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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親愛的老狐狸老爸:
我要向你報告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向來聰明絕頂的我,竟然為了一個女生變笨了!
她又不是我的誰,只是我的小小員工而已,
午夜十二點,見到她打稿打到累趴在馬桶蓋上睡著了,
我竟感到萬般不捨,放棄寶貴的睡眠時間,親自開車送她回家;
奇怪咧,她明明腿沒有名模長,又沒有千金名媛的氣質,
充其量只能說是可愛的鄰家小妹妹,我竟對她產生性幻想!
還怕她太辛苦,買了間金屋給她,讓她可以專心創作,
我以為這只是一時的迷戀,還特地找你中意的准媳婦吃飯聊天,
但沒用!下班時間一到,我的雙腳就帶我去她的窩報到,
我就是想寵她、餵飽她、帶她到處玩,只是看著她都開心,
唉,我認了,所以我告訴你的好消息是──
向來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的我戀愛了,也許你有機會早日抱到孫子。
其實還在掙扎的大兒子 上
P.S.:老爸,看了信,別笑到下巴掉下來!
楔子
天信集團乃台灣商界重量級集團,經營範圍含括石化能源、百貨零售、金融服務、海陸運輸、通訊網路、社會公益……等領域,為國內老字號集團轉往多角化經營成功的典範。
第三代掌門人掌信年屆六十,現已交棒給第四代,他的三個兒子——
掌尚智、掌尚仁、掌尚勇。
國小畢業就陸續出國當小留生的三兄弟,在國外拿到企業管理博士後,陸續回國。
總裁一職由大兒子掌尚智接掌,年屆三十的他成熟、穩重,肅穆神情常令人不寒而慄。
三年前拿到雙博士學位,回國在父親身邊幫忙,不到半年的時間,已經順利幹掉老頭……呃,不是,是幫父親扛下肩頭重擔。一年前,父親完全放心地把天信集團交給他,他誓言要帶領天信集團再創高峰。
副總裁則由二十八歲的二兒子掌尚仁擔任,外貌俊美的他,最擅長的是花言巧語和為富不仁的奸商手段。
而甫回國不到半年的三兒子掌尚勇,則是接下首席財務總監一職。
英氣逼人的三兄弟,魅力無法擋,三年來,想考進天信集團的女性同胞,加總起來超過三萬人,錄取率屢創新低。據說,過去幾十年報考的女性全部加總,尚不到一百人。
這是好現象。掌信和妻子夏水荷可樂歪了嘴,心裡打著主意,想從女性員工裡,挑出三個優秀的女生來當他們掌家的媳婦。
這個餿主意,早就被成為奸商……呃,聰明過人的三兄弟識破,三人聯合起來,把老爸老媽送到國外去旅遊半年,至少他們的耳根子可以清靜半年。
現階段,老大掌尚智一心想再創天信集團的事業高峰,哪有時間談戀愛、娶老婆!
而老二掌尚仁滿肚子的花言巧語,怎麼可能只對一個女生說,不嫌太暴殄天物嗎?老爸,您就別鬧了吧!
老三掌尚勇沒想太多,但是,被夜店的一堆辣美眉簇擁,感覺挺不錯的,他可不想在夜店當大王時,被一個黃臉婆拉著耳朵,一路念回家。
所以,要他們結婚?別傻了,短期之內絕不可能!
第1章
天信集團總裁辦公室,特助左金送來一封掛號信。
「最急件?」掌尚智揚起濃眉。
他看著牛皮紙上用原子筆寫的「最急件」三個字,再看向最能配合他工作進度的特助左金。
這是他第九個,不,應該是第十個特助,前面九個因為工作上被他操得太凶,個個大哭請辭,當大男人流著兩行淚哭著對他說工作太累、無法勝任,他還能說什麼?那些沒志氣的人,他當然不會再用。
而左金,跟了他一年有了吧,他交代的事,他馬上能做好,就算三更半夜他突然想調資料,左金也會馬上從被子裡跳起來,準備好資料傳給他。
目前為止,他還沒真正挑剔過左金什麼,犯小錯是難免,但此刻——
「最急件?」他再度揚聲,眼裡含怒。
這個很明顯是寄件人自己寫上的字,左金居然當真!如果每個寄件人都在信封上這麼寫,那他一整天光看這些信件就看不完,還用工作嗎?
「呃,總裁,對不起。」左金額上直冒冷汗。凌晨兩點他起來找數據,把數據傳給總裁大人已經是四點,然後他又戰戰兢兢枯等了一個小時,確定總裁大人沒再 Call 他,他才敢入睡,一早來到公司,頭昏昏的看到這封最急件,才會沒多想就拎進來。
他立刻收起信件,萬一因為這封信影響總裁的工作進度,那他就是罪人啊!
「總裁,對不起,是我的錯,請扣我薪水。」左金自動請罪。
他一個月的薪水有多少?那是讓他的大學同學羨慕到死的數字。二十萬,沒錯,一個特助月薪二十萬,但往往領到薪水時,只剩十萬,因為總裁早言明,只要做錯一件事,就扣一萬元,所以東扣西扣,實領只有十萬,不過,這筆薪水仍遠超過他的同學們的三、四萬月薪。
總裁也會幫他加薪,只要半夜起來調數據就加一萬元,只是扣的仍比加的多。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聽到掌尚智這麼說,左金含淚在自製的「薪水生死簿」上,註明扣薪的理由和金額。
總裁說扣或加,都由他自己登記,他沒膽自己亂加,總裁也信任他。
看著薪水生死簿上,上一條登記著今天凌晨起來找資料,加薪一萬,短短五個鐘頭,一萬元馬上就扣掉……嗚,那他凌晨起來調數據是調心酸的喔!
哀怨的抱著資料和那封該死的最急件,默默地要離開,後方大王又開口了。
「左金,把投資威華營造的計劃書拿給我。」
「是,正在我手上。」抱著一堆數據的左金立刻踅回。
手上東西太多,他把最急件的信封先擱在桌上,再從一堆數據中快速抽出總裁大人所要的。
「總裁,你要的資料。」恭敬的呈上,卻發現總裁大人的眼睛直盯著那封最急件。
總裁應該不會這麼無理又扣第二次薪水吧?左金挫咧等。
「打開它,看看是什麼。」掌尚智接過數據翻閱,同時交代。
「是。」不敢遲疑,左金馬上打開它。
裡頭只有一張紙,抽出一看,整個人愣住。
這上頭寫得是什麼鬼玩意?萬一總裁看到,說不定會再扣一次他的薪水,不要啊!
這到底是誰寄的?這種惡作劇一點都不好玩!
「為什麼不說話?」掌尚智仍低頭看著投資計劃書,能力超強的他可以一心二用,甚至一心五用,他最無法忍受一心一用,對他而言,那太浪費時間。
「這個……總裁,這張紙會浪費你的時間,我可以幫你處理它。」左金自信滿滿。通常他這麼說,總裁會很樂意把事情交給他。
只要總裁不去看這張浪費他時間的見鬼惡作劇,就不會發怒,他不發怒,就不會二次扣他的薪水。
「嗯。」掌尚智相信特助的能力。「另外投資天生營造的計劃書也給我。」
「那份計劃書在我桌上,我馬上去拿。」
左金飛快的跑出去之前,手中那張紙下意識地放到桌上。
習慣一心多用的掌尚智,看著計劃書之餘,忍不住瞄了那張紙一眼——
見鬼了,那是什麼東西?
他一手拿著計劃書,一手把那張最急件拿過來。
那是一張A4的紙,上頭的字,明顯是從某個地方影印下來的——
我因為賽跑輸給艾森豪,我會幫他實現一個心願……
「總裁,投資天生營造的計劃書在這裡。」飛快奔回的左金,見到掌尚智正在看那張紙,心中暗自叫糟。完蛋,那張紙什麼時候從他手中溜到總裁大人那裡的?
「總裁,我想,這一定是有人在惡作劇,那些字,寫得歪七扭八的,看起來就像是小學生寫的,還有下面那個簽名,活像鬼畫符,不知道哪個搗蛋鬼寄這個東西來……」
「鬼畫符?」掌尚智的眼神透露著複雜的神色。
「是啊,看起來像是某人的簽名,但一點都看不出寫什麼,掃地的歐巴桑簽名都比他漂亮。」
「你什麼時候看過掃地的歐巴桑簽名?」某大王正在隱忍怒火。
「洗手間有掛輪班表,輪班掃地的歐巴桑都會簽名。這個簽名,看起來像幼兒園幼幼班的小孩簽的名……」
「左金。」
「嗯?」
「睜大你的眼睛看!」掌尚智在影印紙上的簽名下方,簽上同樣的字體。
「這個……」總裁大人幹什麼學紙上的簽名?
對上掌尚智噴出怒火的眼神,左金這才知曉總裁大人並不是吃飽太閒刻意學紙上的簽名,而是這紙上的鬼畫符簽名,就是他一向尊敬崇拜的總裁大人的簽名啊!
左金含淚彎腰請罪,「總裁,請扣我薪水。」
我因為賽跑輸給艾森豪,我會幫他實現一個心願。
一張紙,打亂了掌尚智一早所有的工作行程。
盯著那張紙,他想起自己也曾經是個快樂的小孩。
在台灣讀小學,小一到小六,他可說是全方位的資優生,學業、體育、美術、音樂,他樣樣都是第一,連身高都是全班最高的,可惜好景不常。
升上六年級,班上成績普通的艾森豪,居然在短跑贏過他,他不服,也不甘心輸給他,艾森豪只贏他一項,同學就尊稱他一聲「總統」,聽得他很刺耳。最重要的是,他不容許別人贏過他,尤其艾森豪成績那麼爛。
於是,他每天努力練習跑步,一次又一次約艾森豪比賽,可是那傢伙每次都比他先到達終點。
在畢業前夕,他再次約了艾森豪比賽,但他擔心艾森豪會故意輸他——他可不想比一場放水的比賽。
所以,他告訴艾森豪,只要能跑贏他,他會幫他實現一個心願。
最後,那場比賽他仍是以零點零一秒輸給艾森豪,扼腕啊!
重點是,那時父親已安排他出國,他在離去前,特地問艾森豪他的心願是什麼,艾森豪想了很久仍是沒答案,自小父親教導他們兄弟,做人首重誠信,他既然答應艾森豪,自然會做到。
所以他便在一張畢業卡上寫下「我因為賽跑輸給艾森豪,我會幫他實現一個心願」,並且簽了名,還給艾森豪一支刻有「掌尚智」三個字的鋼筆做為信物。
對,左金說的鬼畫符簽名就是他本人簽的,那可是他小六時,特地為自己設計的簽名,當時他可是很自豪,因為很像大人的簽名,而且沒人看得懂。
總之,如果不是艾森豪這個名字太特殊,如果不是最後那零點零一秒太令他扼腕,他恐怕一時半刻還想不起來曾發生那件事。
只是,艾森豪用最急件寄了這張紙給他,卻沒留任何數據,到底要做什麼?
「總裁。」一天內被連扣兩次薪水,扣到心淌血的左金,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
掌尚智把最急件收進抽屜。雖然那是他小學的承諾,但既然是他說出口的,他一定會做到。
「通知各部門主管,可以開會了。」為了這封信,他所有行程延宕半小時,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不過,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還挺有趣的。
「是,我馬上通知。」左金下意識地轉身,但立即又轉回頭。「呃,總裁,有件事……」
他急急走向總裁辦公桌前,今天一定是他的倒霉日,才會惹到這麼多奇怪的事,先是最急件,現在又出現了一支刻有總裁名字的鋼筆。
「請問總裁,這支鋼筆……」
「是我的。」瞄了一眼,掌尚智篤定的說。這就是他給艾森豪的信物。「拿這支鋼筆來的人呢?」
「那個小女生人就在門外。」
「小女生?!」
「妳說妳叫……」
「艾飛兒,你可以跟我哥一樣,叫我飛兒。」笑著自我介紹。
「妳幾歲?」掌尚智狐疑地盯著拿信物來見他的小女生。
他從沒聽艾森豪提過他有個妹妹。
「二十,我和我哥差了十歲。」艾飛兒看出他眼底的存疑。「這是我哥寫給你的信,還有這個……嗯,你先看信好了。」
艾飛兒把一封信交給他,然後盯著他看。
她哥的同學長得也太帥了吧,一樣都是三十歲,她哥看起來活像四十歲的歐吉桑,這個掌尚智卻帥得像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帥哥,如果不是他表情太嚴肅,看起來會更年輕。
重點是,他讓她好有感覺喔!
艾飛兒隱忍著不去打開隨身攜帶的手提電腦。她正在寫一個關於大法師的故事,眼前這個酷男,活生生就是她故事中的主角,又帥又酷,亦正亦邪。
掌尚智瞥了她的手提電腦一眼,接過信,打開一看,信上只寫幾行字,除了向他問好,其它的就是寫說要他幫一個忙,給他妹妹一份工作,並且一再拜託,讓她有一份「永久性」的工作,即使是掃廁所的清潔工作也行。
即使是掃廁所的清潔工作也行?看來他妹妹真的很需要工作。
「我哥說,這張是你小六時寫給他的。」艾飛兒把手中另一張泛黃的卡片交給他。「你會給我工作嗎?」
「妳會做什麼?」低眼一看,這的確是當年他寫給艾森豪的那張卡片。
「我……我會打字。」
「打字?」來他公司應徵工作的,哪一個不會打字?「妳為什麼沒繼續求學?」以她這年紀,應該在大學校園裡揮灑青春才是。
「呃,去年我有考上大學,目前暫時休學中。」她推了推架在鼻樑上過大的黑框眼鏡。
掌尚智若所有思地看她一眼,推測他們家極可能有經濟上的困難。
「艾森豪……妳哥,他現在在何處高就?」
「在我家巷子口。」
巷子口掌尚智皺眉,她八成是以為他常在她家附近混,熟悉那週遭商圈。
「可以告訴我,他服務的公司名稱是?」
艾飛兒怔愣看他一眼,旋即笑道:「好大一家。」
掌尚智沉下臉。眼前這女孩看起來應該沒有不正常吧,可是她回答的話,一再考驗他的耐性。
好大一家是吧?「請問是哪一家大公司?」念在她是艾森豪的妹妹,念在他欠艾森豪一個心願,他破例把耐心指數提高零點五個百分點。
這回,換艾飛兒皺眉。
「我不是回答了你?」她吹鼓兩頰,念在他「可能」會成為她的老闆,她好心的再告訴他一次。「我哥他現在跟我大嫂在我家的巷子口賣蛋餅,他的攤名就叫做『好大一家』。」
「好大一家……蛋餅攤」
「對啊,好大一家這個名字可是我取的,大家都說取得很好呢,而且我哥賣的蛋餅,真的比別攤大。」
他虛應點頭。當年的「總統」如今在賣蛋餅,落差有點大,令他吃驚,不過,賣蛋餅也不錯,至少是份自食其力的正當工作。
「蛋餅攤的生意……不好?」所以無法供他妹妹讀大學?
「不會啊,生意還不錯。下午三點開始賣,那時通常客人都已經在排隊了。」
「既然生意好,妳的學費應該有著落,那妳為什麼會休學?」不想浪費時間,他直截了當地問。
束在腦後的馬尾甩動了下,艾飛兒疑惑地盯著他看,旋即恍悟。
「喔,你誤會了,我休學和學費無關,其實我……我是為了寫作才休學的。」
寫作?難怪她會隨身攜帶手提電腦。
「妳出過書?」
「嗯,還沒,不過,快了……我想是。」她有些心虛。休學這一年多來,已被出版社退了三本作品,但她不放棄,很多大作家出書前,都有被退稿的經驗。像風靡全球《哈利波特》的作者J。K。羅琳,在出書前,不也遭英國各大書商退稿過,所以她深信,只要堅持下去,她一定會成功的。
只可惜,她大嫂並不這麼想。
大嫂認為她成天無所事事,只會在家當米蟲,常為這件事和大哥吵,他們一吵,她就無法專心寫作,到後來她只好答應出來找工作。
她發誓,她真的有認真在找工作,但每個原本答應錄用她的老闆,在聽到她的附加條件後,紛紛打退堂鼓。
「妳看過妳哥寫給我的信嗎?」對於她想出書、想當作家這事,他不予置評,每個人都有理想,只是理想通常不容易實現。
艾飛兒搖頭。
「妳哥在信中寫,即使是掃廁所的清潔工作也好。」目前,他真的不知道該安排什麼工作給她,況且以她的「能力」,恐怕也沒有任何適合她的工作。
「掃廁所?好吧,我可以接受。」
「妳確定?」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願意屈就在廁所做清潔工作
「嗯,我確定。不過,我有個附加條件。」
「附加條件?」掌尚智兩手環胸,面色微慍。雖然讓她在廁所工作有點委屈她,但是他願意給她工作,她應該知足了,居然得寸進尺,還要跟他提附加條件?
「嗯,你也知道我正在寫作,寫作的靈感常常說來就來,所以,我希望在我靈感來的時候,可以暫時放下手邊工作,讓我先寫稿。」艾飛兒正經八百地說:「不過你放心,該做的工作我一定會做好,就算要加班才能做完,我也不會要求加班費。」
掌尚智無言以對。這是什麼見鬼的附加條件?全台灣大概沒有一個老闆會願意錄用她,難怪艾森豪要大費周章把當年的卡片挖出來,連通電話也不敢打,只敢寫信要求他給他妹妹一個永久性的工作。
即使再不合理的事,他答應的事,絕對做到。
天信集團總公司大樓除了守衛外,最後一個離開的,通常都是掌尚智,晚上和客戶應酬後,他會再回辦公室仔細審閱一些投資企畫書,務求每一筆投資都能讓天信獲得最大利益。
十二點整,桌上的鬧鐘響了。
照以往,若他想回家,現在就會馬上放下手邊的企畫書,開車回家,等明天的太陽喚醒他;不然,就是睡在辦公室後面的休息室。休息室雖不比家裡的房間大,但該有的衛浴設備一應俱全,房間內的寢具也都是歐洲進口的頂級名牌。
今天,他居然舉棋不定。
要留不留,只消一個念頭,平常他可以馬上下決定,可是今天……
砰!
寂靜的空間,突然響起東西掉落聲,他倏地蹙起濃眉。有賊?
聲音不大,但他確定是從休息室傳出來的。
他早早就叫左金回家去了,所以這個時候躲在休息室內的一定是賊,而且有可能是來竊取商業機密的間諜。
可惡!守衛室的人竟然失職,連賊混進到他的辦公室都不知。
大步走向後方的休息室,門一開,他看到浴室的門開著,燈亮著。
「誰在裡面?」低沉的聲音帶著威嚇。
等了五秒鐘,未見人出來,心中警戒增高,他隨手抓了一支高爾夫球桿,走進浴室裡。
「別動!」見到裡頭有人,他把高爾夫球桿往前揮。
那人動都沒有動一下,因為她趴在馬桶蓋上,睡著了,身邊有支馬桶刷。
定睛一看,這不是艾森豪的妹妹嗎?
「艾飛兒?」她居然把馬桶蓋放下,計算機放在馬桶蓋上寫作!看她這樣子大概是打字打累,睡著了。
環顧浴室四周,一片雜亂,顯示她是在打掃時突獲靈感,而且有可能是在洗馬桶時得到靈感——感覺一群烏鴉從他頭上飛過。
「艾飛兒,起來。」他用高爾夫球桿戳了戳她的手臂。
已過午夜十二點,她到底在這裡待多久了?
「嗯……幹麼?」還閉著眼睛的艾飛兒,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扶正歪斜的眼鏡。「哥,等我寫完這一段,我就會去睡。」
睡眼惺忪的她,以為在自家房間的書桌上睡著了,她常常這樣,她哥每次半夜起來看到她房間的燈大亮,總會進來叫她上床睡覺。
哥?她把他當艾森豪了?
「艾飛兒,我叫妳起來!」見她似乎又要睡著,他手中的高爾夫球桿又戳了她一下。
「好,我起來了……」艾飛兒半張開眼,想起身,卻感覺腳麻掉了。「哥,我的腳……你,你是……雷克斯?噢,我的天!」
雷克斯?見鬼了,那是誰?而且,她幹麼露出那麼興奮的表情?
「雷克斯,我夢到你了耶,我寫作這麼久,第一次夢到我塑造的男主角……」她興奮的掩嘴笑道,完全忘了自己腳麻掉還坐在地上。「你真的好帥、好酷、好迷人喔!」
原來她是寫作寫到走火入魔,把他當成故事中的男主角。但他一點都不感到高興,反而覺得艾森豪似乎丟了一個燙手山芋給他。
上班第一天就給他搞狀況,日後若是每天都這樣,他肯定抓狂。
「艾飛兒!」掌尚智沉下臉。
「雷克斯……咦,你的鬍子呢?我明明把你塑造嘴上有鬍子的……」她急著想開計算機查看。「沒電了?」
懊惱地闔上計算機,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計算機不在書桌上,而是在馬桶蓋上。
這是怎麼回事?低頭思忖片刻,她忽地想起她哥拿卡片要她來討工作一事,他的同學大方地答應給她工作並同意她提的附加條件,於是,她十二分樂意地接下掃廁所的工作。然後,她的靈感突然源源不絕,一整天她都在廁所打稿子,嚇跑了好多男職員,清潔組長生氣了,要她一個人負責打掃總裁辦公室休息室的廁所兼刷洗浴室。
她進來時,裡頭空無一人,靈感再次湧至,她就地蓋上馬桶蓋,坐在地上就打稿,突然想不出接下來的情節,拿起馬桶刷敲地,然後累了,困了,就趴著睡著了。
倒抽一口氣,她居然趴在馬桶上睡著了!
再倒抽第二口氣,當她一看見她哥的同學,也就是她的總裁老闆,立刻私下把他拿來當她故事中的男主角,如果此刻她不是在作夢,而他也不是她的大法師男主角雷克斯的話,那他就是……
「總……總裁!」
完蛋了,她不僅還沒開始打掃,工具還散落一地。
該不會才上班一天,就遭革職吧?
她哥寫給他的信中,有強調「永久性」的工作這個詞吧?那麼他即使再氣,她明天還是可以來上班吧?可以嗎?
第2章
「起來!」掌尚智怒瞪著她。
「是,總裁。」艾飛兒想起身,卻力不從心。「我……我腳麻了,你可以……拉我一下嗎?」她怯怯地伸出手。
大手一伸,將宛若一隻小麻雀的她整個人提起,手一放,她順勢跌人他懷中。
瞇起眼,盯著偎在他懷中的那顆小頭顱,他懷疑她是不是藉著找工作之名,行接近他、誘惑他之實?
但下一刻,心中疑慮立即消弭。
「我的腳……好麻。」
貼在他胸膛不到三秒鐘,她立刻像隻猴子一樣不停跳著,完全不顧淑女該有的形象。
淑女?她是嗎?
掌尚智將眼前跳個不停的猴子,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戴著一副過大的黑框眼鏡,綁著馬尾,身穿寬大的白T恤,配上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他從她身上嗅到年輕氣息,呃,正確說法是學生氣息,至於淑女氣質,很抱歉,根本找不到。
「你一直沒有離開公司?」他皺起眉頭問,都這麼晚了,沒有人發現她沒回家,擔心她的安危嗎?
「沒有,我沒離開,一直都在工作……」心虛了下。「那個,你有答應我可以隨時寫作的。」她指著還擱在馬桶蓋上的手提電腦。
偷瞄他一眼,想看他有無生氣,對上他過份帥氣的俊容,忍不住在心裡吶喊:雷克斯,你好帥喔!
「我是答應過你。這麼晚了,你哥都不擔心你?」他生氣的主要原因,竟然是她家沒人關心她的安危。
咦,既然她的家人都不關心她,那他幹麼多事關心她?
也許是因為她是艾森豪的妹妹,他理應多關照她一些。再說,她現在是他的員工,午夜十二點還沒下班,這也太誇張了。
「我有打電話跟我哥說我晚點才會回家,很不巧貝貝肚子痛,我哥和大嫂今晚可能都在醫院陪貝貝。」
「貝貝?」
「貝貝是我哥的兒子,今年三歲,很可愛,可是有時候也很皮。」提及小侄兒,艾飛兒眉飛色舞。「我的電腦桌布用的就是貝貝的照片,我開給你看……呃,我忘了我的電腦沒電了,下次吧。」
原來艾森豪不僅結婚,還有一個兒子了。
當下,掌尚智突然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又」輸給艾森豪。小學時艾森豪短跑贏他,現在連結婚生子也跑在他前頭。
頭一回,他對自己未婚一事感到有點小在意。
不過他已經不是小孩,連結婚生子都要論輸贏,那很幼稚。
「你回去吧。」
「可是我今天的工作……」心虛地指著散落一地的打掃用具。「還沒做完。」根本就是還沒動工。
她不是個會得寸進尺的人,老闆這麼好,竟答應她的附加條件,她當然會努力把份內工作做好,只是……
「嗄,已經十二點半了?」瞄了一下腕表,她嚇凸了眼。
她誇張的驚嚇表情,令他忍不住揚起嘴角。怎麼會有這麼不顧形象的女生,一下子學猴子跳,一下子又瞪大眼睛……實在很有趣。
他也不是那麼老古板,只是他的社交圈裡的女生,不是主管級的女強人,就是優雅的名媛千金,沒人會像她一樣,舉止那麼……咳咳,自然。
「所以我叫你回去,這些工作,早上上班再做。」
「謝謝總裁,你人真好。」將手提電腦抱在懷中,推了推眼鏡,她再次向他鞠躬行禮,準備離去。
「艾飛兒……」看著她的背影,覺得小小的她應該受人保護……他突然喚住她。
「還有事嗎?總裁。」
「你要怎麼回去?」
「搭公車,我轉兩班公車就可以回到家。」她笑笑的伸出兩根手指。
「這個時間,公車司機應該都回家睡覺了吧?」真是個傻妹,傻得好可愛。
「對喔。那我搭計程車好了。啊,糟糕!」她手伸進口袋,掏出幾個銅板,沒拿穩,一個十元硬幣掉落地滾到他腳跟前。
他彎身拾起十元硬幣,走向前,把它放回她手中。
「謝謝。」咧出大笑容道謝。「呃,那個,總裁,可不可以先借我一百,不,兩百元,我……我今天帶的錢不夠搭計程車。」
上班第一天就跟老闆借錢,加上今天的工作都沒做,她的飯碗極可能不保,但這也沒辦法,大哥不在家,又不能先搭車,再叫大哥出來付錢。
見她咬著唇,一副無辜無奈又無助的表情,他忍不住脫口說:「我送你回家。」誰?誰在說話?
是他?!見鬼了,他幹麼說要送她回家,明明掏出兩百元就可以打發她走,然後他就可以躺上床睡覺,養足精神,應付明天龐大的工作量,可偏偏……
他的心居然被她的表情給牽引.。
「總裁,你要送我回家?好,這樣我就可以省下計程車費,也不會欠你錢。」她仰首,癡癡的望著他笑,「雷克斯,走吧,呃,不……總裁,謝謝你,走吧。」
掌尚智在心中輕歎,話一既出,駟馬難迫,但他才不會承認剛才他是因為看到她天真無邪的表情,才會恍神說要送她回家。
「我想去看看艾森豪現在住的地方。」硬擠出這個爛理由,做為他送她回家的動機。天知道,他一點都不想知道艾森豪的任何事。
「我們家……正確的說法是我大哥的家,不大,有點舊。」她先給他打預防針,免得等一下看到破舊的老公寓,太過震撼。
「喔。」
點頭虛應,拎了車鑰匙,在凌晨一點鐘,他無奈地跟她一起下樓。
* * *
在送她回家的途中,她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一問之下,才知她一整天只吃一個麵包果腹。
他掌尚智的員工,居然可憐到這種地步!
二話不說,車子掉頭,他帶她來到一家半夜不打烊的豆漿店。
喝豆漿配饅頭,艾飛兒這才覺得自己真的很餓。
「我現在覺得精神好多了。」喝下最後一口豆漿,她心滿意足的道。
掌尚智蹙眉。「你趴在馬桶上睡著,該不會是餓昏了?」
「聽你這麼說,好像是耶!」
兩道濃眉皺得更深。他又點了一份豆漿、饅頭,非得餵飽她不可。看她單薄的身子,便知她一定常常餓過頭,這個艾森豪,都不會照顧自己的妹妹!
「你的爸媽有跟你們一起住嗎?」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合理懷疑她平常都被虐待,很久沒好好吃上一餐。
如果她有和爸媽一起住,應該不會遭受虐待,再者,這麼晚還沒回家,她爸媽應當也會著急才是。
她搖搖頭,低垂眼睫,眸中掠過一絲憂鬱。「我讀國中時,我爸媽就因車禍過世,之後,我就跟我哥相依為命。我國中畢業,我哥就娶我大嫂,他們兩個很辛苦,要組一個家,還要供我讀書。」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原來他們家並不好過。
「我高中畢業前,國文老師說我有當作家的潛力,於是,我就發願,等我當了大作家,賺好多錢,要買一棟大房子送給我哥和我大嫂,不過,這個願望可能要再等……幾年後才能實現。」語氣不是很肯定。
「你說,你高中的國文老師說你有當作家的潛力,所以你考上大學也下去讀,就為了當作家?」真是害人不淺的老師。
鼓勵學生是好,但也要教她們量力而為。
「嗯。雖然我被出版社退稿好幾次,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成功的。」
「但願。」
「嗄?」
「我的意思是說,先預祝你成功。」舉起豆漿杯,以豆漿代酒,不知道這樣夠不夠誠意。
「謝謝。」
「既然你想當作家,為什麼還要出來工作?」他隨口問。
「就……你也知道我一直被退稿。」
沒錯,剛剛她自己提過。
「所以,我大嫂覺得我應該先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再說。」
真慶幸,她家總算有個講求實際的正常人。
「可是,沒有一個老闆願意答應我提出的附加條件……」
會有人答應才有鬼!而他,偏不巧就是那個萬中選一的倒楣鬼.
「不過,總裁,你答應了耶,你真是個大好人!」艾飛兒笑得好開心。
掌尚智但笑不語。他也千百個不願意,好嗎?若不是因為她拿了那張幾百年前有他簽名的心願卡,他壓根不可能答應她無理的要求。
要是每個員工都學她這樣,那他的公司還經營得下去嗎?
連他這個大總裁都沒特權了,她……
「總裁,我吃飽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我們?回家?說得可真順,好像他跟她是一家人。
付了帳,在她的指引下,他的座車一路沿著小巷拐來拐去,終於在半個鐘頭後車子駛進一條死巷,黑漆漆一片,連盞路燈都沒有,就著月光,他看見一整排油漆剝落的老公寓,而她走進的那棟,連大門都沒有。
「這原本有門的,但是過年前被小偷搬走了。」看出他的疑惑,她無奈一笑。「總裁,你要上去嗎?在五樓,沒有電梯,要走樓梯。」
上去?他上去做什麼?又不是吃飽撐著,大半夜爬樓梯運動!
他應該趕快回家睡覺,再過幾個鐘頭,太陽就會露臉,他又得開始忙碌的一天。
「我陪你上去。」他再度「言不由衷」。
他明明就不想上去的,但是,這黑漆漆的深夜,門戶大開,毫無防備,誰知道暗黑的樓梯間,有沒有躲著惡狼伺機襲擊她這夜歸的弱女子。
唉!遇到她,他怎麼變得凡事都雞婆的想插一腳,還婆婆媽媽的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一點都不像他。
* * *
爬了五層樓,他差點跌倒三次,但她卻走得平穩,彷彿她眼前有盞燈幫她照路,看來她摸黑爬樓梯的功力,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進到屋子,燈一亮,他傻眼。
窄小的客廳塞滿東西,嬰兒床、小木馬、小孩騎的小車,還有散落的一堆玩具。
「因為房間太小,所以貝貝的東西全放在客廳。」艾飛兒尷尬一笑。「總裁,你坐,我倒茶給你喝。」
掌尚智看了腳邊的小矮凳一眼,不敢保證他這一坐,會不會毀了客廳裡「難得一見」的椅子,他還是站著好。
電視機上頭有一張全家福照,他一眼就看出抱孩子的男人是艾森豪,艾森豪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些,但他的五官和小學時差不了多少,他和他老婆抱著孩子坐在前面,艾飛兒則站在後頭,兩手搭著他們的肩。
嚴格說起來,這是一張再平凡不過的全家福照,照片裡的人都沒有特別打扮,而且看得出來,是在這窄小的客廳拍的,拍照者,毫無拍照技術可言。
很平凡的一張全家福照,卻觸動他心中某個點。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和自己的老婆抱著孩子,一起拍全家福照?
「那是之前我哥當兵時的朋友來我們家做客,幫我們拍的。」艾飛兒把茶遞給他,興奮地指著照片中的小孩。「你看,這就是貝貝,他很可愛吧?」
「嗯。」掌尚智有些不以為然,照片中的小孩看起來很普通,如果以後他掌尚智有兒子,一定是全世界最帥、最可愛的小帥哥。
怪了,和她在一起時,為什麼他老陷在娶妻、生子的氛圍中?肯定是和她動不動就提她哥艾森豪的家事有關。
把照片放回,艾飛兒乾笑,「我們家很小、很亂,呃……連椅子都很小。」她知道那麼大的一個人要坐一張小板凳,是委屈他了些。
「你哥他還在醫院陪他兒子?」
「對,我剛去看過,房裡沒人。」
「那你休息吧,我要走了。」他把杯子遞給她,「對了,總裁你等一下,我拿手電筒給你。」她知道方才爬樓梯,他好幾次險些跌倒,為了顧及他的顏面,她提都不敢提。「我們這棟公寓的設備老舊,樓梯間的燈很久都不亮了。」
「不用了。」
「沒關係,你等我一下,我房間裡有手電筒,我去拿。」她轉身跑回房。
她找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想上廁所,想借洗手間,經過她沒關門的房間,再度傻眼——
她的房間好窄,一張單人床的床尾擺了張小桌子,除此之外,床邊的走道僅容得下一個人的寬度,一堆書疊得比她還高。
「奇怪了,我記得手電筒在我床下。」她趴在地上,翹著臀。猛往床底下鑽。「艾飛兒,不、不用了。」這個姿勢,挺誘惑人的。
「嗄?喔!我的頭。」聽到他的聲音,她鑽出來,起得太快,頭撞到床沿。她手按著撞疼的頭,坐在地上。
「要不要緊?」他走到她面前,彎身,伸手想幫她揉撞到的地方,她卻突然站起來,頭頂狠狠撞上他的下巴。
「喔!」兩人同時叫出聲,同時跌坐到床上,他摸著下巴,她按著連撞兩次的頭頂,頭暈暈的,懷疑自己可能腦震盪。
「你痛不痛?」
「很痛。你呢?」
「我還好。」好在門牙沒掉,見她似乎很痛,他伸手幫她輕揉頭頂。
「好痛,輕點。」直到感覺不那麼痛,她才赫然驚覺他在幫她揉發疼的地方。
她艾飛兒何德何能,竟讓一個大總裁幫她揉頭頂。
「總裁!」她嚇彈開來。「謝謝你,對不起,我……撞到你了。」他的下巴有點紅紅的。
「沒關係,我沒事。你覺得怎麼樣,還痛不痛?」他眼露關心。
「好多了,謝謝你。」
「那就好。你休息吧,如果有不舒服,明天請假去看醫生。」
她愣了下。他說這話的意思,不會是想叫她不用上班了吧?仔細看他臉,真誠無比,應該沒有要心機,拐彎要革她職。
「不用請假,我很好,真的。」她咧開大大的笑容。
他點頭,她的笑容純真得令人有種安心的感覺。太晚了,他真的得離開,起身往外走。
「總裁,手電筒……呃,可能是我哥拿去了。」
「不用了,我沿著手扶梯下去。」發現她一路跟出來,他停下腳步。「你不要出來,把門鎖好。」
「喔,好。總裁,再見。」她站在門口揮揮手,臉頰莫名的發燙,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和愛人道別。
她突然羞怯的表情,讓他瞬間跌回初戀時期,眼前的她,宛若初戀女友嬌羞送別的模樣——
心問,好久沒有被這種帶著青澀甜味包圍的感覺。
害他一個恍神,不小心跌了一跤。
還好門已關上,要不,就糗大了!
* * *
「總裁,你的下巴……撞到了嗎?」一早,左金一進門,吃驚的看著上司。
「你怎麼知道?」
「你的下巴瘀青了。」左金指著自己的下巴解釋。
「有嗎?」
「有。」左金忙不迭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遞給上司。不是他愛漂亮,只是跟總裁大人出門,他要隨時保持臉上乾乾淨淨,沒有髒污,才不會丟總裁的臉。
掌尚智拿著鏡子一照,鏡面顯示他的下巴真的有一小塊瘀青,摸摸下巴,不痛了,他也就不以為意。
凌晨離開艾家後,他就回辦公室小睡一下,一早起來梳洗,心裡掛念著一堆公文,沒有去注意臉上有何不對勁,才未發現下巴的瘀青。
「總裁,我去找藥給你擦。」
「不用麻煩,一點小瘀青而已,不礙事。」把鏡子還給他,掌尚智在一堆公文中翻找著他想要的文件。「怎麼沒看到天信百貨今年度的企畫書?」
「那份企畫書,昨天副總裁拿去了。」
「尚仁拿去做什麼?」左金死命的搖頭。他總不能說出副總裁拿走天信百貨的企畫書,是要藉機去接近波霸女主管。
總裁最痛恨人家亂傳八卦,就算知道真相,寧死也不能說。掌尚智沒再多問,反正有人想用功、想分擔工作,他樂見其成。
「沒事了,你可以出去。」左金杵著下動,嘴角微微發抖。
「有事快說。」杵著不走,肯定有事。
「總裁,那個艾飛兒——」
「艾飛兒?她沒來上班嗎?」掌尚智抬眼,心急的問。他想到她撞到頭一事,不會那麼嚴重吧?
「她……她有來。」怪了,總裁幹麼一副很關心的模樣?「而且她還帶了一個人來。」
「誰?」有來上班就好,那代表她沒事,他心頭頓時鬆了一口氣。
「呃,她哥哥。」
「艾森豪?」他皺眉。
「對,就是這個人。總裁,他說他……想見你。」左金戰戰兢兢,這兩天他一定是跟姓艾的那對兄妹犯沖,為了該不該幫他們「引見」總裁,他好生為難。
掌尚智眉心緊蹙,低頭翻閱文件,本想拒絕見艾森豪,然而一想到艾飛兒,「讓他到會客室等我。」
「可是總裁,等會兒馬上要開會了,今天的晨間會報……」
「照常舉行。」他可是看在艾飛兒的面子上,才答應見艾森豪,但是,他不可能為了一個久未謀面的小學同學,把他視為重要的會議延遲。
「告訴他我要開會,如果他願意等的話,我會見他。」
「是。總裁。」把看完的文件闔上,掌尚智皺起眉頭,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
想了想,對了,和艾飛兒有關。
明明艾森豪才是他的小學同學,照理說,他答應見艾森豪,應是念在同學的情份上,但不然,若不是有那張他簽名的心願卡,他早忘了艾森豪這個人,之所以願意和艾森豪見一面,反倒是因為艾飛兒的緣故。
但為什麼呢?
一個才上班一天,又在上班時間「不務正事」的員工,他到底為什麼要看她的面子,答應見她哥哥?
是因為今早她陪他喝豆漿吃饅頭?可明明是他陪她。還是她沒有戳破他在樓梯問差點跌倒的糗事?抑或是他的下巴撞疼了她的額頭?不,應該是說她的額頭撞到他下巴……
摸摸下巴,他疑惑思忖著,頭腦一流的他,第一次遇到問題卻無法理出原因來。
* * *
一個每週例行的晨問會報,開到他火大,開到他七竅生煙,每個部門看似都有照他的要求去做,但改進速度如牛步,令一心想帶領天信衝上天的掌尚智氣急敗壞。
一直到十一點半,會議室的門一開,頂著怒火的總裁大人幸悻然離開,裡頭的主管,才個個大大鬆了一口氣,「左金,去看看艾森豪還在不在會客室等我?」見鬼了,他都火大想砍人了,還惦記著艾森豪要見他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我馬上去。」左金樂得有鬆口氣的機會,轉身離開。
掌尚智氣騰騰地大步往前走,肚子突然絞痛了起來,有想上廁所的感覺,而且是立即、馬上。
等不及回到總裁辦公室,前頭有洗手間,他毫下遲疑改變行進方向,拐彎欲進入男洗手間內。
門口處一塊「清潔中」的標示,令他更火大,正想踢開那塊板子,卻聽見裡頭有聲音,而且是女人的聲音——
「哥,我來做就好,你去會客室等。」是艾飛兒?
「沒關係,反正掌……呃,你老闆還在開會,我在那裡等很無聊,也很浪費時間,來這裡還可以幫你工作。飛兒,讓你來做這種打掃廁所的工作,一定很委屈你吧,都怪哥哥,沒有能力。」
「不會啦,哥,我覺得很好,而且總裁他人很好,你看,他還答應讓我在上班時間裡隨時可以寫作……」
「真的耶,我真的沒想到他會答應你。」
「啊——哥,水啦,你幹麼把水管對著我的電腦……」
艾飛兒的尖叫聲,是引他進入的另一個動機。
他一進入就看見艾飛兒站在洗手台前,對著被水淋濕的電腦流下兩行淚。
「我的電腦啦,你把它淋壞了!嗚……嗚……」
「呃,怎麼辦、怎麼辦?」艾森豪慌亂地關掉水龍頭,手足無措。
「嗚……我的電腦——」艾飛兒傷心地哭著,一抬眼,忽地看見洗手台的鏡子裡映現出「雷克斯」的影像,難不成是她電腦裡的檔案救不回,雷克斯要來向她告別?
不對,現在是大白天,而且他沒有鬍子。
她轉身,驚喊,「總裁!」
「他……掌尚智?呃,掌……掌尚智總裁,你……你好,我……是……是艾森豪,你還記得我嗎?」看到一身西裝筆挺、威風凜凜的掌尚智,再看看自己穿著五年多的舊衣,髒髒舊舊,還被水淋濕一片,艾森豪自慚形穢。
他,艾森豪?比照片中的人,更老一些——現在他沒空管他們!
「你們兩個,出去。」腸子又在翻絞,隨時可能會潰堤。
「總裁,你……我、我馬上打掃,你不要生氣。」艾飛兒止住可能失去電腦的哀傷淚水,忙不迭裝起勤奮的模樣。
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目前他們家很需要錢。
「不……不不不,掌尚智……呃,不是,我是說掌……總裁,這不是飛兒的錯,都是我,是我把廁所弄濕的,你怪我就好,不要怪飛兒……我、我們會馬上清乾淨。」話一落,兩兄妹組成勤奮二人組,合力拖地,似乎不把地板吸乾絕不罷休。
「你們兩個,馬上出去!」他咬著牙,隱忍住腹部的陣陣催痛。偏偏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生氣,氣得要Fire掉某人的樣子。
「總裁我求你,我……」
「總、總裁,是我的錯,不是我妹妹的錯,求求你不要……」
「你們兩個!」掌尚智厲聲大喝。「好,你們兩個都沒錯,是我的錯好不好?我想上廁所,請你們兄妹先出去,好嗎?OK?」
他放低聲調,好聲好氣的解釋,只求他們趕快離開。
兄妹倆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看著他,猛點頭。
「好,我們先出去。總裁你……慢慢上。」艾飛兒一臉尷尬。
「嗯。」後面那句可以不用講好嗎!
「掌總裁,你……呃,請便。」無言。這兩兄妹,真是一對寶。
呃,肚子,凍抹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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