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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這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比他蠢到更有剩了。
和她在一起的自在,他解釋為兄弟間的友誼,
天天黏著她的習慣,他認定是好朋友的關係,
一天不抱女友沒問題,一天不和她吵架就渾身不對勁,
這種明顯的症頭,他居然笨到相信自己是隱性的M,
她是顯性的S,也不曾懷疑他對她早有了別的心情,
還智障到跟她說想和第N個女友定下來,現在自食惡果了吧!
她無聲無息消失了多久,他就行屍走肉了多久,
好在上天是憐憫蠢蛋的,在一次出差回國時,
他聽見了那個熟悉的笑聲,可是下一秒,
卻是她笑著投進別人懷中的畫面,
難道,他這個遲鈍哥們……真的來不及變情人了?
楔子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了,只要她伸手——
雨般的汗水自單天恩額頭落下,浸濕了身上輕薄短小的墨綠色背心及五分馬褲,彈性布料緊貼著豐滿有致的身軀,修長的四肢沒有一絲贅肉,帶著女性的健康美。
「Venus,加油!」站在底下的攀巖教練為她加油打氣,帶著欣賞的目光望著正在攀巖的美女。
從這個角度看來,小腿很美,屁股很翹,非常賞心悅目。
單天恩沒有分神,伸手抹去額上的汗水,而後繼續攀爬,只要一步,就差一步——左右各有個支撐點,好,就是那裡!
肌肉酸痛,汗水不停滴落,她好累,好想喝水,但只差一步就能克服眼前的難關,現在放棄,太可惜了。
「哼!」咬緊下唇,帶著殺氣的眼神望著頂上最高處,她決定要摸到頂才肯罷休。
確定雙腳踩在預定的支撐點上,她四肢並用,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的往上爬。
正當單天恩奮力挑戰極限時,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走到攀巖教練身旁,頭髮因為運動被汗水浸濕,運動背心的胸口也濕了一圈。
抬頭,他一同望向上頭圓翹的屁股。
「唔。」章彧挑了挑眉。從這角度看起來,還挺像個女人嘛,離地面十公尺還面不改色,那是三樓的高度了,僅有腰間繫著安全繩索,這女人……要說她有女人味嗎?可剛剛聽說她破了攀巖名人的紀錄。
因此,他無法昧著良心說謊。
「OK!」單天恩一手拍在最頂端,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在教練的協助之下,緩緩的自空中「吊」下來。
才解開安全設備,剛扭開瓶蓋的礦泉水立刻遞到她眼前。
單天恩沒有多思考,順手抄走,以瓶就口,小口小口的補充水份。
「呼——」補充完,她回頭就看見章彧帶著神秘的笑容望著她。
她不禁挑了挑眉。「怎樣?」口氣很沖很男人婆,和美艷四射的外貌不太符合。
章彧墨似的眼瞳閃爍興奮的光彩,流露出亟欲向人傾訴的歡欣神情,俊顏亮了起來。
「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一眼就看穿我有話要跟妳說。」他一副中大獎的模樣,接過她喝了一半的礦泉水,就著她剛剛喝過的瓶口,灌光剩下的半瓶。
單天恩對他這種表情再熟悉不過了,每次遇上心動的女人,他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她神情複雜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怎樣?」章彧對她的表情感到刺眼。「每當妳露出這種鄙視的眼神,我就會很想跟妳打一架——」
「來啊,怕你啊!」聽到要打架,她立刻隱去真正的心情,不認輸的挑釁。「呿。」末了還不屑的啐了一聲,一副不把他放在眼底的模樣。
「兄弟,幹麼這樣?這一次我是真心誠意的!」
她非常不給面子的又哼了一聲。「你每一次都這麼說。」這是他第幾次這麼說了?她已經懶得再數了。
「這次真的不一樣,莓子不是那種小器的女生,她很想認識妳——喂,妳可不要跟我搶女朋友,聽見沒?」章彧伸手勒她頸子,完全就像對待男生一樣。
聽見他又說這種沒營養的話,單天恩忍不住對他吼,「跟你講過幾百次,老娘是女的,女的女的女的女的!我愛男人,不會交女朋友——」
兩人一搭一唱的鬥嘴、互揭瘡疤,毒舌完全不留餘地,單天恩甚至還出手揍人,可章彧也沒把她當女人,扭打起來互不相讓,就這麼一路吵吵鬧鬧的走出健身俱樂部。
大廳裡,有個穿著簡單T恤牛仔褲的女孩,濃眉大眼,五官深邃,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一看就知道是具有拉丁血統的混血大美人。
大美人看見他們時楞了一下,接著露出顛倒眾生的笑容。「彧。」她親密的喊著。
「莓子。」章彧原本是揉著單天恩的臉,讓她臉扭曲變形,一看見新上任的美麗女友,立刻拋下好友迎了上去。「等很久嗎?」他以很溫柔很多情的語氣哄女友。
單天恩一看見他那樣子,就想從他頭上揍下去,不為什麼,只是覺得他的表情很低級很欠揍。
但因為要保留一下淑女形象,所以只是小小的嗤了一聲。
「喂喂喂——我聽見了!」不料章彧誇張的大叫起來,摟著女友後退一大步,離她遠遠的一點,直覺她隨時都會伸腳踹他。「莓子,這就是我跟妳說的天恩,我的好朋友,雖然她披著女人的外皮,但是在這個軀殼下,完全是一個男子漢的靈魂。」
被章彧擁在懷裡的女孩微笑,目光複雜的望著單天恩。
而單天恩也沒有忽略女孩眼中的不安,她默默的在心中輕歎,不得不暗罵幾聲章彧是低能智缺。
雙手帥氣的扠在腰間,她對眼前的女孩露出笑容,沒有伸手先行示好,因為她不認為對方會想跟自己握手。
「嗨,很高興認識妳,我叫Venus。」她盡可能的笑得自然無芥蒂,以毫不心虛的粲笑強調她和章彧之間只是朋友關係,普通朋友。
「我也很高興認識妳。」混血美女露出甜美的笑容,然而笑意不達眼底。
「一起去吃飯吧!」介紹兩人認識的章彧笑開,牽著剛交往女友的手率先走出健身房,走了兩步又回頭,拿走單天恩掛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擦臉後才丟回給她。「還妳。」
單天恩不禁歎息。「智缺……」他女友臉都綠了,是沒看見嗎?
他們只是好朋友,可以同喝一瓶水,共享一條毛巾擦汗……這樣的好朋友。
就算章彧不把她當女人,但是他的女朋友,不可能把她當成男人啊……
第1章
高跟鞋輕叩地面,發出清脆聲響,昏黃的月色將纖細的影子拉長,抱滿懷的數據幾乎將單天恩壓垮。
現在是晚上八點,她剛加完班,走在回家的路上。支撐她挺直背脊,忍著工作一天疲憊的,是她小窩中那張柔軟的床,以及浴室裡的按摩浴缸。
「我要在浴缸裡放滿水,放進泡泡浴球和玫瑰香精……」想到上個月隨上司赴法國出差時買回來的超名貴精油,到現在都還沒有開封,為了犒賞自己,今天就奢侈一下吧!
她一邊走,一邊咒罵工作狂上司的沒天良,一邊走向小巷中的小窩。
距家門十公尺遠時,她習慣性的先掏出鑰匙,可下一秒,她當場呆掉。
「嗨!」門口,有個坐在超大行李箱上,一臉風塵僕僕的男人,對她招了一下手,露出爽朗的笑容。「等妳很久耶,還不快點開門!」
明明是晚上,單天恩卻覺得四周亮了起來,章彧笑起來的樣子神采飛揚,讓人忍不住想親近他,忍不住會因為他笑而跟著笑,所有的疲憊和負面情緒,好似都會因為他的存在而消散。
只是她微微牽動的嘴角,在看見他屁股下坐著的行李後,又迅速拉平,再看向那笑容爽朗的男人,她下意識地嘖了一聲。
「單天恩,妳嘖什麼嘖?什麼態度啊妳」章彧笑出聲來。啊,好懷念天恩的毒舌和臭臉,身為互相揶揄的好朋友,當然要對她的態度表示意見,大聲表達他的不滿才爽快啊!「半個月沒見,本少爺一下飛機就來找妳喝酒,妳是這種態度?」
就是他一下機就往這裡跑,她才這種態度。
「我很累,週末再跟你玩,你乖,好嗎?」她隨口敷衍。
「不、好!還不快點開門?我餓死了,我要吃泡麵配啤酒!」他完全不管她的拒絕,只是叫囂著要她快點開門,讓他進去。
「你女朋友知道你一下飛機就來我這裡?你對得起人家」哪有人出差半個月,一下機就拖著行李來找朋友的?他行李上的吊牌還在耶!
他不是應該先回家,然後去見分別半個月的女朋友嗎?一下機就來找她,是想害她吧!
「男人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章彧故做灑脫地道,還撇了撇嘴。「兄弟,妳是我的手足啊。」
「誰是你兄弟?我是女的耶——」單天恩第一百零一次糾正他錯誤的認知。「到時候你又跟你女友吵架就不要哭著叫我救你!」雖然是這樣抱怨,但她仍開了門,讓他拎著行李踏進她的香閨。
開門的動作讓她手裡的數據滑了一下,她驚呼一聲連忙穩住,才沒讓整理好的資料掉一地。
待她理好,章彧早已走進她家了。他真的很徹底的把她當成男人,不認為這點小事可以難倒她。她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章彧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在玄關脫鞋,自鞋櫃中取出藍色的室內拖,那是他專屬的。
開燈、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取出冰涼的水,扭開瓶蓋喝兩口,再放回冰箱裡。
轉身,伸長手臂打開流理台上方的置物櫃,取出他出國半個月,思念很久的「滿漢大餐」,一次拿兩包。
「妳要不要吃?」他還算有良心的轉頭詢問。
「不要。」她累得什麼都不想吃,只想快快洗個熱水澡,上床補眠。明天還要開會,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但是他在這裡——不,不能這樣想,不能因為他在眼前就亂了原先的計劃。
「碗自己洗。」就算拿他沒轍,可她也沒太客氣。「吃完快滾回去,你女友鐵定會生氣。」
「安啦。」章彧利落的煮開水,在冰箱中取出新鮮雞蛋以及火鍋料,決定煮一碗超豐盛的泡麵大餐。他出國半個月,最想念的就是泡麵的香氣。「我有買限量的Gucci討女王歡心。」
「閣下對女友還真是體貼大方。」挖苦的意思很明顯。「吃完快滾回去,我很累。」走進房間,她決定不管在她家作威作福的男人了。
「幹麼這樣?」習慣了她的毒舌,章彧壓根不覺得討厭,反而熟悉得讓他好放心。只有跟天恩,他才有永遠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話題。
他們興趣相當,觀念一致,雖然平常打打鬧鬧沒個正經,一旦面對事情,就會很有魄力。
天恩有張美艷的臉孔,看起來很像情史豐富,會把男人踩在腳底的女孩,可其實她非常灑脫、豪邁,下決定快狠準,絕不優柔寡斷,熱愛工作、運動,戀愛從來不在她計劃之中。
他欣賞這樣的單天恩,但也因為她的獨立自主,讓他常常忘了她是女人。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內,他笑了。就算再累,只要跟她鬥嘴兩句,他精神就會大幅提振。
回頭,章彧繼續煮他的泡麵大餐,天恩家裡永遠有他愛吃的泡麵和魚餃,冰箱隨時冰著一手海尼根,不愧是他的知心好友。
「啦啦啦啦——」哼著歌,他等水滾開後,放入食材,最後再放泡麵和調理包,打顆蛋就起鍋倒進海碗裡。
捧著熱騰騰的泡麵到客廳,單天恩也洗完澡,穿著休閒服走出來了。
「嗉——」章彧一邊喊燙一邊急著把食物往嘴裡塞,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像是怕人來跟他搶奪碗中的美食。
她不自覺的凝望著坐在她家客廳的男人。這傢伙,破壞了她原本預定的泡澡計劃,她應該要好好罵他,可是……
她喜歡他在她的住處怡然自得的模樣,好像這裡就是他的家,即使她很清楚,有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
「嘟嚕嚕——」刺耳的鈴聲響起,放下吃到一半的泡麵,章彧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後,便露出大大的笑容。
「寶貝。」他按下通話鍵,開始情話綿綿。「我好想妳。」
單天恩站在他身後,眼神黯了下來,低頭掩飾臉上的落寞,在沙發上坐下時順手拿起他擺在桌上的海尼根,喝了一大口。
啤酒退冰了,變得苦澀,難以入喉。
她不喜歡啤酒,不愛苦澀的味道,可現下,嘴裡的苦澀與她的心情相符,含在嘴裡的苦,她好想吐出來,但又非嚥下不可。
因為他們只是朋友,章彧不把她當女人。
「收到了?喜歡嗎?怎麼會破費?妳開心就好了。」章彧就坐在她身旁,深情款款的對著手機那頭的女友道出相思之情。「真的?我迫不及待想嘗嘗看,妳做的大餐一定很棒——當然,那是妳為我準備的。」
單天恩聽見了,他美麗大方的女友親手為他準備大餐,為他洗塵接風。她的視線移向桌面上那碗吃了一半的泡麵。她不像他的女友那般待他溫柔,讓他親手煮泡麵,不為他準備大餐、為他打扮,所以,他不把她當女人。
天恩,妳是我兄弟。
數不清他說了多少次這句話,他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只是朋友。
忍不住,她一口接一口的灌下酒,當苦澀滑入喉頭,單天恩告訴自己,喝光這瓶酒之後,就該將她真正的心意,完完全全藏匿。
「我在哪裡?我不是告訴過妳,我在天恩這裡嗎?」章彧輕笑,對手機那頭撒著嬌的女友告知去向。
然後,笑容僵在嘴角,不再開口,靜靜聽著女友說話,粗黑的眉毛皺了起來,一臉的苦惱棘手,眼角餘光掃過一旁的好友,朝她對自己翻白眼,露出「你看吧」的表情,他只能抱歉的笑笑,起身走到一旁,小小聲安慰大發脾氣的女友。
「我有約妳一起來啊,妳又不肯,我很久沒跟天恩喝酒嘛!」
聽見了他的「安慰」,單天恩低低歎了一口氣。
他不懂情人間容不下一粒沙,他對她的友情,已讓他的女友芒刺在背。
「快滾回去。」多說無益,她簡單的下通牒。
「天恩在趕我了,就跟妳說妳想太多……好啦好啦,我講完事情就回去。」章彧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聽得出敷衍的語氣,草草結束和女友的對話。
他坐回沙發,捧著冷掉的泡麵繼續吃,看見一臉疲憊的她,想也沒想,伸手就往她臉拍下去,「想睡啊?」還用力擰兩下,惡劣的逼她清醒振作。
單天恩當然沒有跟他客氣,還手揍他。
「是怎樣?你留下來只是想欺負我嗎?找死啊!」
「妳很沒禮貌,我在跟妳說話,妳竟然給我這種沒精神的表情,很無聊嗎?管妳的——喂,妳幹麼喝光我的啤酒?」
「這是我家,酒是我買的。」她搖晃空了的酒瓶,打了一個酒嗝。「快滾出去!」
「妳喝起酒來還是這麼豪邁,不愧是傳說中的男子漢!我真是太欣賞妳了。」章彧竟然鼓掌誇她。
單天恩的眼倏地瞇了起來。這個人,變臉會不會太快?
剛剛才因為女友使性子而為難苦笑,現在就立刻把人家拋到九霄雲外,跟她打鬧?
他是不折不扣的大笨蛋,遲頓也要有個底限!
「我再去拿兩瓶,我們一起喝。跟妳說,我這次去美國啊……」他眉開眼笑,意氣風發,說著這回出差的趣事,埋怨難搞的客戶,志得意滿的炫耀他搞定了合約。
他的喜悅,他的憤憤不平,全都會第一個跟她分享,因為他們是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單天恩之於章彧,比女友還要重要,但他們不是情人。
這樣的交情,是對的嗎?她這麼痛苦的壓抑,是錯的吧?
「你該回去了。」單天恩阻止他繼續聊天的念頭,催促道:「我很累,明天七點要進公司準備開會的資料,你也快點回去休息,不要留在這裡,要聊有得是機會,假日把你女友一起帶出來。」
「嗯……」章彧忍不住挑眉。「天恩,妳還好吧?怎麼突然這麼溫柔?妳……決定要變性當女人了嗎?」
「我等你一起動手術當好姊妹!」除了翻白眼之外,還能怎麼辦?「吵死了,本小姐要去睡覺,你快給我滾回去!」不再給他反抗的機會,單天恩直接起身走回房,把門關上。
她太瞭解他了,除非不理他,否則,就算把他推出門,他還是會厚著臉皮再次上門。
「喂,天恩兄弟,我還沒把禮物給妳。」望著緊閉的房門,章彧只能苦笑。他太瞭解她了,被他戲弄到沒耐性,就會把他掃地出門,說不理就不理。
不需試探,她的房門一定上鎖了,唉,這個好朋友,真的很有個性。
「沒關係,來日方長,有得是機會找妳麻煩。」他話說得很孩子氣。
可以互相鬥嘴的好友不在身邊,他頓失樂趣,清光冷掉的泡麵,收拾自己製造出來的髒亂後,離開廚房時他還檢視了下瓦斯和爐火開關,又不放心的巡了下門窗有沒有關好上鎖,習慣得像是這屋子裡的男主人。
確定一切無誤,章彧才滿意的罷手,離開前,自行李箱中取出要給好友的禮物擺在客廳桌上,確定她一出房門就會看見。
那是一個巴掌大的盒子,看起來破破舊舊,是他出差閒晃時,在街上的小攤看見的,覺得她會喜歡便買了回來,不是很貴的東西,十五塊美金而已。
天恩外表美艷,打扮時尚都會,做事快狠準,最大的興趣是運動挑戰極限,她喜歡貓,卻對貓毛嚴重過敏,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收集跟貓相關的擺設,彌補自己不能養貓的缺憾。
那個禮物,是一隻貓咪的琉璃擺設,雖不是什麼名牌精品,甚至是破舊的二手物,但他知道她不在乎那些。
一想到她看見禮物時會有什麼表情,他就不禁想笑。
八成會感動又覺得尷尬,彆扭得不肯說謝謝吧?
「嘟嚕嚕——」刺耳的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考,拿出手機,他倏地皺眉。「又打來了……」他不懂,為什麼女友這麼沒安全感呢?
歎息洩出薄唇,他接起電話。
「寶貝——我在路上,要回去了……當然是真的,我為什麼要騙妳這種事?」一邊安撫多疑善妒的女友,一邊拖著行李踏出熟悉的屋子,大門在他身後闔上,掩去他的疲於應付。
第2章
馬蹄型的會議室裡,瀰漫著令人背脊發涼的冷,不只是因為剛結束了一場主管會議,也不是空調開得太強,而是因為坐在主位上,那名英俊但嚴肅有如惡鬼的男人。
單天恩低頭整理方才開會的資料,沒有抬頭,或者說不敢抬頭,但價值上萬的萬寶龍金筆,依舊狠狠的敲上她光潔的額頭。
「噢——」她慘叫一聲,伸手摀住額頭,避免第二次破壞力強大的攻擊。
抬頭,就見上司的萬年撲克臉表情嚴肅,但凝望她的眼神卻充滿了關心。
單天齊——她的上司兼堂兄,帶著審視意味的眼神看著她,她下意識的立刻閃避,不想被看出端倪。
「沒睡好?」他聲音低沉,穩重的說話方式會讓人覺得值得信賴,然而接下來咄咄逼人的質問,就讓人感受到他的高壓集權了。「不要告訴我又是章彧。」提起那個姓章的男人,旁人也能輕易感受到他的反感。
單天恩苦笑,她能瞞過「知心好友」章彧,終究無法逃過堂兄的法眼。
冷凝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流轉,沉默得使人窒息,直到助理秘書輕敲門,走進會議室,緊張的對峙感才迅速消失。
「Venus,二線電話,是章先生。」
助理秘書一通知來電人姓章,單天齊更加板起面孔,那神情就像是在告訴堂妹,不要接那傢伙的電話。
「謝謝。」但是單天恩無法視而不見,她開了一天的會,手機擺在辦公室裡,除非發生緊急事件,否則章彧不會打電話到公司打擾她。
在堂兄不贊同的注視下,她硬著頭皮背對他,接起會議桌上的電話。
「什麼事?」
「天恩——」章彧喪氣失志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她說要跟我分手……」
又來了。握緊話筒,她閉上眼,調勻呼吸。
每一次,他跟女友爭執鬧分手,總是找她訴苦,每一次,她都看著他為她以外的女人,痛苦得難以自己。
「下班後我去找你。」
掛上電話回頭,就看見堂兄用譴責的眼神瞪著她,那讓她覺得自己真的沒救了。
「哥,我就是這麼沒用。」笑得苦澀,她望著疼愛自己的堂兄,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和章彧,不只是朋友而已。
他們曾經交往過,短短的一個月,然後和平的分了手。
章彧提分手那一天,神情無比認真。
「感覺不對。」他這麼說。「不吵架的情侶算是情侶嗎?我們太瞭解彼此了,像是認識了一輩子的好朋友,這樣的感情,不是愛情。」
他習慣轟轟烈烈的戀愛,墜入速度要快,甜蜜、熱情,以及大小不斷的爭執。
就因為他們沒有甜蜜墜入,沒有轟轟烈烈的爭執,交往後還是跟當朋友時一樣打鬧、互相嘲弄,甚至是競爭,所以她就出局了。她從不在任何比賽上裝柔弱認輸,當他說要玩高空彈跳,她連掙扎尖叫都沒有,穿好裝備便自行跳下,甚至第二次被他惡劣的推下也不生氣,還直說好玩。
她從不吵著要他在工作和她之間作抉擇,她太堅強,所以他無法把她當女人。
章彧老實的告訴她,他把她的定位放在朋友的位置上,坦白的說不希望到後來連朋友都當不成。
她一開始喜歡的就是他的坦白,最後,也為他的坦白感到痛苦。
「哥……」當他說要試著交往時,她好開心,但只有一個月,就短短的一個月,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我不只一次後悔,如果三年前我哭著說不要分手,也許……就不會這麼痛苦。」
堅強讓她灑脫的笑著說好,說他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平靜的接受分手的事實。
是她太笨嗎?沒有試著爭取便輕易放手,可那是因為不想造成他的麻煩,不想被他討厭,也不想,到最後連留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當做沒有交往過,繼續做朋友,章彧調適得很快,分手不到兩個月,便興高采烈的告訴她,他對一個女孩一見鍾情。
她只能忍著心痛如絞,微笑對他說恭喜,看著他對待女友溫柔、體貼,看著他為別的女人失魂落魄,擔心不已。
因為那才是章彧要的愛情,感覺到自己被需要,被重視。
單天齊心疼堂妹,伸手揉了揉她的發。
「如果妳做得到,就不是我的恩恩了。」放下跨國企業執行長的面具,他溫柔的喊她的小名。
天恩是他最疼惜憐愛的小堂妹,兩人感情最好,天恩從小就會把心事告訴他,連她喜歡章彧這件事情都沒瞞他。
「哥,我……」單天恩欲言又止。
「妳還是要去?」從小看著她長大,他又怎會不瞭解她的固執?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恩恩,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妳該做個了斷才能繼續過日子——我們一起做個了斷吧,那件事情,我希望妳認真考慮。」
堂兄的話在單天恩腦中迴盪,她不禁輕顫了下。
「……我會考慮。」堂哥說的話她懂,但是,目前的她還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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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怎樣妳才會相信我?」咄咄逼人的質問、難以溝通的認定,章彧受不了這樣的精神折磨了,暴怒的將手機往牆上摔。
如憤怒猛獅般的怒吼,連門板都被震動了,接著是物品摔碎的聲音,伴隨著困獸般的咆哮。
單天恩站在門外,貼著門板的掌心收回,閉上眼,調整呼吸頻率。
他在裡面。
這裡是章彧的住所,在台北信義計劃區的嶄新大樓,落成不到半年。
他家境優渥,向來不管置產這類事,無論家人怎麼催促他規畫理財,為將來打算,他總是不理,居無定所像陣風,會突然想買房子定下來,她多少有點底。
踮起腳尖,伸長手臂,她在突起的門欄上摸索,摸到了備用鑰匙後,將之取下,打開大門。
客廳裡沒有燈光,濃厚的酒氣在開門那一瞬間撲鼻而來,單天恩皺了皺眉,一腳踏進屋內,高跟鞋便踢到酒瓶,發出刺耳的聲響。
定眼一看,竟然是威士忌的空酒瓶。
章彧只有心情低落時才會喝威士忌,平常他只喝啤酒,冰的最好——思及此,她不禁皺眉,湧生對他的憤怒。
他憑什麼在這裡裝死?
「章彧!」
她氣他的莫名,也氣自己的放不下。
「章彧,你給我出來!」她揚聲尋人,卻沒人應聲。
房子未點燈,伸手不見五指,她在牆上摸索開關,一摁下,室內頓時大亮,映照出凌亂的客廳。
桌上的花瓶倒了,水灑在米色桌巾上,水漬清晰可見,擺在花瓶裡的海芋落了一地,地上有黑色的腳印,男鞋印、女鞋印,交錯縱橫。
領帶掛在米色沙發上,型沙發有些歪斜,明顯大戰過一回。
見狀,單天恩不禁歎了口氣,視線飄移,飄到吧台那頭——
「匡啷——」忽地,酒瓶落地的聲音自吧台內傳來。
她腳跟一旋,跨過一地狼籍,走向吧台,果真看見癱坐在吧台內,頹喪的章彧。
他手裡握著酒瓶,沒有抬頭看她一眼,仰頭把酒往嘴裡倒。
「你神經病啊!」她上前搶走他手中的酒瓶。「叫你是不會回答嗎?白癡!」她又氣又難過的打他臉。「你給我醒一醒,振作一點!」
甩在臉上的力道,重得可以聽見清脆的巴掌聲,這麼粗魯的女人,一點也不溫柔。章彧不禁笑出聲,笑聲沙啞。
「笑屁啊你?叫我來是想怎樣收拾你的爛攤子?你這什麼鬼樣子,能看嗎?」單天恩不留情面的數落,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宣洩她心中的煩悶。「你喝死算了,耍頹廢能改變什麼?是男人就給我爭氣點!」
「恩恩……」聽見她不留情面的痛罵,章彧的心情反而好多了,但也覺得困惑。「我不懂為什麼每次都這樣……」每一次,都是他和天恩的友情,讓女友沒有安全感。「為什麼我愛的女人都不能理解我們之間的友情?我錯了嗎?我們沒有錯,對吧?」他急切的拉著她的手,想從她口中得到答案。「為什麼她就是不能理解呢?我很愛她啊……」
他神智不清的喃道,醉了,也是亂了,女友的決絕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房子都買了,也聽話的想定下來,為什麼還是不放心呢?我已經……決定了啊……」
聞言,單天恩心一沉,苦澀的撇了撇唇。
果然,突然想買房子,這麼重要、需要聽人意見的大事,章彧沒有徵詢她的意見。
他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會突然下置產這種重大決定,一定是為了給女友承諾,讓女友心安,生怕又一次失去深愛的女友。
是該做個了斷了。堂兄的話言猶在耳,這個決定,她遲了三年,是因為還帶著希望,奢望有一天章彧會回頭追求自己,但事實證明,不坦率的她,不敢爭取,以至於得不到她最想要的人。
「你已經決定了嗎?」她幽幽地問。「確定了就是她嗎?」
默默愛著的男人打算定下來,讓他決定定下來的人,卻不是自己,這個答案,真的很差勁。
「房子都買了……」章彧半醉半醒的回答。「我快三十了,該考慮人生大事——」結婚,如果是讓女友安心的方式,那麼,他會做。
單天恩頓時覺得自己可笑。其實她早該問了,這樣她就會死心,不會白白浪費三年時間,她已經二十五歲了,為什麼還會有戲棚下站久了就是自己的可笑想法呢?
「章彧,這是最後一次。」不像以往每一次他跟女友吵架,她不得不去當和事佬時說的「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這回,她真的作出決定了。
可是,章彧醉了,醉得無法思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一味的點頭。
她決定了,就幫他最後一次,直接去找他不接電話不聽解釋的女友,把她帶到他身邊,然後——就是她這個萬年女配角退出的時候。
她實在厭倦當個配角,該去創造屬於自己的舞台了。
「你又來做什麼?!」
咄咄逼人的質問語氣,強烈懷疑的眼神——單天恩看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對自己的登門拜訪,Claudia一點也不意外。
Claudia——章彧的新女友,是一名瑜珈老師,他們在健身房認識進而相戀,交往超過八個月,是章彧女友任期中最久的一個。
他甚至為了她,置產購屋,打算定下來……
「Claudia,章彧需要你。」單天恩直視眼前的女人,滿臉說不出的抱歉。
明知道她的害他們吵架的導火線,她要是識相,就不該出現在Claudia面前,但是她放不下章彧,不想看見他露出難過的表情。
所以她不識相的登門拜訪,要章彧的女友接他的電話,甚至是……把她送到章彧面前。
「需要我?出差半個月回來,第一個見的是你這個『好朋友』,這樣叫需要我?!」Claudia聲嘶力竭的尖叫,美麗的臉龐因嫉妒而扭曲。「既然需要我,為什麼不是他自己來?你又來做什麼?關你什麼事?!」
「不關我的事,那你生什麼氣?」就是因為關她的事,她才覺得必須走這一遭。
因為,這是她最後一次插手章彧的感情事了。
面對單天恩那張艷若玫瑰的臉龐,Claudia怎麼也沒有辦法相信章彧沒有把她當成女人。
連身為女人的她,都無法否認單天恩的美貌,加上她傲人的家世背景以及現下擁有的社會地位,如果她不是和自己的男友感情太好,她相信自己也會想跟她做朋友,但他們那樣的默契和相處如果不是愛情,會是什麼?而且她不矯揉造作,直率坦誠,就連現在迎視她的目光,都是充滿真誠歉意的。
「單天恩,不要以為我還會上當,這不是第一次!」她尖銳的指控,怨毒的望著眼前的女人。
頭一回,她與章彧爭執吵架,是單天恩把她帶到醉死的章彧身邊,要他們冷靜的談一談。
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容忍這種事情,兩個人的問題,讓第三個人知情,而這個第三者,還是男友的前女友。
「裝著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說是好朋友,好朋友會到這種程度?你要插手到什麼時候?為什麼不放過我?你剛摸著你的良心說你從來沒有想望過?!」Claudia厭惡她故作冷靜的眼神,隨手拿了東西便往她丟過去。「你只是來看我笑話吧?出去!滾出去!離我遠一點!」
單天恩沒有閃躲,沒有抵擋,讓她發洩怒氣,任憑東西砸痛她。
一般女孩子捲進這種事件,會有什麼想法?
笑死人了,管不住自己的男友,關我什麼事?不,她說不出口,如果是她,她也會同樣在意。
應該要保持距離的,她也以為自己一直保持得很好,終究還是造成了傷害。
章彧每一段結束的感情都與她有關,但他從來不怪罪她,反而怪罪女友的不懂事、小心眼。
是他太笨蛋、神經太粗,沒看見女人為了他大打出手——單天恩苦笑,這是她第幾次被他盛怒的女友揍?
「唔!」刺痛感令單天恩皺眉,伸手碰觸額頭,摸到細細的血絲。她的臉,破了相。
「呃啊——」沒有料到真會傷到人,Claudia也愣住了,可面對情敵,怎麼都不願意認錯的傲氣讓她說什麼也不道歉。
「你說的對,我沒有辦法否認我不曾妄想過。」看著指尖上的血絲,她苦笑。「安於好朋友的位置,希冀有一天他會回頭看看我……」
單天恩的坦白,讓Claudia臉色鐵青,忿忿地瞪她,胸口劇烈起伏。
「但是他需要的從來不是我。」單天恩抬眸,眼神憂傷。「他並不會為了我茶飯不思,買醉頹廢,也不會想給我安全感,給我承諾,對章彧來說,我不是女人,你要嫉妒一個不被當成戀愛對象的人嗎?」
「好聽話我聽你說夠多了!你到底想怎樣?」Claudia惡狠狠的瞪她。
單天恩不禁苦笑,她怎麼會把自己搞到這種地步?
「現在——我只想把你帶回他身邊。」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什麼時候才能死心?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章彧和Claudia同居、結婚,她才願意死心嗎?
如果她的存在影響了他的婚姻呢?
「我問你最後一次,你的男人,你要是不要?」掩去眼中的失落難受,她戴上強悍精明的面具,像是面對難搞客戶那般,高傲、冷據,強勢得讓人不敢移開視線。
Claudia不禁怔愣,下意識的怕了,尖銳消散,在對方充滿魄力的直視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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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
章彧帶著神神秘秘、臉紅害羞的Claudia,約單天恩一同吃飯。
「天恩,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他擠眉弄眼,對她Show出跟女友十指交握的雙手。
單天恩不動聲色,執起桌上的水杯輕啜一口冰水。
「有屁快放。」
「我爸媽到香港看我姊,我要帶Claudia去香港見我爸媽。」他笑著宣佈。
所以說好事近了吧?
刺痛湧上心頭,可單天恩立即壓下這種感覺。
「跟我說要做什麼?很重要嗎?」她皺眉,用不在乎的語氣說。
「你什麼態度啊?虧我打算請你當我的伴郎耶!」章彧放聲大笑,伸手就要揉亂她的髮髻。
「哼,我沒打算包紅包給你。」她冷哼一聲,拍掉他伸來的手。「少動手動腳的。」
「Claudia,你看!她根本就是男人,好痛!」捧著被打得紅腫的手,他轉身對女友撒嬌。
「誰叫你,活該。」Claudia不敢迎上單天恩的視線,因為心虛。雖然讓劉海遮住了,但單天恩臉上有傷是事實。
章彧知道嗎?如果他知道了,會不會……生她的氣?無論如何,出手打人就是不對,而單天恩甚至沒有還手……
「找我出來只是想放閃光?」單天恩裝作無趣的敲打桌面。「很閒嗎?」
「不不,只閃光怎麼對得起你,當然要請你吃一頓好的謝謝你啊,兄弟!」
所以這頓飯的目的是要謝謝她當和事佬……單天恩望向他身邊的Claudia,就見她雙手緊抱著章彧手臂,像是怕被搶走似的。
她苦笑,這個笨蛋,又做了多此一舉的事情,讓他女友不安了。
「我不介意折現。」
「少囉嗦,叫你吃飯你就吃!」章彧大笑,招來侍者點餐。
可是她還沒開口,章彧就自作主張幫她點了餐,是她愛吃的東西沒有錯,但這樣的舉動,只讓她覺得苦悶。
「幹麼自作主張?」他的體貼和瞭解,是一種酷刑啊。
「怎樣?你有意見嗎?」面對她的質詢,他囂張的揚眉,甚至在餐點送來後,還幼稚的偷她盤子裡的菜,故意鬧她。
「對了,最近你在忙什麼?都沒回我電話。」章彧用興師問罪的語氣質問,不接他電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工作很忙,不回你電話又怎樣?管這麼多要幹麼啊——喂,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幹麼一直吃我的菜?」
「幹麼那麼小器?不然我的分你啊!」他很大方,把自己點的牛排切小塊放進她盤子裡。
親密分食的舉動,應該是情人和情人之間才有的吧?明明他女友就在身邊,點的餐和她一樣,他偏偏要這樣玩。
突然間,單天恩覺得Claudia很可憐!可到底是誰錯了呢?是她嗎?但她什麼也沒做啊!只是什麼也沒做,壓在心頭的那份愧疚又是怎麼一回事?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她頓時一顫。這個來點鈴聲設定,她只給了一個人。
「是我Boss。」她微微側身,接起電話。「哥……」
「都準備好了?」單天齊那端的背景音,是嘈雜的人聲,以及飛機起降的聲音。
她心一緊。「對,都準備好了。」
「說完再見就趕來,要登機了。」他的聲音不若平時的公事公辦,而是用兄長的語氣溫柔叮嚀,「恩恩,別心軟。」
心軟……
抬眸,看見對她笑得爽朗的章彧,以及他身邊不安的Claudia。
如果她就這麼走了,他會怎麼辦呢?有心事向誰訴說?跟女友吵架的話誰要幫他當和事佬……
「恩恩,沒有你,他不會死。」單天齊冷硬的語調從手機那頭傳來,刺進她心窩。
「……我知道了,我馬上出發。」閉上眼,她強迫自己將章彧的笑臉自腦中抹去。
只是心痛而已,她可以熬過來的。
「出發?去哪?」章彧耳尖聽見。「你那個撲克牌堂哥又要叫你去加班?今天是周休是周休耶!」假日還不放人,過份!
「不,是出差,臨時要去上海一趟。」她順勢回答,但說了謊。
不是臨時出差,也不是去上海,而是要離開台灣,離開這裡,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
之所以答應章彧出來吃飯,也是順便來Say good-bye的,但是看見Claudia焦慮不安的臉龐,她便說不出口了。
應該要斷得乾淨一點,對大家才好,她的去向,就免了吧。
「我要走了。」她說,從位子上起身。「你們慢慢吃。」
「丟下我們就走?太過份了啦天恩!」章彧不平的大叫。「下回換你請吃飯!」
下回?「那有什麼問題?」她故做爽快地回答。「等我回來再說。」揮了揮手,她沒有說再見,就這麼離開餐廳。
因為她表現得太平常,所以章彧從沒想過,自此一別後,他再也見不到最好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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