過你可以剪一塊下來做錢袋,費不了什麼的。」

就算田桃不是專門賣布的,她多少也能看懂一點行情,搖搖頭說道:「霍大哥,這布肯定很貴的,你用它做謝禮,代價太大了。你出十幾文錢,肯定有人樂意給你做。」

鍋里的油熱了,田桃不能再把眼睛流連在花布上,轉身拿起細麵條一般的撒子,放進油鍋里炸。

霍沉把兩塊布,捧進卧房裡,放在炕上。轉身出來就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做撒子。

鍋里滾滾的油花讓軟軟的撒子迅速膨脹起來,伴隨著桃子的攪動,變成好看的形狀。

「鐵匠在家嗎,我要打菜刀。」鋪子里傳來一個老婆婆的聲音,見後門開著,就站在門口探頭朝後宅里望。

「你快去呀。」田桃心急地推他一把,勾的大鐵匠差點捉住那隻小手摸一摸。

「來了,我在這兒呢。」霍沉大步出門,繼續去鋪子里忙活。

田桃把炸好的撒子撈出來控油,把一盤棗狀的小麵糰放進去炸,眼光一會兒瞧著鍋里,一會兒瞧瞧案板上的菜刀。

這把刀已經不能算是鐵刀了,以這個亮度和薄而鋒利的刀刃來說,應該算是鋼刀吧。所謂百鍊成鋼,也不知道鐵匠煅燒了多少次,才把刀打成這樣。

原本自己家裡的大鐵刀又厚又笨重,用來切面總會粘在刀上,再往下一拉,麵食就斷了,還得重新弄。而且自家的刀用了好多年,刃口已經崩壞。每次切撒子的時候,總是把面片兒疊做好幾層,最底下那一層,只能切斷半根,她還得想辦法再細細地加工一回。

而這一次切得特別痛快,一次成型,原本只能做三層的小撒子,今天竟做了一個五層的大花撒。看著控幹了油的漂亮撒子,桃子特別有成就感,原來不是自己手藝不好,而是刀不給力。

這把精巧的菜刀上面,也刻了一個桃心的形狀。桃子甚至大膽的猜測了一下,大鐵匠是不是也想把這把菜刀送給自己?可是她實在沒有理由再要人家的東西了,占人家便宜已經夠多了。

炸好的糖棗撈出來,她把每一個都細細地沾滿了糖。時間緊迫,來不及再做別的了,而且他家裡沒有蜂蜜也做不了蜜三角。桃子飛快地把這些裝進籃子里,從院里的側門跑出去,到街上繼續叫賣。

晌午過後,趕集的人群漸漸散去,忙了半日,大鐵匠餓了。他走到街上看看,並沒有發現桃子的身影。算了,她今天也忙,就別讓她做飯了,湊合一下吧。

霍沉從廚房拿了三個饅頭,在八卦爐里烤焦了,掰開一個,抹上炸醬正要吃,就見桃子滿臉通紅的跑了進來。嚇得他變了臉色:「桃子,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田桃伸手抹一把額頭的汗珠,嬌俏一笑:「沒事兒,新做的撒子糖棗也都賣完了,我跑回來的。怕你餓了,吃不上飯,我得給你做飯啊。」

因為快散集了,主街上的人已經不是很多,桃子為了把貨賣完,為圍著幾個離開小鎮的大路口轉,堵住那些回家的人群,把自己剛做的小吃食全都賣光,再一路飛奔著回來。一張小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胸脯一起一伏的,嫣紅的小嘴微張著,嬌嬌地喘著氣。

也許是因為說了太多話,卻沒有喝水,她的嘴唇有點干,甚至爆起了一塊皮。

把小姑娘細細的看過一遍之後,大鐵匠又感動又心疼,覺得自己嘴也幹了,心裡也火燒火燎的,趕忙倒了一大碗水給桃子喝。

桃子已經渴得嗓子都快冒煙兒了,接過大碗,毫不客氣的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因為喝的急,嘴角漏出了幾滴,撒在了胸前,隨著起伏的胸膛一跳一跳的,看得大鐵匠眼都直了。

「散集了桃子,咱們都不做生意了,今天這麼累,走,去后宅歇歇吧。」鐵匠端著烤好的三個饅頭,抱著炸醬罐子就往後走,田桃扭頭看了看外面並沒有什麼人,就跟著他的腳步,一起進后宅。

進了屋,霍沉並沒坐下,反身又回了鐵匠鋪,把八卦爐的火封上,從前門出去,給鐵匠鋪上了鎖,又從旁邊衚衕里拐進來,把院門插上。

田桃隔著窗戶好奇的看著他的舉動,心中暗想:幸虧大鐵匠人品好,要不然他就是把她給怎麼著了,也沒人來救她。

一進門,霍沉就笑嘻嘻的顯擺自己的聰明才智:「桃子,我把鋪子門從外面鎖上了,這樣別人來了一瞧,就知道我沒在家,他們就走了。一般人不知道我家後院還有門,這下清靜了。」

和做生意掙錢比起來,他更希望能和桃子單獨相處,偏偏這幾天再也沒有下過雨。每逢趕集的日子,吃個午飯都吃不消停,總有人在鋪子里喊他,讓他心裡特別煩。

田桃不理解他的想法,好奇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問道:「你要那麼清靜幹嘛?你在後宅吃飯,人家在前面一喊,你過去還能接單生意,這樣把門鎖了,不是要影響生意嗎?」

「影響就影響唄,管他呢,反正錢也夠花了。今天你也太累了,別做飯了,咱倆吃饅頭裹醬,湊合湊合吧。來,我先裹好了一個,你吃吧。」大鐵匠把自己裹好炸醬的饅頭遞給桃子,田桃卻沒好意思接。

「說好給你做飯做到九月初三的,這樣減了一天,我哪好意思。這樣吧,我來做點兒疙瘩湯,就不炒菜了。」田桃是個實誠孩子,既跟人家說好了天數,少做一天,她都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霍沉簡直想笑,這個傻丫頭還以為他真的在意每一頓飯呢。其實,他不過是找個借口,讓她到家裡來,想跟她多一些相處的時光罷了。

鐵匠吃了兩個大饅頭,喝了三大碗疙瘩湯,肚子飽飽的,熱乎乎的很舒服。「桃子,你做的疙瘩湯真好喝,小疙瘩不大不小,特別均勻。我記得小時候,我娘也常做疙瘩湯,可是那麵疙瘩呀……不是個頭太大,就是軟成一鍋粥,比你做的這個差遠了。」

聽了這話,田桃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霍沉他娘做飯不好吃,給他家蓋房的那一個月,人們都被飯菜愁的夠嗆。

「霍大哥,等你以後娶了媳婦,我可以教她做飯,讓她每天給你做好吃的。」田桃好心說道。

這一句話,像一盆冰水一般,狠狠地潑在了霍沉頭上。看樣子,桃子從沒想過要嫁給他。

鐵匠扯動嘴角,艱難的笑了笑:「好啊,那謝謝你了,不過,我還是想娶個擅長做飯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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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9:41


收拾好了碗筷,田桃走進裡屋去尋他拿回來的布,剛才時間太緊,沒來得及做錢袋。她把新收的銅板都用草紙包著呢,可是籃子有縫隙,她怕草紙破了有銅板掉出去,還是做個錢袋比較放心。

「霍大哥,這幾塊碎布就夠做錢袋的了,用不著剪那麼好的布料,太可惜了。你家有針線吧?給我用一下行嗎?」

大鐵匠沒有答話,悶悶地走進東屋,把以前娘用過的針線笸籮端過來。可是裡面的針線已經放了八年,線都爛掉了,針也綉成了一個小鐵棍。

「你等著,我去給你做一根針來。」鐵匠雖然心裡不痛快,但是干起活來還是一樣的麻利,用一塊最小的鐵條打了兩根鐵針,剩下一塊小鐵片兒,閑著沒什麼用處,他用小鐵鎚一捻,就做成了一朵鐵花。

「給,針來了,這朵花給你拿著玩兒吧。哪裡有賣線的?我去買。」鐵匠悻悻的把針和鐵花扔到炕上,沒精打采地站在那兒。

桃子已經把花布垂著的布絲扯下來兩根,用雙手搓了搓,就擰成了一股棉線繩:「不用買了,用這個就行,你也不知什麼樣的線好,明天,我去買一些來吧。」

鐵匠本來也不想出去,聽他這麼一說,索性就坐在炕沿兒,專心看桃子縫錢袋。

桃子捏起鐵針瞧了瞧,不大不小剛剛好,針眼兒平滑,棉線很容易就穿了過去,垂頭系線疙瘩時,又看到了炕上那一朵鐵做的小花,只有拇指蓋大小,十分精巧。

「真看不出來,霍大哥這麼高大魁梧的人,還能做這些細活兒。」田桃兒對他更崇拜了。

鐵匠苦笑一下,自嘲道:「那有什麼用?還不是吃不上,穿不上的。過了生辰,我就再也吃不上這麼好的飯了,而且下個月天就冷了,也沒件棉衣穿,哎……」

桃子有點納悶兒,剛才還神采奕奕的一個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又變蔫了呢?許是想起以前那個坑他的未婚妻,心情不好吧。

想到這兒,田桃好心勸道:「霍大哥,我常聽村裡的老人們說,人要往前看,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這麼勤快又能幹,將來肯定過好日子。這棉衣,你也別愁,我幫你想想辦法吧。」

霍沉伸手把那塊墨色的布料抖開,順手也把旁邊的桃紅色花布鋪開,半壓在自己的布料上,越瞧越覺得般配。偷眼看看桃子粉嫩的小臉兒,暗暗想著,若是她穿上這件衣裳,肯定特別好看。

人家只答應幫自己想想辦法,卻沒打算給自己做衣裳,霍沉明白,桃子是個不愛佔便宜的姑娘,有時候他甚至希望她是個愛佔小便宜的人,這樣她就會高高興興的把花布拿走。

可是有時候霍沉也會想,如果桃子真的那麼愛佔小便宜,卻不講情義的話,他還會這麼喜歡她嗎?

用碎步做好了錢袋,桃子歡歡喜喜的把籃子里的銅板裝進裡面,看看自己腰上一左一右拴著的兩個錢袋都鼓鼓的,她特別滿足,跟大鐵匠告了辭,腳步輕快地回家去。

剛走到村口,就見田柳背著背簍從駝梁山上,走了下來。桃子停住腳步,等妹妹過來一起走。見她的背簍似乎挺沉,就探頭瞧了瞧:「你打了多少豬草,瞧你這一頭汗。」

田桃吃驚地發現背簍里並不是豬草,而是大半筐的栗子:「天哪,你在哪找到這麼多栗子的。」

田柳嘿嘿一笑,十分自豪地揚起了尖下巴:「我今天走的路遠了一點,發現了一棵藏在松樹林里的栗子樹,怎麼樣?看這栗子個頭多大,今天晚上,娘肯定給咱們做栗子糕吃。」

田柳性子野,除了深山老林不敢去,半山腰以下的地方,她都敢到處亂鑽,偶爾還真能碰上些好東西。田桃膽子小,不僅自己不敢去,也勸妹妹道:「你別去了,萬一碰上猛獸怎麼辦,你再厲害,也打不過獅子老虎的。」

田柳哈哈大笑,一臉的不在乎:「有什麼獅子老虎呀,你見咱村裡誰被老虎吃過?山裡連個野兔子都不太好找,要是有隻老虎,早餓死了。」

開國之初,大營鎮是兵營,後來國家安定下來,兵部把這些士兵就地安置,分了土地房屋,讓他們自己娶妻生子過日子。所以,大營鎮的每個村子都是以百夫長、什長、伍長等人的姓氏命名,後來子孫繁衍,村落越來越大。

附近的駝梁山上,早年間被士兵打獵打狠了,除了深山裡有些野獸,村子附近根本連只野兔都看不著。

姐妹倆歡歡喜喜地往家走,繞過村口的大槐樹,卻被一個滿身酒氣的人攔住了去路。

「桃子,我剛晃悠到這,你就來了,可見你是故意等著我的。中午到我二叔家喝的酒,他們說,年底之前就讓我把你娶進門呢。來來來,先讓小爺親一個,反正,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田桃一聽就急了,瞪圓了雙眼,用手指著面前的人怒罵:「馮滿,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你怎麼想那只是你想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是弔死,也不進你家的門兒。」

馮滿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哈哈大笑:「桃子,那不是我的想法,是你奶奶求著我們家,讓我娶你。要不是看你家這麼上趕著,我能看上你嗎?哎呀,算了算了,其實你長得也不錯,我從小時候就……嘿嘿嘿,就想過跟你睡覺。」

「你這個無賴……」田桃氣的渾身發抖,不知該怎麼罵他才好。

田柳在一旁默默的放下背簍,活動活動手腳,猛地撲了上去:「姐,跟這種人還廢什麼話?揍死他個豬頭。」

田柳跳起來,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馮滿臉上,伸手死死地捏住他嘴角,冷聲說道:「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再敢胡說,老娘撕爛你的嘴。」

田柳長的瘦瘦巴巴的,手上卻特別有勁兒,兩根指頭掐住馮滿的肥肉,疼的他嗷嗷直叫。

田桃攥緊了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捶了幾拳:「你再敢胡說,就打死你,打死你!」

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雖然桃子一向性情溫和,但是這回被氣的狠了,簡直想一口咬死他。

馮滿雖胖,卻是滿身的虛肉,生在村裡,卻從沒下地干過活。被姐妹倆狠狠揍了一頓,暈頭轉向的回家去了。打人歸打人,田桃和田柳心裡明白,馮家是田家營的財主,沒人敢惹。就算小孩子打架,大人們不會太在意,也不能把馮滿打的鼻青臉腫了。

回到家,田柳把背簍里的栗子倒出來,裝了滿滿的兩個大木盆。樂得田櫻和田松一直圍著木盆轉,葉氏在一旁看著兒女們,輕聲說著自己的打算:「今天晚上,先煮熟一鍋,給你們做栗子糕,明天到鎮上買點大骨頭,燉一鍋栗子煲。」

「娘,買點排骨行不行?好久沒吃過了,大骨頭上面帶的肉太少了。」田櫻特別想念娘親做的排骨栗子煲,又香又甜,別提多好吃了。

葉氏苦笑,她何嘗不想給孩子們燉一鍋肉吃,畢竟中秋節了,可是……

田柳和田櫻都盼著吃肉,不過自家的情況她們也都了解。能吃上當然最好,沒有也不會太強求。田柳燦然一笑:「櫻子,有栗子吃已經很好了,幹嘛非要吃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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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9:58


田櫻認命的點點頭,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田桃在廚房裡放好了籃子,拍著沉甸甸的錢袋進了門:「你們瞧,這是什麼?」

「哇!」,田櫻驚的緩緩站了起來:「大姐,今天賣了這麼多錢呀!」

「對呀,今天集上人可多了,娘做的那麼滿一籃子,都賣完了。賣貨的銅板,裝滿了兩個錢袋。」田桃驕傲地揚起小臉兒,對今天的成果頗為滿意。

她沒敢說借用大鐵匠家的廚房又做了一回,給大鐵匠二十文本錢,他死活不肯要。桃子就把那二十文塞在他家案板裡面的縫隙中,想著以後找機會,把這錢給鐵匠花了。

如今她帶回來的,是實打實的自家的錢,兩個錢袋打開在炕上一倒。「嘩啦」,一大堆銅板涌了出來,一家人都特別高興,圍攏在一起數銅板。

田滿倉走進家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充滿喜感的一幕,四個大小不一的腦袋擠在一堆兒,每個人都帶著笑臉,用他們的小嫩手把銅板碼成十個一摞的。妻子葉氏在一旁瞧著,滿臉含笑。

「數銅板啊,那好,我這兒還有一堆,你們也來數數。」田滿倉把肩上的褡褳取下來,在那一堆銅板的旁邊,倒上了更大的一堆銅板。

「哇!咱們家發大財了嗎?爹爹也掙了這麼多錢。」田櫻興奮地拍了一巴掌,田松見姐姐拍手,覺得好玩兒,他也跟著啪啪啪地拍了起來。

田滿倉伸手抱起兒子,瞧著三個花骨朵兒一般的閨女說道:「快過節啦,班主給我們每個人發了三百文工錢,這一下,可以給你們買肉吃了。」

一家人歡呼雀躍的時候,房門卻被人一腳踹開,尖利的怒罵聲刺進每一個人的耳膜:「你們這兩個小賤蹄子,活膩歪了,是吧?還敢打馮滿,人家要不是看我的面子,早就找上門來,堵著門口罵了。整天一個二個浪的找不著北了,不狠狠的修理你們,你們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田桃一見奶奶丁氏怒氣沖沖的進門,就知道自己沒好日子過了,嚇得她悄悄往牆角躲。

田柳卻不怕,起身迎著奶奶走了過去,毫不示弱的說道:「是,我們是打馮滿了,那是他活該,他該打,你知道怎麼說我姐嗎?說的可難聽了。」

馮滿是個從小被嬌慣壞壞了的孩子,田滿倉和葉氏也知道那孩子的性情,若是自家的閨女跟他打起來,那肯定是被逼到忍無可忍的份兒上才動的手。

丁氏卻不肯聽他們解釋,伸手就擰住了田柳的耳朵,嘴裡罵罵咧咧的,打算好好修理修理她。這要換成別人,田柳肯定狠狠一把撓在那人臉上,留下五個血印子。但是再怎麼說,這也是自家奶奶,他不能跟長輩動手。

田滿倉趕忙上前拉開老娘:「娘,您這是幹什麼呀?把孩子耳朵扯聾了怎麼辦?」

「聾了活該,就她們這不著四六的性子,活著都是多餘。我老婆子費了多大的心血,去給你跑成的這樁婚事,人家本打算節后就來提親呢,現在可好,黃了吧。不光是黃了,人家挨打哪肯輕易罷休,若不是因為要臉面,早就找上門來了。現在好了,不僅親事黃了,人家還要一吊錢的藥費,你們看著辦吧。」

田桃雖然害怕,但是心裡十分氣憤,縮在角落裡也忍不住出聲說道:「他皮糙肉厚的,就算我們打他幾拳,也沒把他打傷,要什麼藥費啊。」

「你還敢跟我犟嘴。」丁氏直闖闖地朝著田桃就過去了,桃子怕挨打,伸出雙臂抱住頭,蹲在了地上。誰知丁氏竟狠狠一把,掐在她手背上,還不解氣,用力一擰,疼的田桃慘叫一聲,委屈的哭了起來。

葉氏一向柔弱,不敢跟婆婆頂嘴,可是她看不了孩子受委屈,跑過來抱住桃子,擋在丁氏身前:「娘,有話慢慢說,擰她幹什麼呀?手背上沒肉,擰一下可疼了。」

田滿倉也著急了:「娘,孩子去趕了一天的集,累個半死。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她呢,婚事可以以後再商量,除了那馮滿,就找不著別的好男人了?」

丁氏見一貫老實巴交的兒子,如今也開始跟自己頂嘴了,心裡更加不受用,撲通一下坐在地上,拍著大腿乾嚎起來:「老頭子呀,你快把我帶走吧,我活不成了,兒子們都不孝順,也不明白我這一片心,我為了誰呀?我還能活幾天,這不都是為了他們能過上好日子么,不但沒人念我好,還一個個的跟我過不去。以後商量,人家還跟你商量個屁呀,你再怎麼去上趕著求人家,人家也不會再娶了呀。」

田桃在一旁哭的稀里嘩啦的,一邊哭,一邊倔強的說道:「本來就沒什麼可商量的……我就是找棵歪脖樹弔死,我也不嫁給馮滿。」

葉氏朝田柳使了個眼色,讓她哄姐姐到西屋裡去,她和丈夫留下勸婆婆。

回到自己的房間,桃子趴在炕上抱著枕頭哭,田柳也不勸她,只咬牙切齒地盯著牆角,小拳頭狠狠地捶著炕。

東屋裡漸漸消停了,葉氏出門打了盆水進來,讓婆婆洗了臉,又把炕上的銅板抓了一把給她,老婆子才氣哼哼的離開。

田滿倉夫妻倆到西屋來,看看哭得眼睛紅腫的閨女,心疼不已。葉氏轉頭對自家男人說道:「我沒怎麼出過門,認識的人也不多。可你這些年給周邊人家蓋房子,沒少走街串巷,你好好想想,哪家的小夥子踏實能幹,給桃子找個穩妥的人。」

田滿倉重重地嘆了口氣:「咱娘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不順著她的心思,她就滿村嚷嚷著說咱們不孝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想讓閨女嫁個老實可靠的人,可若是家庭條件差了,娘必定會冷嘲熱諷,再說了,我也捨不得把閨女嫁過去受苦。可是,要找個人品好,家境又殷實的,哪那麼容易。」

田桃撅著小嘴兒爬了起來:「爹、娘,我才十四,還不想嫁人呢,你們別說了,我不想聽這些找婆家的事。」

葉氏也嘆了口氣,又勸了女兒幾句,讓她好好休息,就到廚房裡去做飯。晚上,一家人吃得很是沉悶,一向飯量大的田柳都沒怎麼吃,托著腮,不知在想什麼。田桃更沒胃口,只吃了一塊栗子糕,就蔫蔫地回屋躺著了。

到了睡覺的時候,田柳吹滅了油燈,鑽進被窩,捅捅沉默的桃子,姐妹倆說起了悄悄話。

「姐,我知道你沒睡著。我覺得,你還是自己找個好婆家吧。奶奶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就算這個馮滿黃了,她還會去給你找下一個村裡的馮滿,找來找去,也沒一個好東西。大堂姐就是個例子,姐夫每次到大伯家都趾高氣揚的,無非就是甩給奶奶兩包糕點么,就把她樂得找不著北了。大堂姐在婆家多受氣呀,公公婆婆都不拿她當人看。」

田桃的確沒睡著,她想不通,自己才十四,還不急著嫁人呢,為什麼就要面臨這種逼嫁的局面。

大堂姐過得不好,她自然知道。她也希望家裡能給自己找一個老實憨厚的男人,可是爹娘都老實巴交的,奶奶卻上躥下跳四處張羅,很有可能,自己就會走一條和大堂姐一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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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0:13


「柳子,我當然知道大堂姐過得不好,我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跟奶奶哭鬧能撐多久呢?說不定哪天,她直接就跟人家定下了。」

田柳著急的說道:「所以呀,我讓你自己趕快找個好婆家,把親事定下來,奶奶就不會再打你的主意啦。」

「你瞎說,我一個姑娘家,怎麼自己找婆家啊。就算相親,都沒有自己相的,不也得家裡人帶著去嗎?要是私定終身,還不得壞了名聲,以後怎麼抬起頭來做人?」桃子從小一直是個乖乖女,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自己找婆家這種事兒,他真的干不出來。

「姐呀,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兒?你在鎮上賣了兩年撒子糖棗了,不管怎麼說,也認識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吧。你想想那些人的模樣、性情,就算挑不著特別滿意的,至少也得有幾個比馮滿強的吧。咱們是姑娘家,自然不能去男方提親,但是,你可以想法子讓他來咱們家提親啊。」

「這樣行嗎?」田桃有點兒動心了。

「當然行了,你自己選上的,人肯定差不了。到咱們家來一提親,爹娘答應了,省得奶奶再惦記你。現在爹也開始給你物色婆家了,就他那眼光,恨不能覺得全天下都是好人,你能信得過呀?」

田桃覺得妹妹這話說的很對,若真是讓自己選,那她肯定要選一個合心意的。自家老爹是個老實人,人不壞,但是沒什麼眼光,在他看來,所有人都是好人。即便是欺負大堂姐的姐夫,他也覺得人家這好那好的,馮滿這事兒,若不是桃子堅決反對,很可能田滿倉就會順著丁氏的意思定了親。

「你先睡吧,我好好想想。」田桃不得不認真思考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她一直覺得自己年歲還小,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如今事已至此,躲是躲不過去了,只能想想該怎麼辦。

臨近中秋,月亮已經又圓又亮了,田桃趴在枕頭上,瞧著外面朦朧的月色,內心翻湧、思緒飄飛。把自己這兩年認識的未婚小夥子,一個一個的數了一遍。

如果真要在自己認識的人裡面,找一個合適的婆家,想來想去,最好的人選就是——大鐵匠霍沉。

鐵匠勤快有本事,人又老實本分,人品好,既不愛炫耀,也不愛欺負人,還挺心細,挺會疼人的。而且他們家人口簡單,就他一個光棍漢,將來也不用因為婆媳關係發愁。

想到這兒,桃子沉重的心情輕鬆了幾分,他的有些胸悶,翻過身來,躺下,閉上眼,默默想象著,如果真的嫁給大鐵匠,婚後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鐵匠愛吃她做的飯菜,她可以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她可以繼續在鎮上賣撒子糖棗,這次離家近了,做著更方便。不過,按大鐵匠的性子,可能不會讓媳婦出去做小買賣,坐在鐵匠鋪里幫他收錢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地打鐵,一天多打兩把菜刀出來,就比媳婦出去跑半日掙的錢多。

鐵匠長的人高馬大,但是脾氣挺好,從沒見他亂髮過脾氣,估計不會像堂姐夫那樣欺負大堂姐的。

桃子越想越覺得鐵匠合適,可是人家樂不樂意娶自己呢?

田桃想想過去的這些日子,除了跟人家借錢,就是在人家吃喝,還得了一把特別好的剪刀。好像自己一直在占人家便宜,是不是早就招人煩了呢?

應該不會吧?霍大哥對自己挺好的。

田桃翻來覆去地琢磨著,後悔自己以前沒有觀察過鐵匠的表情,也沒問過他對娶媳婦的想法。現在一頭霧水的,也猜不透人家的心思,不知道人家是否樂意娶個自己這樣的姑娘。

輾轉反側了大半宿,黎明時分,桃子才睡了過去。葉氏做好撒子糖棗之後,也沒捨得叫她,讓她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桃子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太陽已經老高了,她一骨碌爬起來,飛快的穿好衣服,到外間屋洗臉吃飯:「娘,怎麼也不叫我呢?今天可是十四呀,應該還會有不少人買貨的,我得趕緊去鎮上。」

葉氏挽起袖子,幫閨女梳了一個好看的髮式,自言自語般感嘆道:「我家桃子多俊啊,以前是沒有打扮過,若是好好打扮一下,想找個什麼樣的好婆家找不著?桃子,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就算今天你奶奶再來,馮滿的事娘也不會答應的。」

田桃以前總是梳小丫頭才梳的簡單髮飾,頭上也不帶任何釵環首飾,因為在她心裡,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女孩兒呢。如今換了一個精巧的高髻,感覺好像忽然之間長大了,的確是該琢磨嫁人的事了。

「你放心吧,我不過是嘴上說說,還能真找一棵歪脖樹弔死自己嗎?我可沒那麼傻。」桃子拿起一個菜糰子,一邊吃一邊提上籃子往外走。

今天雖然不是集,可鎮上人也不少,快過節了,人們免不了要買些東西走親訪友。

「撒子酥脆,糖棗又香又甜,老人孩子都喜歡,快來瞧瞧呀。」

街上傳來熟悉的叫賣聲,大鐵匠停下手裡的鐵鎚,探頭往外看。

今天她穿了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淡粉色高腰襦裙,走在街上,裙擺一晃一晃的,特別好看。大鐵匠覺得,今天的桃子有哪裡不一樣,他說不上來,好像長高了,長大了。

大肉陳送走肉攤前的顧客,朝著桃子招招手:「桃子過來,每樣給我來六個,六六大順。」

「好啊。」桃子挎著籃子,歡歡喜喜的走過去,剛好和裡面走出來的清瘦小夥子打個照面。

「誒,你是桃子吧,一年沒見,你長這麼大啦!」陳敏達嘻嘻笑道。

田桃認真的點點頭:「對呀,我是桃子,陳大哥你考完舉人回來啦,是不是很快就要當上官老爺了?」

陳敏達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當什麼官老爺呀,子承父業,賣肉多好。將來我就繼承我爹這個肉攤兒,天天在這兒賣肉,天天買你的撒子糖棗,好不好?」

田桃被他逗樂了,用草紙包了六個糖棗遞到他手裡,又低頭去包撒子。

大肉陳氣的一腳踢了過去,陳敏達靈活的一跳,閃到一旁。「你個沒志氣的玩意兒,還要繼承你老爹我的肉攤兒,啊呸!我就是砸爛了也不給你,老子花錢供你念了這麼多年的書,就為了讓你回來賣肉啊?那還念書做個屁,直接從小賣肉不就行了。老子白花一百文錢,找算命的給你取這麼好的名字了。」

陳敏達飛快的吃掉了三顆糖棗,皺著眉頭說道:「爹呀,我總說你,就聽不進去。那官不是那麼好當的,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就是個屠夫的兒子,我會賣肉就行了,那麼多的官家子弟,我怎麼跟人家爭呀。本來就沒長個念書的腦袋,就算是跟人家文章一樣,得的名次肯定也不一樣。那戲文里都唱了,官官相護有牽連,你怎麼就想不通呢。」

大肉陳氣的把菜刀咔的一下剁在了菜墩上:「老子能想通才怪,老子就指望你光宗耀祖呢,你是一點都不爭氣。你要生在前朝,屠夫的兒子連考科舉的資格都沒有,現在趕上好時候了,還不給我好好念書,整天東拉西扯說些沒用的。都不如人家桃子踏實,你看人小姑娘風裡來雨里去的,賣了兩年撒子糖棗都沒見她歇著過,你要有這股勁頭念書,你早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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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0:27


「爹呀,我就覺得賣肉挺好的,每天都有肉吃,你看我們書院里的菜,連點肉腥都沒有,要不然能把我餓的這麼瘦嗎?你瞧我這身板,哪像個屠夫的兒子?」陳敏達吃完了手裡的六個糖棗,接住桃子遞來的撒子,從老爹身旁的錢匣子里抓了一把銅板,遞給桃子。

田桃認真的數了數,發現他多給了三文錢,就給它放回了錢匣子里:「陳大哥,你給多了,我給你放回去哦。」

陳敏達看著小姑娘,一邊吃一邊笑:「人家都說奸商奸商,商人做久了,人也學奸了。桃子你不一樣,有前途,有前途。」

桃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我就是一個村裡的小丫頭,有什麼前途呀?瞧你說的。」

陳敏達一手托著撒子,一手扶著肉攤兒的柱子,笑嘻嘻的說:「桃子,你不能這麼想,俗話說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賣撒子糖棗,就不能賣出個狀元出來嗎?你要做一個有志向的村裡小姑娘,把你的撒子糖棗賣到宮裡去當貢品,你就是糖棗大王。」

田桃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昨天哭得有點兒沙啞的嗓子因為發乾而咳了起來。

「桃子,你是不是渴了?來我家裡喝碗水吧。」陳敏達豪爽的招呼桃子進家門。

「桃子,我也要買撒子糖棗。」街道對面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田桃回過頭,就見大鐵匠沉著臉站在門口,全身都帶著隱隱的怒氣。

陳敏達朝霍沉揚了揚手裡的撒子:「大沉哥,你也回來啦,聽說你鐵匠鋪生意不錯呀,趕明兒給我打一把好菜刀,我要賣肉了。」

霍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聲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既考上了舉人,怎麼還不去當官?」

「昨天晚上才出的籠子,中秋節以後才放榜呢,其實對我來說放不放都一樣,我肯定考不上,當什麼官呀。以後我就在這兒賣肉了,咱們兩家當一輩子的對門兒。」陳敏達邊吃邊說,對自己落榜這件事兒,似乎是胸有成竹,且津津樂道。

霍沉心中腹誹:誰樂意跟你當對門兒,有多遠滾多遠,趕緊走,別纏著我家桃子。

田桃拎著籃子走到他面前,甜甜的一笑:「霍大哥,你要幾個呀?」

「我都要了,包圓兒。」霍沉壓著火說道,他心裡這股無名火正在熊熊燃燒,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桃子跟自己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不過就是自己想法子哄著人家中午來做飯罷了。

可他就是看不下去,看不了桃子跟陳敏達有說有笑的模樣。那個臭小子,一身書生打扮,斯斯文文的,還特別會說笑話哄桃子開心,把桃子嗓子都樂啞了,大鐵匠心裡氣呀。

自己想把她哄高興,卻總是做不到。陳敏達這臭小子,就算中不了舉人,他也是個秀才呀,小姑娘們不是都喜歡秀才么,可不能讓他把桃子哄了去。

大鐵匠越想越急,冒了一腦門子汗,叫上桃子一起進了鐵匠鋪,才小聲問道:「桃子,我早上沒吃飯,你的撒子糖棗我都買了,你也別在鎮上轉了,趕緊做飯行嗎?」

田桃點點頭:「那好,我現在就給你做飯,不過,不能從這兒進后宅呀,陳大叔和陳大哥都看著我進來的。這樣吧,我現在還從門口出去,你把院門打開,我從衚衕里溜進去。」

桃子還是那麼乖巧可愛,一聽自己沒吃早飯,就願意趕緊去做,大鐵匠心裡這才踏實了些,覺得桃子還是那個桃子,並沒有被陳敏達帶壞,這才放心的點點頭,目送她出了鐵匠鋪。

叮叮噹噹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對面的肉攤前也來了新的顧客,大家各自忙著生意,沒空閑聊了。

田桃在街上繞了一圈,就從衚衕里溜進后宅,在廚房裡忙活起來。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就出鍋了。霍沉聞著香味兒就進了廚房:「做的什麼好吃的?這麼快就熟了。」

看著桃子的身影在朦朦朧朧的水蒸氣里忙碌,鐵匠心裡特別舒服。

「霍大哥,你來得剛好,來嘗嘗我做的辣肉面。你空著肚子不能吃太辣的,我只放了一點點辣椒,如果你覺得不夠味兒,下次可以給你多放些。」桃子捧著大海碗放在桌子上,滿臉期待的瞧著他。

「好香啊,肯定特別好吃。」霍沉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就往嘴裡送,燙得他連連呼氣。

「你別急嘛,這是熱湯麵,來,先喝碗溫水。」桃子把晾的恰到好處的一碗水端過來,放到他面前。

「桃子你真好。」霍沉特別享受這樣的時光,只有他和桃子,在自家的廚房裡。桃子乖巧溫柔又疼他,讓他想把這個夢一直做下去。

桃子抿著嘴,垂眸笑了笑,把面前的一碟小菜往前推了推:「我用菜瓜絲和蘿蔔絲拌的,你嘗嘗好吃嗎?」

大鐵匠夾起一筷子放進嘴裡,發現酸甜爽口,味道極好。那一點兒酸,就像剛才在街上吃的醋,在嘴裡悠悠的轉了一圈就沒了,那甜味兒卻沿著喉嚨滲透到心裡,讓他心中的陰霾散盡,整個人都美滋滋的。

「桃子,你把我的嘴喂刁了,等我過了生辰,你不給我做飯了,我還不得餓死呀!」大鐵匠一邊痛快地吃面,一邊自言自語般感慨。

田桃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雙手搓著衣角,思忖著該如何開口。想來想去,她還是沒能說出什麼話來,羞答答地看了他幾回,就垂下長長的睫毛,紅著小臉兒偷笑。

霍沉再一次深深的感覺到,今天的桃子不一樣。究竟哪兒不一樣,他還是說不上來。

但是,就是不一樣。

她的眼睛有點兒腫,像是哭過的樣子,可是,嘴角卻一直翹著,看上去也挺開心的,不像有什麼發愁的事兒。大鐵匠撓撓頭,猜來猜去,小姑娘的心事,他也猜不明白。

洗完了碗筷,田桃沒有像往常一樣急著走,也沒有攆他去鋪子里。只看著他的臉,溫溫柔柔地問:「你說,我還要不要去街上賣撒子糖棗?」

「你問我?」霍沉詫異地指指自己,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想到昨天桃子風風火火的跑進來,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中午不能給他做飯了,要回家再做一籃子撒子糖棗。

當時她可沒有半點徵求自己意見的模樣,今天這是怎麼了?竟然肯讓他做主。

「我……我覺得你還是別去了吧,昨天跑了一天,那麼累,今天就歇會兒吧。明天一早,我想去祭拜我爹娘,所以,你籃子里剩下的小吃食,我都包了,你也就不用再跑出去賣了。」霍沉當然捨不得她離開,特別希望桃子能在這房子里多呆一會兒,哪怕只是在鋪子里遠遠的瞧著,心裡也高興的很。

田桃乖巧的點點頭:「好,那我就不去了,這些天,沒少受你照顧,既然你明天要去祭奠老人家,這撒子糖棗我也不能收你錢,就送給你吧。」

大鐵匠有點愣神兒,一時沒轉過彎來。不收錢的撒子糖棗,那就不算買的,明天上墳的時候,他是不是應該跟爹娘說,那是你們將來的兒媳婦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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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0:43


「那……那也行,可是,你不帶錢回家,怎麼跟你爹娘交差呢?要不這樣吧,桃子,你把這塊布拿回家去吧,就說用賣撒子的錢買的。」霍沉拿起炕上那塊漂亮的花布,塞進田桃手裡。在心裡,再一次默默的為自己叫了個好。

最近越來越聰明了,這要是哄不來媳婦兒,還不得冤死。

雖是為自己靈機一動的心思高興,卻也沒敢抱太大的希望,畢竟昨天好說歹說的說了半天,桃子都不肯要,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田桃竟然把布接了過去。

「霍大哥,你都說了,誰幫你做衣服,這塊布是要送給她做謝禮的,你現在把布給了我,還怎麼答謝人家呢?」田桃紅著臉問道。

「沒事兒……沒關係,我可以再買一塊新的給她呀!」只要桃子肯要,讓他做什麼都行,所謂的謝禮不謝禮,也不過是他臨時編出來的借口而已。

田桃小臉兒更紅了,咬著唇猶豫片刻,抬頭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羞答答地垂下頭去:「我是說……要不我幫你做衣裳吧……」

霍沉怔怔地站在那兒,懷疑自己耳朵瘸了。田桃居然主動提出來要幫他做衣裳,天哪,這是老天爺睜眼,是月老睡醒了嗎?

大鐵匠激動的語無倫次:「真的?桃子你要幫我做衣裳啊,我我我,那你……哎呀!」

他說不上話來,也藏不住笑意,嘴角翹得要咧到耳朵根兒了。

桃子鼓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原本她擔心鐵匠認為自己不檢點,此刻見他這麼開心,就打消了顧慮,一心一意的想把衣裳做好,讓他看看自己的手藝。

「你過來。」田桃輕聲說道。

「啊?」大鐵匠錯愕的看著她,不明白什麼意思。

「你過來呀,我給你量量尺寸,不然,怎麼裁衣服呢。」

「哦……」霍沉這才反應過來,驚喜地一笑,又擔心自己笑的太過分了,趕忙收住嘴角。往前邁了兩大步,傻乎乎的站在桃子面前。

桃子把那一大塊布平鋪在炕上,在針線笸籮里,翻出一小塊兒白石灰。

見鐵匠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傻笑,桃子也被他逗樂了,繞到他身後,用拇指按住一側肩頭,伸平手掌,點住中指的位置,再換拇指來按。

手邊沒有尺的時候,這是農家人最常用的丈量方式,用自己的手,一掌一掌地量出共有幾掌。桃子手小,鐵匠肩寬,量下來竟然有四掌半。她就比量著同樣的長度,在黑布上做了一個標記。

「把手張開。」桃子輕輕一扯他的袖子,讓他平伸雙手。

大鐵匠按照小姑娘的吩咐,乖乖的站在那裡,像個一動不動的稻草人,內心裡卻是烈火烹油。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長袖短衫,衣料很薄,桃子的小手觸碰到他肩頭的時候,大鐵匠身體一僵,心裡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緊跟著,桃子讓他張開雙臂,那雙要命的小手竟然開始在他腰上移動,從左側開始,在後背繞過。然後,她從他胳膊底下鑽了過去,一雙小手從小腹上輕輕軟軟的滑過。

大鐵匠咬牙憋著一口氣,生怕身體突然有了什麼變化,嚇著她。可是這樣的煎熬誰能受得了?你喜歡的姑娘,就在你身上摸來摸去,十分認真的丈量的尺寸。他居高臨下,她粉嫩的小臉、優美的脖頸、起伏的腰身,盡收眼底,怎麼可能不想入非非?

田桃也在努力的剋制自己逃跑的衝動,和一個大男人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她非常不習慣。可是他家的針線笸籮里沒有尺子,她只能用這個辦法量尺寸。

量到袍子長度的時候,她實在有點兒耐不住了。抹一抹鼻尖上的細汗,輕聲問道:「霍大哥,你有沒有一件穿著特別合適的舊袍子?我還是比著舊袍子做吧。」

這溫柔的刑罰,讓大鐵匠既享受、又痛苦。可是聽桃子這意思,不想接著量了,他又十分捨不得,就違心的說道:「有一件舊袍子,不過穿著不太舒服,而且我最近好像長胖了些,你還是親手量一下吧。」

「哦。」那就沒辦法了,桃子只能用手來丈量他全身的高度。

輕顫的小手從肩頭開始按起,一路向下,到了腰眼兒的時候,霍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使勁兒憋著。可是,當那隻小手,若有若無的碰在了大腿根兒上……

就像一股熱流注進體內,燙的他瞬間爆發。

大鐵匠呼啦一下沖了出去,飛快的跑到鋪子後門,又猛的停住腳步,轉身跑進了茅房。

田桃滿臉通紅,心跳似乎都停了一瞬,其實她已經在刻意躲避了,用手丈量的也是他身子一側的位置,既不敢碰大腿正面,也不敢碰後面屁股。即便是這樣,還是發生了尷尬的一幕。

這兩年,桃子走街串巷賣貨,自然不會像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一般,什麼都不懂。市井鄉間之人,尤其是那些上了點兒年紀的婦人,插科打諢、嬉笑怒罵,都免不了拿男女之間那點事兒說話。

就算她不想聽,也不可能把耳朵堵上,一句兩句不明白,聽得多了,終歸是知道了那麼一點點。雖是有些懵懵懂懂,但是大體上的事兒,她還是了解一些的。

田桃起身坐到炕沿上,捏著布料的手有些抖。不知道他一會兒回來之後,自己該如何面對,索性站起身來,到案板後面拿出了二十文錢。走到院子里,打開門閂,從衚衕穿過去,到了後面街上。

許久之後,大鐵匠終於從茅房裡走了出來。垂著頭,脹紅著臉,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麼跟桃子解釋才好。走到門口,他糾結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邁步進屋。總不能因為這一次尷尬,以後就不見面了吧,索性豁出臉皮,愛咋咋滴。

大鐵匠悶著頭進了屋裡,卻忽然發現屋裡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桃子的身影。

霍沉一下子就慌了,桃子走了,果然嚇到她了。以後,她還肯不肯來呢?剛過了半天的好日子,怎麼忽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呢?

大鐵匠蹲在地上抱著頭,瞧著罪魁禍首所在的地方,低聲痛罵:「沒出息,真沒出息,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現在好了,媳婦跑了,你還折騰個屁!」

「霍大哥,你跟誰說話呢?」田桃抱著一卷彈好的棉花進來,就見霍沉蹲在那裡,嘟嘟囔囔的,也聽不清在說什麼。

大鐵匠猛地站起身來,吃驚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桃子,你……你回來了呀!」

「嗯,」桃子點點頭:「你不是要做一件夾棉的袍子嗎?我去買了些棉花來。」

什麼叫峰迴路轉,什麼叫喜出望外,霍沉這一次算是深有體會了。幸好自己剛才跑得快,看來桃子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是他想多了,這不,人家還跑去給自己買棉花了。

「花了多少錢?我給你。」大鐵匠笑嘻嘻的。

「做一件夾棉的而已,又不是厚棉襖,用不了多少棉花。我想過了,稍稍做肥一點,這樣的話,下個月你可以單穿,到了冬天,你可以在裡面穿一套薄棉襖、薄棉褲。」桃子都給他打算好了,鄉下人穿長袍的機會並不多,冬天,他在火爐跟前打鐵,身上穿一件薄棉襖薄棉褲應該就可以了。若要出門,就在外面套上個夾棉的長袍。一袍兩用,相當於省了一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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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0:58


大鐵匠心花怒放,打開衣櫃,拿出一件比較合身的長袍遞給桃子:「這一件衣裳長度還是可以的,你就按這個長度做吧,我要去前邊打鐵了,最近買菜刀的不少,我得趕緊做。」

田桃微笑著點點頭:「那你去吧,中午餓了就過來吃飯。」

「哎,好!」鐵匠心情愉悅的回到鋪子里,掄起大鐵鎚,幹得十分起勁兒。

田桃比量著他的袍子裁好了布料,到晌午的時候,就把袍子的后襟做好了。午飯,桃子炒了一個肉菜,拌了一個冷盤,烙了鬆軟的大餅,還做了一鍋冬瓜丸子湯。

大鐵匠吃得特別痛快,一邊吃一邊偷眼看桃子,看完之後嘴角就忍不住翹起來,滿臉的開心,藏都藏不住。

田桃本想趁吃飯的時候問問他,想找個什麼樣的媳婦。可是好幾次話到嘴邊,都沒能說出來,後來想想索性放棄了,與其直接問,不如慢慢的去感受,反正還要給他做半個月的飯呢。半個月的時間裡,她應該能了解大鐵匠更多的事情。

吃完飯,桃子要回家了,霍沉極力控制著滿臉的不舍,生怕讓人家看出端倪,不肯再來自己家裡。

但是他沒忘了把那塊漂亮的花布塞進桃子手裡,讓她拿回家去做新衣裳。

桃子沒有使勁兒跟他推讓,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心裡想著要用什麼來回報。回到家,這一塊漂亮的花布,把葉氏、田柳、田櫻都震驚了。

田櫻興奮地拿著布料往自己身上披,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太好看了,太好看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布。」

葉氏在一旁輕笑:「別說你沒見過,娘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呢,桃子,這布得多少錢一尺啊?」

「娘,這個不貴,跟做鞋的青布價錢差不多。快中秋啦,布店裡的新花樣特別多,這還不算最漂亮的呢,就用這個給柳子做新棉襖吧。」田桃大方說道。

田柳高興地跑過來,抱住桃子就親了一口:「我的好姐姐,你真是太疼我了!」

桃子捂著臉嗔怪道:「你怎麼跟小松一個模樣,弄人家一臉口水。」

眾人哈哈大笑,小小的家裡一片溫馨快樂。

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桃子沒有休息,照舊拎著一籃子小吃食到鎮上去賣,不過,今天的貨品全都是月餅。有栗子餡兒的、棗蓉餡兒的、豆沙餡兒的、還有五仁的。

會做月餅的人家並不多,就算勉強能做出月餅的形狀,也不如桃子娘做的好吃。所以,在中秋節這天,她的月餅還是很暢銷的。

最後有人要包圓兒的時候,桃子沒答應,她把每種餡兒都留了一塊,特意留給大鐵匠過節。

從側門進去的時候,桃子並沒聽到熟悉的叮叮噹噹聲,便好奇的歪頭瞧了一眼鋪子里,正在她納悶的時候,就見大鐵匠從后宅中飛快地走了出來。

今天,他穿的不再是平日里幹活兒的破舊衣裳,而是昨天拿來量尺寸的那件長袍,頭髮也洗的很乾凈,梳得一絲不亂。

這樣的鐵匠讓她覺得有點兒陌生,卻又添了幾分英俊瀟洒。他自然而然的接過桃子手裡的籃子,帶著她走進廚房。

「霍大哥,你今天沒幹活呀?」田桃問道。

「今天過節啦,給自己放一天假。難怪陳大叔誇你勤快能幹,過中秋節,還出來賣貨呀。」大鐵匠嘴上這麼說,其實,昨天晚上盼著桃子來賣貨,已經盼了一宿了。生怕她因為在家裡過節,今日不肯來。

若是那樣的話,就要少見她一次了。

對於鐵匠的誇獎,田桃靦腆地笑笑,輕聲說道:「不勤快哪行,我家條件也不太好,姊妹又多,就算我每天賣貨,將來嫁人的時候,也未必能有什麼嫁妝。若是再不這樣勤快,就連飯都吃不上了。」

大鐵匠眉梢一顫,她突然提到了嫁妝這事兒,豈不是給了自己一個表達心思的機會。便趕忙抓緊時機說道:「好兒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妝衣。誰家夫妻成親以後,不是男人掙錢養家的。你們女人,能做飯,能做衣裳做鞋,就已經非常賢惠了。我將來娶了媳婦,一定不讓媳婦出去掙錢,只要在鋪子里幫我收錢就行。也不要她家出什麼嫁妝,我自己的媳婦,當然自己養。」

說完之後,他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田桃,發現小姑娘抿著小嘴兒似笑非笑。

她是不是有點兒動心了呢?

田桃把四塊月餅拿出來,擺在一個白瓷盤裡:「霍大哥,今天我賣的是月餅,特意給你留了四塊,每一塊裡面的餡兒都不一樣,你留著晚上看月亮的時候吃吧。我還帶了些栗子來,中午,咱們做排骨栗子煲吧,你去對門買些排骨來行嗎?」

「行,我馬上去。」大鐵匠答應一聲,抱起錢匣子,就出了門。

霍沉出去之後,田桃轉身去麵缸里舀面,這才發現,兩個大木盆里,放著滿滿的肉和菜。小水桶裡邊,還有兩條鮮活的大鯉魚在游來游去。

原來他已經買了這麼多的東西,可惜自己剛才沒瞧見,要不然就不讓他再去買排骨了,這麼多哪吃的了。就在她暗暗後悔的時候,大鐵匠已經拎著一大扇豬肋排走了回來。

看到那碩大的肋排,田桃有點兒傻眼了:「你怎麼買這麼大一塊呀?吃三天也吃不完。」

鐵匠爽朗地笑笑:「沒事兒,吃不完留著以後吃。今天大肉陳家的肉剩下了,給我算的便宜,我就多買了點。一會兒,你也帶一些回家去吧,算我送給弟弟妹妹們的節禮。」

田桃緊抿著小嘴兒,有點兒為難。自己和他算什麼關係呢?他要給自家送節禮。

小姑娘一雙漂亮的翦水秋瞳默默注視著大鐵匠,心中暗想:如果跟他說,自己樂意嫁給他,他會來家裡提親嗎?

大鐵匠放下豬肋排,一回頭就見小姑娘正用異樣的眼神瞧著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表情有點怯怯的,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不敢說。

不會是要罵人吧?

大鐵匠心虛的很,本想藉機套套近乎,萬一弄巧成拙……突然想起昨天的尷尬,進門以後看到空蕩蕩的屋子裡沒有桃子的感覺,唉!怎麼又急於求成了。

「桃子,我沒別的意思,你這小丫頭別多想。你幫我這麼多忙,過節了,我就是想給你點謝禮。一點排骨也不算什麼,一會兒你帶回去一些吧。」

「哦。」田桃輕聲應了,長長的眼睫垂落,轉身去忙活午飯了。原來人家沒別的意思,自己還真是多想了。看樣子鐵匠確實還沒有娶媳婦的打算,在他眼裡,自己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吧。

天哪!霍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什麼他從小姑娘臉上看到了失落?那真的是失落嗎?他撓撓頭,不敢確定自己的感覺,心裡撲通撲通跳的厲害,緊抿著唇角,怕自己一時激動說錯話。

還是慢慢來吧,這樣比較穩妥。

因為害怕失去,大鐵匠不得不痛下決心,不能表現的太過分,以免嚇跑小姑娘。「桃子,今天我不打鐵,來給你打下手,你給我安排點活兒干吧。」

田桃抬眼看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默默嘆了口氣:「那你就把排骨剁開吧,我沒那麼大力氣。要是會殺魚的話,最好把魚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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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1:12


「嗯,好。」鐵匠聽話的拎起豬肋排放在案板上,把特意給桃子打造的精巧小鋼刀放到一旁,找出家裡原來用的大號菜刀,咔咔地剁了起來。

田桃一邊和面,一邊偷看他揮舞著菜刀的背影,越看越覺得這男人不錯。高大魁梧、相貌英俊,還有本事掙錢養家,也沒有自以為是的大男人做派。就像現在,他在廚房裡打下手也高高興興、利利索索的,這樣的好男人的確不太好找。

霍沉剁好了排骨,回頭問田桃:「要放在木盆里洗嗎?」

突然回頭之際,竟然發現小姑娘在盯著自己看,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若有若無的火花懸空炸裂,院子里桂花的香氣從窗口飄了進來,染紅了姑娘的臉頰,熏醉了男人悸動的心。

二人同時垂眸,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只能感受到砰砰地心跳,和對面那個人影。

男人終究臉皮厚些,很快就再次抬眸看了過去,可是小姑娘垂頭忙著和面,沒有再看他。霍沉心中略略有點失落,不過沒關係,已經有進步了,不是么。

他微微一笑,再次問道:「桃子,排骨要放在盆里洗嗎?」

「嗯,你收進一個大盆里,一會兒我來洗吧。」小姑娘沒有抬頭,聲音輕飄飄的,帶著點顫抖的尾音。

「好,那我到院子里殺魚吧,以前沒殺過,不過我見過,從肚子那邊剖開,把裡面的東西都掏出來扔掉對嗎?」大鐵匠走到田桃身邊拎盛著魚的水桶。

他靠的近了,桃子心裡更緊張了,雙手不敢離開麵糰,把已經和好的面揉了又揉,嘴裡隨意的應了一聲:「嗯。」

鐵匠拎著水桶出去,桃子才敢抬眼,用蓋簾蓋好面盆,洗凈了手,開始忙活擇菜洗菜。

田桃這邊把菜配得差不多了,也切好了幾種,放進盤子里。大鐵匠端著兩條清洗好的大鯉魚進來:「桃子,你瞧瞧,把魚洗成這樣可以嗎?」

霍沉也是個幹活要好兒的脾氣,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小姑娘面前,更想得到一句誇獎,他把魚細緻的打了鱗,剖開肚子,把裡面的東西全都掏出來扔在一旁,又把魚清洗了三四遍,自己瞧著滿意了,才肯端進屋裡。

田桃微笑著點點頭:「嗯,不錯,看不出來,你除了打鐵,干別的活兒也挺出色的。」

鐵匠滿心期待的就是這一句,心裡邊美的很,這下,又在未來媳婦面前給自己加分了。這魚洗的不錯,不錯!

不料,沒等他高興很久,就聽桃子繼續問道:「肚子裡面的魚籽呢?你有沒有單獨放在一個碗里?」

鐵匠語塞,邁著大步走回去,把自己扔掉的一堆內臟仔細瞧了瞧,發現確實有魚籽,不過已經沒法要了。回到屋裡霍沉老實的承認錯誤:「我不知道那個是魚籽,也沒注意,直接把肚子里的東西掏出來都扔了,還想洗過手之後,去把它們埋起來呢,要不然太腥。下回,下回我就知道怎麼洗了,一定讓你滿意。」

田桃被他逗得撲哧一樂:「你又不是給我洗的魚,幹嘛讓我滿意呢。扔了就扔了吧,也怨我剛才沒跟你說清楚。我剛才……」

剛才走神,想別的了。而想的那些,是她沒辦法說出來的,於是,桃子半路閉了嘴,在身上片花刀。

鐵匠眼巴巴的看著她,特別想知道剛才她到底在想什麼。他覺得桃子今天說話的聲音跟以前都不一樣了,以前清爽爽、脆生生的,今天似乎……軟軟糯糯的,有點兒撒嬌的意味。

大鐵匠特別想確定桃子的心意,卻又不敢冒冒失失地開口問,他能做的只有努力幫桃子幹活,好好表現自己。

灶膛內燃起了紅色的火焰,很快,混合著栗子香甜氣息的肉香味四散開來,大鐵匠坐在一個結實的小板凳上,一邊守著灶膛添柴,一邊看著心愛的姑娘在屋子裡炒菜炸魚。

廚房裡的熱氣越來越多,溫度越來越高,屋裡兩個人的心情,也越來越歡喜。

「桃子,你做的菜真好看,這兩條魚,就跟活著似的,都捨不得吃了!」大鐵匠由衷的讚歎。

「把菜做的好看一點,才更有食慾呀,今天過節了,就多做幾個菜吧,晚上你熱一熱就行。今日天氣挺暖和的,你可以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一邊看著月亮一邊吃。」

「嗯,家裡還有一壇桂花酒呢,一會兒把它打開,咱們喝兩盅吧。」想到晚上的月亮,鐵匠有點兒失落,一個人賞月有什麼意思呢?若是有個小媳婦兒陪著,那才叫真正的賞月。不過還好,起碼中午能和她一起吃飯。大鐵匠暗下決心:明年中秋節的時候,一定要和她一起賞月、一起喝酒、一起睡覺。

這頓飯十分豐盛,既有噴香軟爛的排骨栗子煲,又有酥脆鮮香的松鼠魚,有煎的表皮焦黃、中間卻又嫩又白的豆腐,有青椒肉絲、回鍋肉、蒜蓉粉絲蒸蘑菇、炸藕夾、還有清淡爽口的蔬菜卷蘸醬、涼拌菜瓜、一盆蘿蔔丸子湯,以及鬆軟可口的白面大餅。

「哇!太棒了,桃子,我們家以前雖然也不缺錢,但是過年都沒吃的這麼好過。因為我娘不會做這麼多的吃食,最多也就是燉個肉,蒸個饅頭。桃子,等你以後有了孩子,你的孩子真享福。」大鐵匠瞧著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由衷的讚歎。

田桃抿著小嘴兒羞澀地笑笑,沒有追究他跟一個小姑娘談孩子的過分之處,拿起筷子說道:「快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哎,你先等等。」霍沉跑出廚房,在南牆根兒底下,把封著口的一壇酒抱了過來。打開罈子,酒香撲鼻,他豪爽地倒了兩大碗,雙眸神采奕奕的說道:「過節啦,咱們來喝點兒酒吧,這是米酒,不醉人。」

桃子紅著小臉兒連連擺手:「我可不會喝酒,從來都沒喝過,萬一喝醉了,在你家耍酒瘋怎麼辦?」

霍沉哈哈大笑:「耍吧,隨便你耍,你要怎樣都行,把房頂子掀了,我都陪著你。」

田桃被他大大咧咧的模樣逗得咯咯直笑:「霍大哥,等你以後娶了媳婦,肯定會特別疼媳婦兒,你的性子也太好了。」

霍沉眉梢一動,知道表現自己的機會又來了,趕忙拍著胸脯保證:「那必須的,自己的媳婦兒,自己不疼,難道還讓別人去疼嗎?等以後我娶了媳婦,她要怎樣就怎樣,我絕不管著她,也絕不會打她、罵她,天天把她捧在手心裡,讓我媳婦兒吃好穿好,過好日子。」

田桃笑得合不攏嘴,把自己面前的一大碗酒往他那邊推了推:「酒都倒上了,別浪費了,反正我也喝不了,你把兩碗都喝了吧。」

霍沉捨不得為難桃子,既然她不想喝,就算了,替她想想,的確是,一個小姑娘家出來賣貨,卻帶著滿身酒氣回去,該怎麼跟爹娘解釋呢?還是等嫁到自己家來以後喝吧,就算喝醉了也不怕,反正,他會好好的照顧她。

喝酒的時候,他喝自己碗里一口,就端起桃子的碗,嘴裡還說著:「來,桃子,我幫你喝一口啊,干。」

一個人喝酒也能喝出兩個人的熱鬧勁,田桃也是服了,被他逗的一直笑,都快沒法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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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1:26


大鐵匠終於又發現了自己一個優點,其實他也能哄桃子開心,她笑的比跟陳敏達說話的時候更開心。不過,自己是霍大哥,他是陳大哥,這一點,霍沉很不服氣。

「桃子,以後你就叫我大沉吧,別人都叫我大沉,只有你叫霍大哥,聽著有點彆扭,好像咱倆不熟似的。其實,咱倆已經是好朋友了,對不對?」

田桃想了想,覺得也對,每天賣貨的時候,只要是看上去比自己年歲大點的都叫大哥,趙大哥錢大哥孫大哥李大哥,還真是沒有什麼不同。既然她想讓大鐵匠去自己家裡提親,就該讓他感覺到與眾不同。

「可是,你比我大好幾歲呢,我要是直接叫你名字,是不是有點沒大沒小的,要不我叫你大沉哥吧。」桃子甜甜說道。

「好啊。」霍沉得償所願,心情更美麗了,自己和桃子的關係好像更近了一步呢。

吃完飯,桃子沒著急著回家,把做了一半的棉袍拿出來,開始做前襟。很快就圈好了三個邊,只剩下領口的位置。

「霍大哥,你坐著別動,我來量一量領口的尺寸。」

田桃讓他坐在炕沿兒上,她站在他身前,用白白嫩嫩的小手從肩頭開始,劃過鎖骨的位置,沿著傾斜交叉的領口往下量。

小姑娘神情十分認真,站直了身子的時候,鼓鼓的胸口剛好在他眼前晃,彎下腰去的時候,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她領口處若隱若現的一片嫩白。

鐵匠不敢看了,抬頭望著房頂。若是再出現之前尷尬的一幕,他就真的沒臉見她了。

柔弱無骨的小手,在他堅硬的胸肌上滑動,雖是隔著一層薄薄的棉袍,卻又如隔靴搔癢,反而讓人越來越癢。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衝動地拉住她小手,把她壓在炕上,問她:嫁給我,好不好?

桃子丈量著他胸口的斜襟,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的掃過底下。她想知道,是因為自己在鐵匠面前有吸引力,會讓他產生那樣的想法和變化,還是僅僅因為上次觸碰到了他身體的某個點,才會那樣的。

可是這一次,一切都很平靜,沒有任何尷尬的事情發生。對此,她既感到高興,也有點兒失落。

果然是自己太小了,無法勾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渴望。對此,桃子其實有點兒不服氣,低頭掃一眼自己鼓鼓的胸口,明明已經是大姑娘了呀,甚至比成了親的大堂姐胸口還高,怎麼他就視而不見呢?

桃子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衣服太寬鬆了,看來今後幾天,得在穿衣服上用點兒心思,要不然天氣一冷,穿起厚棉襖,就算有料也顯不出來了。

前襟做好,太陽已經西斜了,桃子比了比前襟和后襟,對自己做的活兒還是很滿意的:「只差兩個袖子了,再有幾天就能做好,天氣冷之前,肯定穿上了。」

她坐在炕沿上認真地穿針引線的時候,霍沉就坐在另一頭,倚著牆壁,靜靜的看著她。窗口飄進來的桂花香,廚房瀰漫過來的肉香,都比不上眼前的姑娘一顰一笑更令他沉醉。

喝了兩碗桂花酒的鐵匠,稍微有點兒暈,看著眼前的姑娘,覺得她美得就像那九天的仙子。不知上輩子自己積了什麼德,竟然能讓他遇到這麼好的姑娘。

田桃回家的時候,帶了一大包排骨,按大鐵匠的意思,還想讓她帶上一大塊肉,她死活不肯。

進了家門,桃子心裡略微有點兒忐忑,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見大姐進門,田櫻飛快地迎了上去,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進籃子里。發現那裡面有一個大荷葉包著的東西,趕忙打開瞧:「哇!這麼多排骨啊,這下可解饞了。」

正在切紅薯的田柳放下菜刀,也跑了過來:「真是買的排骨啊,姐,你真厲害,昨天娘還說,要買大骨頭呢。這下好了,咱們可以好好解一回饞了。」

姐妹仨正說著話,葉氏領著田松從外面進來,手裡拎著兩個剛從菜地里拔回來的大蘿蔔。見她們都圍著田桃的籃子,葉氏也走過去看了一眼,卻被驚得愣住了:「桃子,你怎麼買這麼多排骨?這得花多少錢呀,你賣月餅的錢都不夠吧?」

田桃抿了抿嘴,穩住心神,微笑的說道:「娘,沒花多少錢,我賣月餅的錢還剩了呢,您瞧。」

田桃把身上的錢袋解下來,「嘩啦」一下,在桌子上倒出來了幾十個銅板。

葉氏吃驚地指著那一大包排骨:「那你用什麼買的排骨啊?上面還是帶著這麼多肉的。」

「娘,您聽我說啊,今天是八月十五,我的月餅特別好賣,賣了一半兒的時候,我就想法子啊。既然剩不下,不如賣高一點價錢,所以呀,原本賣四文錢一個的月餅,我賣到了七文錢一個,也都賣光了呢。我就用多賣出來的錢,買回來的這些排骨。」

田柳和田櫻激動地啪啪拍起手來,異口同聲地誇讚姐姐聰明,跟著姐姐有肉吃,讓田桃十分的不好意思。

葉氏有點不敢信,拎著籃子掂了掂:「桃子,這得有好幾斤呢,你多賣的那點兒錢,能買來這麼多嗎?」

田桃也有點兒後悔了,這一包排骨,在大鐵匠那裡不顯多,因為他買了整扇豬肋排,剁出來的肉塊盛了滿滿的一個大木盆。她燉了一大鍋,才剛把盆里冒出來的尖兒給用了。

大鐵匠給她包排骨的時候,對比著那一大盆,她沒覺得太多。可是現在回到家裡,對於自家來說,這排骨的確是太多了。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今天,陳大叔殺的豬太多了,肉賣不了,今兒天氣又熱,他怕放壞了,到了午後就賣的特別便宜。而且,他兒子去考舉人好像考的不錯,以後也許就能當官了,我順便誇了陳大哥好幾句。陳大叔心情好,還多饒了我好幾塊呢。」

女兒老實巴交的,這肉肯定不是偷來搶來的,葉氏也沒再追問,雖是心裡無法完全相信排骨會那麼便宜,但她還是選擇了不再逼問女兒。而是在孩子們熱烈地、期盼的目光中,開始做他們想吃的排骨栗子煲。

肉香味兒在家中瀰漫之後,幾個孩子在門檻上坐成一溜,眼巴巴的盼著爹爹回來。

田滿倉今天回來的很晚,還帶回來了幫人家蓋房子用的瓦刀和鐵鏟,看上去滿臉疲憊。

「爹。」田松邁著小短腿兒飛快地跑過去,抱住父親小腿,用嬌嫩的小臉蛋蹭著他滿是泥土的褲子。

田滿倉彎腰抱起兒子,又瞧瞧門檻上坐著的三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心裡既高興,又難過。

葉氏迎了出來,納悶的問道:「你們給馮家蓋的羊圈,這麼快就蓋完了?不是說要蓋好幾天的么。」

田滿倉抬手摸摸兒子小臉兒,藉此擋住了自己不太平靜的臉色,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蓋羊圈還不快嗎,他養的羊再多,畢竟羊圈高度低呀,已經蓋完了。我們要放幾天假,咱們家的麥子該種了,種完地再去給人蓋房子。」

田柳自告奮勇地站了起來:「爹,明天我跟你去種麥子,我拉耬,你扶耬就行。」

種麥子是個技術活兒,尤其扶耬的人很關鍵,麥種下得深了,麥子出不來苗,麥種下的淺了,會被曬死。扶耬的一般都是當家的男人,而拉耬的卻是瘦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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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1:40


葉氏身子骨弱,從地頭到地尾走上一趟,就累得喘不上氣。可是一畝麥子要走上十幾回,這兩年每到種麥子的時候,田滿倉都去把自己的兄弟叫來幫忙。可今年兄弟在蓋房班裡幫工掙錢呢,他也不太好意思讓人家放棄了工錢,來給自家幫忙,好在田柳體格壯,走走歇歇的忙上一天,也就種完了。

田桃知道這活辛苦,雖然她也沒什麼力氣,但是能幹點兒是點兒,就也爭搶著要去:「爹,明天我也去,我拉一會兒走不動了,就在後面平土。」

閨女懂事,田滿倉很欣慰,但他卻沒答應桃子,搖搖頭說道:「別了,我和柳子去吧,一天種不完兩天,大不了多干幾日。反正離秋分還有五天呢,不到節氣的時候,恐怕老天爺也捨不得下雨。」

葉氏對丈夫的決定十分贊成,在一旁連連點頭:「對,我和櫻子去平土就行,明天是大集,桃子,你還去賣撒子糖棗吧。若是銷量好,也能掙上二十文錢呢。」

田桃溫順,聽爹娘都這麼勸,也就不再堅持。

今日天氣晴暖,八仙桌抬到了院子里,噴香香的排骨栗子煲端上桌,田滿倉都是一愣:「怎麼買了這麼多肉?」

田桃把已經說過一次的理由又重複一遍,而且這次說得更順溜了,田滿倉心裡有事兒,沒有多想,況且閨女的人品他信得過,這排骨絕對不是來路不正的。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熱熱鬧鬧的晚飯。每人又吃了一小塊月餅,圓圓的大月亮早早的升上了樹梢,吃飽喝足解了饞的姐弟幾個,在院子里追逐嬉戲。

田滿倉瞧著歡笑的兒女,既欣慰又心酸,默默嘆了口氣,心裡想著:無論如何,還得再去求求班主,不能丟了這份差事,只靠那兩畝薄田,怎麼能養大這四個孩子呢。

晚上躺到炕上,聽著西屋裡已經沒有動靜,三個閨女應該都睡著了。葉氏掀開旁邊的被窩,飛快的鑽了進去。

田滿倉往旁邊挪了挪,枕頭也讓給她半個,抓住妻子的手握了握,輕聲說道:「今日不行,我沒什麼力氣,明天吧。」

葉氏在暗夜中臉一紅,嬌聲道:「你想哪去了?你以為人家進你被窩,就是要把你榨乾嗎?我不過是想和你說幾句悄悄話罷了,你騙得了他們,騙不了我,跟我說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田滿倉這才重重地嘆了口氣,握緊妻子的手,難過的說道:「今天班主把我辭了,說以後都不讓我再去給人幫工了。咱們家地少,我又沒有別的手藝,若失去了這份收入,該怎麼養家糊口呢。」

葉氏不解的問道:「班主不是挺喜歡你的嗎?你乾的好好的,幹嘛要辭了你呢?」

「是啊,我也不明白。活兒我乾的比誰都多,錢卻沒多要過,按理說是不該辭我的。我追到班主家裡,問了老半天,他才悄悄告訴我,是馮家發了話,不讓他給我這口飯吃了。只要班子里有我,以後馮家的活兒,就讓別的蓋房班子去做。馮家是大財主,班主不敢惹他,我也能理解。」

葉氏氣的一下子眼圈就紅了,惱恨說道:「馮家怎麼能這樣呢?這麼小肚雞腸,不就是咱們閨女打了他兒子兩下嘛,小孩子打架,也至於下這麼狠的手報復?」

田滿倉盯著房梁,搖搖頭:「只怕還不是這麼簡單,這是要把咱們逼得走投無路,讓咱們答應把桃子嫁過去。可是這樣嫁過去的閨女能過上好日子嗎?還不得被人欺負死?」

八月十六,又是趕大集的日子,趁著中秋節的餘溫還沒過,又做了半籃子的月餅,還有半籃子的撒子糖棗。吃過了早飯,一家人同時出發,田桃去了集上,田滿倉帶著妻兒老小到地里種麥子。

農家人的日子大抵就是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勞節儉,卻依然過的吃不飽穿不暖。田桃有時也會想這是為什麼,可是她單純的小腦袋根本就想不明白。

到了鎮上,趕集的人還不多,田桃清脆的叫賣聲在略顯空曠的大街上傳出很遠。大鐵匠探頭朝窗外瞧瞧,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今日她穿的裙子似乎有點兒瘦,貼在身上,把起伏的腰身勾勒的格外惹人注目。

「哎呦,不知不覺的,桃子都長成大姑娘了呢,有婆家了嗎?」布店的孫阿婆問道。

一聽到婆家倆字兒,大鐵匠的耳朵馬上豎了起來,停下鐵鎚,靜靜的聽著。

桃子小臉兒一紅,瞥了一眼垂柳掩映的鐵匠鋪窗口,發現那裡叮叮噹噹的打鐵聲停住了,便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才十四,當然沒婆家呢。」

孫阿婆一笑:「桃子又漂亮又勤快,肯定找個好婆家。我家裡有個侄子,比你大不了幾歲,日子挺好過的,有五畝地呢,要不要相看相看?」

大鐵匠心裡一緊,把頭探出窗口,緊張地看向小姑娘。見她正低頭踢著腳邊的一個石子玩兒,卻忽然不經意一般,把石子踢向了柳樹的方向,順便也轉頭看了過來,剛好看到他扒著窗口,滿臉緊張的模樣。

田桃抿著小嘴一笑,轉頭對孫阿婆說道:「我還不想相親呢,我要去賣貨了,阿婆,不跟您聊了。」

大鐵匠嘿嘿一笑,抽身回來,掄著大鐵鎚繼續忙活。

臨近晌午,桃子準時的進了院門。昨天中午做的一大桌菜,已經被大鐵匠吃完了,不過木盆里還有大半盆排骨、一個蘿蔔、一節蓮藕。

桃子做了一盤糖醋排骨,一大鍋排骨燉蘿蔔,涼拌了一盤藕片,蒸了一鍋大饅頭。

兩個人並沒有多說話,只不過吃飯的時候偶爾會抬眼看對方一下,看得多了,便免不了眼神相碰,這時候桃子便會羞答答的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好像泄露了她心跳的節奏。

大鐵匠也不想每日再試探她了,他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吃一次飯,感情就會又進一步,每天都比昨天更熟悉,也更親近。如此下來,到自己生辰那日,他再去問她的心意,想必是水到渠成的。

安靜美好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兩個人每天中午都在一起吃飯,卻從沒有鄰居前來打擾。其實桃子一直有些擔心,怕被人瞧見。好在,一直安安靜靜的,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不過她知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若長期這樣下去,遲早會被人發現。所以,她想好了,就在他們約定的最後一天問問大鐵匠,他若樂意來自家提親,就趕快來。若不樂意,以後就這還當陌生人相處吧。

田家的麥子種完之後,就一直等著老天爺下雨,八月二十秋分那日,並沒有變天,金燦燦的太陽曬得地面熱乎乎的,卻急壞了田滿倉。他不得不挑著兩個水桶,給地里的麥種澆水。

田間無人的時候,他會蹲在田埂上,默默的抽一袋旱煙。心中的苦悶,卻無法像那煙圈一般,隨風飄散。

他不得不一再的去求班主,卻始終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在家裡閑著心裡更難受,索性每日挑水澆麥地。

然而,不管他多想瞞著,終究是瞞不住了,這日母親丁氏過來,又大鬧了一場。說他沒錢還死倔,讓桃子嫁個有錢人家,有什麼不好,總比活活餓死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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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1:53


三個閨女這才知道,爹爹已經丟了差使,家裡除了地里的收成,就只剩桃子每天賣撒子糖棗賺得幾個小錢零用了。

可是,中秋節之後,桃子的生意也越來越差,二十九這天集上,她一共才賣了四十三文錢,靠著小本買賣,根本就不能養活一家人。

八月三十早上,天上飄起了涼颼颼的秋雨,雨雖不大,可天特別冷,路面濕滑,撒子糖棗也容易受潮。一看這天氣,葉氏連撒子都沒做,估計也賣不出去多少,乾脆讓桃子在家歇一天吧。

田桃把兩個妹妹都攆到娘親那屋去,讓她們哄田松玩,自己安安靜靜的在西屋裡做鞋。給大鐵匠做的鞋,鞋底和鞋幫都做好了,只差把它們縫在一起。田桃想趁今天趕緊做完,剛好可以在他生辰那天拿給他,也讓他看看自己做鞋的手藝。

前幾天,那件加棉的長袍做好的時候,讓大鐵匠試著穿了一下。果然合身又氣派,針腳細密勻稱,瞧著特別整齊,美的他滿臉燦爛。連連誇著桃子,還說要誰能娶個桃子這樣的媳婦,就太好了。

千層底的鞋底很厚,用針是扎不過去的,得先用錐子紮上一個孔,再用針穿著麻繩從孔里穿過去。午後,兩隻鞋都做好了,田桃拿在手裡,上下左右的瞧了瞧,頗為滿意。自己都瞧著不錯的做工,想來大鐵匠也挑不出什麼毛病。桃子抱著鞋想了想,決定初三那天直接告訴他,這是自己做的鞋,也就婉轉的表達了心意,接下來就看大鐵匠要怎麼做了。

「滿倉家的在家裡嗎?」院子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田桃趕忙把懷裡抱著的一雙鞋塞進柜子裡邊,把做了一半兒的爹爹的鞋拿出來,光明正大的擺在了炕上。

葉氏正在給田柳量尺寸,打算把那塊花布裁了,聽到聲音就迎到了堂屋門口:「哦,是馬大嫂啊,快進來坐。」

田桃挑了挑眉梢,一邊用錐子扎鞋底,一邊側耳傾聽著外面的動靜。馬大娘家也是村裡的富戶,家裡有三個兒子,兩個都已經娶妻生子,最近正在給小兒子修葺新房的房頂,也要安排婚事了。

莫非她是來提親的?田桃心中暗想。

馬大娘收起傘,笑眯眯的進了東屋,見幾個孩子都在,唯獨沒有田桃,便笑問道:「這樣的天氣,桃子也去鎮上賣貨了呀?」

葉氏陪著笑臉說道:「沒有,在那屋給她爹做鞋呢。」

「桃子真是手巧,又會做吃的,又會做衣裳鞋,模樣長得還俊,咱們村裡的姑娘,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桃子的,我來瞧瞧桃子做的鞋。」村裡人沒有敲門通報之類的規矩,想進哪個屋,抬腳就去,於是馬大娘直闖闖的進了田桃的屋子,拿起已經做好的一隻鞋左看右看,連連誇讚:「嘖嘖,桃子手藝真好,真是個又俊又巧的姑娘。」

葉氏跟在後頭進來,暗暗觀察馬大嫂的臉色,心裡想的跟桃子一樣,他家小兒子新房正蓋著,媳婦卻還沒著落,她這一來,八成是想讓桃子給她家當兒媳婦的。

葉氏心裡暗暗盤算,若是她提了,自己該不該答應。聽說她家小兒子馬萬里,在城裡的地主老爺家做長工,每月都有固定的銀錢收入,人也老實巴交的,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桃子一看娘的表情,就知道那是有心想答應人家,於是她趕忙說道:「我這鞋做得一點兒都不好,我自己瞧著都很不滿意的。馬大娘,您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馬大娘坐到炕沿邊,親熱的拉起桃子小手,瞧了瞧她臉上白裡透紅的嬌嫩肌膚,頻頻點頭:「桃子真是又漂亮又水靈,手巧,嘴還會說,簡直沒挑兒了。」

「沒有沒有,大娘,您別這麼說。」田桃心裡有點害怕了,她不想去給馬家當兒媳婦。心裡想起大鐵匠憨厚的笑容,就希望馬大娘趕快離開。

馬大娘狡黠的眼神兒從母女二人臉上飄過,乾笑了兩聲說道:「我今日來,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咱們常山縣城裡的大財主黃員外家,想找兩個小丫鬟,說是要十三四歲能幹活兒的,簽三年的賣身契。一下子就給五兩銀子,以後每個月還有一百個大錢的零花錢,這樣的好事兒多少人盼著呢。我覺著桃子是個好姑娘,你們家孩子又多,不好養活,才把這好差事介紹給你們。」

桃子和娘親面面相覷,竟沒想到她是為這事兒來的,馬大娘年輕的時候給城裡的財主家當過奶娘,後來在那家幫了幾年工,到大兒子快成親的時候,她才回來,操持著給幾個兒子蓋房子娶媳婦,還想辦法把小兒子塞進了財主家當長工。

馬家的好日子就是從馬大娘當奶娘開始的,當初若不是窮的吃不上飯,她又怎麼能撇下兩個兒子給婆婆照看,大老遠的跑到城裡去。

葉氏一向膽小懦弱,捨不得閨女離家,但是這差使聽起來的確是挺好的,她也就沒把話說死:「嫂子,我們家當家的沒在,我們晚上商量商量吧,回頭一定給您回話。」

「行,你們一家好好想想,過這個村兒可沒這個店兒了。幫三年工回來,也不耽誤桃子找婆家,剛好掙下一筆嫁妝。這麼好的事兒,打著燈籠也難找。」馬大娘又誇了一頓,這才笑眯眯的離去。

田桃沒離開過家,雖是去鎮上賣小吃食,但也只是大半天的買賣,每天晚上都要回家睡覺的。一想到要去離家那麼老遠的城裡,在人家吃住,面對一群陌生的人,她便有些膽怯,不想去。更何況,心裡還牽挂著大鐵匠,哪捨得走。

倚在門框邊的田柳走了進來,擰著眉頭說道:「這個馬大娘雖是沒有女兒,可她既有侄女,也有外甥女,這麼好的差事,幹嘛不讓她們去,卻來告訴咱們家。瞧她笑得賊兮兮的,不會是沒安好心吧?」

葉氏對女兒的疑心不太贊成,低聲訓斥道:「你別把所有人都看成壞人,人家好心好意來告訴咱們這個事,去不去都在咱們自己拿主意,人家又沒強迫你,何必把人想得那麼壞呢。」

田柳撇撇嘴,沒再多說什麼,只看向大姐,等著她表態。

田桃稍微有一點點動心,畢竟一下子就能得到五兩銀子,對這個家來說,那是一筆很大的財富。

如果在認識大鐵匠之前聽說這個事兒,她雖是有些畏懼,但是最後可能會答應。可是現在她不想去,何必因為五兩銀子錯過了這麼好的姻緣呢,等她三年以後再回來,未必能花五兩銀子找一個這麼好的男人。

「娘,縣城太遠了,我不想去。」桃子垂頭小聲說道。

「不去就不去吧,娘也捨不得你去,就算咱們家日子艱難點,也不至於餓死。娘以前在大戶人家幫過廚,那種人多嘴雜的地方,日子過得辛苦。」桃子想的只是路遠,牽挂的是大鐵匠。葉氏想的卻多了很多,因為從小老實窩囊,給人家當廚房燒火丫頭的時候,沒少被人欺負。而且,那些長得俊俏的小丫鬟,都拼了命的往少爺們面前擠,想盡法子爬床爭寵,以當個小妾和通房為榮,其實最後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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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2:09


自己的女兒什麼性情,葉氏了解。桃子若進了大戶人家,自然不會像那些人一樣,去干爬床的事兒。但是那種地方就像一個大染缸,特別容易把人染壞了。

田柳在一邊抱著胳膊說道:「就是,我也覺得大姐沒必要去給人家當狗腿子使喚。我現在也長大了,以後也能去鎮上做點兒小生意,哪怕不賣撒子糖棗,賣點兒別的也行啊。櫻子也能幫著餵雞餵豬了,咱們家可以再多養點雞鴨鵝,下了蛋,我拿到鎮上去賣,不也能賺錢么。」

葉氏瞧著兩個懂事的閨女滿心歡喜,這兩個丫頭既漂亮又利索,還特別懂事,將來就算嫁人,也捨不得讓她們遠嫁,一定不能離開大營鎮。

母女三人決定好了這件事,晚上田滿倉回來,跟他簡單一說也就罷了。閨女不想去當丫鬟,田滿倉不會為了那五兩銀子,硬逼著她去。不過聽說馬大嫂來了,他卻是心中一動。

田滿倉最近一直關注著蓋房班的動靜,知道馮家的羊圈蓋完了,現在在給馬家修房頂,他去找過班主兩回,也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只推說是馬家的意思。

既然馬大嫂肯來自家,把這麼好的活介紹給閨女,那就證明馬家對自己沒有意見。於是他暗暗決定,明天帶上工具直接去馬家的房子那,只要他家不往外攆,自己就厚著臉皮干吧,為了掙錢養家糊口,哪還顧得上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綿綿的秋雨在黃昏時分停了,第二日一大早,艷陽高照,雖是路上有些泥濘,但是沒能擋住田滿倉和田桃父女倆的腳步。

知道今天能賣出去的貨不會很多,所以只做了半籃子撒子糖棗,可是今天她不想在家呆著,一來能賣點是點,二來……好像有點兒想見那個人呢。

霍沉早上一睜眼,就看到了明亮的太陽光,心中一喜,一骨碌爬了起來。天氣這麼好,今天桃子會來的吧?昨天一天沒看到她,想的撓心撓肺的,廚房裡留下的飯菜也都被自己吃光了,他在廚房裡翻找一頓,只找到半個干饅頭,在火上烤了烤,抹了點兒炸醬,吃了就開始幹活。

今天他打造的卻不是鐵器,而是用冷鍛的法子在敲打一塊銀子,想打成一根銀簪。其實打銀跟打鐵的手藝有很多相通之處,只不過在力道上需要控制些,他用最小號兒的小錘來敲打。

最近桃子喜歡梳大人的髮髻了,每日都變換一種不同的形狀,雖然他瞧著都十分好看,可是總覺得她頭上太素凈了些,想給她打一枚好看的桃花簪。

已經九月初一了,想想後天就到了自己跟她捅破窗戶紙的日子,大鐵匠滿心激動,雖然以前也送過她剪刀,但是那種利器怎麼能作為定情信物呢?只要初三那天她答應了,就把這枚漂亮的簪子送給她。

很快,簪子插入頭髮的那部分就打好了,只剩下更為精細,也更耗時間的雕花兒工序。街上還沒有傳來熟悉的叫賣聲,鐵匠忍不住探頭往外瞧。

「大沉哥,你看什麼呢?」日思夜想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霍沉猛的轉過頭來,難掩臉上的驚喜:「桃子,你來啦!」

「嗯,昨天下雨我就沒來鎮上,等於少給你做了一天的飯。」實誠的桃子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他。

「沒事兒,昨天那麼冷,我本來也不想讓你來的。」大鐵匠憨憨笑道。

「早晨吃的什麼呀?我覺著,前天剩下的飯和菜,恐怕吃不到今天吧。」

一聽這話,霍沉心裡暖暖的,難怪她今日沒等賣完貨以後再來,而是一到鎮上先來了自家。是怕自己吃不上飯呢,可見桃子還是挺關心自己的。

「就剩半個饅頭了,我剛才烤了吃了,還行,也能將就一會兒,中午你別來太晚就行。」

桃子搖著頭朝他笑:「那怎麼行,你還要干這麼重的力氣活兒呢?可不能餓著肚子,這樣吧,做得最快的就是煎餅和麵條,我去給你攤幾個煎餅吧,裹醬吃就行。」

從鐵匠身邊走過的時候,她吃驚的發現,他手裡的「鐵疙瘩」亮閃閃的:「大沉哥,你的手藝又見長啊,鐵塊兒都能打成這個顏色了?」

鐵匠哈哈大笑:「這哪是鐵塊,這是銀子,我想打一枚銀簪子,你瞧,我在尾端甩了這麼大一塊銀子,想在這裡做三朵桃花。」

田桃最近一直在刻意的打扮自己,可是家裡的首飾有限,她也不好意思用娘成親時的首飾,每天再怎麼變換髮髻,也只是用兩根木頭簪子別住。說白了,也就是兩根木棍而已,帶三朵桃花的銀簪子,她連見都沒見過。見到最漂亮的一個,便是謝記包子鋪的謝大嬸頭上的一根銀簪,卻也只有一朵梅花。

小姑娘看向簪子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含了幾分羨慕,可她沒有過多的停留,拔腿就去了后宅。舀水和了點兒稀稀的面,很快就烙出了一摞煎餅。

其實霍沉更想吃她做的炸醬麵,只不過一想後天就能吃上長壽麵了,索性多想兩日吧,煎餅的味道也是不錯的。

中午做飯的時候,桃子忙著炒菜烙餅,鐵匠坐在灶膛邊給她燒火添柴,同時用小銼刀打磨著那根銀簪,三朵桃花已經略略成型,大小各有不同,花瓣活靈活現。

炒菜的間隙,桃子也會瞥上兩眼,不僅能看到越發精巧的銀簪,也能看到製作它的主人,滿臉含笑的表情。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是桃子覺得,簪子就是要送給自己的。

吃完飯,霍沉依依不捨的送桃子到院子門口,沒話找話的問道:「明天吃什麼呀?」

田桃回眸,朝著他溫柔一笑:「明天包餃子吧,你不是愛吃芹菜肉的餃子嗎?明天我在家裡的菜地上帶幾棵芹菜過來,你到陳大叔家買點兒肉餡。」

「好,那你早點兒來,別忘了後天的長壽麵啊!」霍沉喜歡吃餃子,更喜歡看著她包餃子,白嫩的小手把一個一個的餃子捏出來,就像捏著他的耳朵一樣,讓他心裡痒痒的。

其實他知道,桃子忘不了他的生辰,可是一心盼了這麼久,他忍不住想再說說。

桃子被他逗得撲哧一樂:「放心吧,記著呢。我都想好給你做什麼面了,保證你沒吃過,而且吃了這一回就想下一回。」

「真的?原來你這麼用心啊,那我就放心了。」大鐵匠嘿嘿直笑,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有面吃放心了,還是因為小姑娘對自己的態度放心了。

田桃心情不錯,腳步輕快地回到家,剛到院子里,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田柳臉色蒼白地端了一大盆紅色的水出來,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一向堅強樂觀的小姑娘,一瞧見她就掉了淚:「姐,你回來啦,爹出事兒了,你快進去看看吧。」

田桃手裡的空籃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呆愣的看向門口,只聽到奶奶罵人的聲音傳了出來,她拔腿就跑,瘋了一般衝進屋裡。

屋裡已經圍攏了一大群人,娘親癱坐在地上,奶奶丁氏正指著她的頭痛罵。大伯和三叔站在地上,面色沉重的瞧著炕上。

田桃扒開人群擠了進去,就見村裡的赤腳郎中正在給爹爹清理傷口。血肉模糊的一條腿映入眼帘,嚇得桃子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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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2:25


大伯和三叔伸手把桃子拉起來,讓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嚇傻的小姑娘,三叔重重地嘆了口氣:「本來,班主辭了你爹,不讓他來蓋房班子里幹活了。可他今日非要給馬家做房頂,爭著搶著幹活,主動去誰都不願意乾的房檐上,只顧著賣力氣,卻忘了自己的安全,一不留神摔下來,左腿剛好落在一塊尖石頭上,已經折了。」

看著昏迷的爹爹,哭癱的娘,田桃連哭都不敢哭,只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怎麼辦才好。好在有大伯和三叔在,他們會做主的。

大伯見清洗的差不多了,沉聲問赤腳郎中:「怎麼樣,不會要了命吧?腿能保住不?」

赤腳郎中給他撒了些止血的藥粉,簡單的包住腿,蓋好了被子,起身搖了搖頭:「命估計能保住,腿能不能保得住,就不好說了,我也算不上個真正的大夫,簡單的小傷包紮一下還可以,這種斷了骨頭的傷,我可治不了。咱們整個大營鎮的赤腳郎中,沒有一個能看好的,明天你們趕緊去縣城裡請大夫吧,沒個十兩八兩的銀子,這腿是看不好的。」

送走了赤腳郎中,一家人開始商量對策。葉氏抽噎著把家裡全部的銅板拿了出來,仔細的數過之後,是六百三十二個。

大伯悶著頭說道:「春天的時候,為了給田磊蓋新房,娶媳婦,不僅花光了全部的積蓄,到現在,賬還沒還完呢。我這兒,真的是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

三叔為難的看一眼幾個侄女,她們熱烈期盼的眼神,讓他十分難過:「我家的日子一直也不太好,你們也知道,沒什麼掙錢的營生。去年剛把帳還清了,到現在,家裡總共攢了不到一吊錢,就算全拿出來,也不夠給二哥看腿的呀。」

葉氏趴在炕沿兒哭道:「那怎麼辦呀?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這條腿廢了吧,萬一止不住血,在害了人命可怎麼辦?田松還這麼小,我身子骨又不行,要是沒了當家的男人,這幾個孩子,可怎麼成親過日子呀?嗚嗚……」

丁氏瞧著兒子心疼,卻也無能為力,只能痛罵兒媳婦:「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了我兒子,家裡存的錢,都被你看病吃藥糟蹋了。現在救命的錢都沒了,我說讓桃子嫁給馮滿,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同意,現在知道後悔了吧?若早早聽了我的話,哪有這樣的事兒。」

「還有你,」丁氏轉身,一把擰在了田桃耳朵上:「你個不知事的小蹄子,眼光是有多高,馮滿你都瞧不上,你還想嫁個官老爺不成?」

田桃捂著耳朵哇哇大哭,她也沒想到爹爹會成了這樣,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寧肯嫁給馮滿,就算受再多的委屈,也比不上爹的命重要啊。

大伯拉開了奶奶,讓她別搗亂,和三叔一起把能借錢的親戚數了一遍。算來算去,最多能湊上三四吊錢,赤腳郎中說的十兩八兩的銀子,那是要了全家人的命也湊不上的。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來,一家人卻都沒有吃飯的想法,也不覺得餓,一個個愁眉不展。

田桃死死地咬著唇,瞧著依舊昏迷、面無血色的父親,心裡在激烈的鬥爭。

她有兩條路可走,第一,去找鐵匠借錢。按照大營鎮的風俗,娶媳婦要給四兩銀子的彩禮,一對鴨子,兩匹布,再有其他想添的,就看男方的財力和心意了。

如果去跟大鐵匠攤牌,他若樂意的話,就讓他馬上給四兩銀子的彩禮錢,若他還有餘錢,就跟他借幾兩,以後再慢慢還。

第二條路就是當丫鬟,一下子就能得到五兩銀子,剛好可以從城裡請個郎中回來。

她不想去給人家當丫鬟,也捨不得離開大鐵匠。在心裡,默默選擇了第一條路,現在天黑了,沒法去鎮上,明天一早,她就可以跑去他家裡問問,看他願不願意出這份彩禮。

夜色深了,葉氏守在丈夫身邊,讓大伯三叔帶著奶奶回去,把三個女兒也攆回屋裡睡覺,畢竟大家都守在這兒也沒什麼用。

姐妹三個鑽進被窩,哭得暈頭轉向的田櫻很快睡著了,兩個年歲大一點的姐姐想著心事睡不著。田柳往桃子這邊挪了挪,低聲說道:「姐,我想去城裡當丫鬟,不管是好事壞事,反正能有救命錢就行了。」

田桃嘆了口氣,哽咽著說道:「我也想過這條路了,可是……柳子,你不是說讓我自己找婆家嗎?這幾天,我物色了一個人選,他還蠻有錢的,我想明天去問問他願不願娶我,若願意,就趕緊拿四兩銀子的彩禮錢來。這樣,不就有錢救爹了嗎?」

田柳苦笑:「姐,原本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咱們自己找個好婆家,不指望家裡的陪嫁。將來把日子過好了,還可以拉娘家一把,可是現在,已經不是這麼回事了。爹的腿已經斷了,就算能接上骨,保住命,以後肯定也幹不了力氣活兒了,田松還那麼小,將來指望誰?」

田桃一直不敢去想這個問題,既然妹妹說到這了,她也不得不面對現實:「是啊,將來,咱們家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咱們倆成親以後,既要幫著娘拉扯櫻子和田松長大,還得繼續給爹看病,娘身子骨也不好。以後,弟弟還要蓋新房,娶媳婦,誰娶了咱們,對人家來說,也是挺倒霉的。」

田柳揉揉眼,哽咽說道:「誰說不是呢,你若真覺得那人好,就嫁了吧,咱們這樣的家庭,將來嫁人之後,為了幫襯娘家,免不了要受婆家的窩囊氣,更得擦亮了眼,找個好男人才行。我就先不找了,去城裡當三年丫鬟回來,也才十六歲,那時候再找也不遲。若是在城裡有掙錢的機會,我就想法子鑽營鑽營,說不定,能改變命運呢。」

姐妹倆不再說話,各自陷入了沉思,田桃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大鐵匠。他憨憨厚厚的笑容,對自己善良的幫助。那麼好的人,就應該過一輩子好日子,可是世上偏偏好人沒好報,他被前未婚妻坑了一把,如今年紀不小了,卻不敢找媳婦,不就是怕再被人坑一回嗎?

田桃心裡忽然疼的一揪,熱淚又滾了下來,那麼好的鐵匠大哥,她不能再害人家了。以他的條件,完全能找一個比自己好上數倍的媳婦,過著輕鬆的日子,不必被岳父一家老小拖後腿。

桃子越想越覺得不能害人家,若真嫁了他,那便是恩將仇報,要坑人家一輩子的。

還是去財主老爺家做丫鬟吧,柳子性子太直,脾氣火爆,去了那樣人多複雜的地方,只怕會與人發生衝突。城裡人心眼子多,不知道會不會害了柳子。

田桃知道自己也沒那麼多心眼兒去跟人家斗,但是她能忍,大不了就是受點窩囊氣,不吭聲也就罷了,別人也不至於拿她怎麼樣。

暗暗下定了主意,她又想到了大鐵匠,想到了自己的後半輩子,這麼好的姻緣就要擦肩而過了,田桃捨不得,眼淚嘩嘩的往下掉。可是沒法子,她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去跟人家說。

難道要直白的說:你若要娶我,就趕緊拿彩禮錢來救我爹,若是錢不夠,你還要借給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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