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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她是走了什麼楣運,為何會服侍到這樣性情古怪的主子,
自己愛吃冰就算了,還一天到晚把她叫到冰窖裡罰站,
更過分的是,竟叫她去抓她最害怕的……的……
嗚∼∼她不敢啦!
主子老愛出難題找她碴,愛看她被嚇到像只小老鼠亂亂竄,
然後他就會露出開心的笑,好像玩弄她讓他心情好舒暢……
好變態!
就是他的怪脾氣,所有下人才會這麼怕他、見他像見閻王一樣,
難道他都沒有自知之明,不能改一改他的壞脾氣嗎?
他再這樣欺負她,她……她就不要服侍他了,
情願去洗衣、做飯、泡茶……就是不要待在他身邊,
只是,當她真要離開他時,心卻又空空洞洞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尤其好想知道主子會不會在意……
楔子
「夏兒,這是小秋給你的,這是我給你的。」少年有張憨厚的四方臉,笑容燦爛。
小女孩接過兩包紙袋,笑笑地也送出兩包。「這是我自個兒做的醃梅,一包給你,一包給小秋。」
武興害羞地點點頭。「我會拿給小秋,她現在還是在做打掃的工作,雖然辛苦,不過比在馮府時要安心多了,不需要擔驚受怕。」
「我在這裡也是,雖然每天要忙的事很多,一下子切菜,一下子提水,還要洗盤子,偶爾讓廚子罵個兩句,可是不會挨打,在這裡很自由,你瞧,我還能趁他們午睡時,偷偷跑來這裡跟你見面。」小夏小聲地說著,不想讓後門的門房老吳聽見。
一開始來到這大山莊,她還很擔心,地方好大呢,她怕會做到累死,還要煩惱主子好不好相處,可是到了這兒後,她被放到廚房去幫忙,雖然雜事很多,不過再也不用挨打了。
以前她跟小秋在馮府做奴婢時,除了雜事多做不完外,少爺跟小姐心情若不好,還會打他們出氣。
有幾回她跟小秋閃得不夠快,讓小姐打了好幾下,雖然受了些皮肉苦,不過那時有小秋陪著她,也不難過,小武哥也是那時認識的,他到馮府做臨時工,見她們受傷,送了她們一瓶傷藥,後來三人就時常在一塊兒。
後來馮府大爺因經商失敗,欠了一屁股債,就把一批下人們又轉賣給牙婆,換些銀兩,她與小秋就這樣被分開了,她被山莊的管事買到這兒,小秋則被城裡大戶人家帶走。
原以為兩人從此就沒了音訊,誰曉得上個月小武哥忽然來找她,她才知道他現在在茶行幫忙,每個月都會與另一名工人送茶葉到山莊,能再遇上他她覺得很高興,到山莊的落寞一下便不見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後,工人朝武興喊了一聲,示意要走了,小夏依依不捨地送他到外頭。午後的陽光照在石子路上,有些刺眼,小夏瞇著眼揮手,下次見面要一個月後了。
「唉……」她歎氣,低頭走回莊裡,掩上後門。
「小丫頭歎什麼氣。」老吳在她進來時,拍了下她的頭。
「還要等一個月才能見面呢!」她說道。
「一個月能見一次面也算不錯了。」老吳呵笑著。「莊裡可沒人像你這樣,還能偷溜到這兒見情人的。」
「他不是我的情人。」小夏認真地說。「他是我的哥哥,我們在廟裡結拜的。」
老吳又笑了。「這麼小就知道結拜嗎?」
「我不小了,十歲了,結拜以後我們就是親人了,互相照顧。」
她打開紙包,發現小秋給的是一小塊糕點,只是都讓小武哥給捏碎了,不過沒關係,她微笑地嘗了一口,好甜,是紅豆糕。
小武哥的則是一小包瓜子,她笑笑地也吃了一個。「老吳爺爺你也吃吧。」
「不用了,我這兒多的是吃的,你自個兒留著就行。」他看了下天色。「你也該回廚房了,免得又挨罵。」
「也對。」她將紙包捏緊,謝過老吳爺爺後便離開了。
經過曲橋時,她停下來,丟了一點糕餅到池裡,等著魚群一擁而上,可等啊等的,就沒瞧見半隻。
「奇怪了,怎麼沒魚了?」她疑惑地說,明明馮府的池子裡就養了好多魚的。
「那池子裡的魚都讓人弄死了。」忽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小夏往旁瞧去,亭子裡有個爺爺坐在那兒,整張臉紅通通的,像醉酒的人。
「為什麼要把池裡的魚弄死?」她順口問,這爺爺穿著破舊的衣裳,所以她猜他也是下人。
「因為那人心情不好。」他露齒笑。
小夏打個哆嗦。「心情不好就把魚都殺了嗎?」聽起來比馮府的主子還可怕。
「你叫什麼名字?」
「秦小夏,我在夏天出生的,所以娘就給我取名叫小夏。」
老人微笑道:「我沒見過你,你是新進來的吧!」
她點頭。「爺爺呢,是做什麼的?」
「你呢,你又是做什麼的?」他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我在廚房幫忙,我得走了,廚子就要醒了……」
「好,你去吧。」他沒多留她,反正若有緣還會再碰頭的。
而這時的小夏卻不知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洛青鳳,而自己也因為遇上他,人生開始起了變化……
第1章
天氣可真熱。
洛天尋斜臥在榻上,衣衫半敞,連頭髮都隨意披著,旁邊圍著三個奴婢,拿著蒲扇替他揚涼,其中一個奴婢忙不迭地餵上一口冰雪,表情是戰戰兢兢的。
在臥榻旁還有個女孩手拿著包袱,靜靜地站著,梳著丫頭髻,衣裳早已褪色成灰白,手肘還有塊補丁。
「你說你叫什麼來著?」他懶懶地問了句,眼睛卻是瞧著窗外。
「小夏。」女孩規矩地應了一句,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問她名字了。
「我爺爺讓你來的?」
「是。」
他閉上眼,陷入沉思。
她也沒吭聲,乖乖地站著。
片刻後,他睜開眼,瞧了她一眼。「你說你叫什麼來著?」
「小夏。」第四次了,她在心裡默數著。
「我爺爺讓你來的?」
「是。」
不知道他會這樣說幾次呢?
先前她在馮府幫忙的時候,有個門房駱爺爺也是這樣,才跟他說完下一句,前一句已經忘了,不過年輕時候的事倒是記得很牢,但是這少爺只有十五歲,卻已經像六十五歲的人。
或者,他是個傻子……可看起來不像……
「我不喜歡這名字。」
她回過神,聽得他又繼續說道:「你就叫小九吧。」
她微怔了下,才緩緩地點頭。
「是。」
她不喜歡這個名字,可是這沒關係,只要少爺高興就好了。
老太爺跟她說只要到少爺身邊當奴婢,就會有比較多的月銀,為了銀子,她都能忍下。
而且太爺說了只要她不想伺候少爺了,她隨時能跟他說,他會將她調走。
「你會做什麼?」
「挑水洗衣、清理打掃、縫衣制鞋。」
他轉向她。「這有什麼,我身邊的奴婢們各個都會。」
她低著頭沒吭聲,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爺爺叫你過來的嗎?」
「是。」她應了一聲,雖然他一直重複這些問題,不過起碼她知道該怎麼回答。
「嗯……好吧,就留你下來。」
「是。」
「你就住我房裡。」
住他房裡?不是跟其他奴婢一起睡嗎?正想發問,他的下一句話回答了她的疑問。
「既然是爺爺指派的,自然得跟其他人不一樣。」
因為低著頭所以不曉得他現在是什麼表情,但那口氣聽起來卻不怎麼讓人舒服,好像有些厭煩。
「好了,別杵在那兒,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霎時間,她還真不知要怎麼辦,小聲應答一句後,便拿著包袱到角落去。
「扇用力些,沒吃飯嗎?」洛天尋閉目打個呵欠。
「是。」一旁的婢女們卯足了勁的揮著蒲扇。
小九偷偷瞧了主子一眼,納悶著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麼,這少爺好像很難相處,不過沒關係,她也不是沒碰過難相處的主子,之前在馮府幫忙的時候,那裡的小姐少爺都像街上的惡霸似的,心情不好,就拿下人出氣,那時她跟小秋都捱過好幾次板子、籐條的。
她瞧著四周,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得井井有條,傢俱也擦拭得很乾淨,似乎沒有她可插手的地方。
她安靜地在屋內走著,細心記著每一樣東西放置的位置,至於櫃子、抽屜,她則安分地不敢打開,繞了一圈後,她輕巧地走到外頭,不敢驚動正在假寐的主子。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後,洛天尋才又聽見她進屋的聲音,他並不在意她去了哪兒,忙些什麼,反正等他煩了,將她支走便是。
這回爺爺派進來的人,至今還沒看出什麼特別之處,勉強而言,只能說有張討喜的臉,眼睛圓溜溜的,說話時不會閃躲,看起來不算聰明但也不笨就是了,聽著外頭的鳥叫聲,他不再想那小丫頭的事。
她是什麼樣的人?以後自然見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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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覺醒來,遣退扇涼的奴婢,正打算到園子裡鬆鬆筋骨,小九從外頭走了進來,手上還端著一盤冰塊。
「少爺你醒了。」
他順手拿了一塊冰放進嘴裡,沒回答她的話逕自走了出去。
小九猶疑了下,而後跟在他後頭往外走,他沒走遠,就在屋前的院子裡舒展筋骨,他打拳的速度很慢,雖然好奇不過她也沒問,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進宅子之前,牙婆已經叮囑過她做下人該遵守的事項,第一就是不要多嘴,也別嚼舌根,除非主人問話,否則最好當個啞巴。
第二是做好分內的事,至於能不能討主子喜歡,就不須強求了。
問題是她根本不知道分內的事是什麼?
大少爺身邊已有不少奴婢,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工作,除了她。
洛老太爺沒有告訴她該做什麼,莊裡的女管事只說了三個宇,機伶點。這話說來簡單,卻十分難做。
在前一個府邸,她自認很機伶,天還沒亮就跟著姊姊們起來打掃,可小姐發脾氣的時候,還是照樣罵她打她。
「你過來。」
小九回過神,端著盤子走到少爺面前。
他吃口冰塊,眸子掃過她瘦小的身子。「練過拳嗎?」
她搖頭。「沒有。」
「想練嗎?」
再次搖頭。「不想。」
他勾起嘴角。「我要你練。」
她訝異地看著他。「可是……」
「我已經決定了。」他拿過她手上的盤子。「跟著我做,先扎馬步。」
「可是少爺……」
「別讓我說第二次。」他沉下臉。
小九悶聲道:「是。」她學著他的模樣半蹲,不懂他為什麼要讓她練武,她是奴婢又不是護院。
不一會兒工夫,她的雙腿開始打顫。
喀啦、喀啦,他開始嚼冰塊,她偷偷地抬高身子,讓大腿不那麼酸。
「不許偷懶。」他瞄她一眼。「腰沉下。」
「我撐不住。」大腿抖個不停。
喀啦、喀啦……
「少爺……」
喀啦、喀啦、喀啦……
啪嚏一聲,她跪跌在地止。
「你還真不中用。」他瞄她一眼。「起來。」
「是。」她狼狽地爬起。
「又在欺負人。」
一個帶劍的小女孩由花叢後走出,柳眉鳳眼,肌膚白淨,眼神與表情有著與她年紀不配的冷漠。
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不過由衣著看來,肯定不是下人,小九對著她說道:「少爺沒有欺負我。」
「不許偷懶,小九。」洛天尋瞄她一眼。
還要扎馬步嗎?小九在心裡歎口氣,乖乖地半蹲,她真的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固執!
說時遲,那時快,女孩忽然拔劍衝向他們,小九嚇了一跳,反射地尖叫出聲。
「閉嘴。」洛天尋瞪她一眼。
小九急忙闔上嘴巴,只見洛天尋偏頭閃過迎面而來的利刀,手中的冰塊丟向女孩的臉。
女孩沒有閃過,冰塊正中她的鼻樑。「啊……」
洛天尋訕笑道:「真可惜,浪費了一塊冰。」
這話讓女孩拉下了臉,眸子冷得像寒冰,她再次出劍攻擊,一旁的小九偷偷地往一旁移動,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洛天尋並沒有移動雙腳,只是側身躲避攻擊,手上的冰塊打上女孩的臉頰,一顆接著一顆,女孩閃得狼狽,冰塊很快將她的臉打腫。
「公子……」小九伸手扣住盤子。「別這樣丟她,她的臉都腫了。」雖然一開始讓這女孩嚇到,現在卻覺得她可憐。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我了?」洛天尋睥睨地看著她。
「她的臉都腫了……」
「愛管閒事可沒好下場。」
小九沒再出聲,可眉頭卻皺了下來。
「眼神還不錯嘛。」他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
小九抿著嘴,不曉得自己該不該回話,餘光瞥見女孩再次提劍刺過來。
這回洛天尋移動了腿,他抬腳踢向女孩的手腕,女孩悶哼一聲,手上的劍松落在地。
「如果你的劍法只能到這裡,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他冷冷地說了一句。
女孩撿起劍,頭也不回地跑開,離開前小九瞧見她屈辱的眼神,不由得同情起她來,轉頭望向少爺,她的眉頭不贊同地擰緊。
「你想說什麼,小九?」洛天尋慢慢地拿起冰塊,放入口中。
「沒有。」
「不老實的人,我不會讓她好過。」他瞄她一眼。「我再問一次,你想說什麼?」
她回視他的黑瞳,說道:「你對她太壞了。」
他勾起嘴角。「你今年幾歲?」
「十歲。」
「你很有膽子,小九。」他勾起她的下巴,她的眼神雖然有些懼怕與惶恐,卻仍直直地回視著他。
「如果我說要挖掉你的眼睛,怕不怕?」
她驚嚇地看著他。
「知不知道我挖了多少人的眼睛?」他逼近她的臉。
她顫抖地搖頭。
笑容在他臉上擴大。「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小九嗎?」
她再次搖首。
「因為我挖了八個人的眼睛,我一直在想……下一個不知道是誰。」他撫摸她的眼角。「你想當第九個嗎?」
她搖得更用力了。
「那就別多嘴,聽到了嗎?」
她用力點頭。
「很好。」他拍拍她的頭。「冰塊都丟光了,再去冰窖裡弄一盤過來。」
「是。」她接過盤子,幾乎是用跑的逃離他身邊。
一天都還沒過完,她已經後悔來這兒了,早知道還是應該在廚房幫忙,不然掃落葉也很好,雖然沒有月銀,可也不會這樣提心吊膽,她的心到現在還跳得很快呢!
公子真的會挖人眼珠嗎?還是在嚇唬她?
洛老太爺說過大公子喜怒無常又任性,但是沒說他會挖人眼珠,難怪替公子扇涼的姊姊們都那麼緊張,表情都很畏懼。
可是一想到家裡的弟弟妹妹,她又猶豫起來,如果她每個月還能存點錢,爹娘的負擔也能減輕點。
或許……再觀察幾天吧,如果大公子真的這麼殘暴,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再怎麼說,沒了眼睛也不能幹活貼補家用。
看來要做到老太爺說的機伶,還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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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大公子沒有找她任何麻煩,不是因為他發了慈悲心,而是她根本沒見到他。
春心姊姊說少爺躲到冰窖裡去了,他天生怕熱,而這陣子一天比一天熱,他終於受不了暫時避到冰窖裡去了。
那天她拿出母親親手做的醃梅子,高興地吃了一顆,而後祈求上天就這樣一直熱下去吧,只是後來想到若是一直不下雨,爹娘的菜園會枯死,她頓時陷入了兩難。
少爺不在的日子,大夥兒都眉開眼笑的,原本一直板著臉、神情緊張的姊姊們,也都有了笑容。
因為年紀小,又剛進府,所以她是最安靜的一個,因此聽到不少事情,小九這名字,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數字,她是老太爺派來的第九個奴婢,就這麼簡單。
前面八個只剩五個在莊裡,三個都因為約滿而離開,沒有一個是被挖下雙眼的,聽到這兒,她安下一顆心,大少爺果然在嚇唬她。
不過她心中還有一個疑問。 「前幾天有個拿劍的女孩子跟大少爺打架,她……」
「那不是打架。」春心糾正她的話語。「丹華小姐每天都很用心在練武,每隔一陣子她就會來找太少爺切磋。」
「丹華小姐是大少爺的妹妹嗎?」她記得大少爺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以及三個堂妹、八九個堂兄弟。
「不是。」坐在另一側的玉環說道。
「堂妹?」她起身為姊姊們倒茶水,因為太少爺待在冰窖裡,她們空閒的時間多了起來,才能這樣聚在一起聊天。
「也不是。」春心搖頭,手上的針線活兒一刻也沒停。
「據說是老太爺帶回來的。」玉環說道。
「丹華小姐不愛搭理人,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另一名婢女說道。
「那也沒什麼不好,我寧可待在不愛理人的主子身邊,也不要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春心說道。
「春心姊姊說得是。」幾個奴婢忍不住點頭附和。
「幸好太少爺這幾天都在冰窖裡,不然我的手都要廢了。」玉環摸著手腕,別看扇涼不費勁,一個時辰下來也夠受的。
「對了小九,你跟老太爺有什麼淵源?」玉環問道。
「沒有。」她搖頭。
「怎麼可能,通常被老太爺指定的人都是朋友或親戚……」見小九仍是搖頭,玉環追問。「如果沒靠關係,那你跟老太爺是怎麼認識的?」
「一開始我在廚房幫忙,兩個月前在亭子裡遇上一個爺爺,那時候不曉得他是老太爺,之後又遇過他幾次,後來……就成了這樣。」她簡短地說明。
「還真不知道你是幸還是不幸。」春心放下針線,喝口水。
「全聚在屋子裡做什麼?」
忽然一聲突如其來的話語把大夥兒嚇了一跳。
「凰翠,你怎麼來了?」春心由椅上站起,其他坐著的奴婢們也都趕忙站起來。
雖然凰翠今年才十七,甚至比春心姊要小上三歲,可她在府裡的地位卻不低,就連一些老奴婢見了她表面上也得禮讓幾分。
她是二夫人的侄女,聰明機敏,大夥都在傳她很快就要接掌女管事一職。
「大公子不在,你們就放肆起來了。」她瞄了眼桌上的茶水與瓜子。
大夥兒面面相覷都有些心虛。
凰翠的視線停在年紀最小的奴婢上。「你就是小九?」
「是。」小九低頭回應一聲。
「大公子找你,你跟我來。」
小九的心抽了下,大公子找她做什麼?
「是。」她真不想過去。
凰翠臨走前瞄了眾人一眼。「就算這是僕役房,也不能這樣胡來,誰當值誰休息還是得照規炬,不能因為主子不在就全擠在這兒,若進來的不是我,而是大公子,你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是我疏忽了。」春心立刻道。
「這回我就當沒看見,你們好自為之。」說完話,她便走了出去,小九緊跟在後。
一等人走遠,玉環立刻道:「架子還真大,等她真當上管事,咱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她說得也沒錯,咱們是太鬆懈了……」
「什麼時候鬆懈了?咱們該做的事都做了。」玉環不服氣地說。「曉玉跑哪兒去了,不是要她守在外頭的嗎?」
「好了。」春心安撫地拍了下玉環的肩。「凰翠也不是故意找咱們碴,往後有一大批人要管,若是對底下太鬆,只怕不好管理。」
玉環冷哼一聲,沒再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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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喀……喀……爺,您……喀喀……找我?」冰冷的地窖讓小九牙齒打顫。
之前來這兒拿冰塊,都是看守地窖的華叔叔下去拿給她的,她從沒跑到下頭來,沒想到這麼冷。
少爺盤腿坐在一塊冰上,原本閉著的雙眼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張了開來。
「有這麼冷嗎?」她喀喀的牙齒聲讓他勾起嘴角。
「很冷。」她摩擦雙手,試著讓自己暖些。
他順手將一旁的貂皮披風丟給她。「穿起來。」
雪白軟毛的披風一看就知道很珍貴,她應該拒絕的,但實在是太冷了,手一摸到毛皮,她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裹起來,將寒氣隔絕在外。
她的歎息聲讓他微笑。「過來。」
她小心地走向他,試著不踏到拖地的衣擺。
「暖嗎?」他問。
「還是冷,不過比剛剛好多了。」她誠實回答,在這兒不管是呼吸還是說話都會吐出一堆白煙。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他好心情地問。
她搖頭,雖然這兒冷得要死,可是比起在外頭,他的表情和善多了,眼神與口氣不像之前那麼不耐煩,感覺挺高興的,沒想到氣溫對他影響如此大。
「我這三天不在,你很高興吧。」他盯著她小小的臉。
她張嘴想說什麼,又趕緊閉上。
「怎麼了,不敢說?」
她垂下眼,小聲回答:「很高興。」
「你倒挺誠實的。」
聽不出他是高興還是生氣,小九決定閉緊嘴巴。
「你可有怕的東西?」
她偷偷瞄他一眼,瞧不出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人都有怕的東西。」她謹慎地回道。
「我只問你。」
他一定沒安好心,小九揣度著該怎麼回答。
「若是撒謊……」他抬起她的下巴。「我可不饒你。」
他嚴厲的眼神讓她打了個冷顫。
「公子想拿來嚇小的?」
「你廢話真多。」
她思考著沒應聲。
「不想回答?」
「小的不敢,只是還在想……大概是老鼠吧。」
「你等會兒去抓一籠的老鼠過來。」
她訝異地看著他。
「這樣吧,就抓五隻,紅、黃、白、青、黑,少了一色都不行。」
她瞄他一眼,鼓起勇氣問道:「公子為什麼要叫我做這種事?」
「你的膽子還挺大的。」他一把抓住她,將她拉到面前,低頭瞪著她。「不怕我挖了你的眼珠。」
她反射地以雙手蒙住臉。「不要。」
「那就快去抓老鼠。」
「少爺如果不想我待在身邊,就把我遺走……」
「誰說我不想你待在身邊了。」
「你故意叫我去捉老鼠。」
他勾起笑。「你在哭嗎?」
「沒有,這裡好冷。」
「把手放下來。」
她還是死命捂著臉。
「不要讓我再說一次。」
他嚴厲的聲音讓她害怕,她慢慢將手放下,而後他突然笑了出來,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不懂他為什麼笑。
「你的鼻涕都結凍了。」他笑著說,她的鼻子下掛著兩條冰棒。
她不好意思地抹去,結巴道:「這裡很冷。」她根本沒察覺鼻水流出來。
「不想去抓老鼠也行,你就待在這兒陪我。」現在他開始覺得她還有點意思,留在身邊解解悶也好。
她怔怔地瞧著他帶笑的眼,一時間陷入難以抉擇的掙扎。
「怎麼樣?」
「這裡好冷。」她垂下眼,一臉地不情願。
「你想去抓老鼠也行。」
她抓緊披風。「我可不可以選第三個,我想回去廚房幫忙。」
「你原來在廚房幫忙?」
她點頭。
這回祖父倒是找了個完全不相干的人,不像以前總是攀親帶故的,他彈了下她的鼻頭說道:「不行,還有你的鼻水又流出來了。」
她顫抖地以帕子擦了擦鼻下。「我在這裡……會冷死的,我……去找老鼠。」
「快去吧,我等著。」
她拉起披風下擺,急匆匆地跑出去,僵硬打顫地雙腿差點摔跌在地,洛天尋微笑著,身子往後仰躺在冰床上,心情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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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哈啾!
才到外頭,小九一連打了三個噴嚏,暖熱的空氣讓她舒服地傻笑,差點就活不成了。
她心情愉快地擦拭鼻水,想著該怎麼辦才好,她可不想去捉老鼠,再說她去哪弄來五色老鼠,大公子明明就在刁難她。
即便她找到了,公子一定會再指派個新任務給她,這樣的日子她可不想過,就算有月銀,可代價若是賠上一條命,那可劃下來,還是去找老太爺的好。
才走幾步,就見丹華小姐往這兒而來,手上還拿著劍,看樣子像是要去找大公子比劍。
雖然她對武功不瞭解,不過距離上次見面也不過三、四天,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短時間內突飛猛進,現在去找大公子比試,不是又要挨打嗎?
「小姐好。」小九朝她行禮福身。
她連瞧也沒瞧她一眼,筆直由她身邊走過。
對於她的冷傲無禮,小九倒沒生氣,跟大少爺相處後,她深深覺得丹華小姐順眼多了。
轉頭望著丹華小姐走下地窖,小九抓了抓額頭,算了,她也不可能阻止兩人比試,只希望大少爺下手別太重。
現在該擔心的是,她要去哪兒找五色老鼠?
第2章
三天後
吱、吱、吱……吱吱……
一個黑壓壓的東西迅速跑向角落,踏上蜷曲的身影。
「啊……」尖叫聲畫破寂靜的黑夜。
「什麼……老鼠,老鼠……」躺在地上的人兒彈跳起來,驚惶未定地跳上旁邊的椅子。
「原來你還真怕老鼠。」
一開始小九沒反應,只是不停尖叫著,深怕在地上爬行的老鼠會跳到她身上,
忽然間屋內的燭火亮了起來。
她止住尖叫,望向亮處,訝異地發現太少爺正坐在桌旁的椅上,搖晃的燭影在他臉上晃動。
「大……大少爺。」小九吞了幾口口水,鎮定心情。
「還記得我啊。」他扯了下嘴角。「我還以為你早把我這個人忘了。」
一聽就知道在生氣,小九立刻道:「我沒忘記少爺說的話。」
他起身走向她。「後山多的是山洞跟老鼠,把你丟到其中一個山洞裡讓老鼠咬怎麼樣?」
「不要。」她驚叫一聲,雞皮疙瘩全浮了上來。
他走到她面前,聽著她驚恐結巴地說:「老……老鼠抓……抓好了,我沒忘記少爺說的話。」
「抓好了?」他挑起半邊眉。
她用力地點頭。「抓好了,真的。」
「在哪?」
「在廚房。」
見她不像在說謊,他追問:「為什麼不拿到地窖去?」
「我……我不敢拿,還有……它……它們還沒變色。」她顫抖地說著,一邊密切注意老鼠的動靜。
還沒變色?他揚起一邊眉宇。「它們在哪?」
「廚房。」
他低頭盯著她濕潤的眼眶。「那就去拿來我瞧瞧。」
她不想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說「不要」,他會生氣的,說不定會把她跟老鼠關在一起,想到這兒,她怕得都要昏過去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終於回答。「少爺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
見她一臉懼意,他微微一笑。「走吧!」
她鬆口氣,還以為他會拒絕呢!
確定老鼠不在周圍後,小九跳下椅子,快速穿上鞋子往外跑,就怕老鼠不知又從哪兒鑽出來。
雖然屋裡一片漆黑,可憑著已熟記屋裡的位置,這一路跑到屋外倒也幸運地沒撞上任何東西。
就著月光,她穿過花園,拚命往前衝,直到腰腹跑得都疼了才停下。
「怎麼?有鬼追著你嗎?」
身後的他氣息平穩,說話不疾不徐,哪像她一口氣都要喘不過來了。
你就是那個鬼!她彎著腰,大口呼吸,抬手擦去臉上的汗。
「好久沒出來活動了。」他懶洋洋地說著。
她抹著汗,抬頭看他,可夜色昏暗,瞧不清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少爺……」
他低頭看她。
我不想再做你的奴婢了。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她搖搖頭。「沒什麼……我跑得太快,忘了廚房的路該怎麼走了。」
他往前邁去,簡短道:「跟上。」
她跟在他後頭,小小的眉頭皺著,不自覺地歎著氣,他領著她走過曲橋,不一會兒就來到廚房。
「裡頭好黑。」她吞了口口水。
「怕黑?」他推門走了進去。
「不是,是怕老鼠,廚房好多。」她躲在他身後。「得點燈才瞧得清……」
「你抓的老鼠在哪兒?」
「在角落。」她指個方向。
他順手拿了灶旁的油燈往角落走去,有了光後,小九膽子才大了些,但仍機警地盯著週遭,深怕有老鼠躲在暗處。
「我在角落放了捕鼠籠,第二天就抓到了好大一隻老鼠。」
他在木籠前站定,果然發現裡頭趴著好大一隻老鼠,而後他發現它的肚子附近有東西在鑽動。
「昨天晚上……那大老鼠生了五隻鼠仔,加上鼠媽媽一共六隻。」她抬頭看著他。
油燈的亮光讓木籠裡毛茸茸的老鼠動了下,尾巴甩呀甩的,藏在他肚腹下的鼠仔蠕動著鑽了出來,全身無毛,雙眼緊閉,粉紅的皮,猥瑣的鼠臉,說不出的怪異。
「多了一隻可以嗎?少爺?」
她緊繃的聲音讓他低下頭,聽著她繼續說道:「王叔說我運氣好,捉了一隻,還附送五隻。」當那鼠仔蠕動地往前鑽時,她驚嚇地後退一步。
「有毛的時候看起來好可怕,沒想到沒毛的時候更恐怖。」她又後退一步。
「少爺,你想它們長毛的時候會不會長出五種不同的顏色。」
他的目光移向那一窩老鼠,嘴角緩緩勾起。
「如果它們長出五種不同的顏色,那樣……我才算運氣好,對嗎?」
他的視線移回她臉上……這小丫頭真是有趣……他的笑容愈來愈大。
「是運氣嗎?」他的手指在她鼻上輕點了下。
他的笑容莫名地讓她背脊發冷,她吞口口水繼續道:「我一直跟菩薩乞求……希望它們能順利長大,然後變成五色鼠……少爺,你……你生氣嗎?」
「我像在生氣嗎?」他彎下身,笑臉幾乎貼到她臉上。
她嚇得後退一步。「不……不像。」
「我就破例給你多點時間,等它們長毛。」他笑著拉近她。「我想看你的運氣好到什麼程度。」
她連忙搖頭。「我的運氣很差……很差……」
「你抓了一隻,多了五隻,這可難得。」
她偷瞄他一眼,而後低下頭。「是,可是……」她咬著嘴沒再說下去。
「可是什麼?」
她緘默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小聲道:「如果……如果我運氣好,就不會在少爺身邊了。」
她絞著雙手,不敢瞧他的反應,窒息般的寂靜讓她又驚又怕,他會不會氣得又找她麻煩……
突兀的笑聲畫破沉靜的黑夜,連老鼠都驚嚇地在籠子裡騷動,她抬起頭,訝異地看著他。
他開朗地笑著,那笑容顯得有些稚氣,與他平時的任性霸道實在不甚相配,他的笑聲來得快去得也快,小九還沒來得及反應,笑聲已戛然而止。
他偏頭,別有深意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她到底是單純,還是心機深呢?這可有趣了……
小九低下頭,不敢與他的眼睛接觸太久,他現在的表情一點也不嚴厲,更與生氣搭不上一點邊,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溫和,但是……她卻覺得心裡發毛。
「你覺得在我身邊很倒楣嗎?」
當然倒楣。小九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沒衝口而出。
「怎麼不回話?」
他又在給她出難題了,她該怎麼答呢?
「我……」她委婉地說道:「我笨手笨腳的,只會給太少爺添麻煩……所以想回廚房幫忙……」
「嘖嘖嘖……」他故意彈舌發出吵雜的聲響。「這是我問你的問題嗎?才幾天不見,就學得這麼圓滑?」
她反射地抓緊褲管,討厭他、討厭他……「是。」
「是什麼?」
她深吸口氣。「在少爺身邊是很倒楣。」反正剛剛也說過了,現在不過是換另一種說法罷了。
他勾起笑,彎下身,故意貼著她的耳朵說話。「那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因為你會倒楣很久很久。」他朝她呼口熱氣。
她差點叫出聲,身子本能地後退一步,卻撞上廚櫃,碗盤發出互撞響聲,嚇了她一大跳,不自覺地尖叫一聲。
她驚嚇的表情讓他開朗地笑著,她貼著廚櫃愕然地瞪著他,籠子裡老鼠不安地吱吱叫。
她看看他,又瞧瞧老鼠,忽然覺得鼻頭一陣發酸,為什麼大半夜地她卻在這兒跟最討厭的兩種東西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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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鼠兒們開始長毛了,細細短短的小白毛,小九憂容滿面,更令人難過的是,自那天起,洛天尋待在地窖的時間少了,兩人相處的時間長了。
只要他一得空,就開始使喚她,一會兒要她扎馬步,一會兒要她捶肩扇涼,煩躁的時候就臭著臉誰也不想理,她若多說一個字他就想方設法的讓她日子難過。
前兩天,他心血來潮,要她去抓隻貓過來,野貓靈敏又不與人親近,她著實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抓到一隻,可雙手與臉都讓貓給抓傷了。
見她狼狽又傷痕纍纍,他卻笑了,原本煩躁的情緒一下轉好,雙眼笑咪咪的,還好心地幫她上藥。
當她疼得掉眼淚時,他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這個人真的是完全不懂為別人著想,以別人的痛苦為樂。
每天她都在想該怎麼調到別處,雖說去了老爺爺那兒好幾次,可每回都沒見著人……唉……她的苦日子到底什麼時候結束?
「歎什麼氣?」
小九回過神,低頭挑豆子。「沒有。」他把紅綠豆子全混在一塊兒,要她再分好,她實在不懂他為什麼要做這種無聊事。
「不高興?」他拉了下她噘起的嘴唇。
她訝異地抬起頭,反射地抿住嘴,他怎麼捏她的唇?
他笑笑地勾著嘴角。 「我讓你太輕鬆了是不是,我看別挑豆子了,去蹲馬步。」
「不要……我是說……挑豆子很有趣。」她討厭蹲馬步。
「有趣嗎?」他揚起眉頭。「那別做了。」
她愣愣地盯著他。
「去蹲馬步。」
「我……」
「別讓我再說第二次。」
她眉頭一皺,不甘願地回道:「是。」
根本就是在整她嘛!小九拿開腿上的盤子,乖乖站起來蹲馬步,他笑著閉上眼,打算睡個午覺。
「可別偷懶。」
「是。」她悶悶地回答。
這下完了,大少爺不知要睡多久,她撐不了的……才這樣想著,忽然有人走了進來。
小九眼睛一亮,是丹華小姐,她正想出聲行禮,她卻朝她比出噤聲的手勢,她明白地點點頭,沒說一句話。
丹華手握著劍,無聲地朝她走來,小九不知她要做什麼,直到她提起劍,刺向正在午睡的洛天尋時,她才驚叫。
「小姐……等等……」她撲上丹華的手臂。
丹華沒與她廢話,抬腿將她踢開,小九撞上桌面,桌上的東西全灑了一地,小九疼得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下一瞬間,她就聽到啪地一聲,有個東西撞上翻倒的桌子,她睜眼瞧去,丹華小姐不知何時已躺在她身旁的地上。
小九嚇了一跳,抬眼望法,正好瞧見少爺由榻上坐起,丹華忍著疼,起身拿起劍,可才走出一步,身子又軟了下來,整個人蜷曲著,抱著肚子。
「丹華小姐……」小九爬到她身邊。「你怎麼了,沒事吧?」
「怎麼,我踢得太重了嗎?」洛天尋拍了拍袍子。
小九忙道:「少爺,快來幫忙,小姐很不舒服。」
「不用,不要他……幫忙。」丹華忍著痛,以劍為支撐,慢慢地爬起。
「小姐。」雖然胸口很痛,不過小九還是勉強扶起她。「我送你回……」
「不用你……多管閒事……」她一把推開她。
小九摔倒在地上,眉頭因疼痛而緊皺著,她捂著胸口坐起身,瞧著丹華小姐蹣跚地走了出房。
「少爺……你去瞧瞧她吧……」小九揉了揉胸口。
「你還真好心,她踢你你還關心她?」洛天尋走到她面前。
「她踢我我當然生氣,可是見她被你踢成那樣,我……又覺得她可憐。」她悶聲說著。
他在她面前蹲下。「胸口難受?」
「我去幫你出氣……」
她連忙抓住他的袍子。「不要……不用你幫我出氣。」
「你這小丫頭真不知好歹,我偏要去踢她。」
「少爺……」她慌張地抓緊他的袍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呢?」
他笑笑地看著她。「那就讓你選吧,踢她還是踢你?」
她瞪大雙眼,不只胸口,她現在連胃都痛了。
「為……為什麼?」
「我現在腳癢得很,想踢人。」
她瞧不出他是說笑還是認真的。「不能踢牆嗎?」
「那可不行,踢牆的話疼的人是我。」他笑容滿面。
她垂下眼,抿緊嘴。
「怎麼樣,想好了嗎?」
她搖頭。
「快點,我沒什麼耐性。」
「少爺……」
「嗯。」
「我和丹華小姐都很疼,所以……我覺得換你疼比較好?」
他愣了下,開始大笑。
她仍是垂著眼不敢看他。
他伸手掐住她的臉頰。「你真敢講,我決定了,就踢你。」
原以為她又像往常一樣回嘴,沒想到她卻低著頭悶悶地沒回話。
「站起來讓我踢一腳。」
「我站不起來,胸口好痛。」她索性躺下來,身體蜷成一團。「你踢吧!」
他無聲地笑著。「你在哭嗎?」
「沒有。」她悶悶地說。「我等你踢好了再哭。」
他笑出聲。
她吸吸鼻子。「我不想留在這裡了。」
「你不想留,我就偏要你留下來。」
「那如果我說我要留下來,你是不是就會把我趕走了?」她小聲地問。
「你這麼喜歡我,我自然要把你留得更久。」
她又吸吸鼻子。「你太壞了,我說什麼都不對。」
他的笑聲讓她覺得刺耳,索性把耳朵給捂起來。
他起身,抬腳踢踢她的屁股。「好了,要躺到什麼時候,快起來。」
她放下手,抬起臉,訝異道:「踢好了?」一點都不疼呢。
他挑起眉頭。「再賴在地上就把你踢出去。」他順手把翻倒的桌子抬起。
「是。」她趕緊爬起,抹了下眼角的淚。「哎喲……」
「怎麼?」
「胸口好痛。」丹華小姐那一腳還踢得真重。「我可不可以問少爺一件事?」
他瞄她一眼。「你想問丹華的事?」
「嗯。」
「別多管閒事。」他走回榻上躺著。「這回是被踢一腳,下次說不定就刺你一劍。」
她擰著眉心。「是。」她想問要不要請大夫給丹華小姐看看,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依少爺的性子,若是她提了,他絕不會照著做的,說不定又故意去踢丹華小姐。
還是別吭聲的好,丹華小姐若是覺得不舒服,應該會自己請大夫,不須她多管閒事瞎操心。
她將傾倒的椅子擺正,噍著灑了一地的豆子,她蹲下身子撿拾,胸口的疼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慢慢躺回地上,讓自己舒服些,休息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你在做什麼,偷懶嗎?」
她沒力氣回他,索性閉上眼,胸口好疼……他的叫喚聲再次響起,她小聲地呢喃一句:「我不舒服。」
不一會兒,她就發覺自己被抱起。「少爺……」她睜開眼。
「你還真是不中用。」
又說這種討人厭的話。小九閉上眼,不想聽,接著她似乎昏厥過去,但為時甚短,沒多久她就發現身體涼涼的好舒服……
是薄荷的味道,她記得有一回肚子脹得厲害,娘給她食用這草藥,沒多久便消氣不疼了,她舒服地歎氣,這味道真好聞……
「要醒了,就睜眼,別藉機裝睡。」
誰在講話?這聲音……她猛地張開眼,與大公子四目相對,對了……她現在跟這惡人在一起,不過她怎麼會躺著?
才要坐超,目光一垂,咦……衣服怎麼讓人拉開了,胸前光溜溜一片……
「啊……」她大聲尖叫,反射地拉攏衣物,這一動,讓她的胸口又犯疼,整個人倒回榻上。
洛天尋斜睨著她。「別叫了,吵死了。」
「你……你……」
見她神色驚恐,顫抖地抓緊衣物,他恍然領悟,笑道:「要叫也等你胸前長了肉再叫,平得跟男孩一樣,有什麼好害羞的?」
小九漲紅臉,一臉要哭的表情。「你怎麼可以脫我的衣服……」
「好了,別婆婆媽媽了。」他起身將藥膏放回櫃子裡。「胸口疼的話就自己拿藥擦,不過你也太不禁打了,那軟趴趴的一腳竟然受不住。」
轉過頭,她已經繫好腰帶,正從榻上慢慢爬下來。
「能動的話,就去地窖拿些冰塊過來。」
她穿好鞋子,往外頭走,瞧也沒瞧他一眼。
「怎麼不回話?」
她不睬他。
他挑起眉宇,移動步伐擋住她的去路。「你若是太放肆,我可會讓你吃盡苦頭。」
她抬起眼,不平道:「就算我的胸部沒有長肉,你也不可以脫我的衣服。」
原來她還在想這件事,見她眼角掛淚,他說道:「希望我娶你以示負責嗎?」
她一怔,嫁他?「我才不要。」
「既然這樣,就別哭哭啼啼的。」
他的話讓她生氣,她握緊拳頭,又生氣又委屈。「我不想當你的奴婢了。」話畢,她難過地往外走,她要去找老太爺,跟他說她想回廚房。
「回來。」
第一次她違抗他的命令,自顧地往前走,他在她走到門邊時抓住她的衣領。
「你這丫頭沒想到也這麼拗……」
「我沒有拗。」她眼眶紅了。「少爺是淫蟲,少爺扒我的衣服。」
他一愣,差點沒笑出來。「我是淫蟲?你才幾歲,連個胸部都沒有……」
「小秋也沒有胸部,可是老爺把她抓進房裡,對她舔來舔去的,很噁心。」她生氣地打開他的手。
洛天尋皺眉。「小秋是誰?那個老爺又是誰?」
她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他抓住她。「我可沒對你舔來舔去的。」
她生氣地說:「說……說不定我再晚一點醒來,少爺就……」
「所以我塗薄荷是想讓你吃起來比較可口嗎?」他瞪她。「有沒有腦袋啊你。」他推了下她的頭。
她呆了下,但仍堅持道:「可是少爺還是不可以脫我的衣服。」
「忘了誰是主子,這樣跟我說話。」他又推了下她的頭。「我沒事脫你的衣服幹嘛。」
「我也不知道,可是就是不好的事。」她一臉正氣。「姊姊們都說馮老爺是一個大淫蟲,最喜歡小女生,進了他的房就完蛋了。」
他皺眉。「你進過他的房嗎?」
「沒有。」她搖頭。「他醉醺醺的跑來,小秋就被抓走了。」
「然後呢?」
她轉開臉。「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因為我做了不好的事。」她小聲地說。「少爺不可以再問我了。」她抿緊嘴巴。
「如果我硬要你說呢?」他拍了下她的頭。
她以雙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見狀,他勾起嘴角。「你倒挺嘴硬的嘛。」他當然可以用其他方法逼她說,但他決定今天先放過她,來日方長,他能逗著她玩上好一陣。
「好吧,我也不為難你。」他瞄她一眼。「你呢,是被以前的事影響了,所以這次我就不怪你。」
她愣愣地瞧著他,一時間不知怎麼反應。
「以後你不聽我的話,這樣大吼大叫的,我會把你丟到後山山洞裡,讓老鼠咬你,聽到沒有。」他說道。
她畏懼地點頭,心裡卻盤算著要去找老太爺,她真的不想再待在這兒了,就算有很多月銀也不成。
「還有件事。」他警告地看著她。「別拿我跟那個什麼馮老爺比,他是個骯髒齷齪的死老頭,你拿我跟他比,不要命了嗎?」
她放下捂著嘴的雙手,說道:「我曉得不是每個人都像馮老爺那樣,可是因為少爺脫我的衣裳,我嚇到了,所以……」
「好了。」他打斷她的話。「用你的笨腦袋好好想想,我如果真要脫你的衣裳,你還能站在這兒說話嗎?」
她一怔,說得也是,少爺力氣比她大多了,又練過武,他如果真要對她做什麼,她又怎敵得過他,就像剛剛他明明可以用力踢她的,但是他也只是輕輕踢了一下。
是不是少爺……沒有她想的那樣壞呢?
「想通了沒?」他又推了下她的額頭。
她認真地點頭。「是。」
「好了,去拿掃帚把地掃一掃。」他說道。
瞧著一地的豆子,小九點點頭,得掃乾淨才行,她揉揉仍有些發疼的胸,往外走去。
當她跨出門檻時,眼角餘光瞥見旁邊有個人,她疑惑地轉頭,是丹華小姐,她張嘴想出聲,丹華卻對她搖首,她有些不明所以。
瞧她立在門邊沒動,洛天尋走過來。「怎麼了?」
小九遲疑著,而就在她猶疑的當下,洛天尋已找到門邊,當丹華提起劍時,小九恍然,她……要偷襲太少爺。
她張開嘴,正想警告太少爺,他一隻腳已經跨出門檻,丹華的劍同時刺出,小九反射地抬起雙手,想將大少爺推入屋內。
她撲上前,撞進太少爺懷裡,下一瞬間,她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咬下雞骨頭的脆響,可又帶著一點悶聲的雷響。
在這同時,她感到腰部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讓釘子釘到一般,她軟軟地往下滑,大少爺抱住她。
然後她聽到了老太爺的聲音。
「你這孩子,下手沒一點輕重。」如果他沒及時出現,丹華撞上廊柱,怕就救不了了。
洛天尋怒聲道:「她的心齷齪卑鄙,就得付出代價。」他一揚手,抱起小九。
這時她才瞧見丹華被老太爺抱在雙手中,丹華的嘴跟衣裳紅了一片,起初她不曉得那是什麼,直到丹華嘔出了一大串鮮血。
小姐受傷了……是大少爺打的嗎?剛剛是怎麼回事?
老太爺揚起眉。「卑鄙,咱們一開始就說好了,她只要打敗你就成,什麼方法都行。」
洛天尋冷哼一聲。「那她更沒什麼好怨的,連偷襲都不成,還是忘掉報仇的事吧!」
小九張嘴想說話,可還沒說出口,人已經昏過去了,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這一劍、一掌改變了三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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