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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他對她,一見鍾情,兩人交往卻有一些「技術性」問題──
他得瞞著她他是日本大集團總裁的身份,
只好讓她誤會他是大公司的試車員,每個月都會來台灣出差,
開好車是自然,穿名牌是習慣,吃挑剔是品味好,
於是,她全心信任他,他們談起很居家的戀愛,
他偶爾去她店裡趕跑想招惹她這朵大桃花的蒼蠅宅宅們,
偏他家大姊要來破壞這樣的甜蜜,對他發出「急急催生令」,
他想兩全其美,打算和她維持一種灰色地帶,
他告訴她,他要結婚了,新娘是另一大集團的獨生女,
他努力解釋,誰叫她肚皮沒動靜,他家欠繼承人欠很大,
他保證,除了那一紙婚姻,他什麼都可以給她,
但她什麼都不要,金錢、愛情、回憶,還有他。
他花了三個月醒悟,而等待了三年,才有重新再來的機會,
他會設計好圍捕計畫,拿他全部財產換一個她也甘願……
楔子
他對她,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接下來應該是炮火般猛烈的攻擊,不,追求才對?偏偏他在對街的人行道上呆站,地上一堆煙屁股。
一見鍾情這種荒唐的事情可以發生在任何人身上,不會是他。
他不需要女人。
可是,腳跟一旋,凜人的身影便往那充滿奇異香氣還有一大片綠意籠罩的地方走了過去。
透明的玻璃窗裡有個忙碌的窈窕身影,她穿著雙色的連身小洋裝,小腿優美纖細,擺動間,小圓裙像波浪裡的荷葉美不勝收。
店外不知名的花瓣隨著微風拂了進來,融入晨色中,無聲無息的勾勒出一幅美景。
聽見鈴鐺響的她轉身過來,如瀑的黑髮擺盪出弧度,手裡端著一小盆百里香,唇邊含著清淺的笑。
「歡迎光臨香草部屋!」嗓音細軟透著悅耳。
他莫名心跳加速,眼角餘光瞟見一盆雜草上插著小標籤,脫口便說:「這羅勒吧?羅勒花幾月開?」
「先生你手指的那盆是茉莉,隔壁那個才是羅勒。」
他心中暗自詛咒了聲,誰懂這些花花草草,因為緊張他這一指居然指到一叢呆頭呆腦的植物上頭。
空氣忽然凝固了那麼一下,緊張,心弦繃彈了下,他向來面對千軍萬馬眼眨也不會多眨一下,一個女人,她應該是個女孩,居然讓他緊張了,多年在商場上歷練出來的自製跟內斂都白費了。
「先生?」
他工作十分忙碌,並不想花太多時間在她身上,儘管她看起來那麼可口動人。
他得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看上的獵物帶回家收藏。
他揚起笑,他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哪。
一點也不難……應該說並沒有很花力氣的,半個月後,甚至更短的時間,心目中的女神——到手了。
第1章
「叫我結婚?妳腦袋生蛆了?!」
男人的聲音不大,恰恰好讓坐在他對面的女子聽見。
他們位在日本東京中央帝王區的一幢四十九層高樓的最頂樓,拋光金屬建材,辦公室內部充滿濃濃的未來感。
「你三十歲了,不結婚難道要等七老八十嗎?再過幾年……哼哼。」女子上下打量男人,未竟之語可想而知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
「我什麼都會,憑什麼娶那些沒用的女人?」
他一生下來就擁有黑暗的全世界,論能力,他優,論能幹,誰比他還行?論萬能,他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除了胯下構造跟女人不同,他不覺得身邊為什麼非要放個女人讓她共享財產還有他肉體的必要。
一針見血——「你會生小孩嗎?」不見棺材不掉眼淚的臭弟弟。
「臭老姊,妳耍什麼凶狠?」鷹司龢很不爽的拍桌而起,黑檀木桌面上整齊的文件彈跳而起,歪了一邊。
「死小孩,你是這樣跟姊姊說話的?」
「誰叫妳愛多管閒事,要娶、要嫁妳不會去,擔心我生不出鷹司家的繼承人,妳不如煩惱自己就好,不趁還有幾分色相趕緊賣一賣,免得老大徒傷悲,鰥寡孤獨妳都有份!」
兩人話中夾槍帶棍的砍來殺去,刀刀見血,聽得渾身不自在的外人——鷹司龢的秘書近衛感覺快崩潰,這兩人是有深仇大恨嗎?那種非把對方大卸八塊、丟進油鍋的表情……這對同血緣的姊弟實在像得太可怕了。
「這可由不得你,」美得超越了性別的鷹司清華笑得很痞。「我們鷹司家的男人向來都是以羽林家的女子當作婚姻對象。」
「現在什麼時代了,門當戶對我去妳的!」
「鷹司龢你以為我不敢打你?」她把指節拗得喀喀作響。
「我已經很客氣了,誰叫妳沒蛋蛋,害我罵起人來也不過癮。」他根本完全不懂什麼叫收斂。「來啊,誰怕誰?」
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放的屁有多臭,什麼叫作鷹司家族的男人就得娶羽林的女人?難道就算對方醜得跟貞子有得比他也得收下?
鷹司清華用力的吐氣,光猜這個弟弟的心事就夠叫人挫折的了,現在居然還被派來出這種任務,她寧可去以色列打那些好戰份子也不想來面對他。
勉強冷靜下來後,她拿出相片和數據攤開。
「就這娘們?」
「人家是普林斯頓大學的畢業生,精通五國語言,容貌能力都是一等一。」
「重點妳沒說。」五國語言又如何?他會的比她還多。
鷹司清華歎口氣,她這弟弟該精明的時候比狐狸還狡猾。
「羽林築波還有另一個身份,她是士倫多集團總裁的獨生女,身價八百億,你說呢?」
「妳老弟我隨便一個眼神丟出去,就有成千上萬的女人撲過來,為什麼我要將就這種貨色?」
她差點腦充血,這種貨色?就算從小就知道他眼睛長在頭頂上,現在她還是很想拿煙灰缸敲他。
「你是Gay?」這是唯一的理由,要不然像羽林家這樣優秀頂尖的女孩,誰不想要?
「妳還雙插頭咧。」
「既然不是就認命給我結婚!」
「妳威脅我」
「是啊,就是威脅你,除非你健忘,忘記你當初接任當家時發的誓,包括你兒子的兒子每一代都必須這麼聯姻下去才能維持平衡。」
「妳以為我喜歡坐這位置?」鷹司龢冷笑。
「算我求你。」
這算什麼?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你不喜歡我們替你挑的這個人選,可以,男人在外打拚,外頭有個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我這麼說,意思夠明顯了吧?聰明如你鷹司龢應該知道怎麼做。」鷹司清華並不想逼迫他,但是,不逼他,就算到了六十歲,他還是不會安定下來。
「鷹司清華妳是腦殘還是被豬附身,妳用哪只眼睛看見我鷹司龢需要靠女人才能把鷹司集團帶上巔峰?」他開始玩起手指頭。「安定等於無趣,妳不知道嗎?」
「我沒有否定你的能力,只是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集團需要繼承人,你不要忘記集團的候選繼承者必須在前任掌權者四十五歲的時候推派出來,你已經三十歲了,除非你想眼睜睜的讓集團落到別人手中,那就儘管死守你的獨身主義。我話說到這,隨你愛聽不聽。」
她這弟弟不只有野心,還有別人沒有的狠勁,他從小跟在父親身邊見習,二十歲生日一過完就接掌鷹司集團所有的堂口,不到十年他把本來被警察撲滅得幾乎奄奄一息的賺錢行業全部化暗為明,光明正大的在白道的眼皮下經營酒店、賭場、討債公司、保全、軍火,事業遍佈世界四大黃金地段,誰敢說他不強?
「說完了?」
「完了。」
「需要我這做弟弟的替妳叫車嗎?」
「不必,我有司機在樓下等著。」
「那慢走。」鷹司龢做出不送的手勢。
「你還是那麼囂張,連我你都趕。」鷹司清華嘴角一彎,垂下睫毛回他一笑。
「我不認為妳想留下來跟我大眼瞪小眼,然後又說被我氣得胃痛。」
「你自己好自為之。」她雙臂撐住桌面,椅子無聲的在長毛地毯上往後移動,站了起來,足下的高跟鞋邁開,踏上大理石地板,清脆的叩叩聲透露她的強勢,直到出了門去。
好強的氣勢,可惜鷹司龢不吃她這套,他有自己的考慮。
他沉思的表情落入近衛眼中,近衛放膽湊過來,把公司裡不得八卦的金科玉律忘得精光。
「我說鷹司,你不生氣?」
近衛也是五攝家族的一員。
所謂的五攝是貴族姓氏,鷹司這顯赫的家族在明治維新時代曾被冊封為公爵,後來雖然爵位不再世襲,但是影響力依舊可觀,而近衛、鷹司、九條、一條、二條這五個家族在時間的洪流裡互相角力,此消彼長。
近衛人貴自知,他知道自己資質平庸,家業蕭條,當人家的左右手也許稱職,要自己創業,他自知沒那能耐。
於是他來投靠鷹司龢。
當初他這麼問過鷹司龢——
「不怕我是商業間諜?」
「你是嗎?」
「不是。」
「那不就得了,當家的人要是無能,底下的人自然會辛苦,我初掌集團堂口最需要的就是人才,你肯來,想必是鬧過家庭革命的。」
「你的手下沒有其它人了?」他以為會經過一番刁難的。
「左右手一個都沒有,你跟著我有可能一路平步青雲,也有可能哪天被發現死在路邊暗巷。我不急,你好好考慮。」
近衛眸中閃過略帶訝異的神色,從來沒有一個老闆會對員工說實話,鷹司龢的確是個人物。
他留了下來,這一留,水裡來火裡去,過了十年。
「你不會是氣過頭吧?」相較於剛剛的暴跳如雷,近衛確信這回他的頂頭上司笑裡藏刀藏得非常真實。
「我沒那種小家子氣的情結,你今天才認識我嗎?」
「就因為認識太久才要問上一問,方纔你怎麼不把『那位小姐』提出來?大小姐應該不是真的對門戶很執著,可以溝通的。」
「我壓根不想把她往這一團爛泥裡拖,她不適合這個世界。」一口否決,全然的不考慮。
近衛不以為然,「你太保護她了,沒試過怎麼知道能不能?」
溫室裡養著女神,不給任何人知道,就連藏嬌的地點都很保密,這是一個黑道……哦,現在他們不這麼稱呼自己了,他們是有著正當營生的地下組織,而這組織的頭兒餵養一朵小花,多年樂此不疲,他真的不懂。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嘴?」
大戶人家的勾心鬥角不可能斷的,何況,他更複雜,她理不來這些。
「古時候帝王身邊不都有個諫臣,好啦,你又要嫌我廢話太多,我哪管得動你,那大小姐剛說的事你看怎麼辦?」
「如果說因為聯姻能夠讓鷹司集團更壯大,我會考慮接受。」但這份心思他可不打算叫他姊姊知道。
「真心話?」近衛訝異得差點咬到舌頭。
「男人在外面打拚有個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想繼續跟著我她就必須有這份度量。」他向來把她吃得死死的,要說服她繼續待在他給的溫室裡不會有太多問題。
「還是不讓她見光就是了?」
鷹司龢心機深沉,工作上或許跟他有一定的默契,可對於私領域,就算跟在他身邊十年,近衛還是得承認他並不瞭解他。
他沒回答他的問題,將話題轉開,「我飛一趟台灣,公司交給你,別忘記這個月的季報達標率還有5%,我回來的時候要看到達成報表。」
「喂,這是強人所難。」
這就是長舌的報應嗎?現世報也來得太快了,他剛剛為什麼不封印住三姑六婆的天性,管牢自己的嘴巴呢?
胡亂揣摩上意的他簡直跟豬圈裡的豬有得比啊!
「慢著,鷹司,一個月還沒到啊!」
又要飛台灣,有這麼迫不及待嗎?剛剛是誰說那個女人一直都在他的掌握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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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很小,人很多,而且絕大部份都是男人。
不是什麼限量商品搶購,也不是大促銷,甚至連招牌都不是很起眼。
不過總的來說,客人都還算守規矩。
這家香草部屋小小的,產品不多,香藥草盆栽、手工餅乾、用香藥草做的手工香皂、精油蠟燭跟花草茶。
這些不都該是女生喜歡的基本款?偏偏在店裡進進出出的都是雄性,至於女客人,不說了,同性相斥,小貓不見兩三隻。
「這是您要的桂花奶茶,可以依自己的喜好加入為您準備的低脂牛奶或砂糖調味,另外這是小店奉送的手工百里香餅乾,請慢用。」工讀生把圓托盤放到膝蓋以上,彎腰點頭,撤退。
來店的客人單純來喝茶賞花的很少,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都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標是她家店長。
她是這條街最美麗的街景,所向披靡的魅力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死一雙,儘管拒絕男客人的告白是家常便飯,每次陣亡了一堆,走不知路的人還是前仆後繼的拜倒。
她很能體諒這些人的心情,漂亮的東西誰都有興趣。
可是豬哥……唉,也未免太多了。
「喜歡我?喜歡我哪裡?」聲音圓潤如珠,輕柔笑睇,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
姚窈已經練就不寵不驚的功力,就當是隨客問。
「妳好漂亮。」癡迷的眼光,說不出太多有建設性的東西來。
「尊夫人也很漂亮,她常來我這買香草呢。」
「呃……呵呵,我只是路過……妳千萬不要告訴她我來過。」嗆到,倒退、倒退,色心被殲滅。
「那是當然。」解決了一個。「謝謝光臨。」
運氣不好,一轉身又碰上一個宅男。
「姚姚,妳這店太小了,要轉個身都嫌擠。」很自來熟的男人挺著大肚腩,也不想想自己份量有多驚人。「我是網頁設計師,妳知道我很忙的,不過看在妳的面子上,這樣吧,我來替妳打造虛擬通路,讓妳的店能見度放到最大,要知道行銷跟包裝都是很重要的,多元化的經營是目前最夯的賺錢走向,等我把網站架設好妳就用不著每天辛苦的來開店了。」
「不會啊,我還滿喜歡自己動手的。」她寧可應付盆栽也不想對付每天川流不息的男客人。
比較傷腦筋的是這些獻慇勤的男人可是主要客源,老實說,全趕跑了也很麻煩。
「姚姚,請相信我,把妳的店交給我,我許妳一個未來。」宅男向前一大步,逼近朝思暮想的美女面前。
自吹自擂也就算了,還妄想連店長的未來也包了,這是哪裡來的青仔欉?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心聲。
「我沒有開分店的意思,對網絡販賣也不熟,謝謝你的好意,我喜歡現在這樣的Style。」姚窈態度大方真誠,真希望他能聽得進去。
和氣好生財,財源廣進呀!
「妳可以叫我Paul,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妳想通了就打上面的電話給我……」男人Blahblah的吹噓沒完沒了,一點也沒發現快要引起公憤了。
「你白癡啊,人家姚姚都說不要了,你聽不懂國語啊,要不要我用日語解釋一遍給你聽?」乍聽之下是替姚窈出頭的,可細聽話意這傢伙正不著痕跡的吹擂自己會日語,可是高級知識分子,想吸引美女的注意目光。
「吵架不好,兩位。」清靈如水的聲音勸架好像不管用,她決定換個態度——
「你們要吵架可以,請出去,這裡還有別的客人。」她沒興趣也沒時間看狗咬狗一嘴毛。這些吃硬不吃軟的男人!
兩個男人互相衡量對方份量,冷哼了聲,撇開頭。
惹美女生氣,印象分數打了負分,不划算。
「姚姚,我可以請妳出去喝咖啡嗎?」知識男打蛇隨棍上的趁機提出邀約。
「不可以耶,我先生今天要回來,我要提早下班。」眉目透著嬌柔笑意,幾綹髮絲落在面頰,笑容像帶著一股電流似的電翻了所有的人。
她是尤物。
慢著!老公?
是哪個瞎了狗眼的男人?不!是哪個走了好狗運的男人?
哀鴻遍野,不滿的情緒充塞每個男人的心裡,亂不是味道的,空氣中的酸味幾乎可以拿來煮糖醋魚了。
「怎麼,你們對她是我老婆的事情很有意見?」黑立領綢衫、短風衣、黑皮褲、手工軟靴,鷹司龢的出現像憑空注入一股寒流,人帶煞氣,就連耳朵也彷彿被冰錐紮了下般。
沒有人出聲,他的氣勢太過凌人,除非白目到死的,稍稍有腦筋的人都知道要三緘其口的把嘴把鎖緊。
「龢……」姚窈蝴蝶似的撲過去,那腰身行走如此窈窕,笑得美目熒熒,眾目睽睽下飛進了鷹司龢的懷抱,多少男人心一整個成了碎片。
鷹司龢早就習慣成為旁人的注目焦點,他的神態自若狂傲中帶著一股不爽,只是碰觸到懷裡柔軟的嬌軀,還有看見她溫潤如水晶的臉蛋,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草植物清冽香氣,他體內鼓噪的腥風血雨在這瞬間被安撫冰融了。
男的俊,女的是標緻的美人胚子,人家站在一起美得像幅畫,他們這些雜草在這裡搞笑啊,有人摸摸鼻子退出了。
標準的口音聽得出來他的中文講得很地道。「早就叫妳不要開店,為什麼不聽話?」墨如黑鑽的眼,刀鑿的五官,單眼皮顯得兇惡,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絲善良百姓的謙良和善。
「人家本來要下班了,是你提早一個飛機班次回來耶,還惡人先告狀?」酥軟的嬌嗔,神情天真,眼神迷濛。
「那走吧。」不給任何緩衝,他擄了人就想離開。
姚窈輕輕扳開他,給個飛吻。「等我,我讓店員提早打烊下班。」
她囑咐店員一些小細節,這才跟著鷹司龢翩然離去。
盼到他回來,常覺得不真實。
鷹司龢的面色還是超不善,但是仍舊不忘替她開車門,確定她繫好安全帶,這才開車上路。
他是紳士的,這習慣,打從他們認識至今一直沒變。
一個外表看似不懂憐香惜玉、唯我獨尊的大男人,卻對她一直很溫柔。
不過,他把油門踩到極限打算超過一台悍馬車是怎樣?一秒之前闖了黃燈,還把喇叭按得囂張至極——
「你的表情好猙獰,怎麼,路測不順利?」
每個月一次的會面他的喜悅通常都是顯而易見的,像這樣板著臉的情況並不常見。
嗯,法拉利599GTB,她在電視上看過,現在親身坐上,彈性特佳的座墊、流利暢快的線條、引擎的低吼頻率、頂級的配備,的確超越一般座車的舒適。
因為他,她也投其所好的看這樣硬邦邦的電視節目。
「嚇到妳了?」換了檔,鷹司龢的嗓門很大,口吻卻又流露著柔情。
每次來台灣見她,他都是用公司出廠的汽車路測當借口,她也絲毫不懷疑一家大公司的汽車出廠都在一級方程式賽車跑道上試車的,怎麼可能大老遠把車空運到這裡來路測?
「你有心事?」
他大笑,「我會有什麼心事,我又不是女人,我只是在想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把妳脫光帶上床。」話說得露骨,掩飾心虛。
本來他的確是想速戰速決的,但是,見到她,總要跟她說說話,心裡才快活。
看紅暈慢慢染上她白皙如水晶的俏臉,他的生理反應很真實。
擁有她超過一年的時間,他對她性趣始終不減。
「你這個人……講話就不能稍微含蓄一點嗎?」他低醇的嗓音在她肌膚上撩撥起一股顫慄。
她從來沒想過,能有這麼個男人可以如此輕易的就挑起她的情慾。
「沒辦法,我一看到妳就發情。」
姚窈長睫如蝶翅般忽地顫動了下,嫩紅誘人的玫瑰色一路蔓延到美麗的耳朵還有鎖骨。「越說越不像話。」卻是嬌嗔。
「哪裡有最近的飯店還是旅館?」
鷹司龢完全不掩赤裸裸的慾望。
他想念她那副叫男人瘋狂的身軀,單單只有想像便能叫他血脈賁張。
最後,他們沒有去任何一家飯店或是旅館,姚窈的小公寓被他粗暴的打開,兩人捲成麻花的相互蹂躪啃咬著對方的唇,他抱起她一腳踹上房門,被剝開的衣物落地迤邐到房間——
沒有甜點小菜就直接吃主餐,這銷魂,正在進行中,暫時,兒童不宜。
第2章
空氣裡飄浮著淡淡的咖啡香。
兩匙半的牙買加頂級藍山,是現磨的豆子,中細顆粒,口感要甘甜酸苦層次分明,他說這是喝咖啡最完美的比例。
咖啡的喜好因人而異,卻只有姚窈能煮出鷹司龢最喜歡的口感。
她把長卷的發紮成馬尾,合身的T恤,展露翹臀的牛仔流蘇短褲,他知道這兩件衣服下她什麼都沒穿。
真養眼,單單這樣看著她在眼前晃來晃去,他又想把人逮回床上去。
「別忙了,我有話要跟妳說。」僅有的一分理智讓他抓住她往他身上坐下,又覺得不妥,換了姿勢把人按在自己身旁。
她慵懶的往他身邊倒,習慣的趴在他的大腿上,細白的藕臂撐著軟白的腮幫子。
他們的愛情在旁人眼中或許太過居家,不夠熱鬧,不夠刺激,一起做飯、看電視,他看他的汽車雜誌、她讀她的香草書籍,偶爾去不遠的河堤散步,看公園的小孩嬉戲。
鷹司龢是礙於身份,姚窈卻是真心喜歡這樣的恬淡。
摸上她滑細的發,發尾還帶著微微的濕潤,他的大手解開了髮帶,釋放她秀髮風情。
「我要結婚了。」他打了腹稿準備一整晚,卻是一開口就失控。
姚窈一時沒回過神來,好一會喜色躍上寧靜的眉目,她害羞的敲打了下他的胸膛。
「你真壞,我連你家裡的人都還沒見過,這樣嚇我。」她連他家裡有什麼人也不清楚,他一向神秘得很,就算問了,也是模稜兩可的答案,加上她不是那種愛追根究底的人,日子一久也就當沒這回事了。
「我的對象是士倫多集團的獨生女。」
他的聲音沉穩又結實,沒有外星人附身。
「你認真的?」她抬眼看進他的眸。
鷹司龢的眼中分明有著什麼,可是一閃即逝。
安靜彷彿一條細繩,無聲無息的勒住她的脖子。
姚窈垂下頭,墨發覆臉,將所有的表情遮住。
「什麼時候決定的事?」
「幾天前。」
「恭喜你鯉躍龍門了。」從此步步高陞。
在她眼中他只是個汽車公司的試車員,這印象是鷹司龢給的,而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沒什麼不對,但是,×的!忍不住爆粗話,她真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需要一個繼承人,而妳的肚皮一直沒消息。」
他一說完,才發現這個理由更惡爛。
「你確定那個集團的千金可以替你生兒子?」繼承人?他需要繼承人?這是什麼爛借口?
男女談分手居然連肚皮不爭氣都抬出來了,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姚窈發現她不認識這個男人。
「基本上我一直認為我的基因是很優秀的。」
「那麼不優秀的人是我?」被一個可以控制她喜怒哀樂的男人這麼說,她要笑還是哭?
「我沒這樣說。」
「所以你要分手?」她捋了捋頭髮,收回頭髮的主控權,站起來離他好幾步遠。
看著兩人的距離,鷹司龢的眉心打了小皺折。
「小窈,情人的世界不是只有黑跟白,我們不能有灰色地帶嗎?我希望妳可以繼續陪在我身邊,我很喜歡妳。」他不是想要享齊人之福,可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除了婚姻外,其它的我什麼都可以給妳。」
「我沒興趣當你的情婦。」
原來他要的只是一個乖乖陪睡覺的女人。
付出真心卻被背棄的感覺真不好,不知怎地她的五臟六腑都寒涼了起來。
對她坦承也得不到她的諒解嗎?
「姚窈,妳不可以這樣冤枉我,我從來沒有把妳當情婦看!」他努力解釋,但他的做法明明就是。
「我知道了,只是你未來的路上沒有我的位置而已。」姚窈的聲音平平滑滑的沒有任何起伏,溫溫潤潤的眼神從鷹司龢身上離開落在遠方某個點。
男人志氣比天高,女人如衣服,她以為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可以再多上幾年,只是、只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男人不能說他們天生薄倖,而是太容易得到的東西,誰會珍惜?
沒有經過刻骨銘心的愛戀就直接沉淪,沒有太深的交往就直奔本壘,她以為那就是愛情。
她就是那個太容易被得手的東西——
「姚窈?」鷹司龢喊。
「我不會當情婦的。」
「我不明白那一張紙有那麼重要嗎?」
「你背叛在先,沒資格問重不重要。」
這是他認識的那個如水的女子嗎?
他仍努力說服,「只要妳開口,我能力所及,什麼都給妳。」
「對你來說我也許是個零負擔的女人,想要就要,想丟掉也很方便,不過,我還是有自尊的。」姚窈站在朦朧的夜色裡對他微笑,然後伸出纖細的手指,「出去!這是我的房子,你給我滾出去!」
鷹司龢很錯愕,他居然被攆?雖然是活該,但是天之驕子的他曾幾何時嘗過這種丟臉的滋味?
「妳確定什麼都不要?」什麼都沒得商量?
姚窈把門打開,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也負氣,不假思索的跨出這扇簡單的三合板門。
門砰然關上。
屋子空了。
剛剛還飄蕩著溫馨甜蜜的感覺,一下全都抽空了。
她腳步顛簸的走回沙發,整個人像被掏空似的頹然窩進去,傻傻的坐著,最後忍不住用手環住自己。
她神色恍惚,看起來明明在笑,眼裡所有的感情卻被擊碎,空蕩蕩的。
沒有眼淚,沒有負面情緒。
她微不足道,這些年的世界就這麼小,然後她被丟棄了,變成主人不要的流浪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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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司集團首腦寶座上坐著現任掌權者。
他的坐姿隨散慵懶,支著頰,一縷琥珀色的發掉在眉間,剛銳的眉勾勒著霸氣,他實在談不上英俊或是瀟灑,但是氣勢很足,厲眼光芒睥睨,天生肅然的凜冽讓人不敢靠近。
人要擁有王者般的氣勢並不容易,但鷹司龢就是有那種讓小民一見連點頭都抬不起來的光芒。
挾著操縱黑道與白道生殺大權的他,擁有撼動整個亞洲的經濟實力,長相介於正邪之間,無論在哪,他都是最叫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財務長正在落落長的報告著一紙剛拿到手,對公司有絕對影響力的保險箱設計合約,不過除了說的口沫橫飛的他,所有與會的高級主管都看得出來最近的鷹司龢相當走樣。
然而重大會議裡恍神也不是第一次,很有共識的主管們一個個學會視而不見。
「合約就交給台灣的鷹司保全吧,我記得那邊的研發設計師設計出來的保險箱很得杜拜那些阿拉伯人喜歡。」
但該有反應的時候,鷹司龢的反應也是一流的。
他精闢的商業嗅覺總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即便上司他近來氣色差、態度焦躁、睡眠不足,甚至在禁止抽煙的會議室裡抽起了戒了許久的煙,也還是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專業精準的判斷。
商業講求人才,這樣的絕頂天才絕無僅有,鷹司龢是唯一的一個。
「還有什麼快說!」環視眾人,捺熄指間的煙蒂,一指神功凶狠的壓進煙灰缸底,煙屁股立起來,一盆煙灰缸像刺蝟。
看起來他還沒毒爛自己的肺以前,就先讓整個會議室的人吸飽了二手煙。
眾人安靜無聲,如同某個打響國際知名品牌的冷氣機廣告詞。
他的不耐煩開始了,拉松領帶,黑色絲綢襯衫底下露出古銅色的胸肌。
他是讓人欣賞佩服,但是,他脾氣也壞得要命!說他是活動地雷也不為過。
輪到視訊中拉斯維加斯的酒店賭場管理人報告。
對方顯然不知道總裁的狀況「不正常」,碎碎念的表示自己的克盡職責——
「哪個不知死活的人敢來鬧事就照道上的規矩辦了他!」勉強聽完管理人的稟報,鷹司龢一句話就決定了那個倒霉鬼的生死。
接下來各地主管的營業狀況報告、下一季的經營方針還有目標盈利,這些重大決議案他完全無心聽下去,椅子一推,中斷了會議室裡的所有聲音。
「剩下的看著辦。」他頭也不回,把還有一半議程的會議丟給近衛,意興闌珊的推開沉重的隔音大門,離開了。
不必事必躬親是身為主管可以擁有的任性。
不過一而再再而三,誰都知道事情大條了。
從三個月前總裁從台灣出差回來就常走神,會不會是撞邪了?
近衛追出來。「鷹司?」
鷹司龢沒有回頭,只是停下步子。
「你要去哪?」
「我沒必要向你報告行程。」語氣低溫地可以。
「時尚Party、皇室酒會、精品發表會、還有什麼酒莊品酒會、Gay吧、新片首映會,你三個月跑的攤還少嗎?很遺憾,最近兩天整個上流社會沒有任何你會想要參加的活動,我建議你還是留在公司吧。」
「你比鷹司清華還要囉嗦!」鷹司龢又掏煙。
「婚禮迫在眉睫了,你振作一點,你最近的風評很差。」不是他這當秘書的人愛落井下石,實在是社交圈就這麼點大,流言流傳的速度可比光速。
「你以為我在乎這些八卦嗎?」他漫不經心,嗤之以鼻。
「老大,我知道你沒在怕,被盯得滿頭包的人是我,你好歹也發個佛心,我可是你的下屬,也別讓我太難做人啊。」近衛在心底偷畫十字架,阿門。
鷹司龢慢吞吞的轉身,一雙銳眸就這麼無表情的瞄了他一眼。
近衛全身發麻。他死定了。
他還記得當年四國一帶八處堂口大屠殺時,鷹司龢一個人率領幾個弟兄面對那群刺龍繡鳳的暴走族就是這種神情。
「要我不出去可以,給我拿酒來。」鷹司龢勾唇,輕佻的拍著近衛的臉。「聽話,你不會想讓我去自家酒店喝吧?還有,沒事別來打擾我。」
近衛這才敢擦掉額上的一頭汗。明明空調就沒壞啊!
這叫什麼?自作孽嗎?早知道剛剛別勸阻直接放生,讓老大出去匪類,他還落得清閒。
繼續讓一顆不定時炸彈待在公司裡,總有一天引爆會害到自己。
不妥啊不妥……
鷹司龢笑得邪魅,卻像自嘲,打開自個兒辦公室的門,關上,嘴邊笑痕立刻填上陰霾。
他靠進高級的旋轉椅裡面,沉沉的閉上雙眼。
都過了三個月,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她身上的香氣,太陽的溫度,還有她的笑。
他以為分手只是不痛不癢的名詞,現在終於懂得了疼痛的滋味,嗤,真不好受。
恨,是的,恨這種不能自己的情緒。
內線電話響了,響的很不是時候。
「總裁,羽林小姐在會客室等了很久。」是近衛的助理。
「她來做什麼?」鷹司龢的聲音冷酷。
「總裁,羽林小姐是你的未婚妻。」
「這需要你來提醒嗎?」除了冷酷又多了無情。
「那麼……」聲音沒了自信,也沒轍了。「要請羽林小姐回去嗎?」
「你問我,我問誰?連一點小事也辦不好,是誰錄用你的?需不需要我順便教你怎麼吃飯?」
助理完全被打垮。
電話掛斷之前,他聽見她的啜泣。
他無動於衷。
這節骨眼哪個白癡來煩他都只有死路一條。
羽林築波,交往的這幾個月他不得不承認她很懂分寸,識大體,從不仗勢逾越,想見他也不敢擅自闖進他的辦公室,籌辦婚禮之事全一手攬下,兩人出門他說往東她不敢說要往西,就算他惡劣的放她鴿子,也沒聽過一句怨言。
他不懂,像這樣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為什麼要承受他的壞脾氣?
不過,那又怎樣,入不了他的心,就算是仙女下凡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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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沒有瘋不知道,不過當鷹司龢踏上台灣這塊土地,看見這一年來時常出入的公寓大樓,他是心安的。
不過是一幢沒特色、在台灣到哪都有的公寓大樓,可在某一層樓的某件屋子裡,住著他心愛的女子。
沒有電梯,他完全不在乎,腳步甚至是輕盈的。
跨上最後一道階梯,看見一個歐吉桑手中拿著一些紅紙條正要關上門,轉頭剛好看見他盯著自己,他帶著抱歉的神情道——
「先生,你也要租房子嗎?真是剛好,這間房今天剛租出去,我樓下還有幾間坪數大的,傢俱采光都比這間好,要看看嗎?」
「什麼叫房子租出去了?那原來住在這裡的房客呢?」他有不祥的預感。
「房客?!你說姚小姐喔,她已經搬走快兩個月了。」這年頭好咖的房客比鑽石還要少,她搬走了他也覺得很可惜。
「搬走了?」鷹司龢被打擊到。
「是啊,我還問她是不是經濟有困難,可以少收她一點房租,她又說不是……」
「你知道她搬去哪裡了?」他急著追問。
「姚小姐沒說呢,就連信件也說不用轉寄,叫我直接退回郵局,要不就扔掉。」當了多年的包租公什麼人都看過,這麼音訊全無的倒是第一個。
「這麼絕……」鷹司龢呢喃。
「先生,你還好吧?咦?我好想在哪看過你……」
鷹司龢轉身離開,來到她開的店裡,鐵門落下,上頭貼了個大大的「租」。
那個習慣吃飯、買東西都認準一個地方去的女人,怎麼會就這樣蒸發,不見了呢?
她能到哪去?
方纔從未關上的門縫,他看到屋子裡的確是空的,他熟悉的那些佈置傢俱,一樣不剩。
想起來他們之間的聯繫居然這麼薄弱,就一間小屋子,沒有了它,那個老是在房子裡對他笑、給他溫暖的美麗影子也沒了。
他甚至沒有她的手機,她有什麼同事也不知道。
他說愛她,卻連最基本的問題都沒有關懷過她。
這就是他的愛嗎?
他是一個叱吒風雲,握有強大勢力的男人,這時候卻在車水馬龍的人潮車陣裡,發現孤獨的味道。
陽光罩住他全身,可他感覺不到溫暖,那種扎扎實實、失去的痛苦像滲透的墨汁,在他從來不曾失敗的人生裡留下了洗不去的烙痕。
一個人如果每天在天上飛,一醒來身在不同的都市,要神經夠堅韌。
鷹司龢這幾年過得就是這種飛來飛去的生活。
東京新宿、拉斯維加斯、大陸、杜拜、巴黎,事業遍佈全球幾大洲。
昨天……他在哪?
應該是北京的胡同裡吧,一覺醒來,換了時空地點。
光陰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它能讓許多在心裡過不去的都變成過去,讓人回到他該在的軌道上。
路有點陡,卻對他無妨,高級的房車、優秀的避震器,就有著好處。
他在車子裡打盹,對週遭的環境看也不看,心裡想的是下一個行程。
這幾年他跨進土地開發這領域來。
今天讓他親自探查的是一塊談了很久的地。
不是難談,是他分不開身。
權力的最高峰背後付出的是有著非常人所能企及的心血,在他累極了的時候多想有人可以分個肩膀給他休息、替他分憂,當然這樣的念頭來得快去得也快,他義無反顧的往前走,就算這些無用的念頭有時候來得又快有猛,他也總能立刻摘除,用最短的時間恢復氣定神閒。
他閉眼小寐,難得的鬆弛,朦朧間差點睡著了。
「總裁,工地到了。」這次隨行的還有近衛,他善盡提醒的責任。
鷹司龢張眼,眼中一片清明。
司機開了車門,他踏上這塊在山腰上已經整地完畢的土地。
三三兩兩的工人還有挖土機,轟隆隆的機械聲跟這四周的綠意還有山峰很不搭調。
監工潘鄴看見大頭駕到,忙不迭的出來迎接。
落坐、奉茶,少不了的進度報告正要開始,看得出來是已準備多時,要給鷹司龢一個完美的印象。
監工的說明很簡單扼要,鐵皮屋裡有一段時間只有他跟吊扇的聲音。
沒人注意有顆頭顱從門外往內探了探,接著砰地推開不是太堅固的門,發難了。
球棒不分青紅皂白的,一棍子過來敲翻豎立的白板,連帶掀翻桌子,茶水文件安全帽全落了地。
水漬濺上鷹司龢做工精細的皮鞋,他看了眼,還有心情抽了張紙巾抹去水痕。
鐵皮屋裡的工人們都傻了眼。
這演的是哪一出?
「鷹司,你看該怎麼辦?」近衛問。
「這點小事還用得著問我嗎?」這時候的他顯得異常抽離無情。
近衛只好開口,「你、你、你還有你,在那裡發什麼呆,還不把人抓住,難道要等他把東西全砸了嗎?」唆使人他最會了。
男孩打壞東西卻不見有人來阻止,他怔了下,一雙比常人還要大的牛眼往鷹司龢瞧過來,認定目標,吼了聲,朝他衝過來了。
眾人急忙圍過來,男孩猛虎難敵猴拳,根本敵不過好幾個身材粗壯的大男人。
被架住後,男孩慌了的嘴裡開始冒出不乾不淨的髒話,圈圈叉叉的罵得可凶了。
「還杵在那裡幹什麼,你們這裡最近的警局在哪?還不綁了送去!」近衛吆喝道。
「近衛先生,這孩子……是我們同一個村子的人,可不可以不要送警察局?」潘鄴求情道。
「你保證他下次不會再來鬧?」原來認識,難怪眾人一開始反應那麼慢。
「這……」
「這不就結了,快點帶走,鷹司先生的時間寶貴得很。」當黑臉他最行。
小男孩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懼,嘴巴張了張,卻也不肯求饒。
「慢著!」一道氣喘吁吁的女聲適時響起,姚窈的身形擋住了門口。
很簡單的服飾,普普風T恤、橄欖綠休閒褲,腳踩復古黑白布鞋,巴掌臉精緻俏麗,一尊玉做似的人兒就夢幻的站在那。
鷹司龢的心在狂顛。
「潘大哥,對不起,我沒攔住小宇,他來給你找麻煩了。」在太陽下奔跑一陣,此刻進到陰涼的鐵皮工寮裡,眼睛裡都還金星亂蹦,也看不清楚裡面有什麼人。
「是這樣啊∼」一看見她,潘鄴立刻表情一緩。
姚窈跨進來,「他剛剛聽了陸大叔的話,什麼都沒弄清楚……潘大哥,實在對不起。」站定,眼光投向低下頭的小子。
「怎麼,又有人來找麻煩了?」欣賞著美女粉嫩的雙頰,聲音不自覺放柔,粗獷的男人變成了繞指柔。
「唉,沒事了,可以讓我把小宇帶回去嗎?」
「可以,沒問題。」順水人情何樂不為。
「謝謝潘大哥。」
鷹司龢安安靜靜的看著,心裡卻有把火在燒。
這女人居然敢當著他的面跟男人打情罵俏,當他死啦!
兩個工人一聽潘鄴說要放人,自然鬆了手。
「姚姐姐……」小宇囁嚅,神色不安的像是這時才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向潘叔叔道歉,我們就回家了。」姚窈殷殷叮嚀。
小宇不是正常的孩子,大家都不會跟他太計較。
他乖乖的鞠躬道歉,然後仰起臉等待姚窈的讚美。
她摸了摸他的頭,這才感覺到後頭一陣異樣,那種明目張膽的注視像是要在她的後腦勺燒出個洞來,其實應該說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一踏進工寮就有了,只是她一心牽掛著小宇的事直到現在才有心思注意,是誰這麼沒禮貌這樣看人的?
她轉頭,起先對上的是精繡袖子上的白金紐扣,然後是質感一流的三件式西裝,最後停留在那張見過就不會忘的陽剛臉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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