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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不過才分開了一年,裘旭婕這個女人,竟然就變心愛上了別人……他曾說過,要是她真敢愛上別的男人,那麼就算得從地獄爬回來,他也會殺了她。在今天以前,他相信她是全心全意地愛著他、守著他,但今天以後,看見她挽著別的男人,步入訂婚宴的美麗模樣,他恨得咬牙,覺得自己被背叛了,過往那些甜蜜的情話,纏綿的溫暖瞬間變得難堪。也在這一刻,他清楚地認知到──原來自己竟是如此的在意她,而感情之深竟換得如此之痛。但該是他的,他就絕對不會放手,她敢接受別的男人求婚,就得付出代價他會不惜一切,將她綁來身邊,好好「折磨」……
第一章
作者:湛清
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飯店內,正因為一場備受矚目的訂婚宴而熱鬧騰騰,就連入口的佈置都顯得喜氣洋洋。
然而,二樓休息室卻是一片沉靜死寂,完全迥異於樓下的熱鬧滾滾。
一位身段姣好的女子獨自佇立在落地窗邊,透窗照射進來的光線落在她鬈曲的長髮上,她的髮絲沒有像傳統新娘一般盤起,而是披垂在肩後,用珍珠網子給編織起來。粉紅珠光的禮服勾勒出她纖細的身段,裙擺在她身後拖曳出一片漂亮的蕾絲,雖然穿著厚重的禮服,還是難掩她的單薄。
裘旭婕凝望著窗外的陽光,臉上沒有任何的喜氣,眼睛裡反倒有著深沉的悲哀。想起費毅擎離開她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溫煦的冬陽暖暖,完全看不出即將來臨的風雲變色。
那天,費毅擎不讓她去機場送他,所以在他上計程車之前,她都把握時間陪著他。記得他的笑容依然帶著那種慣有的瀟灑氣息,那倜儻的模樣總讓她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那一天,她也是賴在他懷中,手指眷戀地畫過他那堅毅的臉龐,想起他又要出國好幾個月,她心裡就翻湧出一抹酸楚。
「你不快點回來,小心我變心愛上別人喔!」她將臉埋在他頸項旁,汲取著他的氣息,想到要好久不能聞到這個味道,她的眼裡就有水氣流動。
他聞言圈住她的細腰,霸氣地將她摟靠在身上。
「你敢?那麼就算必須從地獄爬回來,我也會來殺了你。」他的語氣是輕淡的,帶著玩笑的意味,但是緊接而來的吻卻貨真價實的激烈。
她在他的唇下顫抖,即使相識相戀了兩年,她的身子一碰觸到他的,還是激動不已。這個男人總像是一陣強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在她的生命刮出一道又一道深刻的痕跡。
然而他走了,就此消逝於她的生命中。無論她怎樣哭號,無論她終日像抹幽魂般在每個他曾待過的角落飄蕩,他就是消失了。
他的死訊傳來時,她怎麼都不肯相信,站在他住的大樓不好幾天,直到昏倒被送進醫院,她的母親趴在她床邊哭到快沒氣。
她從哀痛到沉寂,悲傷沉到了底,化成了憤怒反彈回來。
他一直都那麼喜愛自由,所以她從來不捆綁他。他是個外科醫生,不乖乖待在醫院看診,一年有好幾個月不在台灣,支援國際組織到落後地區看診。他不要任何的拘束,即使在他深深被她吸引的同時,也不曾因此停下腳步。
風如果不流動,那麼它就不是風了。
為了愛他,她壓抑著某部分的自己,依他想要的方式,談一場沒有承諾、沒有拘束的戀愛。兩年過去了,他雖來來去去,卻還是在她身邊。她以為,就算兩人不結婚,她就是他的另一半了。
可是他是怎麼對待她的?
連死了都沒有屍體好哭。她胸口的憤怒不斷地累積滾動,化為哭號狂洩而出。然而無論她再怎樣表達自己的不甘與憤怒,他就這麼消逝了。
一年了。他的死訊凌遲她一年了。某部分的她已經跟著死去,某部分的她卻還蓄著憤怒,想對他咆哮,對他哭喊出他的不公平;而還有部分的她,根本無法接受他死去的事實,不相信他就這麼消失了……
休息室的門開了,裘旭婕抹去臉上的濕意,強打起精神。
「又哭了?別讓新娘秘書看到了,她會鬼叫著你第一百次弄花妝容了。」爽朗的男子嗓音響起,接著一塊粉餅就遞到了她眼前。
她接過粉餅,抬眼看了下眼前這個即將變成她未婚夫的男子,努力擠出一抹脆弱的微笑。
其實任誰來看武勝堂,都會覺得他是個很不錯的對象。外貌是儀表堂堂,家世背景好之外,個性更是沒話說。如果她愛上的是這樣的人,她的苦難會少很多吧?
「小武哥,時間快到了嗎?」她輕聲問。
「誰管時間,這根本不是訂婚宴,而是記者招待會,你都不知道外面來了多少記者。」武勝堂聳聳肩,然後關心地看著她哀傷的臉龐。「你確定真的可以嗎?你真的願意為了我面對這些?」
「你現在是鼓勵我逃婚嗎?」裘旭婕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認識武勝堂好多年了,他就像她不曾有過的兄長一般,總是給她一種安全的感覺。
「當然不是啦!要逃也要等訂完婚再逃,不然那些記者不是白來一趟了?」武勝堂促狹地說。穿著黑色燕尾服的他氣宇軒昂,站在裘旭婕身旁,兩個人看起來很登對。
她淡然一笑,將臉上的妝補好。無論她心裡有多少感慨,既然答應了他,她就要表現得好。
望著她帶著哀愁的笑容,武勝堂歎了口氣。「如果他還活著,聽說你訂婚,會有什麼反應?」
裘旭婕一愣,垂眸,唇邊卻泛起了一抹真心的笑意。「他會來殺了我或那個人。」
「你把被殺說得那樣溫柔,好像那是值得期待的事情一樣。等等,現在說的那個人就是我耶。」他露出一臉悚然的表情,抖了抖身子說:「好吧!我願意為你冒生命的危險。」
「那真是謝謝你了。」她瞪他一眼,明明就是她在幫他忙,他還說得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接著她的笑容在唇邊淡去。「那麼萬一他沒來呢?」
看到她眼裡的悲傷,他正色地握住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那就表示他真的死了,或者不在乎你了,那你就變心來愛我吧!」
她眼底的水意化去,又笑了。「這算是你的義氣嗎?」她若真的愛上了他,他恐怕會很害怕吧!說得好像他心無所屬似的,但是她還是感謝他的溫柔。
「那當然,做我武勝堂的老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他笑嘻嘻地說。
「正經點,如果要過這一關,你可得嚴謹一點。」她輕聲叮囑。
「沒問題,明天報紙鐵定佔了不少版面。這樣一來,我好歹也能換個一、兩年的緩刑。」武勝堂咧嘴一笑。
「這一、兩年時間夠你編接下去的劇本了吧?」她笑問,輕鬆地像在討論別人的事情一樣。
「那當然。不過如果你愛上了別人,我也可以放你走啦!」他朝她眨了眨眼。
「愛上了別人?但願我能夠。」她淡然地說。
他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來催促的招待給打斷了。訂婚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他扶著她走出休息室。
這一對即將成為未婚夫妻的俊男美女攜手走進會場,霎時間肅穆而高雅的會場內,閃光燈比天花板的水晶燈還耀眼。
儀式簡單而隆重,在場的除了雙方的至親之外,根本就是記者的天下。優美的音樂響起,裘旭婕站在武勝堂的身邊,一起點燃造型優雅的蠟燭。她的眼神顯露出落寞,這種場合、這種情境她不是不曾想過,但是她從沒想過身邊的人不是他。
看到她消沉的神情,武勝堂貼靠在她耳邊說了個笑話,霎時間裘旭婕笑了,原本就好看的臉蛋在笑逐顏開的剎那,宛若盛開的花朵一般。
記者的鎂光燈繼續閃個不停,先前每家新聞媒體撰寫的新聞稿都差不多,說裘旭婕是麻雀變鳳凰,原本只是個不大出名的模特兒,在傳出跟大安集團第三代訂婚的消息之後,她頓時成了媒體追逐的焦點。
只是正當大家以艷羨或祝福的心情望著眼前的訂婚儀式時,會場的角落卻有一雙眼充滿了憤怒跟憎恨。那陰鷙的眼神宛若利劍,絲毫不隱諱地朝著美麗的人兒疾射而去。
男子穿了一件黑襯衫,黑色的西裝褲,過長的發蓋過衣領,臉上蓄著滿滿的鬍髭,讓他那原本優雅的臉龐添上了幾分危險氣息。而他現在的確具有危險性,因為他的心裡充滿了怨恨。
費毅擎還記得自己在面對死亡的剎那,有多麼後悔一直以來沒有好好地待她這個他曾經以為是真心愛著他的女人。他掙扎著從死亡的關口回來,無論身軀如何殘破,他靠著堅強的意志從地獄爬回來,只為了完成他的愛,他想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把一輩子的溫柔給她……
可是瞧瞧他得到了什麼?
一場訂婚宴。光鮮而亮麗,對照他一身的塵埃,多麼諷刺的對比!
當他在生死關頭掙扎時,她正忙著背叛他?望著她嬌美的笑容,那花朵盛開般的笑真是美呀!美得他想親手擰下這朵花,摧毀她。
感覺到憎恨的能量從軀體燃燒起來,他的目光移不開那張曾經溫柔著宣誓愛他不悔的臉。此時此刻,手中若有武器,恐怕他真會付諸行動,親手拖著她走進地獄。
如果他必須置身地獄,那麼他至少要拖著她前往。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執著,當裘旭婕點完蠟燭之後,一個抬眼,她的視線竟直直穿越人群,與他的目光相接。
費毅擎看到她僵住了,看到她的臉色變成一片慘白。
呵,嚇到了。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惡意的笑,諷刺的眼神一瞥她蒼白的容顏,隨即轉身,大踏步離開會場。
他與她的帳,不會就這麼算了。
而會場的那端,臉色蒼白的准新娘踉蹌了下,差點被自己的裙擺絆倒。
「怎麼了?你臉色很難看。」武勝堂接住她,被她的臉色給嚇到了。
「他……我看到他了。」裘旭婕顫抖著唇,緩緩扭曲出一個笑容,好像決定不了是要哭還是要笑。巨大的情感衝擊著她,她卻身在一個不能失態的場合。
「你說費毅擎?在哪裡?」武勝堂詫異地轉頭找人,卻怎樣都找不到一個可能的身影。
「走了,我看見他走出去了。」她掐住武勝堂的手臂,差點在他的手上掐出個印子來。「我要去追他,勝堂,我得走了,對不起我……」她想馬上衝出去,但是想到身邊的這位朋友,她答應過要幫他的,這樣衝出去實在太過分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緩緩笑了。「去吧!」
裘旭婕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結果他朝她點了點頭。
「他出現了,表示他在乎你,不是嗎?他沒死,太好了,不是嗎?」武勝堂笑著說。
「對,太好了,他沒死……」她眼中聚滿了淚水。「勝堂,我欠你一次。」說完,她提起裙擺,繞過桌子,疾步奔出會場。
訂婚會場一片寂然,接著就像點燃了爆竹一樣,人聲開始沸騰。
「逃婚了!快,快拍!」
「頭條,改放頭版頭條,快……」
「拍快一點,順便拍一不准新郎的表情,快點,特寫。」
頓時間,記者們混亂成一團。親友們錯愕地彼此對望,驚慌得不知道怎麼應付突來的狀況。
武勝堂掩飾住嘴角的笑意,抬起頭來露出悲傷的表情,一臉無助地望著長輩們,於是長輩們開始接手處理。原本被逼婚了好多年的武家第三代,現在成了大家同情的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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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旭婕神情有些恍惚地在街上漫步著。
今天早上她從自己的訂婚宴上逃走,扔下了毫無心理準備的親戚,她穿著禮服就從會場跑出來。但是她沒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那抹她深刻思念,每每讓她夜裡濕了枕頭的身影。
本以為沒希望了,本以為此生難再見了。本以為自己堅持他不可能真的死了的想法,是一種不肯接受現實所產生的直覺,最後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堅持。但是不管是任性還是逃避,是信心還是執念,她終究無法接受他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而今他終於出現了。即使只是輕輕一瞥,她都激動得想要嚎啕大哭。
他沒有死。
她多麼想跪下來謝天謝地,無論是什麼讓他活著回來,她都想謝謝祂。她終於可以從那絕望的思念中掙脫,她終於可以再見到心心唸唸的那個人。
可是無論她在飯店附近找了多久,他就是消失了。後來因為記者追了出來,穿著一身禮服的她實在太顯眼了,她只好先回家換掉禮服。
然後她就開始到處找他。
他們以前常去的地方,她一一都去找過了,但只是徒然勾起許多回憶,至於他的人根本沒找到。
天色暗了,她坐在公園旁的椅子上休息,走了一整天,腿都快要癱了。掏出皮包裡的手機,她愣愣地盯著那組她遲遲不肯刪去的號碼,她忍不住又按下撥出鍵……
已經一年了,他的死訊傳來已經一年了。她撥這個號碼,也數不清是第幾次了。每一次得到的訊息都是:「這個號碼暫停使用。」
即使只是系統制式化的聲音,她都忍不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撥再撥,好像就算他死了,也會跟她通上電話一樣。
但是這次電話卻通了。
「通了?」
裘旭婕的心像是被捶了一下,他……真的沒死……
可惜喜悅維持不了多久,隨著電話響了又響,那頭還是沒人接。她沮喪地想,或許號碼只是被別人申請走而已,就算接起來,也是別人……
一陣酸酸楚楚的味道在胸口滿溢、漫開,她忍下鼻頭的酸意,眨了眨眼,拒絕再哭了。對,他沒死,她該高興才對,不要再哭了!
此時,她忽然想到,他的朋友她認識的不多,只有他那兩個死黨,她見過幾次面。據她所知,他們都會在固定的Pub聚會,那個Pub叫什麼來著?
努力地回想之下,她終於記起了那家店,迫不及待地起身,她伸手攔了計程車,直接往那家店去。
如果他真的回來了,應該會跟朋友聯絡吧?就算去了沒找到他,起碼也可以找到他朋友,看看他們有沒有他的消息啊!
因為印象有點模糊,她在東區的巷子找了一段時間,才找到那家店。走進店裡時,時間已經是八點多了。這時段對pub來說,還不到人聲鼎沸的尖峰時間。
「小姐,一個人嗎?要不要坐吧台?」一個送酒的服務生好心地詢問著。
裘旭婕搖了搖頭。「我找人。」
她的目光在店裡繞了一圈,其實很快她就知道她要找的人不在。畢竟現在店裡只有三、四個客人,人並不多。
失望之情爬上她的臉,連服務生都忍不住同情她。
「這時間客人都還沒來,你要不要晚一點再來,還是坐下喝杯飲料?」服務生問。
她微微晃了下身子,這才想到自己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我……晚點再來好了,謝謝。」
她打算先去吃點東西再過來,一轉身,差點撞上了一堵人牆。
「抱歉。」她低聲致歉,一抬頭就發現眼前的兩個高大男子很面熟,她驚訝地一把抓住對方。「你……你們是竇先生跟傅先生?」
竇至中跟傅梓耀對看一眼,然後竇至中聳了聳肩,沒給她好臉色看,就逕自走向老位子坐下。傅梓耀倒是沒有敵意,依然優雅地站著,朝她略點了下頭。
「找我們有事?」傅梓耀的聲音不高也不低,倒是秉持他一貫的冷淡。
「我是裘旭婕,不曉得你們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跟費毅擎來過這邊。」看到對方不大善意的回應,裘旭婕有點尷尬。「我……我想問問你們,有沒有毅擎的消息?」
「他不是死了嗎?」像刺一般的聲音插進來,正是已經坐下抽煙的竇至中,他那雙虎眼直瞪著她瞧,好像當她是仇人一樣。
他的話刺了她一下。
「我……我今天看到他了。我知道他沒死,他如果回來,一定會跟你們聯絡的。」裘旭婕原本心裡的希望在看到他們的反應時,開始變冷。他們若不是不知道費毅擎的下落,就是根本不想告訴她。這唯一的線索要是斷了,她要上哪兒找他?
「他死了。」傅梓耀站到她面前,斬釘截鐵地拋下這三個字。
裘旭婕望著他堅定的眼神,唇瓣開始顫抖了起來。「我不相信,是他要你這樣說的嗎?他要你告訴我他死了嗎?他寧願讓我以為他死了,也不願見我一面嗎?」
從傅梓耀的態度她就知道,他們是不會把費毅擎的下落告訴她的。而她跟這兩位先生無怨無仇,他們又有何道理要這樣做?唯一的原因,想也知道,是因為費毅擎的關係。
他居然忍心這樣對她……
強烈的心痛扭曲了她的臉,她往後退了兩步,靠在牆邊費力地呼吸著。
傅梓耀眼底有了幾分同情,正想開口說什麼時,竇至中打斷了他。
「你不是要嫁給別人了?費毅擎是生是死,與你何干?」竇至中語氣中有著憤怒,原來他是替好友打抱不平來著。
頓時間裘旭婕已經不介意他的態度惡劣了。「無論是我欠他,還是他欠我,這都是我跟他的事情。無論是愛我還是恨我,那也得費毅擎自己跟我說。請你們轉告他一句,我需要見他一面。」
「媽的,就跟你說人死了,轉告個屁啊!」竇至中暴躁地回她。
傅梓耀按壓住旁邊那顆跳豆,朝她點了點頭。「我們得到的訊息就是這樣,沒有其它的了。」
見他仍是堅持費毅擎已死的說法,裘旭婕眼底累積的淚水終於還是滾落了。她明明說過不哭了,他沒死,她不該再哭了,可是為什麼此時的她感覺到的悲哀是那麼巨大,巨大到她簡直無力承受?
「我……」她的聲音哽咽,在看到竇至中嫌惡的眼神時,她趕緊抹了抹臉。「我知道了,謝謝。」她說完就摀住臉,朝店外奔了出去。
瞬間空氣一陣沉悶。
「媽的,哭什麼哭明明就是她對不起費毅擎。」竇至中喃喃念了兩句,知道自己險些就心軟了。
傅梓耀橫了他一眼。「不管怎樣,她好像真的愛他。」
「愛個屁啦!如果我的小茜敢在我死後不到一年就嫁給別人,我肯定……肯定……」竇至中想撂狠話,但話到嘴邊,就是怎樣都詛咒不出來。唉,他的親愛老婆才不會這樣,他也捨不得說狠話。
傅梓耀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抽出煙來點上,神情有點凝重。
沒有多久,另外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他們倆中間落座,那陰鬱的神情像是朵萬年不散的烏雲,直接籠罩上每個人。
傅梓耀看了他一眼,遞出一根煙給費毅擎。「你確定真的要這樣做?不管怎樣,也該聽聽她的說法吧?我看得出來,她還是很愛你。」
「愛」費毅擎接過煙點燃,深吸了一口,然後狠狠地吐了出來。
「毅擎,這種女人你就忘了吧!」竇至中把自己的酒推給他。
「忘了?」費毅擎充滿陰霾的眼瞇了起來。「那是不可能的。若我要下地獄,那麼她也得跟我一起去才行。」說完他的唇浮起一抹殘忍的笑。
傅梓耀的眉頭鎖緊,極為擔心自己的好友,還有剛離開的那個女人。這兩個人真不知道會怎麼糾葛,看來不可能輕易地就這樣結束的。
費毅擎舉起酒杯,任灼熱的酒燒焚著他的食道。恍惚間,他看到了那張心心唸唸的漂亮臉龐,當她笑起來時那種眾花都為之失色的燦爛。在他面臨死亡的當頭,多麼希望再見到她的笑臉一次,等待了一年,他終於見到了,但是卻是在她的訂婚宴上。
她背叛了他。
握住酒杯的手捏緊,他仰頭喝乾了第二杯酒。無論酒精怎樣燒灼他,那種痛都比不上他心中傷口的灼痛。
身旁的朋友看出他的痛苦,僅能不斷地給他倒酒,讓他換得暫時的麻痺。
第二章
裘旭婕在自己住所附近的公園哭了好久,這才到公園的廁所洗把臉,讓臉上那哭過的痕跡盡量淡化,然後才緩緩走路回家。
她的手機裡面有無數通來自母親的未接來電。一開始她是沒聽到,後來她是不敢接,怕自己哽咽的聲音讓母親擔憂。這一年來,她真的讓母親吃了不少苦,眼下她真的不願意再讓母親承受她的苦楚了。
今天從訂婚宴的會場跑走,她一定很擔心吧?
她打開自己小套房的門,心裡還在擔憂著,不知道母親會怎樣反應。這幾天為了她要訂婚的緣故,她母親才從台中上台北來。
「旭婕,你終於回來了,我真是擔心你。」果然,母親劈頭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媽,對不起,我……」裘旭婕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荒唐的行為。
「我知道,勝堂說你看到費毅擎了,對吧?你追到他了嗎?他真的沒死?」廖美心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丈夫已經過世多年,她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這一年來,看到自己的孩子吃了多少苦,她怎能不擔憂?
「我沒見到他,但我會想辦法找到他的。他……應該真的沒死,媽……」累了一整天的她終於笑了。「他真的沒死,太好了,不是嗎?」
「對,太好了。」廖美心扶著她坐下來,倒了杯水給女兒。「只是這樣實在太對不起勝堂了,你差點就跟他結婚了,雖然說我本來也沒想過你會跟勝堂在一起,但是起碼都已經要訂婚了,發生這種事情……」
武勝堂其實是裘旭婕的園中學長,當時她跟幾個同學、學長都很不錯,但後來還有聯絡的,居然只剩他了。因為認識多年,他也去過幾次旭婕家裡,所以廖美心見過他幾次,對他並不是全然陌生。
後來武家舉家遷居到台北,他就少去她的家了。廖美心知道女兒在台北工作,還跟武勝堂有聯絡,但是從沒想到他們兩個會想要結婚。她很清楚女兒才因為一個男人的死訊痛不欲生,會這麼快決定訂婚,她也很訝異。但是當時女兒要她別多問,只說她跟勝堂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她就沒多問了,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
那個費毅擎,怎麼不早一點出現呢?就算早個一天也好,至少不必搞得武家雞飛狗跳。
「媽,是小武哥答應我去的。」裘旭婕看著母親憂慮的臉,還是決定說實話了。「其實……我會答應訂婚,是為了幫小武哥。」
「幫勝堂?怎麼幫?」廖美心詫異地問。
「小武哥他有喜歡的人,但是……他家人不可能接受,所以他要我幫他擋一擋,換點時間……」裘旭婕吞吞吐吐地說了。
「擋一擋?那……他不愛你,你也……不愛他?」廖美心瞪大眼睛。
裘旭婕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真是胡鬧!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瞎搞呀!就算家人不能接受,好好溝通,總有一天會接受的嘛!」
「這個……是很困難的那種,所以你別擔心了。」裘旭婕感覺頭有點痛,當初她原本並不想讓母親知道訂婚的事情,但又怕她自己從報紙看到消息。畢竟她雖然不是什麼大紅特紅的模特兒,但是勝堂家可是非常有名的大安集團,要不被報導,實在很困難。
看著女兒似有難言之隱,廖美心也不多問。「既然如此,你們就好好處理。還有,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我真擔心,你好不容易振作起來……」
「媽,我沒事。我保證以後會好好照顧我自己,常常打電話跟你報平安。你決定照計劃,明天回台中嗎?」旭婕問。
「如果你已經沒有需要我幫忙的,我就回去了。除非你需要我去跟武家談?」廖美心不大放心,總覺得家大業大的武家應該會很抓狂,真擔心自己的女兒會面對難堪的場面。
「媽,那個勝堂會處理。」旭婕跟母親保證著。
「好吧,那我明天回台中。你有空的話……算了,有時間再給我打電話吧!」她知道女兒要處理感情的事情,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太有空。
「媽,謝謝你。」旭婕圈抱住自己的母親,感激她的體貼。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對那姓費的那樣死心眼。」有段時間,廖美心真的很擔心,怕女兒也要跟著走了。
「媽,這都是還傳到你的。爸死了這麼多年了,你不也是不肯讓任何人的影子進到你的眼裡?」
「我跟你爸不同,起碼我們是夫妻。」
「無論有沒有那張證書,心裡的思念是一樣的,不是嗎?」旭婕淡淡地說。
廖美心聽了心有所感,拍了拍女兒的手。「對,沒錯,是一樣的。」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當女兒為了一個男人吃盡了苦頭時,她才會這樣默默地陪伴著她。因為她很明白,旁人的勸告對心底那折磨人的思念是沒有幫助的。
只是希望這一次,旭婕的愛情能夠順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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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旭婕幾乎一整晚沒睡,睡睡醒醒的,老是在半夢半醒問浮沉,最後索性起了個早,幫母親準備了早餐。
用完早餐後,她母親雖然眼底還有著不放心,但還是搭上早班車回台中去了。送走了母親,裘旭婕回到住所,拿出旅行袋,開始裝起簡單的行李。然後她提著行李,搭車來到費毅擎以前的住所。
她手上有那房子的鑰匙,是以前費毅擎給她的。但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回來住這邊,還是房子已經賣掉了呢?
站在他的公寓門口,她不禁回想起上次到這房子時的情景。大約是一年前了,她等了好幾個月都沒有費毅擎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趟去了那麼久。她下班後繞過來,雖然知道他不在,也想在他的屋子裡面晃晃,感受一下她記憶裡的餘溫。只是沒想到,迎接她的卻是冰冷殘酷的打擊。
她在屋子裡遇到他的弟弟,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但是長相有幾分神似的他,讓她知道他確實是費毅擎的弟弟。他弟弟說,他是來幫費毅擎整理屋子的,因為他在國外出了意外,死了,而他母親根本無法來整理,所以他代替母親來了。
裘旭婕臉色慘白,嘴角還含著恍惚的笑,傻傻地問他,是不是開她玩笑的。他弟弟眼中的同情讓她崩潰,她猛搖頭,嘴裡喃喃喊著「不」。她看得出來他弟弟很驚慌,好像怕她真的發了瘋。
她一間再問,想把情況問清楚。但是費家的人也不清楚事發經過,只說是在參與醫療活動時遇上暴動,所以被殺了。屍體因為情況混亂,醫療團隊迅速撤離,一直都還沒找到。
那次之後,她很後悔沒留下他弟弟的聯絡方式。她時常跑到那公寓,按著門鈴,希望費毅擎能打開門來見她。但是沒有,每一次都沒人應門。雖然她手裡有鑰匙,但這一年來她真的不敢使用,一來怕打開後發現是別人住在裡面,二來更怕打開後空蕩蕩的感覺會讓她被絕望淹沒。
而今,她再度站在這裡,必須得深吸好幾口氣,才有勇氣按門鈴。
鈴……
門鈴的聲音響了一陣,她聽到屋子裡有走動的聲音,然後是一陣的沉默,她感覺門後似乎有人正透過魚眼看她。
她呼吸急促,拍了拍門板。「毅擎!是我,我是旭婕。你幫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我知道你還活著,讓我見你、讓我見你……」
即使隔著門板,她也感覺得到那頭的強烈張力,她的眼眶中含著折磨與殷切的期盼,無論如何,她今天都要見他一面。
她等著,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然後她又聽到了,門那頭離去的腳步聲,看來是不打算開門了。
裘旭婕慌了,想也不想就抽出鑰匙,逕自打開門。
「毅擎!」
果然是他。他背對著她站著,身上是件米色襯衫加休閒長褲,頭髮比之前還要長,已經蓋過衣領了。挺拔的身材消瘦了不少,但還是認得出來是他。
費毅擎緩緩回頭,望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為什麼闖進別人家?」
他說話的語氣如此冷淡,如此遙遠,讓她的心裡一縮,只能無助地望著他。
「你……真的沒死。」她摀住嘴,哭了,然後她把手裡的旅行袋朝他扔過去。「你居然讓傅先生告訴我你死了!還是你弟弟也是你安排的?!」累積了一整年的壓力跟痛苦,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他撥開她扔過來的旅行袋,隨即上前一把抓握住她的手。「有什麼差別嗎?我死了或是還活著,對你有什麼差別嗎?」
他眼裡的憤恨是那麼明顯,在那眸光底下的痛楚讓她忘卻了哭泣,忘卻了自己的痛,僅能愣愣地望著他。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怎麼可以?你知不知道我受的折磨?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她哭著,即使被他抓握住手臂,也想伸手打他。
這個激動的女人不是他認識的裘旭婕。他認識的她一直都是溫溫純純,非常柔順的女人。但是眼前的這個,哭得這樣心碎,哭得這樣傷心與憤怒,讓他一時間忘記了自己內心那巨大的痛楚,竟想伸手擁抱她、安慰她。
「我家人沒有騙你,他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沒死。我一直在國外,到最近才回來的。」他開口解釋,隨即停了下來,好像開始後悔自己的舉動。
「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我必須知道。」三百多個日子的折磨,換一個解釋,不為過吧?
「我跟著醫療團隊出訪,結果發生了一些事,有人想要我死,在混亂中對我開槍。由於當地經常有暴動,當時也是遇到地方軍人的暴動,所以其它人急忙撤退,連他們都不知道我沒死。」他簡單的描述著。
裘旭婕知道他很多事情沒有說詳細,但至少他說了,至少這是個開端。總有機會讓他慢慢把這噩夢般的過程傾訴出來,現在她不想逼他,她看得出來他眼底還有著疲憊與痛苦的痕跡,顯然這一年他並不好過。她的怒氣慢慢平息,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倒開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那你身體……還好嗎?」她問著,目光搜索著他全身。他看起來比以前瘦多了,但是外觀看不出任何異樣。
「該好的都好了,死不了。」他冷淡一笑。「現在你得到答案了,可以離開我家了吧?」他的言語回復那種帶著距離感的冷淡。
對於他那快速轉變的態度,她很不能適應。
「以前你說過希望我跟你住,當時我沒答應你,可是我後悔了。我曾經想過,只要你能活著回來,我就一定要待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她鼓起勇氣說。
這一年來,她先是不敢相信他的死訊,接著是無助地聯絡不上他的親人,慢慢的她開始懷疑,究竟她那麼堅持他沒死,是不是真的是逃避的行為。但無論如何,她心裡的思念那般的巨大,那般的強烈,無論接不接受他的死,她都無法不痛苦。在相信與不相信問,她不斷地擺盪,最後她都開始懷疑自己快要瘋了。
若不是她的母親,她可能還沉溺在痛苦中不思振作。
「再也不離開?」他的話可以說是從鼻孔哼出來的,眼底的諷刺意味很清楚。「就像你以前說永遠愛我,絕對不會改變那樣?笑話說多了也會習慣嗎?」
雖然臉上掛著笑,但他的心裡卻沸騰著,從昨日到現在,他無法睡、無法休息,整顆心都沸騰著、燒灼著,那些痛楚威脅著要吞沒他,威脅著要讓他失去理智。
交往兩年,他維持他慣有的作風,來去如風。而她包容他的酷愛自由,這一點曾經讓他覺得很自在,也因此一直沒有與其它女人有任何曖昧。她總是笑著,溫柔地說她愛他永遠不改變。他當時不懂愛上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所以他也不曾開口說愛她。
但是當他在死亡的當頭,當他身中數槍,跌在山坳裡等死的時候,他確切的感覺到對她那濃厚的不捨與強烈的思念。他終於知道了愛的感覺,在差點來不及的當口。他曾經暗自禱告,只要讓他活著回來,他會好好愛她,不再浪費她的溫柔情感。這一年來,靠著這些信念,讓他熬過傷重的日子,讓他努力地不放棄回台灣的希望。
然而,這滿腔的愛與思念,在發現到她的琵琶別抱時,急速地冷凍了。
如果他不是那麼愛她,如果這一年不是靠著對她的感情熬過這一切,那麼或許他不會那麼生氣,那麼感覺被背叛。甚至,如果是在他覺悟自己的感情之前,他可能還能笑笑祝福她,畢竟他對她來說已死,要嫁給別人也是可以接受的。但他不是。在他這樣日夜思念著她之後,再見到她居然是在她的訂婚宴上,這比那射穿他身體的子彈還要致命。
他毫無閃躲的可能,只能呆呆站著,任這可怕的消息穿透他。那種痛……恐怕畢生難忘。哈哈,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卻得到這麼沉痛的結局,他能不恨?能不怨嗎?慈悲可從來不是他費毅擎的座右銘。
「毅擎,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我已經取消訂婚了,那只是……」該怎麼跟他解釋呢?
「只是愛上了別人,畢竟對你來說,我已經死了,不管你曾經多麼愛我,畢竟現實還是現實。大安集團的公子,你還真會挑人。」他鄙夷地說。
才一年哪!
一年的時間就足以讓她宣稱的偉大的愛消失無蹤?一年的時間就足以還忘曾經有過的一切?當她靠在別的男人的懷抱中,可還記得他的擁抱?若不是她的愛是假的,就是她的愛太淡薄、太容易被取代。這讓傻傻地愛上她的他,情何以堪?
「我沒有愛上小武哥。」她急切地否認。「我只是幫他一個忙,他希望我跟他訂婚,我只是答應幫忙——」
「幫忙?」他很不喜歡她說到「小武哥」三個字的模樣,彷彿她跟他很熟、很親密似的。他的眼底疾射出銳利的光芒。「那麼你也幫我個忙吧!」
「什麼忙?」她被他眼底的詭異光芒給嚇到了,她知道他嘴裡肯定不會說什麼好話的。
其實她很清楚,費毅擎是個愛與恨都很分明的人。這就是當年她為什麼不放棄等他的原因,她等著他愛上她,知道一旦他愛了,就會很深很深。而她企盼著那樣的愛情。
「離我遠一點。」他冷冷地彈出這句話。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她還是被他那冰冷的神態給傷到了。
「我做不到。」她緩緩地說,蛾眉緊蹙。「我等了好久,你終於回來了,我怎麼有辦法離你遠一點?請不要要求我做不到的事。」
她知道他很憤怒,她要自己相信是因為他其實比他想像的還要在乎她、還要喜歡她,才會如此生氣。這樣的想法讓她有了抵抗他的勇氣,否則在費毅擎那強大的負面情緒中,很少人能撐得住吧?
他一直都是個有著巨大力量的男人。在事業上,他的能力跟能量讓他發光發熱,也讓他吸引了許許多多愛慕的眼光。
而他一直都對她有巨大的影響力,因為她老早就愛上了這個男人。即使知道他喜愛自由,知道他行事作風不羈而瀟灑,愛上這種人無異自討苦吃。但是她老早放棄了掙扎,只能用耐性等待,等待他願意安定下來,或是帶著她一起飛的那天到來。
「你真讓我覺得噁心。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你的背叛,我還真要以為這一切只是誤會。你知道嗎?現在的我對你只剩下恨。如果不想面對這些,就快點跑吧,跑得遠遠的,否則我不能保證不撕碎你!」他將臉逼近她,幾乎要貼到她臉上去了,那眼中的憤恨如此清晰,讓她被駭住了。
「我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從我愛上你的那天開始,就來不及了。」她咬住嘴唇,眼底含著淚水,脈脈地望著他。
他被她那溫柔的眼神給刺到了,迅速地推開她,怒瞪著她。「愛?去你的狗屁的愛!不准在我面前提這個字,你不配!裘旭婕,我曾經傻得在黑暗中呼求,希望能再見你一面,能親口對你說那個字,但是我再也不會了。你也不准再在我面前提那個字,你不配!」
看著他激動地揮動雙手,看著他眼底的狂放,還有那瘋狂似的眼神,她驀然領悟了自己曾經得到過他的愛而不自知。
她摀住自己的嘴,彷彿不這樣做就會痛哭失聲。
她企盼了多久,終於等到他愛她。但是這若說是火花,悄然出現又消失,那麼好歹也該讓她自己看見吧?難道她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得到,然後在尚未知覺前失去?不!不能這樣,她無法接受。
「毅擎……」她的聲音破碎在他的名字中。
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他卻厭惡地盯著她的手,好像她弄髒了他。
他轉過身去,站到窗邊,背對著她,掏出一根煙點上。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徐徐地吐了出來,煙霧在他週身瀰漫,讓他的身影變得有些朦朧。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個時候走,我可以把對你的恨跟怨設法埋藏,我們……就當我們不曾認識過。」他啞著聲音說。
「不……」她眼裡的他更朦朧了,因為她眼中的淚水阻隔了視線。「我沒有辦法。如果我辦得到,我就做了,但我辦不到。」
「可以的,你已經辦到了。回去那個可憐的男人身邊,他會接受你的。至少他也是個有錢有勢的男人,配你……剛剛好。」他的眼前浮現她靠在那男人身邊巧笑倩兮的模樣,心裡一緊,清楚地感覺到抽痛。
「不,我告訴過你,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跟小武哥並沒有真的要結婚,而且我已經取消了,你離開後我就跟著離開會場了,只是一直沒找到你。」她解釋著,不知道怎麼讓他瞭解這一團混亂。
「取消了?」他微微轉過頭看她,嘴角還帶著諷刺的笑。「你終於還是決定,我比大安集團的少夫人位子吸引人?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的抬舉?還是你發覺當啟東醫院的院長夫人比較有趣?」
「什麼啟東醫院?」她愣愣地問。
他挑了挑眉。「裝傻?你既然見過我弟弟,應該知道我的背景了。不過你白費心思了,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再接受你了。對我來說,你就是個背叛者。」
「背叛者?」她無助地跟著重複這三個字。她怎麼會是背叛者?她剛剛已經解釋過了,他怎能這樣說她?難道這些解釋對他都沒有意義嗎?
「如何,禁不得我這樣說你?」他冷笑,將手裡的煙彈掉,隨即轉身踏步離開窗邊。
「隨便你要怎麼說,總之我不可能隨便放棄你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頑固,不願意聽我解釋,但是我不會走的。」她重申自己的決定。
「是啊,畢竟你已經解除了婚約,總不能兩頭落空吧?不過你是不是低估了我費毅擎,我是那種你能捏在手裡玩弄的人嗎?」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陰沉地直盯著她瞧。
「毅擎……」他眼底的陰鷙讓她害怕,有那麼一剎那,她真想逃,但是她努力地抬起頭來回視他。「那我們就試試看。」
他瞇起眼,掐住她下巴的手收緊,接著低頭給她一個帶著暴力的吻。
那個吻意在侮辱她、折磨她,她知道的。但是對她來說,這是她在夢裡奢求的,每次從夢中醒來,都會哭著發現他不在,而今他就在這裡,活生生的,嘴唇是溫熱的。
他的唇在她柔嫩的唇瓣上毫不客氣地蹂躪著,那力道之大,讓他咬破了她的嘴,嘗到了她嘴上的血腥味。他的憤怒與一切一切激烈的情緒都發洩在這個激烈的吻中。他想傷害她,就像他被傷害一樣。
然而她沒有抵抗,只是任由他的唇以這樣的方式發洩著他的負面情緒,即使口裡嘗到了自己的血味,她也下掙扎,不退開。
最後,還是他受不了移開了嘴。他恨恨地瞪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一直到大門被「砰」地一聲關上,她才醒了過來。他走了,因為不想見到她,寧可從自己的房子離開。
她摸了摸唇上的傷口,苦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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