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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20-4-26 06:54:27

本篇最後由 ptc077 於 2020-5-18 07:30 編輯

   01

    “南陰毛紡織廠”是南陰著名國企,員工三萬余人,開國前這里曾是小作坊
聚集地,解放後,成立了織造局,後國企改制,幾經更名從“南陰織造公司”到“
南陰毛紡織廠”。

    如今已經入秋,入夜也快,才六點鐘,天已經半黑了,樓頂六個碩大的燈箱
一一點亮,照得大門外一片通明。

    門外,徐濤趴在方向盤昏昏欲睡,他是一名黑車司機,開一輛九幾年出廠的
二手普桑,變速箱老掉牙,發動機也大修過幾次,雖然破舊,但他可把這車當個
寶貝似的養著。

    立秋的這幾天,忽然冷清了不少,車窗外陸陸續續下班的工人們也穿起了長
褲長襪,徐濤不由得有些悻悻,看不著大白腿了。

    “滴滴……”

    手機響了,徐濤連捧起來,是條短信:“兒子,廠里今天來了領導,別等媽
了,你先回去吧,晚上記得吃熱乎飯……”

    徐母是這個廠里的工人,也是舞蹈隊成員,人很活泛,每逢領導視察都獻歌
獻舞。不然,任她一沒後臺二沒金錢,獨身帶著個大兒子,光兩千出頭的死工資
娘倆早餓死了。

    最近聽說廠子里傳出了風,國家要拋棄他們,私有化企業,工人們紛紛擔心
會被裁員,跑上跑下也算病急亂投醫了,徐濤家這種沒背景的尤其可悲,只能聽
天由命,所以徐母最近不論廠里聚會還是領導視察通通來者不拒,每次陪酒都喝
得爛醉回家。

    這些年廠里經營不善,半死不活地養著這些人,巨輪到了盡頭也難免生出兔
死狐悲之感。

    徐濤收起手機,望向這些匆匆忙忙的行人,有哪些心里不裝著事呢。

    正迷迷糊糊,忽然有人敲車玻璃,擡頭一看,是個穿西裝的中年男子:“師
傅,城南百貨城走不走?”

    “走!上車。”徐濤連回應道。

    “二十塊。”

    那人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徐濤做了個手勢,男子點點頭,沒講價,直接掏出
二十元遞給了徐濤。

    沒想到今天又賺了二十,徐濤心里高興,這廠子里的人窮酸的緊,哪舍得打
車,看這男子不像廠里的人,於是徐濤隨口與他攀談了起來。

    沒說幾句,男子就長籲短嘆,原來他也是這廠里出去的工人,許多年前有幸
遇到貴人,提拔他進了體制內,這次來是陪老領導視察,因臨時有事所以提前退
場。

    “好好的廠子怎麼說垮就垮了呢?還不是那些蛀蟲,他們把國家和人民的財
產揣進了自己兜里,我從廠里出去時整個江南區域屬咱們廠子做的衣服好,沒想
到現在質量一年比一年差,客戶沒有了,國家也不撥錢養了……”

    徐濤想起母親在家里絮叨的話,連忙問道:“大哥,你說這企業私有化難道
是真的?”

    “那還有假!”男子語氣一正。

    “那裁員的事也是真的?”徐濤追問。

    “這次老領導來就是談這事的……”

    徐濤放緩車速,又追問了一些細節,男子似乎不願意多談,只催促車速快些,
徐濤只好閉口凝神開車。

    等送完了男子,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徐濤點上一支煙抽了一口,他中專
畢業後一直在社會上遊蕩,飯店幹過服務員,酒店幹過保安,他從小在這里長大,
一直夢想進廠里工作,兒童時他天天在廠院里玩耍,等待母親下班。
  
    中專畢業後徐濤一直在想門路,奈何沒錢沒權,拖到了現在,最後還是一個
副主任松口,讓他考個車票先練練,到時候老劉退休,他接老劉的班,給領導開
開車。

    這眼瞅著要上崗了,企業卻要改制,徐濤心里五味雜陳,他這個黑車開了幾
個月,苦可吃了不少,人流量多的火車站汽車站都被幫幫夥夥霸占著,根本融不
進去。市區里更危險,不僅有交警的盤查更有同行的威脅,就前幾天他被一輛出
租車別停,那人風風火火地一把拉出徐濤,擡手賞了他一個大耳光,並揚言看見
一個黑車司機打一個黑車司機。

    沒辦法,他只能找一些偏僻的地方跑跑停停,多的時候一天也就百十來塊,
撇去油錢,真掙不了幾個錢,要不是有個進廠奔頭他早撂挑子了。

    現在希望眼瞅破滅,徐濤萬念俱灰,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轉了一個多
小時也沒接到一單活。

    以後進不了廠難道要開一輩子黑車?那可就真成了社會上的二流子,他還沒
有女朋友,現在的女孩這麼現實,有哪個願意嫁給他這種沒有正經工作的人呢?

    華燈初上,市區里燈紅酒綠,可那些都不屬於他,無奈,徐濤空車轉了一圈
只得垂頭喪氣地回家。

    他家距離廠子不遠,是當初廠里出資修建的公房,四十來平,只有一直一廳,
母親睡里屋,他睡客廳,那是一張木板床,鋪上海綿墊子,被褥就摞在床頭,前
面是一個茶幾,小時候娘倆一邊擠在床上看電視,一邊趴在茶幾上督促他寫作業。

    徐濤脫了鞋,先胡亂地洗了把臉,然後進了廚房,還好鍋里有一些剩飯,也
顧不得熱一熱,胡亂扒了幾口然後擰開水龍口趴下去連灌了幾口大涼水,肚子總
算填飽了一些。

    “媽怎麼還不回來?”

    指針已經指向了九點多鐘,按說也該回來了啊,難道是喝醉了?不能啊,老
媽的酒量好得很,況且她有數,從不輕易喝醉。

    徐濤放心不下母親,拎著個手電出了門。

    果然,剛下樓,就看見門口有個熟悉的身影趴在樹下,不正是老媽麼。

    徐濤連忙跑過去,遠遠地就聞到一股酒臭氣,徐母已經吐了一地穢物,此刻
正捂著肚子幹嘔。

    “媽,你怎麼又喝了這麼多,不是讓你註意身體嗎!”徐濤生氣地幫母親拍
打後背。

    “唔……”徐靈芝擡起頭看見自己兒子,朦朧地眼中終於閃過一絲清明,旋
即又低下頭開始幹嘔。

    “嘔——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小畜生,胡紅梅他兒子今年畢業,直接就進了廠
里,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大專都考不上……胡紅梅這個騷貨,為他兒子什麼不要
臉的事都做得出來……”

    徐靈芝大著舌頭咕噥了幾句,頭一歪,倒在了徐濤懷里,幾個呼吸之後便打
起了輕鼾。

    徐濤忙扶起母親,可徐靈芝像是散了架一般,怎麼也扶不起來,無奈徐濤只
得背起母親,一步一步地往樓上挪去,待上樓進了家門,徐濤已是氣喘籲籲汗流
浹背。

    “好兒子,沒白養你.……”徐靈芝一陣清醒一陣迷糊,也不脫鞋,一頭紮
進了徐濤的床上。

    “媽你怎麼連鞋都不脫,我剛拖的地!”徐濤不滿。

    “好兒子,幫媽把鞋脫了……”徐靈芝一邊扭著腰腿,一邊把頭鉆進床頭的
被褥里。

    徐濤看她鉆被窩時的樣子,想起了鄉下蹭癢的老母豬。

    徐靈芝身上有股味,那種酒後特有的酒臭味,這種味尤其在吐過之後更重,
一些人反對異性喝酒可能就是聞不了種味道。

    徐濤從小就聞慣了這種味道所以並不抵觸,不僅幫母親脫掉了鞋子,還順手
把外套和裙子也扒掉了。

    “小兔崽子,手別亂摸。”徐靈芝整個腦袋都藏在被里看不見她的表情,但
貌似並沒有生氣。

    “誰摸你了!那好啊,你自己脫吧。”徐濤氣急,賭氣撒手不管了。

    “嘻嘻,媽開玩笑的,我大兒子這麼孝順,快幫媽把衣服脫了,穿著都睡皺
了。”徐靈芝忙變換了語氣,像個嬉皮笑臉的孩子。

    脫掉外套和裙子,徐濤就停手了,因為徐靈芝上身只剩下一件小衫,而下身
也只剩下連褲襪,褲襪里依稀可以看見內褲的輪廓。

    被窩里又傳出徐靈芝斷斷續續的輕鼾,徐濤撥開母親的雙腿坐了下去,把一
只腿放在自己腿上,不輕不重地揉著:“媽,你說二柱今天進了廠里?”

    二柱就是剛剛母親提起的胡紅梅的兒子,徐濤跟他關系還算不錯,聽到這個
消息忍不住問道。

    “嗯……”

    “廠里不是不招人了嗎,二柱怎麼進去的?”

    “唔……”

    “媽?”

    徐濤等了半天沒見回應,手上力氣一重,被窩里斷斷續續發出一聲輕嘶。

    “我聽說咱廠改制的事是真的,還說有一批工人會下崗,媽,你會不會下崗?”

    “媽!”

    “快別睡了,媽,醒醒!”

    徐濤抱著母親的大腿左搖右晃,無奈徐靈芝醉的嚴重,貌似睡死過去了。

    “喝,就知道喝!”徐濤埋怨。

    徐濤繼續幫母親按摩小腿,徐靈芝常年跳舞腿上並沒有贅肉,只有小腿處靜
脈曲張,有些女人高跟鞋穿久了也這樣,小腿像爬了條大蚯蚓,每當天氣轉換便
有反應,最近剛立秋,徐靈芝腿癢得難受,每天下班都會讓徐濤幫她按摩。

    今天徐靈芝里面穿的是條灰色打底褲襪,隱隱地可以看到肉。

    徐靈芝腿細長並不難按,徐濤按一會便把母親翻過身來按另一邊。徐靈芝真
的喝太多了,任由徐濤翻過來翻過去。

    徐家這所老房子緊靠濤濤南江,外面除了江水聲靜的可怕。

    徐濤微微出神,腦海里一會閃過白天跑黑車的憋屈,一會閃過如果進廠為領
導開車心里的自豪,兩種念頭交織在一起不知不覺讓他又想起了初戀,那個讓他
又愛又恨的女子。

    那個女子失去太久了,久到連她的樣子徐濤都快記不起來了,但徐濤記得那
個女人的奶子,那個女人的逼,還有逼上面一團黑黑的陰毛。

    他想女人了,他想要女人了。

    可沒有正經工作,沒有房子,哪來的女人。

    徐濤越想越難過,他迷戀女人誘人的香味,還有高跟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噠
噠聲。

    如果現在身邊有一個女人該多好啊!徐濤感慨道。

    女人,女人……

    女人!
   
    徐濤猛地一驚,鬼使神差地,他眼角瞄了一眼旁邊,身邊不就有個現成的女
人麼!

    徐濤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甩甩頭連忙把這個念頭趕出去,並逃似的鉆進了
里屋,重重地關上房門。

    徐濤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努力不去想其他,可偏偏某些念頭像生根了一
樣,越逃避越折磨,怎麼也趕不走。

    徐靈芝在徐濤的心目中威嚴根深蒂固,他從沒有過非分之想,甚至有時候覺
得母親在他眼里比很多男人更有男子氣魄。

    從小徐濤沒有爸爸,是徐靈芝一手將他拉扯大的,在徐濤眼里,母親是從不
服輸的超人。

    超人可以是女人嗎?母親是女人嗎?

    平心而論,徐靈芝並不醜,但也說不上特別漂亮,只能說耐看,歲月在她身
上留下了太多印記,她的手,她的腳,都可以看到時間留下的繭子,雖然皮膚仍
舊白皙,但不可否認已經開始微微松弛,再美的女人到這個年紀也都開始走下坡
路了。

    徐濤開始思考這個從未思考過的問題,他細細回想母親,她有隆起的胸脯,
有細碎的長發,還有寬大的骨盆,她有一切女人有的特征。

    母親是女人,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徐濤得出結論。

    從善需要足夠的意誌和耐心,但墮落往往卻只是一個念頭,尤其是禁忌的念
頭。

    就像搞破壞會產生快感,踐踏倫理的行為也會有種特殊的快感。

    徐濤竟忽然有些歇斯底里起來。

    “我想要女人,我想聞她們身上的女人味。”

    徐濤快要崩潰了,全身熱血一下子湧進頭頂,讓他憋紅了臉。他並不是十足
的戀母主義者,他只是單身太久,飽滿的精液把袋子漲得太滿,無處宣泄,更何
況最近跑車接觸了太多“壞”女人。

    不止一次,徐濤載客路過掛滿粉紅小燈的神秘街道,里面妖艷的女人沖他擺
手,就像西遊記里的白骨精勾引的唐僧,徐濤遊走在崩潰的邊緣,今天只不過是
情緒的爆發。

    現在就是一頭母豬在他身邊都恨不得用它來發泄。

    “啪嗒”

    客廳的燈被輕輕關閉了。

    月光中,徐濤顫抖著把一團黑色的物體捧在鼻子下,迷戀地吸入氣息。

    它有一股皮革的餿味,還有淡淡的酒臭氣息,這個味道徐濤並不陌生,但今
天卻是他第一次以另一種特殊的心態去體味。

    不知不覺徐濤大腿根豎起了一根鐵棒。

    他偷聞母親的腳,硬了。

    徐靈芝頭仍蒙在被子里,鼾聲仍不緊不慢地傳來,她當然看不到此刻徐濤變
態扭曲的臉,還有他隆起的褲襠,在她的睡夢中,孝順的兒子仍在幫他按摩小腿。

    月光中,床上這具肉體好像撒上了一層銀光。

    徐濤顫抖著手,就像第一次碰這具肉體,一點一點從沒有這麼認真過,從腳
趾到腳背,從小腿到大腿,徐濤細細地撫摸,不放過任何細節,褲襪在他掌心摩
挲發出沙沙聲。

    睡夢中的徐靈芝翻了翻身,整個身體頓時暴露無遺,胸脯鼓起的山包,微微
凸起的小腹,還有小腹下散發淫靡氣味的神秘地帶。

    那是片禁忌的區域,那片以前徐濤有無數次機會細看卻又刻意回避目光的區
域。

    徐濤說不出為什麼會突然對母親產生肉欲,他甚至現在滿腦袋都是唾棄的話。

    但卻任憑一步步墮落下去,就像他再也挪不開的眼睛,盯著灰色褲襪下透出
的深紫色內褲。

    他俯下身子,仔細看內褲邊角的縫線,像是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灼熱的
氣息噴在小腹,床上的女人似乎若有所覺,無意識夾緊了雙腿。

    徐濤把鼻子貼在了深紫色的內褲上面,淫靡的味道再次灌進鼻孔。

    無聲的驚雷在炸響,徐濤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握住了堅硬的肉棒,並開始來
回運動。

    女人味,真好啊!

                           ………………

    夜深。

    徐濤四仰八叉地躺在里屋的床上,屋外,徐靈芝睡在客廳,鼾聲更響。

    徐濤把胳膊枕在腦後,濕漉漉的內褲被他脫了下來仍在一邊,發泄過後深深
的罪孽感包裹著他,他開始胡思亂想,自責,悔恨,恐懼……他一度想到了死,
就像電視劇里的那樣,壯士以死謝罪。

    可他又不敢,像個自私的小人,一邊悔恨一邊又替自己開脫。

    “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反正老媽沒發現……”

    “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一定好好孝順我媽……”

    謊言說多了真的可以連自己都欺騙嗎?

    對於徐濤來說,是的。

    這幾個月黑車生活,徐濤接送過很多女性顧客,尤其是一些噴著香水打扮妖
艷的女人,她們出入酒吧歌廳賓館飯店,肆意揮霍著自己的身體。

    “命運不公,為什麼那些有錢人可以享受他們的肉體,而我卻如此卑微。”
徐濤有時會埋怨自己出身,為什麼沒有投胎到富貴家庭,為什麼偏偏自己一窮二
白。

    徐靈芝一直是徐濤最關心也是最敬重的人,母親為了這個家竭盡了全力,可
內心里徐濤卻偷偷埋藏著一顆黑暗的種子。

    “為什麼沒有爸爸,為什麼生我下來吃苦,為什麼媽媽是個普通人……”

    徐濤無法阻止自己不去那麼想,尤其是禁忌和倫理被打破之後,是非善惡都
不那麼重要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不知不覺屋外的鼾聲停止了,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和衛生間傳來嘩嘩水聲,在安靜的夜里尤其刺耳。

    “她在撒尿嗎?”

    衛生間的水聲終於停止。

    五分鐘,十分鐘,亦或是半小時,時間流逝,屋子里又恢複了寂靜,屋外又
發出鼾聲。

    徐濤大著膽子爬下床,趁著月色來到屋外,他看見睡在客廳的母親,棉被外
一片白花花的肉,襯衫和褲襪已經脫下,隨手扔在了地上。

    徐濤的褲襠又不爭氣地撐了起來。

    不一會,地上的褲襪不見了,月色剪影中,某個男子再次握住了堅硬的肉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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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20-5-18 07:30:45

02

  其實醉酒的人都有同感,真正醉酒的時間隻是開始醉的那幾個小時,過了這
段時間之後就會變得特別清醒。

  淩晨,客廳傳來時斷時續的咳嗽聲,徐靈芝醒了,確切來說並不是完全清醒,
隻是意識得到暫時恢複,身體仍舊屬於睡眠狀態,這種意識和身體的沖突會導緻
身體特別疲累。

  徐濤整夜沒睡,他睡不著,至於原因,自然是屋外咳嗽的那個女人。

  墮落的人沒法回頭,就像落入懸崖的人沒有東西可以依賴,重力會讓人越陷
越深。

  「小濤……」徐靈芝勉力睜開眼,朦胧的雙眼中帶著水汽,應該說是酒汽。

  徐濤已經從裏屋跑出來,手裏端著一個白瓷茶缸,騰騰的冒著熱氣。

  「媽你等會兒。」徐濤把茶缸放在茶幾上,滿屋亂轉,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
油黃色的透明罐子,挖了一勺裏面膏狀物放在茶缸裏攪拌。

  「蜂蜜水能解酒,媽你多喝點。」徐濤一邊捧著茶缸坐在徐靈芝床頭,一邊
吹著茶缸裏的熱氣。

  徐靈芝欣慰,眼中水汽更盛,她撐起起身子,接過徐濤遞來的蜂蜜水:「媽
的好兒子,知道心疼媽……」

  晨光熹微,窗外叽叽喳喳傳來鳥叫,一片安靜祥和。

  「媽,你昨晚喝了多少?我看你都找不著家了,要不是我去接你,怕是不知
道爬進了誰家被窩……」徐濤半開玩笑道。

  「死孩子,怎麽跟你媽說話呢,沒大沒小的,我還能爬誰被窩,你是不是就
盼望著我給你找個後爹,哼,等我給你找個後爹,到時候天天往死了揍你,看你
老不老實!」徐靈芝揪著徐濤耳朵罵道。

  「哎喲,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徐濤連忙求饒,徐靈芝這才撒了手。

  「媽,你說二柱他後爹咋就那麽狠,真把二柱吊起來打啊。」徐濤跟二柱從
小玩到大,感情特別好。

  「哼,不是親生的不親呗,你也想要個那樣的後爹?」

  「不要不要,我有一個親媽就夠了,可不敢要後爹。」

  「這還差不多,去,再給你媽倒碗水喝。」

  徐濤連忙取過暖壺,又倒了一茶缸熱氣騰騰的開水。

  「媽,你昨天說二柱他……」這次徐濤沒有直接遞到床前,而是一邊收拾鋒
蜜罐子一邊隔著茶幾遞了過去。

  「……他……進了廠裏……」徐濤的聲音突然拉的極長。

  徐靈芝接過茶缸,疑惑地看著徐濤,突然,她意識到了什麽,猛地背過身去!

  徐靈芝後背是白花花……光溜溜一片。

  徐濤看到後背下面,若隱若現的是兩瓣裂開的,肥碩的……大白屁股。

  徐靈芝竟然是裸身的!

  徐靈芝終於明白爲什麽徐濤看她那樣的眼神,她接過水的瞬間,被子是掀開
的,赤裸的胸脯,赤裸的小腹,赤裸的大腿,還有……赤裸的毛。

  她全裸的身子,被徐濤看個精光!

  「徐濤!」

  「媽……你……」徐濤的聲音顫抖。

  「徐濤!」徐靈芝再次怒吼。

  “砰——”茶缸重重摔在茶幾上,水花濺灑一地。

  徐濤被一記耳光扇了個趔趄,

  「畜生!」徐靈芝眼中的水汽消失,變成騰騰怒火:「你看什麽呢!」

  「你打我幹什麽!」徐濤臉頰通紅,一半是看到母親的裸體臊得,一半是被
巴掌打得。

  「你打我幹什麽!」徐濤爭辯道,他氣得頭發都炸得豎了起來:「你自己不
穿衣服怪我,你憑什麽打我!」

  「你還看,閉上你的狗眼,小畜生!」

  「你憑什麽打我!」

  「你該打!」

  「我憑什麽該打?」

  「我衣服呢,你對我做了什麽!」徐靈芝罵道。

  「我你什麽了?」徐濤大吼起來,「你自己脫光衣服怪我?」

  「我覺得我像東郭先生,你像白眼狼,我給你背回來,給你脫鞋按摩倒水,
你還打我!」

  「你就這麽對我嗎?操!」

  徐濤委屈極了,額頭上青筋直跳,他忘了對面是自己敬愛的母親,噴出了髒
話。

  「我恨你!」徐濤抄起外套摔門便走!

  「回來!你回來!」身後母親連連呼喊。

  徐靈芝後悔了,她雖然醉了,但有些事心底還是明白的,尤其是徐濤把她背
回來,幫她脫外套按摩倒水,醉酒的人某些時候記憶力是要比平時強的,因爲隻
專注一件事,並且腦中反複回放,所以印象尤其深刻。

  徐靈芝怎麽會不記得呢,自己的內衣的確不是徐濤脫的,兒子也不是故意看
的。

  碰巧了。

  徐靈芝記得,半夜起床小便,然後嫌內衣太難受自己脫的。

  這事其實都怪她自己,如果不是喝太多酒也不至於發生這事,兒子對自己多
孝順啊,她剛咳嗽,蜂蜜水就送過來了……

  兒子委屈啊!徐靈芝想到這鼻孔酸酸的,她拿起手機調出徐濤號碼。

  「小濤,媽媽錯了……」徐靈芝心底不斷責罵自己。

  電話撥打中,幾秒種後,通了,但卻瞬間被挂斷了,徐靈芝眼神一暗,連忙
又撥打過去,同樣,隻響了一聲便被挂斷了。

  「媽媽錯了,媽媽錯了……別不理媽媽……」徐靈芝慌了,她顫抖著打開短
信,控制不住抽動起鼻孔,哒哒哒打出了三個字,按鍵發送。

  連同發出的還有一滴落在屏幕上面徐濤永遠不會收到的晶瑩水珠……

  樓下。

  徐濤緊緊攥著手機,這次不是電話,而是短信,隻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一
字一頓:「對,不,起。」

  「……」徐濤深吸一口氣,打開手機短信回複頁面,猶豫片刻。

  突然,他重重合上手機,猛地扭動車鑰匙,收起手機,打死方向盤,發動機
發出陣陣嘶吼,猶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腳油門躥了出去。

  樓上,徐靈芝忐忑地捧著手機站在窗簾後,直到嘶吼聲遠去,她內心裏說不
出空蕩還是著落。

  兒子會原諒自己嗎?她不斷問自己……兒子會原諒自己的……

  ……

  正午。

  今天徐濤運氣不錯,連跑了幾個活,其中最賺錢的是一單是去南江鄉下。

  南江鄉下也是徐濤的老家。

  這一趟徐濤賺了八十元,原本徐濤打算要一百的,那人磨蹭了半天,最終掏
了八十。

  「唉,算了八十就八十吧,來回油費都不夠……」徐濤假意埋怨道,其實八
十不少了。有人五十也跑,不過得是來回。

  「我老家也是南江鄉下的,剛好我媽讓我回去看老爺子,你撿著了,不然,
沒一百免談。」路上徐濤侃侃而談,不知什麽時候徐濤也學會了社會上那套嗑,
明明賺了便宜,可嘴上仍叭叭個沒完。

  「那可不,我今天運氣好,呵呵,咱們這叫雙贏……老弟來一根。」乘客腆
著臉給徐濤上了根煙。

  「嘶——謝了!」徐濤全神貫注開著車,這條路況非常差,坑坑窪窪,急轉
彎也多,如果不是這輛二手普桑懸架調的高,底盤早顛散架了。

  徐濤拿車票時間不長,畢竟手淺沒上過這種爛盤山路。

  終於到了一片緩地,徐濤搖下車窗撣了口煙灰:「你這煙……操!」

  「金南江?」

  徐濤仔細打量煙柄,果然,有醒目的兩條金線標志!

  「是金南江。」

  「大哥,你都抽金南江了,還差弟弟這十幾二十塊錢!」徐濤憤憤道。

  「嘿嘿,別這麽說,今天兄弟錢沒帶夠,要不咱也不能差你事。」乘客嘿笑
道,突然話鋒一轉:「這樣吧老弟,你要是不嫌棄,兄弟剩這半盒都給你,算是
補你點油錢。」

  「行!」徐濤沒客氣。

  乘客也不多話,直接拉開副駕的手箱,把煙扔了進去。

  徐濤匆匆一瞥,那盒金南江隻抽了三四根,還剩下可不止半盒。

  敞亮!

  徐濤立刻對這名乘客高看了一眼,金南江是南陰最有名的香煙,道上有句話
「軟中華,硬玉溪,你有金南江牛逼?」

  中華、玉溪自然全國聞名。但在南陰市,不管你是市委大院的權貴,還是割
據黑暗土地的一方豪強,都隻抽咱們南陰市自己産的香煙——金南江。

  金南江在這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中華?玉溪?通通不好使。

  金南江定價十八元,不貴,也不便宜。

  隻要想抽,人人都買得起,不過,前幾年道上一直傳著一件事,說有一個小
子混社會,敢打敢拼混得有聲有色,突然被人挑斷了手筋,後來一打聽,才知道
他出名後隨身揣著兩包金南江,走哪散哪,惹怒了道上一位大哥。

  大哥說:「我散煙都不散金南江,你小子挺猖狂啊!」於是派人打了一頓,
挑斷了手筋。

  自此金南江名聲大噪。

  這麽一傳,買金南江的人不降反漲,辦事送禮也隻送金南江。

  「道上人瞎傳,斷手筋那小子我聽過,是他把大哥的親弟得罪了,大哥這才
報複他,跟煙沒關係,煙就是個借口,呵呵。」兩人閑扯,說起金南江的故事,
乘客笑著解釋。

  「那年我剛上高中,聽學校裏傳的沸沸揚揚的,沒想到真事是這樣。」徐濤
恍然。

  「你抽金南江覺得這煙味道怎麽樣?」乘客問。

  「還行,沖,辣,挺有勁,剛才抽第一口差點沒背過去。」

  「呵呵,這煙就這樣,勁大,很多人不喜歡,但抽慣了,反而覺得享受。」

  「我可抽不慣,太貴了……」徐濤尴尬一笑。

  兩人一問一答,不知不覺已經快到了,遠遠看去,錯落的房屋冒起了炊煙,
到飯點了。

  「我來這辦點事,大約一個小時左右回市裏,兄弟不忙先等等老哥,回去兄
弟給你一百!」乘客說。

  「再說吧,我不一定有空。」徐濤模棱兩可地答道。

  徐濤當然沒事,不過沒事也得推說有事,這樣才能談個好價錢,從這回市裏
的車早發走了,他回去起碼等明天,所以他必會乘徐濤這輛車。

  況且這人太油,如果現在答應他,到時候指不定又變成七十八十。

  「行,那麻煩老弟了,咱先互相留個電話……」

  送完他,徐濤連忙爬到副駕,翻開手箱把那盒金南江取了出來,美美地上了
一根。

  煙霧缭繞中,徐濤擺弄起手機。

  手機中,有三條未接短信。

  第一條:兒子,媽想你了。

  第二條:兒子,中午想吃什麽,媽給你做。

  第三條:媽媽錯了,寶貝別生媽媽氣了,怎麽不回媽媽信息?寶貝幹什麽呢?

  再往前翻,是徐濤與徐靈芝上午互發的短信,頻率大約徐濤發一條,徐靈芝
發兩到三條,內容也大多是母親道歉,徐濤不鹹不淡地敷衍。

  徐濤眯著眼看了一會,一隻手伸出窗外撣了口煙灰,另一隻手哒哒哒地打字。

  「鄉下。」

  剛發送過去,手機便滴滴響了起來,秒回信息。

  「去哪個鄉下了呀?寶貝中午回不回來吃飯?」

  「南江。」

  「寶貝去南江鄉幹什麽,媽媽錯了,不該打你,媽媽向你認錯啦,別去找姥
爺告狀。」

  「送人。」

  「哦,路上小心,我這就打電話給你姥爺和舅舅,中午有空去那吃吧。晚上
媽媽做好吃的等你回來!」

  徐濤一邊給母親發短信,一邊在村裏左拐右拐,不一會就到了姥爺家門前。

  裏屋,一個黑臉漢子聽見汽車引擎聲,急忙伸出頭來,手裏還捏著電話的話
筒。

  「嗯嗯,大妹我知道了,小濤到了,是,我看見了,你忙吧,我去開門……」

  「大舅!」徐濤下車,大叫道。

  隔著籬笆,大舅咧開了嘴:「小鬼子來掃蕩咯!」

  大舅一張臉風霜雪印、溝壑縱橫,常年勞作的他老得很快,但他隻要一張嘴,
那笑容便可以感染到人,那是一種自然親和的笑容,讓人內心愉悅安穩。

  「姥爺呢!」

  「在裏屋,你媽剛打完電話,說你路過這……這就是你買的車?怎麽樣,開
著還順手吧。」

  「還行,挺好開的,姥爺呢!姥爺!」

  徐濤隨大舅進屋,炕上的老人緊盯著房門撐起了半邊身子,見徐濤進來,渾
濁的眼睛頓時有了神采,高興得合不攏嘴。

  「小濤快來,讓爺爺稀罕稀罕。」

  姥爺這幾年癡呆越來越嚴重,說話顛三倒四的,爺爺和姥爺分不清,人名也
總叫錯。

  還好今天沒叫成二狗子,算謝天謝地了,二狗子是弟弟的小名,也是姥爺的
親孫子。

  「小濤,聽你舅說你買了車,可神氣了。」姥爺說道。

  「還不得靠我大舅,要不是大舅,就我和我媽那點工資,還得幾年。」徐濤
感激地看向身後的漢子。

  大舅撓撓頭,嘿嘿笑了。

  大舅之前一直在城裏打工,這兩年姥爺癡呆越來越嚴重,才回到鄉下照顧老
人,幾個月前,大舅聽說徐濤要借錢買車,一次性拿出了全部積蓄,那場景徐濤
這輩子都忘不了,當大舅把錢拿給母親的時候,笑得跟現在一樣,傻呵呵的,像
個獻寶的孩子。

  想到這,徐濤掏出一個早準備好的小包,說道:「大舅,我媽讓我把這個給
你。」這是個小包囊,裏面層層塑料袋裝著一些紅紅綠綠的東西,打開來看,是
面額不一的紙幣。

  「這是五百塊錢……」

  大舅笑呵呵的臉一下變了,讓人看不出是生氣還是嚴肅:「快收起來還給你
媽,我跟你姥爺不缺錢,你媽也是,自己不攢著,老想著我們幹啥!」

  大舅的一反常態讓徐濤不知所措,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兩人推推搡搡的。

  最後還是姥爺發話,大舅才肯收了錢,並說道:「這替你媽保管的。」

  徐濤怕大舅反悔,連忙轉移話題:「姥爺,家裏有什麽吃的,我快餓死了!」

  「我跟你姥爺剛吃完,今天沒做太多……你等會,我給你煎兩個雞蛋去,你
先陪姥爺說說話。」

  大舅又說道:「對了小濤,你車鑰匙呢,我看看你車。」

  「哈哈,大舅你有車票麽。」

  大舅又恢複了腼腆的樣子,撓了撓頭。

  「我就隨便看看……」

  徐濤在姥爺家待了近兩個小時,一會看看大舅養的雞鴨鵝狗,一會進屋陪姥
爺說說話。

  手機響了起來,徐濤接通電話,是之前那位乘客打來的,備注姓吳:「老弟
沒走吧?我這邊事剛辦完,方便送我一趟嗎。」

  「沒呢,馬上走了,吳哥你在哪,我去接你。」徐濤說道。

  「我在廣場後面,大路右轉,再右轉……然後,有座白色小樓。」

  「白色小樓,你是說趙鄉長家?」

  「對對,這家人姓趙,老弟你知道啊,那我就在這等你了。」

  「行,我馬上到。」

  ……

  「小濤要走?」大舅聽到了電話,連問道。

  「嗯,我就是送這人來的,他現在要回城裏了,我得趕快過去。」

  「好吧,小濤開車慢點,你忙你的,不著急看我們,說不定哪天你姥爺好些
了,我們去城裏看你。」

  「不用,到時候我開車帶我媽過來,現在有車了,方便。」

  「姥爺你別起來了,快躺下,大舅你也別送了,回去吧!」

  徐濤連連勸阻,姥爺硬撐著要送徐濤,大舅送出了門,又送了兩條街,直到
車燈拐出去老遠,才重重歎了口氣轉身回去。

  小時候,聽姥爺和大舅絮絮叨叨講鄉下故事總不耐煩,可現在卻怎麽也聽不
夠,可能這就是長大了吧。

  突然,屁股下有個東西硌了他一下,徐濤掀開墊子,一個層層包裹的塑料袋
靜靜地躺在那。

  是徐濤以母親的名義給的五百元錢,又被塞了回來。

  不對,忽然徐濤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打開袋子,蘸著唾沫數了一遍。

  ——共七百元。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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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20-5-18 07:31:15

03

  徐靈芝五點下班逛街、買菜,今天徐濤沒來接她,所以到家的時候快六點了,
天黑了。

  路上,偶爾有工友問她,今天小濤怎麽沒來接?徐靈芝推脫說忙,沒時間。

  其實徐靈芝內心十分忐忑,徐濤沒來,是沒原諒她嗎?

  老舊的小樓裏,廚房微弱的燈光亮了起來,勤勞的女人忙前忙後,不停在廚
房和客廳穿梭。

  「小濤到家了嗎?你大舅說你下午就離開了,按說該到了吧。」

  「到家了給媽一個電話,你知道,媽擔心你。」

  一條一條信息雪花似的發出去,卻如泥牛入海,杳無聲息。

  ……

  「滴滴……」

  又收到一條短信,徐濤打開手機:「小濤,不忙的時候給媽打個電話,媽擔
心你。」

  徐濤合上手機,若有所思地望向車窗外,深吸了一口煙,哒哒地操作手機,
回了一個字:「忙。」

  客廳內,徐母接到短信,頹唐地放下手機,望著滿桌子菜肴發呆。

  樓下徐濤把車停在一個僻靜角落,透過廚房玻璃盯著忙碌的母親,煙一支接
一支被吸幹,車窗外煙屁股堆了小山。

  最後一支煙抽完,徐濤捏了捏金南江煙盒,早就空了。

  他平時隻抽三塊一盒的白沙江,這煙本打算留著跟朋友出去玩散著抽的,可
惜了。

  金南江勁太大,徐濤連抽了近一盒,車裏煙氣嗆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煙抽多了真能把人抽死,就像現在的徐濤,夢境現實分不清楚。

  腦海中,一幕幕影像閃過,是一個女人,一個赤裸的女人,圍著被,捂著胸,
打他耳光的女人。

  白花花的奶子,黑乎乎的陰毛……

  再一閃,女人身上多了兩件內衣,紫色胸罩包裹住了白肉,紫色的內褲藏起
了黑肉。

  再一閃,胸罩上又多了一件黑色小衫,內褲上又多了一件灰色褲襪。

  不對不對,徐濤搖頭。

  突然小衫沒了,褲襪也沒了,紫色的胸罩和內褲又露了出來,月色中,一個
男人鬼鬼祟祟地爬到床前,趁著女人熟睡,一點一點解開了女人的胸罩,一點一
點扒下了女人的內褲。

  沒錯,徐靈芝的胸罩和內褲是徐濤脫掉的,他趁著徐靈芝熟睡,一點一點脫
的,包括清晨喂水,第一次在床頭,第二次在茶幾後,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他算
準徐靈芝一定會起身,身上的被子一定會滑落。

  他成功了。

  然後是魔鬼的賭注,徐濤在賭兩人的關係,他賭徐靈芝會先認錯。

  徐濤贏了。

  可以預見,徐靈芝已經瀕臨崩潰,徐濤對她冷暴力,一整天沒說話,電話不
接,短信偶爾回複。

  他想要的目的達到了。

  現在,是回家的時候了……

  ……

  徐濤進門的時候,徐靈芝仿佛從石化中複活過來,她風一樣撲了上來,拉著
徐濤吃飯。

  徐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輕輕推開,徑自穿過她身邊,撿起桌上的筷子一邊
夾菜一邊吃飯。

  徐靈芝一愣,旋即又挂起笑容說起今天做了徐濤最愛吃的炒肉。

  徐濤仍不搭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

  徐靈芝的笑容終於挂不住了,她把筷子一摔,怒道:「徐濤,媽媽都給你道
歉了,你還想怎麽樣,再耍小孩子脾氣,媽也要生氣了!」

  徐濤擡眼看了看徐靈芝,又別過頭去,把空碗遞過去,說道:「再來碗米飯
。」

  徐靈芝陰沈的臉霎時又挂滿了笑容,喜滋滋地接過碗,邁著輕快的步伐奔向
廚房。

  「啪——」

  突然,一聲脆響,徐靈芝突然愣住,她艱難地轉過頭,不可置信地望向徐濤,
臉頰逐漸醬紅。

  徐靈芝的屁股重重挨了徐濤一巴掌!

  清脆的聲音格外響亮。

  「咱倆扯平了。」徐濤淡然。

  「你……」徐靈芝好像傻了。

  徐靈芝茫然地看著徐濤,她怎麽也想不到徐濤會打她,她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你打我,我也要打回來。」徐濤冷冰冰的話不帶一絲感情。

  徐靈芝顫抖著嘴唇,話卡在嘴邊,什麽也說不出,她覺得徐濤像一個陌生人。

  這不是她的寶貝兒子,不是她的孝順兒子!

  聲音,神態……

  還有眼神,那不是兒子看媽媽的眼神。

  「你滾!」

  徐靈芝崩潰了,眼淚止不住流,她把自己緊緊關在房裏,淚霎時打濕了枕巾。

  大門開了又關,徐濤走了。

  徐靈芝不再壓抑,撕心裂肺的哭聲終於穿透房門,飄散在外。

  ……

  徐濤一夜未歸。

  第二天,徐靈芝早早上班。

  徐靈芝走後不久,門被打開,某個男人回來了。

  茶幾上,仍擺著昨夜的飯菜,靠近小床的一邊,空碗紋絲未動。

  男人趴在小床上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太陽西斜,徐濤睜開眼,鍾表剛好指向五點整。

  他開始打掃屋子……

  時間指向五點半,徐濤看了眼鍾表,丟下手中的工具,開門,下樓。

  兩分鍾後,鑰匙轉動,門打開,徐靈芝回來了。

  她精神憔悴了許多,行屍走肉一般回到房間,關了房門。

  直到第二天這扇門才被打開,徐靈芝上班了。

  幾分鍾後,徐濤開門進屋。

  ……

  自從那天之後,徐濤再沒收到過徐靈芝的電話,徐濤也沒想過主動打過去,
兩人錯開了時間,徐濤不問徐靈芝白天怎樣,徐靈芝也不問徐濤夜晚在哪。

  這是兩人無聲的對話,也是兩人相同的對話。

  兩人都知道彼此在說什麽,也用彼此明白的方式回答對方。

  一天。

  兩天。

  三天。

  五天。

  ……

  一周。

  兩周後。

  南陰市中心,君帝夜總會。

  光怪陸離的霓虹燈下,不時傳出KTV聲音:「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走
在無垠的曠野中……」

  一排趴活的出租車中混著一輛黑色二手普桑。

  車隊緩緩挪動,終於輪到了這輛黑色普桑接活。

  「大哥去哪?」普桑司機挂著谄笑,熟練地趴在副駕座位上,輕開了門縫。

  「你這不是出租車吧。」那人沒有上車。

  徐濤連跑下車,拉開副駕車門,彎著腰做了請的姿勢。

  「弟弟也就混口飯吃,大哥您坐哪不是坐,您隻管放心,弟弟保準給您安穩
送回家去,嘿嘿。」

  徐濤連推帶搡,終於把那人推上了車。

  車上,徐濤滔滔不絕吹噓自己的車技:老司機,當過兵,部隊裏開卡車跨省
運送裝備……

  那人被他胡吹亂侃地發蒙,不自覺地也隨他沈浸在徐濤的故事當中去了。

  「那年,我們運一批裝備到雲南,走著走著,突然,天上下起了大雪,那雪
有這麽大,你看這麽大……」徐濤連說帶比劃:「這麽大的雪你見過沒……」

  那人隻是個普通的公職人員,哪去過雲南,哪見過雲南的雪,當然徐濤說什
麽他信什麽,頻頻點頭又搖頭。

  「我們在雲南迷了路,到了一個叫墨江的地方,墨江你知道不?」

  那人搖頭。

  「開始我也不知道墨江,後來一打聽,原來這墨江就是玉溪啊,那個玉溪煙,
抽煙那個你知道吧。」

  那人終於點頭:「我知道玉溪。」

  徐濤繼續忽悠:「我們就在玉溪那轉啊轉的,認識了一個朋友,他告訴我玉
溪煙在本地賣很便宜,賣到外面價錢就翻了一番。」

  徐濤邊說著,身子忽然一側,打開了副駕駛的手箱,隻見裏面擺滿了香煙。

  裏面各種顔色包裝:紅梅,玉溪,黃鶴,牡丹……

  當然還有南陰最著名的白沙江、金南江。

  「我這煙都是朋友從當地買來的,進價比咱這便宜不少,哥哥喜歡什麽,隨
便拿。」

  那人聽徐濤忽悠了半天,迷迷糊糊的。

  徐濤覺得有門,連忙幫他上了根煙,那人隻抽了一口便劇烈咳嗽起來。

  「是金南江!」

  很多人抽不慣金南江,也抽不起,隻聽說金南江有種特殊香味,香味不香味
不知道,勁大卻是真的。

  這一口,讓他立刻又多信了半分,那人不自覺地摸了摸錢包。

  ……

  送完這位乘客,徐濤心滿意足地收起了錢,撥了一通電話:「喂吳哥,是我,
再給我拿兩條金南江……」

  一夜匆匆。

  清晨,徐濤開車回家,這半個月他都停在相同的地方,這裏可以看到行人,
同樣,也會被行人看到。

  六點過五分,一個女人準時下樓,瞥了一眼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腳步不停
徑直離開了。

  徐濤看見母親上班去了,這才下車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家,吃完茶幾上的飯
菜,徐濤把碗筷洗幹淨擺好。

  他從床底掏出一個盒子,打開來看,裏面是花花綠綠的鈔票,足有數千元。

  徐濤把昨天賣假煙賺的錢放了進去。

  賣假煙很賺錢。

  徐濤的假煙是上次鄉下抽金南江的那個老吳哥提供的。

  吳哥對他說,賣假煙暴利,來錢快,徐濤抱著試試的心態,用他的車資抵了
一條金南江,沒想到一周之內便賣光了,後來吳哥又給他出主意,去市裏最豪華
的君帝夜總會趴活,一邊拉客一邊推銷假煙。

  君帝夜總會是南陰最大的銷金窟,乘客絡繹不絕,徐濤這根釘子爲了紮在那,
打了三場大仗,的哥們解決問題方式永遠是最原始的,徐濤想要立住,必須狠,
拼命。

  第一天,的哥傾巢出動,十幾人圍攻徐濤,徐濤縮在地上被圈踢了半個小時,
直到的哥們打累了各自散去。

  第二天,三四個人圍攻他,徐濤仍舊沒還手。

  第三天,徐濤跟的哥中咋呼得最兇的那人單挑了一場,那次徐濤可真拼了命,
被打得直吐血,不過兩人最後也說不上誰輸誰贏,都受了傷。

  三場大仗之後,再也沒人找過徐濤麻煩,同樣,也沒人跟他搭話,愛咋咋地。

  自此徐濤隻跑君帝這一條線,晚6點到早6點,靠著死皮賴臉和油腔滑調,
徐濤一宿經常能賺三五百,加上推銷假煙,平均一晚能賺五六百元之多!

  徐靈芝每月工資才兩千二,而徐濤每天就能賺五百多!

  有錢自然硬氣,母親生他氣,兒子也假裝生氣,互相置氣。徐濤思忖道:終
於不必伸手要錢了,保不準老媽哪天還得向兒子伸手哩。

  徐濤美極了。

  他盤算著,用不上半年,他就能獨立出去,到時候買房娶媳婦豈不美滋滋?

  相比徐濤春風得意,徐靈芝已在窮途末路的邊緣。

  廠裏的風言風語令每人惴惴不安。

  傳言廠子的改制合同簽完了,市裏也已經批了。

  接下來就是誰也不想提,可又不得不直面的四個字——買斷工齡。

  ……

  徐靈芝連續三天晚歸了。

  這些日子,徐濤每天都等母親回家之後再出車,這天,都七點多了母親仍未
歸。

  「難道老媽喝酒去了?」徐濤納悶。

  不等了,徐濤一腳油門轟出去。

  「喂二柱,是我,你濤哥……嗯我挺好的,你在家嗎?哦在外面啊……我沒
啥事,對了我想問下你媽在家沒,在家啊,行我就是問問,沒別的事……」

  電話那頭是徐濤最好的朋友李壯,小名「二柱」,二柱今年讀大三,現在實
習期,實習的單位就是「南陰毛紡織廠」,學的會計。

  二柱回來實習之後徐濤隻匆匆見了兩面,並且每次都被他拉進電腦房裏,玩
一個叫《半條命》的遊戲。其實就是兩隊人拿著槍互相突突,徐濤槍法不高,加
上每次進入遊戲需要等待五六分鍾,徐濤不感興趣,所以後來二柱連續約他幾次
都被拒絕了。

  二柱肯定又在電腦房裏突突突。

  徐濤一邊感歎遊戲上瘾一邊來到二柱家,二柱的媽媽叫胡紅梅,徐濤從小叫
她胡姨。

  「胡姨好。」徐濤敲開門。

  「是小濤啊,快進來坐,你來找小壯嗎,他不知道跑哪野去了,我給你打電
話問問,唉,這孩子天天這樣,不著家……」

  「胡姨不用麻煩,我剛給小壯打完電話了,我來是想問我媽下班了沒?」

  「啊?你媽沒下班嗎?不能啊,廠裏夜班早停了,她沒回去?電話沒打通?」

  「我……這……」徐濤一窒,他不知該怎麽跟胡姨說母親置氣的事,隻得解
釋說手機忘家裏了。

  「哦,你等著,我拿座機給你打一遍試試。」

  「喂海娅,是我紅梅,你見沒見著靈芝……」

  「喂芳姐,是我紅梅……」

  「喂紅霞……」

  「……」

  「劉姐你說剛看到靈芝從馬副主任家出來,好好,現在往家走了是嗎,靈芝
他兒子滿哪找她呢,嗯手機沒帶,行我放心了,你繼續看電視劇吧。」

  徐濤緊張地聽胡姨一通一通打電話,心裏總算大石落地,這個馬副主任對他
們家頗爲照顧,母親之前在車間操作機床,就是這個馬副主任調她到相對輕松的
後勤部門,前幾個月,連徐濤給領導開車這事也是老馬操辦的,馬副主任是徐家
的恩人。

  母親去馬副主任家肯定是爲了買斷的事,現在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廠裏三萬
多員工,誰買誰不買還沒下定論,這期間就各憑本事,有的買了斷可能一個家庭
就毀了。

  其實徐濤也擔心母親買斷,雖然現在開車掙得不少,總不如鐵飯碗穩定旱澇
保收。

  什麽是鐵飯碗。

  以前,南陰毛紡織廠就是鐵飯碗,現在鐵飯碗砸了。

  以後呢?

  ……

  今夜,徐濤隻跑了半宿車,晚上回去的時候看見很多屋子的燈仍亮著,看來
不止他一家睡不著覺。

  打開門,屋裏黑漆漆的,徐濤向裏屋望了一眼,沒人?打開客廳燈,原來母
親坐在小床上睡著了。

  徐靈芝被燈亮醒了。

  「回來了。」徐靈芝睡眼惺忪咕哝一句,讓出床,起身向裏屋走去。

  「媽!」徐濤輕喊了一聲。

  徐靈芝停住身形。

  「媽,你先等會。」徐濤說,「我跟你說點事。」

  徐靈芝呆了一下,又坐了下來,淡淡開口。

  「有什麽事麽。」

  「你今晚去哪了!」

  「跟你有關係麽。」

  「你去馬副主任家幹什麽?」

  「這跟你沒關係。」

  「是不是因爲買斷的事!」

  「這是我的事。」

  「我問你話呢!」徐濤生氣猛地拍桌子。

  「我都沒問你整宿整宿幹什麽,你憑什麽問我!」徐靈芝火氣也蹭地上來。

  「我再問你一遍,你去他家幹什麽,是不是因爲買斷的事!」

  「是又怎麽樣!」

  「他要多少錢!」

  「兩萬!」

  「行。」

  徐濤鑽進床底,這一刻他好像突然對耳邊兩條並攏的雙腿失去了欲望。

  扒拉半天,在徐靈芝疑惑的目光下,徐濤取出一個盒子放在茶幾上,盒子打
了開來,是擺得整整齊齊,新舊、面值不等的鈔票。

  「這有七千,剩下的我會想辦法。」

  徐濤說完這句,摔門而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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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20-5-18 07:31:40

第04章

  馬副主任的姐夫是市委某位領導的秘書,有些能量,他既然開了價錢,那這
事就能給辦。

  關鍵兩萬塊錢不是個小數目,徐濤一時半會也湊不到這麽多錢。

  在外奔波了一天,第二天傍晚,徐濤回家,還不到五點,母親徐靈芝卻已經
先到家了,一開門,竟多擺著兩雙鞋。

  一雙女士穿的高跟皮鞋,另一雙則是普通的黑色男士皮鞋。

  茶幾旁兩位客人背對著大門,聽見開門聲同時轉過身來。

  「小濤回來了啊。」

  兩人同時發聲,徐濤這才看清,原來登門拜訪的不是外人,是小姨和小舅。

  姥爺膝下共有四名子女,大舅和姥爺在鄉下,大女兒徐靈芝在市裏。而小姨
小舅則在臨市,母親曾說小舅的媳婦是臨市的富貴小姐,小舅婚後便入贅了過去,
小姨則後來投奔了小舅,兌了個服裝店賣服裝。

  小舅是姥爺家最小的孩子,今年不到四十,而小姨則剛滿四十歲。小舅是小
學老師,穿的講究,舉手投足間也散發著一股文人氣息,小姨則市儈了很多,燙
著近年來年輕人流行的爆炸頭,一身緊身的衣服,露著肚臍。

  屋裏煙霧缭繞,小姨兩指夾著煙,不時吸上一口,她老煙槍了指甲都被熏的
焦黃。

  簡單打過招呼之後,對坐的三人繼續談論起來。

  小姨緩緩開口:「大姐,你的事我也想幫忙,不過這年頭服裝店也不好幹,
貨我有不少可錢真拿不了太多……」

  小舅也說:「姐,我們家秀芬錢管得嚴,我這三千塊也是牙縫裏攢下的,如
果讓她知道了,又得跟我鬧騰……」

  小姨也跟著附和說:「我最多也隻能拿出三千元……」

  徐靈芝歎了口氣:「我這有四千,小濤給了我七千,你們這又六千,加起來
也才一萬七,還差三千怎麽辦呢……」

  三人長籲短歎。

  徐濤脫了鞋進屋,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放在茶幾上,道:「媽,我這還有
兩千,你拿著湊一湊看還差多少。」

  三人沒想到徐濤突然回來,又突然拿出了兩千元錢,愣了一下,徐靈芝連問
道,小濤你哪來這麽多的錢。

  徐濤挨著母親坐下,從桌上的煙盒中抽出一支煙點上,緩緩吐了個煙圈,故
作輕松道:「朋友那拿的,媽這你就別管了,你說說咱現在還差多少錢吧。」

  一萬七再加兩千就是一萬九,現在隻差一千元了!

  一千元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在座四人兜裏零錢湊一湊差不多也夠了,這場
會議開到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差不多了。

  片刻,徐母下樓買了些熟食,徐濤在家裏炒了幾個小菜,四人開了瓶酒就開
心地吃喝起來。

  小舅吃菜不喝酒。

  小姨喝酒不吃菜。

  解決了近期的心頭大事,母親總算可以敞開了喝,把種種煩惱都抛在了腦後,
一瓶五十度「老南江」差不多都被徐靈芝和小姨『徐靈華』喝了。

  酒足飯飽後。

  徐濤送小姨小舅回去,徐濤家太小住不下,舅舅他們家在臨市,最早的汽車
也得明天發車,所以小舅一早就在車站旁訂好了招待所。

  「小濤你媽喝多了,你快在家陪著你媽,不用送。」

  小舅連連勸阻。

  「不行!小濤沒喝酒,再說這麽晚了不好打車,快小濤你扶著點你小姨!」

  徐靈芝吩咐道。

  幾人爭論了半天,小姨小舅終於同意徐濤開車送他們回去。

  三人一行摸黑下樓,小舅走在最前面打著手電照亮,他喝的最少,所以並不
醉,後面的小姨則喝了最少半斤,醉眼朦胧的,她酒量好,還沒倒。

  「小濤別著急,慢點走,扶好你老姨。」

  小舅在前面叮囑道。

  「放心吧老舅,小姨這身闆,我倆膀子一邊都扛一個都不費事……」

  剛說完,徐濤一不留神,突然踩空,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哎呀慢點,慢點……」

  小舅不住道。

  小姨穿著高跟鞋本就一瘸一拐地,還被他帶著差點摔倒,這一下整個人趴在
了徐濤背上。

  兩團軟軟的東西壓在後背,徐濤向後一扶,正好扶在小姨裸露的腰身上。

  「小姨真瘦……」

  徐濤一雙手竟不小心順著衣服插進了裏面,摸到了小姨的肋巴骨。

  來不及體會,徐濤連忙抽手出來,因爲徐靈華已經察覺到了,並不安地扭動
身子,徐濤心虛地一把抄起小姨的腿彎就那麽直直地把她背了起來。

  吭哧吭哧地下了樓,小姨好像忘了剛才那般,兩隻胳膊挂在徐濤肩膀,摟著
徐濤的頭一邊在耳邊吹氣一邊直誇徐濤力氣不小,徐濤紅著臉點頭,終於把小姨
塞進了車裏,小舅坐進去後,徐濤發動了車子。

  到了車站招待所,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小姨酒勁上來了,耍起了酒瘋,
嘴裏湧出了一些陌生人名,嚷嚷著操幹他們的爹媽,引得招待所人人側目,徐濤
尴尬得不行。

  安頓好小姨小舅,徐濤驅車回家,到了家,客廳內仍是離開的模樣,杯盤狼
藉,母親徐靈芝側臥在小床上,支著頭看徐濤忙前忙後地收拾屋子。

  收拾完,徐濤看母親仍沒打算回屋,便拿起外套,打算出去跑車。

  「小濤你等會兒。」

  這是半個多月來母親第一次私下主動與他說話。

  徐濤已經穿好了一隻鞋,聞言頓了一下,旋即繼續穿另一隻。

  徐靈芝起身,取出徐濤傍晚的信封打開,裏面是一摞嶄新的百元大鈔。

  「小濤你這兩千元哪來的,還有那七千元,你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徐靈芝不解。

  徐濤掃了一眼信封,不耐煩道:「不是說了麽,朋友那借的,你問這麽多幹
什麽?」

  徐靈芝著急:「你是我兒子,我問問你還不行嗎!你老實說,這錢你到底哪
來的,誰會借你這麽多錢,你快說!」

  徐濤頭一扭,擰開房門。

  徐靈芝突然狂奔過來,拽住徐濤不讓他出門。

  兩人在門口吵吵嚷嚷拉拉扯扯,徐濤拗不過,隻好脫了鞋坐回到小床上。

  徐靈芝搬著凳子坐在徐濤對面,語重心長地問他,是不是幹什麽犯法的勾當
了,還是接觸了社會上的不良人員……

  徐濤不耐其煩,怒道:「我幹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管我吃管我喝,還管
我拉屎放屁?我現在用不著你管了,你管好自己還不夠麽。」

  徐靈芝也火了:「你是我兒子我不管你管誰!你是我生的我讓你幹什麽你就
得幹什麽,我讓你說你錢哪來的,這兩千元是誰給你的,還有你那七千元,你一
天跑車掙多少錢我沒數?錢到底怎麽來的,說!」

  徐濤脖子一梗,懶得繼續爭辯,擡屁股便要走。

  徐靈芝正在氣頭上,哪顧得上其他,順老娘者生,逆老娘者死!她心裏這麽
吼道。

  徐靈芝猛地推了徐濤一把,徐濤剛擡起的屁股與床闆子又重重接觸了一回。

  「啪──」脆聲響起,徐濤臉上挨了一巴掌。

  徐靈芝從小對徐濤的教育就這樣,稍有不順心,拉過來便是一頓大耳刮子,
年齡小的時候徐濤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但最近一段時間,尤其是徐濤開始跑
車之後,兜裏逐漸有了錢,不用再一點一點向母親伸手要錢之後,徐濤心裏逐漸
發生了變化,他不再害怕徐靈芝了,也不必再擔心她的感受,不然上次也不會一
沖動打了她。

  徐靈芝沒發現徐濤的變化,她以爲徐濤還是以前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乖
兒子,掐著腰兀自嚷嚷個不停。

  「說啊……」

  「你說啊……」

  「不說是不是,不說我打死你……」

  徐濤出離憤怒,憋在心裏二十年的火一下撒了出來,他揚起手,一巴掌抽了
出去,瞬間五個指印出現在徐靈芝臉上。

  徐靈芝懵了,兒子瘋了,上次徐濤打她,她以爲是兒子沾上了什麽不幹淨的
東西,害得她後怕了好久,可這次她清晰地感受到徐濤的氣場,那種類似舊社會
農民反抗的壓迫氣場。

  兒子在逆倫!

  他竟然不顧倫理道德攻擊自己的母親!

  「瘋了,瘋了,徐濤你瘋了!」

  徐靈芝狀若瘋狂,撲上去與徐濤扭打成一團。

  揪頭發,抓臉,啃胳膊,徐靈芝無所不用其極地攻擊徐濤。

  一邊阻擋母親,徐濤一邊思考,原來這個女人也隻是普通人,憤怒也隻會用
這麽低級的攻擊方式,不知不覺間徐濤已經看透了母親。

  這難道就是曾經自己畏懼到極點的母親嗎。

  徐濤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隻會唯唯諾諾的小孩子了,他已經不需要向任何人
低頭,包括曾經尊敬的母親。

  徐濤捉住母親的兩條胳膊反手一剪,徐靈芝根本不是徐濤的對手,輕而易舉
地被徐濤把胳膊鎖在後背。

  「媽,我上次說過,你每打我一下,我都會打回來,咱們要公平。」

  徐濤把母親的上半身壓在小床上,他湊近了頭繼續說道:「媽,以後您隻管
給我洗衣服做飯,其餘的事兒子不用你管,況且你也管不了。」

  徐靈芝在這個屋子何曾受過這等屈辱,被兒子制住下半身跪在地上,上半身
被壓在床上,不甘、憤怒令徐靈芝破口大罵。

  「操你媽,畜生,白眼狼,狗娘養的……」

  她十句話倒是有一半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有些人刀架在脖子上了,爲什麽還不肯服軟呢。」

  徐濤想起一句話:「得讓你長點記性。」

  這是小時候徐靈芝經常對徐濤說的。

  對,長點記性!

  徐濤騰出一隻手,輕輕撫摸母親撅起的屁股:「媽,你以前可沒少打我的屁
股,現在我也要你嘗嘗這種滋味,你準備好了嗎?」

  徐濤報複的快感越來越強烈,他幾乎是顫抖著聲音說出的這句話。

  他要幹什麽?徐靈芝還沒反應過來。

  現實已經到來。

  啪啪啪,啪啪啪──

  密集的拍打聲響起,徐濤的巴掌已經接連不斷地落在徐靈芝的屁股上。

  從羞辱到絕望,徐靈芝哭了,兒子這是怎麽了,她想不到會有這麽一天……

  徐濤打上瘾了,兩手交替著抽打,徐靈芝早就放棄了抵抗,她把胳膊埋在腦
袋下面,眼淚洶湧而出。

  歇了口氣,徐濤喘息著問:「你服不服?」

  徐靈芝沒吭聲。

  「服不服!」徐濤黑著臉又問了一句。

  徐靈芝依舊沒吭聲。

  「不服是吧,操!」

  徐濤猛然拽住徐靈芝的褲腰,她今天穿著一件尼龍長褲,褲腰是彈力繩。

  徐濤用力向下一拉,褲子連內褲瞬間被拉至膝蓋。

  白膩的屁股頓時裸露出來!

  啊!徐靈芝大叫起來,她劇烈掙紮,整個下體暴露在空氣中,這才是做母親
最極端的屈辱。

  「不服!我叫你不服!」

  徐濤按住掙紮的徐靈芝,手掌噼裏啪啦地落在她的屁股,徐濤掌掌用盡力氣,
幾十幾下後,徐靈芝的屁股便被打得皮開肉綻流出了鮮血。

  徐靈芝眼淚流幹了,她放棄了掙紮,畢竟她是個年過四十的女流之輩,哪敵
得過二十出頭的壯年小夥。

  母親認命了一般放棄抵抗,徐濤也漸漸覺得沒什麽意思,於是一屁股坐在小
床上,從兜裏摸出支煙點了一支。

  徐靈芝仍安靜地趴著。

  一支煙抽完,徐濤緩緩開口:「我認識了一個賣走私煙的夥計,那七千元錢
一半是我這幾個月跑車攢的,一半是幫他賣煙賺來的……還有這兩千元,也是今
天找他借的。」

  徐靈芝靜靜地,徐濤又說:「放心吧,賣假煙判不了幾年,最多拘留,況且
警察有那麽多小偷強盜去抓,哪有閑工夫搭理我。」

  徐濤疼惜地看著母親的屁股,連忙找出藥膏來給母親擦。

  「以後你要死要活跟我沒關系,還有,你就是死,也别死在我這邊。」

  徐靈芝冷漠地站起身,任憑兩腿間黑乎乎的叢毛暴露在徐濤面前,她提起褲
子。

  徐濤不去看她,拎起衣服出了門。

  欠老吳兩千元,欠小姨小舅六千元,還得抓緊跑車還上。

  ……

  母子倆又恢複了冷戰,或許說從來就沒緩和過,之前,兩人互相置氣,現在
則是徹底無視對方了。

  兩人吃多少做多少,各吃各的,自己顧自己,成爲了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兩天前,徐靈芝去馬副主任家,把錢送了上去,馬副主任拍着胸脯保證,妹
子這事包在咱老馬身上,徐靈芝千恩萬謝。

  徐濤也一如既往地早歸晚出,似乎生活又恢複了平靜。

  直到十一假期,廠裏開表彰大會,通常這次會議是在年底開的,這次提前了
四個月,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一天終于來了。

  主席台上,一排廠領導正襟危坐,最中間的,是市裏面的某位高級領導,大
領導輕拍了幾下麥克風,洋洋灑灑地念起了稿子。

  從這個廠的曆史講起,又講了南陰市的建設過程,最後講到這些年來廠裏受
過表彰的工人們……

  禮堂裏不少人聽得哭了出來,悲傷的氣息在蔓延。

  最後大領導說起了企業的改革結果──一切到了蓋棺定論的時候了。

  在場的每位工人都得到了一份合同書,有人是續約書,有人是解聘書,在場
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收到的是解聘書,隻要在最後一頁簽上自己的名字,從此以後,
他們與這個廠子就再也不存在任何關系了。

  霎時,哭喊聲一片。

  徐靈芝也拿到了自己的一份合同書,她顫抖着打開來,一頁一頁地看,相比
于别人,她心中有點自豪,因爲她不會被解聘,至少她是這麽覺得的,畢竟送了
錢了的嘛。

  可是當她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最後一行字:「現與徐靈芝解除勞動關系,
并給予補償八千二百三十五元整。」

  徐靈芝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徐濤接到胡紅梅電話的時候還在睡覺,電話裏是胡姨焦急的聲音:「小濤,
你快來禮堂,你媽暈過去了!」

  「什麽!」徐濤一個跟鬥爬起來,瞬間沖出門去。

  黑色的汽車在車流中左沖右突,一路上徐濤幾乎是按着喇叭趕過來的,到了
禮堂,一片亂哄哄的,哭天搶地聲震耳欲聾,主席台上的領導早就走光了,隻剩
下一個不知什麽主任在維持秩序。

  徐濤在人群中焦急地尋找母親的身影,突然一個人拉住他,正是胡姨,胡姨
焦急地說:「你怎麽才來啊,你媽已經被救護車拉走了!」

  「我媽她怎麽了,怎麽救護車都來了呢!」

  徐濤急得一頭汗。

  「好像是什麽休克,我也不太懂,挺吓人的,都吐沫子了,你快去看看吧,
在市第三醫院……」

  徐濤連忙驅車去往三院。

  到了三院打聽了半天才知道母親已經進了急救室,半個小時後,燈終于亮了,
母親被推了出來,她已經蘇醒了,看到等在外面的徐濤,虛弱地呻吟道:「瞎了,
瞎了……」

  徐濤大急:「母親怎麽瞎了呢!」

  徐濤仔細一聽,原來她說的是:「錢瞎了……」

  唉!錢白送了。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20-5-18 07:32:13

5
徐靈芝是急性休克,做了一些檢查之後,當天就出院了。

  回到家,徐靈芝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眠不吃,照常上班,晚上5點半下班
回家,可廠裏已經停止生産了,他們這些老員工隻不過是念舊回去,呆呆地坐了
一天回來,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覺得自己活著。

  生活的重擔一下壓在徐濤身上,母親似乎患上了抑郁症,徐濤怕母親想不開


  這晚,徐濤在君帝夜總會門外趴活,最近君帝的生意也不好,乘客稀少,冷
冷清清。

  終於從裏面出來一個客人,那人東張西望了半天,拉開徐濤的車門一屁股坐
了進來。

  「老闆怎麽走?」徐濤立刻堆笑。

  那人不急不慢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煙盒,倒了倒,煙盒裏面卻是空空如也。

  徐濤一眼看出這人抽的「金南江」。

  果然是個不差錢的老闆!

  「等會兒……」

  那乘客擺擺手,示意徐濤泊車買包煙。

  徐濤哪肯放過這個推銷假煙的機會,立刻側身打開副駕駛的手箱。

  「老闆您喜歡抽哪個,隨便拿......」嘩啦啦十幾包香煙頓時被徐濤
抖落了出來。

  一邊滔滔不絕地推銷香煙一邊開車,徐濤並沒發現乘客臉上詭異的笑容。

  「咔哒!咔咔咔咔咔——」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

  右手腕一涼,徐濤猛地扭頭,隻見一個銀光铮亮的東西箍在了上面,齒輪絞
動,已被緊緊拷牢。

  「糟了!便衣警察!」徐濤賣假煙被捉了個正著

  徐濤一腳刹車悶停,腦中隻有一個想法——跑!

  「別動!」

  電光火石間徐濤做出了決定!可是,警察並沒給徐濤機會,另一隻空的手铐
被迅速拷在了方向盤上。

  緊跟著,一輛黑色捷達超車過去,別停在前面,車上下了兩人,黑衣黑褲,
跟車上的便衣警察衣著如出一轍。

  徐濤在劫難逃了,他被押上了捷達車,上了背拷。

  渾渾噩噩地被帶到警局,徐濤腦中仍嗡嗡一片,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他被帶到一個小屋,拷在暖氣片上,便衣一句話也沒留下,打著哈欠走了。

  一整夜徐濤難受極了,坐也坐不了,站也站不直,蹲了一宿,直到窗外天蒙
蒙亮那位便衣警察才來。

  此時便衣已經換了一身整齊的警察正裝,一副睡醒精神飽滿的模樣,跟徐濤
整夜沒睡的萎靡模樣鮮明對比。

  「姓名,出生年月日,籍貫,民族,職業,文化程度,家庭情況.....
.」警察把徐濤帶到了提審房開始審問。

  徐濤哪經曆過這陣仗,一整夜坐立不安,精神、身體的雙重折磨,直接崩潰
了,對自己走私假煙的違法行爲供認不諱。

  徐靈芝當天被通知徐濤被捕的消息,當她見到徐濤的時候是三天之後,徐濤
被判拘留十五天,罰款三千,徐靈芝去交罰款。

  這些天她受了太多打擊,工作沒了,錢沒了,兒子被抓,徐靈芝仿佛一瞬間
老了十歲,徐濤看到憔悴的母親十分心疼。

  隔著玻璃,徐靈芝滿眼血絲頭發亂蓬蓬的,也不看徐濤,半低著頭自顧自地
說話。

  徐靈芝念叨著,這個馬副主任收了很多錢,宣布下崗當天他就帶著全家跑了
,房子低價轉手給了一個親戚,而被騙的那些人找不到他,轉而去找他的領導姐
夫,才知道原來姐夫去年就落了馬,還在監獄裏蹲著......

  徐靈芝說著說著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幾乎是被人攙著離開探監室的。

  十五天的拘留並不好過,徐濤他們住在一個大通鋪,徐濤剛進去便挨了一頓
打。

  一個肉瘤頭黑社會大哥炸炸呼呼地指揮小弟給徐濤上課,一會是開火車,一
會是報站點......

  一連三天徐濤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直到第四天來了一個瘸子新人,火力才轉
移出去......

  ------

  十五天後。

  小舅來接徐濤回家,路上,徐濤問母親爲何沒來,小舅言辭閃爍,徐濤十分
不解。

  到了家,母親依舊不在,在徐濤的不斷質問下,小舅終於交代了徐靈芝的去
處,原來她去了省會城市,並在省會找了一份工作。

  「到底是什麽工作?」徐濤問。

  「聽說叫什麽」陽光工程「還是什麽」1040工程「,我不太懂,你被抓
的那幾天,你媽瘋了一樣滿世界籌錢,你知道咱家你舅媽管錢,給你交罰款的三
千元也是好不容易松口出的,我哪有那麽多錢給她......」

  「然後呢,我媽要用多少錢?」徐濤又問。

  「好像要六萬多......」

  「她怎麽要用這麽多錢!」

  「誰知道呢,你媽整天神神叨叨的,我問她,她說賺一千萬還我.....
.」

  「賺一千萬!」徐濤震驚。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手機打不通,每次都用公用電話打來的,算算今晚
也該打電話過來了,你在家等等,她知道你出來的日子,或許晚上就會來電話了
,到時候你細問她......」

  賺一千萬,徐濤想不到母親有這樣的能力,這半個月來母親到底經曆了什麽
,徐濤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果然,剛過六點,電話響了起來,是母親打來的。

  「兒子,我有個發大財的辦法!」電話那頭,徐靈芝沒說幾句便興奮地絮叨
起來。

  「怎麽發財?」徐濤還沒開始問,母親便主動說了起來。

  「我們這裏交六萬九千八,能得一千零四十萬,這可是個賺大錢的機會。」

  「六萬九千八,怎麽這麽多,咱哪來這麽多的錢?」徐濤憂心。

  「我打算把鄉下你姥爺的房子和家裏的房子都賣了,湊錢加入,到時候咱們
一起發財!」

  徐濤傻了,激動的心一下涼了半截,母親要賣房子!雖然這個窩很小但畢竟
是他們的家啊,母親怎麽能說賣就賣呢,徐濤立即否定。

  「好兒子,媽也舍不得,可不賣房咱哪來的錢,媽能借的朋友都借遍了,實
在想不出辦法了,等咱們有了一千萬,再把房子買回來,到時候買倆,再買一個
更大的給你結婚用。」徐靈芝不斷勸說道。

  這個家徐濤太有感情了,任徐靈芝如何苦苦相勸,徐濤仍不舍得松口。

  「明天你來媽這吧,聽媽仔細給你說說。」徐靈芝說完後生氣地挂了電話。

  第二天徐濤買了最早一班車,直奔省城。

  到了車站,是一男一女接的站,兩人自我介紹說是母親的朋友,男人不到二
十,年齡比徐濤小一點,女人四十多歲,跟母親徐靈芝一般大,他們是母子關係


  這對母子對徐濤的到來十分熱情,一路上圍著徐濤噓寒問暖,還詢問他在看
守所的日子。

  「你們怎麽知道我剛從看守所出來?」徐濤不解。

  「你媽說的。」那母親神秘一笑。

  三人走走停停,一會乘坐公交車,一會乘坐三輪摩的,整整跑了一上午,終
於到了一個破敗的老舊小區。

  看著這個倒了半邊的危樓,徐濤懷疑母親真的在裏面?

  跟著母子倆上樓,走廊滿地瓶瓶罐罐,腌酸菜和大醬味撲鼻而來,惡臭的味
道讓人作嘔。

  一路到頂層,房門打開,裏面的一幕再次讓徐濤傻了眼。

  隻見一個不到二十平的房間裏擠滿了人,見到徐濤進來,不約而同地坐站直
了身子。

  「歡迎新朋友!」所有人一躬到底,恭敬地迎接徐濤。

  「大家好!」徐濤連忙回禮,他掃視了一圈,終於在人堆中找到自己的母親
,她夾在人堆中高興地看著徐濤。

  「媽!」徐濤大喊一聲,眼睛有些濕潤。

  「小徐你兒子來了,去歡迎他吧。」人堆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出聲道。

  「是,張主任。」徐靈芝對著男子一鞠躬。

  人堆分開一條路,徐靈芝走了出來,對著徐濤鞠躬道:「歡迎兒子!」

  母親臉上綻放出快樂的笑容。

  徐濤張大了嘴,似乎是看到了徐濤的疑惑,張主任連忙過來解釋,這是母親
對兒子的尊重。

  張主任說了很多,他說在他們這個大家庭中,不論男女老少、父親母親都做
到了人人平等,互相尊重。

  張主任又說,現在社會上太多不公平引發沖突,他們這麽做會改變社會。

  說話時,張主任一臉神聖虔誠,他表示,在他們這個「大家庭」中,沒有人
會因爲你做的工作或人生經曆而鄙視你。

  激情澎湃地講了十多分鍾,張主任親切邀請徐濤加入他們這個大家庭中。

  「徐濤,你母親就是這個大家庭的一份子,你應該跟隨你的母親加入進來。
」張主任道。

  徐濤是來接母親回家的,不是來加入大家庭的,這裏的人和事都陌生,他當
然拒絕。

  母親聽徐濤的解釋後皺起了眉頭,一邊開導,一邊苦口婆心地勸徐濤留下,
這裏的人如此和藹親切,留在這陪媽過好日子不好麽,媽這輩子就盼著享福呢,
外面人聽說她下崗被騙了都看不起她,她不想做無業遊民受人鄙視。

  母親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說到傷心處又流下了眼淚,徐濤連忙安慰,可母親
的哭聲越來越大,哭到最後止住,突然一臉嚴肅地告訴徐濤,她要賣房子加入這
個大家庭,這裏沒人鄙視她,況且當她在這賺夠一千零四十萬出局後,誰都會高
看她一眼。

  「這是你媽的財運到了,這麽好的機會媽誰都沒告訴,單告訴你,小濤,媽
要帶著你一起賺大錢,你姨你舅他們,都不配!」

  徐濤聽說母親最近有些神經質,但卻沒想到如此歇斯底裏,任徐濤如何安慰
,母親鐵了心賣房不願跟他回家。

  最後還是張主任出面,邀徐濤暫且住下,不著急做決定,等充分了解後在選
擇留下或離開也不遲。

  母親不走,徐濤當然不會輕易離開。

  當晚,徐濤住下後發生的事更令他吃驚,原來屋內這十幾號人就在同一間屋
子睡覺,擠得滿滿的,比看守所的大通鋪還誇張。

  母親仍不停對他遊說,兩人擠在一起,彼此呼吸著對方呼出的空氣。

  「兒子,跟媽一起留下吧,以後媽天天伺候你洗臉洗腳......」徐靈
芝溫柔撫摸徐濤的頭,「媽以前總打你罵你,媽知道自己錯了,你別生媽的氣。


  兩人胸膛緊緊貼著,徐濤兩隻手摟著徐靈芝後背,睡覺前的一幕不斷在腦海
裏閃現——母親在衆多鼓勵聲中端著水盆跪在地上,一臉神聖地捧起徐濤的腳爲
他仔細清洗,每個指甲縫都洗得無比認真。

  這是種奇妙的感覺,雖然小時候母親常常帶他去廠裏的職工浴池洗澡,但那
是在他三四歲的時候,母親碰他的身子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這晚,徐濤摟著母親久久不能入睡,帶母親回家任重而道遠。

  第二天,天沒亮,徐濤就被母親拉著起床了,原來今天有早課。

  「早課?」

  一屋子人早就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井然有序地排隊出門,最前面帶路的是那
個曾經去車站接徐濤的母子。

  徐靈芝告訴他,那對母子中兒子姓趙,是他們這組的組長,母親姓李,是副
組長。

  徐濤試圖在人群中找昨天的張主任,沒找到,隻看到小趙組長這一個領導。

  小趙組長在這群人裏權利極大,所有人無條件服從他,包括他的副組長母親
,小趙組長指揮衆人在樓道內穿行,這間破敗的老樓不小,樓道四通八達,像個
螞蟻窩。

  「李副組長,你給新來的家人講講咱們的家規。」小趙組長對副組長母親說


  「是,趙組長!」小趙組長的母親點頭。

  趙母笑眯眯的對徐濤說:「咱們這個大家庭裏崇尚人人平等,萬不可以拉幫
結派,也不可以私下交流,想要溝通的話可以留到課上,家人們暢所欲言,不必
忌諱隐私。」

  「因爲咱們是一個大家庭嘛,沒有什麽隐私說不出口的,不論你在課上說什
麽,不會有人看不起你,相反,家人們會傾盡全力去幫忙......」

  說着說着,衆人就到了「課堂」,課堂是間比較大的屋子。

  屋内,已經坐好了三個人,其中一人正是昨天見過面的張主任。

  小趙組長帶着衆人齊刷刷地鞠躬,「主任好!副主任好!」張主任三人也起
身回禮,隻有徐濤傻站在一旁。

  「徐濤,李副組長剛說的話你這麽快就忘了?在大家庭中應該尊重,平等,
你爲什麽不敬禮!」小趙組長有些不滿。

  「我,我不想加入。」徐濤辯解道。

  張主任站了出來:「趙組長你先别生氣聽我說,徐濤剛來我們這個大家庭,
過些天就好了,不要責怪他。」

  張主任永遠一副笑容滿面的模樣,讓人心生親近,小趙組長聽到張主任的話
自然不再繼續責怪徐濤,隻聽張主任繼續說道:「大家從五湖四海來加入我們這
個大家庭,爲的是什麽?當然是爲了更好的活着,現在國家抛棄了我們,逼我們
下崗,可是我們不能自己抛棄自己,應該自強不息,自我創造财富......


  張主任的話鼓舞衆人,聲音抑揚頓挫像廣播的播報員,有的人激動地濕潤了
眼眶......

  洋洋灑灑演講了半個多小時,接下來輪到大家做自我介紹,原來這些人中有
工地的民工,有飯店的廚師,有剛出大學的學生,有做生意的老闆......

  他們每個人講自己故事的時候都激動得不行,甚至有人一度昏厥,旁邊連忙
上人搶救,掐人中,灌水。

  終于輪到徐靈芝上台,徐靈芝從鄉下出生講起,一直講到被下崗騙錢,然後
幸運地加入大家庭,一應俱全。

  講完後,衆人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徐靈芝露出舒心的笑容走下講台。

  「下面,由我們家庭的新成員」徐濤「上台爲大家做自我介紹!」張主任突
然高聲宣布。

  又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這上午,他們的手掌早已拍得通紅。

  徐濤一直以一位看客的地位自處,沒想到突然輪到他上台,令他措手不及,
在母親和衆人的鼓勵和期盼下,徐濤被推上了講台。

  這是徐濤第一次站在這麽多人面前,數十雙眼睛盯着他,他緊張地說不出話
來,又不知從何說起,張主任鼓勵他,衆人也連連鼓掌,最終徐濤磕磕巴巴地說
出自己的姓名年齡和黑車司機身份後匆匆逃下了講台。

  又是一片雷鳴般的掌聲,徐濤本以爲衆人會看不起他,沒想到卻紛紛對他稱
贊。

  「奇妙的感覺又出現了......」徐濤暗道。

  衆人自我介紹完畢,徐濤已經饑腸辘辘,他昨天早晨上車前吃的飯,到現在
餓得直暈。

  張主任适時宣布開飯。

  不過......張主任緊接着說道。

  「開飯前,家人們先跟我做一個小遊戲,小遊戲的名字叫做」我的小秘密「
。」

  徐濤一聽,險些暈了過去。

  我的小秘密,自然就是對張主任單獨傾訴,有很多像徐濤這樣剛加入大家庭
的人還沒徹底融入,不情願在大庭廣衆之下吐露自己的心聲,這個小遊戲的目的
是爲了進一步敞開心扉。

  張主任、兩名副主任、小趙組長母子倆,五人一同進了旁邊的小屋,這次是
單獨進屋談話,每個人都去。

  徐濤不知道他們在屋裏談了什麽,這次沒有叫他,等「我的小秘密」結束後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張主任終于确認開飯了。

  「這裏管吃管住,你跟媽一同留下吧。」徐濤不知道母親單獨在屋裏跟他們
說了些什麽,不過出來的時候明顯心情暢快起來,去吃飯的路上仍不斷勸說。

  「再說吧。」徐濤敷衍道。

  不一會,小趙組長帶着隊來到了食堂,也同樣是一間大點的廢棄屋子。

  食堂中間,擺着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裏面飄滿了白菜葉子。

  「大家排隊打飯,每人一碗,不要亂了秩序!」小趙組長高聲道。

  徐濤跟着隊伍領到了飯盆,打了一碗米飯,上面淋了一勺白菜湯。

  「快吃吧,吃完還要上課呢。」徐靈芝輕聲道。

  餓得發慌的徐濤立刻狼吞虎咽起來,徐靈芝看着餓極的兒子心疼地撥了半碗
米飯給他。

  吃完飯,衆人繼續列隊返回教室,這次張主任卻不在了,隻留下了他的兩位
副手,兩名副主任。

  這兩名副主任一男一女,年齡同樣在三四十歲,滿臉笑容地給大家講解如何
發家緻富,投資六萬九千八,賺取一千零四十萬。

  徐濤聽得頭昏腦漲,又是分級制度,又是金字塔形。

  「他們在說什麽呢,氣氛怎麽突然火熱起來......」徐濤暗道。

  一下午不求甚解,徐濤迷迷糊糊地随大流返回宿舍,回到宿舍後,衆人變得
沉寂。

  徐濤可以理解,如此激烈讨論營造出的火熱氣氛,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和情緒
,況且,他們本就吃的不多。

  宿舍太擁擠了,徐濤卻覺得空虛。

  母親又貼了上來,摟着徐濤的頭說起了悄悄話。

  「小濤,媽在這找到了人生的價值,這是媽唯一翻身的機會,你留下陪着媽
吧,媽不能沒有你啊。」

  這話徐濤已經聽了一天,不隻母親,所有人都在勸徐濤留下來。

  徐濤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一直沒下定決心,這裏看似很美好,隻是隐隐地
有些不對勁,俗話說「錢難掙,屎難吃」,投資六萬九千八真的就可以得到一千
零四十萬嗎?

  徐濤當然是見錢眼開的人,但他沒被錢沖昏頭腦。

  母親的絮叨令徐濤煩躁,他連忙轉移話題道:「媽,上次打你是我不對,你
原諒我好嗎。」

  「傻孩子,隻要你留下來陪媽,媽就原諒你。」

  「又繞回來了......」徐濤閉口不言。

  徐靈芝仍摟着徐濤絮叨,徐濤選擇性忽略,他的胸膛頂着母親胸前兩個鼓包
,手臂攀着母親脊背,思緒飄飛。

  「别摸媽那裏!」徐靈芝突然道。

  原來徐濤搭在母親後背的手已經漸漸滑到了母親的屁股上。

  外面天已經半黑了,屋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累了一天他們有些已經熟
睡。

  徐靈芝輕聲呵斥,徐濤思緒被打斷,手掌不由一重。

  「放手。」母親輕推徐濤。

  可兩人被擠得緊,饒是徐靈芝推了半天,仍緊緊貼在一起。

  「媽,上次打得還疼嗎,我給你揉揉吧。」徐濤假裝認錯,手掌力氣不變。

  「早不疼了,小濤乖,把手拿開。」徐靈芝急得直喘粗氣。

  徐濤哪肯,鼻孔吸着母親的氣息,上身頂着母親胸罩,下身撫摸母親屁股,
這種感覺令他癡了。

  也硬了。

  母親的屁股在兒子手裏不斷變形,徐靈芝窘迫極了,徐濤緊摟着她,阻止她
亂動。

  「小濤,媽不疼,别揉了,别揉了......」徐靈芝低聲哀求着。

  徐濤不爲所動,他試圖找到母親的嘴吻過去,徐靈芝發現徐濤的意圖連忙撇
過頭,徐濤隻得吻在她臉頰上面。

  徐靈芝開始語無倫次,雙手對徐濤又掐又撓,徐濤突然掀開母親的褲腰,一
隻手貼着脊背滑了進去,滿手的柔膩軟肉,順着屁股肉,徐濤一根手指扣進了臀
縫,恰巧點在一個孔洞上,孔洞立刻收縮,緊緊箍住了徐濤的手指,徐濤向外一
抽,想到了一種植物——菊花。

  徐靈芝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吵醒了熟睡的衆人。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20-5-18 07:32:39

06 作為一個單身母親,帶著個孩子,還是男孩,操心程度遠非一般人想像,這些年在廠里,男同事的勾引,女同事的妒忌,領導的騷擾...... 她都挺了過來。
可是,作為國家的犧牲者,失業的壓力、兒子的叛逆,還有眾口鑠金的詆毀,她覺得自己就是被世界拋棄的人,是這個大家庭讓她重拾生活的信心,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她全身心沉醉進去,她不傻,為母則剛,況且是一個單身母親,即使這是一個騙局,她也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來,因為這是她救命的稻草。
這個大家庭裡的人,都是生活不如意,他們沉浸在這個烏托邦式的夢境中,他們想要在這裡被"喚醒",而不是面對外面殘酷
的世界。 莊周夢蝶,誰是
夢?
徐靈芝哭了起來,他委屈兒子對她不理解,為什麼不讓她在美夢中死去,為什麼要在殘酷中苟延殘喘。
------
白日亢奮褪去,人群不再熱忱,或在冷眼旁觀,一反常態熱情。

徐濤安慰徐靈芝,她止住哭聲,沉沉睡去,徐濤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早課、自我介紹、小遊戲、吃飯、上課、睡覺;重複昨天的生命軌
跡。 第三天,
重複。
第四天,
重複。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今天是徐濤來的第七
天。 他被"成功"洗腦
了。
徐濤加入了小秘密遊戲,坦露心聲。
徐濤從畢業講起,到開車拉客,販賣假煙,被抓拘留,事無巨細講起,張主任等人面帶微笑地傾聽
著。 "坦露心事就進入初步洗腦,他們會在潛意識中改變自我......"私下裡張主任對下屬
說道。
雖然張主任想徐濤立刻賣房交錢,但他沒直接說。
"你說你有一個小姨和小舅在南江
市? "張主任突然打斷道。 "對,我小姨在南江賣服裝,小舅在第一實驗小學做語文
老師。 "
"哦。 "張主任點點頭。
徐濤家的親戚張主任早已瞭若指
掌。 "這樣,你和你媽再做做小姨和小舅的工作,讓他們有空
來看看。 "
徐濤抿着嘴答應了。
又過了幾天,徐濤已經徹底融入了這裡,早課、晚課他聽得比所有人都認真,說起等級制度、金字塔結構、1040工程,信手拈
來。 夜裡,徐濤跟徐靈芝並排而睡,自那天起徐靈芝睡覺便刻意與徐濤保持距離,徐濤磨蹭過來貼在母親後背輕聲道:「張主任答應我明天可以回家賣房
了。 "
徐靈芝欣慰地點頭。
果然,第二天小趙組長早早為他送行,從這裡到車站需要轉乘好幾種交通工具,花了半天時間到了車站,小趙組長親自為他買了車票,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上了車,離別的不舍令人動
容。 汽車緩緩出站,突然一位乘客驚呼出聲,馳騁的公路上,一個人從車窗探出頭去,一陣猛風襲來,那人被吹出窗外,落入兩邊田野裡高高的苞米樹
中。
司機連忙停車,動員乘客下車找人,可車子已經駛出了很遠,眾人沿著路旁找了許久,始終找尋不到,無奈只好報了警,一番折騰也無疾而終。
車票不記名,誰也不知道這名不幸失蹤的乘客叫做徐
濤。 徐濤跳車后,悄悄溜回了省城,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找回去,一連三天也沒找到母親所在的
地點。
白天,他沿街乞討尋路,夜晚,他裹著撿來的塑膠皮蜷縮在避風的牆角。
洗腦真的太可怕了,在那種環境下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徐濤日夜不斷警醒自己,可仍被那種潛移默化的方式搞得他思想
分裂。 腦袋中好像有兩個聲音在較勁,不斷互相否定、懷疑,徐濤一面理清自己的思路,一面尋找母親,他不敢直接回去,那會讓他再次迷失
自我。
徐靈芝不知道徐濤在哪,徐濤回家賣房已經半個月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她打回去電話始終沒人接聽,打給廠里的同事拜託詢問,可聽說徐靈芝在省城搞陽光工程一個個對她都避之不及。
距離徐濤回家已經二十天整了,這些日子徐濤幾乎走遍了省城,他的鞋磨破了,衣褲油亮油亮的,披頭散髮鬍子留得老長,整日奔波卻沒有
方向。 這天,徐濤忽地記起一個細節,他連忙乘車來到車站,繞著汽車站轉了一
圈。
一切豁然開朗!
原來陽光工程就藏在附近,小趙組長兩次接送,帶徐濤兜了一大圈子,又回到了
這裡。 徐濤找到那座熟悉的小樓,他利用最近的拾荒手藝,把廢紙、塑膠等垃圾囤在樓道里,然後制定了一個
計劃。
下午一點,是吃午飯的時間,樓頂層,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徐濤點燃了樓道裡的易燃物,同時撥打了火警電話。
火勢在人為的控制下極其迅猛,這座廢棄小樓立刻冒出滾滾濃
煙。 果然,第二天小趙組長早早爲他送行,從這裏到車站需要轉乘好幾種交通工具,花了半天時間到了車站,小趙組長親自為他買了車票,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上了車,離別的不捨令人動容。
啦! "
"失火啦! "

樓頂恐慌的情緒迅速蔓延,黑煙滾滾,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大家紛紛奔向北樓的樓梯。 徐靈芝夾在人群中擁擠著向樓下跑去,不知誰喊了一句,大家捨棄北面,又向南面奔去,兩邊人湧在一起,激烈地衝突
起來。
這裏不僅一屋傳銷人員,粗略估計數百人。
吵嚷、呼喊聲,震耳欲
聾。 徐靈芝被人群夾在中間,身不由己,突然有人拉了她一下,把她從人群裡拉了出來,徐靈芝顧不得看那人是誰,連忙隨著那人奔命而
去。
徐靈芝越跑越累,日日半飽早餓得面黃肌瘦,這一番神情激動,竟暈了過去。
樓外,消防車來得極快,兩條高壓水柱衝進樓裡,不消片刻,火勢便已被控制
住。 消防車來得快去得也快,火勢被消滅,原來是樓下拾荒者堆積的破爛引起的小範圍火災,大家虛驚一
場。
各主任安撫、維持秩序、清點人數,大部分人是擁擠導致的擦傷,沒有重傷患者。
張主任在清點組內人數時發現少了一人,是徐靈芝,他連忙調派人手在樓內各處
尋找...... 此時的徐靈芝已經在返回南陰的車上
了。
三個多小時後,徐靈芝在自家的床上醒來。

家裡的空氣中瀰漫著細碎的塵埃,傢俱蒙著一層浮
灰。
窗外天色暗淡,晚霞灑落在床單,徐靈芝恍如隔世。
"小濤,媽好像做了一個
夢。 "徐靈芝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徐濤端著稀飯走進來,一口一口餵母親吃下去,徐靈芝一邊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突然,徐靈芝怪叫一聲翻下床,怒吼道:"是你帶我回來
的! "
"你可害了我呀,快送我回去! "徐靈芝終於想了起來,怨恨徐濤耽誤了他一千多萬的大買賣。
一時間屋裡雞飛狗跳,說什麼徐靈芝也不肯留下,連夜便要返回省城,徐濤磨破了嘴皮也打動不了徐靈芝決絕
的心。 徐靈芝與徐濤又打又鬧,徐靈芝體力不濟鬧了半宿終於安靜了
下來。
"哼,你這是嫉妒你媽,你等著吧,等我賺了一千萬你一分錢也別想從我這得到! "

"你這是在害你媽你知道么,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無知的人存在,窮人才會受窮! "
"傻子
......"

"......" "媽求你了,讓媽
回去吧
......" "......" 徐靈芝累了,睡了,徐濤也累了,睡了。
徐濤把窗子封了起來,房門加了把鎖,把徐靈芝困在了裡面,除了睡覺,其餘所有時間都用來開導母親,徐靈芝每天重複對徐濤打鬧、咒罵、哀
求。 又過了幾天,徐靈芝明白徐濤鐵了心不讓她回省城,賭氣絕食,氣得徐濤又打了她一頓,並把飯扔在地上,愛吃
不吃。
晚上,徐濤回家,剛進屋,一坨屎攤在地上,後面還有一攤尿液,極其騷臭的味道瀰漫在整個屋子。
"你不是圈著我麼,看我噁心死
你! "徐靈芝倚在門框旁譏諷道。 徐濤氣得眼前一黑,被拘留後,他的車子遺棄在路邊,然後被拖走了,今天他去市政取車,發現車窗被故意砸碎,車胎也被放了氣,多番打聽之後知道,原來南陰市黑道上有位大哥壟斷走私煙,徐濤碰了這位大哥的線,所以被點了炮,抓了進去,車也被砸
了。
奔走了一天,終於有位朋友願意幫他墊資修車,不過需要等一段時間,徐濤失業了,修車費更是不菲。
回到家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徐濤徹底憤怒
了。 徐靈芝自以為得計,洋洋得意,暗道這樣兒子總該讓她回省城了吧,只見徐濤緩步走來,這一會兒徐靈芝已經想到了她當千萬富翁後
的樣子。
"你是一點臉都不要了,我讓你不要臉,不要臉......"徐濤氣的嘴唇發抖。
徐靈芝沒聽清徐濤喃喃些
什麼。 各主任安撫、維持秩序、清點人數,大部分人是擁擠導緻的擦傷,沒有重傷患者。
"
徐靈芝挨了一巴掌,接著被徐濤抓住頭髮拽進了裡屋。
徐靈芝高聲尖叫,可徐濤就像地獄走出的魔鬼,強按著徐靈芝,將她手腳綁在床上,接著徐濤捏著徐靈芝鼻子給她灌了一肚子稀飯,任她不斷咒罵,關上門不再理
她。 徐濤打掃了地上的髒物,沉沉睡去,第二天早起出門找
工作。
又奔波了一天,回到家,裡屋傳來斷斷續續的呻吟,徐濤進去,徐靈芝一扭頭,假裝沒看到徐濤,徐濤又捏著徐靈芝鼻子給她灌了一碗稀飯。
夜裡,徐靈芝突然哭起來,慢慢開始抽泣,徐濤進去,只見徐靈芝的臉已經急得變了形,她咬著牙,小腹和雙腿直打
顫。 "小濤,媽錯了,放媽起來吧,媽求你了,媽憋不住
了。 "徐靈芝看見徐濤進來哇的一聲又大哭起來。
"你不是噁心人麼,行你繼續噁心吧。 "徐濤砰地一聲重重關門。
這難熬的一夜,徐靈芝輾轉反側,生理反應使她難以忍受,臉色逐漸定格,眼神漸漸空洞——褲子濕
了。 整整一天,徐靈芝維持木然的神色,身下濕漉漉的,她的下體沒了知覺,屎尿什麼的排泄不經過大腦
思考。
晚上徐濤回家,解開了徐靈芝的束縛,將她拖進了衛生間,剝得乾乾淨淨,一遍一遍地給她沖洗身子,徐靈芝彷彿失了魂,任由徐濤施為。
洗完澡,徐濤給徐靈芝換了床被子又把她拖回了
屋。 從此以後徐靈芝像個木頭人,神情目光呆滯,徐濤喂她吃,她吃,徐濤帶她上廁所,她上,徐濤不在家的時候她便呆坐著一整天
不動。
幾天后,徐濤在朋友説明下找了一份送貨司機的崗位,每天開一輛大發車給各個批發市場調貨。
徐濤以為日子會這樣一直平淡地過下去,直到一天,幾名不速之客闖進了
家裡。 徐濤家的門是加了一道鎖的,徐濤用這道鎖鎖著徐靈芝,這天下班回家,徐濤發現門鎖被撬
開了。
徐濤心底一沉,入室盜竊,徐濤擔心母親的安危。
連撞門進去,只聽裡面傳來高亢尖銳的聲音,是中年潑婦獨有
的聲音。 "徐靈芝你這賤貨,白吃白住兩個月就這麼拍拍屁股
走了? 還有你的罪犯兒子,竟敢放火! "
徐濤衝進屋,只見徐靈芝被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架著跪在地上,身前一男一女捏著她的下巴,嘴巴掌不斷。
屋裡其他傢俱被砸得稀巴
爛。 省城小趙組長帶著他母親,還有兩個打手找上門
了!
"小濤,快跑! "徐靈芝不知哪來的力氣,強撐起一口氣喊道。 徐濤沒有猶豫,轉身便跑,
屋內幾人迅速追了出來。


徐濤發足狂奔,你追我趕。
徐濤母子在傳銷窩沒有秘密,家庭住址早坦白了無數次,沒想到他們始終沒放棄,竟然找
來了。 徐濤一邊跑一邊打通電話,那邊網吧里的噠噠槍聲不斷傳出,徐濤用最快的語速交代了二柱情況,二柱聞言立刻放下滑鼠,撒腿奔出網
吧。
後面追兵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甘休,徐濤被越逼越近,一咬牙,鑽進了旁邊一片工地,工地盡頭是濤濤南江,徐濤一咬牙,一頭扎進了水裡。
岸邊,追趕眾人不甘心地咒
罵。 順著江水浮沉徐濤終於找了一處爬上了岸,直奔二柱家,屋內,母親已經被二柱救了回來,正趴在沙發上抹眼淚,她的臉腫了起來,胡姨不斷
安慰。
二柱連忙跑過來邀功,誇自己幸不辱命。
徐濤此刻沒心情跟二柱貧嘴,他跑到母親跟前檢查母親的
傷勢。 徐靈芝被嚇得魂不附體,無限委屈化作
眼淚。
"這些人無法無天,濤哥咱們報警吧。 "二柱說道。
徐濤說已經報了警,一會兒去警局做筆
錄。 胡紅梅說:「你們暫時別回家了,那些人說不定還會報復,先租個房子住,等以後再研究老房子留還是
賣。 "
徐濤同意胡紅梅的想法。
當晚,徐濤母子住在二柱家,心事重重地睡
下了。 第二天在朋友的説明下,徐濤找到個距離工作單位不遠的小平房,每月租金一百八十
元。
期間,徐濤悄悄回家取了幾件被褥衣物,果然,那些人還沒離開,徐濤看見了蹲守的小趙組長。
自從被省城的人找上門打了一頓,徐靈芝再也不提回省城的事了,徐濤漸漸放鬆了對徐靈芝的管控,徐靈芝每天除了給徐濤做飯就是在發
呆。 轉眼間,過了兩個月,冬天來了,茫茫大雪覆蓋了大
地。
徐濤租的這間房很小,母子二人擠在一張床上,即便爐子燒得通紅,可屋裡仍冷得不行。
"媽,我每月工資兩千六百元,這些日子大概攢了這麼多,你有空把錢還給小舅
吧。 "徐濤說道。 徐靈芝接過錢不知是高興還是惆悵,她對徐濤說:"小濤,你幫媽也找個活幹吧,這兩個月媽想明白了,陽光工程都是騙人的,咱們踏踏實實工作才能越過
越好。 "
徐濤很欣慰,母親終於正常了,他多番打聽,終於給母親找了一個倉庫管理員的工作,跟徐濤在一個工作單位。
"媽,在單位咱們倆關係不能公開,要裝作不認識,我叫你徐姐,你直接喊我名徐
濤。 "徐濤不忘叮囑道。 他們的工作比較敏感,一個負責入庫,一個負責出庫,如果兩人沆瀣一氣很容易被人懷疑貪污公物,需要避
嫌。
徐靈芝格外珍惜這個工作機會,所以在單位裡從不主動跟徐濤搭話,對誰都冷冰冰的。
在公司里還有一個調貨員"小孟"經常跟徐濤一起出車,有時背扛一些東西需要兩人一起,時間久了倆人關係還算不錯,小孟這人貧嘴,賤賤的,尤其對公司裡的女同事,閑著沒事就去騷擾人家,不論是年輕的售貨小妹還是年長的倉儲、保潔大
姐。 "濤,你說徐姐這人
怎麼樣。 "這天,他們在庫房調完一批貨,小孟突然對徐濤說道。
哪個徐姐。 "徐濤明知故問,倉儲部只有一個姓徐的,就是徐濤的母親徐靈芝。
"還有哪個徐姐,當然是三號庫的徐
姐。 "
徐濤摸不懂小孟的意思,隨口敷衍道:"徐姐人挺好的,幹活也勤快,不像一號庫和四號庫的張姐劉姐經常偷懶
......"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覺得徐姐長得咋樣! "小孟眉毛一挑。
"你,這,什麼意思,徐姐歲數不小了吧......"徐濤遲疑
道。 "嗨,這你就不懂了吧,你不能只看人家小姑娘,老娘們也有老娘們
的魅力。 "小孟突然邪邪一笑。
"老娘們有什麼魅力......"徐濤不想聽他談論母親,雖然聽著刺激。
"我打聽了,她單身很多年,好像有個
兒子...... 依我看,這樣的女人悶騷,別看她冷冰冰的,其實都是裝出來的,她這種外冷內熱,床上火熱...... 你發現沒徐姐褲襠經常夾出一道溝,嘿嘿,那裡面的東西可是神器,看過黃易老師的小說沒,那叫一線天,說不定比小姑娘還緊! "
徐濤沒看過黃易的小說,也不懂什麼是一線天,不過他知道徐靈芝下面確實是一條縫,至於緊不緊...... 徐濤只覺雞巴一跳。
"徐姐肯定馋雞巴,如果我是他男人肯定操得她三天下不了地。 "小孟點了支煙,眯起了眼。 一支煙抽完,小孟又意淫起別人:"濤,你覺得一號庫的張姐咋樣,張姐奶子大屁股大,如果能從後面捅進去,肯定爽死了......"
夜裡,徐濤跟徐靈芝擠在一起睡覺,徐濤從後面摟 住了徐靈芝,一隻手扣在徐靈芝胸前,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徐濤睡覺就喜歡摸著母親的胸,起初徐靈芝怒氣沖衝地責駡他,但無奈徐濤死皮賴臉,徐靈芝無奈了,漸漸不管他。


徐靈芝忙了一天,沉沉睡去,徐濤想著小孟的話睡不著,手掌緩緩向下,沿著母親的內褲伸了進去,只覺入手一片毛叢,然後手指摸到了一條溝溝,徐濤手指一扣,溝溝裡黏糊糊的。
拿到鼻子下一聞,一股腥臊味,讓他聯想到海鮮市場
的味道。 "小畜生,那是你能碰的地方
么! "徐靈芝一扭腰,憤怒地揚起手。
打了一巴掌,徐靈芝又轉身睡去。
自從上次談論過徐靈芝後,小孟每天都把三號庫的徐姐和一號庫的張姐掛在嘴邊,不斷對比兩人的優
缺點。 "張姐比徐姐高幾釐米;張姐胖、豐滿、奶子大、屁股大,徐姐瘦、沒肉、小奶子、小屁股;張姐明騷、徐姐悶騷......"
徐濤聽小孟絮絮叨叨,一會軟一會硬。

這天,徐靈芝下班較以往遲了一個小時回家,只見徐靈芝喜滋滋地拎著個袋子,徐濤好奇地接過來,裡面是一雙嶄新的褐色皮鞋,徐靈芝在徐濤面前換上,期望地看著
他。 這雙鞋是當下流行的款式,顏色得體大氣,還有坡跟,徐靈芝穿上不僅身高長了不少,氣質瞬間也起來
了。
徐濤當然不會吝惜讚美,徐靈芝喜笑顏開,脫下來細細摩挲,這是商場銷量最高的一款鞋,價值兩百多元,徐濤沒想到徐靈芝竟然真的買了,雖然貴,但徐靈芝穿起來,物超所值。
"媽,我覺得這雙鞋搭配一件裙子會更好
看。 "徐濤恭維道。 徐靈芝白了徐濤一眼:"哼,我哪有裙子,你給我
買? "
"買,買,明天就買! "徐濤連道。
"你以為我會
信?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
媽你再穿上吧,真美。 "
"不穿。 "

"穿上吧。 "
"不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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