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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25:31

第一部 神雕第四十一章切磋

  「小僧不才,正是先師祖!」薩巴迦說話越發恭敬,言詞文雅,頗有儒風,只是他的舌頭明顯帶著
僵硬,說起話來便有些古怪的味道。

  蕭月生剛才說話的聲音在別人聽來,如沐春風,柔和悅耳,但在薩巴迦聽來,卻令他心神動盪,真
氣湧動,已有難以控制之感,如今方知師父之話如金玉良言,莫不切中,中原武林,臥虎藏龍。

  「撲哧!」楊若男又是忍不住,撲哧一笑,隨即忙摀住自己小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自己乾爹。

  她聽到這個僧人古怪的說話,便感覺說不出的好笑。

  蕭月生瞪了楊若男一眼,眼神中沒有笑意,凜凜的威壓之氣頓起,令艙內其餘之人莫不心口一滯,
煩悶欲嘔。

  好在他也是隨提即放,威壓之氣乍現即隱,令其餘人等鬆了口氣,忙大力的呼吸幾口,調勻氣息,
葉重與張清雲等人眼神中俱顯出幾分敬畏之意,實在沒想到這個蕭月生莊主竟有這般威勢。

  薩巴迦說完話後,忙雙手輕合,四指緊纏,拇指食指各自相並,結成不動明王印,鎮住真氣的翻騰
湧動,心中默誦金剛薩陲心咒,手印與心咒相合,方才隱隱鎮住心念與真氣的燥動。

  隨即雙手飛速變幻,中指無名指各自伸直相並,結成內獅子印,默念金剛薩陲降魔咒,極力的穩住
氣神與內息。

  「哦?……」蕭月生頗為驚奇,沒想到如此之巧,「你師祖何時證果而去?」

  此時微風吹過,將薩巴迦一身白色僧袍吹得衣袂飄搖,與他白皙俊秀的面容相映,竟有幾分出塵之
姿,此時他雙手結印,口唇輕動,寶相可謂莊嚴。

  蕭月生說這句話時,已經撤去聲音中的攻擊之意,平和中正,帶著浩然的正氣。

  本來極為吃力的鎮壓心神與內息燥動的薩巴迦忽然心頭一鬆,體內不停燥動的心神與氣息彷彿忽然
變成一池春水,不復剛才波濤洶湧的狂躁之勢,動靜之變,快得令他難以適應。

  他心知這是因為聽到對方的問話,其聲音撫平了自己體內翻湧的燥動之勢。

  對方其修為之深,實非自己所能窺得,怪不得當初師祖一身驚世的修為,踏足中原後,竟也還是被
廢一身武功,中原武林果然不同凡響,這般高手,實在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蕭月生幾句話間,便將一身孤傲而來的薩巴迦整治得服服帖帖,心中敬畏之念頓起。

  「先祖於五十年前涅磐而去,不知前輩與先祖相識麼?」

  此時他的小舟已經靠近畫肪舷旁,他輕輕一縱,白袍輕飄,已經落於畫肪之上,姿勢嫻雅,如處子
一般嫻靜。

  薩巴迦此時已能看到蕭月生他們一眾,眼睛自然先是盯住葉重望了一眼,復又望向洒然而立的楊過,
最後方才注視於懶散而笑的蕭月生身上,眼光在楊過與蕭月生之間轉卻了幾番。

  楊過心中暗讚,好一個俊雅之人,如不是僧人,必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蕭月生輕笑一聲,「我也只是聽聞過你師祖的大名罷了,可惜生不逢時,無緣得見,今日能見到他
一脈傳人的風采,也算有緣。」

  薩巴迦這才能確定剛才說話之人是此人,看他年輕頗極,剛才亦無法察覺其內力的存在,而他身旁
之人內力深則深矣,卻也並非深不可測。因此對無法感應其深淺的蕭月生便甚是留心,剛才說話之人是
他,也並非出人意料。

  他兩手合什,輕輕一禮。

  白袍之下,雙手如玉,帶著幾分晶瑩之質,顯得有幾分妖異。

  楊過一看便知其手上有著獨特的功夫,心中警戒,異於平常之狀,必是力量之外相。

  外表看來,這薩巴迦的一雙手竟與孫子明一脈傳人們有著幾分相似之處。

  「請進。」

  蕭月生起身,右臂向前一伸,以示延請之意。

  薩巴迦亦不客氣,舉步邁入艙內,其行步之間,協調自然,閒適如意,儀態極為端嚴。

  楊若男好奇的看著這個年輕僧人,光亮可鑒的禿頂,白皙中透著幾分紅潤的面龐,晶瑩如玉的雙手,
與一身月白僧袍相映,越發顯得俊雅不凡。

  陳二一直觀察著這個白衣僧人,能感覺出此人的內力精深,不在自己之下,看他手掌異狀,與自己
有些想像,想必亦是練有獨特的掌上功夫,自己練的九陰白骨爪乃天下第一的爪法,至堅至利,不知此
僧人習得何等功夫,他心中倒有些躍躍欲試,頗想一探究竟。

  見到他到了莊主面前,陳二極為伶俐,這也是觀瀾山莊僕人們的普遍特點,他無聲的將一張矮墩送
至莊主面前。

  薩巴迦沖陳二合什一禮,隨即眼中驚異之色一閃而逝,靠到近前,他便發覺了陳二的不凡之處。

  陳二習得的內功是九陰真經心法,屬道家一脈,最重內斂無相,功力越深,越是返樸歸真,不著皮
相,薩巴迦見陳二僕人身份,便沒有太過在意,忽略過去,卻沒想到竟然也是一個絕頂的高手。

  待得各人坐下,陳二將茗茶奉上,肅手侍立蕭月生身旁。

  蕭月生將幾人介紹於薩巴迦,言詞和氣,對薩巴迦亦是頗為客氣,令楊過一家子有些驚異,自己這
個大哥這般客氣對人,也算少見,看來這個番僧的來頭可不小。

  「據聞你師祖精通小無相功,但望之你身,卻並非此功法。」蕭月生凝目一望,即看清薩巴迦的內
氣運行法門,看其走得卻是佛門一路,心中奇怪。

  薩巴迦將茶盞移開嘴邊,輕輕搖頭,「小無相功?小僧從未聽過此功法!」白皙的面龐雖是平靜無
波,卻難掩其眉宇間的好奇之色。

  其實鳩摩智修練的是小無相功,除了少林眾位高僧,這個秘密極少人知曉。

  小無相功功如其名,無色無相,是道家高級內功心法,其內力中正平和,深得道家清虛之要,本是
逍遙派頂級心法,武林中人鮮有識得。

  鳩摩智曾以小無相功馭使少林七十二絕技,即使少林高僧亦難能看破其中玄虛,可見小無相功之妙。

  但道佛兩派心法有著根本的不同,少林武功大多走的是陽剛之路,講求的是自外而內,由體入氣,
與道家武功修練順序迥然不同。

  所謂剛則易折,習得少林武功,功夫越是精深,則越需佛法之力來化解其武功帶來的反噬,否則壽
元極短,那些年長的高僧,俱是佛法精深之輩。以佛法馭高妙的武功,自然如寶劍佩鞘,鋒芒便不會胡
亂傷人,這也是少林能夠長盛不衰的奧妙所在。

  以道家內功馭使少林武功,固然威力不減,外人難知,但其中微妙的衝突卻無時不在發生,待得察
覺,卻已病疴入骨,難以化解。

  當初的鳩摩智因緣巧合被段譽吸去內力,內力盡失,爭勝之執念消失,從而頓悟禪理,便棄吐蕃國
師之位於不顧,返回大輪寺,一心精修佛法,成為名震西疆的道德大僧,已修至大神通,武功雖然遠愈
從前,卻已不放在眼中。

  對小無相功的隱患,他自然是深有體會,小無相功,常人練之,可算是絕頂神功,但對於佛家弟子
來說,卻無異於飲鴆止渴,禍患無窮,他自然便將此功棄之如履,即使是他的弟子,也不知他精通小無
相功,薩巴迦自然更是不知。

  「小無相功?」張清雲挑了挑黛眉,輕聲問道。

  蕭月生轉頭送她一個微笑,又回頭問薩巴迦:「那你師祖的火焰刀你定然修得了?」

  他在現代社會看書時,便對鳩摩智這個大和尚的幾種奇功好奇不已,如今見到有親人表演,自然不
想放過見識的機會。

  「小僧習得,但火焰刀對內力太過嚴苛,小僧暫且無力運用。」

  薩巴迦這番相信此人必然對自己的師祖有相當的瞭解,火焰刀是師祖獨創的武功,據自己師父所言,
師祖極少與人動手,即使動手,也只是輕描淡寫,三兩招即可敗敵,這火焰刀,卻無用武之場。自己的
師父,一心修佛,對這些武功一類,興趣不大,他卻與師父不同,對武功的興趣遠大於佛理,待得師父
將武功授完,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了中原,來見識一番中原武林,以利於自己在武功上的修行。

  「陳二,你去與大師討教一番。」蕭月生笑吟吟的看著薩巴迦,眼睛不轉,開口對身邊的陳二吩咐。

  「是!莊主。」陳二對這個僧人剛才示威的行為不太滿意,早就想教訓他一番,讓他知曉什麼叫做
天高地厚。

  「大哥……」郭芙輕聲叫道,她剛過上幸福生活,甜蜜滿足,實在不想多惹事非,自然想擋一擋丈
夫的意思,但隨即看到小星投來的詫異目光,但知曉自己有些莽撞,口氣變得遲疑。

  蕭月生看了一眼郭芙,見她嬌艷的臉上有幾分侷促,便溫柔笑道:「無妨,只是切磋一下,想必這
位大師前來中原,也是抱著切磋武功的想法,是吧?大師?」

  薩巴迦站起身,雙掌合什,從容言道:「正是,蕭莊主之言正合小僧之意。」

  他畢竟一直住在寺中,頗顯單純,剛才說起自己使不出火焰刀即能看出,他受佛法熏陶,對身份之
別看得極輕,即使陳二是僕人之身,也未令他感覺有何不妥。

  陳二內力深厚,早已感知對方的內功極強,剛才那幾嗓子,極具功力,他也不敢大意。

  一行人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之上。

  此時日上當午,人影顯於腳下,湖面微風陣陣,波紋粼粼,媚的人陽光照在人身上,令人慵懶欲睡,
大被而眠。

  薩巴迦上船之後,畫肪並未停止,仍在向北而行,他乘的那葉小舟亦已行遠。

  楊若男對這個僧人極為好奇,長得如同女人一般,身形單薄,湖面吹來的微風能把他吹走一般,卻
又有這般深厚的功力。自己內力精深,是因服過補天丹,再有乾爹的造就,這個僧人也是這般年輕,功
力也是這般高深,定然也是奇遇所致,她對他所逢的奇遇,是異常的好奇,倒並非是好奇他的武功如何。

  郭芙跟在自己丈夫身後,寸步不離,如影隨行,小星卻跑到了張清雲身邊,兩人在低聲說話,不時
輕露微笑,在兩人清冷冰人的面龐上,露出這般輕笑之容,便如同雪地裡盛開了兩朵雪蓮花,容光逼人。

  楊過與小龍女在蕭月生一側,注意的看著前面陳二與薩巴迦兩人的身形步法,仔細猜測兩人的深淺,
陳二的武功,他雖未真正見識過,但也知他功力不凡,並不差自己多少,只是招式的精妙,他未見過,
便不知其深淺如何了。

  兩人來至甲板中央,肅手站好,開始凝神運氣,積蓄力氣,行雷霆一擊。

  此時畫肪已經停在湖面,靜靜飄蕩,湖水平靜無波,甲板亦是穩穩當當,絲毫沒有搖晃。

  薩巴迦一身月白僧袍,在微風中輕輕飄蕩,如今他正以雙手獻杵之式站立,雙目微合,身形端正,
氣度凝重。

  陳二則一身灰色短衫打扮,正是僕人的裝束,垂手在那裡一站,卻有著幾分卓然不群之氣度,令人
難以相信他是一個僕人。

  「得罪!」

  陳二輕聲喝了一聲,腳下一點,灰影一閃,已至薩巴迦身前,左手探掌直入中宮,輕捷迅疾,卻又
頗為霸道。

  薩巴迦雙目陡睜,精芒一閃,合著的兩掌分開,右掌迎向陳二探來的左掌。

  「砰!」

  兩人手掌相擊,卻如同擊在皮革之上,發出一起悶響,兩人各自後退,俱是退了一步。

  「噔噔。」薩巴迦身形尚未站穩,卻又退了兩步,白皙的面龐湧上一絲釅紅,狀如醉酒,方才止住
身形。

  蕭月生輕笑,陳二這個傢伙果然不愧是觀瀾山莊出去的,夠無恥夠狠辣,一上去便以摧心掌對敵,
打對手一個出奇不意,深得出奇制勝之妙。

  在旁的眾人俱是頗通武功,一看即知薩巴迦是吃了一個悶虧。

  薩巴迦雙手輕合,手指翻動,先結內獅子印,旋爾結外獅子印,兩手漸漸變得越發晶瑩如玉,竟隱
隱泛著玉光,如同一雙玉石雕成之手,情形詭異。

  「喝!」

  薩巴迦奮力一振體內之氣,吆喝一聲,聲音如同九幽之雷,沉悶震耳,令人神為之搖,他雙手再結
大金剛輪印,隨即伸開兩掌,泛著玉光的雙掌緩緩向全身戒備的陳二推去。

  陳二見識並不淺薄,見到薩巴迦這般詭異的雙掌,在不知虛實之下,自然不會傻傻的硬接,身形一
晃,已然在薩巴迦的身後,掌變成爪,九陰白骨爪便現於人前。

  薩巴迦雖然身法並沒有那般快,但反應不慢,彷彿身後帶眼,雙掌由前變後,大違常規的向後擊去。

  陳二不欲與他的雙掌相接,閃過其掌,抓向其脈門關元,攻其必救之處。

  薩巴迦兩掌輕翻,迎向兩爪,隨即被陳二躲開,兩人並不相觸,總是一探即回,如靈蛇吐信,趨退
如電,令觀者有眼花繚亂之感。

  「大哥,他使的是何掌法,為何手掌變成那般模樣?」郭芙從未見過這樣的情形,嘖嘖稱奇,便開
口問身旁的丈夫。

  蕭月生雖然見過無數的武功秘笈,但那多數是中原武功,對於中原以外的武功,他卻是甚少瞭解。

  他搖了搖頭,轉頭問另一邊的楊過:「二弟,你見多識廣,見沒見過這種武功?」

  楊過看了看身旁的小龍女,見她未點頭,苦笑道:「大哥你都不知道,我又怎能知曉,看他的樣子,
像是寒陰一類的掌法吧。」

  「這位名揚武林的楊大俠都不知道,我這個孤陋寡聞之人更是不知,」蕭月生一聳肩膀,順便挖苦
楊過一番,對郭芙笑道,「不過陳二這小子還算伶俐,這個和尚的掌法確實非同小可,不宜更接。糟了!」

  他還未說完,場內的形式已變,陳二終於耐不住性子,雙手變得瑩白透明,青筋白骨隱現,泛著森
然的鬼氣,頗為嚇人,他趁薩巴迦回掌之際,如電光火石般抓向他的掌心。

  此舉正合薩巴迦之意,他總在想與陳二手掌接觸,扳回開始那一局,來個以彼之道,還失彼身。

  「鐺!」

  陳二變爪為掌,以摧心掌心法御使九陰白骨爪,與薩巴迦晶瑩如玉的手掌相交,發出如金石相擊之
聲,令眾人生出怪異之感,兩人兩次交掌,發出的聲音俱是大異常理,可見雙方掌法俱是怪異絕倫,大
違平常掌法,最是難對付。

  兩人皆退三步,薩巴迦右掌微微顫抖,疼痛如同骨裂,好在他意志堅韌,對痛苦的承受之力極強,
面上擺出若無其事的平靜,右掌卻藏入袖內,恐別人看出越發劇烈的顫抖。

  陳二卻在退了三步之後,腳下一旋,凌空踏出幾步,方才翩然落回原處,雖然化解之法神妙,與薩
巴迦巍然不動相比,卻是差上一籌。

  但摧心掌之力又豈是易於化解,其內力如尖錐靈蛇一般,刺破他的內力防禦,直撼其心脈,且勁力
如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一旦阻擋,便是浪浪相疊,威力陡增,實在防不勝防。

  身中摧心掌之人,唯有順勢引導,將其破壞移至不甚重要經脈,以小損換大損,最忌死攔硬擋。

  摧心掌是九陰真經所載掌法,與九陰白骨爪一內一外,俱是天下絕倫的功夫,即使是中原武林中人,
也鮮有人知曉,薩巴迦遠處西域,又怎能知曉,便又吃了一記悶虧。

  摧心掌之力大違常規,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強,令他有無力阻擋之感,他顧不得右掌的劇烈疼痛,
兩掌相合,不動明王印,大金剛輪印,外獅子印,內獅子印,日輪印,寶瓶印依次在他手上結出,手指
翻動如飛,眨眼間即結成一印,白皙俊秀的面龐帶著一股釅紅,顯得極為吃力艱難。

  他雖然吃過一次摧心掌的虧,便那是陳二並未全力摧動,令他感覺雖然怪異,卻也不過如此,沒想
到與剛才相比,威力竟有天壤之別,他唯有使出全身解數,化解這般怪異之力,心脈卻已傳來的隱隱疼
痛。

  對密宗的手印之修習,蕭月生曾研習了一番,發覺此法倒是別有匠心之妙,以手指指揮內力,頗為
快捷,但萬事有利必有弊,要施展手印,必須兩手空空,也是不便的很。

  看這個薩巴迦,對手印極是精熟,只是陳二的摧心掌火候極深,而薩巴迦又錯過了最佳化解之機,
此時體內翻江倒海,蕭月生亦是全部看在眼中。

  葉重諸人看到陳二滿臉輕鬆,薩巴迦卻兀自手指翻飛,皺眉唸咒,頭際已隱隱有白氣冒出,一出即
隨風飄散,微不可見,再看向陳二的目光中便透出驚異。

  心下各自警惕,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跟這個陳二對掌,他的掌力定然是不同平常,怪異之極。

  但他們俱是使劍之人,想到這點也是暗自慶幸。

  其實薩巴迦之掌名為輪迴掌,亦是威力絕倫,掌力極陰中蘊著極陽,過寒再過熱,破壞力之大,難
以想像。

  但陳二卻通曉移花接玉之法,再加上遁星禹步,專化解強大之力,薩巴迦的輪迴掌力盡數卸去,絲
毫未傷他身。

  移花接玉與蕭月生傳於郭靖的斗轉星移之法強上許多,斗轉星移只是卸力轉嫁之法,後者卻可將外
力轉化為已力,用以對敵。這也是他後來感覺斗轉星移局限太多,便加以改良,創出移花接玉之術。

  但斗轉星移卻已經是武林中的絕世奇學,卸力轉嫁,不傷自身,已可立於不敗之地,如是群戰,更
是有嫁禍借力之妙。

  那遁星禹步乃是蕭月生自道法中的禹步演化而來,道法中的禹步數目之多,幾有數不勝數之感,各
有其妙,但目的無非是引力卸力兩種,既要引天地之力為已用,又要卸天地之力,以免傷及自身,這遁
星禹步便是一個卸力之步法,精妙異常。

  在蕭月生眼中,這些武功只是小道末技,在受不過諸位妻子的糾纏之時,隨便傳於她們,讓她們練
著玩的,而觀瀾山莊的僕人,師承便是自己的幾位主母。

  小玉諸人,好為人師之念極盛,除了蕭月生囑咐過不可外傳之術外,其餘諸法,對山莊的僕人們俱
是傾囊相授,還唯恐不細,督促甚嚴。

  便是孫子明,蕭月生後來也懶得教他,很多功法便是承自自己的眾位師母。

  薩巴迦雖有奇功異法傍身,但在蕭月生創出的奇絕功法面前,卻又顯得相形見絀了。

  「大哥……」郭芙輕聲叫了蕭月生一聲。

  蕭月生轉頭,見她芙蓉般嬌艷的臉上有一絲不忍,妙如秋水般的雙眸看看那邊吃力異常的薩巴迦,
又望望自己,他心知郭芙開始心軟,輕輕露齒一笑,大手摸了下她在陽光下愈發嬌艷異常的玉臉,輕聲
道:「放心,不會傷人的。」

  郭芙對丈夫視眾人如無物的親熱行徑尚未適應,羞得用力低頭,也顧不得看那邊面色通紅的薩巴迦。

  她心下卻甜蜜多於羞澀,丈夫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做出這般親熱之舉,無疑是宣佈著對自己的寵愛,
令她有著說不出的滿足與甜蜜。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5:49

第一部 神雕第四十二章閒議

  蕭月生看到郭芙羞成這般模樣,知其面皮尚薄,便不為已甚,放下大手,心念一動,憑空出現一股
內息,進入那邊仍是苦苦掙扎的薩巴迦體內,將陳二的摧心掌力化去。

  薩巴迦大鬆一口氣,體內剛才如巨浪拍岸的內力忽然消失無蹤,令他感覺心中微寒,睜眼望向眾人,
蕭莊主那微微含笑的笑容自然映入腦海,令他知曉剛才出手相助之人便是此人。

  他以衣袖輕拭額頭,抹去額頭逼出的汗珠,隨後雙掌合什,微微一躬,向蕭月生稽首一禮,謝過剛
才援手之德,又令自己不傷顏面。

  蕭月生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對這個俊秀的西域和尚頗有好感,可能薩巴迦的單純令他不忍太過分吧。

  郭芙終於抬起頭,想看看眾人的反映。

  眾人大多正在望向薩巴迦與陳二,好像沒有發覺她與蕭大哥的情形。

  轉頭看向另一邊時,卻見到楊若男正瞪著明亮的大眼,對她調皮的無聲嬌笑。

  郭芙大羞,忙轉開眼睛,裝做沒有看到她的笑意。

  但如芙蓉一般的玉臉之上,紅雲齊湧,爬上兩腮,甚至如瓷如玉的頸項,也泛著桃紅。

  薩巴迦又向站在那裡觀看風景的陳二稽首一禮,道:「施主武功高強,小僧甘敗下風!」

  陳二忙還了一禮:「多承大師謙讓!」

  勝不驕敗不餒,這是眾位師母的訓導,他自是遵奉無違。

  兩人的比武其實也無甚出彩之處,顯得平淡無波,雖然開始時的掌法爪法凌厲精妙,卻因陳二的身
法太過迅捷,如鬼魅一般,且時間極短,眾人尚未能看得明白清楚,兩人已經分開,令觀戰眾人眼花繚
亂,尤其是葉重與張清雲的眾位弟子,他們精通劍法,對掌法與爪法,雖也修習,但差之太遠,自然看
不出兩人的比試是於無聲處蘊驚雷,內中的凶險,唯有身處其境之人方知。

  摧心掌之神妙歹毒,小星最是瞭解。見到薩巴迦雖苦苦支撐,卻最終仍能化解,心下不禁驚奇,對
這個少年和尚便多了幾分敬佩之意,看來這個和尚的內功也是頗為玄妙呀。

  但她隨即想起薩巴迦剛才的舉動,她冰雪聰明,心念一轉,便已知曉定是自己的公子在裡面搗鬼,
暗中出手相助這個和尚,方能讓他渡過難關。

  楊過在旁輕歎,似是自言自語:「可惜未能見識到什麼無相劫指,實在遺憾!」

  楊過聽到大哥提及無相劫指與火焰刀,心知定是不凡之技,大哥眼界太高,幾乎從不將各種精妙武
功看在眼中,這次竟特意提起無相劫指與火焰刀,那這兩套武功定然是了不得的奇功絕藝了,無緣得見,
他自然感覺有些遺憾。

  小龍女瞥了丈夫一眼,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大伯,玉面清冷如故,寒星般的雙眸卻泛過一抹笑意。

  蕭月生故意裝做聽不見楊過的自語,招手讓大伙進艙歇息。

  葉重與張清雲有些無精打采,今日見識過這般比試,有些自慚形穢,自知以前蓋盆觀天,實在慚愧
難當,身邊這群人,除去眾弟子,其餘隨便選擇一人,武功便不是自己所能匹敵,這令目空一切的他們
心灰意懶之極,南楓葉北清微,便有些刺耳難當,更像一個笑話一般。

  雖然蕭月生盛情邀請,葉重與張清雲仍是極力婉辭,沒有再去觀瀾山莊停留,各率門下弟子返回派
內。

  當然,事後他們不免後悔,錯過了一次極為難得的請益之機,這種奇緣百年難遇,卻因自己的氣量
不宏而錯過,提起來便是追悔莫及,頗有些捶胸頓足之勢。

  蕭月生為滿足楊過想看無相劫指的願望,將薩巴迦邀請回莊內,做為客人。

  薩巴迦本是來到中原遊歷訪武,想一會眾高手,增長見識,也沒有一定的目的地,遇到難得的高手,
自然極是願意留在此處,互相切磋武功,一聽蕭月生的挽留,自然忙不迭的答應。

  與當然慾望熏心的鳩摩智相比,這個薩巴迦可是可愛得多,自幼生活在大輪寺,受佛法熏陶,自然
心性仁慈,單純樸素。

  薩巴迦雖然說話聲腔怪異,但並不難聽,楊若男一聽便想笑,她彷彿找到一件好的玩具,興高采烈,
不停的逗他說話,嬌笑不已。

  薩巴迦自幼幽閉於寺中,何曾見過這般如珠如露的美人,讓深通佛理的他不停的念色相是執,紅粉
骷髏,暗中還結不動明王印,但他快速的心跳,表明他的佛心火候不足。

  下了畫肪,在回觀瀾山莊的一路上,薩巴迦被楊若男問得暈頭轉向,心神迷醉,一會問大輪寺在哪
兒,一會問大輪寺好不好玩,再就是吃不吃肉,那些老和尚好不好玩,或者一天吃幾頓飯,吃什麼東西,
還有些千奇百怪的問題,也就是楊若男的腦袋能想得出來,本來秀雅翩翩的白衣僧人,在她面前,卻變
成了有些憨頭憨腦的呆和尚。

  蕭月生與楊過諸人看得暗笑不已,卻並不去管束,反而小龍女不時拉了拉楊若男的衣袖,不讓她太
過放肆。

  到了山莊,蕭月生的諸位夫人皆出現,薩巴迦這才明白何謂眾香國,而相傳佛祖能在眾香國中守身
如玉,他如今方能體會其中之艱難堅忍,實非平常人所能具。

  山莊管事中自有專門招待賓客之人,引薩巴迦去歇息洗漱,已經是正午時分,已到進膳之時,僕人
們早已經做好,只等莊主一行回來,呆一會兒便開膳。

  眾人在大廳內坐定,程英陸無雙表姐妹赫然在列,程英終於耐不住表妹的哀求,陪她留在了觀瀾山
莊,而她的師父黃藥師卻跟洪七公歐陽鋒兩人一同出去遊玩,即使過年也不顧。

  程英陸無雙兩人的身份特殊,與完顏萍是患難之交,蕭月生又對她們有救命之恩,況且程英還是郭
芙的嫡傳師叔,留在觀瀾山莊,也是說得過去,算不得生分。

  只是這令程英極不自在,頗顯尷尬,她自小便寄居在表妹家,對寄人籬下的生活極為反感,但為了
自己的表妹,也只能忍耐了。

  況且心底裡,還是有幾分喜歡的,只是被她按入心底深處,平時卻也微不可察。

  論輩份,郭芙得叫程英師叔,如果蕭月生隨著叫,自然也是得以師叔稱之。如隨完顏萍,則需叫程
姐姐。

  但蕭月生可不是那般守禮之人,正經時便稱之程姑娘,有時還隨性叫她程妹妹,程英遇到這般無賴
之徒,打不過罵不得,也唯有不理不睬,讓他自討沒趣而退卻。

  但她顯然低估了蕭月生的臉皮厚度,他對逗弄美人生氣情有獨鍾,且對火候的把握拿捏也是爐火純
青,程妹妹的叫聲這兩日越發頻繁,令程英見到他便沉下秀雅的玉臉,不理不睬,冷面相對,令眾女看
得暗自發笑。

  但楊過叫她妹子,程英便坦然受之,自然大方。

  對蕭月生稱自己無雙妹妹,陸無雙只是莞爾一笑,大方答應,他是楊過的大哥,愛屋及烏之下,對
蕭月生大生親切之感,聽他叫自己妹妹,反而有些甜蜜,好像與楊大哥攀上了幾分瓜葛,令她有股說不
出的喜悅不勝。

  眾人坐在大廳,自有僕人麻利快捷的遞茶送點心上來。

  楊若男已經跑回內院,她非要睡上一覺,再起來吃飯。

  她跟乾爹一樣養成了睡午覺的習慣,時間一到,便開始有些發困,她自由慣了,想睡便睡,哪管是
不是還沒吃飯,他們也便由得她。

  小龍女也被她拉著回了內院,陪她一塊兒睡覺,要摟著媽媽一塊兒睡覺,才更香甜。

  小龍女與楊若男母女兩人一年也見不上幾日,這點小小的要求,自然是被滿足的。

  「楊大哥,煙雨樓的比劍怎麼樣?精不精彩?」

  陸無雙見楊大嫂沒在楊大哥身邊,心頭鬆了口氣,忍不住望著楊過俊逸的面龐相問。

  楊過也沒開始那般不自在,他也憐其對自己的一片癡情,反正自己已經打定主意過幾日便離開,走
之前也不忍令這個對自己癡戀的女子太過受傷,便輕笑道:「還行,不過卻是在大哥的畫肪上比的武,
那幫前來觀戰之人可能把大哥恨死了!」

  「哦?怎麼回事?」完顏萍忙問,聲音急切。

  小玉小鳳小月也是掃了一眼正悠閒品茶的公子爺,急切的望著自己的小叔。

  楊過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端起茶盞,卻見到眾女正嗔怒的望著自己,忙放下茶盞,開口道:「那張
清雲不喜人多,便提議去大哥的畫肪上比試,大哥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你說,那幫等了很長時間的武林
中人能不恨大哥麼?」

  眾女的眼睛轉向了微閉雙眼的蕭月生,明亮的眼眸注視於一身,令蕭月生頗為享受,眼睛也不睜開,
裝做沒有聽見。

  郭芙與小星暗自偷笑,也隨著眾女一致動作,彷彿沒有跟隨蕭月生出去一般。

  「不能吧?」小鳳柔聲說道:「不是那張清雲要到我們畫肪上的麼,大伙又怎麼會恨我們公子爺呢?」

  她叫慣了蕭月生為公子,現在雖已升為正室夫人,仍沒有改口,一是習慣,再者表示不忘本之意。

  楊過放下茶盞,肅容道:「鳳嫂嫂沒看清武林中人的性子,他們可不會那般講道理,清微劍派威名
遠播,很少有人敢掠其鋒,自然便會遷怒於大哥身上。」

  眾女點頭受教,她們自知沒有闖蕩江湖之經歷,對武林中人鮮少瞭解,聽到楊小叔這般說,心中便
有幾分擔心。

  「呵呵……」蕭月生輕笑一聲,將盤中滑嫩酥軟的點心扔一塊進嘴中,一邊說道:「你們別聽這小
子瞎說,他是嚇唬你們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葉重與張清雲的面子上,他們也不敢找我們的麻
煩,況且,莊內的那幫姑娘小伙子手腳卻癢得不行,巴不得他們送上門來當把子呢!小星又不是沒見過
這些武林中人的武功,都是些小孩過家家,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大哥,明槍易躲……」完顏萍遲疑的說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夫人吶,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還有小玉呢,她會處理的!」蕭月生忙打斷
她的杞人憂天。

  小玉轄制清秘閣,幾個夫人俱都知曉,在清秘閣之下,嘉興城一草一木的動靜,皆逃不出法眼。

  其實也是她們一直過著安逸的生活,磨去了她們的銳氣,憑她們的武功與身上的防身之器,武林中
人,又有哪個能傷她們分毫?!

  便是觀瀾山莊外圍,也無人能夠進入,蕭月生花了不少心思在觀瀾山莊的防禦之上,自然是固若金
湯。

  事後證明她們的擔心完全多餘,講理之人還是大有人在的,再聽到觀戰之人所言,南北雙劍的比試
乏善可陳,便都失望而歸,沒有人有興趣在嘉興城內生事,畢竟嘉興城的捕頭之厲害,在武林中人人皆
曉,撞到他們手上,無人能夠全身而退。

  程英頗有些遺憾,本來也想去開開眼界,看看聞名武林的南北雙劍究竟劍法如何,但因為表妹的原
因,不能跟楊過與小龍女同時呆在一起,便只能忍痛割愛,呆在家中。

  「那到底是誰勝了?」陸無雙也是心中好奇,她與楊過自從相識便嬉鬧不停,沒有了小龍女在旁,
便如脫去束縛,說話便不那般楊大哥前楊大哥後的客氣。

  「這個麼,卻是那張清雲略勝一疇。」楊過看到陸無雙黑得透亮的眼瞳,心下微微有些發慌。

  「哦?葉重敗了?」小玉輕呼,看了一眼小星。

  小星與葉重相熟,蕭月生的幾位夫人皆是知曉,也知道她會指點葉重一番,沒想到葉重卻仍是敗了。

  小星氣哼哼的拿起茶盞,低眉喝茶,眼簾擋住了眾女投過來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小玉笑道:「小星也莫要惱怒,那張清雲勝了,卻也是給我們女兒家爭一口氣!誰說女子不如男?!」

  對這個大姐的話,小星聽了心中舒坦許多,放下白玉茶盞,對小玉笑道:「玉姐,那張清雲的劍法,
確實不錯,我也沒想到她能達到人劍合一之境,看來我們都是小瞧天下人了!」

  小月眨了眨明亮的大眼,歪了歪頭:「那張清雲這般厲害?竟能達到身劍合一?」語氣中頗有幾分
不信的味道。

  小月她穿著一件水紅襦裙,一反平常調皮靈動之氣質,頗有大家閨秀的氣度,水紅的襦裙更將她映
得嬌艷動人。

  身劍合一之境,在她們眼中,雖然算不得什麼,但這卻是從劍術踏至劍道的關鍵一步,宛如鯉魚躍
龍門,有著質的變化。

  在現代,蕭月生看過不少的武俠小說,還珠樓主的蜀山奇俠傳雖未看全,但也知其大概,況且學讀
過不少修真題材的小說,知道以劍入道之概念。

  雖然那些都是小說家言,但他們的活躍的思想,卻也讓他頗為佩服,到了這個世界,通過仔細研究,
便得出結論,以劍入道,並非不可能,但這個道,卻是先天之道的道,入得劍道,踏入先天之境,可令
人脫胎換骨,體質與常人不同,多活幾十年,也不是難事,這便是常人所追求的所謂天道。

  到達先天之境,有劍無劍,差別卻也差別不大了,其實這也是無數修道人所要的目標,至於長生不
死,成仙成佛,那幾乎沒人去奢望,心中亦已知曉那純粹是可望而不及。

  要踏入劍道,所需不唯是內力之深,更為關鍵的是其心境的修煉,那張清雲本是道士出身,修煉之
法便與尋常武林中人有異,又別出機杼,中途習劍,以道家之靜心練劍,故才能勇猛精進,達到這般劍
術極境。

  對張清雲,蕭月生心中也是著實佩服,假以時日,其成就自然遠超葉重,直追小龍女。

  小龍女能夠臻至身劍合一之境,則是得益於其玉女心經的心法之妙,其心法摒情絕欲,與道家一脈
相承,林朝英果然不愧是與王重陽真人並肩的絕世奇人,只是獲得絕高修為同時,代價卻也不小,整個
人會變得冷漠無情。

  楊過現在修練的早已不是古墓心法,卻是蕭月生獨創的天雷劫心法,與孫子明同修一種心法,又被
那個不正經的大哥授以雙修之術,小龍女的至陰之氣與他至陽之氣彼此相融,變成溫和中正之氣,返回
各自體內,溫潤自身,故小龍女才能不為其玉女心經心法所制,變成絕情絕欲之人,這也是蕭月生想出
的妙法。

  兩人能臻身劍合一之境,利益於其各自心法之妙,練氣時兼顧修心,方能臻至此境。與張清雲所走
之路卻又不同,走的是捷徑。

  小鳳武功雖然不低,但她的心卻在醫術之上,練武也只是為了提高醫術而已,對武功的事並不關心,
她溫柔一笑:「天下間聰明之人多得是,能練得身劍合一也不是難事,據說這張清雲嫉惡如仇,出手極
為狠辣呢!」

  她仍舊一襲白衣,即使發上玉簪,也是白玉,渾身透著溫柔祥和之氣質,極為怡人。

  「人云亦云,當不得真!」蕭月生擺了擺手,言下維護之意實在太過明顯。

  小鳳輕笑,與完顏萍和小玉對望了一眼,她笑道:「這張清雲雖然是道士,卻也是個極美的女人呢!」

  待見到自己公子瞪過的目光,她才見好就收,改口正容道:「上午回春堂收到幾名傷者,都是被清
微劍派之人所傷,傷得都很重,前一陣子,我還見過清微劍派的幾名男弟子,嗯,確實下手狠辣,殺伐
之念極重。」

  楊過暗笑,女人家的嘴可是銳利的很,大哥在這般多女人中,縱是武功通神,卻也無計可施。

  蕭月生點了點頭,心中奇怪,看張清雲的樣子,應該是個性情平和之人,為何行事卻是這般狠辣,
難道是因為受什麼刺激,方才變得心狠手辣?

  想到這裡便抬頭望向小玉。

  小玉常在蕭月生身邊,見公子望向自己,但能猜出他想知道什麼,拂了一下鬢旁的一綹頭髮,舉止
間極盡嫵媚之姿,她想了想,開口言道:「張清雲當初從清微道中退出,好像與她師父的死有關,據說
她師父寧靜散人是受人暗算而死,暗算之人只是些武功不入流的宵小之輩,寧靜散人死得極為窩囊,令
張清雲大受刺激,便憤然改習劍術,創立了清微劍派。」

  小玉雖然介紹的簡單,眾人卻感覺有些壓抑。

  武林中人都是活在刀口之上,生生死死,都有那麼一天,殺人者人恆殺之。

  但死得轟轟烈烈,卻是早好的死法,而像那寧靜散人,被不入流的宵小暗算而死,卻最為不值,即
使身死,也是含恨而亡,想必怨氣沖天,死不瞑目吧。

  無怪乎張清雲下手這般狠辣,眾人大都生出同情之心。

  「唉——!沒想到竟有這段往事,這張清雲也算奇才了,半路習劍,竟能達到這般境界,唉,只是
這段恨事埋在心底,終究是她武學路上的大礙,實在可惜!」蕭月生怔了一會兒,長長歎息一聲。

  楊過點了點頭,也跟著歎息一聲,他觀念不同凡俗,甚少男尊女卑之觀念,對張清雲也是極為看重,
他武學境界已深,知曉武學越到後來,心境的要求越發嚴苛,心中有了傷痕與破綻,卻是致命之忌。

  「算了,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我們別去管她,先管管我們的肚子吧!別把我的幾位夫人餓著
了!」蕭月生擺了擺手,讓僕人開始端飯開膳。

  「大哥……」完顏萍聽到張清雲的以往經歷,同情心氾濫,望著蕭月生:「你要幫幫她,她真是可
憐!」

  小玉與小鳳對視一眼,心中俱是暗歎:「完了!」

  這不是放狼進羊圈麼!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6:19

第一部 神雕第四十三章省親

  蕭月生卻並沒小玉與小鳳想的那般不堪,心中尚未起什麼邪念,他已非是少年心齡,固然好色,卻
難動情,再說他的諸夫人個個皆是絕世美人兒,他的眼光自然被養得極高,很難對別的女人泛起驚艷之
感,張清雲美則美矣,卻也蓋不過他的諸位夫人的姿色。

  再說張清雲是出家向道之人,與洪凌波大是不同,那洪凌波只是穿著道袍以利於江湖行走罷了,卻
非真正的出家之人。

  「夫人不必擔心,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如果有緣再見,為夫自然會勸勸她的!」蕭月生對多管閒事
是敬謝不敏的,但是完顏萍出口,他也不想駁了她的面子,便含混一番,「來來,我們入座吃飯!二弟,
你坐這裡,無雙妹妹,你坐在二弟旁邊!」

  楊過看了看羞澀垂首的陸無雙,又瞪了一眼面含壞笑的大哥,無奈的落了座。

  陸無雙雖然羞澀,對蕭大哥的這個安排卻是感激不已,低著頭,略帶忸怩的坐到了楊過身旁,芳心
怦怦跳個不停,臉頰燒得厲害,感覺似乎變得有為敏銳,能夠感覺到眾人掃過自己身上的目光。

  蕭月生雖然是幫陸無雙,但也多是抱著看楊過好戲的心情,自己這個二弟還真是至情至性,世所罕
見。

  蕭月生來自當代社會,受物慾劇烈衝擊,慾望被不停放大,整日忙於追逐,修身養性便顧不上,道
德之力越發淺薄,男人們的慾望也被放大,哪個貓兒不饞腥?只是看有沒有能力與條件罷了。

  到了這裡,遇到楊過這般專一至情之人,他自然感覺有些奇異,便有些好奇,便想誘惑他一番,看
看他能否經受得住考驗。

  只是所選場合,這般大廳廣眾,多是看他笑話的意思,畢竟蕭月生心中還是向著小龍女。

  完顏萍諸女皆是有些好笑地望了自己丈夫一眼,但她們對陸無雙也是抱有同情之心,尤其是郭芙,
她親身經歷過單戀相思的煎熬,深知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更是同情之極。但小龍女與她們相交也久,
感情頗深,不能做對不起她之事,所以唯有兩不相幫,靜靜旁觀。

  僕人們流水般將佳餚美味端上檀木大圓桌,桌上擺一層圓木板,可以轉動,以便轉換菜餚的位置,
這也是蕭月生自現代社會挪移過來的創意。

  他們家的圓桌極大,能端坐十幾個人,他們這些人全坐下,絲毫不顯擁擠。

  翠玉抱著那只名叫赤霞的小紅兔,怔然無以自處,她自小便在郭府長大,是郭芙的隨身丫環,對僕
人們的身份與規矩早已深入骨髓,如今讓她坐在郭芙旁邊一塊兒吃飯,她卻是感覺無所適從,難以自處。

  蕭月生的眾位夫人當中,卻也只郭芙有隨身丫環,其餘諸人在莊內皆是沒有隨身的丫環,只有出門
之時,才有幾名輪值丫環隨身,擺出一幅大家貴婦的派頭。

  楊過低頭吃飯,卻是能感覺到眾人不時射來的目光,雖是偷偷一瞥,也讓他如坐針氈,再者身旁陸
無雙身上散發著陣陣幽香,若有若無在他口鼻間繚繞,更令他心神不寧,只能低頭吃飯,不管不顧,尚
未吃飽,便謊稱已經吃好,放下竹箸,落荒而逃。

  瞧那慌張的模樣,哪有原來那番瀟灑倜儻之氣度,蕭月生指著他狼狽的背影,呵呵笑個不停。

  眾人看了看低頭心不在焉的陸無雙,皆是忍著笑意,若無其事的認真吃飯。

  蕭月生剛停下笑聲,僕人忽然趨前上來相告,謝曉蘭姑娘前來造訪。

  他們剛起身離座,想要相迎,一身淡黃衣衫的謝曉蘭身形曼妙,婀娜而至。

  她是觀瀾山莊的常客,與諸位夫人情誼極深,進觀瀾山莊像是進半個家門,僕人們也僅是通報一聲,
不會阻攔。

  未待蕭月生開口寒暄,謝曉蘭便上前捉住完顏萍的玉手,巧笑嫣然,與眾女說起了話,反而將他甩
在了一邊。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當然沒見到這個人一般無視於他。

  謝曉蘭對他的態度自來便是如此,諸女見怪不怪,反而與其歡聲談笑,極為融洽。

  謝曉蘭來山莊的目的也是打聽葉重與張清雲的比劍之事,她未能分身前去觀看,但聽說兩人在一座
很大的畫肪之上比武,便知曉是在蕭月生的畫肪上,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進完午膳,便急急趕來。

  小星在外面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在家裡,卻並未那般不近人情,話雖不多,卻也並非一言
不發。

  郭芙與謝曉蘭在西湖有過一面之緣,再次見面也覺相熟,便與小星一起,講起了南湖比武之事。

  但兩人比武,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講之處,平淡得很,幾句話便講完了全部,不過講到那薩巴迦,倒
是引起了謝曉蘭的極大興趣。

  謝曉蘭雖是大家閨秀,卻並非不通武功,恰恰相反,她不僅武功奇高,且對武林中事也是頗感興趣,
觀瀾山莊僕人們的武功,她也略知一二,這些人隨便出去一個進入武林,便是了不得的高手,這域外番
僧竟能與之旗鼓相當,也是難得的很了,她倒是極想見識一番的。

  蕭月生看她們聊得火熱,整個大廳內竟然沒有人理會自己,便賭了口氣,將竹箸重重一放,甩開步
子,昂著頭,氣哼哼回房睡他的午覺去了。

  眾女看到他的這般行為,為其孩子氣般的賭氣好笑不已,大廳內頓起一片嬌笑之聲。

  能惹得蕭月生一改平和心境,大是生氣失態,謝曉蘭心中總是舒坦許多。

  每天不見到他,謝曉蘭心中便煩躁莫名,心神不定,但見到了他的人,也非那般甜蜜,總有一股怨
氣在胸,總想令他生氣,他一旦真生了氣,她便心中歡喜,舒暢許多,呼吸也順暢之極,這一天的心情
也會莫名其妙的愉快。

  女人心,海底針,蕭月生縱有通天的大神通,精於觀心術,也是難以揣度得清的。

  兩日後的清晨,此時晨曦初露,天曉尚在破與未破之際,天空墨藍如洗,澄澈之極。

  站在在郭府門口,郭芙的心神仍未能安定下來。

  明眸微轉,門前的兩座石獅,兩眼怒睜,威猛雄健,褐紅的大門,在清晨的薄寒中越發幽褐,這些
她熟悉之極的事物,令她相信,自己確實已經回到了娘家。

  昨天她還在猶豫,是否歸寧省家,因為路途有些遙遠,又是年關在即,恐怕過年時她還在通往襄陽
的路上。

  按習俗來說,正月又是絕不允許女子回娘家省親的,據說會給娘家帶來災難。

  郭芙從小到大,從未離家太長時間,雖然嫁過來後,日子過得極為幸福甜蜜,閒暇之餘,卻也難捺
思家之緒。

  內院之中,桃花樹下,玉石桌與墩,那時郭芙坐在玉石墩上,看著正在盛開的桃花怔怔出神,雪白
如玉的面龐與桃花相映,嬌艷無比,但黛眉之上,卻微微蹙著,恰巧被完顏萍瞧見。

  完顏萍一通纏問,郭芙便對她便說了自己心中苦惱,完顏萍見到她這般患得患失,輕笑不已,告訴
她不必擔心,大哥會一種瞬移之術,襄陽城,轉眼可至。

  郭芙雖然知曉自己的丈夫武功通神,但這般說法,卻並非武功了,反而像在神話傳說中的仙術一般,
讓她如何能信。

  她雖性子變得沉穩,但仍是胸無城府,表情上自然便表現出自己心中的不信之意。

  完顏萍看到郭芙的表情,不由又是一陣輕笑,她知道這番話說出來,實難令人相信,如非親眼所見,
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情,確實難以置信,如若郭芙表示相信,卻反而顯得口不對心,言不由衷了。

  郭芙雖然半信半疑,卻仍是聽從完顏萍的意見,昨晚上便準備好了所要帶回娘家之物,其實也沒什
麼東西,只是小鳳親手所做的幾樣精緻的點心而已。

  她一身水紅襦裙裌衣,腳下踏著柔軟而堅韌的豹紋皮靴,手上拿著半大的錦布包袱,俏生生立於郭
府大門前。

  「怎麼,不認得家門了?」蕭月生在她身旁,仍摟著她的細腰,見到她一雙明眸緩緩轉動,目光朦
朧,仔細的看著郭府大門,略還迷離的神色極為可愛,便不由出聲笑道。

  郭芙這才自恍惚中清醒過來,輕掃了一下蕭月生,目光清澈如水,輕聲問道:「大哥,我們真的到
了麼?」

  「這不是你家麼?」蕭月生放開她的腰肢,摸了摸自己那兩撇細長整齊的小鬍子,抿嘴笑問。

  「嗯,」郭芙轉回頭去,仔細看了看,忽然感覺這熟悉的府門竟變得陌生,語氣便不太敢肯定:
「好像是我家。」

  其實什麼東西都經不得這般仔細的觀瞧,越是熟悉之物,仔細觀瞧之下,會忽然感覺到幾分陌生。

  蕭月生想哈哈大笑,但一想卻也沒什麼可笑的,畢竟經過瞬間移動這般神奇的經歷,頭腦受到的沖
擊定然不小,迷糊一下,也是再平常不過。

  「傻丫頭,走吧,快去見見我的岳父岳母大人吧!」蕭月生伸出大手,摸了摸郭芙晶瑩如玉的臉龐,
手指上傳來的細嫩令他怦然心動。

  郭芙騰得羞紅了臉,忙看了看兩旁,還好,時候還早,這條大街上無人走動,沒有人看到,但仍禁
不住臉頰發燒。

  她怕自己的丈夫再做出什麼過分親熱之舉,忙舉步上前,扣了扣锃亮的黃銅門環。

  「當當」的聲音在寥廓的大街上傳出很遠。

  很快吱扭一聲,大門開了個縫,從門縫探出個腦袋,是個眉須皆白的老者。

  「正伯!」郭芙略顯激動的叫道。

  「啊!」那正伯一怔,隨即大喜,滿是皺紋的臉上笑成了一團:「是大小姐!」

  大門被猛的拉開,正伯竄了出來,他身形矮小,卻動作迅捷矯健,身手不下於年輕人。

  郭芙忙扶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行禮,這正伯年齡頗大,她記事時他便在郭府,算是郭府資歷最老之
人,但他謹守本分,從未因此而產生自傲之意,頗令人敬重。

  正伯又要拜見姑爺,也被郭芙按住,一邊拉著他的手往裡走去。

  她乍然見到娘家之人,心中親切之意大生。

  見到剛剛出嫁的大小姐回娘家,府內眾人自然是一番驚喜,僕人們剛剛起床,大是一通忙亂。

  郭府大廳內,炭火燒起,暖氣烘人。

  黃蓉郭芙母女相見,自然是執手相對,心緒萬千,而又欲說還休,但並未抱頭痛哭,令蕭月生想看
一場哭戲的願望落到了空處。

  他的岳母黃蓉姿色無雙,隨著歲月流逝,其姿容不損反增,一顰一笑,莫不蕩人心魂,而他新婚夫
人郭芙,也是嬌艷無儔,秀色驚絕,湊在一起,像兩朵散發著光芒的剔透玉花,如果再有一番梨花帶雨,
那更是絕美之極,他極盼一見。

  只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沒想到兩人竟未相擁而泣,令蕭月生大失所望。

  郭二小姐與郭破虜也是滿臉歡喜,看著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的大姐,心下俱是驚詫不已,不知大姐
這次回來,為何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復原來那個冷清寡言的大姐了。

  再看看笑咪咪坐在那裡的姐夫,這個相貌一般的姐夫,看來也有幾分本事啊,能把大姐這個萬年冰
塊融化了,只能稱其不簡單了。

  黃蓉看到女兒一掃眉宇間的孤寂之氣,眼角眉梢間儘是醉人的春意,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滿心歡
喜。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女子嫁人,實在是冒著極大的風險,遇上個好人,則是老天保佑,一旦
遇不上良人,這一輩子便注定不幸,再也無法翻身,可謂一嫁定乾坤。

  身為父母,難免憂心思慮。

  自從觀瀾山莊回來以後,黃蓉心中便總是揣著難言的憂慮。

  她雖是大家出身,家學淵源,但桃花島與觀瀾山莊一比,其奢華程度是小巫比大巫。

  她受自己丈夫的影響,對外物看得並不重,但觀瀾山莊的奢華,卻並非僅僅外表上的富麗堂皇。

  其奢華,卻是從細微處,骨子裡透了出來。

  其用具器皿,看似平常,卻是珍貴異常,沒有那些俗氣的金銀,大都是玉質木質,俱是難得一見的
材料,如非她還有些見識,可能全然不知其珍貴之處。

  除去這些,更讓她憂心的是蕭月生的幾位妻子。

  雖然在母親的眼中,自己的女兒是最漂亮最美麗,但見到蕭月生的幾位夫人,黃蓉卻不得不承認,
這幾位女子的姿色,個個都不在自己美麗的女兒之下。

  十幾年前,那時的完顏萍姿色雖然不俗,但比起自己女兒,還要差上一些,但如今身為蕭夫人的完
顏萍,雍容華貴而又風姿楚楚,卻在自己女兒之上了。

  由此可見,她生活得必定幸福如意,那定是丈夫對她極好,黃蓉聰明絕頂,一看那內院中的佈局與
擺設,微微一想,便知蕭月生對完顏萍的寵愛程度。

  這些種種,皆不利於女兒,女兒孤身一人,會不會受到蕭月生另幾個妻子的排擠,會不會與丈夫不
合,日子過得怎麼樣,這些擔心憂慮總在她腦海中翻滾,即使以她絕頂的聰明才智,也是束手無策。

  如今看到女兒這般模樣,她心中大舒了口氣,終日纏在腦海中的愁思被掃得一乾二淨,萬事開頭難,
只要開了個好頭,以後會慢慢的習慣,會越來越順利。

  郭靖坐在蕭月生身旁,看著自己妻子女兒,心中極為滿足,輕輕撫著頜下的濃須,眼中蘊著笑意。

  「觀瀾,我那日聽說葉重葉掌門要與清微劍派的掌門在煙雨樓比劍,到底是如何情形?」

  郭靖自從在觀瀾山莊參加完女兒的婚宴,深感對武林的關心不夠,回來後便開始關注武林中的消息。

  黃蓉仍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幫主,論及消息的靈通,自然是天下無倆。

  葉重與張清雲的比武,他自然也知道了結果,只是丐幫弟子也並非無所不能,並未能親眼所見比武
情形,令郭靖頗為好奇。

  在觀瀾山莊的婚宴上,郭靖見過葉重,對他沉穩的氣度印象頗佳,沒想到竟敗於一女子之手,心中
實在好奇無比。

  「對呀,那煙雨樓就離你們家不遠,姐夫,你去沒去看他們的比劍呀?」郭襄一面在看著姐姐,一
半的心思,卻在關注著這個不太稱自己心意的姐夫,聽到自己爹爹問到了自己最感興趣的事,忙插嘴問
道。

  本是坐於大姐身旁的郭破虜也伸著脖子,眼睛耳朵俱是湊了過來。

  他們姐弟倆,對江湖武林,可是嚮往已久,恨不能快些長大,到武林中去體驗那番俠氣豪情。

  「哦,那兩人的比武,我倒是去看了。」蕭月生放下茶盞,點了點頭,沒想到就那麼個比武,卻牽
動了這麼多人的心思。

  「大姐,你也去看了麼?」郭襄轉頭問。

  她今天穿著淡黃的衣衫,白皙的臉龐越發顯得膚如凝脂,秀美動人,雙眸閃動間,靈氣中帶著淡淡
的嫵媚,初具女人風韻。

  正與母親低聲細語的郭芙抬頭:「哦,你說什麼?」

  「大姐去沒去看南北雙劍的比武?」郭襄耐心再問,隨即輕笑:「嘻嘻,當然是去看了,姐夫都去
了,大姐你能不去?」

  郭襄已是佳齡少女,雖然心胸開闊,頗具男子氣度,但對男女之情,卻也並非一竅不通。

  郭芙瞪了妹妹一眼:「是去看了!」

  「那……大姐,到底他們是怎麼比的,給小妹說說吧!」郭襄伸出小手,拉住郭芙的袖子,軟聲嬌
笑道,看到大姐瞪了眼睛,她知機的笑臉相迎。

  聽著妹妹嬌聲脆笑,郭芙心中滿是溫馨之意。

  「這有什麼可說的,就是兩個人拿著劍,比劃兩下,然後一個敗了,一個勝了。」郭芙看了丈夫一
眼,對郭襄輕描淡寫的說道。

  她也是受到丈夫的影響,原本興致盎然,但自丈夫及諸位姐妹口中,可看出他們絲毫不將兩人的比
武看在眼中,後來又看到小星的劍法,方知自己是孤陋寡聞了,眼光自然也要隨著眾人一般高低,說話
的語氣,不自然的帶上幾分蕭氏口氣。

  「大姐——!」郭襄搖晃著郭芙的衣袖,對大姐的敷衍之言極為不滿。

  「好吧好吧,我說我說。」郭芙忙投降,掠了一下被郭襄搖下來的一縷長髮,露出淡淡的輕笑:
「他們兩人的比武還是在你姐夫的畫肪上比的,但實在談不上精彩!」

  「啊!?真的麼?」郭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端坐喝茶的姐夫,後頗有遺憾的說道:「姐夫的畫肪
真好,我早想上去坐坐,可惜上次爹爹媽媽催促得緊,沒有時間去見識一番!」

  黃蓉此時已經平靜下了心情,見到郭襄搖頭歎息的遺憾模樣,不由笑道:「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再
去見識也不遲。」

  「就是就是,來日方長嘛,二姐也太過著急了!」郭破虜也接口助威,被郭襄瞪了一眼,忙又閉上
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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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6:37

第一部 神雕第四十四章省親續

  「他們倆人的比武確實沒有什麼可說的,那張清雲技高一籌,葉重惜敗,其實兩人的劍法差不多,
是不是,大哥?」郭芙掃了兩人一眼,對其中的曲折俱是看在眼中,知道這個弟弟日後少不得受襄兒的
一番教訓,要吃些苦頭。

  「嗯,夫人所言極是,兩人劍法相差彷彿,葉重敗得可惜,張清雲勝得僥倖。」蕭月生點了點頭,
有些漫不經心的說。

  郭靖撫了撫鬍鬚,濃眉大眼的臉上頗有感慨,對黃蓉笑道:「蓉兒,我們很久沒到過煙雨樓了,唉
——,也不知道那裡變沒變模樣……」

  他不由憶起了少年時光,那時自己初離大漠,甫進武林,帶著與義弟楊康比劍的使命行向嘉興,一
路之上,經歷極豐,遇到了蓉兒,獲得奇遇,造就了如今的自己,此時想來,往昔種種,彷彿便在眼前。

  黃蓉與女兒相見,雖未喜極而泣,眼睛卻也比平時晶瑩濕潤,更顯得明眸善睞,盈盈如水,她長歎
一口氣:「是啊,自從住在襄陽,我們這些年來極少出去走動。」

  這些年來,自己夫婦二人被襄陽城的防守困在這裡,過得比常人累得多,苦得多,心中難免生出幾
分感慨。

  救國救民的情懷,她是淡漠得很,所為一切,不過是因為靖哥哥罷了,看到丈夫又苦又累,嘔心瀝
血,她的心便疼得厲害,知道丈夫不可能放棄,勸之無用,唯有盡自己的心力,替他分擔一些。這些年
來,又哪有什麼心思去闖蕩江湖,快意恩仇?

  郭芙看了一眼蕭月生,輕聲笑道:「爹爹,那煙雨樓現在可是你女婿的!」語氣中不免帶著幾分自
豪,笑靨如花,嬌艷異常。

  「哦——?」郭靖撫長鬚的手頓了頓,看了蕭月生兩眼,笑道:「這倒是巧了。可惜上次匆忙,沒
來得去看一看。」

  「爹爹,我去過,上次若男帶我去煙雨樓玩兒,那裡的景色真是不錯!坐在三樓往下看,開闊得很。」

  「嗯,……嗯?煙雨樓只有兩層,哪來得三樓?」郭靖剛點了點頭,忽然省悟,對煙雨樓,他可印
象深刻。

  「只有兩層?……可我們是坐在三樓呀!」郭襄驚奇的問,秀眼圓睜。

  「呵呵,煙雨樓原本只有兩層,後來又加上一層,岳父有時間去瞧瞧,看看小婿改造的如何。」蕭
月生看到父女兩人有爭論的勢頭,忙將其消滅在萌芽中。

  郭靖點了點頭,透出原來如此之意。

  幾人又說了一些閒話,話題大多是圍繞著煙雨樓葉重與張清雲比武之事。

  要讓蕭月生重複述說那根本毫無趣味的事件,確實有些為難,他無拘無束慣了,一切皆是稱他心意,
對這種不喜歡的事情,向來是不屑一顧,甩手便走,但在座的是泰山大人,還有小姨子與小舅子,實在
無法推脫。

  郭芙雖然剛嫁過門,但對丈夫的一些性格卻已經頗有瞭解,見到他眉宇間的不耐,怕他脾氣發作出
來,忙對父母說,自己丈夫一路趕過來,有些勞累,先讓他回屋休息一會兒。

  以黃蓉的聰明細緻,如何能看不出自己這個女婿的不耐煩之意,但也想看看他到底如何做,便不點
破。

  不過女生外向,自己這個女兒無時無刻不在瞧著自己丈夫,身心全部投在了丈夫身上,見到丈夫不
耐煩,便忙知機解圍,她這個做岳母的倒也不好故意為難女婿。

  但這個女婿,她倒是越看越喜歡,聰明而又不失率真,城府不深,達到這種平衡,殊為難得。

  聰明人往往算計太多,為防露出破綻,會注重城府的深沉,喜怒不形於色,令人難以揣摩,但長此
以往,為人難免陰沉抑鬱,心地有欠光明,與此等人生活,難有暢快開懷之時,實在無趣的很。

  自己這個女婿卻是個妙人,本事通天,性格獨特,與此等人物生活在一起,便是一件樂事,自己的
女兒倒也是有福之人。

  蕭月生躺在郭芙閨房的錦榻之上,聞著淡淡的幽香,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郭芙那豐滿香軟的身子。

  桃紅的錦幛,在錦榻上方低籠,立即讓床榻沾染了幾分溫柔如夢的朦朧之感,水紅的綢被,上面繡
著一對戲水鴛鴦,活靈活現,曲頸相交,透著纏綿與溫馨,一看即知是高手所製。

  蕭月生眼珠轉動,自上方移開目光,轉向房中擺飾,錦凳香幾,茶具瑤琴,再有一個梳妝台,顯得
極為簡潔樸素。

  屋角處的火爐越來越旺,使屋子裡越來越暖和,呼呼的風火之聲自爐內傳來,在安靜的屋內顯得頗
響。

  沒有女人伺候,他自己脫衣還真的有些不習慣,很長時間沒有親手穿衣脫衣,手腳顯得有些笨拙。

  他僅將外衣脫下,鑽進了被窩中,緊緊用綢被裹住自己,輕闔雙眼,閉目入睡。

  因為要回娘家,郭芙興奮得要命,昨晚在床上極為熱情主動,將他的慾火徹底勾起,引來了他一番
痛快的伐撻,郭芙很快便不堪承受,他便跑到其他妻子房中,逐一將她們弄得手足俱軟,無力承受,才
回到郭芙房中睡下。

  沒想到郭芙實在是太興奮,早晨很早就醒了過來,把他給吵醒。

  他大歎自做孽不可活。

  昨晚臨睡前,他怕郭芙太過勞累,明晨起不了床,或者見到父母時一臉疲憊,便以元氣給她沐浴按
摩了一通,令其疲憊俱消,身輕體健,體質增強。

  沒想到,大受滋潤的她那般早就神采熠熠的起床,蕭月生的身體雖然沒有疲勞感覺,但習慣於睡覺
睡到自然醒的他,讓他這般早就起床,自是極不舒服,總覺得沒睡夠,想要再睡上一會兒。

  但這個願望卻難以實現,完顏萍與小玉諸女起來得比郭芙還要早,她們的體質已經是脫胎換骨,並
非郭芙能比,昨晚雖然疲不能興,但恢復力驚人,睡上一小會兒,便已經恢復,記掛著今日是郭芙歸寧
省親的重要日子,很早就起來準備。

  當郭芙與他起來時,小玉已經親自下廚將飯做好,聽到這邊起床,完顏萍便隔門招呼他們吃飯。

  滿臉不高興,緊繃面容的蕭月生在郭芙略顯笨拙的伺候下,一件一件的穿著衣衫。

  郭芙本身便是大小姐,一直有人服侍,從未服侍過人,自然手法不那般熟練靈活。

  但她努力認真的模樣,說不出的動人可愛,看到這般,蕭月生那股起床不順的邪氣頓消,心情開朗
起來,大手便開始不老實不安分,不是摸摸這裡,便是揉捏那裡,將郭芙逗得又氣又羞,衣衫不整,郭
芙的豐滿香軟,別有風韻,動人之極,令蕭月生極為迷戀。

  &&&

  躺在郭芙柔軟幽香的軟榻上,蕭月生的身體被這女兒家的幽香包圍,沉浸其中,令他徹底放鬆了下
來,想補上一覺的想法又冒了出來,便緊了緊被子,將自己裹住,開始閉目酣睡。

  他呼吸聲漸漸低了下去,越發綿長細微,節奏越緩,幾不可聞……

  火爐中呼呼的燃燒聲一陣一陣響起,時低時高,與窗外喳喳清鳴的鳥雀此起彼伏,顯得屋內越發的
清靜寧和。

  郭芙坐在母親身旁,素潔的玉手被母親緊緊握住,母親的手雖然很軟,卻握得很用力。

  郭襄與郭破虜也挪了挪木椅,往她身前湊,纏著讓她講葉重與張清雲比劍之事。

  郭芙看著妹妹弟弟兩人熱切的眼神,不由感覺好笑:「襄兒破虜,那只是一場平常的比劍,哪有什
麼好說的?」

  「大姐——!」郭襄又拉住了大姐的衣袖,「你就給我們好好說說嘛!那楓葉劍派與清微劍派可是
鼎鼎大名啊!」說著搖了搖大姐的衣袖,水紅的衣袖被她攥中手中,被郭芙抽出來時,已經滿是褶皺。

  「好吧好吧!」郭芙受不了妹妹的糾纏,只能點頭答應,況且她看到爹爹媽媽也是眼中好奇,更是
不能拒絕。

  郭破虜機靈的將自己茶盞中的茶水倒出一些到大姐的盞中,恭恭敬敬送到她手邊,請她先喝口茶潤
潤嗓子,行為頗為乖巧,這便是郭襄教導的結果,能將駑鈍的破虜教得這般機靈,可見她頗有誨人之天
賦。

  郭襄沖坐回椅中的郭破虜點了點頭,秀美的小臉上滿是嘉獎之色,黃蓉看到二女兒與兒子的情形,
抿著嘴,將笑意用力按捺住,兩人只差了不到一個時辰,襄兒這個二姐卻做得頗為自得與成功,將來嫁
到別人家中,定也是個馭夫有術之人。

  郭靖卻並未將這些地看在眼中,他心思專注,一旦找到目標,則其餘之事便瞧不見,只是注視著自
己大女兒,專心傾聽的神態。

  郭芙接住弟弟遞上來的茶水,用飽滿誘人的雙唇輕輕吮了一口,放下茶盞,便開始講述葉重與張清
雲兩人之間的比武之事。

  那張清雲原來是個女子,郭靖與黃蓉一家子卻早已知道,畢竟像蕭月生這般孤陋寡聞之人還是不多
見的。

  其實葉重與張清雲之間的比武遠沒有那般有趣,葉重劍法簡練直接,以攻代守,往往幾劍即可分出
勝負,張清雲能夠支撐幾十劍,便知其防守極為強韌,而且他們的劍法已經從絢爛歸至平淡,看起來樸
實簡單,無甚精妙出彩之處。

  郭芙的口齒比起妹妹郭襄,卻又差得遠了,因此將這件武林盛事平平淡淡說出,既不曲折,又不驚
險。

  但這並不能令郭襄與郭破虜感覺失望,他們旺盛的想像力很快便將這件事添加了無數的細節與令人
熱血沸騰之處,聽得亦是津津有味,讚歎不已。

  最後郭芙讓兩人起身站到廳中,她要說出每一招每一式,而郭襄扮作張清雲,郭破虜便扮葉重,郭
破虜又跑回練武場中,拿回兩把未開鋒的長劍,要來個真實重現。

  郭芙的記性並不太好,當時根本記不住那些招式,但小星可是過目不忘,當時比劍完後,諸女雖然
知曉沒什麼可看的,但仍是有幾分好奇,便讓小星將每一招每一式,細細演示一遍。

  郭芙自知自己武功最低,便有好學之心,讓小星將各招各式細細講解,剖析其中精妙,對她助益極
大,深感比苦練一個月還要有用。

  這個教劍之法便被郭芙學得,如今恰好來教教自己的弟弟妹妹。

  她先是演示一次,令郭襄與郭破虜模仿學會每一招每一式,然後自己說出招式名稱,重現當時葉重
與張清雲比武時的情形。

  只是張清雲劍法的精髓在於其心法與輕功,卻是學不來,即使如此,也令兩人激動不已,利益不少。

  郭靖與黃蓉早已不是那般幻想少年,對武林江湖也沒有那般嚮往之意,比劍便是比劍,這對武林中
人,平常得緊。

  聽到女兒對那張清雲的劍法極為推許,黃蓉便問那張清雲的劍法如果對上降龍十八掌會如何。

  郭芙想也未想,毫不猶豫的回答,自然是爹爹的降龍十八掌最為厲害。

  郭靖無敵的形象,早已在郭芙心中根深蒂固,在她看來,世上之人,沒有能勝過自己爹爹的,即使
號為五絕之一的外父也是比不過爹爹的武功。當然,自己的丈夫除外,他的本領不實在不能算做武功,
與人相比,有大人欺負小孩之嫌。

  所謂一力降十會,縱然張清雲的劍法再神妙,遇到功力精深之極的郭靖,卻也沒有什麼用處。

  然後黃蓉又問張清雲的清微劍法與桃花島的落英繽紛劍法,兩者相比,孰高孰低。

  郭芙蹙起黛眉,想了一想,略帶無奈的回答,恐怕是張清雲的劍法高上一籌。

  黃蓉啞然,皺著蛾眉,細細思索了一會兒,便又問那張清雲的武功比起郭芙自己,孰高孰低。

  郭芙苦笑著望著自己的媽媽,說道,比起自己,還是張清雲要高上一分,恐怕與娘的實力相當,她
的劍法極為奇異,定是平淡中深蘊神奇,若不然,以葉重的功力與出劍之速,她也無法閃避得那般從容,
騰挪之間,總透著淡淡的雅致味道。

  郭靖聽得妻子與女兒的問答,心中頗為讚歎,通過丐幫的消息,他已經知曉那張清雲的身世來歷,
半路練劍,竟能達到這般境界,足以令天下練劍之人羞愧,此女實在算得上是天縱其才,這般巾幗奇女
子,沒能見上一面,殊為可惜。

  襄兒聽得熱血沸騰,秀美的小臉漲得通紅,用力的揮了揮如玉般的拳頭,狠狠的道:「娘,大姐,
我將來一定要像張清雲掌門一般!」

  「那我要像葉重!」郭破虜不甘寂寞,隨著二姐說道。

  黃蓉與郭芙皆是泛起微笑,掃了一眼兩人堅定的臉,黃蓉摸了摸郭襄日益秀美動人的臉龐,輕笑著
說道:「我的襄兒這般聰明,自然會追過張清雲了!」

  「娘,那我呢?」郭破虜看到二姐的喜悅不勝,急忙問。

  「你?」黃蓉感覺這根郭家獨苗,越長越像他父親般的穩重,心中喜愛,「破虜你不適合習劍,你
便專習掌法,降龍十八掌你爹爹無法傳給你,等找個時間,讓你外公創出一套掌法教給你,那你將來的
成就也是不小!」

  「不,我要讓姐夫教我練武!」郭破虜雖然不甚聰明,但也知曉自己的姐夫武功高得很,學武麼,
當然跟武功高的那個人學。

  郭襄與郭破虜忙將眼睛瞧向正在旁邊輕笑嫣然的大姐。

  「哦……」郭芙看到兩人的目光,苦笑一聲,對自己的母親——黃蓉說道:「娘,要讓蕭大哥他傳
破虜武功,……唉——,難吶!」

  黃蓉不解:「怎麼?怎麼回事?」

  「大哥他是從來不練武的,更不想教授別人武功。」郭芙看著家裡人皆是看著自己,知道不解釋清
楚,難免會引起誤會。

  「即使他的徒弟孫子明,他也撒手不管,全是由完顏姐姐與小玉她們代為教導,想讓他出手傳授武
功,難得很吶!」她的臉忽然升起兩朵紅雲。

  她此時想到了完顏萍諸女告訴自己的話,要想讓蕭大老爺指點武功,可是難得很,他得心情好,還
得有興致,那就得把他伺候得舒暢,這個伺候,羞人得很!而且,他也只是演示一遍,能不能記得住,
他是不去管得。

  還好有小星這個過目不忘的奇才,才能記住他所授的武功。

  這樣的機會,看上去便很難,實際上更難。這十幾年來,他也只傳過十二套武功,平均一年多,他
才會傳一套武功。

  這些武功雖然被蕭大哥這個創造者嗤之以鼻,但其精妙與威力,實在驚世駭俗,令人難以置信。

  但蕭月生也是嚴令不能外傳這些武功,傳授給僕人們的,皆是經過刪減與更改的武功,以降低其威
力。

  但即使如此,這些武功也遠非武林中那些絕頂武學可比。

  身為蕭大哥妻子之一,這兩天,郭芙也開始跟小玉她們習武,算是見識到了什麼是武功,也明白了
為何她們對葉重與張清雲的比劍不屑一顧,看也不看一眼。

  自己的弟弟要想跟蕭大哥學武,那是根本不可能之事,雖然嫁過門沒多長時間,卻已經對自己的丈
夫頗為瞭解,他不想做之事,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郭芙心中又害怕家裡人不悅,夾在中間,她也感到為難。

  郭靖溫和一笑,道:「觀瀾不是小氣之人,他那般做,自然是有其中的道理,可能常人無法理解吧。
破虜,所謂貪多嚼不爛,你能將落英掌練好,在武林中便也難逢敵手,切切不可好高騖遠。」

  黃蓉看到丈夫瞥了自己一眼,憑著多年的默契,自然知曉他對自己有些不滿,輕笑一聲:「還是你
爹爹說得對,能練好落英掌,便已足矣!不可貪多!」

  郭破虜雖然難掩失望,卻仍是點了點頭。

  黃蓉心下也只能哀歎一聲,破虜孩兒真是好苦的命吶!

  本來以破虜的資質,習練降龍十八掌最為合適,招式簡單,而威力宏大。

  但降龍十八掌代代傳於丐幫幫主,郭靖能夠得傳,卻也全賴於黃蓉的玲瓏心思。

  但想讓郭靖破除規矩傳給自己的孩子,那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而桃花島一脈的武功,沒有幾分聰明與天分,是學不好的,郭破虜的資質隨了父親,學桃花島的武
功,實在是事倍功半,出力不討好。

  現在郭破虜的功力比其二姐郭襄要深厚許多,但兩人對打,十難勝一,沒有一次能打得過二姐,郭
襄的資質,幾乎是承襲了其母的聰明才智,學起桃花島武功,真是如魚得水一般。

  郭芙看到母親笑過之後略帶愁容的神情,心知是為自己的弟弟發愁,心下不忍,安慰道:「娘你不
必擔心,蕭大哥又怎會虧待自己的小舅子,放心吧。」

  郭襄笑吟吟看著自己的媽媽與弟弟,「破虜別怕,即使學不好武功也沒關係,二姐將來保護你!」

  郭破虜看了二姐一眼,撓了撓頭,只當作沒聽見,心下暗惱二姐的興災樂禍。

  「啊,大姐你的玉簪好漂亮!」郭襄見到弟弟生氣的模樣,心頭暗樂,抬眼看到大姐高高挽起的髻
上的玉簪,綠意深幽,樸素中帶著高雅,心下喜愛,便舉手要去摸摸看。

  「呀!哎喲!」

  「小心!」

  郭芙卻正在思考怎樣對丈夫說起破虜的事,反覆揣摩他會不會幫忙,並未防備二妹的玩鬧偷襲,這
種偷襲手法,以前郭襄用在大姐身上是屢試不爽,無不得手。

  沒想到,這次卻吃了個大虧,她還未碰到玉簪,便猛然發覺大姐頭上竟附著一層強大的力量,自手
上傳來,如洪水般洶湧而至,沛然不可御之,自己便身不由已的被彈出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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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6:58

第一部 神雕第四十五章玉簪

  一股沛然不可御之力將郭襄彈開一丈多遠,「怦」的一聲仰身跌倒在地,且是香臀先著地,聽那聲
響,便知摔得極為結實。

  郭襄感覺自己像被折散了骨頭,渾身像被抽去了力氣,爬起身來的力氣也一絲沒有,撐了撐胳膊,
軟綿綿的,使不上力,只能難堪的仰倒在地上,臀部疼痛,欲苦無淚。

  郭芙一愣之間,心知不好,卻已經見到自己妹妹凌空飛了起來,遠遠飄開,重重跌於地上,她又愣
了一下,便慌忙起身跑過去,蹲下來扶住郭襄胳膊。

  郭襄秀美的面龐微微皺起,蹙著細長的黛眉,緊咬玉牙,滿是痛苦的表情。

  「襄兒,先別動,看看要不要緊?傷著哪裡沒有?」郭芙急急問道,明眸轉動,仔細察看二妹的身
體,看看哪裡有異常。

  這幾日,閒談之間,她從小鳳那裡學得一些基本常識,傷勢未明之前,傷者不能隨便挪動,否則不
益反損,極易加重傷勢。

  郭襄緊皺著眉頭,喘著粗氣,卻也未哼哼嘰嘰的呻吟,只是玉牙緊咬著飽滿的櫻唇,看那那快要出
血的下唇,便知其摔得不輕,疼痛極是難忍。

  郭芙看妹妹皺眉苦著臉的模樣,慌得不知怎麼辦才好,便想從懷中去掏備身的丹藥。

  手剛觸上懷中玉瓶,一股清涼氣息自頭上湧入,令她忽然頭腦恢復清明,冷靜一想,便知曉事情輕
重,心下便是一鬆。

  她未掏出藥瓶,卻忽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眉梢嘴角皆是笑意,一時顯得明艷不可方物。

  「大姐——!」郭襄不滿的瞪了大姐一眼,在她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看到你妹妹受罪,你就
那般高興?!」

  郭芙忙另一隻用手捂嘴,咯咯的清脆笑聲卻無法掩住。

  「大姐——!」郭襄嬌嗔,「不准再笑!」

  「好好,我不笑了,……只是……你剛才摔倒的模樣,……咯咯……實在太狼狽了!」郭芙極力忍
住笑意,但越是想忍住,卻越是忍不住,回想到二妹仰面而倒,屁股著地的糗樣,就想大笑。

  郭破虜忙將頭轉向別處,但輕輕發顫的嬌軀卻暴露出她正在忍著笑意,蹩住笑聲,煞為辛苦。

  郭靖倒未覺得有何好笑之處,只是奇怪二女兒為何忽然被摔出這般遠,又不像是芙兒所為,不由默
運內力,全神探察有沒有外人靠近。

  黃蓉見到二女兒皺著小臉,懵懵懂懂的神情,當然是忍不住咯咯嬌笑了起來,如花枝亂顫,比郭芙
肆無忌憚得多,她雖是做了母親的人,仍難免跳脫的性情。

  郭襄氣哼哼的看了自己的娘一眼,在大姐的攙扶下坐回了椅中,只是落座時,嘴中不免抽著涼氣,
坐下的動作緩之又緩,忍不住又憤憤的瞪了大姐一眼。

  「襄兒,怎麼回事?」郭靖見到二女兒坐下,忙問,他剛才並未發覺有別人靠近,女兒無故摔出,
實在詭異。

  「爹爹,都是怪我!」郭芙忙道。

  「怎麼回事?」郭靖看了看大女兒,有些疑惑,他並未見到大女兒出手,她的功力雖然增強不少,
但遠未能達到凌空傷人的程度。

  郭芙伸出蔥白般的玉指,向上指了指自己秀髮上的玉簪:「都是它惹得禍!」

  眾人皆是好奇的望著那只微微顫動的墨綠玉簪。

  蕭月生諸位妻子當中,對首飾的喜好各不相同,郭芙是武林中人出身,插於鬢上的多是簪子,小星
小月習武好動之人亦是如此,而完顏萍與小玉小鳳,則是喜歡插著步搖,佩著鐺環,行走之時,如弱柳
扶風,荷葉輕擺,婀娜多姿,極盡嬌媚柔美。

  她伸手將玉簪自烏髮上拔下,遞至眾人面前。

  晶瑩潔白的素手之上,捏著墨綠幽幽的玉簪,兩者相映,俱是說不出的動人。

  郭襄與郭破虜俱是睜大了眼睛,怔怔的望著大姐晶瑩小手中的玉簪,清亮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疑惑與
好奇。

  這隻玉簪模樣倒也平常,但拿在大姐手上,素手玉簪,倒是相映成趣。

  郭靖與黃蓉卻對視了一眼,心中明白這定是蕭月生賜於之物,他們各自身體之中便有一件這般神物。

  「來,襄兒,這玉簪你戴上看看。」郭芙盈盈起身,將手中玉簪戴到郭襄柔滑的秀髮之上。

  郭襄眨動明亮的雙眼,眼睛中卻沒有神采,顯然心神飛揚於體外,不知想些什麼。

  「啊!好暖和!」一陣暖流自頭上湧進身體,她身上三千六百個毛孔皆是舒展開來,說不出的暢美
愉悅,郭襄心神歸位,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聲。

  郭芙輕笑,她自然是知曉這個玉簪的神奇,當初自己也是如現在的襄兒這般模樣。

  「那就送給你戴著吧!」郭芙見妹妹瞇著眼,舒服的像要睡過去一般,心下歡喜,便順口將玉簪送
給妹妹。

  「嗯。」郭襄也是隨口答道,仍舊瞇著眼睛,表情飄飄欲仙,滿是陶醉。

  「芙兒!」黃蓉皺著眉頭,帶著幾分不滿,望向大女兒,明顯不同意她的做法。

  「娘,就送給襄兒吧。」郭芙掃了郭襄一眼,輕笑道:「這玉簪我戴著也派不上用場,還不如送給
襄兒做防身之用。」

  「大姐——!我可不要!」郭襄感覺疼痛已除,恢復了力氣,甚至尤勝從前,皆是玉簪之效,這玉
簪確實是神奇,但她對這些身外之物興趣不大,剛才只是隨口敷衍大姐,沒聽進去,見到大姐要將玉簪
送給自己,她雖然心中動了一下,卻仍是出言拒絕。

  「嘻,你要送給我,我可不要,這是姐夫送你的東西,若你送給我,說不定惹得姐夫不高興呢!」
郭襄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已經極為婀娜的身材在淡黃衣衫的勾勒下,越發嬌美動人。

  「但一定要借我戴上幾日,啊!戴著它真是舒服!」郭襄嬌笑,重新坐下,將玉簪自頭上拔下,在
眼前仔細觀看。

  墨綠的玉簪顯得色澤幽深,深沉內斂,乍眼看去,卻也平常得緊,只是玉質純淨一些罷了。

  如非親身體會其中神奇之處,她定會把它當做一個平常的玉簪,只是其內斂深沉的氣息令她有些心
動,方才便想拿過來仔細觀賞一番,看個究竟。

  玉質細膩溫潤,宛如凝脂,盯著它仔細看,竟發覺其內裡如同流動著一股輕煙,只是在墨綠之下,
掩蓋得極好,令人難以發現。

  郭襄越是仔細觀看,越覺其神秘動人。

  郭芙也不再勉強,她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是個倔強性子,言出必行,既然她想借,借給她便是,讓她
戴個十年八年的,也算是借給她。

  郭襄自小灑脫,對身外之物看得並不重,唯重於情而已。

  看到漂亮的首飾,在愛美之心驅使之下,必會想方設法討來賞玩一番,但其下場不是送給可憐窮困
之人,便是送到當鋪換錢買酒請客,郭襄的豪邁慷慨,襄陽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你便先戴著吧,什麼時候玩夠了再還我。」郭芙心下已定,便對兀自沉醉於其中的郭襄說道。

  郭襄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大姐,就是那支玉簪將二姐給震倒的麼?」郭破虜雖然對那些女人家之處不感興趣,但也忍不住
好奇。

  「嗯,那支玉簪有護身之能,頸部以上,刀劍難傷,會反震外來之力,剛才我正在出神,它便自已
保護我。」郭芙點點頭,對這個頗肖父風的弟弟,她是極為寵愛的,郭襄正將玉簪抬到眼前,迎著炭火
觀看,郭芙看了看妹妹認真的模樣,不由輕笑:「萬幸襄兒剛才並未運用內功,否則內力反噬,她現在
可能還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郭破虜縮了縮脖子,卻捺不住好奇,將已經非常寬大的手掌慢慢向二姐那支玉簪伸去。

  「做什麼!破虜?」郭襄抬起頭,看到弟弟有些鬼祟的神情,不由不悅,嬌喝了一聲。

  郭破虜被嚇了一跳,忙將手縮回,撫了撫怦怦跳的心房,郭襄這冷不丁的一喝,突兀非常,即使是
其餘眾人也嚇了一跳,更別說郭破虜本人了。

  郭芙笑著搖了搖頭,玉臉滿是無奈與憐愛,這個弟弟,真是憨得可愛:「破虜,現在玉簪已經被我
撤去防護之力,否則你二姐根本無法靠近它,你也不必去試了!」

  黃蓉在旁看得更為好奇,拉了拉郭芙的小手:「別去管他,跟娘說說,這支玉簪都有什麼妙用。」

  黃蓉的好奇心比女兒更盛,只是她年紀已經不小,自制力更強一些罷了,這會兒心中如有小手不停
的抓撓,癢得不行。

  「我聽大哥說,這簪叫鎮神簪,可用來護身鎮神,其他的我倒不在意,就是戴著渾身舒坦,頭腦清
明,等過會兒您戴上試試。」郭芙拉著媽媽的玉手,親熱的說道。

  她自小便與母親極為親密,一般人家寵得的是最小的孩子,她家卻相反,最寵的反而是郭芙這個大
女兒,只是看她不幸,郭襄與郭破虜也認為其是理所當然,從未感覺不平。

  黃蓉點了點頭,感覺這支玉簪比起自己體內的神劍,要差上許多,她的神木劍自然也令她身體舒適,
頭腦清明,亦有護體之效,而且神劍無堅不摧,更是強上玉簪許多。

  其實這支玉簪最大的用處卻非護身,鎮神簪,真正的用途便是鎮魂鎖魄。

  人死之後,體內的魂魄便會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消散,雖然消散速度因人而異,但差不多十二個時
辰過後,便會消散無蹤,飛散於蕩蕩天地之間。

  蕭月生道法通神,能令人死而復生,但人力畢竟有其局限,如果魂魄消散無蹤,他卻也無力回天,
但只要尚有一魂一魄留存,他便可收回散失的其餘魂魄,令人復生。

  這是他怕妻子們遇到危險,以防萬一之舉,不僅玉簪,其餘的首飾,俱帶有這般功效,只是他未對
妻子們說罷了。像玉鐲玉鐺,項鏈玉珮,莫不如是。

  便是送於郭靖夫婦的龍筋手套與神木劍,亦是帶有這般功效,蕭月生自然不會告訴他們,畢竟太過
驚世駭俗,必遭天妒,自討麻煩,實是愚不可及之舉。

  黃蓉未再問玉簪之事,開始打聽女兒的生活,這才是她最為關心之事。

  郭襄與郭破虜姐弟兩人坐到了處,頭湊在一起,開始仔細研究這只鎮神簪的奇妙之處,握在手裡,
含在嘴裡,夾在腋下,放到懷裡,最後才戴到頭上,逐一試驗其中不同。

  最後郭破虜厚著臉皮,說要藉著戴上幾日玩玩。

  郭襄本是不欲借給他,但想想破虜戴著一個女人家的玉簪,一定好玩得很,便痛快的答應。

  於是,眨眼之間,這隻玉簪便戴到了郭破虜的頭上。

  郭破虜剛剛束髮為髻,插上這支玉簪,乍看之下,倒也無法察覺其異,所以他也不甚怕別人笑話。

  戴好之後,兩人便開始聽大姐講她現在的生活。

  郭芙現在整日生活在甜蜜之中,自然無一物不美,無一事不有趣,便將早晨起來做什麼,平日裡做
什麼,晚上再做什麼,說得詳細之極,聽得黃蓉大是羨慕,這般舒心隨意的日子,自己可沒有福氣享受,
她要每日操勞不休,不是丐幫之事,便是城務之事,與女兒的日子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郭靖不置可否,心下是頗有些不以為然的,在他心中,生來便應該為國為民做有益之事,只是貪圖
享受,不思上進之生活,實在有負來到這世間走的這一遭。

  這便是生存理念的不同,無法以對錯去絕對區分,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罷了。

  郭靖雖然不認同女婿的獨善其身,但又不能說他的這種做法是錯的,只能閉嘴不言,沉默以示不滿。

  大廳內炭火正旺,熱氣騰騰,外面的寒風被厚厚的布簾擋住,無法進入,但吹動庭前幾株松樹,呼
嘯之聲卻隱隱傳來。

  郭襄與郭破虜聽了一陣子大姐與母親的閒話,很快便坐不住,今天城西有個廟會,臨近年關,這時
的廟會最是熱鬧,賣什麼東西的都有,他們前幾天沒事時便憧憬著廟會時那番熱鬧的景象,心中興奮不
已,而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他們自然心急如焚。

  跟大姐與母親一提,自然免不了受黃蓉的幾句數落,他們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郭靖也是事務煩忙,心繫城上防務,很快離開。

  只剩下母女二人坐在大廳中述話,大廳顯得頗為空曠,卻仍無法阻擋兩人的談興。像

  足足說了半天,廳內的炭火換了一盆又一盆,等兩母女的話告一段落時,已經是快到晌午時分。

  郭芙剛嫁過去沒幾日,也沒什麼豐富的經歷可講,很快便講完在莊中的生活,其餘時間大多是黃蓉
指點自己女兒的為婦之道,怎樣伺候自己的男人,怎樣觀察揣摩自己男人的心思,將自己數十年來的經
驗傾心相授,唯恐講得不細。

  郭芙現在初為人婦,這些經驗對她而言便是久旱逢甘霖,自是吸收得如饑似渴。

  兩人一個傾心相傳,一個用心學習,渾然忘記時間的流逝,等兩人感覺到疲倦,欲要歇息之時,抬
眼一望,此時卻已是日上半天,暖陽半懸,明亮的陽光自格窗傾斜而至,窗影映在廳內,大廳被照得敞
亮寬闊,氣勢不凡。

  郭芙來到自己閨房前,側耳傾聽,房內靜悄悄,幾乎細不可察的呼吸之時隱隱傳來,呼吸細如絲線,
卻綿綿不絕,無所斷頓,分不出吸氣與呼氣,這般奇異深沉的呼吸方式,一聽便知是自己的丈夫所發。

  明媚動人的陽光穿過窗前的幾株梅枝,在窗上印上它們的疏影,輕風拂來,疏影微晃,此時說不出
的靜謐。

  郭芙輕輕推開房門,躡步緩緩而入,再轉身關上房門。

  得到自己丈夫警醒,即使有一點兒細微的動靜,也能令他醒來,她便提足邁步,一步一步的輕輕挪
動,來至自己的榻前。

  榻上蕭月生側身而眠,懷中緊摟著棉被,兩眼輕闔,嘴角泛著笑意,如同正在做著美夢。

  看到自己男人睡得這般香甜,郭芙的心情極好,想撫摸一下這個男人充滿致命吸引力的面龐,卻又
恐將其驚醒,破壞了他的好夢。

  坐於榻沿,她靜靜看著男人平靜中蘊著笑意的面龐,聽著他細微平緩的呼吸之聲,窗外風聲輕嘯,
她心中說不出的寧靜喜樂。

  「芙兒……」蕭月生喃喃低語,幾不可聞。

  但郭芙離他這般近,且又是自己的名字,自然聽得清楚,忙坐直了嬌軀,以為他已經醒來。

  卻見他仍是閉著雙眼,面龐的笑容越發燦爛。

  「芙兒……」他又喃喃呼喚一聲,緊了緊懷中的錦被。

  郭芙玉臉微紅,見到丈夫臉上的笑容,便知道他夢中的內容極是不堪,令她又是歡喜又是羞惱。

  「大哥……」郭芙搖了搖美夢正酣的蕭月生,不想讓他再做這般羞人的春夢。

  「唔……」蕭月生雙眼未睜,懶洋洋的翻了個身,抱著棉被面向榻裡,對郭芙恍若未見。

  「大哥——!」郭芙語氣加重,帶著嬌膩之聲,與她嫵媚嬌艷的面龐相襯,美艷不可方物,實是勾
魂攝魄。

  「芙兒?」蕭月生轉過身來,兀自懷抱錦被,向她望去。

  郭芙臉紅了紅,他炯炯的目光帶著炙人的灼熱,令她渾身發軟,兩腮酡紅。

  「呵呵,芙兒,我剛才做了個夢,恰好夢到你!」蕭月生將她的白玉小手握在手中。

  郭芙感覺從丈夫大手傳來的氣息彷彿一團熱火,而自己便如火上的冰雪,迅速融化,更是渾身酥軟,
越發無力。

  看到郭芙臉紅心跳,嬌媚動人的神態,蕭月生怦然心動,手微用力,一把將她拉倒在自己身上。

  「大哥……!」郭芙心知丈夫又動了壞心思,羞不可抑,將臉緊緊藏到他懷裡。

  因為有鎮神簪的作用,郭芙的衣衫頗為單薄,蕭月生將她摟在懷中,隔著衣衫,他就能感覺到她的
豐滿香軟,令他慾火猛竄,更是將她摟得緊緊,令她有喘不過氣來之感。

  「唔……大哥,……不行!」郭芙忙用力掙扎了幾下,她感受到了丈夫的堅挺與堅硬,心下微慌,
在自己家中,爹娘都在,讓他們看到聽到,就羞死人了。

  她豐滿柔軟身子的這幾下廝磨,不但未能令蕭月生卻步,反而令他慾火更盛,火熱灼人。

  他大手蓋上那豐碩茁挺的乳房,用力揉了幾揉,她極為敏感的身子頓時酥軟如綿,再也使不出一分
力氣來,只能倒在榻上,嬌喘細細,媚眼如絲。

  蕭月生得意的輕笑,經過幾日歡好,他早已經知曉郭芙的敏感區,她的身體實在敏感得厲害,一經
挑逗,便丟盔棄甲,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肉嫩汁多,令他喜煞愛極。

  「大哥……哦……太羞人了……爹娘他們……」郭芙被壓在身下,頭頸扭動,櫻桃小嘴躲閃著身上
丈夫的大嘴,口中斷斷續續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之處。

  蕭月生輕笑,一揚手,一道淡淡的光華乍閃即逝,卻是已經開啟了隔音結界。

  郭芙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心下鬆了口氣,放下大半的心,便不再掙扎,順從的任自己的男人予取予
奪,

  接下來自然是滿室皆春,香榻晃動,喘息嬌吟之聲不絕於耳,但外面之人卻是難以發覺得了。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7:28

第一部 神雕第四十六章輕厭

  在大廳內共進午膳之時,郭芙如坐針氈,極不自在。

  郭襄與郭破虜不時偷偷的瞧一眼大姐,那帶著好奇與探尋的目光,令郭芙心虛困窘得恨不能在地上
找條裂縫,鑽入其中。

  黃蓉雖並未像小女兒與兒子一般偷看,但細嫩嘴角的幾分曖昧笑意,卻也令郭芙羞澀不堪。

  黃蓉看向女兒的目光中帶著笑意,帶著幾分莫名的笑意,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笑意,更是令郭芙羞
惱之極,卻又發作不得。

  唯有郭靖,看了女兒幾眼後,便不再看她,專心與自己的女婿談天說地,也開始聊一些軍陣之法,
隱隱可看出他對自己女婿的期望方向。

  蕭月生自然知曉自己岳父的心願,岳父極是希望自己能繼承他的大業,留在襄陽城中,幫忙鎮守城
池,他不禁大感頭疼。

  襄陽城真有事,蕭月生自然不能不管,但如讓他留在這裡,他卻不願,這是懶性使然。

  郭靖雖覺女兒現在美麗異常,超乎以往,卻也以為是她剛才在自己房中仔細上妝之故,並未放在心
上,再說他的年紀已大,對美醜的觀念也淡漠得很。

  其實也難怪郭襄與郭破虜不時偷瞄斜瞥,實在是現在的郭芙有著驚人心魄的美麗,美得不可方物,
眉宇間的春情,與從前的冷漠迥然有異,天壤之別。

  她吃飯前剛剛婉轉承歡,在蕭月生一番肆意撻伐之下,手足俱軟,渾身嬌無力。

  隨後經過蕭月生的元氣沐浴按摩,回復了一些體力,但眼角眉宇間的那股子盎然春意與滿足慵懶卻
無法盡褪,難以掩蓋。

  女人們洗浴之後,那是最為美麗的一刻,經過水氣的滋潤,皮膚變得細嫩非常,便如出水之芙蓉,
異常美麗嬌艷。

  經過蕭月生雨露充分滋潤的郭芙,便如夏日清晨,醮著滴滴露水的粉紅玫瑰,嬌艷而又脫俗,動人
之極。

  此時的郭芙,舉止中帶著一股慵懶之氣,卻明艷照人,舉手投足間,無不令人心旌神搖,魂魄飄蕩,
與早晨來時那般容光逼人又是不同,卻威力更甚。

  黃蓉已是久歷人事之人,自然心知肚明是如何一回事,看她自己女兒的目光中,便帶著幾分笑意,
自己的臉上,也不自覺的帶上了幾抹緋紅,艷若桃李。

  郭襄與郭破虜卻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只是覺得現在的大姐,比平時美得多,實在美極,宛如身體
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令人看了又想看,怎麼也看不夠。

  「襄兒破虜,你們兩個,老老實實吃飯,幹嘛賊眉鼠眼、東張西望?!」郭芙實在受不住弟弟妹妹
的眼光,便先發制人,嬌媚酥軟的嗓音,還帶著微微的沙啞,語氣中卻透出幾分嗔怒之意。

  郭破虜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大姐,老老實實吃飯,郭芙雖然聲音嬌媚動聽,但在郭破虜心目中,這
個大姐威嚴極重,比喜歡捉弄教訓自己的二姐厲害得多,二姐的話不妨半聽半不聽,可做可不做,但大
姐的話,卻不能不聽。

  郭襄的膽子大得很,毫不在乎,微翹嘴角,對大姐嘻嘻一笑:「大姐,你現在可真美!」

  郭芙此時有種做賊心虛之感,便難免草木皆兵,聽到二妹的誇讚,雖然不免喜悅,卻是更多心虛,
忙看了眾人一眼,見到自己母親似笑非笑的表情,情不自禁玉臉緋紅,宛如白瓷般光潔如玉的面龐帶著
艷麗的紅暈,更增幾分嬌艷之姿。

  「就你話多!吃飯!」郭芙紅著臉,狠狠白了自己二妹一眼,悄悄瞥了身旁的丈夫一眼,暗惱他太
過霸道,非要自己,現在弄得這般羞人,都怪他!

  但見他正慢慢吞吞握著竹箸,透著從容之質,並未像在家裡時的隨便無拘,卻顯得優雅瀟灑,芳心
之中,恨意頓消,卻是極為喜慰,他這般裝模作樣,求於表現,平常他是不屑為之,如今委屈自己,便
是他心中有自己之故。

  郭襄以前常喜歡逗大姐生氣,自然深悉她的心緒變經,見到她的神態,並未有生氣之狀,心中越發
篤定,對大姐的白眼怒瞪視若無睹,玉臂撐桌,竹箸滯空,歪著秀氣的玉臉,對自己母親笑道:「娘,
您眼光最好,你說大姐現在是不是很美?」

  黃蓉剛夾一塊豆腐送至自己櫻桃檀口,待要細細品味,聞聽小女兒言,微微一笑,將竹箸放回桌上,
捧起白瓷碗,喝了一口玉米粥,待口中東西嚥下,用襟旁的絲絹拭了拭仍是紅潤誘人的櫻唇,明亮的雙
眸掃了郭芙一眼,輕笑道:「我們小襄兒倒也有點眼力!」

  「娘——!」郭芙玉臉更紅,帶著撒嬌的語氣嗔道,卻又情不自禁的瞥了丈夫一眼。

  黃蓉抿嘴一笑,風姿嫣然。

  她心下微歎,芙兒多少年沒有這般小兒女之狀了,鬱鬱寡歡這麼久,終於苦盡甘來,定是靖哥哥俠
義之舉感動上天,方才保佑女兒能夠有這般的好歸宿,……當然,女婿的功勞也是不可抹殺。

  對這個女婿,黃蓉是越看越喜歡,雖然已經有了幾位妻子,卻也無法不讚歎一句,芙兒實在好福氣!

  他本事通天,卻難得的毫無龍蛇起陸之心,甘於淡泊,雖然並無為國為民的偉大情操,但對於女人
來說,這樣甘於平淡的男人卻是最好。

  自己隨著靖哥哥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雖然心甘情願,並無憤懣,但讓自己女兒過自己這種生活,她
卻不願,跟著自己女婿這種人,逍遙自在,才是最好不過。

  郭襄秀美的玉臉滿是笑容,更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大姐,欲要一探究竟,為何大姐一轉眼功夫,像換
了個人兒似的美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郭襄及笄少女,更不能例外,對大姐忽然變得這般美麗,實在好奇得不行。

  郭破虜小心的挨個看了看娘與大姐二妹,卻也不敢插嘴說話,心知一旦插嘴,免不了又要受三人的
輪番數落。

  蕭月生神態專注,眼不傾視,慢慢的夾菜吃飯,舉止端謹沉凝,令郭靖看得極為入眼,大是欣慰,
得婿如此,夫復何求!

  郭靖卻不知蕭月生心中正在不停的暗歎:三個女人一台戲,俗語誠不我欺也!

  蕭月生吃飯極慢,倒並非是他故做優雅,注重儀態舉止,實是因為這些飯菜並不對他的胃口。

  對於別人來說,這些菜餚已算難得的精緻,但比起小鳳的廚藝,卻差得不可道以裡計,以他那種被
慣得挑剔無比的胃口,自然是覺得難以下嚥。

  下次一定要通過郭芙轉達自己對岳母大人廚藝的敬仰之情,盼她能一展身手,讓自己這個女婿見識
一番,蕭月生勉強吃著桌上的菜餚,心中暗自決定。

  那邊郭芙自知並非娘與二妹兩人的聯手之敵,便明智的不再與她們糾纏,索性舉起免戰牌,神凝於
竹箸,不與二妹那廂傳來的目光相對,說了句:「寢不言,食不語!」,便低頭專心吃飯。

  有自己姐夫在場,大姐又高掛免戰牌,以郭襄的伶俐,自然不會不知好歹,便知機的不再說話,免
得被他這個所謂的姐夫看了笑話。

  她與弟弟破虜逛了一上午的廟會,腳下未停過刻,這會兒才發覺早已是飢腸轆轆,忙放開手腳,竹
箸輕疾,下筷准狠,微帶輕弧,卻帶上了桃花島的用劍手法,高明無比。

  蕭月生心下輕贊,自己這個小姨子的悟性倒也不凡,知道活學活用,將武學活用於平常,極有前途,
不愧是未來創下了峨嵋派的奇女子,只是如今自己的到來,不知她的命運會不會有所改變?他也頗有拭
目以待的雀躍之心。

  見到岳父大人停箸垂手,已經吃完,蕭月生也忙將竹箸放下,心下大大鬆了口氣,自己這也算是愛
妻的拳拳之心,勉強自己吃了這麼長時間,晚上一定在床上向她討個回報。

  自從蕭月生變成她姐夫之後,郭襄便對他有著幾分疙瘩,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雖然通過自己的父
母,她知曉一些這個所謂姐夫的英雄事跡,但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個相貌平常,毫無英雄氣概的人與
那個她想像中的英雄相合,實是毫無一點兒相似之處。

  在他變成自己姐夫以前,郭襄看著他還覺得蠻不錯的,隨和親切,當個朋友,最是理想不過。

  但他變成自己的姐夫,卻感覺有些委屈了自己的大姐。

  大姐的容貌絕美,就她所見,尚未發覺能美過自己大姐的,況且她性情溫婉,端莊賢淑,武功高強,
在她認為,世間還未有哪個男人能完全配得上自己的大姐?

  郭襄出世之前,郭芙的性情就已經大變,她自然不知以前的郭芙是如何模樣,也不知她性情的前後
變化之巨。

  但大姐偏偏鬼迷心竅的愛上了一個男人,還為這個男人受了這麼多年的相思煎熬之苦,令郭襄心中
大感不值與鳴不平。

  更有甚者,這個男人並非是那種集英俊與俠骨柔腸於一身的少年英俠,反而是一個相貌平常的已婚
男子,更令她出離了不平。

  但她縱有千般不滿,見到大姐的幸福模樣,郭襄還是能按下自己的想法,盡量把他想像得美好一些。

  可是她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他有哪點兒不平凡之處,竟能將大姐迷得暈頭轉向,溫柔無比,說話
的聲調,比原來要柔軟許多,世事之奇,無怪乎如此了。

  倒是缺點,這個姐夫身上有著一羅筐,懶散、舉止無禮、好吃懶做、胸無大志,實難算得上是英雄。

  雖然聽爹爹媽媽說他武功高強,但卻從未見他顯露武功,看他的樣子,卻像是不會武功之人,倒是
他的徒弟與僕人們,武功卻高強得很,說不定那些事情,便是由他的僕人們代勞,卻歸於他身,一定是
如此的了!少女的心中下了斷言。

  但她細想之下,也知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爹爹媽媽都說他武功通神,那便幾乎錯不了,什麼
事也瞞不過媽媽的。

  可是他縱然武功高強,比起爹爹,品格便要卑下得多,只顧自己逍遙,不知為國為民,武功再高,
也是無用,實在令人失望!

  蕭月生刺殺忽必烈之事,也唯有郭芙知曉,郭襄與郭破虜那時還未出生,即使現在他們仍不知道。

  實是郭靖夫婦怕她們童言無忌,嘴上不牢,萬一說了出去,後果實難想像,必會是一番腥風血雨。
這件事的干係太大,郭靖夫婦二人自然不敢告訴他們兩個小孩子。

  唉——!比起如今名震武林的神雕俠侶,自己這個姐夫,實在差得遠了。

  他們夫婦二人武功絕世,兩人攜手,行俠仗義,遍游天下,想想都令人羨慕,據說這對神仙眷侶,
男的英俊,女的美貌,彷彿神仙中人,可惜無緣一見,實在是生平憾事!生平憾事吶!

  她的小女兒心思不停在心中流轉,遙想神雕俠侶的神仙風姿,心中不禁迷醉,眼神帶上了幾迷離。

  對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姐夫,越發覺得不稱心如意,大姐不時眼波流轉,飄到自己丈夫身上,
目光中的脈脈之情,她都能感受得到!真是想不明白,這個姐夫究竟有什麼好看的,令大姐這般神魂顛
倒,無法自拔,真是鬼迷心竅了!

  郭襄一邊吃著飯,心中不停的想著心思,心中對這個姐夫腹誹不已。

  蕭月生雖未用觀心術,但對周圍之人的心緒反應,仍能隱隱發覺,感受到自己這個小姨子心緒複雜,
隱隱透著厭惡與憤慨,不禁送去一個微笑,卻不想竟被報以一個不屑的白眼。

  他大感愕然。

  受在現代社會讀過的金庸小說影響,他對這個未來的峨嵋派創派祖師印象頗佳,所以待之隨和親切,
還隱隱有著兩分敬重,所以她雖生得嬌美,他卻從未與她調笑,卻沒想到她對自己竟然全無好感,反而
帶著幾分厭惡之情!

  這實在令他大受挫折!

  苦笑著搖了搖頭,蕭月生心下微歎,人是最為複雜之物,其心思變幻莫測,而人與人之間,也並非
能由一人決定。

  但隨著修為的精進,他性情越發近乎天道,與平常人的想法相差越來越大,有情無情,自然順逆,
與常人越發迥異,對萬物陰陽,包容之力愈強,便如有愛便有恨,有喜歡便有厭惡,是感情的陰陽,其
中精妙變化,如何演變,他更是樂觀其成。

  所以郭襄的厭惡,他雖有挫折之感,卻反而更覺有趣,總是身處愛自己的女人們之中,遇到厭惡自
己之人,他倒有幾分好奇,不知能遇到何事,為自己漫長的生命長河中泛幾朵浪花,隱隱有幾分期待。

  下午,郭芙被郭襄與郭破虜拉著一塊去逛廟會。

  如是換了嫁人以前,郭芙對這些熱鬧的場合避之唯恐不及,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嫁人以後的郭芙,一掃那種暮氣與鬱鬱寡歡,心懷開朗,在她眼中,萬物皆透著一股美麗與可愛,
對熱鬧,也想湊上一湊。

  蕭月生對這個廟會的興致不高,論及繁華,襄陽城拍馬也趕不上身為京畿重輔的嘉興城,即便是人
們的穿著打扮,也是天上地下之差,在追求視覺享受的他心中,自然會有無甚可看之感。

  但他經受不住郭芙的軟語相求,又想想在府內呆著也是無聊,便無奈的點頭答應。

  出得府門之時,遇到了陸雲他們四人。

  蕭月生的身份今非昔比,已經是郭府的東床嬌客,算得上是郭府的半個主人,陸雲他們四人見到他,
口中稱姑爺,卻也難免帶著幾分酸澀之意。

  郭芙雖然大他們十多歲,但歲月絲毫無損於她的絕美容顏,兼之她氣質嫻靜冷艷,實是他們四個心
目中的女神,如今心中的女神嫁做他人之婦,心中的滋味自然不會太美好。

  即使對蕭月生敬佩尊敬,也難抑心頭的酸意,神色之間便不免帶著幾分不自然。

  蕭月生暗自好笑,卻也覺得他們不失率真,品性不錯。

  別的男人帶著酸味的眼光,他見得太多,每次只要帶著自己女人在身邊,便免不了惹得別的男人酸
意洶湧,他早已習慣,甚至還頗帶著幾分享受。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是男人便喜歡美女,這是萬古不移的金科玉律,便是自己,見到別的男人帶
著絕頂美女,也難免心中羨慕,恨不能以身代之,男人自然理解男人了。

  「芙兒,陸雲他們把我給恨上了!」走出郭府,四人沿著大街往西走,蕭月生對伴在自己身邊的郭
芙笑道,她出門前又換了一套淡紅襦裙,蓮步輕移,裙袂款款而動,更增大家閨秀的嫻靜氣質。

  「怎麼?恨你——?」郭芙轉頭,芙蓉般的臉上帶著不信的神情:「他們怎會恨你?」

  郭襄與郭破虜兩人跟在大姐與姐夫的身後,亦步亦趨,不時微笑著對遇到的熟人點頭致意。

  郭襄喜歡結交朋友,兼之待人有禮,豪爽大方,故朋友極多,交遊廣闊,便是那些販夫走卒,也是
她的朋友,此時幾乎遇人便點頭,倒也忙得很。

  聽到大姐與姐夫兩人的說話,便不由的豎起耳朵,與別人點頭致意時,便有些心不在焉。

  郭破虜跟二姐有學有樣,也是邊跟別人打招呼,邊傾聽大姐與姐夫兩人說話。

  蕭月生打量著這條大街,大街由青石鋪就,街面極為寬闊,能容三輛馬車並駕而行,街兩旁府弟座
座,皆是朱門綺戶,偶爾有幾座府弟之前,幾名彪形大漢挺直站立,氣勢洶洶,裝成凶神惡煞狀,膽小
之人觀之奪路,不敢上前。

  「你想,如果花園中有一朵鮮花極為美麗,正在盛開,你非常喜歡,便常常走過去看幾眼,忽然有
一天,這朵花被人摘走,你的心情會是如何?」蕭月生停止東瞻西顧,面龐轉向郭芙,帶著笑意問。

  他發覺現在的郭芙更美,淡紅衣衫將她的玉臉映得嬌艷異常,艷色像要流敞出來,他目光貪婪的盯
著她看。

  「我麼……自是有些難過!」郭芙見丈夫看自己時的目光灼熱逼人,又羞又喜,玉臉緋紅,情不自
禁的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那你對摘花之人有沒有怨氣?」蕭月生看著妻子吹彈可破的面龐湧上了紅暈,越看越愛,但忽然
想到身後似乎還跟著兩人,便收回像要吞了郭芙這顆水蜜桃似的目光。

  「嗯……應該……是……有些怨氣吧!」郭芙感覺丈夫的目光移開,才敢再抬起頭來,輕輕而迅速
的掃了一眼身後,有些臉紅。

  「這便是了!我摘了你這朵鮮花,陸雲他們這些賞花愛花之人自然有些著惱,生出幾分怨氣了!」
蕭月生努力將目光在大街上游動,不去看身邊如盛開的鮮花般嬌艷的妻子。

  「嗯,哼!」

  這是郭襄秀氣挺直的瑤鼻發出的聲音,雖然輕微,但又怎能瞞過蕭月生之耳。

  郭芙功力也是不俗,自然也能聽到,她裝做不經意間的回了下頭,趁機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郭襄吐了吐舌頭,看大姐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不敢再做出挑釁之舉,只是心下越發不平,自己
這個姐夫到底有什麼好,竟讓大姐這般死心塌地?

  蕭月生洞察幽明,如若觀燭,雖未用眼去看,兩姐妹的舉止神情卻俱收入眼底,只是微微一笑。

  只是被她這麼一攪和,蕭月生中午未被瀉盡的慾火也被澆了一盆涼水,不再能成什麼氣候。

  四人往西走,自然會經過觀瀾別院。

  孫子明已經返回嘉興城,別院由他的大弟子孫秋風主持。

  孫子明的弟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卻俱是精明幹練的人物,他們一直在幫自己的師父照顧生意,人情
練達,遠非同齡之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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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8:04

第一部 神雕第四十七章迷亂

  觀瀾別院,是觀瀾山莊在此設立的一個行院,用以給來襄陽城的觀瀾山莊之人居住。

  自蕭月生與郭芙訂親後,便由他的弟子孫子明出面,在郭府的同一條大街上構買一座府地,建成了
觀瀾別院。

  佔地不大,比起郭府,實是遠遠不如。

  但門前也是兩坐石獅坐鎮,形態逼真,表情栩栩如生,獅子發怒時的凶悍威武之氣撲面而來,凡經
過府前之人,必有所感,微微心寒,稍有見識之人便知這對石獅大不簡單,必是經過大家之手,珍貴異
常。

  這也符合觀瀾山莊寓神奇於平凡的奢侈之風。

  除此之外,別院的厚重府門,古樸簡單,蒼褐木色,天然的雲紋,再配以匾額上寫的大字,未入府
弟,便能感覺到那股歲月的幽古氣息,蒼茫深遠,意境非凡。

  門前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鋪著幾塊漢白玉石塊,更顯素潔無塵,比起周圍府邸,要整潔得多,令有
不油心生別具一格之感。

  這是孫子明的弟子們已得商家精髓,注重形象,這種無形中的經營,最是重要。

  「芙兒,我們進去看看,讓這幫小子拜見你這個師娘!」蕭月生眾人來到別院門前,踏在潔白的石
塊上,見到門上木匾寫著觀瀾別院四個大字,飄逸而不失厚重,頗感親切,便欲進入一觀。

  其實這四個字還是他親手所書,自然看著親切。

  這個時代,書法於一個讀書之人,舉足輕重,琴棋書畫,自古傳承的四藝之中,其餘三藝可以不精,
書法卻可能不精,有所謂「字如其人」之說。一個人的書法,便是代表一個人的形象。

  縱然你才華蓋世,胸蘊璣珠,但寫著一手狗扒字,便如玉上之巨瑕,可以掩玉也。

  書法一道,天分與功夫缺一不可。

  蕭月生修道大成,自然胸中有丘壑,心胸氣度格局不凡,再經過半個月的苦練,毫不間斷,便已速
成,如同閉關練功一般,其書法如今已達圓轉如意之境,氣度厚重中帶著飄逸,重中有輕,剛柔相濟,
令人越觀越覺奧妙無窮,難以盡知。

  孫子明曾指著門上額匾,對自己的兩個弟子說:要仔細觀摩這四個字,要看了再看,看了再看!如
能將其用筆之鋒溶入自身武功當中,便會獲益無窮!這也是為師我向師父給你們求來的機緣,能不能領
悟,則看你們自身。

  孫秋風孫秋雨兩人已是盡得孫子明衣缽真傳,兼且受諸位年輕的師祖母指點,武功更是超凡,所差
者,唯有火候而已,這卻是要經過漫長時間的逐步積累。

  隨著年紀漸大,對世間萬物的深刻理解,對武功的理解便會越發深入,有些東西,現在即使講給他
們聽,他們卻也難以充分體會,這便是火候,強求不得。

  對自己丈夫的決定,郭芙很少有異意,她將知足常樂奉為玉臬,遵照無違,能陪在蕭大哥身邊,便
是上天恩賜之福,就應該知足,不可過貪。

  郭襄與郭破虜對觀瀾別院已經是熟門熟路,自從孫秋風孫秋雨過來之後,郭襄與郭破虜常常找兩人
喝酒,只是此時輩分已定,差著兩代之輩,在郭襄的強烈反對之下,才改口叫她二小姐。

  雖然有這麼一層輩份之隔,但孫秋風孫秋雨兩人並未因此而束手束腳,對郭襄郭破虜有所隔閡。

  畢竟他們從小便受觀瀾山莊的熏陶,對身份之別,甚少在意,這是受觀瀾山莊眾人潛移默化的影響,
行走在外,即使注意一些,卻也無法完全抹除。

  但這樣恰恰對了郭襄與郭破虜兩人的胃口,四人更加投機,就差燒黃紙斬雞頭拜把子了。

  守門之人是孫子明所雇,眼睛毒辣,雖然只見過蕭月生一次,卻已經記在心裡,忙不迭的將他們迎
入,一邊派人通報裡面。

  今日孫秋風孫秋雨休息,聽到師祖駕臨,自然是疾步迎出,倒身便拜。

  蕭月生未與他們客氣,大喇喇受了他們的大禮,在客廳中坐下。

  自從郭芙嫁入觀瀾山莊,孫秋風孫秋雨便一直留在郭靖夫婦身邊,從未回歸山莊,如今卻是第一次
與這個新師母相見。

  受了兩人的大禮,聽到他們稱呼自己師祖母,郭芙心中感覺怪異之餘,更是羞喜,只是儀態上卻落
落大方,端莊從容,極具大家閨秀之氣度。

  郭芙暗中摸了摸自己衣袖,卻並未帶什麼貴重之物,無法給兩個後輩見面之禮,感覺有些懊惱。

  郭襄與郭破虜在旁見孫秋風孫秋雨兩人恭恭敬敬的給自己的大姐跪拜,稱之師祖母,也是感覺怪異,
實在想笑,但見到大姐莊重肅穆的表情,便用力死死忍住笑意,這個當口笑出聲來,定然會惹惱大姐,
招來一番狂風暴雨般的責斥,實在不值。

  自己的這個師祖雖然平時隨和,平易近人,但還是令孫秋風孫秋雨他們頗感惴惴然,這是發自內心
的對強大力量的畏懼。

  兩人見禮完畢,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對郭襄與郭破虜兩人好像不認識一般,只是點頭致意,兩眼
只迎著師祖的目光,不敢他顧。

  蕭月生只順口問了問他們這邊的情況,便對這些瑣事頗覺不耐,起身往外走,頗合他一沾即走,來
去如風的作風。

  郭襄走在後面,孫秋風師兄弟兩人背著他們大舒一口氣的模樣被她看在眼中,心中萬分不解,不知
平時灑脫無拘的他們兩人,為何見了自己的姐夫,便變得這般束手束腳,拘謹異常,自己這個隨和的姐
夫,真的有這般可怕麼?難道他們所說的打自己徒弟之事並非誇張,是果有其事了?實在難以相信!

  待回頭一定要向兩人好好打聽一番,自己這個姐夫到底有什麼可怕之處?!是不是也經常打他們,
才令得他們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郭襄心下暗暗決定。

  不過,讓這兩個灑脫不群之人變得如見了貓的老鼠,也是極為有趣之事,郭二小姐心中暗笑。

  走在路上,聽得行人不停的微笑,與自己妻子、小姨子、小舅子打招呼,蕭月生忽然有一種身處異
國之感,與他在現代社會出差到國外極為相像。

  襄陽城民風彪悍,即使說話的口音,也帶著幾分狠意,這裡的方言令蕭月生聽得實在有些吃力。

  郭靖師從江南七怪,從小學的便是江南話,而黃蓉更是標準的江南軟語,柔軟好聽,在家中,便是
以江南口音說話。

  蕭月生身處嘉興,聽得最多便是江南口音,對於北方的口音,聽起來感覺大為費力,不下於在現代
社會時聽得英語。

  郭家姐弟三人倒是得天獨厚,無師自通兩種方言,在家時與父母說江南話,在外面,便跟襄陽中人
說襄陽話,蕭月生大感羨慕。

  城西的廟會之所離郭府頗為不近,四人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漸漸感覺到繁華的氣息。

  臨近年關,又是廟會,其熱鬧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而人們大多將要過年的衣服穿了出來,衣服便是穿來給別人看的,有這麼多人的熱鬧場面,自然是
展示新衣的最佳場合。

  雖然在蕭月生的眼中,他們的衣著有些土裡土氣,即是穿著新衣服,卻也給人沐冠之猴的感覺,但
他們臉上的喜氣與洋洋自得,卻也令人無法小視,他們是一群容易滿足的人,從他們身上,蕭月生彷彿
能看到現代社會中父母的影子。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忽然大感悵惘,看著周圍熱鬧紛紛的人群,看著身邊如花的美眷,再想想那個
時空的父母,不知他們現在是否仍健康的活著,不知走沒走出失去兒子的痛苦泥沼?白髮人送黑髮人,
世間最大的慘事莫過於此!

  唉——!他心中長歎一聲,人的能力畢竟有限,縱使自己神通無限,卻也無法去改變自己父母的命
運,只能眼看著他們在痛苦中掙扎,在孤苦中淒涼死去,這種欲援無力的痛苦,如蟻附骨,痛如骨髓,
時時令他歎息。

  「大哥,怎麼了?」郭芙對周圍的熱鬧雖然心喜,更多的心思卻放在自己丈夫身上,見到他有些陰
沉的表情,不由拉拉他的衣袖,輕聲問道。

  看著郭芙嬌艷欲滴的臉上滿是關切,蕭月生心中一暖,舒服了許多,這些美麗女人的愛,才是滋潤
自己心田的甘露!

  他輕輕握住郭芙的小手,柔軟如綿的感覺令他心中一蕩,極想一把將她擁在懷中,好好愛撫一番,
卻知太過荒唐,會令她尷尬羞惱,便用力克制,溫柔一笑,輕聲道:「沒事,只是胡思亂想了一番,呵
呵,這裡的廟會可真是熱鬧哇!」

  「嗯,……」郭芙極為敏感,看到丈夫的笑容中蘊含著令她迷醉的溫柔,心如小鹿,怦怦直跳,勉
強說道:「一年之中,這次廟會最為熱鬧,這兒才是邊緣,往裡走,人會更多,得用力擠方能走得動呢!」

  蕭月生點點頭,看著周圍漸臻摩踵比肩的湧湧人群,大感有趣,將郭芙拉近自己身體,笑道:「送
給你的玉簪怎麼沒戴?哦,戴在你妹妹頭上了!」

  「嗯,襄兒覺著那支玉簪好看,很喜歡,我便借她戴幾天。」郭芙小心的觀察著自己丈夫的面上表
情,唯恐他不高興。

  蕭月生掃了身後一眼,郭襄與郭破虜兩人早已經不見人影,他心念一轉,即看到他倆已經落在後面
一大截路,此時兩人正興致勃勃的站在一個糖人麵攤前,雙眼放光,目不轉睛的看個不停。

  「你呀你,還真是個好姐姐!」蕭月生搖頭輕笑,卻並未不悅,手中憑空出現一支玉簪。

  這支玉簪比原來那支更顯平凡,綠意更深,近於墨黑,一絲光澤也無,光線出現在它周圍,便似遇
到黑洞,不斷被其吞噬,帶著微微的扭曲之意,只是不注意細看,卻也難以發覺它的奇異。

  郭芙知曉丈夫出手的東西無一件是凡品,自然用心仔細觀察,方才發覺這支平凡玉簪的奇異之處。

  「大哥——!」郭芙正在細細觀察,忽然感覺丈夫的大手摸上了自己的肩頭,不由嬌嗔,輕輕扭動
肩膀,微微掙扎。

  「別動!我給你戴上!」蕭月生大手按住掙扎的玉肩,將玉簪輕輕的,仔細的插到郭芙如一團黑霧
的秀髮之上。

  郭芙肌膚似雪,秀髮如雲,黑白相映相襯,更顯黑得發亮,白得耀眼,容光絕俗,令人如見珠玉,
不由自慚。

  墨綠的玉簪插在雲髻之上,雖不耀眼,卻與烏雲秀髮渾然一體,使之越顯烏黑如墨,雪白有肌膚更
顯白嫩,使她原本便美極的容貌更增幾分艷色,一時竟燦若朝華,容光奪目,令人無法移開眼睛。

  蕭月生仔細端詳一番,郭芙微微垂下秀臉,腮旁的兩抹緋紅令她玉臉越發嬌艷,淡紅的衣衫輕輕飄
動,美得令人窒息,周圍不停湧動的人們漸漸停止了喧鬧,如同令人神智不清的迷藥緩緩散發,將眾人
逐漸迷住。

  周圍之人,皆是呆呆的注視,這般如畫中的美人,他們何曾見過,自然震撼得無力動彈。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蕭月生看著微垂著頭的妻子,再看看周圍一雙雙迷醉的眼神,心中大為慨歎,極為滿足。

  「大哥!」郭芙抬頭去看丈夫,忽然見到無數道目光俱集於已身,不由大羞,忙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清澈如山谷清泉的雙眸一掃周圍,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們快些走吧!」

  蕭月生輕笑,一把攬過她的細腰,大步擠開人群,向前走去。

  郭芙雖然身形豐滿,但卻並非胖,肥纖有致,胸部與臀部皆是豐滿過人,便腰肢纖細,盈盈一握,
玉腿挺直修長,亭亭玉立,蕭月生戲稱之謂魔鬼身材。

  但周圍之人早已為郭芙的絕色所迷,見到她移動,亦是身不由已的隨著她,郭芙所到之處,皆是人
頭湧湧,水洩不通。

  蕭月生看了看周圍,不由苦笑:「芙兒,都是你惹得禍,看看,大夥計都被你迷住,無法自拔了!」

  郭芙被丈夫攬在懷中,倚著丈夫寬闊的胸膛,舌鼻間滿是丈夫獨特氣息,心神沉醉,早已不知身處
何夕何年,何處何地。

  聽到丈夫的說話,她方才收攝心神,向周圍一看,立刻被那些滿是狂熱與喜愛的目光嚇了一跳,

  一直注視著她的蕭月生見到郭芙嚇一跳的神情,自然免不了一聲輕笑:「紅顏禍水,雖然偏執,卻
也道出紅顏的威力,芙兒你看,那些被踩壞的攤子,可都是那些人為了看你,顧不上別的,無意間便將
小攤踩了,我的芙兒真是美得不讓人活了!」

  「大哥——!」郭芙大羞,心下卻極為甜蜜,將玉臉轉向丈夫,不再去管周圍人群的目光,任憑外
面風吹雨打,我只管偎在蕭大哥懷中,便什麼也不怕。有蕭大哥在,自己便沒什麼可擔之心。

  「襄兒破虜,我們回去罷!」蕭月生的聲音在郭襄與郭破虜耳邊響起。

  此時郭襄與郭破虜仍舊纏在糖人攤前,興致勃勃的觀看著糖人的制做,偶爾抬眼四顧,早已經看不
到大姐與姐夫的影子,他們便索性不與他們在一起,免得看到兩人親熱的樣子,令他倆心中發寒得直起
雞皮疙瘩。

  忽然聽到姐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兩人一驚,抬頭尋找,姐姐姐夫兩人一穿紅襦裙,一穿寶藍長衫,
兩人一起站在人群中,便是鶴立雞群,一眼便能看到,應當容易找得很。

  兩人眼睛逡巡幾遍周圍,卻未見到大姐與姐夫的身影,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真是咄咄怪事,不知
這個姐夫弄得什麼玄虛?!

  沒找著人,有些喪氣,郭襄與郭破虜姐弟對視了一眼,便要低頭繼續觀看糖人的制做。

  剛轉回身來,還未低頭,眼前忽然一閃,姐夫攬著大姐站在自己面前。

  「大姐……你們……?」郭破虜有些目瞪口呆,指著蕭月生夫婦,說話便帶上了結結巴巴。

  郭芙將臉頰離開丈夫的脖頸,有些羞澀,在自己的妹妹弟弟面前,自己與丈夫的親熱之舉,更令她
羞澀不已。

  她強捺羞意,掠了一下鬢旁的幾縷青絲,嫣然一笑,道:「破虜襄兒,我與你姐夫要回去了,你們
還想繼續逛逛麼?」

  「回去?」郭破虜有些不信的問,看了看二姐,又看了看身旁的那些生動好看的糖人,猶豫不決。

  「大姐,你們先回去吧,我與破虜還沒玩夠呢!」郭襄語氣堅決的說道,還用力的瞪了弟弟一眼,
不過還是心懷奇怪的盯著大姐與姐夫看了看,不知他們為何忽然不想逛了。

  「是啊是啊,你與姐夫先回去吧,我們玩一會兒再回去!」郭破虜看到二姐瞪過來的眼神,忙不迭
的對大姐說道。

  「那好吧,你們別逛得太晚,我與你姐夫今天就返回家去。」郭芙也不勉強,畢竟這種廟會,一年
沒有幾次,對弟弟妹妹來說,是難得的熱鬧日子,對貪玩的他們來說,便如游魚得水,快活得很。

  蕭月生一笑:「我們走吧,那些人又追過來了!」說罷,向郭襄與郭破虜瀟灑的擺了擺手,兩人身
影瞬間不見蹤影,彷彿剛才沒有出現過一般。

  郭襄搖了搖頭,暗自苦笑,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自己這個姐夫了,這般如鬼魅般的輕功,她從未見
過,起碼自己的爹爹與外父是使不出來的。

  她心中有些失落,有些惱怒,卻也分清到底什麼滋味,甩了甩頭,見弟弟正盯著自己,露出奇怪探
尋目光,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去看那些糖人。這些糖人中有關公,有曹操,還有程咬金,個個色澤
鮮艷,活靈活現,好看之極。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袖子被人拉動,卻是自己的弟弟郭破虜。

  「幹嘛?!」她的心情尚未恢復,語氣難免有些不善。

  郭破虜縮了縮頭,感覺自己二姐的心情不好,現在與她說話,實是吉凶難卜,但他也並非懦弱之人,
雖然惴惴然,仍挺著身子,指了指前方。

  郭襄不耐煩的轉過頭,向他指著的方向看去,秀美的臉龐瞬即表情一僵。

  此時,在他們望去的方向,一團黃塵滾滾而來,塵土之中,人影綽綽,競相奔走,衝著他們而來。

  「怎麼回事?」郭襄不由開口問弟弟。

  「不曉得,這麼多人不知有什麼事?是不是有人打架鬧事了?」郭破虜雖然面對二姐時小心翼翼,
惴惴然,但那只是積威所致,一旦遇到事情,卻顯得從容鎮定,毫不慌亂。

  看到弟弟鎮定的神情,郭襄的心情也平靜下來,仔細觀看,發覺只是一些青壯男子在塵土中擠動推
搡,努力向這邊奔走,心下便有些贊同自己弟弟推測,可能他們是要去打架的。

  襄陽城的居民民風彪悍,雖然淳樸,平時卻動輒拳頭相向,打個不亦樂乎,一幫人與別一幫人打成
一團,一通混戰,也是常見之事,如今情形恐怕便是如此,郭二小姐心中推測。郭襄忽然有些興奮,對
於打架,她可是喜歡看得很,只要不是拿著兵器,不鬧出人命,這些打架更像是鬧著玩兒。

  她可是在軍營中親眼見過士兵們的對練,他們的打法比起平常百姓的打架,可是天壤之別,雖是對
練,卻像生死相拼。

  再去看城中人們的混戰,郭襄只覺好玩兒。

  但郭襄卻聽到他們口中不時冒出郭大小姐,郭大小姐的話語,心中疑惑,自己的姐姐怎會與他們有
什麼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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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28:25

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八章 惱怒

  這幫人走得極快,眨眼間,黃塵瀰漫,撲面而來,將他們籠罩其中,逼得郭二小姐忙拿絲帕摀住子口鼻,轉過頭去,背對塵土。

  襄陽城中像郭府所在街道那般用青石鋪成的極少,大都是土路,人少尚不覺得如何,一旦有多人齊齊走動,便會塵土風揚,習慣成自然,人們也不覺得如何不便。郭破虜便毫不在意,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專心的盯著那些人看。

  「郭二小姐好,請問郭大小姐今日來廟會了麼?」郭襄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問自己,聲音略帶沙啞,卻能聽出說話之人甚為年輕。

  郭襄轉過頭去,見到一位年青的小伙子,並非認識之人,此人面容清秀,透著一股靈秀之氣,此時黃塵覆面,頭髮與眉毛也被染黃,很是特別,令郭襄不禁想笑。

  「我大姐?」郭襄抑住笑意,不想失禮於人,心下暗想,果然是與大姐有關,難道是大姐他們惹了什麼麻煩不成?大姐她穩重沉靜,不會主動惹麻煩上身,那會不是姐夫?一時之間,她聰慧的腦袋急速轉動,推測各種可能。

  見到此人點頭,急切的盯著自己看,郭襄轉臉看了看已經漸漸遠去的那群人,決定實話實說:「我大姐剛才已經回府了,你找她有事麼?」

  「回府了?回府了!唉……!」那年輕人聽到郭襄的話,臉上滿是失望與沮喪,低聲喃喃自語。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面容業已恢復了平靜,神情不卑不亢的說道:「郭大小姐今日穿著淡紅衣衫,身邊還有一人陪著,那定是郭大小姐的夫婿了?是麼?」

  郭破虜在旁聽著,有些著急,忙問:「那你們是找我大姐與我姐夫麼?有什麼事吧?」

  那人微微一愣,好似才看到他,忙道:「破虜少爺!小人吳長庚見過破虜少爺!」

  他的態度與對郭襄迥然有異。

  但在這個社會,他的行為舉止卻也頗為合乎規矩。

  郭襄雖然以豪爽聞名於襄陽,名聲極響,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與她父親比起來,那只能算是瑩火與皓月之光。雖然她是郭靖的女兒,但將來終究還是別人的妻子,是別人家的人。

  而郭破虜則不同,他是郭靖的兒子,將來要繼承郭靖的一切,可看做是半個郭靖郭大俠,人們對他的態度自然與他的兩個姐姐不同,況且他氣度穩重,少年老成,極肖父風,更是可以看到郭大俠的影子,人們都是親切的稱之為破虜少爺。

  郭破虜拱了拱手,神色鄭重的還了一禮,問道:「不知這位大哥找我大姐有何事?」

  吳長庚忙擺了擺手,急道:「叫小人吳長庚即可,小人只是剛才見有一女子,美如天仙,好像是郭大小姐,只是求證一番而已!」

  郭破虜點點頭,見他並不像說謊,便道:「我大姐穿著淡紅衣衫,而我姐夫穿著寶藍長衫,那種寶藍色很少見。」

  「那便錯不了,定是郭大小姐與大姑爺了!小人告辭!」吳長庚便知剛才兩人是郭大小姐夫婦,說了這會兒的話,剛才沉醉的精神頭兒也減弱了不少,不再那般癡狂。

  「哦,吳大哥!」郭破虜見他轉身要走,忙叫住。

  吳長庚轉回身子,滿面詢問之色。

  「不知剛才那群人要做什麼,那般匆忙?」郭破虜小小年紀,已有悲憫之心,唯恐又起紛爭,鬧得不可收拾,他已生勸解之意。

  吳長庚清秀的臉上微微一熱,只是被黃塵掩住,郭破虜與郭襄卻也沒有發現。

  他帶著幾分自嘲的口氣說:「他們被郭大小姐的容貌迷住了,非要跟在大小姐的身後,後來大姑爺帶著大小姐離開,他們兀自不死心,要繼續尋找!」

  郭襄與郭破虜恍然,做揖送吳長庚離去,兩人對視了一眼,郭襄咯咯笑了起來,郭破虜也是禁不住的嘿嘿憨笑。

  郭襄心中暗想,怪不得大姐與姐夫滿臉無奈,執意要回家,原來並非是不喜歡熱鬧,而是因為被人們看得怕了,只能逃回家中。

  唉,大姐的美貌,自己拍馬也趕不上!真是便宜了姐夫!旁人能娶到姐姐這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那便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旁人是想都不敢想的,偏偏這個姐夫還另外有五個妻子,真是氣煞人也,想想都為大姐抱屈!

  大姐也真是鬼迷了心竅,這個姐夫到底有什麼好的,除了武功好點兒之外,便是一無事處,偏偏大姐還十幾年如一日的思念著他,為他衣帶漸寬,為他削減,為他鬱鬱寡歡,最後雖然如願以償,但卻只能與五個人共同分享這個丈夫,實在氣人!實在是氣死人了!

  郭襄越想越氣,簡直要氣炸了肺,狠狠的呼了一口氣,強行壓住這股邪火,但再也沒有了逛廟會的興致。

  「破虜,走,我們回家!」她轉身對弟弟說道,語氣堅決,帶著命令的口吻。

  「二姐……」郭破虜雖然看起來老成,卻還是孩子心性,也有貪玩的一面,看了看周圍熱鬧的人群,有些不願。

  郭襄遞給麵攤老闆幾個銅錢,挑了四個糖人,塞給弟弟兩個,逕自往回走。

  郭破虜嘟了嘟嘴,卻也只能無奈的跟著二姐往回走。

  一路上,郭二小姐秀美的小臉面沉如水,不言不語,令郭破虜感覺有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

  見到二姐的神情,他小心翼翼,不去招惹,只是默默而慢慢的吃著手中的糖人,細心體會香甜的美味,也是自得其樂。

  「你不能走得快些麼!」前面低頭一言不發的郭襄忽然轉過頭來,向身後的郭破虜冷冷嬌喝道,此時,郭破虜一手一支糖人,看一支,吃一支,正吃得不亦樂乎的。

  聽到二姐說話,郭破虜心下暗暗叫苦,千小心萬小心,盡量躲得遠遠的,還是躲不過這番暴風雨啊。

  「二姐,誰惹你生氣了麼?」他忙緊走幾步,靠上前去,輕聲細語,滿面關切。

  郭襄見弟弟高大的身子故意矮下幾分,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由想笑,卻又忍住,神情緩了緩:「沒有!」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聲音變得平靜許多:「我只是有些累了,我們快回去歇息一下吧!」

  「好啊好啊,要休息,別累著了!」郭破虜忙不迭的用力點頭,心下大鬆了口氣。

  雖然郭襄沒有遷怒於人的習慣,但藉故找他一些毛病,訓斥他一番,也是難免的。

  郭襄雖然怒氣未消,但有不遷怒的修養,不能把氣撒到弟弟身上,便拿手中的糖人出氣,把糖人看成是那個可惡的姐夫,用力的咬,狠狠的咬,把一旁的郭破虜嚇得夠嗆。

  他們兩人回到郭府,見他們的娘正在忙著整理包袱,郭破虜不由問大姐與姐夫哪去了,被母親告知正在後花園呢。

  見到小女兒眉宇間的怒氣,黃蓉倒有些奇怪,這個二女兒心胸寬廣,看事很開闊,幾乎很少有生氣的時候,這會兒不知為何竟有這般大的怒氣填膺。

  他們兩人走到後花園之時,卻看到後花園中此時頗為熱鬧,人數不少,郭靖與他的四位忘年之交正在一塊兒切磋武功。

  而在郭襄眼中可惡可恨的姐夫,卻拉著大姐的手,坐在花叢東邊的一個角落,悠然的看著場中兩人比武。

  郭襄與郭破虜兩人悄悄的往裡走,她看到場中正在比試的兩人是丁辰與趙一鳴,兩人俱是用劍高手,劍光如電,招式精絕,激烈而不失賞心悅目。

  郭靖正陪著白不奇與方若海兩位長者站在不遠處,凝目注視,掃了一眼郭襄與郭破虜,便又轉回場內,觀看得極為用心。

  郭靖雖然武功絕頂,但論及招式的精妙,與別外幾位當代宗師人物相比,卻遜了幾籌,但他一直不停的努力,對精妙招式,從不放過,這種虛懷若谷之心境,令他武功不斷增強。

  而另一方向,花叢中有一張長條白楊木椅,郭襄的姐夫擁著自己妻子坐於其上,看也不看場中一眼,只顧低聲逗妻子說話,聲音極低,郭芙或嫣然而笑,或掩口而笑,或嬌媚的白丈夫一眼,明亮的大眼笑成彎彎的月芽兒,透出一股說不盡的嬌媚風情。

  郭芙此時輕輕捶了丈夫胳膊一下,一手掩著櫻桃小嘴,微帶羞澀,輕輕低笑,忽然看到妹妹與弟弟,忙收斂笑容,努力讓表情端莊,向他們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們兩人過去。

  郭襄猶豫不決,郭破虜卻已經往那邊走了過去,郭襄無奈,只能跟在弟弟身後,慢慢挪了過去。

  郭芙看到妹妹不情願的模樣,中午時丈夫在床上說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芙兒,你妹妹可能因為我將你搶走,對我懷恨在心吶!」

  郭芙偎在丈夫的胸前,聽到他的話,便自被窩中露出雪白的胳膊,用小手去摸丈夫的臉,嬌笑道:「還有女人能不喜歡大哥?」

  蕭月生抓住她的小手,順勢一提,大嘴用力親了親她雪藕般的胳膊,呵呵笑道:「你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復將她的小手緊緊貼於自己臉龐,感歎一聲,道:「我這張臉可平凡的緊,也就是你,別的女人可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是她們有眼無珠!」郭芙話語極快,情急之下直起了身,待看到丈夫圓睜雙眼,怔怔盯著自己雪白飽滿的胸部,忙趴回被窩,淡紅肚兜低垂,越發顯得雪白的酥胸被掩進錦被之中,她深怕丈夫興致再起,現在的自己,實在無力再次承歡。

  蕭月生將她擁在懷中,輕輕啃親著雪白光滑的脖頸,在她耳邊輕笑:「你可是將你妹妹一塊兒罵了!」

  丈夫的嘴唇帶著火熱,丈夫的呼吸令她耳朵輕癢,忍不住咯咯嬌笑出聲,豐滿的嬌軀扭動,躲閃著燙人的嘴唇,兩人你逼我閃,鬧成了一團。

  雖然知道丈夫不會說欺人之語,但郭芙心中還是不太相信,自己的妹妹怎能討厭自己的丈夫!

  但有了這般心事,郭芙便注意觀察自己的妹妹,越到後來,心情越發沉重,沒想到丈夫一語成讖,襄兒不時掃過丈夫的目光中,隱隱透著幾分不喜,雖然帶著掩飾,卻難掩這個大姐的眼睛。

  心中實在難以理解,自己丈夫這般優秀,為何襄兒竟不喜歡,郭芙的這般心態,實是熱戀中人的通病,也怨不得她。

  郭芙相信,襄兒不喜歡自己的姐夫,是因為對丈夫不瞭解的緣故,因此,便有意令她多多瞭解一番。

  因此見到妹妹,忙招手讓她過來。

  蕭月生雖然對妻子的意圖一看即知,卻也不去拒絕這番苦心,在他心中,別人喜不喜歡自己,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大姐,姐夫!」郭襄磨磨蹭蹭的走近郭芙身旁,秀美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向兩人打招呼。

  「過來坐!」郭芙將妹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見自己弟弟跟在二妹身後,想要坐下,便指了指丈夫身旁的位子,命令道:「破虜,你坐你姐夫身邊!」

  郭芙將這個弟弟看得極重,是郭家唯一的香火,因此處處嚴格要求,最看不得他像跟屁蟲似的跟在二妹身後,一點兒也沒有男子漢大丈夫的氣魄。

  大姐的話便是太后懿旨,二姐的話他還敢可聽可不聽,對大姐的話,他可只能遵從無違,因為他知曉大姐深愛自己。

  作為母親的黃蓉,心思多是放在幫助丈夫與管理丐幫之上,嘔心瀝血,忙得很,甚少有機會管教子女,平時多是郭芙教導自己的弟弟妹妹,長姐如母這句話,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郭破虜一手拿著一支糖人,已經初見崢嶸的穩重氣度中,卻又顯出幾分孩子氣來。

  蕭月生順手接過小舅子遞過來的糖人,毫不客氣的送至嘴裡,舔了幾口,感覺味道一般,不知為何他們竟然這般喜歡,只是他毫不顧忌形象的行為惹得小姨子又是蹙了幾許秀眉。

  「襄兒,為何不多逛一會兒,這般早就回來?!」郭芙推開妹妹遞過來的糖人兒,輕斜玉面,不解的問。

  「唉,沒意思!怪累人的,不想逛了!」郭襄收回糖人,歎了口氣,眼睛轉向場中比試的兩人,秀美的面容佈滿意興闌柵。

  「看來咱們二小姐長大了呀!」郭芙輕笑,她很少見到妹妹有這種表情。

  郭襄從來都是精力充沛,生機勃勃,喜歡熱鬧場面,玩起來頗為瘋狂,沒想到這次竟有沒意思的感慨,郭芙感覺格外稀奇。

  「唉!大姐,別提了!」郭襄轉過頭看了看大姐,發覺大姐確實美得過分,也怪不得廟會那些男人那般瘋狂。

  她暗自思忖,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如今的大姐,整個人神采飛揚,像是週身在隱隱散發著瑩瑩的光芒,美得不可方物,嫁給姐夫,她真的那般幸福麼?

  「怎麼了?……小小年紀,別總唉聲歎氣的!」郭芙不滿的追問,見她索然的樣子,順便教訓了兩句。

  「你們走後,廟會上有一幫男人瘋了似的在找你,那些人都被大姐給你迷住了!」雖然是自己的大姐,郭襄身為少女,正是格外注重容貌之時期,自然免不了帶著幾分羨慕的口吻。

  郭芙矜持的輕笑,只要是女人,聽到別人被自己迷住,大都會生出喜悅與自豪。

  「是啊,大姐,你可真厲害!」郭破虜忽然探頭插了一句讚歎。

  蕭月生與郭破虜看似在靜靜觀看場中比武,卻是耳朵豎起,一字不漏的聽著妻子與小姨子的說話。

  被弟弟這般稱讚,郭芙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叉開話題:「襄兒,你去不去姐姐家玩耍,今天隨我們一塊兒走吧?」

  邀妹妹去自己家玩耍,是為了讓她多多瞭解她的姐夫,再說自己過得幸福,也極想有人分享心中的快樂。

  郭襄搖了搖頭:「都快過年了,要去也得明年再去。」

  郭芙瞄了丈夫一眼,見他只是盯著遠處的兩人激鬥,毫無表情,便對妹妹點點頭,微笑道:「嗯,好吧,等過了年,便去姐姐那邊玩兒,那邊好玩的地方多的是,還有若男陪著你們,你與破虜一定會玩得樂不思蜀!」

  郭襄想到了楊若男,不由眼角帶笑,她與楊若男最是投脾氣,兩人都是聰明絕頂,精靈古怪,很多主意兩人一經討論,便會精彩十倍,玩起來最是痛快,酣暢淋漓的感覺令她回味不已。

  此時場內兩人已經結束較量,兩人長劍歸鞘,縱聲談笑,絲毫不將勝負放心上,這般切磋,他們幾人經常進行,爭強好勝之心早已淡薄得很,求的還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蕭公子,煩請過來敘話!」鬚髮皆白的方若海拱了拱手,長聲招呼,頗為客氣。

  其餘眾人亦是齊齊看過來。

  蕭月生心中頗感無奈,對於武功,他實在提不起興致,便如現代社會中,博士生去做小學生的算術題,讓他怎能有興致,但偏偏所遇之人無不是習武重武之人,他實在無奈得很。

  郭芙看到丈夫懶洋洋的不想動彈,忙輕輕推了他一把,不讓他太過失禮。

  蕭月生看到岳父大人也盯著自己,不能不給他面子,緩緩站起身來,穿過花叢,慢慢踱步至場中。

  方若海一撫垂及胸前的銀鬚,呵呵笑道:「自上次聽聞蕭公子的高論,老夫自覺武功精進不少,還未有機會拜謝!」

  蕭月生淡淡笑了一笑,拱了拱手:「方前輩太過客氣,小子只是紙上談兵,胡亂臆測,當不得真的!能對方前輩有所助益,則是上天有意,借在下之口以嘉老前輩的俠義之心罷了!」

  趙一鳴哈哈大笑幾聲,精壯的大手拍了拍蕭月生的肩膀,看他的手形,實難想像他的劍法精妙若斯。

  郭靖撫鬚微笑,目光中滿是嘉許,他已完全進入岳父的角色,看待蕭月生的角度自然也不相同,雖然仍覺他高深莫測,卻並未因此而仰視,已然把他當作了自己的女婿。

  天山丁辰、天南白不奇皆是稱蕭公子的高論令自己獲益匪淺,感激不盡。

  郭芙見到丈夫受這麼老前輩的推許,仍是表情平靜,不驕不躁,心下讚歎,自己的丈夫果然心胸如海,寵辱不驚,真是越看越愛,對上天充滿感激,令自己終償夙願,嫁得此人為夫。

  對蕭月生武學的豐瞻見識,方若海四人敬佩不已,雖知他是天雷神爪孫子明的師傅,但從他的舉手投足之間分析,卻似是似非,難以確定其修為的深淺。

  內功深厚之人,眼神閃動間,總會隱現精芒,是體內真氣循環的體現,而且練武之人長時間修練某種招式,形成一種習慣與本能,舉手投足間難免帶著招式的影子,總是有跡可尋的,稍有眼力之人,一眼便能看出武林中人與平常人的不同。

  蕭月生雙眼平常,並無精芒隱泛,仔細觀察之下,只是覺得溫潤深邃,異於常人,而他的舉手投足,自然和諧,無一絲長久練功所致的定勢動作,可他的步法雖輕盈而不虛浮,卻與平常人迥然有異。

  一通觀察下來,他們也弄得有些糊塗,似是而非,實在無法斷定他的深淺。

  從未親見蕭月生的身手如何,他們心中自然是好奇不已,平常論武之時,也不時談論猜測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如今有機會一飽好奇之念,他們又怎會讓機會在面前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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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28:58

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九章 比劍

  天公做美,臨近年關的這幾日,天氣格外的清朗明媚,煦日高照,讓人的心情不由隨之開朗。

  只是太陽在冬天也是極愛偷懶,早早的就往西墜,尚在申時,便已是陽光斜照,將人影拉得頗長。

  郭府後花園的小武場上,蕭月生懶懶的提著把長劍,手臂鬆垮,軟綿無力,即使劍身上反射的寒光,卻也讓人感覺不出一絲寒意。

  望著手中的長劍,看著溫暖的夕陽照射劍身,泛出的是一抹溫柔的劍光,蕭月生微微出神,忽然升起幾分溫柔的心緒,不受輕輕瞄向站在不遠處的郭芙。

  郭芙一身淡紅的衣衫,被夕陽一染,變成了深紅,衣袂隨風輕擺,款款而動,現出她婀娜玲瓏的身形。

  紅潤光潔的臉龐,柔美動人,令人恨不得捧在手心。

  一雙明亮的大眼,波光閃閃,脈脈的情意傳至蕭月生的心頭。

  蕭月生輕微提了提嘴角,眼睛中帶著幾分笑意看了她一眼,令郭芙的心怦怦得跳,丈夫提劍揚眉的神情,實在瀟灑得令她受不了。

  郭襄明眸大睜,看到丁辰老前輩神情肅穆,劍身橫在身前,緩緩提步,漸漸靠近自己的姐夫,他的神情姿態俱是鄭重無比,與姐夫鬆垮的姿態天差地別,郭二小姐心中大為激動,終於能夠看到這個姐夫的武功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丁辰面容清瘦,身形挺拔,手指修長,橫劍邁步,玄色的長衫隨風微微飄動,透著磊落之氣。

  緩緩步至蕭月生身前,丁辰的呼吸變得悠長細緩,眼神越發集中,漸漸明亮如電,如兩柄寒劍橫空,不停的在蕭月生身上游弋,覓機而動,行雷霆一擊。

  「丁前輩,得罪了!」蕭月生自郭芙身上收回目光,鬆垮的手臂將垂下的長劍輕提,橫在腹部。

  「嗡——」的一聲響起,震人心魄,蕭月生手臂一緊,輕抖長劍,發出震顫之聲,如龍泉錚鳴,不甘雌伏,欲要衝霄而起。

  蕭月生將長劍一豎,是劍中的童子拜佛式,以示相敬,隨即翻腕平劍,輕輕淡淡直刺。

  「鐺——」長劍相擊,金鳴之聲隨之響起,丁辰將蕭月生徑直刺向自己中宮的一劍擋在身外。

  隨即劍式向前疾削,手腕輕抖,劍尖劃著半弧,罩向對方巨闕至天突諸大要穴,尋隙而進。

  蕭月生雖然對武功興趣不大,心中卻也是贊丁辰的用劍火候精純,端是這一劍使來,不蘊不火中深蘊凌厲,便可見一般。

  蕭月生並未御擋,反是不緊不慢的斜挑劍尖,已刺達丁辰腕前,封其前進之向,逼其改變劍式,無法向前。

  手腕乃劍之根與源,亦如兵中之帥,遇襲則必傾力而救,一切變化便盡破去,劍法便是以虛勝實之術,沒有變化之妙,便如鳥斷翼。

  丁辰斜進一步,避開刺向腕間的劍鋒,仍是刺向蕭月生前胸諸穴,借步法之利,劍勢更疾,如電光火石,隱隱帶著嘯聲。

  蕭月生兩腳一轉,平斜踏出一步,已滑至丁辰左側,脫出劍勢籠罩範圍,挺劍刺其左肩。

  丁辰亦是踩著步法閃開,手上劍勢急轉,如大海波濤一般的劍勢無窮無盡的將蕭月生包圍其中。

  無量劍,取劍勢無量之意,如大海滔滔,綿綿不絕,一旦身陷其中,便是欲抗無力,只能被滔滔劍勢淹沒。

  蕭月生捨易取難,捨一切神通不用,只以劍招對敵,以招破招。

  當初在現代社會讀小說時,他對獨孤求敗頗為好奇,更想一探究竟到底有沒有這般無所不破的劍法。

  他雖捨一切神通,但畢竟已非是凡人之軀,力量速度皆是舉世無兩,思維如電,比常人快了十幾倍,以其眼力,凝神一聚,平常人看起來快愈閃電的速度,在他眼中卻有些慢騰騰的感覺,他大可從容想想,再出招式以應付,外人看來,便是他從容自若,往往後發先至,只是他的招式實在與精妙無緣,東刺一劍,西捅一劍,倒有些像小孩打架時胡亂揮舞,顯得頗為笨拙。

  只有場內的丁辰知曉其中滋味,對手彷彿能看破自己劍招,每一劍總是料敵先機,封住自己欲使之招,迫使自己臨時變招,如此一來,所出每一招,都非自己所願,實在窩囊得要命。

  十幾劍過後,丁辰隱隱感覺氣血浮動,流通不暢,胸間漸積鬱氣,氣息糾結於此,體內真氣漸有燥動,生起無法駕馭之感。

  細細一層冷汗現於他額頭,他忙收起無量劍法,以他從小而習的天山派劍法應敵。

  天山派劍法靈動變幻,姿勢嫻雅,不沾煙塵之氣,招式極為賞心悅目,彷彿是一套劍舞之術。

  步法乃是天山劍法的重中之重,通過靈活的步伐,帶動身形變換,使劍法靈動迅捷,即使是上身不動,定定舉劍,全靠步法,也是威力極強。

  以威力而論,天山劍法比之無量劍法差得極遠,但在靈活游鬥上,天山劍法比攻勢一浪高過一浪的無量劍要強上不少。

  丁辰畢生精研劍法,對氣血的流動極為敏感,一旦覺察到自身的險境,便知曉是因為自己強行改變劍式而致氣血不暢,時間一久,便有走火入魔之危。

  他經驗豐富,當機立斷,便棄威力宏大的無量劍法不用,以天山劍法應戰,以調順體內氣息的流轉。

  只是蕭月生眼光銳利,無量劍法還能入眼,天山劍法在他面前,實是漏洞百出,即使是用劍大家的丁辰妙手施展,也無法彌補其短,唰唰兩劍,丁辰只覺眼睛一花,手腕一麻,「啪」的一聲,手掌空空,長劍竟已經歸於腰間的鯊皮劍鞘之內。

  「承讓!」蕭月生收起長劍,拱拱手,神態平靜,未露一絲別的表情。

  丁辰滄桑的臉上帶著幾分茫然,看了看蕭月生,又看了一眼已經歸鞘的長劍,長歎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蕭索:「佩服,唉——,蕭公子劍術之精,老朽望塵莫及!」

  旁邊幾人唯有郭靖能隱隱看到剎那間所發生之事,其餘眾人只覺眼睛一花,兩人已經收劍入鞘,停戰罷手,最後那幾劍,實在快得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莫名其妙。

  郭破虜皺著眉頭,用力的想,只是他的記性不佳,剛才展現的精妙劍法,他一招也未記住,只是感覺姐夫的劍法實在平凡無奇,好像只是玩耍一般,無一招妙式。

  「大姐,是姐夫贏了麼?」他轉頭問正盯著自己丈夫的郭芙。

  「嗯,好像是吧。」郭芙忙將脈脈的目光從丈夫身上移開,語氣卻也有幾分不確實,她也未能看清具體的情形,只是對丈夫有著強烈的信心而已。

  她轉眼去看自己的妹妹,卻見郭襄正蹲在地上,一手抱膝,另一手以糖人作筆,在腳下的青石上亂劃,秀美的臉上神情專注,口中唸唸有詞,邊念邊劃,沉浸其中,忙得很。

  「二姐……」郭破虜不再去想剛才的招式,抬頭看到二姐的奇怪情形,倒有些擔心,忙招呼她,想要喚醒她。

  郭襄頭也未抬,恍如未聞,兀自飛快的劃著糖人,關公模樣的糖人尚未動口,便已經被她磨去半截,腳下的青石滿是紅紅綠綠的劃痕。

  「二姐——!」郭破虜更加擔心,聲音加大,想要去拽二姐的衣袖,卻被大姐擋住。

  「破虜,別去打擾你二姐,她正在想剛才的劍招呢!」郭芙此時已經明白妹妹所思。

  自己這個妹妹自小聰明異常,比起娘來,雖然略有不如,相差亦是有限,記性也是奇好,比武過後,往往能將所有招式記個八九不離十,這種本領,她也唯有羨慕而已。

  剛才丈夫與丁老前輩的切磋時間極短,招式亦是有限,憑自己妹妹的記性,自然能記個七七八八。

  「奇怪,奇怪!」郭襄喃喃自語,她仍是蹲著,微微曲背,一手托著秀臉,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半截的糖人一下一下的點著地,一幅苦思不解的神情。

  郭破虜也蹲了下來,歪頭看著二姐,悶聲道:「怎麼了,二姐?」

  郭襄被眼前忽然出現的臉嚇了一跳,輕輕捶了下郭破虜,搖頭道:「沒什麼,是剛才的招式,奇怪得很!……唉,說了你也不明白!」

  郭破虜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懊惱,自己不夠聰明,也是沒辦法之事。

  「怎麼奇怪?」郭芙其實心中亦有同感,見到弟弟有些傷心,忙開口問道。

  郭襄話一出口,知道傷了弟弟的自尊,心中後悔不迭,聽到大姐相問,忙回答:「唉,就是不知道奇怪在什麼地方,才是感覺奇怪呢!總之,是說不出的彆扭,看著就難受!」

  郭芙看了一眼聽得茫然的弟弟,心中微微歎氣,以天分而論,自己寄於厚望的弟弟確實比他二姐差上許多,他想要繼承郭氏一脈的衣缽,實在困難不少,任重而道遠。

  郭襄說得「彆扭」兩個字,將郭芙觸動,忽然省悟為何感覺奇怪與不舒服,原來就是出在「彆扭」二字身上。

  她欲要解說,自己的母親卻翩翩而至,一身鵝黃的裌襖長裙,踏著夕陽而來,風采逼人。

  「你們姐弟三個在說什麼?」黃蓉上前握住大女兒的玉手,微微一笑。

  她看到自己丈夫、女婿正在與府內的四位客卿不停的比比劃劃,知曉他們是在論武,便不去打擾,自己的大女兒馬上就要走了,她感覺今日的時間過得格外快,還未等她緩過勁來,女兒便又要走,來去勿勿,牽腸掛肚,甚是不捨。

  「娘,你可是來晚一步,姐夫跟丁老前輩剛剛比完武。」郭破虜微帶遺憾的口氣,甚為自己的娘遺憾,錯過好戲,怎能不遺憾。

  黃蓉見兒子憨厚的模樣,與丈夫年輕時一模一樣,心中喜愛,輕笑道:「哦?那倒真是可惜了!」

  我們的郭二小姐仍沉浸於兩人比武的招式中,越想越是難受,越是難受越是苦思,胸口煩悶,氣息不暢。

  「襄兒!」黃蓉已有所覺,迅速的拍了一下二女兒的後背,渡過一道內息過去。

  「呼——!」郭襄長長吁出一口氣,蒼白的秀臉忽然間湧出一層胭脂嫣紅。

  她朝母親笑了笑,小手拍了拍自己已是頗為高聳的胸脯,翻湧鬱結的內息已經平順,如果沒有自己母親的及時相助,免不了要自己傷了自己,真是好險,她暗中僥倖不已,也是心驚不已。

  「怎麼回事,襄兒?」黃蓉皺著秀眉,心中感覺奇怪。

  「襄兒,準是又去想那些劍招了吧?」郭芙比自己母親反應慢,但也是覺察出了妹妹的異狀。

  郭襄點了點頭,秀臉微苦,歎息一聲,搖了搖頭:「真是怪異得緊!怎麼想怎麼難受!」

  見母親黃蓉用探詢的目光望著自己,郭芙朝丈夫那邊看了一眼,苦笑道:「剛才蕭大哥與丁前輩比劍,招式極其彆扭,襄兒定是苦思不解,陷入太深,才受其影響。」

  郭破虜剛想開口,卻張了張嘴,未發出聲音,他倒是未覺得有什麼彆扭的地方。

  黃蓉看了看不遠處幾人,此時他們仍在不停的比劃,彼此探討著劍招的優劣,丁辰與趙一鳴還不時親自比劃兩下,緩緩出招,而蕭月生在旁指正其中優劣。

  他們幾人極為認真,蕭月生也不吝口舌,他也被這幾個老者對武功的癡迷與精益求精所感動,收起了自己的喜厭,盡心指點。

  「襄兒,快過去那邊,你姐夫正在講解劍法。」郭芙偶爾一抬眼,見到丈夫正在指點劍法,知道機會難得,忙招呼妹妹過去聽。

  郭襄忙抬眼望去,見到場中幾人情形,知道大姐所言不虛,顧不得對姐夫的複雜心思,忙靠前去聽。

  「出劍要看對手,招死人活,對於一般高手,精妙而迅疾的劍招便足以克敵,但對於一流高手,這些便不足恃,關鍵便是以勢而勝之。你看這一招劍法,招式精妙異常,對待尋常高手,對方反應不及,無力應付。」蕭月生指了指丁辰緩慢使出的劍招,對旁邊白不奇幾人解說道。

  「但如換成諸位這般絕頂高手,威脅卻不大,非是這一招劍法不夠精妙,而是施用之法有別!」他一邊指點,一邊將腰間的劍拔出來,依勢將丁辰剛才所施之招劃了出來,只是手腕輕顫,使寒芒刺人的劍尖顫抖不已,如靈蛇吐信,森然嚇人。

  「這一式,施展起來,便要凝而不發,使之攻擊之處模糊不清,令人防不勝防,使劍式如彎弓蓄勢,對方出劍之時,便是出現破綻之時,再行雷霆一擊,則威脅更甚!這便是所謂的蓄勢,以勢勝!」說著,蕭月生將閃爍不已的劍尖刺了出去,一聲輕嘯,快如閃電。

  眾人怔了一怔,被這凌厲的一刺驚得呆了一呆,隨即讚歎不已,剛才比劍之時,蕭月生總是輕輕綿綿,毫不用力,沒想到用力刺出的一劍,卻是這般凌厲,僅是這一刺之勢,便令他們升起欲避無從之感,實在有些駭人。

  郭襄在旁聽得若有所悟,原來招式的應用還有這般講究,以前自己一直遵從父母的教導,務要將招式練得純熟,變成自己的本能,能夠隨心所欲的應用,對敵以精妙的招數為要,要讓對方無法招架,欲避無從,出劍求的是快與妙,從未想過慢。

  看在姐夫在夕陽下披著一層金光的身軀,郭襄發覺原來自己的姐夫倒也並非浪得虛名。

  只是她畢竟年紀太輕,無法領略蕭月生所說的勢,只是從中受到啟發,領悟了劍招的快慢之理。

  蕭月生將長劍歸於鞘內,掃了一眼身旁沉思的眾人,看了看天色。

  夕陽在山,金烏欲墜。

  「觀瀾,吃了晚飯再回去吧!」黃蓉走到丈夫郭靖身邊,推了推他,邊對女婿笑道,她已經從女兒口中得知,自己女婿只需眨眼的功夫便可穿梭觀瀾山莊與襄陽城。

  郭芙看了看丈夫,她心下甚是希望丈夫能夠答應。

  「嗯,行啊!」蕭月生點了點頭,妻子殷切的目光他能感受得到,「你餓了麼?」他體貼的問郭芙。

  「娘,我們快些吃飯吧!我有點餓了!」郭芙明白丈夫的意思,微微一笑,忙對母親說道。

  方若海幾人都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對人情世故自然深諳於心,知趣的拒絕了一塊兒進餐的建議,說是要繼續探討一下蕭公子剛才所說之劍術之理。

  女兒又要離開,黃蓉看著夕陽斜照,萬物披霞,心情說不出的落寞與難受,也沒有心思再加邀請他們。

  蕭月生見到岳母大人滿懷愁緒,便笑著開解:「岳母,過了年十五,我便送芙兒過來,讓她盡情玩個夠,你看如何?!」

  黃蓉大喜,卻也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實在太過疼愛這個女兒,從小便是自己的心頭肉,未嘗離開稍長時間,驟然離開家門,讓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實在不習慣,一天到晚都在掛念著她。

  吃飯時,便猜測此時芙兒是不是正在與丈夫一起吃飯,入寢時,便想此時女兒是不是已經入睡,有沒有什麼煩心事?這般牽腸掛肚的想著女兒,實在是為人母親的無奈啊!

  萬幸這個女婿還是個通情之人,能夠體貼自己的心情,實在難得。

  郭靖在旁搖了搖頭,自己妻子實在太過寶貝這個大女兒,都嫁人了,成了人家的妻子,還是這般捨不得,真是不知如何說她。

  黃蓉想想只有半個多月時間便能再見到女兒,離別之愁緒大減,席間不停的幫女婿夾菜,倒是讓蕭月生受寵若驚。

  「娘!我還要吃呢!」郭襄見母親將面前一盤香燻肉絲挪到了姐夫跟前,實在看不過眼,櫻桃小嘴輕輕撅起,出聲抗議。

  郭芙莞爾一笑,低下頭裝作什麼也沒聽到。

  難得自己的娘親自施展妙手,郭破虜大口大口的低頭猛吃,不聞不顧身旁之事。

  黃蓉瞪了小女兒一眼,對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婿笑了笑:「別理她,她小孩子家,不懂事!」

  蕭月生苦笑一下,「岳母,我吃飽了!」

  「吃飽了?」黃蓉頗為詫異,「怎麼吃得這麼少,是飯菜不合口味麼?」

  蕭月生笑了笑,「我飯量不大。」

  這倒並非他的違心之言,這桌菜餚水準已經極高,雖然比小鳳還差一些,卻已經極為難得。

  郭芙知道丈夫的胃口極為挑剔,便請求母親,請她一顯身手,因為小鳳的廚藝實在高絕,郭府的廚師與之相比,郭芙雖覺味道親切,卻也有些難以下嚥,更別說自己的丈夫了。

  郭襄狠狠瞪了自己姐夫一眼,被他碰個正著,慌忙移閃眼神,低下秀臉,老實吃飯。

  四個大紅包袱,兩個郭芙拿在手,其餘兩個掛在蕭月生背後,極為顯眼,看著有些滑稽。

  這是黃蓉這個丈母娘施展鐵腕手段,強按著兩人帶上,裡面是些衣物與糕點,還有些首飾之類,大多是送給蕭月生其餘五位妻子之物。

  蕭月生總算領教了這個岳母大人的難纏,只能苦笑著接受,兩個大紅包袱繫在背後,他的形象破壞無遺,他能看到小姨子明眸中翻湧的笑意。

  不等母女兩人說幾句離別之語,他便快刀斬亂麻,說了句「就這樣吧,我們夫婦要先告辭了!」,拉著郭芙的玉手,輕輕一閃,身影便消失在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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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29:26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章 勸解

  黃蓉有些目瞪口呆,她還未反應過來,女兒便已經不見影子了,她還有滿腔的話想對女兒囑咐呢。

  「娘!」郭襄倒是見怪不怪,搖了搖母親的衣袖,「別看了,大姐他們已經走了!」

  黃蓉醒過神來,歎息一聲,掃了掃整個大廳,確實沒有了大女兒的身影,禁不住有些惆悵,這個大廳也顯得空蕩了幾分。

  郭襄坐回桌旁,舉箸繼續吃飯,想吃的菜都被自己的娘端到了姐夫面前,她吃得極不盡興。

  郭靖穩穩的坐在桌旁,看著小女兒的極好胃口,想想不久以後,她也要成為別人家的妻子,心下便有些不舒服,身為父母,確實不易啊!

  「娘,大姐跟沒跟姐夫說讓他教我練武的事?」郭破虜見識了姐夫的絕頂身手,心中發癢,恨不能自己能有這般本領。

  黃蓉收拾心情,想想半個月後便可再見到女兒,心中也沒那般難過,對兒子笑道:「你姐夫曾送來補天丹,過一陣子你先服下一枚,即使你姐夫不教你武功,他的幾位夫人也是高手,讓她們教你。」

  郭破虜大失所望,撓了撓頭,「她們還沒爹的武功高呢!還不如跟爹學!」

  「你爹武功再高,那也是他自己能使,卻是教不了別人的!」黃蓉橫了丈夫一眼,帶著幾分笑意,「再說那幾位夫人可不比你爹的武功差,你大姐不是說了麼,你最佩服的孫子明大多是由師母授藝,你姐夫懶得很,是不大管他的弟子的!」

  「娘,補天丹是什麼?這名字好大的口氣。」郭襄見到弟弟復又變得興奮不已,撇了撇小嘴,放下竹箸,拭了拭嘴角,好奇的問。

  「你姐夫當初送來的聘禮中,便有一瓶補天丹,據說能提高人的資質與根骨。」

  「哦?這般神奇?真的麼?不會是他誇大其辭吧!」郭襄秀臉上好奇與懷疑並存。

  從未聽過丹藥有這般神效,丹藥大多是療傷之用,即使是像百年人參千年首烏一類奇藥,也只是有限的增加一些內力而已,改變人的根骨?她自然無法相信!

  郭靖站了起來,他已經吃完了飯,便想去找方若海四人,繼續探討一下劍法。

  「既然觀瀾如此說,大概錯不了,過兩天便讓破虜試試!」郭靖邊說邊往外走。

  郭襄歪著頭,看了看弟弟躍躍欲試的神情,笑道:「不知道破虜吃了能變成什麼樣子,會變得聰明過人?嘻嘻……」

  郭破虜撓了撓頭,憨憨一笑。

  「娘,你對姐夫幹嘛那麼好?」郭襄偎到黃蓉身旁,拉著自己母親的長袖,半是不解半是埋怨的問。

  黃蓉嫣然一笑,拍了拍女兒的秀臉,「女婿如半子,我自然要對他好,再說你姐夫身世堪憐,從小無父無母,隨師父在山中修道,清苦了半生,我這個做岳母怎能不對他好些?」

  郭襄從未聽過姐夫的身世,看他瀟灑又帶著懶散的行事,實在不像是從小孤苦的樣子。

  「二姐,你是不是討厭姐夫啊?」郭破虜雖然駑鈍,但自小與二姐玩在一起,對她的一舉一動熟得不能再熟,此時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

  郭襄瞪了弟弟一眼,沒有說話。

  黃蓉絕頂聰明,自然感覺出了二女兒的異狀,隱隱發覺了她對大女婿的不喜,只是尚未明顯表示出來,她也未曾深想。

  「破虜說的是真的?襄兒?」黃蓉暗暗有些擔心,如果二女兒討厭自己的姐夫,將來姐妹兩人會生隔閡,實非她所願見。

  郭襄又瞪了弟弟一眼,秀美的臉上綻放笑容,「破虜的話當不得真,」她歪了歪頭,輕跺了跺蠻靴,「我對姐夫……,嗯,說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

  黃蓉心下微微一沉,蹙了蹙娥眉,有些憂慮,吸了口氣,平靜一下心情,表情變得平和:「這是為何?」

  郭襄見母親表情變化,透著一絲凝重,心下不解,漫聲道:「嗯,女兒也不曉得,大姐為他吃了那麼多年的苦,卻只能做他的其中一位妻子,真替大姐不值!」

  黃蓉拉著小女兒的酥手,坐到飯桌旁,將破虜攆了出去,要跟女兒談談心。

  此時天色已經變暗,大廳內燭火已經點起,四角俱是油燈,將大廳照得亮如白晝,郭靖雖然儉樸,但在晚上的火燭用度上,卻毫不吝嗇,盡量明亮。

  桌上的殘羹剩飯仍是餘香未絕,在大廳內飄蕩,隱隱的香味不時飄入她們口鼻間。

  黃蓉坐在桌旁,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小女兒,欲說無從。

  「娘——?」郭襄被母親直直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低下秀美的面龐,輕聲嬌喚一聲。

  「唉——!」黃蓉歎息一聲,起身自己倒了一盞清茶,也顧不得熱得燙人,用力飲盡兩口,坐回女兒身邊,杏黃的襦裙,邊袂飄動,舉止優雅,風姿迷人。

  「這也怪不得你,唉!……你爹爹雖然功成名就,卻未嘗娶妾增妻,對我情深恩重,我自是感激不盡。」黃蓉眼睛望著牆角處的油燭,絕美無倫的臉上露出一抹甜蜜。

  「像你爹爹這般的奇男子,世上又能有幾人?……遇到你爹爹,是上天對為娘的莫大恩賜!」黃蓉的臉上甜蜜越盛。

  郭襄看著母親幸福的表情,心中又是溫馨又是羨慕。

  「但自古紅顏慕英雄!」黃蓉玉顏輕轉,目光清亮如水,掃過女兒年輕秀美的嬌容,「出色的男人總是不乏女人的青睞,縱便是你的爹爹,當年……」她忽然頓住,不再往下說。

  華箏公主的面容忽然在她腦海浮現,這麼多年過去,當年那張俏麗的面龐,清晰如舊,她不遠千里,自大漠追到江南,卻最終傷心面去,一無所有,甚是可憐。

  「爹爹當年怎麼了?」郭襄好奇頓起,忙追問。

  自己的爹娘這麼多年,恩愛不減,令她羨慕不已,他們兩人年輕時候,定然是大有故事,她極想知道。

  黃蓉從恍惚中清醒,瞄了女兒一眼,抿嘴嫣然一笑,「當年沒有為娘追著他,你爹爹早已經是蒙古的金刀駙馬了!」

  「哦——?」郭襄好奇愈盛,挪了挪木椅,向前探了探苗條的嬌軀。

  黃蓉伸出蔥蔥玉指,輕點一下女兒的眉心,輕笑道:「眼睛睜這麼大做甚?!」

  「娘——!快說說,爹爹怎麼會做金刀駙馬?」郭襄直了直身子,大是焦急的催促。

  「唉,這些陳年往事,不說也罷,……時間過得真是快,眨眼之間,你們都成大人了,我們呢,也都老嘍!」黃蓉不想多說。

  郭襄明眸微微一轉,盈盈起身,將茶几上的茶壺拿來,兩手執壺,極為恭敬的為母親添茶。

  「娘,女兒求您了,快跟我說說金刀駙馬的事吧!」郭襄將茶盞添滿,雙手敬上,輕語相求。

  黃蓉撲哧一笑,如玫瑰盛開,看著女兒如熱窩上的螞蟻,實在有趣得很,黃蓉雖是上了年紀,少女時的調皮仍未褪盡。

  郭襄使出渾身解數,軟語相求,撒嬌奉承,小手拽住母親衣袖,直搖得黃蓉渾身發軟,她方才開了口。

  …………

  聽完華箏公主與爹爹的往事,郭襄神往不已,輕笑:「沒想到老實的爹爹也是艷福不淺呢!」

  黃蓉輕拍了一下小女兒,沒大沒小,還敢取笑自己的爹爹,倒是與年輕的自己極像。

  「總之,越好的男人,越是有女人追隨,尤其是武林中的女子,個性獨立,大膽得很,而好男人往往心軟得很,不忍令女人傷心,常常弄得情債纏身,或者逃開,或者兼收,像你姐夫這般人物,雖然其貌不揚,少了幾分吸引年輕女子的魅力,但那些慧眼獨具的女人,卻是難以抗拒於他!」

  黃蓉說得口乾舌燥,將變得溫熱茶水一飲而盡,放下茶盞,對起身執壺的小女兒復道:「喏,你大姐便是最好的一例!」

  「哼!大姐那是鬼迷心竅!」郭襄重重放下茶壺,雖覺娘說得有理,卻仍是不忿於大姐輕賤自己,去與別人同享丈夫。

  黃蓉笑著搖了搖頭,努力勸道:「你應該這麼去想,如果不嫁給你姐夫呢,你大姐這輩子定會孤苦終老,一生寂寞孤單,而嫁給了你姐夫,雖然與別人一起擁用丈夫,但比起孤苦一生,卻是天壤之別!看你大姐現在的神采,便知道她過得如何幸福了,這便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東西,實在不值一提!」

  郭襄想起了大姐那微微發光的臉,比起原來,像換了個人似的,姿色更加傾國傾城,只是與相貌普通的姐夫站在一起,卻總感覺委屈了大姐!

  郭襄雖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平常交朋友從不顧及穿著與相貌,但豆寇少女,極為愛美,理想中的白馬王子,自然是越英俊越好,縱然她性情異於常人,也是難以免除少女的天性。

  黃蓉輕輕起身,未打擾小女兒的沉思,說了這麼多,費盡口舌,還不能解開她的心結,就只能靠時間來解決了,她慢慢走出了大廳,大廳內唯有郭襄坐在桌邊,靜靜沉思,油燭燃燒不停,偶爾響起噼啪之聲。

  蕭月生擁著郭芙,踏足觀瀾山莊的內院。

  桃花樹下,那些石桌石凳此時泛著瑩瑩的白光,將桃樹籠罩其中,光暈之中,滿樹桃花微微閉合,像無數正在沉睡的美人兒。輕風徐徐,樹枝婆娑,淡淡的桃花香氣與地下的青草氣息混合交溶,令人聞之心曠神怡。

  而石桌旁,沐浴在瑩白的光輝之中,一位姿色絕俗,楚楚動人的女子手捧書卷,輕倚玉桌,風姿雅致,氣質嫻靜。身倚的玉桌之上,一隻紅黃毛色的小兔蜷身靜靜趴著,眼睛微瞇,似睡非睡。

  此時她似有所覺,自書中抬眼,盈盈秋波如一泓清泉,將蕭月生兩人浸入其中。

  「完顏姐姐!」郭芙輕呼,頗感意外,同時接住一躍而至自己懷中的小兔赤霞。

  完顏萍掃了丈夫一眼,以書卷掩嘴,眼中笑意盈盈,如星光下的清泉蕩漾,泛起粼粼的波光。

  郭芙順著完顏萍的目光,見到丈夫正背著兩隻紅包裹,模樣有些狼狽,忙伸手幫他卸下包裹。

  「芙妹妹,怎麼回來得這般早!」完顏萍將書卷置於玉桌之上,走上前幫忙拿包袱。

  「回來晚了,怕大家擔心,況且大哥在那裡呆得很不耐煩呢!」郭芙微斜了一眼自己丈夫。

  小兔赤霞舒服的趴在郭芙懷中,瞇著眼睛,享受著郭芙玉手的撫摸,小巧的臉上竟然帶著幾分陶醉。

  蕭月生看著暗笑,順手摸了摸它的耳朵,漫聲答道:「我哪有不耐煩!?我覺著今天自己的耐心可是大得很!」

  完顏萍將他背後的包袱解下,聞言撲哧一笑,容光燦爛,「大哥你就是對別人耐心不夠,動不動就不耐煩!」

  蕭月生無奈的搖頭不言,他自己也知道完顏萍說得不錯。

  此時小玉諸女一起過來,院子熱鬧了起來。

  小鳳小月端來水果點心,在玉桌上擺開,幾女便打開包袱,看看黃蓉帶來的禮物。

  即使她們非是庸脂俗粉,也免不了女子的特性,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也能談得津津有味,興高采烈,倒是令蕭月生又是敬佩,又是羨慕,為何自己總是感覺無聊呢,漫漫時間,如今便已有些無聊,未來又如何渡過?

  人活在世,煩惱總是如影隨行,即使如自己這般跳出五行,也是無法拒絕煩惱加身,沒有人生苦短之憾,便來人生漫長無際之感,這便是人的局限吧。

  帶著滿腹的感歎,蕭月生靜靜離開內院,往外面行去。

  他腦海中已經呈現出外院演武場上的情景:楊過小龍女楊若男一家三口,程英、陸無雙還有薩巴迦俱在,楊過長衫飄飄,與一襲白袍的薩巴迦戰成一團。

  小龍女與楊若男還有程英陸無雙站在旁邊觀看,楊若男一臉笑意,不停的與母親小龍女說話,而小龍女眼睛緊盯場內,雖然表情平淡,卻難掩眼中關切之色。

  程英與陸無雙則是神情專注,眼睛不眨,盯著場內。

  場邊四周以繩索圍繞,幾十隻燈籠高高懸掛,令場上亮如白晝,即使輕風吹過,也不見漢白玉的地上影子的晃動。

  程英陶醉於兩人招式的精妙,而陸無雙則更多心思放在她的楊大哥身上。

  看到此處,蕭月生不由輕笑,這個小若男實在看不清狀況,她母親哪有心思跟她說話,全部心神都放在丈夫楊過身上了。

  楊過師承古墓一脈,輕功高妙,身形瀟灑,進退趨如,如羚羊掛角,飄忽難測,如一團輕霧飄蕩在薩巴迦週身。

  薩巴迦雖然精通武功蓋世,但生性穩重,輕功之造詣比之楊過天差地遠,索性以拙勝巧,以金剛伏魔心法御使紫金袈裟功,雪白僧袍鼓蕩飄動,雙掌藏於袖中,寬博長袖似雲卷雲舒,如臂指使,靈動如意,使楊過的鐵掌擊之如中皮革,砰然做響。

  一時間,楊過對薩巴迦也是無計可施,楊過雖然內力剛猛無儔,浩蕩深厚,但薩巴迦的長袖總能將其剛猛的內力卸去,令其內力無法及身,難有威脅。

  當年的鳩摩智聰慧過人,精通少林七十二絕技,少林七十二絕技並非令是掌腿刀劍棍棒這類精妙招式,更有幾篇絕頂內功心法,如菩提心法,降龍伏象功,阿羅漢神功,雜阿含功,金剛袈裟功,金剛不壞體神功等等,如果僅僅是招式之學,少林眾代弟子中,智慧絕倫之輩數不勝數,又怎能無人習全。

  鳩摩智小看了少林武學,以無相神功循這些獨特心法運行,自然隱患無窮。

  而他傳於弟子的內功中,便將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內功心法融會貫通,去蕪取精,再結合大輪寺一脈的獨門心法,創出數套威力宏大的武學,金剛伏魔功、紫金袈裟功便是其中之二。

  楊過見這般無法撼動對方,便換了一套掌法,桃花島的落英神掌,現於他手。此掌法脫胎於落英神劍,後化劍入掌,變成了落英神掌,掌法奇幻曼妙,偏又凌厲如寒劍橫空,獨具一格。

  桃花島武功輕靈奇幻,倒與古墓武功頗有相似共通之處,在楊過使來,更是奇幻無方,瑰麗無比,令人不禁想起那輕風吹落一樹桃花,落英繽紛之景。

  薩巴迦以不變應成變,長袖舒捲,盡數接下楊過凌厲異常的鐵掌,不時尋隙反擊,深得狠准之道,令楊過頗為忌憚。

  楊過雖是蕭月生的義弟,但他傲骨天生,蕭月生不開口,他也不肯主動請求大哥傳授武學,所以如今一身武學不出古墓派與桃花島窠臼,雖是已屬絕世奇學,但比之自己女兒所學,卻又顯得小巫見大巫了。

  蕭月生未傳楊過武功,一者他生性疏懶,懶得授人武功,二來認為楊過的武功已夠用,他們夫婦二人形影不離,雙劍合璧,幾乎天下無人能夠威脅到他倆。於是僅送上幾件防身之器,便萬事大吉。

  楊過的輕功與劍法奇絕,論及掌法,則擺不上檯面,全靠其剛猛無儔的內力,一力降十會,也令人無法小覷。

  只是遇到了精於手上功夫的薩巴迦,楊過剛猛的內力無用武之地,被薩巴迦的紫金袈裟功盡數卸去,其掌法便顯得有些相形見絀。

  楊若男見到母親雖然面容平靜,卻難掩擔心之情,不再與母親說話,看了看場內父親兔起鶻落的身影,低聲自語:「真沒意思!」

  她自小便留在蕭月生身邊,一身所學皆是幾位乾娘所傳,無一不是驚天動地的絕學,眼界自然不同凡俗,薩巴迦與楊過兩人雖是招式精妙,在她眼中,卻感覺平常得緊。

  小龍女轉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帶著幾分嗔意,見女兒伸了伸小舌頭,便收回目光,投於場內仍激烈交手的兩人。

  楊過的身影越發縹緲無方,俊逸的面龐,飄動的衣衫,恍如神仙中人,令旁邊觀看的陸無雙癡迷不已,晶瑩透亮的眼珠隨著他的身形而轉動,已然忘卻自身,全部心神投於楊過身上。

  程英看到楊過施展落英神掌,精神一振,她是桃花島黃藥師的嫡傳弟子,落英神掌精通無比,看到楊過這個高手施展,與自己相發印證,對於掌法的提高有莫大的助益。

  由於蕭月生的介入,使楊過沒有機會黯然銷魂,自然也沒有創出黯然銷魂掌,再兼有劍法之無敵,對於掌法便有些不甚上心,仍無法自出機杼,獨創掌法。

  楊過的掌法,實在無法對薩巴迦夠成威脅,即使古墓的天羅地網掌,也是無法奈何得了對手。

  只是薩巴迦對楊過也是毫無辦法,他的內力比之楊過,要遜上幾籌,不敢與楊過的掌拳接實,無法抵禦那浩然無匹的內力衝擊。

  「二弟,停手吧!」蕭月生的身影出現在楊若男身旁,帶著淡淡的微笑開口。

  「乾爹!」楊若男大喜,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形容楊若男的心情雖是不夠恰當,卻也相差彷彿,一天沒見到乾爹,彷彿已經過了許久似的。

  蕭月生伸手去摸她的秀髮,他眼中的楊若男,仍是昔日那個頑皮可愛的小女孩。

  楊若男一歪頭,玉手一伸,快如閃電,打了一下乾爹的大手,嗔道:「乾爹——!人家不是小孩子了,女兒家的頭你怎能隨便碰!」

  旁邊幾人本是被蕭月生的忽然現身吸引,此時皆被楊若男的話逗得忍俊不禁。

  蕭月生呵呵笑得頗為歡暢,令楊若男玉容漸變,瞪著圓圓的大眼,狠狠看著自己的乾爹。

  蕭月生與她廝鬧日久,瞭解得不能再瞭解,一見她怒眼圓睜的可愛模樣,便知小姑娘確實是生氣了,這時候不能再去招惹,忙止住了笑意,轉向正走過來的楊過與薩巴迦。

  「二弟,你的功夫可沒甚麼精進呀,別光顧著與你妻子卿卿我我,也要練練功嘛!」他對著楊過,毫不客氣的調侃,順便瞄了一眼旁邊的小龍女。

  小龍女雪白如玉的面龐湧上一抹紅暈,卻對這個大伯無計可施,只能裝做沒聽到,卻隱蔽而迅速的白了他一眼,與她一貫冰冷的神情大不相符,更顯著特異的美麗。

  薩巴迦走到蕭月生跟前,合什一稽,彬彬有禮,風度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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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29:42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一章 小白

  對於這個大輪寺的薩巴迦,蕭月生心中頗有好感,此人性子純樸,不愧是經由佛法熏陶成長之人,頗有佛心,比起他的師祖,可是強上甚多,將來成就,也定是遠在鳩摩智之上。

  「大哥,何時回來的?」楊過笑著問,看了看女兒,見她臉色已經緩和了下來,心下稍稍放鬆,唯恐她做出什麼驚人之舉,這個女兒被大哥大嫂他們寵得天不怕地不怕,頑皮刁鑽,行事無忌,著實令人頭疼。

  「剛回來。」蕭月生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眼睛一直盯著身旁的程英與陸無雙。

  今天程英除去了面具,身著淡綠衣衫,剪裁適度,站在那裡,亭亭玉立,她骨肉豐勻,曲線婀娜,雖然容貌算不上絕美,卻自有一股淡淡的清雅氣質,動人非常。

  陸無雙在楊過面前,自然是花了心思的打扮了一番,白衣如雪,面上著淡妝,散發著一種獨特而引人注目的美麗。

  「蕭大哥!」程英抵不住蕭月生的注視,帶著淡淡的矜持與羞澀,跟他打了聲招呼。

  「蕭大哥,你是從郭府回來的?」陸無雙正努力抑止去瞧楊過一眼的衝動,忽然發覺氣氛有些怪異,忙問。

  蕭月生點點頭。

  「是從郭——府——?」陸無雙眼睛睜了睜,拖長了聲音問。

  「呵呵,我不去郭府還能去哪兒?」蕭月生輕笑。

  陸無雙看了表姐程英一眼,張了張嘴,卻沒再說話,只是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心中極是驚訝,郭府離這裡可不近,即使是快馬加鞭,也要幾天時間,她本以為蕭大哥夫婦要在郭府過完年才能回來呢。

  但想想蕭大哥的武功,高深莫測,說不定真的化不可能為可能,已經往返郭府了呢,自己這般,倒有些大驚小怪,在楊大哥面前丟臉,她心下微微懊惱。

  「小弟還以為,大哥今晚會呆在郭府呢!」楊過俊逸的面龐露出笑容,說話氣息平穩,毫無急促之象,彷彿剛才場中令人眼花繚亂的招式並非出自他手。

  蕭月生呵呵一笑。

  又與眾人說一陣子的閒話,有些無趣,他對武功實在興致缺缺,一旦談到武功,便出言叉開,他本想找若男出去南湖上玩,但小姑娘生氣了,不理不睬的,他只好無趣的返回了內院。

  時間在過年的氣氛中飛快流逝,觀瀾山莊的這個年過得與往年一樣熱鬧。

  雖然蕭月生性格喜靜不喜動,但也並非一動不動,動靜相宜之妙他還是精通的。

  受現代社會影響,他對搞活動頗為鍾愛,每逢節慶日,觀瀾山莊便會聚門下之人舉行一些特別的活動,趕個熱鬧,助助興。

  觀瀾山莊中的人並不少,只是全部都在外院,平時各司其職,在內院是見不到他們的身影。

  完顏萍的部下,是金朝的遺老遺少,大多是些才能卓絕之輩,多是被小玉的清秘閣,小鳳的禮閣,小月的監閣,小星的武閣所用。

  還有一些便是觀瀾山莊從小培養的僕人,是些孤兒,這些人所積點數足夠,便被安排出莊,如能完成試練,則成為自由人,脫去賤藉,天空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任由馳騁。

  他們或可繼續為山莊效力,或可脫離山莊,獨自發展,觀瀾山莊鼓勵門下之人獨自發展,並且暗中相助。

  對這些人而言,觀瀾山莊便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的根,過年時分,他們必回到山莊,與各位兄弟姐妹一同渡過。不少人業已有了家室,拖家帶口,熱鬧非常。

  因此,這個時候的觀瀾山莊是格外的喧鬧,被大片樹林包圍的山莊一反平常的幽靜,變得熱熱鬧鬧,人氣極旺。

  蕭月生性子喜靜,對這些熱鬧的場合興趣不大,但他的幾位夫人則是喜歡趕熱鬧,整天與門下諸人湊在一起,談天說話,親切平易,大大增進了彼此的感情。

  今年又有五人成家,他們的新婚妻子便成了大夥兒戲弄的對象,於是又重新經歷了一番鬧婚之苦。

  通過這種廝鬧,彼此之間迅速相識相熟,令她們不知不覺間融入了這個大家庭。

  蕭月生諸位妻子雖不參與其中,卻也在旁觀看,瞧熱鬧,有時楊若男會跳出來加入,她的玩心極重,腦海中也沒有身份觀念,極為放得開,鬧得很瘋。

  楊若男受她乾爹影響極重,平常待人無視身份,一視同仁,極得大夥兒寵愛,蕭月生雖亦如此,但諸人對他敬畏崇拜,如待神人,只會感覺受寵若驚。而他的諸位夫人,畢竟深受傳統教育,身份之念早已根深蒂固,無法根除,只是慢慢改變之中,蕭月生也不強求。

  狂歡過後,必感空虛,熱鬧過後,平常的幽靜便給人冷清之感,令人難免泛起幾絲惆悵。

  生活還在繼續。

  已經是正月下半旬,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空氣中卻滿是峭寒,即使陽光照在身上,也只是看上去溫暖,卻感覺不出其中的暖意。

  蕭月生吃早飯時,不見楊若男的身影,有些奇怪,便開口問。

  他身旁的完顏萍絲巾拭了拭嘴角,歎息一聲,楚楚動人的臉上滿是憫憐表情:「這會兒,她正不知在哪兒獨自傷心呢!楊小叔他們真是……唉——!他們夫婦實在狠心!」

  「就是!」小月將一塊燒肉送至微翹的小嘴中,狠狠咀嚼兩口,「光顧著自己快活,也不想想若男,真是狠心的父母!」臉上還帶著不忿的薄怒。

  小月有著一張微圓的臉蛋,皮膚白膩,眼睛又大又圓,眼珠轉動之間,透著精靈與狡黠,這幾句責備之語,通過她的嘴中道來,卻沒有了責備的味道。

  「可憐的若男!」小鳳眉目間泛著愛憐,微微搖頭歎息。

  郭芙與小星皆是大有同感的點頭。

  小玉亦有同感,便看到自己公子爺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便沒去湊熱鬧,輕笑一聲,語氣溫和,「若男不是還有我們疼愛她麼?世上可憐之人數不勝數,無父無母的孤兒飢餓而死也是常事,若男還是小孩子脾氣,過不了兩天,心情便會恢復,我們多疼愛她便是了!」

  「這倒也是。」完顏萍點點頭,現在的楊若男比起座中所有人都要幸運得多,她們的身世,除了郭芙,皆是頗為不幸,小玉四女皆是孤兒,被觀瀾山莊收養之後,方有這般美好的生活。

  蕭月生坐在那裡,聽著妻子們的談論,心中也是甚為惱火,自己這個二弟與弟妹也真是怪人,整天兩人相對,也不覺得悶,甚至還嫌女兒夾在中間礙事,專情之人,便是絕情之人,對若男的絕情,也夠可以的!攤上這般父母,若男也夠不幸的!

  他推開碗箸,丟下一句:「我去看看若男!」,便起身離開。

  在他走動之時,微微凝神間,楊若男的身影呈現於腦海中。

  楊若男正坐在鞦韆架上,一身貂裘如雪,懷中緊抱著一隻雪白的小猿,一邊蕩著鞦韆,一邊抹著眼淚兒,圓亮的眼睛業已變得通紅,晶瑩的淚珠一串一串的沿面頰落下,滴至鞦韆下的草叢中,潤物無聲,消逝不見。

  她懷中的小猿嬌小玲瓏,一身白如雪的皮毛,粉紅的面孔,眼睛不似一般猿猴那樣小,反而又大又圓,與楊若男的眼睛頗為相像,眼皮眨合之間,精光四射,更勝武林高手的精芒,一望便知它不是俗物。

  此刻它正眨著眼睛,盯著抱緊自己的女子,頗為疑惑,為何她不與自己嬉鬧?

  楊若男身處之地,是一片青黃交雜的樹林,正是觀瀾山莊前面的樹林。 受蕭月生所佈陣式影響,觀瀾山莊周圍的樹林並沒有冬天的光禿蕭瑟,雖也沒有夏天的蒼鬱,僅像初秋一般,樹木有枯有榮,隨品種不同而異。

  楊若男沒事之時,便喜歡到周圍的樹林中玩耍,林中動物極多,不乏她乾爹從別處弄來的珍禽異獸,在她眼中,觀瀾山莊周圍的樹林就像是永遠挖不完的寶藏,神秘無窮,樂趣無盡,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發現新的事物,令她驚喜。

  這裡成了她遊玩的樂園,她有一顆熱愛自然,慈悲萬物之心,與樹林中的各種動物相處融洽,也已經相熟。

  林中動物大多有領地觀念,楊若男所在這處,便是小白猿的地盤,見不到其他大型動作的蹤影。

  這隻小白猿極為通靈,長得玲瓏可愛,最為楊若男所喜,平時常帶些好吃的東西給它,兩人交情極佳。

  她喜歡觀瀾山莊後花園的鞦韆,便在這裡也搭了一架,玩得累了便蕩著鞦韆玩兒,有時她心情不佳,便來到這裡,與小白嬉戲一番,蕩一陣兒鞦韆,自然陰翳盡散,雲破月來。

  這一地段的樹木顯得有些低矮,約有她身高的兩倍,長得形狀各異,極不規則,地下雜草叢生,不時冒出幾株鮮花,使這一段樹林顯得越發雜亂難行。

  她的鞦韆架在兩顆歪斜之樹的中間,粗壯的青籐被她編成坐墊,兩旁的繩索是她從乾爹那裡要來的不知名之物,因為這兩段透明的繩索很漂亮,她便從乾爹那裡討來,用來做鞦韆。

  楊若男任憑鞦韆輕蕩,懷中摟著小白,定定的想著心事。

  她想著昨日爹娘臨走時,自己苦苦哀求他們帶著自己一塊兒走,隨他們一塊兒行走武林,長長見識。

  爹爹卻說,武林險惡,不是她能涉足,跟在他身邊,恐難萬無一失,還是待在觀瀾山莊最好。

  哼,爹爹說得好聽,心底還不是嫌自己礙眼,不想他們的二人世界被自己打擾罷了!

  「哼!……哼——!」她越想越是氣苦,狠狠的嬌哼,眼淚簌簌往下掉落,如斷線之珠。

  鹿皮小蠻靴用力一跺,被乾草所覆的地上出現兩隻腳印,形狀小巧,印記頗深,隨之鞦韆重重一蕩,離地向上蕩去。

  她幽香懷中一直乖乖趴著的小白忽然吱吱叫了兩聲,頗有興奮之意,這種蕩至半空的感覺,與它平常在樹枝間飛竄的感覺極像。

  楊若男低下頭,見到小白有些不安分的動彈,遂放開玉臂。

  小白吱吱輕叫,大眼眨了眨,看了看楊若男,隨之白影一閃,竄縱至系鞦韆的樹枝上,蹲在上面,看著楊若男蕩鞦韆。

  看到楊若男一蕩一蕩,它吱吱叫了幾聲,微微一躍,抓住樹枝,向另一棵樹上蕩去,樹枝蕩過去,它便放開樹枝,順勢一縱,跳到另一棵樹上,靈巧圓熟,游刃有餘。

  它所縱上的那棵樹只是微微一動,便知名叫小白的猿猴身體極輕,靈巧異常。

  躍上樹後,它又抓住一條長枝,向另一棵樹蕩去,躍至那棵樹,復又蕩至另一棵樹,輕靈迅捷,吱吱的叫聲不絕於耳,在楊若男周圍樹上縱橫跳躍,歡叫不絕。

  如在平常,楊若男便會開始與小白嬉鬧,以輕功在樹梢間提縱,追逐小白,兩人你追我趕,鬧得不亦樂乎。

  只是今天楊若男沒有了這番興致,只是看著小白賣力的挑釁,小腿輕踢,懶懶的不動彈。

  小白在楊若男周圍樹枝上跑了兩圈,見她還是不動彈,便停止了歡叫,搔了搔腦後,又跳回楊若男身邊,大眼睛眨個不停,盯著她,滿是疑惑,不知為何今日的她這般不同。

  楊若男晶瑩如玉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小白,映入眼簾皆是青黃相間的樹林,林間飛鳥不絕,鶯鶯清鳴,極為悅耳。

  冬日的太陽遲遲升起,絢爛的紅光普照萬物,瑞光萬道,如一支支長劍射入林中,穿過微疏的枝葉,刺到地上的雜草之上。

  輕風拂過,枝葉微抖,如同萬劍齊舞,劍光變幻,極為瑰麗。

  「唉——!」她幽幽長歎,坐在輕蕩的鞦韆上,玉臉望天,明亮澄澈的雙目滿是迷離,怔怔出神。

  楊若男的情形在蕭月生的神念之下,清晰在他腦海中呈現,猶如伴她身旁。

  蕭月生腳下不停,緩緩踱步,微微歎息,若男是他的親人,見到她玉臉布愁,憂思滿懷,他心中滿是憐愛。

  踱至林間小路,站於林前,他不再往裡走,只是站在外面揚聲道:「若男,你在裡面麼?」聲音平緩溫和,悠悠傳至楊若男耳旁。

  她忙擦了擦面頰沾著的淚珠,抹了抹眼睛,默不作聲。

  「若男——?你在裡面嗎?」蕭月生對她的舉止動作自然如同親眼所見,知道她是害羞別人知道她剛剛哭過,便抑住笑意,盡量平和的又問了一次。

  「不在!」楊若男悶哼一怕,帶著賭氣丟出一句。

  蕭月生頓了頓,搖頭輕笑,「我要去天山採一些藥,你想不想一塊兒去?」

  「……天——山——?」楊若男頗為意動,她早就想見識一下天山的風景,據說那裡白雪終年不化,是冰雪晶瑩的世界。

  但一想自己剛才哭過,現在一定是兩眼紅腫,便強嚥下喉嚨裡的「好」字,故意冷淡的說話:「天山有什麼可去的,不……不去!」

  蕭月生一聽她的語氣,便知曉她的拒絕之意是言不由衷,嘴硬而已,笑了笑:「天山峰頂的雪蓮花可是極美,還有那天池,比咱們的南湖清澈多了!既然你不去,我便獨自去了!」

  「等等!」楊若男微急,清脆嬌呼一聲,顧不得怕乾爹看到自己哭過,一把抱起小白,如乳燕投林,踏上樹梢,開始飄動,忽左忽右,向前向後,顯得飄忽難測,看上去蕭月生離她的所在不遠,幾步即能跨到,卻讓她多走了幾倍的距離,實因蕭月生所佈陣法繁複異常,不懂行走之法,要想走出樹林,無異於白日登天。

  楊若男輕盈如羽,落於他身前,蕭月生裝做沒注意她紅腫的雙眼,看了看小白,笑道:「要帶小白一塊兒去?」

  楊若男一愣,方才省起自己順手將小白帶了出來,低頭見小白瞪著晶亮的大眼,眨呀眨的看著自己,顯得極為疑惑。

  「小白,回去自己玩吧!改天我再找你!」楊若男彎腰將小白輕輕放下,柔聲對它說道,彷彿與人說話。

  小白依依不捨的離開她帶著幽香的懷抱,落到地上,直直看著楊若男,一幅不想離開的神情。

  若男擺了擺手,柔聲說道:「去吧,回去吧,過兩天我就找你玩,乖,快回去吧!」

  蕭月生提了提嘴角,手指撫了撫自己的兩撇鬍須,禁不住微笑,看小若男對這隻小白猿說話,猶如哄五歲孩童一般,柔聲細語,極盡溫柔與寵愛,也不管它能不能聽得懂。

  但小白的表現著實令蕭月生吃了一驚,它彷彿能夠聽懂楊若男的說意,眨了眨晶亮的大眼,撓了撓耳後,接著竟點了點頭,吱吱叫了兩聲,轉身往樹林中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看楊若男,見她正微笑著對自己擺手,便吱吱叫了兩聲,轉過身去,白影一閃,躍到了樹上,這一躍竟有近十幾米距離,實在驚人,一叢樹梢微擺間,小白閃入林中,不見了蹤影,微有幾簇樹梢仍在輕輕晃動。

  蕭月生看了看一直盯著小白消失方向的楊若男,「不想小白已經這般了得!堪比一個武林高手了!」

  楊若男禁不住有些得意,對於小白,她把它當做了自己的朋友,朋友就當有福同享,所以不少的靈丹妙藥,她都偷偷留了一些,送給小白吃,再加上經常與它嬉戲,使得它變得越來越聰明,越來越厲害。

  「現在就去天山麼?」這一會兒,她的心情不再那般陰鬱,玩心便漸漸浮出水面,很想去天山觀賞風景,語氣之中便不免帶著幾分急切。

  「你回去告訴你乾娘她們一聲,我們便出發!」蕭月生乾脆的回答,看到若男有遊玩的興致,表明已然自憂傷中脫出,心下微喜。

  「好嘞!」楊若男脆聲答應,白影微閃,驀然出現在山莊門內,再一閃間,人影不見。

  楊若男是個急性子,來去如風,蕭月生眼睛還未眨幾下,她的身影重新在他身邊出現。

  「乾爹!乾娘讓我們快去快回!」楊若男模糊不清的說道,兩腮鼓鼓,嘴巴仍是不停的咀嚼,櫻唇油光可鑒,非但不顯髒亂,反而帶著幾分魅惑的風情。

  楊若男早晨醒來時,對娘不在身邊頗極不習慣,心情陡然變差,便跑出來散心,早飯自然沒吃,這會兒著急去天山,跑回山莊之時,完顏萍她們仍在桌邊吃飯,楊若男匆匆忙忙扒了幾口飯菜,便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出來。

  「氣質!氣質!注意氣質!我的大小姐!」蕭月生盯著她的小嘴,對她不雅的舉止自然不會放過,深惡痛絕的教訓起來。

  楊若男白了乾爹一眼,咀嚼得更大聲,大眼望著兩旁微疏的樹林,看也不看他。

  蕭月生狠狠的瞪著自己的乾女兒,可她的眼睛總是望在別處,不理會他瞪過去的目光。

  蕭月生忽然面色一鬆,將鋒利的目光收回,輕撫自己兩撇黑鬚,帶著淡淡的微笑:「哎喲,差點兒忘了,我今天有事,可能去不了天山了!」

  他臉上神色的變化,轉換之快令人懷疑是否是自己眼花。

  而他所說之話,彷彿真有急事,便語氣卻是從容平緩,輕描淡寫,令人一聽便知其言不由衷。

  楊若男迅速轉身,回過頭來狠狠瞪著自己的乾爹,心下大是氣憤,暗自咬牙切齒:又使這招!好不卑鄙!

  只是她冰雪之姿,即使嗔目而視,也帶著動人的風情,絲毫顯不出其中火氣。

  蕭月生如楊若男剛才的神態,眼睛盯著樹林,好似那裡面有著奇花異賁,無盡寶藏,對楊若男晶瑩大眼射出的目光如若未覺。

  楊若男狠狠瞪著自己乾爹,滿是不甘,心下暗惱,自己真是無能,每次都被這個可惡的乾爹打敗!

  幾息之後,楊若男惡狠狠的可愛表情忽然消失,換上了柔和的笑臉,嬌聲細語的說道:「嘻嘻,乾爹——,是若男不對,有違您老的教導,以後再也不那樣了——!」說著,還上前輕輕搖著蕭月生的胳膊,盡情施展撒嬌的手段。

  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女,這番變臉如翻書的本領,楊若男還真學了個十成十,不知楊過看了,是不是會搖頭苦笑,後悔不迭,不應該將女兒交由大哥之手。

  蕭月生嘴角微微弧彎,泛起幾分笑意,轉身看著偎在自己身上的若男,帶著讚揚的口吻:「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愧是我蕭月生的女兒!」

  楊若男玉臉掛著笑容,保持不變,心中卻是一陣氣苦,心下暗罵:乾爹真討厭,乾爹真是討厭死了!

  雖然楊若男的笑容不變,蕭月生又怎能看不出其中的僵硬,看她強作笑顏的忍氣吞聲,心下偷偷樂個不停。

  這樣的場景,在這父女之間,已經上演了無數次。 「哈哈,走嘍——!」蕭月生大笑一聲,以示自己的歡暢,輕輕摟住楊若男的纖腰,身影閃動間,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唯有一隻秀氣而極深的鞋印留在原地,方能顯示兩人的曾經存在。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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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30:27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二章 獲救

  天山,在中原人眼中只是西域境內的一座山峰而已,實則不然,天山山脈,綿長達兩千多公里,高處鳥瞰,宛如一條巨龍逶迤於大地,將兩塊巨大的盆地分割成兩塊,山脈雄闊峻偉,難以逾越。

  在中原人們的心目中的天山,不過是天山中的一峰,博格達峰而已,這裡正是武林聞名的天山派之所在。

  海拔近五千米的山峰,實在難以逾越,因此在當地人的眼中,天山便稱之神山,天山的冰雪之威,驚天動地,宛如天地發怒,人們越發敬畏,不敢上山。

  但天山的聞名並非全因天山派,也有天山雪蓮之因。

  雪蓮、人參、靈芝,俱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天材地寶,生長年份少者,並不珍奇,年份越長,生長越久,則越是珍貴,如愈百年,便有增長功力之效,實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珍寶。

  天山雪蓮,據傳生於天山峰頂,冰川之上,根黑、葉綠、花紅、苞白,雪蓮並非只是一個品種,白花、黃花皆有。

  蕭月生去天生所為正是天山雪蓮,用以煉丹,還有研究之用。

  天山雪蓮煉就的丹藥,對美容有奇效,生長久者,用以煉些治病救人,增長功力之藥,年份少者,則用來煉些美容之藥,製成膏粉,當做他的夫人們的化妝品。

  對於天山,蕭月生在現代社會曾看過一部電影,叫冰山上的來客,花兒為什麼這麼紅這首歌,至今仍被他清晰的記在腦海。

  雪蓮雖然被傳得神乎其神,但蕭月生有著深厚的醫學知識,知曉一般的雪蓮,只是滋陰之佳物,對女子有大用,唯有百年以上的雪蓮,方有增長功力之效。

  只是天山山勢險峻,且有冰雪覆蓋,人們爬至半山腰,便已經無法抵禦酷寒,空氣變得越發稀薄,呼吸困難,即使是氣脈悠長的武林高手,也無法堅持太長時間。

  山勢越是往上,能爬上之人越少,雪蓮存在的年份越長。

  太陽高掛天空,將天山變成一座耀眼的銀山,被冰雪覆蓋的山上仍是嚴寒不減,罡風似刀。

  半山腰上,一團白色之物緩緩而動,雖然極其緩慢,卻仍是不停的向上攀爬,透著堅定不移之意。

  這一團白色之物卻是一人,身穿綿羊皮襖皮褲皮帽,手拿一把漆黑如墨的連鞘彎刀,當做枴杖,踏著厚厚的積雪,呼呼的喘著粗氣,雜草一般的鬍鬚變成根根銀鬚,結著冰凌,自他口鼻呼出的白氣,離他很遠方才消散,稍通武功之人,一看即知,此人內功極為深厚。

  「他媽的!」他抬頭望了望太陽,憤憤的罵了一句,此時的天空,澄明透藍,白雲朵朵,極為遼闊,本是天高氣爽的天氣,在這裡卻是這般酷寒難耐。

  這是一個面目清秀,輪廓頗深的青年,被羊皮長襖包裹住全身,唯有面孔露之於外,鼻隆口方,英氣勃勃,一幅極好的相貌,與他那句粗罵頗不相符。

  一陣罡風猛的吹來,將他吹得身體晃動,皮襖翻動,他忙轉身背風,將彎刀插入雪中,撐住自己的身體,不讓這陣刺骨的寒風將自己吹走。

  一聲悶悶的罵聲自他口中傳出,來不及聽清楚,便被風捲走,消失在空氣中。

  端木玉終於禁不住這見鬼的風,一跤倒在雪地上,用力壓著彎刀,穩住身形,心中暗自發狠,鬥志彌堅,這真是一座鬼山,去他媽的神山,老子非要爬上去。

  想想家中已經臥在床上,氣息奄奄的母親,要摘取天山雪蓮之心越發迫切堅決,已然力竭之軀陡然間又迸出了幾分力氣。

  母親自一人,辛苦操勞近二十年,如今自己長大,待要好好報答之時,這死老天竟捉弄人,讓母親患了大病,大夫們都搖頭歎息,束手無策,言道多年氣血兩虧,營養不良,除非有百年天山雪蓮這等奇藥,方有一絲治癒之望。

  但百年雪蓮,乃世間奇珍,就是身為鎮上首富的買賣提老爺也未曾見過百年雪蓮,他們這般布衣百姓,又如何能夠見到,更是別提擁有了!

  好在自己自小便習練家傳的武功,與平常人不同,即使是沒人見過,他也定要拚上一拚,為自己的母親摘下一朵雪蓮,否則,斷然無法原諒自己,有負母親的養育之恩。

  陣風過後,隨即平息,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只是少女耍了一通小脾氣,很快便消散無蹤。

  他拍掉皮襖上的雪渣,心下有些感慨,平時自負武功高強,不將世上放在眼中,但在這該死的天山面前,自己的一身武功,卻作用不大,如稚子對巨人,只能任由擺佈,實在可恨!

  盤膝坐於地上,靜靜的調息了一會兒,爬到這裡,已經能夠感覺出空氣的稀薄,每次呼吸,變得無法如往常一般深沉自如,微微有輕浮之兆,他暗暗歎息一聲,果然不愧是令人卻步的神山,饒是自己內力如此深厚,到了這裡,已經感覺不適,平常之人,恐怕無法攀爬至此。

  他掃了掃四周,俱是冰雪覆地,不生一物,更不見雪蓮的蹤影。大地白茫茫一片,陽光照射之下,冰雪的光芒竟有些刺眼。

  端木玉闔上雙眼,體內的內力在經脈中流暢循環,速度比平常慢上許多,一路之上,已然損耗了十之七八,如今便顯得有些稀薄,令他不禁有些擔心,是否能夠應付越發艱難的環境。

  但一想到母親的面容,這一絲猶豫立即不翼而飛,心底深處生出一股力量,令自己的血液再次燃燒下來。

  「呵——!」他吐出一口氣,聲音自他胸腹發出,雄渾無比,竟震得冰雪微微顫抖。

  他心下大驚,猛然想起村中熱力布老爹的話,在冰雪陡峭之地,不能太過大聲,否則有雪崩之險,那時雪山崩潰,一瀉而下,縱使武功再好,也無處可逃,必被活活埋葬。

  自己雖然內功深厚,刀法不凡,但論及輕功,比起刀法來,便有些難入人眼,如果遇到雪崩,恐怕難逃被埋的命運。

  「他媽的!」他又忿忿的罵了一句,自懷中掏出一隻皮袋,拔下塞子,對著袋口一仰脖,喉結滾動,然後重新塞上蓋子,放回懷中。這是烈酒,用以驅寒之用,袋中已經只剩下小半。

  看著面前陡峭難行的山坡,端木玉無奈的將彎刀插至腰間,然後手腳並用,四肢著地,向上攀爬,不停的向上攀爬……

  彷彿一朵朵雪蓮正在雪地上迎風綻放,等待著自己的採摘,母親服下自己摘下的雪蓮,立刻爬起身來,精神煥發,笑容滿面,再也不會再離開自己,拋下自己。

  但這段雪坡極長且陡,他爬了一程復一程,竟然感覺不到盡頭,開始尚會中間休息一陣兒,拿出懷中皮袋飲上一口烈酒,但酒已喝完之時,他仍沒有爬完這段雪坡,到了最後,酒已盡,內力與體力也已耗盡,唯有心底要救母親的信念支撐著他,讓他不停的攀爬,身上的一切感官卻已麻木,頭腦中亦是一片空白,雪蓮,雪蓮!

  唯有雪蓮!

  他的遭遇,與無數死在天山之上的採蓮之人大同小異,不管他們採蓮作何之用,不管他們心中在想些什麼,有多麼堅強的信念,天山之威卻不容侵犯,跨過安全之界,便已注定了死亡,天地不仁,以萬物這芻狗,又怎會管你如何想法。

  ………………

  天空中飄來陣陣清脆的笑聲,聲音裊裊,雖不響亮,卻綿綿不絕,如玉珠滾盤,極為悅耳,只可惜端木玉業已昏迷,無福消受了。

  如同兩支銀箭各自拖著一條銀線,自天山之上往下飛速滑下,清脆的笑聲不時響起,帶著歡快之意,為這寂靜的天山增添些許生氣。

  他們正是蕭月生與楊若男兩人,楊若男並不曉得雪崩之事,蕭月生則是不在乎,並不覺雪崩有何大不了的,因此並未控制聲音大小。

  天池美景令楊若男流連忘返,沉醉不已。

  天池被諸峰環抱,湖水清澈如鏡,皚皚諸峰,俱映其中,相傳是仙女丟在凡間的仙鏡,也有龍潭、龍湫之稱。

  在如此之高處,竟有溫暖如春之感,湖旁樹林濃郁,野花似錦,綠草如茵,實在是個桃源勝地。

  聞名於世的天山雪蓮,亦能見到,山石間的縫隙中,不時會冒出一朵,顯示著自己的堅強。

  蕭月生兩人的到來,將湖邊飲水的鹿群驚走,飛鳥雪雞雪狍亂竄,一片騷亂,令兩人心有愧疚之感。

  這番美景,楊若男自然是讚歎不已,所有的不快心情盡數消散,唯有這天地間的神秀之景令她沉醉。

  採了一通雪蓮,他也不客氣,將年份久的盡數採摘,但他眼界極高,不足百年,難入他的法眼,故而大多數雪蓮得以倖存。

  他所採雪蓮,一部分用以煉丹,一部分練膏,成為抹在觀瀾山莊夫人們的化妝品,還有一部分則是用來試驗,看是否能培育出比雪蓮更好的品種,這也是他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

  不過,令蕭月生驚異的是,他竟發覺在天池中,棲息著一條巨大無匹的白色蛟蛇。

  他知道天池有另一種稱呼,謂之神龍潭,不想這個所謂的神龍並非是子虛烏有,這般巨大的一條蛟蛇,實在罕見,稱之神龍,也是理所當然。

  若男聽聞竟有這般奇物,倒有些躍躍欲試,想要來個屠蛟義舉,被蕭月生鎮壓下來。

  這條巨蛟能長成這般巨大,定是經歷了悠久的歲月,令他頗生親切之感,再說從未聽說過它有何惡跡,便貿然屠之,實在不祥。在這人跡罕之地,也難以為惡,便不過理會它。

  絕美之地,卻蘊著巨大的危險,令楊若男有些掃興,看到天池聖景,也不再地般癡迷,蕭月生見到她的心情業已跳出煩惱的泥潭,便提議離開。

  楊若男悶聲答應。

  蕭月生想起了在現代社會,頗為受歡迎的一種運動——滑雪。

  對輕功高妙的楊若男來說,學會滑雪,易如反掌。

  這種不必施展輕功,便可體會到眼前景物在眼前飛逝的刺激令她興奮不已,笑個不停。

  兩人便滑著自製的雪橇,沿天山而下,越行越快,風馳電掣,天山的刺骨罡風威力驚人,換了旁人,對這種極限的刺激卻是無福消受,早被凍僵。

  楊若男內功深厚,所修功法奇絕,能發出護身罡氣,烈烈寒風,唯有助興,但她並未運護身罡氣,亦撤去首飾上的防護,讓寒風直接衝擊著自己身體,任憑裘衣被吹得緊貼嬌軀,身後呼呼作響,向上欲飛。

  寒風拂過臉龐,直擊雙眼,壓力頗大,垂肩的秀髮隨風飄舞,與鼓蕩的皮裘相隨,使飛速直下的楊若男多了幾分飄逸,有凌空欲飛之感。

  蕭月生可不喜歡讓自己受苦,楊若男那般撤去護身罡氣,雖有內力護體,可寒風刺骨之痛,卻無法免除,他可不想遭這份罪,心念一動間,身體周圍便風平氣和,將凜烈的罡風隔絕於外。

  「咦?」身體隨著雪橇急速滑下,他卻一幅悠閒沉靜的模樣,心神也注意著周圍,忽然輕呼一聲。

  「若男,停一下!」楊若男耳邊響起她乾爹之語。

  此時,她正衝出一個極陡的雪坡,坡度太陡,他們在上面便凌空飛起,在空中滑出很遠,便越過了這段陡坡,剛剛落地,便聽到了乾爹的聲音,令她興奮的心緒略略平息,一轉雪橇,急剎之時,激起冰雪飛舞,雪霧瀰漫,在陽光下爍爍發亮。

  轉頭向上看,卻見乾爹已經站在半坡,蹲身觀看。

  「莫非有什麼寶貝?」楊若男心下雀躍,忙施展輕功,腳下仍帶著雪橇,如雪中靈狐,凌空躍至蕭月生身邊。

  「呀,是個人,……怎麼了?」楊若男嬌小的身體,腳下卻是堪比她身長的雪橇,移動時顯得有些笨拙,挪至乾爹身旁,見正有一人俯臥於雪地,一動不動。

  蕭月生蹲在此人身旁,手掌輕按其背部,聞聽楊若男之言,皺了皺眉,搖頭歎息一聲,「真是可憐!」

  「啊!?」楊若男輕呼一聲,有些難過的問:「已經死了麼?」

  蕭月生雙手未離此人背部,垂著頭,面朝下,只是搖頭不語,重重的長吁短歎。

  楊若男從未見過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有些悲傷,又有些害怕,小手不禁抓住乾爹的長衫,看著那人臥趴在雪中,兩手抓地,兩腿上蹬,欲向上攀,彷彿見到了此人臨死時那種不甘與無奈。

  她隨著乾爹輕聲歎息一聲,喃喃低語:「太可憐了,這麼淒涼的死去,也沒有人知道,他臨死時一定會很傷心,很痛苦吧?!」

  想著此人臨死時的痛苦,她不禁心頭一酸,明亮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隨之變成淚水,在眼中打著轉,未出眼眶。

  她忽然發覺乾爹的胳膊在輕輕抖動,再看一眼,他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不禁奇怪,軟聲輕問:「乾爹?」

  「嗯。」蕭月生低低答應一聲,仍是低著頭,兩手按著臥地之人。

  「乾爹你哭了?」楊若男將心比心,以為乾爹如自己一般替此人傷心難過,以至落淚,不好意思讓自己看到呢。

  這樣的看乾爹出糗的機會,她又怎能錯過,迅速一矮身,蹲到地上,仰面向上,去看乾爹垂著的面孔。

  她看到乾爹正咬著牙,抿著嘴,怒睜著眼。

  這種表情,楊若男最是熟悉不過,每次捉弄自己,而自己毫無覺察,他便強忍著笑,正是這副表情。

  楊若男也是冰雪聰明,凝神一聽,除了自己與乾爹緩慢而強勁的心跳聲,還有另一個微弱的心跳聲音,她如何還能不明白,自己是被乾爹騙了!這個人根本還活著!

  她呼的站起,粉拳猛的向乾爹打去,情急之下,忘記自己腳下踩著雪橇,一邁步,便被出奇不意的絆了一下,嬌軀直直倒向蕭月生。

  蕭月生兩手正按於臥地之人身上,無暇使用,只能將自己的身體抵住自己的乾女兒。

  楊若男倒在乾爹身上,順手摟住乾爹,也不放開,便用繡拳輕捶摟著的身體,嬌聲嗔叫:「壞乾爹!臭乾爹!又捉弄人家!又捉弄人家……真是壞死了!」

  蕭月生被乾女兒輕捶,昂起的臉上,卻滿是笑容,「哈哈……」

  清朗開懷的大笑在天山上空迴盪,他卻不怕雪崩之險。

  身上傳來的柔軟,令蕭月生不禁感歎,自己的乾女兒已經長大了,變成一個女人了。

  這種情形已經經歷過無數次,被捉弄的楊若男已經習慣,捶了乾爹幾拳,解了氣,便忙著看那僥倖未死之人。

  「乾爹,能救活麼?」楊若男整個身子趴在乾爹背上,探頭看臥著的人,白裡透紅的臉上滿是憐憫,話剛出口,她忙用小手拍了拍自己飽滿櫻唇,頗為後悔,自己乾爹救人,從無失手,聽說義祖父已經死了,還被乾爹救活,這個人心還跳著,又怎能救不活呢?!

  臥於雪地之人正是端木玉,可謂天不絕人,在昏死之際,遇到了蕭月生。

  此時,端木玉身下的積雪慢慢融化,使之身體下陷,彷彿他的身體如火爐一般正在釋放熱量。

  蕭月生收回變得晶瑩的雙手,左手之中憑空閃現一隻淡綠玉珮,隨即冉冉飄起,懸在他們頭頂正上方,靜止不動,如一隻大手虛空攝之。

  楊若男能感覺出玉珮中蘊含著極大的威勢,陡然之間,周圍變得溫暖如春,不復一直以來的酷寒與罡風。

  她並未驚訝,這種法符與法陣,她早已見識過無數次,已經由開始的新奇變得見怪不怪,視之平常。

  地上的端木玉忽然緩緩升空,便有空中有只隱形之手托起,如那玉珮一般靜靜懸在蕭月生肩部高度。

  端木玉的姿勢未變,仍是向上欲攀之勢,皮帽包裹的面孔出現在蕭月生與楊若男面前,面上沾雪,緊咬著雙唇,眼睛雖然閉著,仍難掩滿面的堅毅之色。

  楊若男看著這張發青的面孔,雖然端木玉的相貌英俊,也讓她感覺害怕,不禁用力抱緊乾爹的身體。

  蕭月生晃了晃自己身體,更能感覺出楊若男身體的柔軟豐盈,「若男,我要救人,好好看仔細了。」

  「噢。」楊若男噘了噘飽滿的小嘴,離開了乾爹寬闊的後背,頗為不捨,她與乾爹廝鬧慣了,對身體的接觸習以為常,並未感覺有何不妥,只是感覺抱著乾爹極為舒服安心罷了,讓她離開他的身體,感覺有些悵然,頗不願意。

  蕭月生對一切已經不必用眼去看,心眼無處不在,瞧到身後楊若男的神情,寵溺的笑了笑,「若男,這套歸元指法我已經授與你,你且看仔細了,施展時稍有差池,便會誤人性命,不可不慎!」

  「知——道——了——!」楊若男拖著聲音回答,帶著向分不耐煩,明亮的大眼白了乾爹一眼。

  「你這個小丫頭!」蕭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蕭月生本已變得瑩白的雙掌已然回復了原狀,將此人皮帽除下,左手輕掐劍訣,緩緩點於端木玉百會要穴。

  便如沸騰的油鍋中濺入水珠,反應劇烈,端木玉的身體隨著這一指忽然抖如篩糠,又如波浪起伏,身上的皮衣無風自鼓,迅速膨脹起來。

  待這股膨脹傳至端木玉腳底,蕭月生迅速撤回左指,右手握拳,唯余一指在外,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宛如六脈神劍的施展之法,依次點於端木玉任督兩脈要穴,右手五指過手,變為左手,依次點出五指,然後再是右手,如此循環往復,直至點完任督兩脈諸穴,端木玉的身體隨著蕭月生的手指而不停的變換翻滾,隨著每指的點落而抖動不停,諸穴點遍,便戛然而止,回復安靜。

  蕭月生施展之時,手法曼妙無方,每一指皆配合一套極為玄奧的指法,或如拈花而笑,或如雨打青荷,或如輕風拂柳,或如翠竹迎風,或如巨鉞大斧,或如水中之月,風格各異,卻皆是奧妙無窮,令人瞪目結舌。

  輕吁一口氣,蕭月生探手試了試對方的脈像,對正盯著自己的楊若男輕鬆一笑,「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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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30:45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三章 指點

  端木玉醒來之時,感覺自己如浸在溫水之中,全身毛孔皆張,舒服異常,與想像中的酷寒迥然不同,唔,自己好像剛才做了一場噩夢。

  在夢中,自己趴在雪地裡苦苦掙扎,不停的運功抵禦侵入身體的寒氣,卻最終精疲力竭,全身僵硬,神智越發模糊,最終陷入黑暗,恐怕是難逃一死了。

  還好還好,那只是噩夢一場,否則自己早已死去多時了吧。

  咦?

  他睜眼之時,發覺有異,看了看澄澈的天空,轉了轉頭,自己正是躺在冰雪之中。

  夢中的情景與眼前極為符合,俱是冰天雪地之中,那剛才便不是噩夢了?如果睡在雪地中,早已沒命了。

  他的頭腦忽然有些混亂不清。

  昏迷之人,剛剛恢復神智之時,頭腦便會不太清楚,思維混亂也是難免,渾然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端木玉便是這般情形。

  忽然,眼前的天空被遮住,一雙明亮的大眼映入眼簾,翦如秋水,盈盈一掬,雖是背對著光,卻仍是閃著波光,令他不禁沉沉迷醉,一時之間,他滿眼皆是粼粼波光,彷彿面對著一汪清澈深幽的谷中清泉,渾然不知天地為何物。

  待得一隻雪白晶瑩的小手在眼前輕輕晃動,端木玉方才大夢初醒,眼神回復了清明,看到的,是一張燦若明珠的俏臉,微圓的臉龐,俏挺的瓊鼻,飽滿誘人的櫻唇,既帶著幾分冰清玉潔,又有幾分純真狡黠,恍如天仙下凡。

  難道傳說中都是真的?天山是神山,曾有仙女出沒?而自己今日便有幸遇到了仙女下凡了?端木玉神智不清,眼神直直而迷濛的看著那張玉臉,露出癡癡的笑容,使他那張極為英俊的面龐帶著幾分傻氣。

  「乾爹,他果真無礙了麼?為何有些傻傻的?」清脆悅耳的聲音傳至端木玉耳中,便如炎夏中一道清泉流入他的心間,說不出的舒服輕爽,令他毛孔皆開。

  果然是仙女,與凡人不同,便是聲音,也是這般好聽,端木玉癡癡的想道,盯著那張宜喜宜嗔的面龐,眼睛也不捨得眨動一下。

  「自然無礙,稍過一會兒,他自然會恢復神智,急不來的!」這男子的聲音聽在端木玉耳中,令他怔了一怔,不捨的轉開眼睛,卻發現正有一男子在自己身邊負手而立,長袖微微飄蕩,面朝著自己,只是自己是躺在地上,而此人又仰首望天,故無法看清他的相貌。

  轉回眼睛,才看清那位仙女此時是蹲在自己身邊,眨著明亮動人的大眼睛,好奇的望著自己,令自己心慌不已。

  此時他已經回復了神智,自然會為自己相信所謂的神山顯靈而略感慚愧,只是蹲在自己身邊的女子實在太過美麗,鎮中的第一美人兒熱力幽蘭在她面前,就像一個醜丫頭,天地之別。

  「我……」他剛想開口,卻發覺自己的喉嚨如同被火燒過一般,疼得厲害,發出的聲音微弱而沙啞。

  「給他點水,潤潤嗓子。」蕭月生對楊若男說道。

  「噢」,楊若男答應一聲,捧起一堆雪,停在端木玉嘴巴正上方。

  「來,張開嘴,潤潤嗓子就能說話了。」楊若男輕聲細語的說道,帶著安慰的明艷笑容,秋水般的雙眸直視端木玉瞪得大大的眼睛。

  端木玉順從的張開嘴,這一刻,他感覺,即便是真的天女下凡,也不過如此,這個女子,便是天女下凡。

  溫熱的水滴不停的注入端木玉的嘴中,而他卻只是癡癡的盯著眼前的女子,一瞬不瞬。

  楊若男的內功玄妙,功力奇厚,將冰雪變化溫熱之水輕而易舉,但能使雪化成的水不冷不熱,功力拿捏自如,便知她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有時與蕭月生他們賞梅烹茶時,以積雪入壺為水,先要微火加熱,將壺中白雪化為溫水,再加入茶葉。

  楊若男有時性子急,便直接用手捧雪,直接運功化為溫水滴入壺中,省卻不少功夫。

  楊若男被地下這個男子直直目光盯得有些害羞,轉過臉去,看向一邊,只是微微顯現的兩酡紅暈,在晶瑩如玉的面龐之上,顯得驚心動魄的美麗,更讓端木玉無法自拔。

  待得楊若男玉手之中積雪盡數融化,她收回自己兩手,端木玉仍在張著嘴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女子。

  這也怨不得他失態,他身處西域,塞外之地,陽光強烈,人們的皮膚皆是顏色發深,且顯粗糙,哪有機會見得這般雪膚冰肌,如明珠玉露的女子,何況楊若男這般絕世容顏,即使是中原之人見到,也難免失魂落魄,難以自制。

  楊若男拍了拍小手,站了起來,這個男子真是奇怪,一醒來盯著自己看,好像自己臉上有花似的,真像是乾爹嘴中說的「色狼」呢,心下便不由有些不喜。

  在她心中,無法如乾爹一般,見到再美麗的女人,也是面不改色,沉著自如的男人,她是看不起的。

  蕭月生一提長衫,蹲下身來,看了看仰天躺著的青年男子,發覺他仍在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身邊的乾女兒,心下不由好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見到若男,不被迷倒的,恐怕真的無法算是男人了,即使是自小看她到大的自己,也不時泛起驚艷之感,何況乍然一見,心中所受的衝擊,是個男人便無法免疫。

  「如何,能開口說話了麼?」蕭月生低頭溫聲問道。

  端木玉這才將眼睛轉開,看向說話之人,見到的是一張普通而溫和的面孔,帶著幾分親切與閒適,如同一陣春風迎面拂來。

  「嗯。」端木玉動了動頭,發覺嗓音已經大有起色,喉嚨已經沒有那般火燒般的疼痛,「是你們救了我麼?」

  他的口音雖然帶著幾分僵硬,卻也勉強能夠聽得懂,顯然受過中原文化的教育,令蕭月生有些好奇,西域的語言與中原迥然有異,如同兩個國家一般的天差地別,一方根本聽不懂另一方的語言。

  蕭月生點了點頭,沒有客氣,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也是你運氣甚好,生機未絕之時便遇到了我們,否則會非常麻煩。」

  端木玉抬了抬嘴角,笑容中帶著幾分蔑視生死的氣度。

  蕭月生輕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端木玉只覺一股淳厚的內力進入體內,本已溫潤舒服的身體,變得越發舒暢旺盛,感覺自己的狀態比平常還要好上許多。

  「還賴在地上不起來麼?!」楊若男看乾爹矮著身子對被救之人說話,極為看不慣,嬌哼一聲,極為不平。

  端木玉這才醒覺自己的失禮,忙以掌按地,騰的站了起來,心下大喜,果然沒有一絲不適。

  他雖是全身裹以皮衣皮褲,卻難掩身形的挺拔,配以英俊的面孔,顯得英姿勃勃,氣宇軒昂,帶著幾分英豪之氣。

  他也自覺形象頗佳,平時與別人走在一起,鎮裡姑娘們的眼光都是被自己所吸引,沒辦法,天生麗質難自棄!他常是這般自愛的感歎。

  端木玉的母親是一位漢人的大家閨秀,在她的教導之下,端木玉不僅僅是粗通文墨這般程度。

  當他像驕傲的孔雀一般,以熾熱的目光掃向下凡的仙女之時,卻滿是失望,人家根本沒向這邊瞧上一眼。

  雖然端木玉長得氣宇軒昂,英姿勃勃,在自己家鄉,立於人群,如林中秀木,顯得鶴立雞群,但如身處中原之地,便沒有那般出眾。

  況且,觀瀾山莊的僕人們,個個皆是英俊不凡,氣度卓然,與他們相比,端木玉更是遜色許多,又如何能夠入得楊若男之眼。

  蕭月生輕輕拂袖,如刀切面糕,本是極陡峭的雪坡上便出現了一塊兒兩米見方的平地,這一手武功令正在垂頭喪氣的端木玉震了一震,顧不得仙女不睬自己,望向蕭月生的目光中充滿了熱切。

  他自幼練刀,師自家傳的武功秘笈,但自己母親只是個弱質女子,只能教自己習文,並不通武功,而精通武功的姑姑,卻反對自己習武,說是不想讓自己重蹈父親的復輒,不能斷了端木家的香火,還是做個普通人,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開枝散葉最好。

  周圍之人也無習武之人,唯有自己如同盲人過河,摸索前進,照著秘笈,不停苦練。

  據母親說,自己父親當年便是了不得的武林高手,以刀法威震武林,闖下了赫赫的威名。

  只是人在江湖,總躲不開恩怨情仇,終於在一個茫茫雪夜,幾名仇家找上門來,父親為了掩護母親與自己逃脫,採取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招數,至於仇人的生死,卻並不知曉,只知道自己父親未到預先說好的地方相會,定是凶多吉少。

  害怕仇家斬草除根,母親一個弱質女子,帶著自己一個三歲小孩,不遠千里,奔往西域,前來投奔姑姑,其中所歷艱難困苦,自然無法數得清。

  而姑姑是神山之中,天山劍派的弟子。

  所幸老天垂憐,讓他們找到了姑姑,於是他們母子二人便一直在姑姑的照顧下,安居在這兒的博格達鎮裡。

  只是父仇不共戴天,為人子者,這般血海深仇又怎能不報,實在愧對為救自己而捨身相拼的父親!

  於是不顧姑姑的反對,自己偷偷學著父親遺下的刀法秘笈,苦練不輟,只是習武沒有明師指點,猶如黑夜行路,沒有燈籠,只能兩眼一抹黑的瞎走,縱然自己練得再努力,卻也收效甚微。

  好在內力的修練比起招式來簡單得多,而秘笈上的內功心法路線簡易,極易入門,經過這些年的暗自苦練,一身內功倒是極為深厚。

  惜乎自己空有一身內力,卻不通運用之法,只會使些拙力而已,行之於外,只是顯得力氣如牛,健壯如牛。

  如今自己險死還生,卻因禍得福,遇到了自己一直苦求不得的武林高手,這般明師在前,自然不能錯過。

  「前輩!請收我為徒!」端木玉想到這裡,順勢跪倒在地,伏身而求,聲音洪亮,滿是激動。

  他的這般舉止,顯得頗為唐突,只是他血氣方剛,勇敢無畏,見到武林高手,便如久旱遇甘霖,自然顧不得其他,果斷的直言相求。

  蕭月生正在觀看周圍的雪景,雖是茫茫一片,但勝在線條的優美,無數線條,倒恍如現代社會中,抽像畫派大師的作品。

  見此人忽然跪倒在地,要拜自己為師,蕭月生有些苦笑不得。

  「請起,請起!不可如此!」蕭月生虛虛一扶,不容跪在地上的端木玉拒絕,一股柔和而堅韌的力量無中生有,將他裹起。

  只是端木玉求師之心極堅,體內真氣流轉,用力屈膝躬腰,竟然變成凌空而跪,姿勢不變,身體離地一尺,懸浮不動。

  蕭月生不禁啞然失笑,心中暗道,真是個倔小伙!

  「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蕭月生掃了正在撇著小嘴的楊若男一眼,送去一道威嚴的目光,隨即表情平和,溫聲詢問。

  「晚輩端木玉,懇請前輩收我為徒,但有吩咐,無所不從!」他極盡懇求,不顧一切,剛才蕭月生將他虛空托起,極為驚人,更加激發了他拜師的決心。

  蕭月生看著仍在懸浮而跪的端木玉,無奈的搖了搖頭,「先起身說話,拜師之言,休要再提,否則蕭某只好轉身離開。」

  端木玉聽出他話中的堅決,心中滿是苦澀與沮喪,苦笑著抬起頭,伸展開身體,踏在了地上。

  他母親出身大家閨秀,知書達禮,在她教導熏陶之下,端木玉也非不知進退之人。

  聽到對方語氣的不容置疑,他便知再懇求下去,不但無法達成心願,恐怕只能適得其反,惹對方反感。

  「不過,我們雖無師徒之緣,彼此切磋一番武功心得,卻也無妨。」蕭月生看他垂頭喪氣的神情,感覺這個小伙子頗為坦率樸實,便寬言相慰,也是感其孝心至純。

  蕭月生在救人之際,觀心術不自覺的運行開來,如果不是什麼好人,也不必再費力氣去救活。

  端木玉的一些思想片段、記憶片段像溪水一般細細淌入他的腦中,對其最強烈的採蓮目的自然洞悉無遺。

  聞聽蕭月生峰迴路轉之言,端木玉大喜過望,細長的丹鳳眼微微泛光,線條堅硬的嘴角有些許抽搐,失望之後的驚喜,變化之快,令他激動異常。

  「多謝前輩成全!」端木玉又忙跪倒行禮,這次跪倒是誠心誠意,感恩戴德。

  楊若男嬌俏而立,一直在旁冷眼觀瞧,實在無法理解,為何一個大男人跪來跪去,非要懇求別人做師父。

  此人骨格不俗,雙目有神,資質應該極高,如果遇到旁人,收他做徒弟應該是求之不得,聽得爹爹之言,武林中人,能得到一個資質上佳的弟子,是難能可貴之事。

  只可惜他的運氣不好,遇到了乾爹,還想要做乾爹的徒弟,實在是異想天開,癡想妄想,乾爹這個懶人,想要他再收徒弟,除非太陽打西邊升起。

  但蕭月生有指點端木玉一番的意思,也令楊若男吃驚不小。

  她不由盯著端木玉看了又看,想看看這個男子有何特別之處,能令乾爹破例指點武功。

  要知道蕭月生對武功可是沒有半分興趣,不到萬不得已,對武功提也不提,山莊中人可從未有這般福氣。

  端木玉被心目中的仙女看得有些不自在,她那如沙漠綠洲中一彎清泉般的目光,落在身上,令他心中大感羞澀與慌張,如換成鎮中的姑娘們,即使再怎麼盯著他看,他只會得意驕傲,萬難激起這般澀澀情懷。

  「若男,不得無禮!」蕭月生輕聲喝叱了她一句,見她幾乎圍著端木玉看,像在看什麼奇禽異獸,與禮頗不相合。

  楊若男這才收斂幾分,收回探究的目光,嫣然一笑,斂衽一禮,舉止嫻雅,嬌聲而道:「端木公子,小女子楊若男,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公子不要見怪!」

  端木玉忙退了兩步,慌亂的擺手,「不會不會,不見怪,不見怪!不見怪!」

  楊若男姿容絕俗,雪肌玉膚,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更顯得皎皎脫俗,冰肌玉骨,令人望之自慚形穢,無一絲褻瀆之念,端木玉恨不能頂禮膜拜,又怎能見怪。

  而她的嫣然笑容,嬌聲軟語,更是將他迷得不知東南西北,言行舉止之間,便不復平常的穩重得體,帶了幾分少年青澀之態,平常的豪邁大氣更是蹤影不見,反是訥訥呆板,頗為笨拙。

  「若男,你到那邊玩去!我跟端木公子說幾句話就走,你乾娘她們這會兒恐怕在家念叨了。」蕭月生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向西傾斜,便對仍在好奇觀看著端木玉的楊若男說道,眼神之中,帶著幾分壓迫之意,這個小丫頭,今天的表現實在不令他滿意,言行無忌,哪有一絲女兒家的樣子?!

  楊若男也抬頭看了看天空,轉臉看到了乾爹眼中的沉沉之色,便不情不願的答應一聲,蹲身將腳下的雪橇卸下,狠狠瞪了端木玉一眼,嬌俏的一甩頭,小鹿皮蠻靴踏著白雪,身姿曼妙,冉冉飄起,幾躍之間,已經消失在端木玉視野之外。

  所經雪地之上,唯余淡淡的幾點,如鴻爪踏過雪泥。

  端木玉目光自她曼妙的身影落於那最近的淡淡一點,本是迷醉的心神忽然像被澆了一盆冰水,頓時冰冷而清醒,不禁咋舌,這便是傳說中的踏雪無痕吧?今天終於親眼見到,沒想到真有人能練至這般境界,況且還是一個妙齡少女,實在有些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這般無雙仙女,實非自己這種凡夫俗子所能擁有!

  端木玉忽然感覺說不出的自卑,這樣的女子,又有哪個男子能配得上她?

  隨即,這份自卑激起了他的鬥志,他從未如現在一般渴望自已的強大,燃燒著熱切的目光轉向了身旁的蕭月生。

  端木玉表情的變幻,難逃蕭月生的法眼,但他只是靜靜觀看,不發一言,任他自然發展,也是一種樂趣。

  看到端木玉眼中的熱切與渴望,蕭月生不由心中輕笑,對於男人來說,女人是目標與動力,而美麗的女人,更能激發男人的慾望與潛力,不管現在還是耒來,莫不如此啊!

  「小兄弟,」蕭月生輕拍了拍端木玉寬闊的肩膀,隨即負手踱了幾步,又摸了摸自己兩撇細長鬍鬚,平和的說道:「對於一個專於修練,追求武道的武者而言,他至少會有三位師父!」

  「三——位——師父?」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端木玉失聲脫口,隨即醒悟聲音太大,有些失態,忙閉緊自己嘴巴,小心的看了看蕭月生的臉,那泛起的溫暖微笑令他安心許多。

  自己求一個師父而不可得,如果需要三個師父,那豈不是難如登天,全無希望?!端木玉心中暗忖,暗自發愁,一把拽下了自己的皮帽,用力撓了撓頭,

  蕭月生未理會他的動作,緩緩踱步,接著說道:「第一位師父,是授業之師,領其進入武學之門,打下修煉的基礎。第二位師父,是天地自然,而第三位師父,便是自己本心。」

  「天地自然,自己本心?」端木玉喃喃念道,重新戴回皮帽,看著蕭月生的背影,若有所思。

  隨即他感覺渾身一冷,輕風吹於臉上,宛如刀割,寒氣沿著皮衣縫隙處鑽入,不停侵襲自己身體。

  卻是他離蕭月生過遠,置身於結界之外。

  端木玉這才發覺剛才自己一直置身於溫暖如春的天地中,只是心神不定,未能發覺出異狀罷了,如今寒冷的氣溫,方是天山正常的樣子。

  他忙上前靠近蕭月生幾步,頓時又進入了春天之境,心中震撼,卻未表現於外,只是開口問道:「前輩,何謂天地自然,自己本心?小子不明白。」

  蕭月生轉身,搖了搖頭,又拍了拍端木玉的肩膀,微微帶著笑意,「我不會再多解析,其餘的需要你自己領悟,唔,你練的是刀,……那只需做到快與收放自如,便成高手,極為簡單。」

  「快……,收放自如……」端木玉口中重複,用力記在心底。

  蕭月生看了看天色,「呵呵,端木公子,你我緣盡於此,蕭某先要告辭了!」說罷,身形一閃,竟然憑空消失在原地,卻有兩物緩緩飄落至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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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31:02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四章 小鬧

  端木玉一怔,實感意外,沒想到這位前輩高人說走便走,毫無徵兆,自己實在措手不及,還有滿腹的疑問想要請教呢。

  唉——!武林高人,行事果然與眾不同。

  蕭月生現代人出身,在商海中打滾,雖然應酬極多,仍能處之裕如,舉止得體。但現代社會中的禮儀與這個時代相比,相差不可道以裡計,令他極不習慣。

  如他力量不夠強橫,便只能委曲求全,改變自己,適應當今社會。

  但如今的他,力量足夠支撐自由,又豈會再去委屈自己?!

  與人相別,他最是不耐煩,索性便來個快刀斬亂麻,不容互致別辭的發生,提前閃人,遁空而去。

  這般失禮之舉,放在他身上,便被人冠以特立獨行以謂之。

  「前輩——,還未請教前輩高姓大名,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端木玉茫然四望,不停轉身尋找,茫茫白雪,又何有人影,只好對空中大聲喊道。

  「呵呵,在下蕭月生,舉手之勞,不必言謝,相見即是有緣,滌塵丹一枚,以救你母,玉珮一面,用以驅寒,天山之池,不可靠近,善自珍重,有緣再會——!」

  縹縹緲緲的聲音自天際傳來,彷彿隨風飄蕩過來,卻柔和清晰,一絲不陋的傳入他的耳中。

  端木玉悵然而立,舉目四望,茫茫天地,人影皆無,除了白雪,唯有白雪,四野空寂,那曼妙婀娜的身影,那瀟灑從容的身影,彷彿從未出現,令他不由感覺剛才只是恍然一夢而已。

  此時一陣輕風吹過,自高處飄落幾片白雪,他手臉被風吹過,如被刀割,俱是疼痛難當,才令他醒過神來,不再胡思亂想。

  蹲身將落於雪地上的玉瓶與玉珮拾起。

  一股溫潤的暖流自玉珮上湧入自己手臂,隨即湧遍全身,本是繃緊的身子不自覺的放鬆下來,那刺骨如刀的酷寒,俱被消解無遺,再也無法侵入自己身體。

  將玉珮舉到眼前,仔細觀看。

  這是一塊手掌大小的方形玉珮,翠綠之色,晶瑩剔透,一看即知非是凡物。握在手中,細膩溫潤,暖流陣陣,湧入身體,彷彿變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血肉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

  玉珮之上,沒有花紋,只有一輪月白彎月,若隱若現,彷彿散發著淡淡的銀輝,下方四個篆形陽文小字:「觀瀾親制」,字形蒼勁中透著灑脫,他這個略通書法之人亦能感覺其中的玄妙。

  玉珮另一面,則是一幅人像,寥寥幾筆,只見背影,但瀟灑自在的氣度卻撲面而來,頓令端木玉想起自己剛才所見之人,這幅人像雖簡單至極,且僅見背影,卻令他無從懷疑玉上所刻之人,必是剛才那人,那種瀟灑淡定的氣度,獨特之極,別人無從模仿。

  他翻來覆去的細看這塊玉珮,越看越愛,不忍釋手。

  觀看了好一陣子,他才自癡迷中醒過神來,想起揣入懷中的那隻玉瓶,心下暗自慚愧,有些惶惶,竟然沒有先看玉瓶,可見對自己母親仍是孝心不夠,暗自咬牙:端木玉呀端木玉,你怎能如此不孝?!

  忙將玉珮揣入懷中,玉珮熟手,也沒有了那陣陣的暖流,令他極為不捨,但隨即想到臥病在床的母親,心思一清,再也沒有了猶豫,將玉瓶拿出。

  沒有心思卻看玉瓶的模樣,忙拔開玉瓶的塞子,倒出一枚龍眼大小的幽黑丹藥。

  丹藥之上仍封著油臘,無法感覺它的氣味,無疑這便是蕭前輩所說的滌塵丹了。

  這個丹藥的名字,倒顯得有些奇怪,無法猜得到底有何用處,咦?……蕭前輩怎會知道自己的母親病重?難道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他越想越驚,心下越發懷疑,自己遇到的兩人到底是不是神仙中人了,如若不然,自己從未說起,他又怎會知曉自己的母親病重,還留下一枚丹藥?

  那妙齡少女,年紀如此之輕,竟能踏雪無痕,簡直聞所未聞,而蕭前輩一閃之間,身影不見,更是驚人,如此修為,非是仙人,凡夫俗子,豈能擁用?!

  這一猜想,堅定了他對這枚滌塵丹的信心,也顧不得再去採雪蓮,匆匆下山。

  下山之時,身後背著兩條與他高矮相差不多的木板,顯得頗為滑稽。

  這兩條木板,卻是楊若男自製的雪橇,她被乾爹逼著去往別處時,嫌其礙事,便卸了下來。

  端木玉睹物思人,自是將這對雪橇拱若珍寶,仔細小心的綁於身後,下山之時,也是小心翼翼,唯恐有所破損,萬一將來有機會再見到玉人,能完璧歸趙,也算是一件美事。

  端木玉是幸運的,遇到了蕭月生,他的人生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母親服下滌塵丹,藥效若神,沒幾日功夫,便已經痊癒,而且身體一日好過一日,身上幾種老毛病漸次消散,變得身輕體健,彷彿年輕了二十幾年。

  端木玉感激之心,自不待言。

  不停的思索當時蕭前輩對他所說之語,他本是天資過人之輩,漸漸讓他有所體悟,師法自然,或在雪地之中修練內力,或在雪天練刀,斬碎雪花,或自埋於沙中揮刀,極力向著蕭月生所說的「快」與「收放自如」邁進。

  則那塊玉珮對他幫助之大,實是難以估量。

  有了玉珮之助,對他而言,天山不再可望而不可攀,天山雪蓮,自然也不再是珍稀之物。

  只是外物之力畢竟有其局限,他吃過幾株天山雪蓮,功力雖然暴增不少,但到了後來,卻增長極微,效果不再。

  所能依靠者,唯有自己的艱苦修練,自此過後,端木玉深明此理。

  憑著他的自行領悟,再有天山雪蓮提升的功力、觀瀾玉珮的暗中作用,端木玉最終成長為西域武林一代刀法宗師。

  觀瀾玉珮,內蘊玄機,蕭月生臨別之時,隨手在其中刻入兩招刀法,以道家製作金符玉簡之法刻入,這本是他的臨時起意,順手為之罷了,並未存別的念頭。

  但端木玉福緣極厚,一次極為偶然機會,他在入定修練內力之時,將心神內力皆往觀瀾玉珮中輸入。

  蕭月生並未在玉珮之中設下禁制,竟讓端木玉誤打誤撞之下,心神進入玉珮之中,得到了這兩招刀法。

  正是這兩招刀法,引領端木玉進入了刀道之殿,令他逐漸擺脫招式的樊籠,踏向了尋求刀道天道之路,成為了西域武林的刀之神話。

  這些,倒非是蕭月生當初所能料到,他只是見這個少年稟性純良,極重孝道,心有所感之下,簡單幫了點兒小忙而已,而滌塵丹用於治病,實是大材小用之至。

  他最見不得孝子,因為對父母的愧疚,是他一直以來無法擺脫的心病,即使他道心至堅,也無法抹殺,只是能夠控制而已。

  這便是道心之妙,非是太上忘情,而是能自如控制自己的心,不被負面心緒所染。

  見了到孝心極重之人,蕭月生的心要比平常軟上許多,便會忍不住幫點兒小忙,如若端木玉不是為母上山採摘雪蓮,蕭月生雖然也會出手相救,卻只會救完人,便揮袖而去,不再理會,更不會大方的拿出滌塵丹用以治病救人了。

  見到楊若男正在天池邊上玩耍,蕭月生微微驚了一驚,暗罵這個小丫頭實在膽大包天,不知何為怕字。

  天池之內有一巨大白蟒,自己業已跟若男說過,她竟不放在心上,還敢跑到這裡玩兒!

  雖說自己未察覺這條白蟒的凶性,但事情皆有意外與萬一,萬一它凶性一發,縱然小丫頭武功在身,也難保證定能全身而退。

  百年青,千年白,這條白蟒的年紀定是年代久遠,其本領如何,不親身見證,實難揣測,若男這個小丫頭不知其中凶險,卻讓自己驚出一身冷汗。

  「若男——,以後沒有乾爹陪伴,不可自己靠近這裡!」蕭月生的身影憑空出現在楊若男身邊,神情嚴肅的說道。

  楊若男離開之後,便芳心暗惱,怪乾爹將自己趕走,在別人面前,一點兒也不給自己顏面,讓自己女兒家的薄薄面皮往何處置放?!

  她越想越惱,怨氣逐漸積累,如壩中積水不停上漲。

  蕭月生終於出現,且還先開口說話,正好給了她撒氣的機會,便緊閉櫻唇,雙眸遠望天池另一側,做思考狀,裝聾作啞。

  蕭月生一見她緊抿的小嘴,便知曉她正在生氣中。

  「若男——?」

  「……」

  「若男——?!」

  「……」

  蕭月生也是感情敏銳之人,微一思索,便知曉小丫頭為何生氣。

  她既生氣,蕭月生便要千方百計的令她消氣,免得憋在心裡,落下什麼心結塊壘,影響他們父女的感情。

  於是蕭月生聲音輕柔,語氣和緩,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楊若男的生氣鬥爭之法便是沉默,裝聾作啞,不理不睬,是極為典型的冷戰之術。

  這種戰術對人的耐性是極大的考驗,還好蕭月生對時間觀念越發淡漠,耐性也越來越好。

  於是,「若男小姐」,「若男公主」,「若男美人兒」,「若男寶貝兒」,各種稱呼漸次從他嘴中溜出,去騷擾對面那位玉肌雪膚的絕色美女。

  他們父女兩人沒大沒小慣了,平常嬉鬧不休,蕭月生這個乾爹也沒個正形,有時還示範武林中淫賊的模樣,令楊若男增長見識,有所防範。

  「小寶貝兒」,「小美人兒」,這種極為輕浮的稱呼,從蕭月生嘴中經常能夠聽到,他的諸位夫人們開始時是極力排斥,蹙眉不豫,嫌極輕浮粗魯,算是穢言穢語。

  但她們小胳膊無法撼動大腿,蕭月生堅持之下,她們也是無可奈何,只能裝作聽不見了,只是行夫妻之禮時,這樣的稱呼卻令她們有些異樣的刺激,再在平常聽到,便有些情不自禁的雲霞上臉,嬌羞不已。

  蕭月生便會笑她們思想不純,心中有鬼,所以才會臉紅。

  對於楊若男,蕭月生心中唯有父女之情,只是他從未做過人家的父親,沒有經驗,也不會擺出父親的架子,倒與更像朋友多一些,平常沒大沒小,嬉笑打鬧,毫無顧忌,玩得比朋友還要瘋狂。

  楊若男這次怨氣積累得頗為深厚,平常極為有效的招數這次折戟沉沙,鎩羽而歸。

  蕭月生摸了摸自己唇上的兩撇長鬚,似笑非笑,眼睛直視楊若男,盯著她的玉臉不停的看。

  楊若男微微轉動嬌軀,將側面呈於乾爹面前,眼神遠眺,凝視著光滑如鏡的天池之水,一動不動,恍如一尊絕美的女神雕塑。

  藍天白雲,綠草如茵,絕色少女,一襲白裘,亭亭玉立。

  溫潤的輕風拂過,光滑如鏡的湖面在斜陽之下,泛起粼粼波光,如無數寶石在爍爍閃光,池邊的少女,便沐浴在這片閃爍的碎光之下,披肩秀髮隨風微揚,玉潔冰清中帶著幾分嫵媚,美得不似凡間之人。

  一直盯著她看的蕭月生,徒然之間,驀然發覺,自己的若男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像條小尾巴似的小女孩了,美麗若斯,竟令自己也有些失神。

  蕭月生長時間盯人的這一招可謂殺手鑭,極為有效。

  楊若男時間不長,便有些支撐不住,光潔如玉的臉頰微微泛紅,再次轉動嬌軀,躲開乾爹的眼光直視。

  「若男!」靜靜看了楊若男一會兒,見到火候差不多,蕭月生便開口說話。

  「你知道乾爹為何讓你離開麼?」

  「……」

  楊若男仍是不言不語,恍若未聞,只是明亮的大眼眨了幾眨,蕭月生從側面看去,才發覺原來自己乾女兒的睫毛這般修長,眼睛眨動時,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極為動人。

  「呵呵,剛才你又不是沒見到端木玉那小子一幅呆樣,如果你一直在那裡,他哪有心思聽我說話?」蕭月生仍舊自言自語。

  「哼,這怎麼能怪我?!」楊若男還是小孩心性,心下不平,便開口反駁。

  話剛說出口,她便後悔不迭,這一句話,便將前面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再也無法保持那種沉默的壓力。

  蕭月生眉開眼笑,「怎能不怪你,你不知美麗也是一種罪過麼?」他隨手去摸楊若男的秀髮,卻被她歪頭閃開。

  他也不生氣,收回大手,摸了摸兩撇小鬍子,笑道:「你細想一想,有哪個年輕男人在你面前能夠鎮定自如?即使再穩重的人,遇到你也會進退失據,……若男,你貌美如此,是不是驕傲呀?」

  「哪有——!」楊若男被乾爹這麼一誇,氣惱消散的極快,眨眼間便已經褪得一乾二淨,兩手玉指攪在一起,微微有些忸怩之態。

  「嗯,沒有最好!……萬事有利有弊,容貌美麗固然惹人喜歡,但你實難分清對方是否只是貪圖你的美色,一旦歲月流逝,青春不再,那時對方便會原形畢露,你再要後悔,卻已晚矣!」

  蕭月生毫不客氣的又是教訓一通,只因他最見不得忖貌而驕之人,自是不容自己乾女兒變成那般淺薄女子,縱使會讓她聽得不痛快,也顧不得了。

  楊若男卻並未感覺不快,她對乾爹的話也是心有慼慼焉,大有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她見慣了俊男美女,對容貌便不是那般在意,觀瀾山莊的所有僕人,都比乾爹英俊許多,卻又如何,論及吸引力,是拍馬難及,可見容貌並非決定之因。

  「走吧,我們回家,省得你乾娘她們嘮叨。」蕭月生走到她面前,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楊若男忙點點頭,她對乾娘們的嘮叨可是心有餘悸,你一句我一句,每人僅是說一句話,也足以讓她頭疼不已。

  蕭月生摟住她的腰肢,身影閃動間,原地消失,轉瞬之間出現在了觀瀾山莊的內院之中。

  甫一現身,蕭月生本是微笑的面龐驀得一沉,目光如電,射出道道金色光芒,讓旁邊的楊若男大吃一驚。

  「怎麼了,乾爹?」楊若男忙拽住他的衣袖嬌聲問。

  「啊!」她立刻發出一聲驚叫。

  蕭月生眼中的金光乍現即斂,卻讓楊若男正面看到,她只覺眼睛劇烈的刺疼,眼前儘是金光閃耀,如金劍萬支,劃空而至,刺入自己的雙眼。

  蕭月生一驚,大罵自己不夠鎮定,忙抓住楊若男的酥玉小手,一股清流渡入她體內。

  這股微涼泌人的清流飛快竄入她的腦際,在神庭住盤旋,最終隱入眉心印堂處,消失不見。

  楊若男的雙眼,在這股清流潤過之後,恢復如初,更勝以往,仰頭上看,天際掠過的一隻巨鷹,常人看到只是一個黑點,在此時楊若男的眼中,卻纖毫畢現,如在眼前。

  她卻顧不得高興,只是擔心,何事竟令一向沉靜如水的乾爹這般激動,功力無意間外洩,傷到了自己。

  「乾爹,出什麼事了麼?」楊若男握住乾爹的大手,拉了拉,好奇的追問。

  她此時也已感覺出了幾分不妥,如在平常,他們一現身,乾娘她們功力高深,立刻就會發覺,會迅速的迎了出來。

  而現在,他們現身這麼長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相迎,豈不是大不尋常?

  功力轉動間,已經知道內院中沒有人,倒是前院大廳中,隱隱有聲音傳出,咦,好像是哭泣聲音,還是壓抑著的哭泣聲!

  「乾爹,前面有人哭呢!」她轉身忙對乾爹說道,卻見乾爹此時又恢復了平靜,面無表情,目光如水,她看著卻感覺心底微寒。

  乾爹的這種平靜,總令自己感覺心驚肉跳,那目光絲毫沒有了波動,如枯井之水,靜得有些摻人,楊若男心中越發惴惴不安。

  聽到哭聲,她有種強烈的不祥之感,心怦怦跳得厲害,全身的力氣正在逐步消散。

  「沒什麼,走吧,我們過去看看!」蕭月生微微一笑,放開楊若男的小手,緩緩舉步,長袖飄蕩,如平常一般四平八穩而行。

  楊若男櫻桃檀口微開,「嗯。」,機械的跟著乾爹,有些急切,又有些害怕,唯恐面對的是不祥的情景。

  腦海中,乾爹剛才的笑容卻在閃現,他只是嘴角微提,形成微微上揚的弧線,眼睛中卻殊無並分笑意,仍是那種令她心驚肉跳的平靜,這幅怪異的笑容,更令她害怕。

  邁出內院,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漸漸接近前院大廳,那股壓抑的哭泣之聲越發清晰。

  這一段不長的石子小路,卻令楊若男感覺到了時間的漫長,她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一下接著一下。

  跟在乾爹身旁,楊若男的心跳得越發劇烈,偷偷瞥了一眼乾爹的表情,雖然只能看到他的側面,對蕭月生極為熟稔的她來說,卻以足矣。

  蕭月生面容平靜無波,眼睛亦是平靜若水,波瀾不興,顯得心情極為平靜。

  但楊若男從乾爹微凸的腮幫隱隱起伏,知道他正用力咬牙,顯然乾爹正在強抑心緒,正如那漫無邊際,廣闊無垠的海水,表面平靜,卻暗流洶湧。

  「也不知是哪位乾娘發生了意外?!」楊若男禁不住的想,逐漸清晰的哭聲令她心煩意亂,心中充滿恐懼,只覺四肢的力氣像被扎破了的氣囊,迅速的流失到空氣中,玉腿越發酥軟,越走越慢。

  蕭月生並未如平常時的停步待她,仍是緩緩邁著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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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31:18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五章 逆救

  楊若男躬身捶了捶自己的玉腿,起身看了看已經離自己十多步遠的乾爹仍未止步轉身,細米玉牙緊咬了咬,她小跑兩步,追上了自己乾爹,素玉小手握住了乾爹的大手。

  蕭月生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感覺到手中的柔膩,不禁回望。

  見到楊若男怯怯的神情,光潔的玉臉面色蒼白,血色盡褪,不由輕憐,用力握了握她的小手,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秀髮,柔和一笑,「若男,莫慌,有乾爹在,沒什麼大事!」

  楊若男握住乾爹的大手,感覺到了寬厚博大的力量,本是慌亂恐懼的心情忽然平靜了下來。

  她見到乾爹如今的表情,那是真正的放鬆,並非剛才那般強自壓抑的平靜,心下更是放心。

  於是蕭月生牽著楊若男的小手,繼續沿著小路緩緩向大廳走去。

  說來話長,這只是楊若男的錯覺,感覺時間變緩,極為漫長,其實時間極短,這也僅是邁出二十幾步時間。

  「咦?」楊若男驚奇的出聲。

  她被乾爹牽著手走路,心情感覺從未有過的沉靜與安祥,思緒也恢復了平常的冷靜與細膩。

  她忽然發覺,這哭聲聽著並不陌生,但絕不是幾位乾娘的。

  好像是曉蘭阿姨的丫環杏兒在哭泣!

  楊若男心下大鬆了口氣,轉眼一想,不禁恍然,怪不得乾爹那麼快便恢復如常!

  那麼便是曉蘭阿姨出事了!楊若男馬上便得出這個結論,剛放鬆下來的心弦又驀得繃緊。

  楊若男的琴技便是學自謝曉蘭,與她的感情比之乾娘她們,雖有不如,卻也並非淡漠。

  但也僅是擔心而已,並不像剛才那般心跳加速,渾身酥軟,似要昏厥,人懷人之間的感情,各有不同,也由不得她自己。

  穿過月亮小門,來到前院,小月卻已經迎了過來。

  她身穿淡黃衣衫,鵝圓臉龐,大圓又大的眼睛微微泛紅,淚痕猶在,與平常靈動嬌俏的氣質迥然有異,別有一股楚楚動人的風姿。

  「公子爺——!」小月衣袂飄飛,一下躍至蕭月生面前,玉臉上滿是急切,明亮的眼眸中霧氣開始升騰,用力吸了口氣,聲音帶著輕微的抽泣,「公子爺,你終——於——回來了!」有幾分欣喜,又有幾分埋怨。

  蕭月生放開楊若男的手,挽住小月的柳腰,一邊向前走,一邊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被丈夫攬著腰肢,小月並未覺得有異,偎在蕭月生懷中,極為自然,看了一眼嘟著小嘴的若男,顧不得安慰她,回答道:「公子爺與若男剛離開沒多久,孫大娘與杏兒便背著曉蘭姐姐來了。」

  蕭月生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剛剛拉住自己另一隻手的若男,沒有說話。

  「孫大娘雖然傷勢極重,小鳳姐姐施手之後,卻也無性命之憂,可是曉蘭姐姐,她……她……」小月說到這裡,眼中的霧氣終於化氣為淚,淚珠簌簌而下,嬌軀顫抖,無語抽噎。

  「小月媽媽,難道曉蘭阿姨她……?」楊若男大急,忙探頭向抽噎的乾娘詢問。

  小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滿臉淚水。

  「她還活著,只是……只是……」她抹了抹眼淚,帶著嗚嗚的哭聲道:「恐怕不成了,小鳳姐姐給她服了返魂丹,只等公子爺回來,嗚嗚……」說完,她趴到自己丈夫肩膀上,放聲大哭。

  想到往昔聚在一起,邊聊天邊學琴時的情景,彷彿就在昨天,如今卻要天人永隔,世事無常,莫過於此,又怎能不令人心生蒼涼!她越想越是難過,趴在丈夫懷中,放聲痛哭。

  「莫哭,莫哭!」擁著小月玲瓏而豐滿的嬌軀,蕭月生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不是人還沒死嘛,要哭也還早了些!」

  楊若男受小月的哭聲感染,也是眼眸晶瑩,淚水隱隱,聽到乾爹這般說話,大覺刺耳,不由怒目而視!

  蕭月生也不管她,也放開了小月,快走兩步,進入了大廳。

  大廳之內,愁去慘淡,壓抑異常,雖是香氣幽幽,卻令人更加傷情,更覺淒婉。

  見到蕭月生進來,杏兒苦苦壓抑的陣陣哭聲頓時停止,淚眼朦朧的望著他,紅腫著雙眼,楚楚可憐。

  一張矮榻放在大廳中央,榻上橫躺一人,仰面向上,曲線玲瓏,凹凸有致,裙衫有些凌亂,更為撩人心魄,如非躺著的謝曉蘭面色蒼白如紙,定是一幅令男人血脈賁張的妙景。

  榻前三個錦墩坐著三人,小鳳握著謝曉蘭的一隻手,微閉雙眼。

  另外兩人是孫大娘與杏兒,兩人皆是衩橫衫亂,頭髮蓬鬆,衣容不整。

  孫大娘面色蒼白,神情黯淡,眼睛空洞,毫無生氣,見到蕭月生進來,眼神中的神采一閃即逝,又恢復了黯然,想是已經心生絕望。

  杏兒則是不停的抽噎,望向蕭月生時,雙眼高腫似桃,眼神中帶著希望與哀求。

  大檀木圓桌前圍坐著其餘諸女。

  完顏萍、郭芙、小玉、小星、還有程英與陸無雙表姐妹,莊中諸女咸集於此。

  她們起身,默默相迎蕭月生的到來,六張千嬌百媚的臉上俱是帶著沉重與哀傷。

  蕭月生平靜如水的目光自眾女臉上一掠,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未說,兩三步跨到大廳中央床榻旁。

  一直閉目端坐的小鳳睜開雙眸,清澈如泉的眼瞳流露出幾分憔悴與黯淡,看到公子爺出現在自己面前,眸子陡然一亮。

  蕭月生溫柔一笑,大手輕撫一下她的玉臉,輕聲問道:「已經給她服下了返魂丹?」

  小鳳見到公子到來,一直以來,令快要窒息的壓力頓時煙消雲散,渾身一陣輕鬆,再也沒有了惶恐與彷徨,迅速的嬌聲答道:「是,我施過歸元指後,便給她服下了返魂丹。」隨後看了一眼大廳八仙桌上的乾坤子午盤,「嗯,現在已經過了四個時辰!」

  其實所謂的乾坤子午盤,是蕭月生自製的鐘錶而已,只是極為簡單的單擺原理運用罷了,對他而言,自是小菜一碟。

  起了這個玄虛的名字,也只是他無聊的亂起名而已,他是怎麼俗氣就怎麼起名。

  蕭月生點了點頭,大手抓起無力耷拉在榻邊的玉手,微闔雙目,凝神探測。

  大廳之內啞雀無聲,落針可聞,唯能聽到眾女刻意放輕的陣陣呼吸之聲。

  十一雙美麗的眼睛注視著蕭月生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唯恐他口中說出沒有辦法。

  「嘿!」蕭月生冷哼一聲,緩緩睜開雙眼,眼瞼隱隱流轉金光,「心脈已斷,五臟六腑盡碎,好狠的手段!」

  「蕭莊主,小姐還有救麼?」孫大娘面龐蒼白憔悴,神情滿是絕望後的麻木,只是忽然心底處莫名的升起一股希望,驅使她問了這麼一句。

  她是習武之人,自然知道,心脈一斷,縱使大羅金仙親至,也無法可施,能拖到現在,已然是奇跡,她知道,這一關,小姐是邁不過去了,心底滿是無盡的絕望與憤恨,只是抱著盡人事之心前來求救罷了。

  當她背著小姐來到觀瀾山莊,小鳳夫人說出九脈盡斷,臟腑俱碎之時,孫大娘便知道,以後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謝曉蘭是她自小帶大,情若母女,驟然之下,這一打擊,無異於天地末日,令她只覺腦中一片空白,無知無覺。

  小鳳所說,等公子爺回來,定會有辦法,孫大娘覺得這只是安慰之話,這樣的傷勢,必死無疑,恐怕就是天仙下凡,也唯有束手一途。

  「蕭莊主,你一定要救救小姐,嗚……嗚……」杏兒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蕭月生面前,死死拉住他的長袖,通紅的臉上滿是哀求。

  蕭月生見她兩眼紅腫,心下憐惜,怕她傷心過度,傷了心神,微微拂手,嘶啞的哭聲戛然而止,杏兒嬌小的身子軟軟倒下。

  小鳳眼明手快,一把將其扶住,抱到旁邊椅上,她已經靜靜入睡。

  「大哥,曉蘭妹妹她……」完顏萍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她們在一旁靜靜觀看,不敢打擾丈夫的心神,早已是心急如焚,只是心中也是害怕,唯恐希望破滅,所以遲遲不敢去問。

  蕭月生心神已經恢復平靜,表情沉靜,微微沉吟:「嗯,……姑且一試吧,成與不成,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眾女大喜,彼此對視握手,眼中皆是喜悅與激動。

  程英與陸無雙表姐妹雙眼相對,眼中帶著幾分疑惑,不知為何其他人這般高興,他不是說只是試試麼!看眾人的神情,倒像已經將謝姑娘救活了似的。這樣的傷勢,真的能生還麼?感覺實在匪夷所思!

  蕭月生看了看謝曉蘭平靜而蒼白的玉容,皺了皺眉頭,又向大廳四周看了看,打量了幾眼,對身旁的小鳳說道:「小鳳,找人將大廳所有貴重之物搬走,謝姑娘現在不能挪動,只能在這裡施法了!」

  「就在這兒施法?」小鳳略帶遲疑,這樣的傷勢,施法之時,恐怕容不得半點驚擾,在大廳,實在有些不妥。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蕭月生亦有些無奈,歎息一聲,「讓大伙動作快一些,拖得越久,待會兒救起來越困難。」

  小鳳用力點頭,腳步輕盈,襦裙飄動間,翩然出了大廳。

  俄爾一群俊男美女湧了進來,皆著一身短衣,是觀瀾山莊的僕人們,他們雖著僕人衣衫,卻個個氣質獨特,卓然不群,極難與謙卑的僕人們聯想一處。

  蕭月生不再去管其它,盤膝坐於榻上,兩掌按在謝曉蘭身上,一掌貼於檀中,一掌對準關元,緩緩輸入體內神氣,溫潤她的身體。

  僕人們已得鳳夫人的吩咐,手腳要輕靈,於是,頗為詭異的一幕在程英陸無雙表姐妹眼前上演。

  團團一群人,趨退無聲,手腳輕盈,搬動器具時,舉重若輕,眨眼之間,典雅大氣的偌大客廳已然變得空空蕩蕩,即使她們剛剛坐著的桌椅,也已經消失不見。

  整個大廳,唯余謝曉蘭躺著的床榻一張傢俱存在,大廳之內,顯得空曠無比。

  眾女沒有說話,皆是屏息注視著榻上蕭月生的一舉一動,即使是他眉峰的微微聳動,也會讓她們的心神為之一跳。

  「吁——」蕭月生雙掌離開謝曉蘭的嬌軀,長長吁出一口氣,睜開雙眼,金光乍顯即逝,迅即回復了深邃晶瑩。

  他平常都是一幅懶散從容的氣質,溫潤如春風輕拂,給人的感覺便是親切自然。

  十幾年前,他初會郭靖黃蓉夫婦之時,卻是氣度森嚴,威儀厚重,令人凜然,即使是掛著溫和的笑容,也難以掩蓋骨子裡滲出的威嚴。

  眾女之中,除了小玉四女,完顏萍她們都深有體會。

  自蕭月生修道大成以來,對於氣質已能控制自如,天生的威儀氣度可以完全收斂,以和煦的氣質示於人前,大符道家的和光同塵之義。

  如今他乍一收功之際,深入骨髓的迫人威儀隱隱泛出,令郭芙怔然出神,芳心浮動,一時之間,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前,初遇蕭大哥的情景。

  正是他的迫人威儀,令郭芙一見之下,芳心頓失,自此陷入情網,難以自拔,遭受了十幾年的相思之苦。

  蕭月生看了一眼坐於榻旁的孫大娘,溫聲道:「孫大娘,請去我夫人那邊,免得施法之時,殃及大娘。」

  此時孫大娘心中的希望之光越來越盛,對蕭莊主之言自是奉從無違,只要能救下謝曉蘭,便是讓她去死,如今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下得榻來,蕭月生看了看大廳之頂,略一皺眉,隨即信手一揮,廳內立刻明亮異常,原來卻是整個屋頂已經不翼而飛,光線立刻毫無阻礙的直射而入廳內。

  諸女無不莞爾,也不知他將屋頂弄到哪裡去了,可千萬別落到別人頭上。

  程英陸無雙雖然驚其功力之深,但此刻也有些麻木不驚,大有幾分見怪不怪的趨勢。

  「你們小心一些,經受不住,便速速離開,切莫逞強,傷了身體。」蕭月生輕頭對諸女諄諄囑咐,知道讓她們現在離開頗有困難,她們功力也夠高,應該足能自保,便不再勉強。

  「大哥,放心吧,我們省得。」完顏萍沖丈夫點了點頭,讓他儘管寬心,放手而為。

  楊若男輕輕站到郭芙身邊,她知道幾位媽媽之中,芙媽媽的武功最弱,需要自己的幫助。

  蕭月生送去一道讚許的目光,放下心來,知道諸女行事謹慎,不必自己太過擔心。

  此時夕陽斜照,大廳的東半部,被桔紅的陽光籠罩其中,完顏萍諸女便是站在大廳之東,俱都沐浴在桔紅溫暖的陽光之中。

  沒有了屋頂,輕風得以進入廳內,桔紅的光輝之中,諸女身披霞光,裙衫款款,衣袂隨風輕飄,竟恍如一群天闕之內的仙姑,半點不似凡塵中人。

  大廳內唯一的床榻,亦是被天際降下的陽光籠罩,神態安祥的謝曉蘭,在溫暖桔紅的夕陽光輝之下,亦如神仙中人,其安祥平靜,似是被謫凡塵的仙子欲要重歸天庭而去,令蕭月生忍不住微微心痛。

  他忙抑住心緒的浮動,深深吐納調息幾次,右手輕揚,本是空空如也的手中憑空而現一柄雪白木劍。

  左手輕掐劍訣,右手握劍橫於胸前,隨即左手劍指輕搭於木劍之上,自劍鍔至劍尖,劍指沿劍身輕輕抹過。

  正瞪大眼睛不眨一下的諸女,發覺在陽光下,那柄木劍竟泛出淡淡的金光。

  微微泛金的木劍又被豎於胸前,左手劍指輕抵於握劍的右手掌沿,隨即上身不動,劍尖向天,蕭月生腳下開始移動步伐。

  始動之時,蕭月生每一步踏出,皆是緩慢謹慎,小心翼翼之狀,如履薄冰,臉上表情肅穆莊重,兩眼微闔,竟是閉目踏步。

  緩慢而凝重的繞著床榻走了一圈,只是所走並非是一個圓形,而是隱隱成北斗星位之勢。

  細心的小玉發覺,公子爺的步伐雖然沉凝緩慢,比平時踱步還要慢上幾分,上身端正平穩,兩手未顫半下。

  但其腳下,卻迥然不同,衫角飄飄舞動,每踏出一步,皆劇烈舞動,如同身置狂風之中,又恍如腳踩風雲一般,與其上身的極靜之態形成鮮明的對比。

  繞完一圈,復繞一圈,每一步皆是踩在原來的腳印之中,分毫不差,走動的速度也比上前稍快幾分。

  僅是踩在原來所踏之處,做到分毫不差,便極艱難,況且是閉目而行,對常人來說,甚難做到。

  每踏完一圈,蕭月生手上木劍便換一種劍勢,或豎向天空,或平肩前刺,或斜刺雲霄,或斜刺向地,上下左右,左下左下,右上右下,共是八極,最後歸於豎向天空,共刺九劍,踏出九圈,成九九歸元之法。

  隨著每一圈的速度漸增,到了第九圈時,卻能見到北斗七星七個方位,俱現蕭月生的身影,彷彿化身為七。

  這七道人影不停換位輪轉,驀然聚向中心位置的床榻之上,合為一個身影,現出他的原身。

  此時,床榻周圍,射過來的桔紅光線竟然消失不見,床榻之上的謝曉蘭彷彿一隻黑洞,將射到她身體周圍的陽光吞噬。

  「敕!」

  蕭月生沉喝一聲,雙目大張,目光如電。

  喝聲如春雷乍開,天地皆震。

  不遠處的諸女只覺轟然一震,感覺這聲低喝竟然自體內響起,全身皆隨喝聲震動不止,全身功力停止流轉,無力以施。

  蕭月生諸位夫人所佩首飾,皆自動微閃光芒,一股清流湧入配帶者體內,護持主人。

  功力淺者如陸無雙,忙用手摀住耳朵,也是徒勞之舉,身體仍是不停抖動,搖搖欲墜。

  好在喝聲時間極短,很快便已消散,令她們大鬆一口氣,不由輕拭額際,欲要拭去冷汗。

  待她們恢復如常,重新能夠運轉功力之時,才驀然發覺,此時的大廳竟已變得幽暗異常,彷彿眨眼之間,太陽已經落山,天地歸於黑暗。

  她們在廳中自然不知,此時的大廳上空,烏雲湧動,將其籠罩,夕陽之霞被隔絕在外,無法穿透。

  這一情景卻被前院中的僕人們看到,消息一陣傳遞,變得人人皆知,都湧到大廳前,欲要詢問事情究竟。

  自有管事之人在廳前阻攔,不准大夥兒靠近,只能遠觀。

  此時的蕭月生仍是踏著天罡北斗禹步,速度幾乎肉眼難辨,快極之下,又是化為七身,皆圍繞謝曉蘭而轉,七人皆是雙腳離地三尺,御空而行,每人手上木劍姿勢各不相同,實難看作是一人所化的虛影。

  「太——上——急——急——如——律——令——!」

  七人皆是張口輕喝,每人一字,順序而出,婉轉承合,一氣貫通,綿綿喝出。

  敕令甫出,金光頓起。

  七道人影,恍如化身天空中北斗七星,身上金光大放,光華萬丈,耀眼之極。

  敕令一落,金光頓斂。

  七道人影消失不見,唯有一道耀眼的金光,北斗七星連成一片,形成勺狀曲線,金光形成一人多高的扁平玉帶,凝而不散,狀如實質,將榻上寧靜安祥的謝曉蘭圍在其中,玉頰被映成金色。

  這般瑰麗的異景早已將不遠處觀看的諸女驚得目瞪口呆,金輝披身,瞠目結舌,卻在不覺間,已經被推開丈許。

  此時大廳上空變得漆黑如墨,無一絲光亮,蕭月生凌空而立,彷彿虛空之中搭有平台,手中爍爍木劍斜指向天,金光沖天而起,直破雲霄,宛如一柄巨靈金劍,破天開地,威勢若神。

  金劍過後,漆黑如墨的天空,竟然隱隱閃現幾顆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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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31:35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六章 功成

  蕭月生身如金陽,射出萬道金光,耀眼之極,其身形表情,俱不可見。此時他靜止於虛空的身形閃動,凌空踏出天罡北斗禹步,一如開始時的緩慢凝重。

  每踏出一步,便向漆黑天空刺出一劍,劍上金光射入天際。

  天空隱隱出現的星斗便隨之亮上一分。

  踏完七星,復又開始,依次而為。

  此時,漆黑如墨的範圍越發擴大,整個觀瀾山莊俱被黑暗籠罩,而僕人們都已聚到大廳之前,觀看這從未見過的奇異景觀。

  漆黑的夜空,唯有七顆寒星高懸,幽幽光芒閃爍,越發顯得夜空的空曠寂寥。

  七星若連,便成勺狀,正是北斗七星無疑。

  隨著一道道金光的射入,北斗七星如燈中添油,本是隱隱綽綽的星光,已變得燦亮異常,竟幾乎有桂月之輝。

  廳中諸女都能感覺出自己氣血浮動,渾身發緊,空氣似乎正在不停的縮緊,不停的將她們擠壓。

  郭芙兩手被楊若男分別握住,玉簪上傳來的溫潤氣息不停流轉,兩手又流過楊若男清涼的內息,兩者合在一處,抵禦著身外的壓迫,使她未覺什麼不適。

  小玉小鳳則分別抵住程英與陸無雙姐妹。

  完顏萍此時也覺察到了空氣的異狀,雙眸自丈夫身上轉開,迅速的看了周圍一眼,見到郭芙與程英陸無雙三人俱有人照顧,忙收回目光,重新關注到丈夫身上。

  完顏萍知道身為大哥妻子的幾人,身上佩帶的玉飾皆有護身之效,足以自保,只有程英陸無雙令人擔心,如今有人照顧,自然也就放下心來。

  她們由於蕭月生如金陽般燦目耀眼,無法看清天空之中的變化。

  廳外諸人卻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們資質皆是不俗,觀察力亦受過專門訓練,自然對天上七星的細微變化收入眼底,心中俱是激動難言,卻也難免遺憾,這是莊主正在施法之故,在這裡便壯麗如此,如能進入廳內一觀,那將是如何的奪目震撼!

  凌空踏完九次天罡北斗禹步,蕭月生靜止不動,懸於空中,身上金光忽斂,現出身形。

  他臉上沉靜如常,沒有一絲改變,令人懷疑剛才威若天神的施法之人是否是他。

  只是隨著他的呼吸,他的身影若隱若現,彷彿燭光下的影子,輕風吹動,燭火搖曳,燭下的身影亦是飄擺不定,若隱若現。

  眾女皆注視著他,看他再有何動作。

  蕭月生神情沉靜而專注,對周圍之人視而不見,低頭將已變得幾近透明難見的木劍橫於胸前,左手捏劍訣,食指中指搭於劍身。

  隨即右手一翻木劍,輕劃左手食指,隨後將食指中指沿劍自下而上輕抹,兩指過處,殷紅的鮮血留在劍身。

  只是眾女全被這鮮艷的血紅所驚,未有人能發覺紅色之中隱隱的金輝。

  此時漆黑如墨染的天空中,北斗七星,恍如七輪明月高懸於空,光華閃爍,沿下月白的光輝,整個觀瀾山莊俱都籠罩其中。

  完顏萍諸女也發覺了天空中的異狀,謝曉蘭躺著的床榻周圍,凝如實質的金色光帶仍是耀眼異常,金光與月白星光俱入諸女眼中,令他們目眩神迷。

  但她們更關心的仍是虛空而立的蕭月生。

  蕭月生將木劍抹過自身鮮血之後,輕振木劍,金光一閃,木劍光潔如初,剛才抹於其上的鮮血俱已消失無蹤。

  他凝視著腳下床榻上的謝曉蘭,謝曉蘭輕闔鳳目,寧靜安祥,恍如酣睡入夢,渾不顧人間的憂苦哀痛。

  輕咬了咬牙,他將目光掃向周圍諸女。

  眾女對上他的目光,俱感心神一震,眼中的男子陡然間異常高大,頭頂天,腳踏虛空,金光耀眼,神威無敵,自己恨不能趴倒在地,匍匐於他腳下,以表達自己的尊崇無貳。

  蕭月生此時正施道法,雖然已經收斂威勢,卻仍未能完全清除,僅是餘威,便讓眾女頓失心神。

  他一看她們迷離的眼神,便知曉發生了何事,忙輕喝一聲:「咄!」

  聲音雖輕,卻是自他們心神中響起,令她們心神一震,如清風拂過,變得清明異常。

  只是心神迷失,遺症極大,雖然被蕭月生的清神之音及時喚醒,卻難免會在潛意識中留下影響。

  「待會兒我施法之時,兩丈之內,不可靠近!」蕭月生眼睛重新變回晶瑩深邃,不復剛才攝人的威勢。

  完顏萍點了點頭,「嗯,我們知道了,大哥,你要小心!」她玉臉之上,滿是擔心之色,與其餘諸女的激動興奮神色迥然有異。

  雖然丈夫道法通神,幾近無所不能,但完顏萍仍是難免擔心,她深知威力越大的道法,反噬越強,一旦無法控制,後果難以想像,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蕭月生未再多言,溫柔一笑,點了點頭。

  此時受完顏萍表情的影響,蕭月生的其餘幾位妻子興奮心緒突然如潮水般褪去,心中忽然變得沉沉甸甸,竟生起一股壓抑的心痛,彷彿面臨生死之別一般。

  感受到這股壓抑的氣氛,蕭月生掃了眾位妻子一眼,微微一笑,雖未說話,卻有股說不出的灑脫與超俗,令諸女心情微微鬆了一下。

  蕭月生緩緩闔上雙眼,隔斷了與眾女對視的目光。

  本是若隱若現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淡,唯有懸空木劍仍真實如常。

  隨著他的身影變淡,木劍變得越發明亮,本已透明的劍身漸漸發出亮光,越來越亮,光華直至如利劍般刺眼。

  「太上急急如律令!」縹縹緲緲的聲音在廳內響起,彷彿自天際傳來,隨風而至,若有若無。

  敕令一出,本已燦若烈陽的木劍緩緩升空,如一隻大手慢慢托起,悠悠向上,如烈日昇空,越升越高。

  本是漆黑的天空變得亮如白晝,觀瀾山莊所在,立刻由黑夜變成白晝,甚至比起其它地方,還要明亮許多。

  此時乃夕陽半落,黃昏時分,天色微暗。

  而觀瀾山莊上空,卻明亮如烈陽當午,觀瀾山莊被明亮的光華籠罩,遠遠看去,恍如仙宮天闕。

  木劍升空,直至如七星般大小,忽然炸開,化為七道耀眼之極的月白光華,分別射向北斗七星。

  天地間由極亮又陡然變得極暗,光暗變化之快,令廳外的一眾僕人目不暇接,怔然無語,唯有驚呼,卻又馬上住嘴,唯恐驚擾廳內正在施法的莊主。

  北斗七星彷彿擁有自我意識,受到這七道光華的刺激,陡然自發反擊,各自放出同樣的月白光華,射向虛空而立的蕭月生。

  蕭月生左手舉起,七道星光如無限長的纖細光柱,柱柄被蕭月生一手握在手中,無法掙脫。

  蕭月生此時臉上微帶凝重,凝於虛中的身體漸漸下落,如同被這七道星光慢慢壓迫而下。

  身形緩緩飄落間,蕭月生另一隻手憑空出現七隻玉珮,顏色墨綠,極為幽深,似綠似黑,難以分清。

  他信手一灑,七道綠光閃過,分別投進床榻周圍的金光帶中。

  彷彿沸油鍋中被滴入冷水,本是凝如實質的光帶開始翻湧奔騰,光芒更甚,令諸女兩眼微痛,忙功力運轉,將眼睛護好,再睜眼去看。

  眨眼之間,她們再看之時,場中情景已經大是不同。

  蕭月生此時已經腳踩平地,沐浴在月白的光輝之中,兩掌平托躺在虛空之中的謝曉蘭。

  謝曉蘭原來的床榻,卻已經消失不見。

  圍在他們四周的金光帶中,七塊碧玉懸浮在半人高位置,分佔天樞、天權、天璇、天璣、玉衡、開陽、搖光星位,組成北斗星圖。

  而天際傳來的月白星光,形成的七道光柱,分別對應地下各自位置的玉珮,玉珮在光柱照射之下,越發晶瑩碧綠,隨之發出淡淡的相同顏色光輝,將其陣圖之內的一切,皆籠罩其中,在這以外,光輝便被金光隔絕,無法透出。

  床榻被這淡淡的光輝照過,頓是化為齏粉,即使粉末也不可見。

  唯有蕭月生與手中托著的謝曉蘭安然無恙,衣衫俱齊。

  淡淡金光自蕭月生手中升起,將謝曉蘭籠罩其中,隔絕了月白光輝的侵入。

  蕭月生雙手放開,謝曉蘭仍舊懸在空中,靜止不動,淡淡金光籠罩中,她寧靜的面容,飄動的裙衫,洋溢著安靜寧和的氣質,令人不忍打擾。

  蕭月生將其擺成直立姿勢,隨即兩手變掌為指,緩緩點向謝曉蘭週身大穴,面上表情,從未有過的凝重。

  一指點過,方點另一指,一指接著一指,不急不徐,衣袖飄蕩間,姿態瀟灑飄逸,令周圍觀看的諸女皆有些迷醉。

  蕭月生每點一指,都是將謝曉蘭的護身金光化開,令充盈周圍的月白的星辰之力沿穴道侵入她的身體,下一指點下時,則是送入自身元氣,控制進入體內的星辰之力,再下一指,則是再放入星辰之力,然後點下一指送入自身元力,如此往復不休,利用這種天地間的至純至陰之力化去謝曉蘭體內的死氣,逐漸接其經脈,改其肉體。

  全身一百零八道正穴,再有無數隱穴,點完正穴之後,開始點隱穴,速度加快,到了後來越來越快,只見指影翻飛,幻成無數,最後只能見到謝曉蘭身體被指影籠罩,淡淡的金光已經消失不見。

  蕭月生表情沉靜如故,只是略帶蒼白的臉色,顯出他的巨大消耗與吃力。

  一千多指點完,所用時間與點一百零八道正穴相差彷彿,謝曉蘭原本變得痛苦的表情又恢復了寧靜,而蕭月生的呼吸之聲卻漸漸變得越發粗重。

  每隔一穴道,皆進入一道星辰之力,將近一千多股星辰之力在他的元氣控制下,在體內互不相擾,各行其是,改造著謝曉蘭的肉體,越到後來,隨著她體內星辰之力的增多,控制這股力量所需的元氣越大,所耗心力越巨,而下指卻要越來越快,其中所需心力之大,匪夷所思,常人無法想像。

  點完週身各穴,凌空直立的謝曉蘭散發出淡淡的月白光華,如同晶瑩的雪玉。

  蕭月生深吸一口氣,沉靜的面容金光一閃即逝,漢白玉地面留下兩寸多深的腳印。他又拾指向謝曉蘭週身穴道點去,重複開始時的過程。

  這一次的過程,則是將謝曉蘭體內的星辰之力化去,換成自身元氣,而將原來送入她體內的元氣收回,放入星辰之力。與第一次時的次序完全相反,所耗精力,遠甚於第一次。

  一千多指點完,蕭月生雙目微闔,垂手靜靜而立。

  此時,他的面龐變得晶瑩如玉,光華隱隱流轉,本是平常普通的面容變得耀眼異常,變得令人不敢直視。

  平時那個掛著溫和慵懶淡笑的蕭月生已經不見,如今的蕭月生,高華之氣噴薄欲出,不甘被他刻意壓制,凌駕萬物之上的威儀亦是若隱若現。

  這一刻,透過淡淡月華,看到丈夫模樣的諸位妻子心中忽然大痛,忽然之間,她們發覺原來熟悉的丈夫已經消失不見,如今的眼前之人,已經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更像是一位仙人,不沾一絲人間煙火,衣衫輕飄,如欲凌飛,飄向虛空天際。

  她們心中有著莫名的恐懼。

  她們恐懼自己的丈夫會忽然拋下自己,化為仙人,升天而去。

  天上北斗七星仍是源源不斷的傳來月白之光,自下而至天際的七道光柱令周圍之人看得咋舌不已,懷疑自己兩眼發花,出現幻覺。

  謝曉蘭週身俱被月白之氣籠罩,衣衫微動之間,卻金光隱隱,那是蕭月生將自身元氣附於她的衣衫,否則衣衫早就如同床榻一般下場。

  靜立片刻,本是晶瑩如玉的面龐又恢復如常,隨即眼睛睜開,雙目晶瑩如舊,金光未現。

  他凝神看著謝曉蘭。

  此時的謝曉蘭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僅能見到籠罩於外的月白光華。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遙掛天際的北斗七星,微一思索,腳下開始緩緩移動。

  這次他所踏禹步已非天罡北斗步,而是九天封神步,緩緩踏出兩步之後,腳底已是離開地面,右手之中又現一柄雪白木劍,隨著虛空踏出的禹步,木劍劃著圓弧,極似現代社會的太極劍。

  繞謝曉蘭一周,北斗七星陣中的月白光華已經被木劍撥動,隨著木劍而湧動。

  而隨著這些星辰之力的流動,正在觀看的諸女裙衫飄動,卻是大風起兮,裙袂飛揚。

  蕭月生長衫不飄,木劍劃弧,腳下凌空御虛,繞七塊玉珮而飄蕩,每繞一圈,直通天際的光柱便細上一分,而手中的木劍便晶瑩一分。

  蕭月生步伐越來越快,幾圈過後,已經看不到人影,唯見一條輕紗絲巾圍繞金色光帶。

  直通天際七星的光柱越來越細,直至細不可見。

  此時天空的烏雲慢慢消散,本是瑩亮如月的北斗七星亦漸漸變淡,隨著光明的到來而隱入蒼穹,肉眼難見。

  蕭月生停下禹步,現出身形,手上木劍已變得薄如蟬翼,晶瑩剔透,彷彿由晶玉製成。

  而懸浮於金光之中的七塊玉珮,則碧綠清翠,不復原來幽深墨綠之色,碧光瑩瑩,令觀看之人心中不由心中一清。

  蕭月生此時表情輕鬆,信手一揮,將它們凌空攝入袖中,晶瑩剔透的木劍亦已消失不見。

  一人多高的金色光帶亦隨之消失於原地,隨即一陣颶風平地而起,將心下輕鬆的諸女弄得措手不及,裙袂舞動,嬌呼連連,聲音中,卻透著輕鬆欣喜之情。

  一抹紅霞自大廳上方射入,將廳內東壁染紅一半,牆壁反映之下,諸女也被染上了一層霞光。

  蕭月生看到眾位妻子的嬌容,心中喜悅,施法所用時間不長,對他來說,卻是極為漫長,如今乍見妻子們,竟有如隔三秋的感覺。

  謝曉蘭仍舊懸浮空中,身上淡淡金光流轉,卻是蕭月生附於她衣衫上的元氣。表情寧靜,雙眸仍閉,本已雪白的面龐變得越發白膩如瓷,膚下瑩光隱隱,比原來更增幾分動人之姿。

  「大哥,已經好了麼?」完顏萍判斷丈夫已經施法完畢,心中急欲知道結果,忙揚聲問道。

  蕭月生觀察了一下謝曉蘭的情況,轉身點了點頭,微笑道:「嗯,大功告成!」

  眾人大喜,興奮得玉手互握,無法宣之於口。

  孫大娘自從蕭月生施法以來,一直心中惴惴,比蕭月生未到之時還要不安。

  本是絕望的心再度復活,有了希望,最怕這個希望最終化為泡影,患得患失之心,折磨得她坐立不安。

  幸好有小星暗中相助,向她體內輸入真氣,幫她抵禦空氣中強大的壓力時,也溫潤著她的心神,否則,這般折磨之下,定會傷勢加重,再添幾許白髮。

  此時聞聽蕭莊主說道「大功告成」,全身血液騰的沸騰起來,令她感覺陣陣眩暈。

  用力深吸幾口,將怦怦劇跳的心穩了一穩,用顫抖的嗓音巍巍的問道:「蕭莊主,你說……小姐……小姐她……?」

  她緊張的快要窒息,拼盡全身的力氣,斷斷續續的將話問出口,憔悴的面龐已現蒼老之態,絲毫沒有了平常那種風韻猶存的體態,此時面龐之上滿是緊張,卻也帶著幾分憂恐。

  「孫大娘放心,你家小姐已經無礙,不久即會醒來。」蕭月生忙接口回答。

  「啊……!」孫大娘呆了一呆,本是緊張擔憂的表情變成了狂喜,雙眸陡然發亮,上前抓住蕭月生的雙手,微微乾裂的嘴唇不停的顫抖,蕭月生也能感覺到她柔軟雙手也在不停的發抖。

  「蕭……莊主,……您……的大恩……大德,老身無以為報……!我……」她發亮的雙眸微微濕潤,顫抖的對蕭月生道,說著便要跪下。

  蕭月生一把托住她的胳膊,忙道:「孫大娘莫要如此,你們受傷,蕭某自然不能袖手,幫忙也是理所應當,莫要再說這些客氣話!」

  孫大娘點了點頭,未再勉強下跪,索性站起身,雙臂也被蕭月生放開。

  她輕拭眼角,將滾下的淚珠擦去,便將目光投向了正靜靜懸空而立的小姐身上。

  「大哥,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完顏萍將小手伸入丈夫的大手之中,緊緊握住,柔聲輕問,楚楚的臉上,佈滿擔憂。

  蕭月生輕笑一下,眼睛自她身上開始,逐漸掃過諸位妻子與乾女兒,每人眼中的關切令他心中溫溫潤潤,像是浸在溫泉之中。

  陸無雙的眼中滿是崇拜與激動,而程英卻迅速的低下頭,避開他目光的掃視。

  蕭月生收回目光,搖了搖頭,笑道:「不用,待謝姑娘醒來時再說。」

  郭芙此時也上前握住丈夫的另一隻手,自豪與柔情蜜情在夾雜在一起,在她胸膛之中翻湧,令她恨不得立刻撲到丈夫懷中,與他合為一體,讓他盡情將自己蹂躪,方能宣洩自己心中的愛意。

  蕭月生感覺郭芙握住自己大手的力量越來越大,不由轉頭望向她,看到她玉頰泛著兩陀釅紅,明眸晶亮,嬌艷異常,便知道她現在正是情動不已,輕眨了眨左眼,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微笑。

  郭芙見到他的模樣,不由大羞,深自慚愧,忙放開他的大手,低頭不去看他。

  眾女大多正注視著靜靜懸立的謝曉蘭,並未注意到這邊,方令她大舒了一口氣。

  但郭芙想起上次觀劍在船上的情景,不自覺的向另一側不遠處的楊若男看了一眼,果然越怕越來,卻見到她正帶著笑意,雙眸灼灼,見到郭芙向自己望來,頑皮的眨了眨大眼,笑容中帶著說不出的曖昧之意。

  郭芙大羞,狠狠瞪了一眼,紅著臉,不敢再去看她。

  她如今已經與楊若男相熟,相處得極為融洽,因為楊若男的性格頗像郭芙的二妹郭襄,郭芙便不自覺的將她看成自己妹妹。

  兩人之間的感情會互相影響,郭芙待楊若男如親妹妹,無形中便影響了楊若男,她對自己的這個新乾娘也是心生親切,頗為愛戴。於是兩人相處下來,絲毫感覺不出她們只是認識不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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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31:51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七章 靈鷲

  時間在眾人的等待中一點一點的過去,像是被放慢了無數倍。

  諸女不再說話,或是仔細觀察正懸空而立的謝曉蘭,或是低頭想著自己的心事,或是與別人竊竊私語,她們聽到蕭月生說已經大功告成,便不甚擔心,剩下的只是好奇。

  孫大娘的心情比起她們,則又是不同,滿心的急切與激情,盯著自己的小姐,眼也不眨。

  正在大廳外面負責秩序的大廳管事蕭雲寒,忽然耳邊傳來鳳夫人溫柔的聲音:「雲寒,讓其餘人散去,送幾張木椅進來。」

  蕭雲寒鼻直口方,丹鳳眼,劍眉入鬢,身材魁梧,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度,做事精明幹練,負責前院大廳的一切事宜。

  觀瀾山莊的僕人制度是責任制,承包制,各司其職,各負其責,再加之點數積分制相輔,半年一輪,不定時檢核。

  將觀瀾山莊劃分為若干區域,按其干作量與難易度標定點數,再隨機抽籤分配於各人。

  而平時還有功課要做,上午習文,下午習武,各一個時辰,有專門的先生前來教授。武學課由諸位莊主夫人擔任,文課則無固定先生,大多是些社會上的名士才子,前來講授兩天便離開。

  其餘時間自己分配,只要不違莊規,無人去管,他或她可以讀書,可以練功,總之極為自由,只是功課的成績也是賺取點數的最重要途徑,倒也無人懈怠。

  其管理制度與現代社會相比,自然簡陋得很,但在當時社會,卻已經是奇特之極。

  蕭雲寒運氣極好,抽到了上上籤,負責前院大廳,打掃、維護、招待賓客、侍立左右等等,他平時做事精練,被同是負責大廳的眾人推舉為管事,而大廳管事同是兼任前院總管事,這是觀瀾山莊的常例,所以權柄極重。

  聽到鳳夫人的吩咐,蕭雲寒忙招呼幾個兄弟,將周圍議論紛紛、滿眼狂熱的眾人勸走,同時帶著幾人拿著木椅靜靜進入大廳之內。

  對莊主的本領,他們雖沒見過,卻從未懷疑過。

  他們所有人的武功都是由幾位莊主夫人親授,自然知曉她們的武功是如何驚人,觀之若海,無從揣測,而她們的武功卻是學自莊主,從而可知莊主的武功如何。

  見到剛才那番奇異之景,蕭雲寒知道自己原來還是將莊主小瞧了。

  天地變色,星辰轉移,如斯詭異壯觀之場面,實在難以想像是如何做到,這究竟需要怎樣的功力?斗轉星移,便是如此吧!從未想過,一個人的力量,真的能達到這般通天徹地的境界。

  蕭雲寒進入大廳,發覺大廳之內比原來更加空蕩幾分,莊主正負手而立,如平常一般帶著淡淡的溫和笑容,泯然如眾人。

  但看在蕭雲寒的眼中,他家莊主的一舉一動,莫不自然無痕,平淡中蘊含著神奇,這才是真正的返樸歸真的境界。

  看到籠罩在淡淡金光之中,懸浮而立的謝曉蘭時,蕭雲寒並未太顯驚訝,與剛才的奇景相比,這實在不算什麼。

  小鳳看到僕人們悄然進來,木椅落地無聲,個個輕手輕腳,望向自己丈夫時,眼中冷卻著熱切與崇拜。

  她心中禁不住湧出一股驕傲,自己丈夫能夠被人這般崇拜,身為妻子,實是最為榮耀之事。

  她輕擺了擺手,蕭雲寒帶領僕人們退下。

  眾女將椅子挪到離謝曉蘭極近的位置,坐下來仔細觀看她的情況,有種要細緻研究她的每一根毛孔的態勢。

  蕭月生見她們如此靠前,嘴唇微微動了動,卻玉津一咽,並未說話,隨即眼中湧起幾分隱隱的笑意。

  可惜眾人正在好奇的觀看謝曉蘭,未能有人發覺他的異樣。

  到了近前,她們更能發覺謝曉蘭的變化,原本白膩的肌膚越發變得冰肌玉骨,流動著隱隱的瑩光,顯得超凡脫俗,恍如仙子。

  這般變化,對於注重容貌的女人們來說,有著無可抗拒的吸引力,她們的目光便如飛蠅落於珠網,再也掙脫不出,動彈不得,口中自然嘖嘖稱奇。

  蕭月生躺在眾女中央,身下木椅是檀木躺椅,本是用以在廳外曬太陽之用,他這時卻正躺在上面。

  兩邊分別是完顏萍與郭芙,身後坐著小玉小鳳四女,楊若男則是坐在乾爹乾娘的前面,不停的轉動玉頸,變換著角度,神態專注,極為認真的看著寧靜如故的謝曉蘭。

  蕭月生被千嬌百媚的美女環繞,入目皆綵衣,鼻前幽香陣陣,耳邊鶯聲燕語,不禁醺醺然,

  「夫人們,夫人們,聲音莫要太大!」他沉醉一番後,見嬌語之聲越來越響,忙出聲提醒。

  本是充滿嬌聲竊語的大廳陡然寂靜無聲。

  蕭月生微微一笑,未再說話,仰躺於檀木椅上,微微闔上雙目。

  剛才一番施法,雖然對身體未有影響,但所耗心力頗巨,縱然神念強大如他,亦微感疲倦,此時不禁有些怠意。

  他身邊環坐的諸女皆靜靜不言,眼神卻在不停的交流,完顏萍與小玉尤甚,她們兩人自蕭月生施法完後,表情與眾女的興奮激動迥然,俱是帶著幾分強顏歡笑的意味。

  此時,她們兩人眼神相對,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幾抹憂色。

  剛才發生之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即使神話傳說,也未有這般誇張,實在超出她們所能接受範圍,至今仍是似夢似幻,彷彿如在夢中。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力有時盡,而天地之威,則是無從抗拒,不可侵犯,即使武功再高之人,在天地面前,亦是渺小如蟻。

  自己丈夫卻強轉乾坤,御使星斗,雖然威風凜凜,卻是行逆天之事,縱使成功,恐怕亦是後患無窮,犯天威者,天必誅之。縱使他有通天徹地之能,卻也強不過天地,他能不能撐過去,實在是未知之數!沒有了他,她們無法想像自己能否活下去。

  對上天與生俱來的敬畏,令完顏萍與小玉心中隱隱生出幾分恐懼,看著已經微微響起酣聲的丈夫,兩人心中的憂慮更重了幾分:反常之事,必是不祥之兆!因為,自己的丈夫睡覺從不打酣。

  「完顏姐姐,怎麼了?」郭芙起身來到完顏萍身前,輕提裙角,矮身蹲到她身旁,嘴唇靠近她晶瑩如玉的耳朵旁邊,悄聲輕問。

  她坐在蕭月生另一邊,恰好與完顏萍相對,抬眼即將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不禁疑惑,不知她為何看向丈夫的眼神中帶著那麼深的憂慮之色,忙過來悄悄的問。

  完顏萍抬頭看了一眼郭芙,見她面露關切誠懇之色,便抓住她的酥玉小手,輕輕拍了拍,隨即露出微笑,悄聲道:「我擔心大哥的身體是不是太累了。」

  郭芙鬆了一口氣,心下卻是慚愧不已,只顧著自己高興,卻沒去想自己丈夫經過這麼一場施法,身體能不能受得住,與完顏姐姐相比,做為妻子,自己實在是所欠良多。

  看著郭芙盈盈坐回木椅,完顏萍心中長長歎息一聲,自己實在不忍告訴對方自己內心的憂慮。

  小玉素來冷靜縝密,此時心中也是惶惶不安。

  正是因為她的冷靜縝密異於常人,方能提前推想事情發生之後產生的後果如何。

  她總攝清秘閣,負責情報與參謀,觀瀾山莊諸般指令,多是出自她手。其性格冷靜,思維精密,而果敢狠辣,更是遠非他人能比,實是蕭月生的影子。

  看著公子爺沉酣而睡,臉上一片平靜,沒有了溫和的笑容,他的臉便湧出淡淡的威儀,小玉瓊鼻一酸,美目中湧出淚水,只是被她強行抑住,未能奪眶而出。

  看到公子平靜的仰躺,她心中陡然一寒,腦海中現出一幅情景:公子就是這般仰躺,平靜而從容,只是身體已經冰冷僵硬,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她悚然而栗,忙用力甩了甩頭,拚命將這幅畫面驅除腦海。

  只是越是往外驅徐,這幅畫面卻越頑固,總是不停的在腦海中閃現,令她心神大亂。

  「小玉!」輕柔的清音響起。

  小玉豁然一醒,頭腦頓時清醒過來。

  她感激的看了完顏萍一眼,情知剛才自己太過憂心,心致迷失心神,若沒有夫人的當頭一喝,實是危險異常。

  強自收斂心神,小玉憂慮仍未消除,自己是為公子活著,所做一切,只是為公子分憂,若沒有了公子,自己活在世上,也實在沒有什麼意思,隨他而去便是了。

  想到這裡,她倒莫名的安定下來,忽然之間,心中的憂慮頓然散去,如同烏雲被大風吹散。

  這便是公子所說的佛家頓悟吧!小玉心中暗暗自傷一笑。

  「啊!」「呀!」嬌呼聲頓起,隨即一股沛然之力洶湧而至。

  小玉功力自發流轉,頭上扶搖、耳上鐺環、腕間玉鐲、腰間玉珮,俱是微微一閃,清流如電,傳入她體內,這股突然而至的巨力便被輕易化去。

  蕭月生的諸位妻子皆若無其事,但程英陸無雙表姐妹與孫大娘卻沒有這般從容,措然不防之下,頓時身體隨同木椅俱被推翻,仰天而倒。

  好在身邊有人,小星反應最快,兩掌齊揮,虛空將她們三人托住,恢復原位,卻仍是難免花容色變,驚甫不定。

  蕭月生睜開雙眼,帶著幾分笑意,掃了身後眾女一眼,看到她們這般從容,大感失望,原以為還能看一場釵橫鬢亂的好戲呢。

  復向謝曉蘭望去,此時的謝曉蘭雙眸月白精光閃動,帶著幾分茫然,兩腳著地,身上金光流動,遠愈原來,烏黑發亮的長髮已經散開,向上飄蕩,如同自身正自高空下落一般。

  孫大娘大喜過望,忙站起身來,欲要上前。

  旁邊一隻胳膊去將她定住,轉身一看,卻是小星夫人。

  小星面容清冷,如寒空冷月,見到孫大娘不解的望向自己,淡淡的開口道:「不要靠近,傷到自己。」

  孫大娘微微一怔,隨即恍然,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小姐身上傳來的巨大壓迫感,只是剛才狂喜之下,沒有思慮到罷了。

  眾女大多是武學的大行家,一看即知,謝曉蘭此時內力過強,無法自控,故而外溢。

  其內力之強,實是驚人,如被其它武林中人看到,定會瞠目結舌,驚為天人,只是在場的大多是蕭月生的夫人們,便不覺如何,即使是程英陸無雙,她們見過了蕭月生借助星辰之力的匪夷所思之行,對此也是反應平淡。

  本是躺在椅內的蕭月生身形一閃,出現在玉面茫然的謝曉蘭身前,探手輕拍一下她的肩膀,隨即,她的長髮緩緩飄落,披散在肩。那股迫人的氣勢也收斂無遺。

  謝曉蘭轉動明眸,看了看身前的蕭月生,又望向不遠處的眾女,張了張嘴,小嘴開合幾次,方才出聲道:「我……我還……活著……?」

  「小姐——!」孫大娘豐滿的身軀微微顫抖,激動不已,眼中晶瑩,面帶狂喜。

  「大娘……,你沒事吧?」謝曉蘭眼中迷茫慢慢散去,代之而起的是幾分鋒利。

  「我沒事!」孫大娘搖了搖頭,「多虧蕭月生莊主夫婦出手相救,我們才能再次相見。」

  此時謝曉蘭頭腦漸漸清明,已經能夠想起先前發生之事,即使是蕭月生出手救她的情景,也清晰無漏。

  她寶石般的雙眸不停閃爍,神色頗為複雜,當初玉石俱焚,拚死一搏,便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沒想到他竟然高明若斯,硬是將自己從黃泉路上拉回,這份恩情,實在太深太重,無法還清。

  這時眾女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跟她說話,替她高興慶幸,一時大廳又回復了熱鬧之像。

  蕭月生苦笑著搖了搖頭,身影閃動,已經消失無蹤。

  謝曉蘭櫻唇翕動,卻最終未能說出感謝之語。

  見蕭月生不見了身影,眾女安靜了一下,頗感有些意外,完顏萍輕笑道:「大哥他有些累,先去休息了,我們說我們的。」

  眾女這才嬉笑如故。

  晚膳之時,蕭月生才從靜室內走出,甫進大廳,郭芙便發覺丈夫雖然溫和如故,但眉宇之間,卻多了幾分原來沒有的威儀,雖是笑容溫和,卻無法掩去這股淡淡的睥睨崢嶸。

  大廳沒有屋頂,直見星空,今日天氣明朗,星光點點,不停閃爍,北斗七星依然掛在天空,在繁星無數的夜空之中,平淡無奇,不復剛才瑩亮如月的燦然。

  眾女從未如今天這般觀看天上的繁星,看過蕭月生的施法之後,她們忽然間對這些滿天繁星生出一股特別的親切之意。

  廳內有風,便未點燭火,而是擺放了幾顆夜明珠,柔和的珠光將大廳籠罩其中。

  廳內未有爐火,卻溫暖如春。

  入席之前,小玉幫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小玉一襲杏黃衣裳,膚若凝脂,低首之際,步搖輕顫,環鐺擺動,極盡柔媚,只是黛眉籠愁,鬱鬱不語。

  蕭月生對周圍之人的心緒敏感之極,小玉心中的恐懼與憂慮,他自然洞悉無遺,輕笑一下,大手摸了摸她的玉臉,「小玉,幹嘛愁眉不展?」

  「公子……,你真的沒事麼?」她臉似芙蓉出水,聲音柔柔軟軟,蘊滿了脈脈深情。

  蕭月生拍拍她的香肩,輕鬆一笑,「你這小丫頭越來越像你萍夫人了,淨胡亂擔心,……我沒事,別自尋煩惱!」

  見公子爺不似做偽,小玉心中鬆了一口氣,素手越發輕盈靈動,將蕭月生長襟弄齊,將他打坐時弄皺的下衫撫平。

  她伺候慣了蕭月生,他的諸位妻子習以為常,程英陸無雙雖看不慣,但看得久了,也變得不以為異,雖然心中難免異樣,卻裝做若無其事。

  謝曉蘭主僕三人也留下來吃飯,眾女濟濟一桌,本是極大的檀木圓桌,頓時顯得頗有幾分擁擠。

  謝曉蘭對這樣的情景並不陌生,她以前來觀瀾山莊授琴之時,常留下來吃飯,也算是駕輕就熟。

  「謝姑娘,蕭某知道姑娘身懷絕技,且武功奇高,不知何人竟能傷你至那般地步?」蕭月生拭著嘴角,看向謝曉蘭。

  眾女眼光整齊如一的落到謝曉蘭身上。

  這個問題也是她們想問而未問,因為謝曉蘭一直極力隱藏自己身懷武功之事,她們如果貿然相問,恐會令她為難。

  此時的謝曉蘭已經完全恢復,臉色如常,絕難相信不久前還是重傷欲逝之人。

  且其膚色帶著一種白玉般的晶瑩玉色,姿容直追完顏萍諸女,兩眸似朗星在空,轉動間如寒星閃爍,帶著無窮的魅力。

  她星眸微閃,臉色微變,咬了咬細米玉牙,低聲歎息一聲,苦笑道:「唉——!這些都是夙敵舊怨,想逃也逃不脫,終於還是被他找上門來!」

  坐於她對面的蕭月生面無表情,沉靜如常,一枚碧玉小盅在他手中把玩,他只是略一點頭,眸子古井無波,示意她繼續。

  玉盅碧綠晶瑩,酒在其中,彷彿變成了瓊漿玉液,令人垂涎欲滴,便是不飲酒的眾女,聞到這般酒香,也是香津頻湧。

  謝曉蘭深深吸了一口氣,飽滿的雙峰微微撐起,她能感覺到對面的他身上傳來的威壓,令自己有些喘不過來。

  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她心中一驚,以前即使自己對他再怎麼無禮刁蠻,也未能感覺到這般威壓,難道他開始討厭自己了?不會再如原來那般容忍自己的胡鬧了?

  這實是她自己嚇自己。

  此時的謝曉蘭,已是脫胎換骨,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一身修為自是水漲船高,許多原來感覺不到的東西如今便能感覺得到。

  而蕭月生氣質溫煦,極像敦厚之人,如寒劍歸鞘,鋒芒頓斂,平常人感覺不出危險,只是直覺超人者,能感受到透過劍鞘傳來的鋒芒,心中剔然。

  謝曉蘭能夠感受到平和狀態下的蕭月生身上的威壓,一者是因她的感覺變得更加敏銳,二是因蕭月生心力損耗過巨,一時不能恢復,未能完全掩去自身的威儀。

  「唉,一直以來,小女子一直隱瞞自己會武之事,實是無奈之舉!」謝曉蘭垂首歎息,復又抬頭,神色鄭重,緩緩而言:「實不相瞞,小女子本是縹緲峰靈鷲宮的當代宮主。」

  「靈鷲宮?!縹緲峰?!」小玉輕呼,冷靜如她,竟失聲而呼,可見心中之驚。

  眾女若有所思,似乎聽說過這般名字。

  「天山縹緲峰靈鷲宮,莫不是天山童姥的那座靈鷲宮?」小星遲疑的看了看自己家公子爺。

  蕭月生將玉盅之酒一飲而盡,放下玉盅,平靜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如平靜的湖面,蜻蜓略點,泛起圈圈漣綺。

  「原來卻是謝宮主在前,失敬失敬!」蕭月生拱了拱手,頗不正經,惹得謝曉蘭蹙眉不已。

  他右首的完顏萍在桌下輕輕拉了拉丈夫的長袖。

  蕭月生這才收起笑容,看了看大多恍然而悟的諸位妻子,轉首對謝曉蘭道:「縹緲峰靈鷲宮不是在天山麼,為何謝宮主到了嘉興?」

  謝曉蘭微微蹙眉,謝宮主這個稱呼自他嘴中而出,聽著竟是如此的彆扭。

  「蕭莊主還是原來那般稱呼即可,我這個宮主做得實在有名無實,慚愧得很!」謝曉蘭語氣低沉,頗有寥寞意味。

  如換在以前,他這般語帶輕浮的對自己說話,自己早就以牙還牙,反擊回去,讓他難看,只是他剛才救了自己一命,只有暫且先忍讓一番,免得給人忘恩負義之觀感,謝曉蘭低眉順目,心中卻是暗忍怒氣。

  「哇,天山縹緲峰喲!」楊若男忙拭了拭嘴角,迫不及待的嚷道,神情興奮,明眸放光,熠熠生輝。

  「今天我跟乾爹去天山時,根本沒有找到縹緲峰靈鷲宮,還以為那是乾爹瞎編的故事呢,原來真的有靈鷲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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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32:10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八章 因果

  蕭月生沒好氣的瞪了楊若男一眼,轉頭復望向謝曉蘭,表情變化極快,已然換上淡淡的笑容:「天山縹緲峰靈鷲宮,蕭某也只是聽聞而已,未曾親見,但據我所知,靈鷲宮由天山童姥所創,武學精奇,部眾甚多,謝姑娘身為靈鷲宮宮主,可謂位高權重,為何竟然默默隱居於此地?」

  郭芙與程英陸無雙姐妹未曾聽過蕭月生講的故事,是以還有些茫然,只是呆呆望著面帶興奮神情的其它人。

  「怎麼回事,若男?你們知道靈鷲宮麼?」郭芙輕拉一臉雀躍,雙目發光的楊若男,低聲問道。

  「嘻,以前乾爹講過的故事裡,就出現過天山縹緲峰靈鷲宮,可威風了,等晚上我講給乾娘聽!」楊若男將櫻桃小嘴湊到郭芙耳邊,用力壓低聲音說道。

  郭芙微微淺笑,點了點頭,握住她的羊脂玉小手,極是親密。

  謝曉蘭略一遲疑,看了看眾女關切的眼神,吸了口氣,平靜的表情淡淡一笑,「蕭莊主能知道靈鷲宮,已經使我大感意外,一百多年以來,靈鷲宮遁跡於武林,鮮少有人知曉它的存在。」

  「謝姐姐,靈鷲宮真有生死符這種功法麼?」小星忽然插嘴問道。

  謝曉蘭一愣,大感意外,不禁仔細看了看小星,神情有些疑惑。

  「小星妹妹從哪裡聽說得生死符?」

  「我是聽我家公子爺說過,聽起來這種功法頗有可取之處,可惜沒能親眼見到,謝姐姐,看來果真有生死符這種武功了!你會麼?」本是冷若冰霜的小星此時竟然露出一抹微笑。

  這一笑,竟給謝曉蘭天地一亮的感覺。

  謝曉蘭不由點頭。

  「那謝姐姐一定施展一番,讓我開開眼界!」

  謝曉蘭點頭。

  在小星清冷而熱切的目光下,她實在無法拒絕。

  這觀瀾山莊的諸位夫人,各具魅力,實在令人無力拒絕,謝曉蘭心中哀歎。

  對小星這個武功愛好者,蕭月生也是極為縱容,這時見到她如願以償,忙插嘴道:「謝姑娘,那為何你身為宮主,竟然隱居在此呢?」

  小玉隔著小鳳拉了拉小星的衫袖,對轉過頭來的小星鳳目一瞪,櫻唇輕動:「小星,怎可這般沒禮貌?!」

  她使的是傳音入密之學,將聲音凝聚成線,直接傳入對方耳中,旁人無法聽到。

  小星看著大姐嚴厲的眼神,忙提了提嘴角,勉強一笑,算是陪笑,罕見的露出了孩子般求饒的神情,她知道大姐是在怪自己沒有規矩,不顧公子胡亂插話,舉止失禮。

  「下次再犯,一個月不准練劍!」小玉輕哼一聲,轉過頭去,算是放過了她。

  小星面色一變,雖然回復了冷若冰霜的表情,但熟悉之人,卻能發覺她的沒精打采。

  一個月不准練劍,對於小星來說,實是極重的懲罰,就如一個月不能吃飯一般。練劍對於小星來說,便如吃飯睡覺一般自然與不可缺少,不讓她練劍,與不讓她吃飯無異。

  蕭月生微不可察的瞥了低著頭的小星一眼,心中好笑。

  傳音入密對他來說,與大聲在他耳邊說話無異,小星是個倔丫頭,在大姐小玉面前,卻像小貓一般,只有老實聽話一途,看著令他忍不住想笑。

  謝曉蘭臉色越發鄭重,聲音低沉:「靈鷲宮雖然曾經盛極一時,武林中人聞生死符而色變,但那是建立在強絕無敵的武力之上,自虛竹子祖師接任宮主以來,仁慈為懷,解除靈鷲宮下屬的生死符,贏得無數讚譽與忠心。」

  她微微一頓,輕吸了口氣,歎息一聲而道:「但兩代人下來,人心已變,沒有了生死符的控制,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島諸人,早已淡忘了生死符的威力,又怎會甘心供一干女子驅策?」講到這裡,謝曉蘭端起面前的一碗蓮子羹,喝下一口,潤了潤嗓子。

  迎著眾人急切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帶著幾分自嘲與諷刺的意味繼續講道:「而虛竹子宮主雖然武功強橫無倆,卻不擅於傳授,使得隔代弟子的武功大不如前代,最後,諸多因素糾纏在一起,使得最終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反叛,勾結成一片,反攻靈鷲宮!」

  「啊!」楊若男緊握著秀拳,緊張的呼了出來。

  「然後呢,謝姐姐?」小鳳帶著幾分不忍問道,臉上全是緊張與不安。

  蕭月生卻帶著淡淡的笑意,波瀾不驚,只是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的玉盅。

  此時夜風徐來,將眾人的裙衫拂動,襦裙輕擺,頓時幽香陣陣,濃郁了幾分。

  謝曉蘭輕捋被風吹至臉邊的長髮,陡然嫵媚之氣撲面而來。

  她掃一眼眾人緊張的玉臉,平靜的說道:「還好當年創派祖師英明,早已預防了這種情況,發動機關,封閉了靈鷲宮,而預留一條通往山下的暗道,只能出不能進,才能使靈鷲宮弟子脫險。……但是,從此以後,靈鷲宮便無法進入,成為一座死宮。」

  「呼——!」

  「還好,還好!」

  慶幸聲不斷響起,桌上的諸女皆是停箸傾聽,聽到這裡,本是摒著的一口氣全都鬆開。

  蕭月生把弄著玉盅,心中好笑,自己的這些夫人們,都是純真善良,這般容易投入到故事中去,喜歡替古人擔憂。

  「怪不得呢,原來靈鷲宮早已經沒人了,怪不得我找不到呢!」楊若男恍然大悟。

  蕭月生瞥了她一眼,他所去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找得到靈鷲宮,據說靈鷲宮雖在天山,卻非在冰雪之地,而是霧氣繚繞,才有縹緲峰之稱,他們去的地方實在太高,離靈鷲宮遙遠得很,只是這些,他也懶得跟這小丫頭說,省得又要糾纏自己帶她去找靈鷲宮。

  「那自此以後呢?靈鷲宮就這麼算了麼?」小玉追問,臉上帶著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在不停的推斷著謝曉蘭話中的真假與當時的情景,尋出其中隱藏的部分。

  謝曉蘭不知為何,對這個沉靜溫婉的小玉總是感覺幾分敬畏,她那平靜如水的清澈目光,總是給她一種莫名的凌厲之感。

  謝曉蘭苦笑一聲:「說來可能令人難以置信,靈鷲宮損失輕微,元氣未傷,本有足夠的力量將這些反叛之徒盡數嚴懲,但結果卻並未如此,反而以靈鷲宮解散而收場!」

  「咦——?」小月驚訝,圓潤的面龐表情一沉,又圓又大的眼睛水光一閃,精芒隱隱,竟然帶了幾分冷洌之氣,她嬌脆的聲音略微低沉,「對這些反叛之人,可是不能手軟,否則將來何以馭人?」

  小月所轄監閣,負責人事陞遷調動,深知反叛之害。

  小星也是深為贊同的點了點頭,她此時全被謝曉蘭所說之話所吸引,受大姐的訓斥心情所受影響業已掃除,只是深怕一個月不能練劍,便開始謹言慎行,少說少錯。

  便是蕭月生也升起了幾分好奇,頗感意外。

  「當年第二代宮主虛竹子祖師曾傳下遺訓,靈鷲宮的解散,全是遵此遺訓之故!」

  「遺訓?對了,曉蘭阿姨,據乾爹說,你那個虛竹子祖師當年曾是個少林寺的和尚,是不是真的?」楊若男如倒豆子一般,噼哩啪拉將話問出口。

  「若男住嘴!……別理若男,謝姐姐,你接著說,到底是什麼遺訓?」完顏萍忙開口說道,白了楊若男一眼。

  自己這個乾女兒是童言無忌,也不管該不該問,能不能問,對別人尊長不敬不遜,實是最為犯忌之事。

  謝曉蘭被楊若男問得有些目瞪口呆,實在想不到這個小若男竟然當面問自己這個問題。

  她整理了一番心情,恢復了平靜,卻難免暗暗臉紅,這種私密之事,被人知曉,心中難免尷尬。

  看到其餘眾人若無其事的表情,她略微平靜下來,笑了笑,說道:「當年虛竹子師祖傳下遺訓:有緣則聚,緣盡則散,不可強求,靈鷲宮聚散自有天數。」

  眾人訝然,隨之傾服。

  小玉抿了抿嘴,暗暗一笑,看來公子所說不假,聽這遺訓,倒極像薩巴迦這個小和尚的口氣,這虛竹子早年曾是小和尚,看來假不了。

  完顏萍輕歎一聲:「謝姐姐的祖師果然是前輩高人,心胸氣度與眾不同,這般灑脫,實乃非常人啊!」

  隨即看了一眼坐在郭芙身邊的楊若男,眼中的神情是不讓她再隨便說話。

  楊若男冰雪聰明,且與眾位乾娘默契十足,完全能夠讀懂乾娘眼中的意思,只好撅了撅小嘴,氣哼哼聽別人說話。

  郭芙將一切看在眼中,蹩住笑意,一直與若男握在一起的小手輕輕晃了晃,以示安慰。

  楊若男對郭芙俏皮一笑,她也未真的生氣,只是耍耍小性子罷了。

  蕭月生長歎一聲,放下一直把玩的玉盅,拍桌而言:「謝姑娘的這位虛竹子祖師,果然是一位妙人呀!可惜呀,可惜,蕭某生不逢時,不能親眼一睹他的風采!……真是可惜!」

  小玉白了自己公子爺一眼,她對公子爺瞭解得不能再瞭解,豈能聽不出公子爺話中的反意。

  她怕謝曉蘭看出端倪,忙問道:「那再後來呢?謝姑娘為何受傷?」

  謝曉蘭倒還真未聽出蕭月生的話外之意,聽到小玉的話,表情變得有些沉重,聲音低沉:「自此以後,靈鷲宮徹底解散,變成了宮主的一脈單傳,我便是這一代的靈鷲宮主,只可惜聽著唬人,整個靈鷲宮,也僅有宮主一人而已,實在名不符實到了極處!」

  她頓了一頓,苦笑幾下,接著晶瑩的面龐升起了幾許憤怒,狠狠的說道:「人無傷虎心,虎卻有傷人意,靈鷲宮輕輕放過的那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那些叛徒們,卻變得有恃無恐,竟然開始追殺每代靈鷲宮主,實在可恨!」

  說到此處,她寒星般的雙眸冷芒四射,長髮無風自動,一股凌人的氣勢自她身上湧出。

  小月坐在她身邊,迅捷無倫的在她背上輕拍一掌,隨即一切回復了平靜。

  謝曉蘭朝小月感激的一笑,同時心中震驚。

  自從自己醒過來之後,她發覺自己已經脫胎換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全身經脈盡數打通,且變得寬闊無比,原本的內力變成了月白色莫名內力,精純凝練,與原本的內力不可同日而語,功力竟然增至原來的十多倍,這身內力,足可笑傲天下了,再也不必怕那些叛徒的追殺了!

  而以自己這樣的體質與經脈,將來的修練必然是一日千里,勇猛精進,有著無限的可能,即使現在的功力,也定是靈鷲宮創派以來,功力最高者。

  她心中的喜悅,自然無法言表。

  但小月的一拍,將她一下拍醒,即使現在,自己也無法看清除郭芙以外他的內力幾位的深淺。

  登高山方知天之彌高,自己武功越高,方能瞭解她們的武功高到何種程度,她心中充滿著震驚。

  她心中波濤洶湧,其他諸女也是心中不平。

  「這些人也實在過分!」一直以來,總是沉默不語的程英清雅的響起,見到眾人投來的目光,秀雅的臉上微微一紅,增添了幾分麗色。

  她久戴面具,摘下面具後,頗不習慣這麼多人的注視。

  但畢竟明師高徒,她也經歷不少大的場面,很快便靜下心神,沉靜的說道:「早年我曾隨師父見過一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中人,見他們爽朗豪邁,沒想到竟做出這種事!」

  她秀雅的臉上,帶著凜然之氣,一陣輕風吹過,將她淡綠衣衫吹得飄動不已,披散的長髮微微揚起。

  一時之間,眾人只覺這具窈窕婀娜的身軀,竟蘊藏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度。

  蕭月生並未受其影響,他掃了兩眼這具苗條婀娜的嬌體,心中微笑,這些女人們,還真是不解人世的凶險,人情的險惡呀,但願她們永遠也不要知道,更不要有機會去親身體驗。

  他手中把玩著碧綠的玉盅,仰頭望天,夜空之中,群星閃爍,靜靜看著人間的冷暖與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的恩怨情仇。

  「謝姑娘——」蕭月生眼睛離開天空,平靜的望向謝曉蘭,「我很好奇,以姑娘的功力之高,天下間能將你傷成那樣的,實在是寥若晨星,屈指可數!他是誰?」

  謝曉蘭的表情瞬時陡變,本是平靜的玉臉變得陰晴不定。

  她沉默不語,寒星般的雙眸不停的閃爍。

  良久,謝曉蘭的聲音響起:「慕——容——業——!」

  她說得緩慢而低沉,夾雜著憤怒、痛恨。

  「慕容業?」蕭月生把弄著玉盅的手停下,皺了皺眉,轉頭看了小玉一眼。

  小玉點了點頭。

  「怎麼又跟慕容業扯到一塊兒了?」蕭月生微微沉吟,然後又迅速的接著道:「難道他跟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反叛有關係?嗯,是他在其中推波助瀾的?」

  蕭月生頭腦一旦開動,遠愈常人,瞬間便推測出許多可能,說出了最有可能的一種可能。

  謝曉蘭用力點了點頭。

  她沒有對蕭月生敏銳的反應露出驚異的神情,她心情激動起伏,根本沒想到其它。

  「謝姐姐。」小玉開口,芙蓉臉上仍是平靜如常,「據小玉所知,那慕容業的武功,僅與謝姐姐互在伯仲,怎麼會將你傷得這麼重呢?難道他善使什麼詭計不成?」

  謝曉蘭輕咬了咬粉紅的櫻唇,搖了搖頭,緊握著玉手,恨恨的說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反叛,歸根結底,還是這個慕容業搞得鬼,也不知道他怎樣挑唆搬弄,令他們同時反叛。……靈鷲宮解散後,這個老賊更是窮追不捨,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她頓了一頓,看了看小玉,略微平靜一下,「至於慕容業的武功,以前確實與我互在伯仲間,難分上下,一年前,我們還在臨安交過手,誰也沒能奈何誰,可僅在一年間,他的功力竟然高了一倍不止,我遠不是對手,如果不是最後時刻,我拼著同歸於盡,使出毀天滅地功,恐怕我們主僕三人,都難逃他的毒手!」

  「小姐——!」一直默默坐在她身邊的孫大娘不由輕喊一聲,眼中微微帶著濕潤。

  蕭月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你經脈盡斷,定是那個什麼毀天滅地功的功勞了?而那慕容業的功力實在遠超過你,即使你想同歸於盡,也做不到,反而將你的心脈與五臟六腑震碎,看來,這個慕容業的武功遠超過你了!」

  他頭腦一動,便如變成另外一人,隱隱成了現代社會那個商海中的佼子。

  謝曉蘭露出驚異的表情,不由點了點頭。

  蕭月生看到她驚異的目光,微微一笑,又將郭芙斟好的玉盅一飲而盡,隨後背身一仰,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著碧綠玉盅。

  此時,他又變成了那個懶散不羈的蕭月生。

  其餘諸女只是靜靜聽著他倆人說話,一邊吃著精緻的菜餚。

  小玉腦中不停的思考,玉面表情從容自若,平靜淡定,如出水芙蓉的玉面,端莊中透著點點嫵媚。

  一時之間,大廳內寂靜無聲,只有夜風徐徐而來,與輕微的咀嚼聲相合。

  晚膳結束之前,眾人再未說話,只是各自默默的低頭進膳,或有人想著心事,或專心於美味佳餚。

  蕭月生喝酒如喝水,根本不會醉,喝酒僅是助興而已。

  但其所飲之酒,卻以瓊漿玉液稱謂也不為過。

  精通煉丹之術,釀酒之術自然便是自到渠成的高明,而他又粗通現代化學知識,更是大有助益。

  碧蕪丹,是他無數丹藥中用得最多的一種。

  它並無其它用途,只是調酒之物罷了。將碧蕪丹放入水中化開,清水立刻便成為了瓊漿玉液。

  如果再配以上等甘泉,更是醇香綿厚,回味無窮,令人聞之即醺然陶醉。

  一顆指頭大小的碧蕪丹,便能化成一甕瓊漿玉液,如再多兌水,味道便有些淡,但便是這淡淡的醇香,便遠非其它凡俗中的美酒可比。

  喝完這碧蕪丹製成的美酒,再喝其它酒,便索然無味。

  進完了晚膳,眾人來到內院。

  謝曉蘭主僕三人自然是留在觀瀾山莊過夜,這一日的驚嚇,杏兒的精神至今萎靡不振,讓謝曉蘭看得心疼。

  早晨的生死搏殺,極為慘烈,不會武功的杏兒,受到的驚嚇最大,看到孫大娘與小姐兩人皆是口鼻上血,淒厲嚇人,這樣的情景,將會很長一段時間在夢中糾纏著她。

  即使以前遇到這般情況,因為謝曉蘭的武功極高,鮮少遇到危險,都能輕鬆應對,杏兒便把這樣的事當做熱鬧來看。

  但今日早晨的情景與往常極不相同,第一次讓她看到了死亡的影子,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驚魂不定,也是難免,畢竟她還只是一個未經歷什麼事情的普通小女孩。

  觀瀾山莊的內院,謝曉蘭並不陌生,她授琴的地點,大多便是在內院諸女的房中。

  但她總是在白天來觀瀾山莊授琴做客,從未見過夜晚的觀瀾山莊的內院。

  茵茵綠草之上,玉桌玉墩俱都瑩瑩發光,將周圍的桃樹籠罩其中,朵朵桃花微閉,桃葉隨著輕風在瑩光中搖曳,地下如茵綠草,在瑩光中,綠得清新,極為鮮亮。

  如夢似幻般的美景一下便把謝曉蘭迷住,她癡癡的看著瑩光籠罩的桃樹,散發著月白瑩光的玉桌,恍然如在夢中。

  程英與陸無雙也隨著眾女來到桃樹下,她倆已經漸漸習慣,並且迷上了蕭月生夫人們的生活,每天晚膳之後,入寢之前,便到桃花樹下,幾人坐在一起,或躺在草地上,看著廣闊的夜空,漫無目的的談天說地,放鬆而舒適,憂愁煩惱一掃而淨。

  看著謝曉蘭如癡似醉的神情,程英抿嘴輕笑,看到她這幅神情,便想到了自己,當初看到這裡時的情形,想必也是這般失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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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32:31

第一部 神雕 第五十九章 北冥

    眾人來到桃花樹下,各自席地而坐。

    幾碟糕點與果脯蜜餞已經放於玉桌上,幾隻玉杯已經斟滿果汁放在旁邊,可以隨意取用。

    蕭月生仰天而躺,頭枕在郭芙的大腿上,小玉與楊若男則靠在他身邊,完顏萍帶著小鳳三人與程英陸無雙還有謝曉蘭坐在另一邊。

    蕭月生的這般行為,在外人面前,則顯得過於荒唐放浪,不夠潔身自愛,即使做這般親熱之舉,也應該將自己兩人關在房內,偷偷做,不應該示之於人。

    所謂的放浪形骸,便是如此。

    但蕭月生又怎會管別人怎麼看,況且內院沒有外人,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如不是有楊若男在其中看著,他定會更加放浪形骸,什麼荒唐的事都能做得出來。

    郭芙初嫁入門,雖然極不習慣,但見到其餘諸人習以為常,便只能強迫自己習慣,即使內心羞得欲要暈過去,臉上也要裝做若無其事,只是自己在害羞的同時,心底處的甜蜜卻如發酵的醇酒,越發濃烈醇厚,令自己醺然欲醉。

    此時郭芙的心情,便是又羞又甜,尤其今天有外人在場,自己的丈夫還是這般無忌,她努力裝做若無其事,但她旁邊的小若男卻能發覺自己乾娘的羞意,不時的擠眉弄眼,實在調皮搗蛋。

    「公子,我一直想不通慕容業為何在一年之內功力增長這般快。」

    小玉一邊說,一邊將一顆紫玉葡萄撥完皮送入蕭月生口中。

    「唔,」蕭月生閉著眼睛,嚼著葡萄,口鼻間滿是郭芙身上幽幽的香氣。

    「應該是有了什麼奇遇吧。」待嚥下葡萄,蕭月生隨口答道。

    「奇遇?」楊若男猛的支起身來,她本是躺在自己乾爹身旁,聽到奇遇兩個字,大是興奮,草地上爬起,探手將小玉遞向蕭月生口中的葡萄搶過來送入自己飽滿的小嘴中。

    得意的向小玉嬌笑幾聲,她又躺回蕭月生的身旁,靠在自己乾爹的肩膀上,舒服的擠了擠,口中嚼著葡萄,一邊說道:「我最喜歡聽奇遇的故事了,像曉蘭阿姨的師祖虛竹子,一下子獲得了七十年功力,最是過癮!就是不知道他當年是不是小和尚,那才有意思呢,可是萍媽媽不讓人家問!」

    小玉看了看不遠處的完顏萍與謝曉蘭她們四人,莞爾一笑,低頭輕聲對楊若男說道:「千萬別去你曉蘭阿姨那邊問這個問題,這可是極為失禮的。被你萍媽媽知道了,免不了要罰你抄女訓。」

    楊若男明媚的大眼睛低溜咕碌轉了幾轉,轉頭看了一眼正在低聲與其它三人說話的萍媽媽,再小心的轉過頭來,偷偷伸了伸舌頭。

    小玉輕笑,又將一顆葡萄送入自己公子爺口中。

    蕭月生仍是閉著眼睛,細心感受著郭芙幽香而又極有彈性的玉腿,心中醺醺然,耳邊雖能聽到小玉正與若男說話,但說得是什麼,卻一句也沒聽進去,只任它如進,完整出,不瑩於懷,不留於心。

    謝曉蘭一邊與其它人說話,幾分心思卻附到了內院中唯一的那個男人身上。看他那般的享受,群星拱月,身邊美女環繞,她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火,恨不能上前狠狠踹他一腳,踹掉他那一臉醺醺然的陶醉表情。

    蕭月生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享受正在惹惱一個人,他現在只是沉醉在溫柔香中,心神俱醉。

    郭芙小手搭在他的頭上,輕輕撫著他的頭髮,他感覺說不出的放鬆,就像是躺在母親的懷抱中,身體裡絲絲的暖意熒繞。

    「乾爹,你說那虛竹子到底是不是小和尚?」楊若男剛躺下沒一會兒,又不死心,轉過身,玉臂撐著草地,趴在蕭月生身邊,歪著吹彈可破的俏臉問道。

    蕭月生正在瞇著眼睛,張口接過小玉送上來的紫玉葡萄,聞聽楊若男之言,頓時一口將葡萄吞入腹中。

    他張開眼睛,梗起脖子,看著趴在草地上的乾女兒,臉上有些無奈,帶著幾分苦笑,「小祖宗,你饒了我吧,好不?」

    楊若男嘻嘻一笑,忽然撐起胳膊,玉臉湊過來,「叭」的一聲,飽滿紅潤的小嘴親在蕭月生的臉旁。

    她速度極快,只是一閃之間便已親完,玉臉緋紅,帶著羞澀的輕笑,又趴回草上,得意的昂著頭:「行了吧?」

    蕭月生摸了摸臉,彷彿溫軟的感覺仍停留其中。

    他又躺回郭芙大腿上,瞇上眼睛,懶懶的回答:「你不是說自己已經長大了麼?都成大姑娘了,再隨便親乾爹,你乾娘她們可要吃醋了!」

    小玉拿著葡萄,聞言不由抿嘴淺笑,風姿嫣然,說不出的嫻靜溫婉。

    她看到郭芙正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樣,知道這父女兩人的舉動令這個新晉夫人有些驚駭,忙輕聲笑道:「小若男,你都是大姑娘了,舉止行事可不能再像小孩那般了,看你把你芙媽媽嚇得!」

    楊若男嘟了嘟飽滿的小嘴,有些鬱鬱,「乾爹是我的,我想親就親,干我是不是大姑娘什麼事!」神情中帶著幾分倔強。

    小丫頭的倔脾氣又發作了,小玉搖了搖頭,朝仍是有些呆呆的郭芙無奈的笑了笑。

    「呵呵……」清朗的笑聲自瞇著眼睛的蕭月生口中發出,聲音雖不大,便清清朗朗,聽著極為舒服。

    蕭月生輕笑著轉了轉身子,換成側臥,一邊臉頰貼在她香軟而充滿彈性的大腿上,看著趴在自己眼前的楊若男,輕笑道:「小若男,你真不愧是姓楊!還真是楊過的女兒!」

    楊若男此時玉臉正露著幾分沉鬱,顯然小玉的話令她有些不高興,愀然不樂。

    「姓楊怎麼了?!」楊若男白了正盯著自己的乾爹一眼,沒好氣的嬌聲反問。

    「二弟那幅倔脾氣,倒是後繼有人了,小若男你不但克紹箕裘,還青出於藍,更勝於藍!」蕭月生瞪了她一眼,帶著調侃的語氣。

    「公子爺——!」小玉本是抿嘴看著父女兩人鬥嘴,忽然聽到公子爺的話,對楊小叔頗是不遜,忙出聲制止。

    楊若男倒未惱,反而一揚脖子,驕傲的哼了一聲,白了她乾爹一眼,躺仰下來,對著坐著的郭芙笑道:「芙媽媽,我親這個壞乾爹,真的不行麼?你們會吃醋麼?」

    這句話讓郭芙輕笑,若男的天真無邪令她大為憐愛,露齒淺笑,語氣極為溫柔:「小若男說得對,乾爹是你的,你想親便親,不必管我們,不過,有旁人在,小若男你便要注意一些,正如你乾爹說的,保持氣質嘛。」

    楊若男眉開眼笑,瞪了蕭月生一眼,嘻嘻對著小玉笑,「小玉媽媽,你會不會吃醋呀?」

    小玉啐了她一聲,溫婉的笑罵道:「小丫頭,還要招惹我!這話你跟你萍媽媽說試試!」

    楊若男斜頭瞥了瞥不遠處的完顏萍,見她並未看向這邊,暗舒了口氣,嘻嘻笑了起來。

    「公子,我一直在想,這慕容業到底怎樣做到的,在一年之間功力突飛猛進,並非不可能,但像他那種年紀,功力不日漸衰退便是萬幸,難道真的吃了什麼天材地寶不成?」小玉與楊若男又說笑了一陣兒,漸漸恢復沉靜,問起一直盤繞在自己腦中的疑問。

    她負責清秘閣,觀瀾山莊的一切情報俱執掌於她手,慕容世家也在關注範圍,況且小星曾經去過慕容世家,只是她並不知道她那個慕容雨姐姐的爹爹便叫慕容業。她也不想馬上讓小星知道。

    「嗯。」蕭月生瞇著眼睛,看似快要睡去,漫不經心的回答:「吃了什麼增長功力之物,或者練了什麼新的武功,不外如是吧。」

    「練了新的武功?」小玉搖了搖頭,將撥好皮的葡萄送至蕭月生嘴邊,一邊說道:「他們慕容家的武功,已經算是武林中數一數二,再練別的武功,也難能讓自己突飛猛進。」

    「再說,」她捋了捋自己鬢旁垂下的一縷秀髮,微蹙著彎彎的細眉,沉吟著說道:「縱有好的內功心法,也需要時日修練,一年半載,根本顯不出什麼效果。」

    「不然不然……」蕭月生瞇著眼睛擺了擺頭,又轉了下身子,變成頭向郭芙的身體而側臥,伸胳膊一下摟住郭芙的細腰。

    郭芙正在靜靜聽他們說話,微垂著頭,看著丈夫的臉,幾縷秀髮自耳際垂下,半遮她嬌艷的臉,輕輕拂動,給她增添了無盡的柔媚。

    忽然纖腰被人抱住,她下意識的一驚,欲要掙脫,發現是自己的丈夫在使壞,不禁又驚又羞,雙眸微不可察的一轉,見周圍諸女並未看向自己,便不敢掙扎,惹得別人注目,更令自己窘迫。

    「嘿,」楊若男正在眨著眼睛聽他們兩人說話,忽然嘻嘻一笑,也學她乾爹般側身躺在草地上,枕著自己的胳膊,笑咪咪的說道:「乾爹,你剛才說得可不對喲——!」

    「哦——?」蕭月生舒服的摟著郭芙的纖腰,頭已經枕到了她的大腿根部,柔軟而有彈性的感覺更為強烈,他眼睛也未睜,漫不經心的說道:「那就敬請小若男指正了——!」

    「哼!」楊若男嬌哼一聲,頗為不忿乾爹的漫不經心,便清脆而快速的說道:「那虛竹子可是一下子便得了七十年功力,他可既不是吃什麼天材地寶,也不是練什麼武功。……乾爹你還說什麼不外如是呢!嘻嘻,你說錯了吧——?」

    小玉一愣,與郭芙而笑,這個小丫頭還真是愛鑽午角尖,對這個虛竹子一直念念不忘。

    蕭月生睜開了雙眼,帶著笑意,看了看楊若男,呵呵笑道:「這倒也是,……若男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了一種武功,卻是可以陡然間增長功力!」

    「哦……?咦,北冥神功!」小玉微一思索,忽然輕呼一聲,喚出了北冥神功這個名字。

    蕭月生微笑,衝著她點了點頭,頗帶嘉許之意,為小玉的反應之快而高興。

    「北冥神功!?」楊若男一下自草地上爬起,圓圓的眼睛大睜,滿是驚奇與興奮。

    「北冥神功?!」小星的聲音響起,此時她已經湊了過來,望著小玉,頗有好奇之意。

    當初蕭月生給她們講天龍八部時,對於這個北冥神功,她們便興趣極大,不勞而獲的途徑,總是令人傾倒與追逐,小玉她們武功極高,雖不貪圖這套心法,但對它也是極為好奇。

    而小星這個武學愛好者,更是興趣極大,一聽到小玉嘴中吐出這四個字,一下便引起了注意。

    她們這般功力,坐在一塊兒說話,哪有什麼秘密可言,只是各人的交談對像不同,注意力便不同,其他人的話雖能聽到,卻並不放在心上罷了。

    「北冥神功?」小鳳小月的聲音響起,被小星的行為所吸引,完顏萍她們也傾斜嬌軀,好奇的看向這裡。

    「北冥神功,什麼是北冥神功,小星妹妹?」陸無雙不由問道,她看到表姐的眼睛也滿是疑惑,便開口問道。

    小星雖然平時一幅冷若冰霜的樣子,但回到內院,卻回復了平常人的表情,而且一談到武學,她也比平時熱情許多,陸無雙住在觀瀾山莊的日子已經不短,對山莊的諸女也極為熟悉,自然是開口問武學淵博的小星。

    蕭月生放開摟在郭芙腰間,不太老實的大手,身體變為仰臥,看了一眼謝曉蘭,便又闔上雙眼,開始不聞不問。

    「北冥神功麼,據說是當年逍遙派的內功心法,與平常心法大為不同,能吸取別人的內力變為自己的內力,實在是詭異得很,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見識。謝姐姐,你是靈鷲宮宮主,應該也知道北冥神功吧?它到底失傳了沒有?」小星對陸無雙解說。

    小星聽過自己公子爺講的天龍八部,對靈鷲宮也頗為瞭解,雖然並未講到天山童姥會北冥神功,但她是逍遙派的人,應該對此功極為瞭解,身為靈鷲宮宮主的謝曉蘭自然也應該知曉。

    程英一聽,皺了皺秀氣的娥眉,若有所思的說道:「吸取別人內力,變成自己的內力?」她兩腿側坐,上身挺直,顯得端莊嫻雅。

    「不錯,北冥神功威力無窮,但因其有違道義,所以傳承極密,擇徒極嚴。」謝曉蘭開口,她也是斜側而坐,雙眸熠熠,顧盼神飛。

    「而我靈鷲宮創派祖師也是身負北冥神功,只是未曾傳下,而第二代宮主虛竹子祖師更是精通北冥神功,只是他對北冥神功密不傳人,嚴禁習練,以至於靈鷲宮竟已無人得傳,……據說這北冥神功有著一處致命的缺陷,習練之人,大多不得善終,走火入魔而死。」

    謝曉蘭說這些話時,神色頗為複雜,為北冥神功在靈鷲宮內的失傳而遺憾。

    此時眾女已經合坐於一處,本來她們便靠得極近,只是完顏萍怕自己丈夫的放浪形骸驚嚇了客人,才拉著謝曉蘭她們說話,轉移她們的目光。

    小玉放下手中的葡萄,將玉桌上的玉杯一一遞給眾女,卻沒蕭月生的份兒,他只喝酒,不喝這些。

    眾女皆飲了一口,舒暢得呼了口氣。

    小玉兩手端著玉杯,放於斜坐的玉腿上,長長歎息一聲:「謝姐姐,你的虛竹子祖師,果然不同凡人,實是具大智大慧之人。」

    「哦——?」謝曉蘭不由向前探了探身子。

    小玉掃了眾人一眼,迎著眾人的詢問眼神說道:「北冥神功的致命缺陷,我們細細一想,便能猜得到,每個人體質不同,心法不同,所修得的內力自然不同,如果強行合於一處,必然互有衝突,如果無法駕馭,則必然反噬自身!」

    她頓了頓,又飲了一口果汁,她接著說道:「再者,這種心法,大違道義,極易惹起武林公憤,時間一久,必然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大,成為武林的公敵!只是這樣的神功,其誘惑何等之大,便是明知如此,人們也會不顧一切的修練,謝姐姐的祖師能夠斷然放棄,若非大慧之人,絕難做到。」

    眾女紛紛點頭,大為同意,這個道理本是極為明白,只是一層薄紗,一點即透。

    這些道理,謝曉蘭也是隱隱猜到,只是沒有這般深入細想罷了。

    一時間,內院變得一片安靜,眾女皆是捧著玉杯,默默細想。

    謝曉蘭臉色忽然間一變,帶著隱隱的憤怒,寒星似的雙眸目光閃動,似有所得。

    「呵呵……」閉著眼睛枕在郭芙大腿上的蕭月生忽然輕笑,在靜寂的院子裡,顯得頗為突兀,「其實,這北冥神功確實是不錯的功法,如能再配以調和氣息的心法,實在威力無窮。」

    小星白了蕭月生一眼,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小玉一邊細細品嚐玉杯中的桃汁,心神卻一直在暗暗注視謝曉蘭的臉色,將她的表情變化看在眼中,輕聲問道:「謝姐姐,我家公子懷疑,恐怕慕容業練了北冥神功,所以才能在一年間武功大進。」

    謝曉蘭哼哼一聲冷笑,看了一眼蕭月生,對小玉點了點頭,「這個老賊,恐怕真是習了北冥神功,怪不得與他對掌之時,內力隱隱外洩,還好北冥神功對我的內力無效,否則,……」

    激動之下,功力外洩,而她又駕馭不了,玉杯中的果汁忽然凝結成冰。

    「呼——,原來北冥神功竟然還未失傳,這樣的奇異功法,失傳了實在可惜!」小星大吁一口氣,心下一陣輕鬆,還帶著幾分欣喜。

    她還一直以為,這北冥神功經過一百多年來,早已失傳,湮滅在了歲月的河流中,忽然又聽到它至今仍在,以她對武學的癡迷,又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小鳳對這些武林中的打打殺殺頗為厭煩,對這些武林中的事,也懶得去想去聽,自然有小玉姐姐還有小星她們去處理,自己只管弄好自己的醫館,做好公子爺的飯餚便是了。

    只是此時聽到這裡,便不禁替謝曉蘭擔心,不由溫柔的開口道:「那人有北冥神功,謝姐姐豈不是危險?」說完,看了她的公子爺一眼。

    完顏萍淺笑一聲,拉著小鳳的手,笑道:「小鳳不必擔心,現在的謝妹妹又豈會怕北冥神功!」

    「可惜薩巴迦那小和尚跟爹爹走了,他要在這裡,一定要讓他去會會北冥神功。」楊若男躺在草地上,素玉小手搭在乾爹身上,懶洋洋的說道。

    完顏萍諸女輕笑。

    薩巴迦呆在觀瀾山莊那一段時間,被楊若男欺負得極慘。

    他雖然外表風度翩翩,儒雅不凡,但內心卻是個純樸純真的少年,一直生長在大輪寺中,何曾見過楊若男這般狡黠多智的少女,被她耍得團團轉也是自然中事。

    小星卻並未笑,反而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心中卻對個主意頗為意動。

    對天龍八部的故事,小星記得極清,對其中的武功癡迷不已,對其中的人物,也是了熟於胸。

    那薩巴迦的師祖是鳩摩智,他便是吃過北冥神功的大虧,結果一身絕頂的內力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即使他因禍得福,從而頓悟佛法,但對於北冥神功,定然不會忘於腦後。

    他自然會想,如果自己的弟子徒孫遇到了北冥神功該如何是好,那麼,以他的智慧,創出一門克制北冥神功的功法,也並非不可能之事,那麼,薩巴迦身上,定然身懷克制北冥神功的法門!

    這般一想,小星雙眸神光微閃,看著躺在地上,有些困眼惺忪的楊若男,讚歎道:「小若男的這個主意確實妙極!」

    蕭月生從郭芙大腿上爬起身來,看了看神采飛揚的謝曉蘭,摸了摸自己兩撇黑鬚,沉吟道:「如果慕容業真的練了北冥神功,還真有些麻煩。」

    「大哥,以曉蘭妹妹如今的功力,還會怕那慕容業麼?」完顏萍有些疑惑的問道,她雖在平時不顯露武功,但幾人當中,卻是功力最深,自然一眼即能看到謝曉蘭身上脫胎換骨的變化。

    他的諸位妻子也是有些不解,在她們看來,經過自己公子爺的救治,謝曉蘭早已非吳下阿蒙,功力之高,應該當世罕有敵手。

    蕭月生輕笑一聲,看了一眼一直羞紅著臉的郭芙,發覺她羞澀時格外的嬌艷,如同玫瑰盛開一般。

    「那慕容業說不定已經找到調解內力的心法,那他內力增長之速,實是不可估量,還是讓謝姑娘呆在本莊,看看再說吧。」蕭月生站起了身,擺了擺手,將此事定下。

    他站著任小玉給自己整理衣衫,指了指躺在草地上,已經朦朦朧朧,帶著甜笑的楊若男,微笑道:「這個小丫頭已經快睡過去了,我們也各自回房睡吧!」

    說罷,也不去看小鳳與完顏萍那意味深長的目光,矮身將楊若男抱起,往她的閨房大步而去。

    小玉回過頭來,與完顏萍與小鳳對視一笑,三人同以曖昧的目光掃了正與程英說話的謝曉蘭一眼,小玉忙又轉身跟上了自己的公子爺。

    完顏萍與小玉諸女對自己的公子爺品性清楚得很,知道他心花得很,禁不得女人的追求,今天任謝曉蘭住在莊上,便是心軟之兆。

    想想真是頭疼,完顏萍與小鳳對視了一眼,彼此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與苦笑。

    郭芙正與陸無雙說話,對陸無雙的取笑大是不依,兩人開始在草地上追鬧了起來。

    程英則與謝曉蘭、小星、小月說著話,不時淡淡一笑,表情淡雅,如一朵輕菊獨自而立。

    庭院內,星空下,幾個女子各有姿態,如幾株絕世奇葩在園中並立,各自馨香動人,姿態各異,卻俱是風華絕世,姿容傾城……

    第二日,天剛放亮,蕭月生正摟著郭芙睡懶覺,楊若男便在外面砰砰的敲門。

    蕭月生摟住掙扎要起來的郭芙,不耐煩的叫道:「什麼事?!」

    「乾爹,子明大哥找你呢!」楊若男趴在門上,想透過門縫看到些什麼。

    「這個傢伙,這一陣子沒指導他練武,他膽子倒大了不少!」蕭月生這才放開郭芙,任她慌忙起身穿衣,白嫩如瓷而豐滿香軟的身子令他蠢蠢欲動,只是想到門外的小若男,只能忍住。

    蕭月生平時懶得很,講究睡覺睡到自然醒,忽然把他叫醒,便免不了惹起他的起床氣。

    這種出力不討好的差使,自然幾個身為乾娘的便頗為心齊的推到了楊若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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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32:48

第一部 神雕 第六十章 躡蹤

    楊若男也是頗喜歡叫乾爹起床這個差使,每次都是樂此不疲。

    郭芙忙將中衣穿上,素潔的錦綿將她豐滿的身體包裹其中,如玉的臉上帶著緋紅,嬌艷異常。

    見到丈夫仍賴在被窩中不肯起來,郭芙有些想笑,彎身拉他,輕聲道:「大哥,若男還在外面等著呢!」

    蕭月生無奈搖了搖頭,大聲長歎一口氣,「真是個煩人的丫頭!」

    任郭芙拉著自己胳膊,順勢坐起,伸直了胳膊,任郭芙將內衫穿到自己身上。

    甫將內衫幫丈夫穿上,郭芙便下得榻來,將房門打開。

    楊若男一襲白衣如雪,笑矜矜的站在門外,雪白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宛如清晨帶露的白玫瑰。

    「芙媽媽好!昨晚睡得好麼?」楊若男斂衽一禮,舉止端莊嫻靜,落落大方,即使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亦不過如此。

    郭芙點了點頭,雖然有些心虛的微微臉紅,卻仍是微笑道:「嗯,挺好的,你這麼早過來,你乾爹正不痛快呢!」

    說罷,側開嬌軀,示意楊若男進屋。

    「哼,乾爹最懶了!還對人家說什麼一日之計在於晨呢!」楊若男皺了皺瓊玉般的挺秀玉鼻,邊踏著小蠻靴往房裡走,一邊大是不屑的說道。

    郭芙輕笑著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調皮的模樣,卻也讚歎完顏姐姐將她教得極好。

    楊若男雖然調皮刁鑽,但並非一味調皮愛鬧,反而極知禮儀,該以禮相待時,便雍容嫻雅如皇室貴冑,能隨便時,便調皮活潑如小鹿,動靜皆宜,宛如一隻動人的精靈。

    「乾爹——,子明大哥正在等你呢,已經好一會了!」楊若男進得屋來,穿過外屋,掀起珠簾進了內室,見乾爹正沒好氣的瞪著自己,忙嬌笑著說道。

    蕭月生坐在榻邊,瞪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煩的問:「他有什麼事——?!」

    說著躬身將鹿皮靴子穿上,一拂長衫,下了地來。

    郭芙則來到他身邊溫柔細心的幫他整理衣衫,嘴裡輕笑道:「沒有重要的事,子明哪敢這個時候過來?」

    楊若男「咭」的嬌笑一聲,想起了子明大哥那幅愁眉苦臉、惴惴不安的模樣。

    「去給乾爹打盆水來!你個小丫頭,真是沒一點兒眼力!」蕭月生嗅著頜下郭芙發間傳來的幽香,沒好氣的對正坐在榻邊、晃悠著小腿的楊若男說道。

    「不用,我來便行!」正在細心整理蕭月生衣襟袍帶的郭芙急忙說道。

    楊若男已經答應一聲,小跑著出去了。

    郭芙看著兀自晃動,閃著晶瑩的珠簾,張了張紅潤的小嘴,卻已經不見人影了,轉過頭來,有些埋怨的對丈夫說道:「大哥——!怎能讓若男做這些呢!」

    蕭月生輕笑,親了親郭芙光潔白皙的額頭,「沒事兒,女兒伺候一下爹爹,不正是天經地義麼!……孫子明這個傢伙,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來煩我!」

    腦海中,出現了自己的徒弟孫子明,他此時正端著茶盞,坐在沒有屋頂的大廳,恭敬的與小玉說話,而小玉則正對著茶几的焙爐與茶壺,一襲白色宮裝,姿態曼妙優雅的烹著茶。

    郭芙幫他仔細整理好了衣衫,便去榻上整理被褥.

    楊若男此時端著一盆水,興沖沖的進了屋子。

    「乾爹,我打水時,看到大夥兒都在議論昨天傍晚的情景呢!」楊若男有些興高采烈的嬌笑,邊放下木盆,給乾爹拿香皂與錦巾,手法極為嫻熟麻利,顯然並非第一次做這等事。

    觀瀾山莊所用之物與別的人家頗有不同,往往在不經眼處,便會發現其中的巨大差異。香皂便是一例。

    此時的社會,香皂並非沒有,但製作粗糙,讓蕭月生看得直皺眉,便自己製作。有煉丹功底,又有現代化學知識,他所做出的香皂與外面市面上的相差極大,甚至遠勝於皇宮御用之物。

    「哦——?他們都說些什麼?」郭芙好奇的問,她已經將香榻整理得幾近一塵不染,回到了自己丈夫身旁,只是自己的頭髮卻有些蓬亂,與她雪白如玉的粉臉相襯,帶著說不出的慵懶柔媚風情。

    「淨說些誇讚乾爹的話唄,嘻嘻,他們可是興奮得不得了呢!」楊若男玉臉放光,神采飛揚,彷彿眾人誇讚的是自己一般。

    郭芙滿是愛意的瞄了一眼正躬身洗臉的丈夫,被若男這麼一說,她的心中也湧起陣陣對自己丈夫的自豪與仰慕。

    蕭月生拿起楊若男手中的錦巾,拭了拭臉,丟回給她,懶懶的說道:「這些都是些彫蟲小技,沒必要大驚小怪!」

    說罷,轉身掀開半懸的珠簾,走了出去。

    「乾娘,我也走了!」楊若男忙將錦巾放到檀木桌上,笑著對郭芙招呼一聲,一矮嬌軀,從晃動不止的半懸珠簾下面鑽了過去,小跑著去追自己的乾爹。

    郭芙忍不住輕笑,真是個粘人的小丫頭!

    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襄兒。

    如果襄兒能如若男這樣喜歡自己的丈夫,那該多好!

    真不知道,襄兒為何竟然不喜歡自己的姐夫,不是說姐妹同心麼,姐姐喜歡的,妹妹也應該喜歡吧,怎麼會差這麼多呢?!

    郭芙心中暗暗發愁,在六位夫人當中,唯有自己父母健在,而丈夫從小便是孤兒,孤獨長大,如能從自己父母身上得到長輩的溫情,那定是一件美好的事,可是襄兒這麼一鬧彆扭,丈夫呆在自己娘家,定是有些疙瘩的,唉——,真是愁煞人了!

    郭芙收拾著錦巾木盆等物,慢慢坐到錦墩上,素手托腮,心下一邊思索。

    靜謐的屋子,絕美的少婦一手托腮,微蹙黛眉,小手瑩白如玉,玉臉白膩著透著幾抹淡淡紅暈,如芙蓉初綻。

    格窗外,幾株桃枝輕倚斜橫,在窗前隨風微微輕搖,彷彿正透過紗窗,凝視那輕愁薄籠的絕美少婦。

    「師父安好,徒兒拜見師父!」孫子明待蕭月生一隻腳剛踏入大廳,便高聲拜見。

    隔著大廳一段距離,孫子明便聽到楊若男的腳步聲,雖未覺察到師父,但他可是看著楊若男從小長大的,情若兄妹,又怎能不瞭解,一聽她的腳步,便能猜到她的心情,況且,她跟在自己乾爹身邊的腳步,與沒跟著乾爹的腳步迥然有異,細心的孫子明洞悉無遺。

    一聽到楊若男的腳步聲,他便知道師父駕臨,早早的就緊崩了自己的身體,一旦師父進廳,便大禮相迎。

    孫子明武功精深,反應奇速,時機的把握極佳,恰好蕭月生踏進大廳之時,他的聲音剛剛響起。

    蕭月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對施禮的小玉擺了擺手,坐到大廳主位。

    「什麼事,坐著說吧!」蕭月生接過小玉遞上的玉盞,對一直躬著身軀的孫子明說道。

    楊若男則跑到小玉身邊坐下,托著玉臉,看玉媽媽嫻靜熟練的烹茶。

    孫子明這才大舒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坐回位子,心知終於過了這一關,還好自己伶俐,將小玉夫人請了過來。

    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綿緞長衫,魁梧的身體散發著的凜凜的威嚴,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度,一派高人風範。

    他修煉的是天雷劫心法,遠非武林中的內功心法可比,已經算是修道法門,能無形中轉換修煉之人的氣質。

    雷霆者,天地樞機。

    雷乃天之號令,其權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屬,皆雷可總攝。

    他所修煉的天雷劫心法,走的正是雷法途,是故修煉日久,自然威嚴越重。

    只是此時這位威嚴凜凜之人卻有些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不禁有種不和諧之感,令旁邊的楊若男捂著小嘴忍著笑。

    「師父,聽說昨天我們山莊出現了異常之景?」他看著師父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蕭月生輕飲一口茶,垂著眼瞼細細品味,聽到他的話,只是輕輕答應一聲,眼皮未抬一下。

    「是師父你施法救謝姑娘嗎?」孫子明盯著師父問。

    蕭月生抬臉望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說重點!」

    「是,師父。」孫子明感受到師父的目光,頓覺自己又矮了幾分,忙說道:「我昨天去了一趟蘇州城。」

    蕭月生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昨天謝姑娘主僕遇到危險,我趕到時,已然晚了一步,便沒有出手,緊躡那人身後。」說到此睡,孫子明又瞄了瞄師父的面上表情,心下惴惴不安,那謝姑娘對師父的心意,是個瞎子也能看得出來,何況自己這個身經百戰之人!

    蕭月生只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無喜無怒,令孫子明看得更是忐忑不安,也看不懂師父到底怪沒怪罪,只能硬著頭皮,講起了自己明天的經歷。

    天剛拂曉之際,孫子明正在自己莊內的靜室中入定修煉,靜室中的玉磬輕響,將他驚醒。

    他自知沒有師父那般修為,可以不必練功,雖然對武功興趣不大,仍是保持著每日的入定修煉。

    車伕出身的孫子明,深深明白武功的重要,況且,師父的要求極為嚴苛,努沒努力練功,根本無法瞞得過他,一旦偷懶,所受懲罰,可是如同從地獄中走一遭。

    沒有緊急事務,玉磬不嗚。

    孫子明一出靜室,見到一個子明商行夥計肅手恭立,從他嘴中知道雪春園出了事。

    孫子明一言不發,練功穿的一身道袍尚來不及換下,展開身法,風馳電掣,快如鬼魅,幾息之間,即已趕到了雪春園。

    此時已經驟雨停歇,一切寂靜,唯有杏兒的嚶嚶哭泣,在空曠的清晨中淒淒的響起。而謝曉蘭與孫大娘兩人卻已昏迷不醒,伏在庭院的槐樹下。

    他一摸懷中,來得匆忙,僅穿寬鬆的道袍,那些丹藥根本沒有帶在身上。

    「馬上去觀瀾山莊,讓小鳳夫人救人!」孫子明拉了一把抱著小姐哭泣不止的杏兒,沉聲說道。

    兩手則同時去探謝曉蘭與孫大娘的手脈。

    甫一察得兩人脈相,國字臉上微微一沉,看著謝曉蘭,皺了皺眉,先送入一股內力進入孫大娘體內,醫治她的內傷。

    他已是先天內力,療傷尤有奇效,真氣一入孫大娘體內,便如甘霖滴入久旱的土壤,刺激孫大娘馬上醒了過來。

    「孫大娘,我已穩住你的傷勢,謝姑娘傷勢太重,需要我鳳師娘方能醫治,你馬上送她過去。傷你們的人是誰,什麼模樣?」

    孫子明真氣進入孫大娘體內,包裹著她本身的內力,在體內加速循環,以刺激她的生機。口中卻沉穩而迅速的說著話。

    孫大娘櫻唇血紅,挺秀的玉鼻,下帶兩道血跡,本是渙散的目光隨著體內真氣的流轉漸漸凝聚,聽到孫子明的話,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方才有些恍然的神情,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孫子明一邊催動她的真氣循環,腦中亦如內力般轉動,他發覺孫大娘的內力極為深厚,而她明顯曾吐過血,鼻亦上血,說明內腑受到了絕對強大的內力而震傷,這行兇之人,內力之強,倒也算得上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了。

    待孫子明將內力在她喉間多浸潤幾息,孫大娘忍不住咳嗽兩聲,方才能開口說話,「……此人名叫慕容業,年紀三十左右,中等身材,臉形削瘦,兩眼細長,鬚髯垂胸,……帶著一股子……瀟灑氣度,……這個老賊,竟然……變得這般……厲害!」

    「慕容業?是慕容世家之人吧?」孫子明這十幾年來,隨著生意的擴大,交遊亦極為廣闊,對蘇杭一帶的勢力也是極為熟稔,一聽慕容業之名,雖未見過,卻想起了小玉師娘提過的慕容世家。因為慕容這個姓,在蘇杭一帶,甚少有人使用。

    孫大娘軟弱的點了點頭,剛才那些話,她是鼓足身體內部所有的力氣,方能一氣說話,此時已然精力不濟,說話艱難。

    孫子明對跟在他身後,此時剛剛趕到的夥計招了招手,吩咐他將她們送到觀瀾山莊,便頭也不回,向北門而去。

    沿途,不時有趴在牆角的乞丐與他眼神相對。

    嘉興城的丐幫分舵主乃觀瀾山莊僕人出身,嘉興城的丐幫舵主、其它幫派幫主,還有嘉興府的捕頭,皆是出身觀瀾山莊,整個嘉興城,其實已在不覺間納入觀瀾山莊掌中。

    雖然觀瀾山莊不插手獨立出去的僕人們的事業,但他們卻是彼此相連,將整個嘉興城經營得密不透風,其它武林勢力無法插入進來,武林之中,嘉興神捕,威名赫赫,在嘉興城犯禁者,無一能夠逃脫官府的緝捕,嘉興城,也被武林中人淨土與止戈之地。

    也因此,嘉興城中,隱居其中的武林中人,不可勝數,以藏龍臥虎形容毫不為過。

    孫子明修煉天雷劫心法多年,已略有小成,神念雖不強大,卻已是初具規模,神念之下,方圓半里洞悉無餘。

    他以傳音入密之法相問這些丐幫弟子,他們則以眼神回答指明,外人根本無法看出其中異狀。

    在嘉興城中動武傷人,還從未有人能夠逃脫,這足以震懾所有武林中人,慕容業也不例外。

    對於嘉興城的深淺,他比一般人知道得更多更深,因此也更為忌憚,雖是心中甚急出城,但恐別人看出異狀,只能慢慢出城,因此孫子明能夠慢慢追上他。

    一里之外,孫子明已經發現慕容業的行跡,雖然模樣已變,變成了一個行腳商人,且與眾人相伴而行。

    但孫子明在治療孫大娘時,已經接觸了慕容業的殘留內力,略一試探之下,便能確實此人。

    孫子明對待綠林中人,辣手無情,摧殺之狠,如屠豬狗,令那些綠林好漢,咬牙切齒,卻又聞風喪膽。

    其中之因,是當初他剛入師門,自襄陽的歸途中,他師父蕭月生讓他擊殺齊雲寨匪寇之時,說的幾句話,被他記在心底,便形成這種狠殺綠林中人的行事習慣。

    但對於其它武林中人,他卻不輕易出手,並非心慈手軟,大多是不屑而已,他處處學習師父,便是蕭月生深藏溫和外表之下的傲氣,孫子明也學了個十成十。

    找到慕容業,孫子明心中興趣大生,沒想到竟遇到了內功如此雄厚之人。

    孫子明的武林生涯過得極為平淡,所遇之人,不是不屑於出手,便是毫無還手之力。

    對師父以及幾分師娘,他如稚子對巨人,只有被擺弄的份兒,對其它武林中人,則是不值得出手,五絕中人,又都跟他師父沾親帶故,容不得他出手。

    如今終於遇到了一個慕容業,他恰似見到了師父的碧蕪酒一般,心中興奮,不忍馬上品嚐。

    他也並不因慕容業傷了謝曉蘭而欲替她報仇,她現在還與他沒有關係,要報仇,也是她自己的事。

    或騎馬,或乘船,或停或走,一天之中,變容易裝的慕容業換了幾種交通工具。

    他隱隱感覺有一雙眼睛在自己身後,只是每次細細搜索,皆無所得,只能通過不停的變換手段,想要擺脫這雙如附骨之蛆的眼睛。

    但每次以為擺脫之後,再一打坐之時,那雙眼睛便又出現,弄得他心神不寧,心中微微發寒。

    早就知道嘉興城乃武林的禁武之地,他只是仗著修練北冥神功之後,內力突飛猛進,強至雄厚得難以想像,故是膽氣大盛,行冒險一擊。

    儘管早已知曉靈鷲宮宮主一直隱居在嘉興城,但苦於自己武功不足於絕對壓制,只能在她出了嘉興城時,方敢試探對她動手。

    只是身為靈鷲宮宮主的謝曉蘭也非庸手,一直與他不相伯仲,只能坐視她坐身雪春園,以江南琴仙逍遙於世。

    自修練北冥神功這一年來,他的武功以一日千里之境增長,令他信心大增,即使嘉興城是龍潭虎穴,也有豪氣闖上一闖。

    如今終於夙願得償,擊殺了靈鷲宮宮主,除去了心頭大患。

    但行事之後,慕容業又感覺隱隱不安,嘉興城確實如一口深不可測的水潭,自己這次不顧女兒的勸阻,強行行事,總令他感覺不踏實。

    雖然總是感覺一雙眼睛藏在身後,但幾次探察之下,卻又沒有,以自己如今的功力,應該沒有人能夠瞞過自己的仔細探察,可能是自己心生幻覺,自己嚇自己吧。

    他如是安慰自己。

    歸心似箭,慕容業盡展輕功,體內雄厚無匹的內力令他快如閃電,毫不停歇的往蘇州城趕回。

    在渾厚的內力支撐下,他在傍晚時分,踏入了蘇州地界。

    而本是與謝曉蘭交手時所受的內傷,在一路之上,卻已然痊癒,這全拜凌波微步之妙諦。

    還未進得蘇州城,在城郊通往城內的道路上,有一段路被一片松樹林籠罩,樹林不大,只是將道路掩映得頗為雅致。

    他剛進入松林,便看到一名身穿寬大道袍的魁梧中年人站在一株松樹下,靜靜的看著自己。

    穿道袍入定練功,是蕭月生的主意,用以提醒孫子明,他是在修道,應該以修道人的心態去入定練功。

    慕容業此時已經御去易容之物,身穿一襲青衫,長身玉立,白面清須,雖已是中年之人,卻不減翩翩風度,顯得風流瀟灑,倜儻不群。

    感覺到這名道士的凜凜威嚴,慕容業頗為好奇,更有結交之心。

    此時正逢亂世,正是造英雄之時勢,也是他們大燕復興的百年難逢之機。

    身為當代慕容家主,自是應為大燕的復興而積極準備,趁機圖謀,一旦時機來臨,便趁勢而起,讓大燕皇室,再次成為天下的主宰。

    為此宏偉大業,自然要兼收並蓄,海納百川,遇到奇人異士,能拉攏更好,即使不能拉攏,也使其不成為敵人。

    懷此目的,慕容業慢慢行至這個道人身前,幾步之間,他已經細細觀察,發覺這位道人武功深不可測,深如汪洋大海,雖是不露聲色,心中卻震驚異常,以自己目前功力,竟然無法探得此人深淺,那這人的功力,實在可畏可怖。

    未待慕容業出口,道人一拱手,不怒而威之氣森然而至,「在下孫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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