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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9 14:44:12

前言:

這個骯髒的小肉球是誰?
竟半路亂認親戚,還拿泥巴抹他!
雖然後來發現她長得粉卡哇伊,
可為了顧及男性的尊嚴,
只好板起臉叫她滾遠一點才夠力!
但她那麼聽話要作啥?
害他不時就得祭出獅吼功來吸引她的目光,
沒想到他「愛的宣言」只換得她的皮皮剉,
厚!事情弄成這樣,他已經很想哭了,
那群損友還來搞破壞啊,
硬是把可愛的她拱上舞台當什麼Star,
天啊,他的「十年養成秘密計劃」,
居然將她養成眾人性幻想對像……


楔子  

  不見了……不見了,找不到,他找不到……

  男孩在偌大的白色歐式建築物內四處尋找,沒有,沒有看見,在哪?在哪裡?黑色瞳眸盈滿擔心害怕,以及濃濃的自責,他在室內遍尋不著後,著眼往外頭繼續。

  不顧外頭的艷陽高照,嬌生慣養了的大少爺頂著大太陽,在美輪美奐、大如公園的庭園裡找尋,邁著雙腿,不放任何一個可以藏匿的角落。

  樹下、噴水池旁、小木屋……找遍了任何一個她會去的地方,始終,沒有看見她的身影。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住了十三年的家大的令人生厭,大得讓他連找個人都這麼難。

  不知何時已日落西山,汗水浸濕他的衣衫,而滿頭滿臉的汗水,將他一頭黑髮浸濕,他彎腰以手支膝,疲憊的喘息,找不到人讓他自責更深,清俊的臉龐滿是陰霾。

  以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水,他拖著疲累的身子,緩緩爬上台階,進了家門後走向大廳,希望……從別人口中聽見好消息。

  迎面走來的金髮婦人,在看見他一人回來後,臉上的希冀被絕望取代。

  「你也沒找到小伶嗎?」

  少年抬起頭,看著母親擔心失望的神色,一顆心,被愧疚感壓得犯疼,五臟六腑像被人絞緊般難受,他困難的搖了搖頭,抿緊唇,一句話也不說。

  只有握緊的拳頭洩露了他的情緒,他走向母親身後那位穿著工作服的樸素中國藉婦人,彎腰鞠躬,深深表示歉意。「顏姨,對不起。」

  「大少爺,你別這樣!」淚水奪眶而出,她扶起少年,不讓他行如此大禮。「別這樣……」

  豈料,少年固執的不肯起身,他悶悶地承諾:「我會負起責任。」說完,頭也不抬的轉身離開。

  無論身後兩個女人如何呼喚他,他頭也不回。

  連休息一下喝口水都沒有,他沒命似的跑,一直跑、一直找。

  有人從他身邊走過,他攔住對方,著急著詢問是否有她的消息。

  宅子裡所有人放下手邊的工作來找人,找一個,被他欺負得不敢違抗,躲起來讓人找不到的小女孩。

  他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

  遍尋不到人,他來到玫瑰花房,他母親最喜歡的地方,也是她母親工作的地點,她總是在這裡陪在她母親身旁,不吵不鬧,乖巧的不像個八歲的小女孩。

  正因為她難得的乖巧,讓他情不自禁想欺負,才讓她怕他怕得躲起來,讓人找得人仰馬翻,說什麼都不出來。

  他已經來這裡找過她兩次了,都沒在裡頭看見她,他想著她可能躲藏在任何一處──他想了想推開門,踏進開滿各色玫瑰的玻璃花房。

  橘紅色的夕陽,透過玻璃射進來,一整片盛開的玫瑰在夕陽下的照耀下美不盛收,在花房最角落,他母親最愛的下午茶地點,那兒,擺了一張腥紅色的貴妃椅。在那張母親專屬的貴妃椅上,他看見一個睡著的黑髮天使。

  邁著顫抖的雙腿一步一步的緩緩靠近,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輕輕地走到她身旁,半跪在貴妃椅旁,伸出手,觸碰女孩的小巧的臉蛋,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令他如釋重負。

  她羽扇般的睫毛掛著未干的淚珠,本是粉紅色澤的櫻唇因缺乏水份乾裂泛白,小小雙手死命抱著的,是張破碎的圖畫紙。

  看著那張她愛惜得抱在懷裡沉沉睡去的圖紙,他有股很深很深的愧疚感……

  那是他的傑作,他一手搞出來的頑劣、幼稚把戲,逞一時之快的下場,是讓她難過的躲起來,讓人找不著……

  食指輕輕滑過她精巧的下巴,低聲道:「對不起。」

  輕輕的吻,落在女孩額上,輕輕淺淺,小心翼翼,沒驚醒睡夢中的小人兒,再輕柔地抱起睡熟的她,離開。

  在他十三歲的這一天,在這個開滿各色玫瑰的玻璃花房裡所發生的一切,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秘密。

第一章  

  限量的林寶堅尼跑車穿梭在熱鬧的紐約市街道,駕駛技術精湛,平穩且速度感十足地,將名車的性能發揮到極致。

  車子開向的目的地,是紐約知名的貴族女子高校──伊莉莎白學園。

  為了開學,許多家長陪同著孩子搬進宿舍──這是裡一所住宿制女校,門禁森嚴,校規嚴謹,許多名人之女都會被進這裡就讀,伊莉莎白學園的女學生畢業前多半會訂下門當戶對的婚事,另一半未有婚配的學生則會進入長春籐名校,是商界、政界的未來之星,每年都有父母花大把鈔票,將女兒送進學雜費驚人的伊莉莎白學園,目的不外乎是望女成鳳,再不成材釣個金龜婿也不錯,每年新生入學的這一天,學園大門被會車子擠了個水洩不通,連找個停車位都很難。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離校門口有點距離的停車位,停好車後,一個身材頎長,黑髮白皮膚,容貌十分俊秀的混血男子從駕駛座走出。

  一身雅痞的打扮,踩著從容不迫的步伐,沿著學園外圍,緩緩地走向大門,他英俊的外貌讓不少年幼少女回眸再看兩眼,回應少女們的們注視,他露出溫和的笑,恰當不過份,像個紳士。

  可,這位男子心裡所想的,跟他表面上根本是兩碼子事。

  「媽的,想不到那兩個惡魔畢業後我還會來到這個鬼地方……」黑慎咬牙切齒地抱怨。

  伊莉莎白學園是西爾家那兩個惡魔姊妹就讀的高中,有把柄在她們姊妹手中的他,常常被她們以「把柄」要脅,逼他就範,一通電話就要他大老遠從洛杉磯來到紐約聽她們差遣。

  儘管伊莉莎白學園出名的風景如畫,也有許多漂亮可愛的年輕小女生養眼,這裡的女學生一直許多私立男校學生心中目的最佳女友、妻子首選,但這裡對他來說,有太多太多的不美妙回憶──

  他很忙,剛滿二十歲的他除了要忙於大學課業之外,還得忙著父親交待下來的工作,到各國探勘拍攝場景、調度資金、開會、培訓演員,還有很多父親不願出面,推給他們兄弟的交際應酬,不到兩年,他就被父親生意上的客戶、夥伴們戲稱為黑朝製片的「太子」,意味著他未來將繼承龐大的電影事業王國。

  他忙得少有空閒時間休息,會讓他放下一切工作跑來這裡的原因,自然十分重要──可能對別人來說只是芝麻蒜皮的小事,但對他來說,沒有任何事情比這件事情更重要了!

  有個老是躲他的人,跑到這裡來了……

  「以為跑到這裡我就逮不到妳?」黑慎詭笑,此刻的他流露出的邪惡氣息,和他柔和的五官反差甚遠。

  邊想邊走,他走進伊莉莎白學園裡,托娣娜和潔兒這對雙生姊妹之福,他對這裡的環境可暸解的很!筆直的走向宿舍的所在地,儘管為了新生入住事宜忙得焦頭爛額,五十多歲的舍監妮拉仍有條不絮地指揮若定。

  黑慎帶著真誠的笑容走向妮拉,低聲詢問他欲知的訊息,妮拉基於保密原則,一開始不願透露,黑慎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與這位頑固出了名的舍監談,最後妮拉交給他一把鑰匙,鑰匙上刻著房號。

  黑慎拿了鑰匙再三道謝,飛快的,趁著人慌馬亂沒人注意,光明正大地,溜進了某一個房間。

  伊莉莎白學園尊重個人隱私,也知道這些千金小姐們習慣有自己的房間,於是一律提供個人套房,擁有私人的衛浴設備,房間有大有小,端看個人所需。

  而黑慎來到的這間套房,連同浴室在內不過十坪,小得令他訝異。

  「或許,是她不想給人添麻煩。」想了想,黑慎暸解地點點頭。

  房間越大,相對的越昂貴,那小妞必定是不敢花太多錢在住宿上頭,貴族女校不是人人都念得起的,儘管她有他母親的資助──

  想到母親突然耍了這一招,黑慎不禁皺起了眉頭。

  坐在彈性十足的床上,黑慎蹺起二郎腿,邊想,邊等待一個人。

  時間飛快的流逝,褲袋裡的手機死命的震動著,他不管也不接聽,他有耐性等待……

  拖著重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漸漸的靠近黑慎所在的房間,他側耳傾聽,嘴角勾起邪惡的笑。

  抬手看了看腕表,嗯,那個讓他等了一個小時十五分又二十五秒的人,總算是出現了。

  咿呀──

  門扇開啟的聲音傳來,黑慎對站在門口大包小包的女孩,露出絕對顛倒眾生的迷人笑靨。

  開口,以過度輕柔的嗓音,以中文道:「小伶,我等妳很久了。」

  站在門口的女孩頓時楞住,碰碰碰地連續數聲,她手上、身上的行李全部都掉在地上。她睜著大眼,見鬼似的看著笑容燦爛的黑慎,伸出食指著他道:「你……你……」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黑慎微微一笑,俐落從床上起身,走向臉色蒼白如紙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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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那個她跺了很久的人一步一步朝她走來,還笑得那麼陰險,顏芷伶就害怕得臉色發白,很想拔腿就跑,但是她腳像被釘住了,想動也動不了。

  對他的那種恐懼像是與生俱來,怎樣也改不掉,就像老鼠遇見貓,那是無可改變的天性!

  在黑慎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剎那,她覺得世界在她腳下崩毀,好可怕好可怕啊!

  芷伶從小就怕他,完全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就連他粗魯的把她拉進房間的舉動她不喜歡,但也不敢出聲制止。

  她太暸解違抗他命令會有什麼後果了,她四歲跟隨母親從台灣到美國洛杉磯,經由介紹,母親在黑家工作,照料女主人海倫最喜愛的玫瑰花房,而她,也跟著母親在黑家住下,一住就是十二年。

  這十二年來,她被黑慎欺負得很慘,任何一個頑劣男孩欺負女孩的方法,與凡掀裙子、扯頭髮、搶玩具,他都做過了,明明他比她大五歲,照理來說不愛跟她這種小女生玩,但每次都要把她逗得哇哇大叫才罷休,所以她從小就怕他,後來看到他會自動躲起來,不與他打照面,她很想知道為什麼他老愛欺負她,不管她躲在哪裡,他總是有辦法把她找出來?

  可是難保她問了之後又會被欺負一番,她只好把疑問都吞回肚子裡。

  所以,當疼愛她的海倫說要資助她到紐約念伊莉莎白學園,她高興得都要飛了!在母親向海倫推托之時,她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床上開心的跳上跳下。

  Yes!住宿制高中,那是一所校規嚴謹的住宿制女子高中,她可以離開洛杉磯,離開黑慎那個大魔王!她實在太開心了!

  她還以為離開洛杉磯,就可以暫時和那個可怕的人說再見,展開她快樂的高中生活,想不到……想不到……她才剛到紐約沒多久,他就出現在眼前,為什麼快樂的時光總是這麼短暫呢?

  「坐下。」黑慎把她帶到床旁,一副命令的口吻,芷伶不敢不聽,乖乖的坐在床沿,腰桿挺得很直,但是神態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舉動。

  他的舉動讓她一頭霧水,他走回門邊,將她丟了一地的行李全數搬進房間,再把門關上,然後──開始替她整理那些東西。

  除了她的私人衣物他沒動手幫她整理之外,其他的東西他全部都幫她弄好了,連後來托運公司送來的家俱都幫她簽收、搬運,她完全不用動手!

  芷伶目瞪口呆的看著,一方面又擔心待會他忙完不知道怎麼料理她,想到就讓她心裡毛毛的……

  忙完時,黑慎已經是滿頭大汗,早把外套脫了,只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工作,房間內開了冷氣,但還是把黑慎熱得一身汗。待他忙完,氣喘噓噓地朝她勾勾手指,要她過來。

  芷伶不敢違抗,乖巧的走向他。

  黑慎瞇眼上下打量她,之後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狠狠擰她的臉頰,獰笑道:「洛杉磯有這麼多高中妳不讀偏偏要來紐約念這所鬼學校,妳是故意的,對不對?想躲我?」

  被捏得臉頰生疼,芷伶也不敢喊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她真的不懂為什麼他這麼容易生氣?雖然他臉上帶著笑,但芷伶知道,他很生氣很生氣,在氣誰?氣她嗎?

  她又哪裡惹到他了啊?

  看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黑慎才甘心收手,他手一鬆,芷伶馬上大退兩步,小手撫著臉頰,淚花都快飆出來了。

  「別以為跑到紐約我就拿妳沒轍。」黑慎恨恨地道。「不管妳到哪裡,我死都要把妳挖出來!妳最好把話給我聽進去,別給我搞花樣,否則我會要妳好看!」

  狠話撂了半天,她半聲也不吭,讓黑慎不悅地瞇起了眼。

  「妳有沒有聽進去?」他沈聲一吼。

  芷伶身子顫了顫,小小聲地回應:「有有有……」她連跑到伊莉莎白學園他都可以追來,還進入男賓止步的宿舍,他這麼不擇手段的逮她,她還不懂嗎?

  難道她這一生就被他吃定了?她不想一直被他欺負啊!誰能夠幫幫她?

  聽見她那柔細的嗓音回話了,黑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摸摸她的頭,打亂她那一頭柔細的黑髮。

  「我不管妳有多忙,每天都要得打電話給我。」語氣怪異地交待。

  打電話給他?芷伶覺得很奇怪,不免問:「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你?」

  「囉嗦。」黑慎冷著臉喝斥。「要妳打就打,問這麼多幹麼?」

  「噢。」習慣了聽他的命令行事,儘管她覺得不合理,她還是不敢違抗。

  見她乖巧聽話,黑慎這才滿意,看了看時間還早,也不管她是不是願意,硬拉她出去外面吃飯。

  吃飯時免不了又要對她嘮叨一頓,還好芷伶已經練了一身好功夫,可以在吃飯的時候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只管點頭說是是是,不然她光聽他的叼念就飽了,哪有胃口吃大餐?

  吃完飯黑慎送她回宿舍,然後開著車飛快的離開。

  是去工作了吧,吃飯時她一直聽見手機的震動聲,抬眼看他,提醒他電話響了,但是他卻假裝沒聽見,不接就是不接。

  她知道他很忙,他從十五歲起就跟在父親身旁,慢慢的接觸工作,他能力很強,是黑朝製片未來的繼承人,才二十出頭就能獨當一面,他除了工作要忙之外,連學業也得兼顧。

  「奇怪,他這麼忙,怎麼有空來紐約?」芷伶想破頭也搞不懂黑慎大老遠跑來紐約的目的是什麼。

  算了,不想了!反正這麼多年來她也從來沒有懂過他。

  將黑慎的事情拋在腦後,獨自一人回到宿舍,整理未完的行李,當她把最後一件衣服放進衣櫃中,回頭環視安頓好的房間,她皺起秀氣的眉。

  「奇怪……」雙手環胸,一臉的不解。

  書櫃、書桌、沙發、衣櫥……所有她帶來的家俱,全部都是他一手包辦,扛進來擺好,還用抹布把灰塵擦乾淨。

  黑家大少爺親自幫她打掃房間,這還不是讓她感到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

  「他老大遠從洛杉磯跑來紐約,就為了幫我搬家打掃房間?!」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但是眼前呈現的一切告訴她,是真的!

  「我從來沒懂過黑慎,但……他今天做的事,太讓人匪疑所思了。」芷伶怎麼想都不明白,加上她對黑慎實在忌憚──

  「算了,反正我也從來沒有懂過他。」

  她選擇把黑慎的事情拋在腦後,相處十幾年,她覺得他從來沒有正常過,是一個特立獨行,行事難懂的人,她已經習慣了不把他的所做所為放在心上,任何讓她疑慮的事情,她一轉身就可以全部忘光光,包括他對她的欺負、惡作劇,一切的一切。

  從來不去細想,對女孩總保持一段距離的黑慎,為什麼對她這麼的「特別」。也不去東細想他對她的態度,除了霸道之外還有著關心。

  他若只是單純的以欺負她的為樂嗎?事情並沒有這麼單純!

  「好煩,來去洗澡吧!」拿著盥洗用具走進浴室,把黑慎的事情完全拋在腦後,一如以往。

  不久,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以及芷伶清亮的歌聲,輕鬆愜意的讓人很搖頭。

  顏芷伶,一個十六歲少女,未識情滋味。

第二章  

  「我以為你忘了行動電話的使用方法,原來我誤會了啊!」

  譏諷的口氣帶著濃烈的怒意,黑慎一離開伊莉莎白學園後才肯接電話,設定好藍芽耳機,第一通接通的電話,是他那搞電影的弟弟──黑歆。

  他們兄弟相差一歲,各自一滿十五歲就進入黑朝製片實習,從現場做起,他們進入公司後發現自己的興趣完全不同。黑慎偏向於管理、經營,黑歆則對電影興致勃勃,兄弟倆商量過後,決定了兩個人未來的發展。

  黑慎大學就讀於密蘇里大學企業管理學系,黑歆與黑慎申請同一所大學,不過他是戲劇系的學生,期許自己成為一位優秀的電影導演。

  「有事?」黑慎刻意忽略弟弟那譏諷的語氣,假裝沒聽見。

  「廢話!沒事找你幹麼?」黑歆沒好氣地道。「老爸要你去擺平董事會那些老頭,叫他們別那麼囉嗦,給錢乾脆點。」

  黑朝製片沒有董事會,黑澤允擁有的黑朝製片的生殺大權,他要黑慎去擺平的董事會,是一個電視台──歷屬於全美最大華人幫派江道盟的TCB,有一個新聞台、音樂台、兩個無線電台,還有一家報社,黑澤允在十年前接手經營,因為覺得好玩搞了個購物台,想不到業績太好,想收手都不行,好在他兒子養大了,便把這些燙手山芋丟給兒子去煩惱,江家那裡的人有致一同,將重要決策全數推給他們黑姓父子,這麼多年下來,黑慎已經被那些長輩們操得擁有金剛不壞之身。

  「耀祖沒跟蕭先生聯絡?」黑慎皺眉問。

  江耀祖,二十七歲,以輩份來論,他得喊黑慎一聲叔叔,但黑慎不以為杵,中西混血兒的他只能算半個中國人,受的又是西方教育,不太在意輩份這種事,平常私底下年紀相近的他們總以名字互稱,但到了江家三位大家長面前,這些小輩們還是得乖乖的遵照禮數。

  「耀祖找你一整天,他擺不平,蕭先生指名要跟你談。」黑歆興災樂禍。「我看八成是老毛病犯了,又要介紹對像給你。」一副看好戲的嘴臉。

  黑慎在電話這一頭無言。

  「耀祖幫你和蕭先生約了時間,明天早上十點在公司碰面。」

  「太晚了,我趕不回去,幫我把時間挪到後天早上。」黑慎一邊開車,一邊分神回答。

  「趕不回來?!」黑歆電話那頭鬼叫。「你在什麼鬼地方為什麼趕不回來?!」

  「紐約。」黑慎簡短的回答,黑歆聞言一楞,靜默三秒鐘後爆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咳咳──」還笑岔氣。「你不會是一聽媽咪說,她送小伶去紐約念伊莉莎白學園,你就馬上動身趕到紐約去了吧?怪不得我一早就沒看見你,搞了半天啊……難怪你一整天都沒接電話,我懂,我懂!」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你夠了沒?」黑慎口氣不悅,可老羞成怒的成份居多。「既然你這麼有空,那不妨幫我分擔一些工作吧。」

  「我哪能幫你什麼?我一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戲劇系學生,不成材的小導演──」黑歆馬上開始怪叫推托。

  「你辦不到我就砍了『聖者傳說』的經費。」黑慎也有因應之道。

  黑歆馬上反彈。「怎麼可以公報私仇?」

  那是黑歆看中的劇本,極力爭取拍攝經費,找來大導演詹姆斯.克利掌鏡,不找大牌演員演出反而公開選角試鏡,黑歆一同參與選角過程,挑出來的演員全部都是沒有拍攝經驗的年輕演員,黑歆對這部電影寄予很大的期望,也有自信能破票房紀錄,黑歆等於是「聖者傳說」的製作人。

  「你第一天認識我?」黑慎邪邪一笑。「這不是我第一次公報私仇。」他提醒弟弟他有前科。

  黑歆不甘心,可確實經費都握在黑慎手裡,誰教他要去搞電影呢?所以要看人臉色啊!

  「算你狠。」黑歆咬牙切齒地妥協答應。

  兄弟倆開始分配工作,討價還價好一陣子,最後敲定了各自的行程,在掛電話之前,黑慎要弟弟幫他一個忙。

  「我會趕搭最後一班飛機回去,在我回去之前,你先幫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

  「幫我查一下紐約大學經濟系的入學條件,或者幫我約他們的學院長,我親自跟他們談。」黑慎正經八百的交待。

  「你要紐約大學的資料做什麼?」黑歆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我對企管沒興趣,想改唸經濟。」黑慎已經想好了說詞。

  「你對企管沒興趣?你放屁!」黑歆立刻堵他。「你都大三了才發覺對企管沒興趣?全美國有這麼多學校有經濟系,你偏要跑到東岸念紐約大──黑慎,你明說你是為了小伶才想轉學到紐約大,我又不會笑你!」說不會笑他,可現在笑得快斷氣的人又是誰?

  「囉嗦!」黑慎沒有反駁。「回去我要看見你幫我把事情辦好,就這樣。」自行結束通話。

  要是黑歆在現場,一定會看見黑慎此刻一張臉全紅了,並且狠狠嘲笑他。

  被說中了心事,他大老遠跑來紐約,是為了芷伶,動了轉學的念頭,也是為了她。

  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紐約生活,他放不下她。

  對她的壞,對她的欺負,都是引起她注意的方法,這些方法確實是讓她注意到他,但也讓她怕他,老是躲著他,常常把他氣得把她抓出來修理一番,然後她又更怕他,躲他躲更凶……這樣週而復始的惡性循環,最後讓她從西岸逃到東岸來。

  以前芷伶不是這種個性的女孩,他還記得初見面時的她,有一張圓圓的蘋果臉,一個活潑可愛,不怕生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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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慎一直知道他老爸是個寵老婆的男人,沒有任何事情比老婆更重要,就連兒子在黑澤允心目中的地位,都得排在妻子之後。

  父親為母親打造最舒適的環境,不惜花費巨資打造她喜愛的家園。

  怕她擔心,隱瞞她十年自己黑道背景家世之實,可紙包不住火,夜路走多了早晚會碰到鬼,老爸最後是還是媽咪知道了事實,結果呢?

  沒有人能扺擋媽咪的怒火,這件事情讓老爸得到刻骨銘心的教訓,誰都沒想到,溫柔的媽咪發起脾氣起來會這麼恐布,女人真不是好惹的啊!

  海倫如願以償的拍了一部叫好又叫座的電影,給足了黑澤允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教訓」,不顧接腫而來的天價片酬邀約,回家當起家庭主婦。

  不久之前她隨口提起,希望每天都能在家裡看到綻放的玫瑰,那個寵老婆寵上天的男人,馬上就找人在庭院裡蓋了一個玻璃花房,派人找來信得過的園藝高手,務必讓那花房一年四季都盛開著玫瑰!

  黑慎一直覺得老爸用這招是在討母親歡心,招數很爛,但是很受用,從花房動工的那一天起,媽咪每天都笑得好開心。

  他知道今天是花房完工的日子,同時也是花苗送來的日子,放學時他被司機送回家,在門口就看見那花房有一群人正在忙著。

  看著那些忙進忙出的人,黑慎只有搖頭歎息。「妻奴。」父親對母親還真是捨得花錢,一擲千金不眨眼!

  「習慣就好了。」與黑慎同道的,是小他一歲的黑歆,他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上的PSP,死命的打電動,對父親寵老婆的舉動已經很習慣了。

  車子在一棟白色的歐式建築前停下,兄弟兩人朝司機道謝後下了車,黑慎沒有同弟弟一同走進家門,反而站在門口,對著花房深思。

  「慎?」黑歆已經一腳踏進家門了,哥哥卻還站在門外,他不免狐疑。

  「你先進去,我去看一看。」突如其來的好奇心,讓他動起探險的念頭來,想知道老爸派人送了什麼樣的玫瑰花苖來,裡頭又什麼樣的擺設呢?

  雖然還沒看見,不過老爸對媽咪向來大方,不難想那花房除了玫瑰栽種外,還多了午茶、休息的用途,海倫自從嫁給黑澤允之後,一直都是過著貴婦般的生活。

  不顧黑歆在身後喊叫,黑慎飛快的跑向花房,小心的閃避搬運花苗的工人,一走進花房就看見他美麗的母親──海倫,她正和一個年紀看起來很輕的亞洲女人低聲討論,從母親一臉滿意的笑容看來,那女人應該是請來照顧玫瑰的人了。

  沒去打擾母親,黑慎四下張望,發現這個大的離奇的圓型玻璃花房,一共有四處可供休息邊賞花的下午茶地點,一看就知道有規劃過,隨著季節交替和花期,隨時都可以在花房裡看見盛開的玫瑰。

  黑慎忍不住大搖其頭。「老爸還真是費盡心思。」他一一走過那四處舒適的休憩地,在其中一個已佈置完成的角落,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呃,生物。

  黑慎瞪大了眼,看著那個一團蹲在地上,拿著玩具小鏟子努力挖泥地的小肉球。

  從那背影看起來,好像是個年紀很小的小孩,怎麼會有一個小孩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呢?

  黑慎眉頭皺了起來,走向那團肉球,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著。

  一雙被擦得亮晶晶的皮鞋出現在她眼前,她驚訝的抬起頭來,一臉傻楞楞的看著眼前的大男孩。

  她一抬頭,黑慎才看清楚她的五官和她的髮色,黑髮黑眼黃皮膚,五官稱不上漂亮,因為那一張小小孩的臉被泥巴弄得髒兮兮的,光看就令他倒胃口了。

  黑慎有非常嚴重的潔癖,看見這小女生這麼髒,他退了一步與她保持距離。

  「Who  are  you?What  are  you  doing  here?」一連串的英文脫口而出。

  小女生眼睛突然瞪好大,一臉害怕的表情,在他問完後死命的搖頭。

  「What?」她不說話難道是啞巴啊?

  小女生快被嚇死了,帶著哭腔小小聲地說:「我聽不懂……大家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她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讓他心裡一陣嫌惡。

  女生都這樣,不是歇斯底里、人前人後兩個樣,像西爾家姊妹那惡魔性格,再不然就是像他班上的女同學,動不動就掉眼淚。

  怎麼女生都那麼奇怪啊?

  「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黑慎以中文開罵。「聽不懂不會學啊?笨蛋。」

  沒想到小女生一掃剛才的驚嚇害怕,露出欣喜的表情。

  「哥哥,你說的話我聽得懂耶!」初來到新生環境的不安以及適應問題,讓年紀小小的她備感壓力,四周全部都是她沒見過人種,金髮白皮膚,還說著她不知名的語言,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年紀大她沒有很多,而且還懂中文的男孩,她簡直樂翻了。

  黑慎皺眉。「誰是妳哥?妳少亂認親戚。」他個性本就難以親近,尤其是對女孩子。

  黑慎、黑歆兄弟倆一個像媽媽,一個像爸爸,很不巧的,黑慎就是像媽媽的那一個。

  兄弟二人遺傳了父親的黑髮黑眼,但黑慎五官像母親,黑歆像父親。

  海倫是個大美人,五官典雅秀致,這樣一張美麗的臉孔出現在黑慎臉上,加上後天養成,成了一位清俊爾雅的偏偏貴公子。

  正因為他這張漂亮的臉孔為他帶來大量桃花,他從上幼稚園起,就有女同學為他爭風吃醋,他六歲就收到他的第一封情書,上了小學之後更糟,可能是風氣開放的緣故,美國的小學女生太主動了!他被纏得很煩,那些女生除了在傳誰喜歡誰這種無聊的事情,還會來問他喜歡誰,向他告白被拒絕了還會一直哭,好像他拋棄了對方似的。

  他實在不想去應付女生,也不會應付女生,女生太難懂了,光是西爾家姊妹就讓他一個頭兩個大,再加上他長到九歲至今所認識的女生都有一些可怕的性格,以致於他對女孩子的看法很極端,給自己的警告是「保持距離,以測安全」。

  要不是媽咪從小教育他,對女孩子得溫柔體貼,必需當個紳士,脾氣不好的他鐵定會把那些煩人的女生罵到臭頭!

  「妳幹什麼?!」黑慎大喝一聲,一張好看的臉因為生氣而扭曲。

  才叫她不要亂認親戚而已,她就白癡的站起來,用她那雙泥濘的雙手抓住他袖子,把他的制服都給弄髒了。

  反應是立即的,他馬上把她推開,力量完全不受控制,把嬌小的她整個人推倒。

  她哪禁得起他這一推?當然被摔得一身泥,還很痛,但是她卻不敢哭,可憐兮兮地看著一臉忿怒的他。

  「妳看!把我的衣服都弄髒了!」黑慎憤怒的指控,他潔癖嚴重,不能忍受身上穿的衣物不乾淨,永遠都是乾乾淨淨的出現在公眾場合,她無心觸動了他的死穴,讓黑慎對她的印像一整個差。

  「痛……嗚……」被推倒時她反應不及,黑慎力量又大,沒有防備的她手肘被摔出兩個傷口,一陣陣的抽痛,她忍不住扁嘴掉淚,但是因為害怕眼前的黑慎,她不敢放聲大哭,只敢小小聲的抽噎。

  袖子上的污漬讓黑慎全身不舒服,他只想馬上換下這一身髒衣服,所以完全沒去注意小女生被他那一推受了傷,也打消原本要問她為什麼在這裡的念頭,轉身背過她,氣急敗壞的離開花房。

  她不敢哭出聲來,也不敢大叫,吃力的站起身,才發現連膝蓋也受傷了,她紅著眼眶,一跛一跛的走向媽媽。

  「小伶?妳怎麼弄成這樣子?」顏肖玉見女兒一身髒兮兮的走來,好可憐的走向自己,手肘、膝蓋都有輕微擦傷,看來是狠狠摔了一跤。

  「馬麻,我跌倒了,嗚……」看到母親才敢哭出來,小女生哭得很壓抑。

  「怎麼會這樣呢?」顏肖玉一顆心都擰了,拿出手帕為女兒擦拭傷口。

  「肖玉,這是妳女兒啊?」海倫在一旁看著她們母女,好奇地問。「怎麼會傷成這樣呢?」

  顏肖玉以英文回復女主人。「小孩子頑皮,跌了一跤。」

  「快帶她回去包紮吧。」海倫體貼的地道。「這裡有我應該沒關係。」

  「謝謝妳,海倫。」顏肖玉感激地向海倫道謝。

  可此刻卻有人送貨來,顏肖玉得去盤點清查,對方很急,沒有辦法等她處理完小孩的事,海倫體貼她一個單親媽媽要工作無暇分身照顧小孩,便提議幫她忙。

  「這樣吧,把小伶交給我,我會一點點中文,我剛學中文沒多久,應該可以跟她這樣的小朋友溝通,我也該回去準備點心,我兒子們都下課了,一定會吵著要吃東西,等妳忙完再來接她,好嗎?」

  「這……」顏肖玉一臉的為難和不好意思,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帶著女兒才來黑家兩天,海倫待她的態度像個朋友,不像下人,她感受到海倫的溫柔善良,沒有大明星的驕氣,也沒有貴夫人的高傲姿態,是個可以信任的人。「那就麻煩妳了。」

  顏肖玉蹲下身子,向女兒交待要乖乖聽話,便去忙工作了。

  小女生一臉害怕的看著海倫,一副無所適從的模樣。

  海倫蹲下身來,溫柔地對她笑,用她那不標準的中文問:「妳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她想了想,才小小聲的回答:「我叫顏芷伶,四歲,馬麻都叫我小伶。」

  「小伶啊,跟我去洗澡擦藥好不好?媽媽好忙,姨陪妳。」

  「好。」媽媽有交待要乖乖聽這個阿姨的話,這個阿姨好漂亮也好溫柔,可是她還是好怕,因為這個阿姨跟剛剛推她的小哥哥長得好像好像,她怕她不聽話會被打。

  一等她說好,海倫把她抱起來,一點也不在乎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泥濘,將她一身飄逸的華服沾染了一身泥濘。

  芷伶有鑒於剛才發生的插曲,雖然很害怕但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乖巧的讓海倫抱回宅子裡。

  當黑慎洗完澡,換上乾淨的家居服下樓,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被冒失小孩弄髒衣服訪件事情讓他心情很差,一張臉臭得生人迴避。

  來到母親的專屬廚房,沒在吃點心的吧台上看見熱騰騰的點心,也沒看見黑歆,母親更是不見蹤影,人呢?跑哪去了?

  他懷疑地走上樓,沒在弟弟房間看見他,於是他走向母親的房間,一打開門在起居室看見黑歆,他拿著醫藥箱坐在沙發上,幫一個黑髮小女孩擦藥。

  「忍一忍,要擦藥藥痛痛才會好。」黑歆一副哄小孩的語氣。

  「姨姨呢?」芷伶穿著新衣服,一件米色的背心式的連身裙,洗得香噴噴的,臉上還有洗完熱水澡後的紅暈,再配上她那張可愛的小圓臉,可愛的讓人想咬一口。

  「我媽咪換個就衣服出來,等一下。」黑歆哄著她。

  「噢。」芷伶乖乖的伸出手,讓黑歆幫她擦藥。

  「哪裡來的小孩?」黑慎好笑地問。

  「媽咪撿回來的。」黑歆抬眼看了黑慎一眼,回頭繼續專注於芷伶的傷口。

  「老爸不讓媽咪生個妹妹,她就去拐別人家的女兒回來玩?」黑慎覺得好笑,走進起居室,坐在芷伶身旁,沒發現芷伶看見他原本掛在臉上的可愛笑容全部都不見了。

  他沒認出身旁的她就是那個冒失的髒小孩,只覺得這個小女生還滿可愛的嘛。

  「媽咪想女兒想瘋了──慎,這是小伶,她很可愛對吧?而且好乖好聽話,真想要有這樣的妹妹。」黑歆想當哥哥已經很久了,可惜天不從人願。

  西爾家那對姊妹明明比他小,但從來不曾喊他一聲哥哥,總是黑歆來黑歆去,沒禮貌!

  「小伶,他是我哥,妳叫我歆哥哥,以後就喊他慎哥哥。」

  「好。」芷伶點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黑慎,見他對她笑了一笑,她馬上害怕的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哈哈哈哈──」黑歆見狀大笑。「她怕你耶!」興災樂禍的口吻。

  「我有這麼可怕嗎?」黑慎完全沒把眼前的可愛小女生跟剛剛那個髒小孩聯想在一起。「妳怎麼受傷的?被欺負?」

  芷伶抿緊唇,搖了搖頭。

  「咦?她是誰的小孩,怎麼會在我們家?」黑慎後知後覺地問起。

  「老爸請來照顧花房的顏姨,你沒見過吧?她是顏姨的女兒,來美國不到一星期,她英文不好,連字母都背不全,何況是去念幼稚園?顏姨又沒空教她,媽咪很喜歡她,打算教她一陣子,等她會一些基本會話再送她去上幼稚園,目前的她只會中文而已。」黑歆緩緩說道,很快的把她手肘、膝蓋的傷口都處理好。

  好在不是很嚴重的傷勢,優腆擦一擦,過幾天傷口就會好了。

  「玫瑰花房?」黑慎皺眉,看著身旁低頭不敢看他的小女孩,他覺得那樣子很像在哪看過。「她怎麼受傷的,你知道嗎?」

  「在花房摔了一跤,跌得全身都泥巴,還受傷咧!媽咪不忍心她這麼小要待在花房裡,花房才剛完工,很多工作要做,把一個四歲的小孩留在那裡太危險了,所以媽咪才決定要幫顏姨照顧她一陣子。」黑歆心疼的摸摸芷伶的額頭。「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就來問我,知不知道?」

  黑歆說到她是母親從花房裡帶出來的,黑慎立刻把她和那個小孩聯想在一起,再加上她現在一副怕他怕得要死表情,黑慎可以肯定,沒錯!就是她!

  他眉頭馬上皺了起來。

  「歆,小伶呢?」海倫稍微沖了個澡,換了套衣服才出來。

  她在她那打造得美輪美奐浴室,放了一整浴缸的熱水,讓芷伶洗了一個香噴噴的泡泡浴,一開始芷伶還怕怕的,不太敢玩,後來海倫找來黑歆幫忙哄她,她才開心的玩了起來。

  「在這裡。」

  「大家都到了啊,都去廚房吧,我弄點心給你們吃,小伶,來,姨抱妳。」海倫想女兒想瘋了,對芷伶疼愛有加,當成自己女兒在疼愛。

  「媽咪,我牽她就好了,妳快去點弄點心給我們吃,我很餓。」黑慎阻止,因為他要把話跟這個小女生講清楚。

  她身上的傷口絕對是因為他那一推造成的,想到母親耳提面命的,對女孩子要溫柔、體貼,要有紳士風度,而他推倒一個四歲小女孩,還害她受傷這種事……他完全不敢想像母親會怎麼處罰他!

  他對女孩子不算溫柔,但也不至於粗魯,他會推她是在氣頭上,完全沒有思索的下意識舉動。

  不能被媽媽知道,不能!

  儘管黑慎超乎同齡小孩的早熟,但犯了錯之後,就跟全天下的小孩一樣,用盡辦法要瞞著媽媽。

  「那你要小心點,慢慢來,知道嗎?」海倫叮嚀道。

  海倫關愛滿溢的叮嚀讓黑慎更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媽媽知道他欺負一個四歲小女孩!否則她鐵定會宰了他!

  刻意等海倫和黑歆在前頭下了樓後,黑慎才慢吞吞的牽著芷伶,在下樓梯前把她拉回來,威脅道:

  「妳會受傷是妳自己笨!連站都不會站,笨死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警告妳,要是妳敢跟我媽亂講話,妳就死定了!」

  芷伶是個很敏感的小孩,單親家庭出生的她受盡人情冷暖,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別人對她的態度是善是惡,黑慎的態度讓芷伶被刺傷了,她清楚的感受到──他不喜歡她。

  眼眶紅了,小巧的嘴唇顫抖著,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妳哭啊,妳哭試試看!」黑慎如同全天下的愛欺負人的惡小孩般威脅。

  芷伶馬上止住抽噎,不敢真的哭出來。「我會乖乖,不要打我……」

  「最好是!」黑慎氣沖沖地道,牽著她的手下樓。

  下樓的速度很快,一點也沒顧慮她年紀小,步伐慢,好幾次她踉踉蹌蹌的要跌下樓,緊急攀著黑慎才逃過一劫。

  好不容易安全的走到一樓,在走進廚房之前,黑慎拉住芷伶,看著那張可愛的圓臉,忽略心底的不忍心和愧疚,以深惡痛絕的語氣對她說:

  「不要以為住在我們家我就會對妳好,我告訴妳,我討厭妳,妳最好不讓我看見!以後離我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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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9 14:46:40

第三章  

  那個──也是她搞不懂黑慎的原因之一。

  說討厭她,要她離他遠一點,她都乖乖聽話照辦了,但是他大少爺還是不開心,總是找她麻煩。

  奇怪,要她離他遠一點的人是他,結果老是四處找他把她挖出來欺負的人也是他,怎麼這個人自己說過什麼話都不記得的?

  而且連她都從洛杉磯逃到紐約來了,為什麼他還不放過她?她顏芷伶上輩子倒底欠了他什麼啊?

  當她得知黑慎轉學到紐約大唸經濟時,她簡直是欲哭無淚!還以為來到紐約就可以跟黑慎畫清界限,再也不用被他欺負了,結果……

  她來紐約第一天就看見他,他威脅她得每天打電話給他才行,莫名其妙的要求,現在他來紐約她更慘,每天的例行電話不能少,還得準備時在晚上十點以前撥號,晚了一分鐘他都會大發脾氣。

  還有,他平均一周會來學校找她兩次,很怪,很莫名其妙,有時候只是看她一眼,捏她臉兩下就拍拍屁股走人,有時候是帶東西來給她,或帶她去吃飯,免不了每次都會被他欺負一番,可比起小時候他對付她的手段,捏捏臉頰、嘴巴損兩句真是小case,算起來黑慎是有成長了,不會再對她惡作劇過頭,但是怕他的這種心理陰影,讓她每次看見他都想逃走!

  唉,不是叫她離他遠一點嗎?這個人怎麼說的跟他做的是兩回事呢?

  「歆哥,我是不是這輩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芷伶捧著手機,躺在床上對黑歆抱怨哀嚎。「我的人生為什麼這麼悲慘呢?」

  「小伶,妳太誇張了。」黑歆哈哈大笑。

  多年來,黑歆一直將芷伶當成妹妹在疼愛,芷伶也把黑歆當成自己的兄長,會對說他心事,會對他撒嬌,兩人的情誼一直以來未變,黑歆也一直都很照顧她。

  「妳啊,別老是看黑慎的表面,有時候妳應該去思考一下黑慎為什麼總是針對妳。」

  「他討厭我啊。」芷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小時候我就不得他疼,長大了也一樣。」

  黑歆聞言搖了搖頭,可惜隔著電話芷伶看不見。

  如果只是討厭一個人,想要欺負一個人,有必要特地為了她從美國中部跑到東岸?

  芷伶還是不開竅啊,難怪黑慎要這麼辛苦了。

  他以前也不知道黑慎原來對芷伶是那種意思,只覺得黑慎很變態,老是欺負芷伶,為了這件事情他們兄弟吵架、打架樣樣來,黑歆不解為什麼對女孩子向來很有風度的黑慎老是欺負芷伶,每次質問黑慎只會說那不關他的事。

  一直到多年前的「意外」,黑歆才知道黑慎人格扭曲的詭異,他無法理解!他相信一般人都無法理解黑慎的腦袋裡在裝什麼東西。

  都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把心意告訴芷伶,黑歆不只一次嘲笑黑慎沒種,拱他向芷伶告白,黑慎每次都腦羞成怒的答應了,結果一碰上芷伶他又變得不會講話,告白變成欺負,每次都是以芷伶的眼淚收場,黑慎在一旁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麼辦,幾次後黑歆氣得放話不管他死活!還詛咒總有一天芷伶會在外面交男朋友回來氣死他。

  「有時候討厭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這就跟喜歡一個人沒有理由是一樣的吧!」芷伶長長一歎。

  「只有不懂事的小學生才會沒有理由的討厭一個人。」黑歆話中有話。「還有一些小男生總是喜歡去欺負自己喜歡的女生。」他根本就是在恥笑黑慎的舉動跟個小學生沒兩樣。

  可惜芷伶未將黑慎對號入座!

  「對對對!我還記得我小學的同學Sean,他每天都欺負我,還掀我裙子、拉我頭髮,每次都把我氣得追打他才甘心!」想起小時候的趣事,芷伶不覺露出微笑。

  「後來他還寫情書給妳──那算情書嗎?哈哈哈,畫得那麼爛!」黑歆想起往事也不免爆笑。

  「當時年紀小嘛!從八歲那年到現在……好多年了,不知他現在人在哪裡?我還滿想念他的。」芷伶正經地道。

  「想念他?」黑歆感到有趣地問。「小伶,難不成妳小時候喜歡他啊?」

  「對啊。」芷伶大方承認。「Sean是我的初戀呢,所以他給我的畫被黑慎撕破了,我才會這麼生氣!」那是她純純的初戀,很有紀念性意義耶。

  就是那件事情,讓黑歆搞懂哥哥陰陽怪氣的原因。

  那天芷伶紅著眼眶回家,抽抽噎曀的告訴海倫,她一個同學搬家了,來不及道再見,托老師交給她一張畫,畫的人是她,圖畫的下方笨拙的以蠟筆寫了「I  love  you.  Sean.」還說以前他常常欺負她,一直到他搬家轉學,請老師給了她那張畫,她才知道他喜歡她,她也發現她好愛Sean──認真的童言童語讓聽得海倫和顏肖玉猛笑,到現在還會拿這件事情來取笑她。

  小學生的畫能畫得多好?那張芷伶的畫像,只有黑色的頭髮看得出來那「疑似」芷伶,其他的根本就看不出來!但是芷伶很寶貝,連折起來都捨不得,還說要收藏起來,雖然Sean常常欺負她,但是她會想念他。

  一旁的黑慎聽了非常不爽,跟她搶那張圖畫紙,任憑海倫怎麼阻止都沒有用,加上芷伶心急的要搶回圖紙,一副寶貝的模樣激怒了黑慎,他一口氣把圖紙撕成四片,芷伶放聲大哭,搶回圖紙抱在懷裡跑了出去,躲起來不見人影。

  最後是黑慎找到芷伶,抱著她回來,從那天起,芷伶躲黑慎更勤,而且都不跟他說話,要黑慎講十句她才會回一句。

  黑慎對芷伶的挫敗從那一天開始,一直到今天,只能以欺負她這種爛手段來引起她的注意和反應。

  「我絕對不原諒他!」芷伶堅持地道,她一直記恨到現在。

  「呵呵,慎,這我可幫不了你囉,自作孽不可活。」黑歆明顯興災樂禍的語氣。「對了,下個週末我會回洛杉磯,小伶寶貝,妳歆哥哥我很久沒有看見妳了,回來給我看一下吧!」

  「聖誕節當然要回去囉。」芷伶笑著道。

  「今年還要為教會獻唱?」黑歆問道。

  「當然,那是一定要的。」

  芷伶上的第一所幼稚園,是一間教會托兒所,裡頭大多都是跟她同年齡的小孩,芷伶從六歲就起加入唱詩班,歌聲嘹亮動人,不輸給天生好嗓子的黑人。

  她從小就喜歡唱歌,也喜歡跳舞,在洛杉磯念中學時還是學校裡的熱舞社合唱團團員,社團活動十分精彩,活潑外向的女孩,人緣極佳,只有在黑慎面前會變成悶葫蘆。

  「那我們就聖誕節見囉──快十點了,妳快打電話給黑慎,免得他又爆炸了。」黑歆有幫她注意時間,要是跟他聊著聊著忘了時間,黑慎會氣得抓狂,到時候倒楣的又是她。

  「對哦,回洛杉磯再聊。」芷伶掛上電話後立刻撥電話給黑慎,照例,又被黑慎囉嗦了一頓,每天的例行公事,囉嗦、警告、威脅,而她全部都當成耳邊風沒在聽。

  相處這麼久,雖然她怕他,也一直與他保持距離,但她也摸索出一套應付黑慎的方法。

  靜靜的聽完就沒事了,不管他說什麼只管說「是是是,我知道!」很快就可以打發他了。

  一如以往的打發黑慎後,芷伶躺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

  「聖誕節啊……」一到這種和家人團聚的日子,她就會想到辛苦養育她長大的母親。

  芷伶的母親原本是到美國唸書的台灣留學生,意外懷孕遭男友拋棄,挺著大肚子回台灣,卻不被台灣的家人接受,在台灣獨自產女,辛苦過日,在友人的提議下決定到美國重新生活,好不容易存到了足夠的錢飛往美國,在友人的介紹下,帶著她在黑家工作。

  芷伶一直記得母親為了她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一直努力的工作,為了給她最好的生活和求學環境,她很希望母親能夠幸福,為自己打算,母親不到二十歲就生下她,年紀很輕,外貌也不差,她一直知道媽媽不乏追求者,但是為了她都拒絕了。

  兩年前,她撮合了母親和黑家管家喬治,讓母親點頭答應了喬治叔叔的求婚,她很為母親開心,喬治叔叔是一個很好的人,芷伶知道他對母親很好,母親也對喬治叔叔有意,才會當小紅娘拉紅線。

  她知道母親對結婚這件事情覺得對不起她,她希望母親不要再顧慮她,和喬治叔叔生一個小寶寶,不論是弟弟或妹妹,她都會很疼愛的,喬治叔叔很喜歡小孩,她從小被喬治寵到大,知道他渴望擁有自己小孩的心願,但跟母親結婚後,他竟然主動提起不生小孩的事,原因是不希望再生一個孩子來瓜分他們對她的愛,從母親口中得知這件事,芷伶抱著母親感動的哭得淅瀝嘩啦。

  兩年了,她一直喊喬治叔叔,這次回家該改口喊他爹地了吧?其實她從小就覺得喬治的存在代替了父親。

  而海倫等於是她另一個媽媽,在母親忙得無暇照料她的學業時,是海倫陪著她,教她功課學業,她學會的第一個英文單字,也是海倫教會她的。

  一想到可以回家過節,吃媽媽煮的大餐,還有海倫阿姨的拿手點心,芷伶就很開心,儘管有煩死人的黑慎,而且他們可能一起搭機回去,想到就讓她頭痛了起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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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沒錯,她就是擺脫不了他,她注定要跟黑慎一起回洛杉磯,兩個人一起搭機。聖誕節期間的機票一位難求,但黑慎神通廣大的透過管道,劃到飛往洛杉磯的機位。

  在候機室裡,芷伶坐在椅子上,手裡捧著「魔戒」原文小說靜靜的看著。

  黑慎拿著兩杯熱飲走來,一杯是他的黑咖啡,另一杯是她最喜歡的熱巧克力。

  他知道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喜歡唱歌、喜歡跳舞,喜歡巧克力、喜歡蛋糕,她最討厭的,恐怕就是他了吧。

  想到就令人灰心,他面無表情地將熱巧克力遞給她。

  「謝謝。」芷伶接過後地道了聲謝,掀開杯蓋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黑慎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不發一語的注視著她的面孔。

  其實他們曾經相安無事的相處過一段日子──原本他是擔心她會向母親打小報告他推倒她的事,經過他的警告,她還真的沒有告他的狀,也非常配合的與他保持距離,原本,他們是可以各過各的生活,但打破當時情況的人,是他。

  芷伶很快的融入他們的生活,海倫疼她,黑歆寵她,連父親都因為愛烏及烏對芷伶疼愛有加,不介意她一個傭人之女的身份,活潑可愛的芷伶很快的成為黑家上下最受歡迎的人,連西爾家那對防人心極重的姊妹,也對芷伶釋出善意。

  她對每一個人笑,對每一個人都不設防,只有對他,看見他就低頭一句話也不說,連招呼都不打,馬上轉身走人──沒錯,是他要她離自己遠一點的,但她真的這麼做了之後,他又不高興,每次看她和海倫、黑歆玩得那麼開心,不論好玩的、好笑的事情都沒他的份,他不是滋味,那時候他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又拉不下臉和她說話,更拉不下臉對她道歉,所以用了最笨的方法──欺負她。

  他對女孩的認知,被西爾家那對姊妹扭曲了,認為女孩子被欺負後就會像她們兩個那樣反整回來,以為她會因為他的惡作劇追打他──很幼稚,至少是打破僵局的方式。

  想不到芷伶的個性不是那種吃了虧會說出口的人,那時候的他年紀太小,趁著沒大人注意的時候,一次又一次的欺負她、整她,她會哭,但不會向任何人提起,只會拼的躲,他一直到最近兩三年才知道,她一直記掛小時候他跟她說的話,他討厭她,所以把他的欺負解釋為「他真的很討厭她」。

  其實,早在十歲那年母親提起芷伶的身世,黑慎就對芷伶完全改觀,覺得芷伶早熟懂事的令人心疼,發自內心的,想好好疼惜她。

  他不是那種會對女孩子粗暴的男孩!但是他對她做的,又何只是粗暴兩個字足以形容的?

  他為什麼這麼蠢呢?為什麼喜歡兩個字他說不出口?

  或許是……他下意識的害怕被拒絕吧,與其被拒絕,他情願被她討厭,惹她傷心難過,至少她心裡有他。

  病態嗎?這麼說他的人太多了……

  提示登機的廣播傳來,兩人便上了飛機。

  不是頭等艙的機位,只是一般的經濟艙,一如一般的旅客,黑慎將靠窗的位置讓給芷伶,自個兒在靠走道的位置坐下,不經易的體貼舉止,芷伶訝異,但又不敢表達出來。

  就怕她一開口就被他狠念一頓,再屈起食指敲她腦袋──她相信他不會在意在飛機場表演給大家看!還是閉上嘴,當做沒發現吧。

  當飛機起飛後,黑慎打破了沈默。「妳幹麼不講話?!」可惜一開口就是質問的語氣。

  沒辦法,到了她面前他就變得不會說話,以兇惡的態度掩飾他的羞窘,其實他對女孩子一直都很有禮貌的,可遇上她,他就變成了一個討人厭的人。

  芷伶被他的口氣嚇到了,無奈地道:「我怕我一開口又會惹你生氣啊……誰知道我不開口還是會讓你發脾氣……」

  黑慎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並沒有生氣,但她對他的既定印像就是如此,他想扭轉她對他的印像,但是他好像總是越弄越糟。

  「我哪有生氣?」可口氣聽起來就像是他大少爺不爽。

  沒有才怪!芷伶在心裡咕噥著。「你要我說什麼?」

  「說近況不會嗎?妳在紐約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大問題?隨便找話題聊不會啊!」不好意思表露他的關心,用迂迴的方式問出他想知道的。

  雖然以惡勢力逼迫她打每天電話給他,可每天他們電話談的東西都很言不及義,大半是他無意義的叼念、警告、威脅,其實他想從她那裡得知她在學校的情況,書念得怎樣、功課應不應付得來、同儕之間相處的情形,等等,但他問不出口,也從她每天的例行電話聽出她的敷衍──他很生氣、很挫敗,一直用笨方法,卻期待有不同的結果,黑歆不只一次嘲笑他的愚笨。

  「說到這,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他提起,才想到她個問題要問他。「黑慎,你有沒有女朋友?」

  她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是她想爭取這個位置嗎?

  黑慎頓時心跳速度飆高,一顆心差點跳出胸口,他喜不自勝,但又假裝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道:「問這個幹麼?關妳什麼事?!」

  「依你這種個性要交到女朋友很難吧!也沒什麼啦,我班上同學請我問的,還想問問你們繫上同學要不要來個聯誼,大家交交朋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黑慎太常到她學校了,三天兩頭跑去學校找她,不見得每次去都會強拉她出去吃飯,但每次都會帶小東西給她,都是一些生活上的小東西,還有一些她愛吃的零食,然後會對她動手動腳,欺負一番,比起在洛杉磯,黑慎在紐約的行動要收斂多了──她最怕他當著大家的面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力道大的她臉漲紅,而且那姿勢太難看了!

  好險,他沒這麼做,她不想丟臉丟到紐約來!

  黑家兄弟的名氣早在西爾家那對姊妹還在學時,就已經響噹噹了!自然讓懷春少女們心存幻想,在芷伶公開他們之間只是大少爺和傭人之女的關係之後,一堆人要求她介紹引薦,實在煩不勝煩,推不掉同學的請托,也就硬著頭皮問了。

  其實,她很不想問的……

  「妳問這個,是為了別人?!」黑慎的好心情馬上消失,一股無名火冒了上來。

  「不全是。」芷伶一臉認真。「海倫阿姨很擔心你,因為你一直都沒有交女朋友,上個月我打電話回去,海倫阿姨還想,你會不是喜歡男孩子怕她知道了會傷心,沒有告訴她你的性向。」當然,要不是海倫擔心這個寶貝兒子,她也不會藉機來問這種會被罵的問題。

  如果他只是沒機會交女友,她倒是可以介紹一些門當戶對的千小姐跟他認識認識。

  「我媽要妳問我?!這個不是妳自己要問的?!」黑慎一張臉都綠了,怒不可遏。

  「嗯……是啊……」他臉色好難看,芷伶有點怕怕的。「其實你喜歡男人也沒關係,海倫阿姨很開明,她不介意的,雖然黑叔叔那一關可能比較難過……」

  「妳這個大笨蛋!妳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喜歡男人了?!」黑慎氣得大吼。

  「又罵我笨?問問都不行?」芷伶被吼得很無言。

  「誰教妳要問這麼白癡的問題?!」他喜歡的是她啊!她想幫他牽線聯誼就算了,還懷疑他喜歡男人,他能不生氣嗎?

  一下白癡,一下笨蛋……他老是這麼說她,她有這麼笨嗎?

  「每次跟你說到話你都這樣,講沒幾句話都說我是笨蛋白癡!你這樣很傷人你知不知道?我這麼笨你以後都不要跟我說話啊!」芷伶很生氣,講沒兩三句就說她笨、白癡、蠢,是聖人聽久了也會抓狂。

  「我會說妳笨那是因為妳真的笨到無可救藥了!」黑慎的火氣不比她小。

  為什麼她看不見他對她的好?只看見他刻意表現的一面?他是男人,他愛面子啊!

  「你幹麼跟一個笨到無可藥救的人說話?豈不是降低了閣下您的格調?」芷伶頭一回對他語出譏諷。「閣下如此聰明絕頂,跟我個這白癡笨蛋說話會變得跟我一樣蠢,以後你還是少跟我說話的好。」

  「芷伶──」他不喜歡她說這種話的語氣,皺起了眉頭。

  芷伶生氣地道:「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討厭鬼!」

  他們的爭執大的被其他旅客注視,連空服人員都來關心,要他們小聲一點,接下來的飛行,兩人之間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黑慎真覺得不好受,但又拿她沒轍,而且她很絕,直接拿了毯子往頭上蓋,還聽耳機裝睡不理他。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嗎?他希望她有一天能正面迎視他,但卻……不是這種方式,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跟芷伶吵架,他真的不希望這樣,這只是一點小事而已。

  他不是真的覺得她很笨,但他實在不知道要拿什麼話題跟她說……

  一直到洛衫磯,他們還是沒有說話,一被司機送回黑家,芷伶沒有先去主屋裡見海倫,或是到花房去見母親顏肖玉,而是拖著行李直接回僕傭居住的小屋,回自己房間不見任何人。

  密蘇里回洛杉磯過節的黑歆,在晚餐時當著家人的面前提起:「晚餐前我去找小伶,我一提到她和黑慎一起從紐約回來,她就板著一張臉要我不要提到你的名字──你不會跟芷伶吵架了吧?」黑歆完全就是一副興災樂禍的嘴臉。

  「難怪小伶跟我打完招呼很快就走了,我都來不及送她聖誕禮物,慎──你做了什麼事情惹小伶生氣?你又欺負她了?」海倫立刻興師問罪。

  黑慎板著一張臉,什麼話也不說,低頭默默的吃著飯。

  見黑慎臉色這麼難看,大家也不多說什麼,靜靜的吃著一家團圓的聖誕大餐。

  而在黑家大宅後棟裡的傭人住處,芷伶趴在床上,傷心難過的掉眼淚,任憑母親和繼父安慰她都沒用,沒有胃口吃任何東西。

  八歲那年她被黑慎欺負得受不了,自己一個人躲起來,黑家上下動員都找不到她,引起這麼大的騷動後,顏肖玉才知道女兒從來到黑家的第一天起就被欺負,而她卻都不告訴媽媽,自己一個人咬牙忍耐,連黑家女主人海倫得知也十分震驚,大家都一直以為三個小孩相處得很好,誰也沒想到芷伶一直被黑慎欺負,受了委屈都不說,有次還拿煙火嚇她,差一點就被芷伶給弄瞎了,好在有黑歆在才沒讓黑慎玩過火。

  顏肖玉深覺對不起女兒,抱著芷伶痛哭,經過海倫再三慰留才繼續留在黑家工作,顏肖玉知道在黑家才能夠賺到豐厚的報酬供芷伶上一流大學,她不要芷伶背負貸款的龐大壓力,於是要求芷伶,離黑家少爺們遠一點──

  可是,好像沒辦法真的跟那對兄弟保持距離,黑慎又很會看時間場合,總是趁著沒有大人看著的時候欺負芷伶……就算保持距離,躲了又躲,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明明知道他老愛欺負自己,一定要惹她掉眼淚才會甘心,雖然每次都告訴自己不可以哭,沒有什麼好哭的,黑慎的欺負跟那些對她和媽媽投以異樣眼光的人比起來只能說還好,但每一次她還是都會躲起來,一個人哭得傷心難過,而其中原因也不知道為什麼。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被欺負,只是跟黑慎吵架了,十二年來第一次,她對黑慎大吼,對他說她討厭他,再也不要跟他說話。終於發洩了多年來所受的氣,以為會有想像中的快感,但是她卻一點也不開心……

第四章  

  所有認識黑慎和顏芷伶的人都知道,這一對的相處有一種詭異的平衡,黑慎個性差,老是愛亂發脾氣,而顏芷伶則是個逆來順受,連被人欺負都不會吭一聲的沒脾氣女孩。

  但跌破眾人眼鏡的,他們竟然開始冷戰,而且還是由顏芷伶發起的。

  明知芷伶不願跟他說一句話,但黑慎還是放不下她,回到紐約後依舊常常送東西去給她,雖然她不見得領情,就連一句謝謝都吝於給予,可他仍舊固執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然而還是得不到她的諒解,就連她十七歲生日那天,他派了快遞送禮物去給她,也被她拒收退回,完全不給面子。

  她不信任黑慎,因為她曾經被他的禮物嚇過。原以為他真的誠心誠意道歉,要跟她求和當好朋友,才送了她一個禮物,結果一打開,裡面竟是一隻青蛙,嚇得她花容失色,尖叫連連,而他卻還在一旁大聲嘲笑她。

  「黑慎送的禮物絕對有問題!」她完全不看禮物上施華洛世奇藍底白天鵝的商標,連拆都沒有拆便原封不動的退回。

  而這一冷戰,便是長達半年之久。

  照例,伊莉莎白學院會在畢業生離校前舉辦一年一度的校慶活動。

  而她和黑慎明明距離這麼近,可她卻偏偏不告訴他有校慶活動,而且全年只有這一天才開放外賓參觀,甚至今年她還要上台表演。

  「一個笨蛋的表演,怎敢勞駕太子紆尊降貴前來觀賞?」近在紐約的黑慎她不通知,偏偏告訴了遠在中部的黑歆。「不關他的事,歆哥,你敢告訴他,我就跟你絕交!」

  「那天會有很多男生吧,唉,黑慎絕對會氣死……」黑歆只能在電話這一頭暗暗歎息,現在芷伶還在氣頭上,他不敢貿然就向黑慎通風報信,只因她的個性其實也很固執。

  顏芷伶延續在中學時活躍於社團的習性,在伊莉莎白學院裡參加了合唱團、熱舞社以及電音社,除了班上的小籠包專賣店攤位得幫忙之外,她還會在下午上台表演一段。

  可惜黑歆分身乏術,無法親自到紐約觀賞,只能在電話中祝她一切順利。

  到了校慶這一天,顏芷伶穿著合身的改良式旗袍,梳起可愛的包頭,端著熱騰騰的小籠包穿梭在各桌之間,不意卻在她班上的攤位上,看見兩個她認識的人,而且那兩人還是伊莉莎白學院的名人──已畢業的西爾飯店集團千金。

  「娣娜姊姊,潔兒姊姊。」她笑容滿面的看著眼前好久不見的兩位大姊姊。

  她們是一對相似度達百分九十九的孿生姊妹,不論外貌、身材、身高,兩人都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有笑起來的時候,一左一右的酒窩才能分辨出她們的不同。她從小就把她們當成偶像崇拜,每天都祈禱她們能從紐約到洛杉磯度假,並希望她們永遠在黑家住下,因為只有她們來黑家的那幾天,黑慎才會忙得沒時間找她麻煩,不知為何,她們就是有辦法把黑家兄弟壓得死死的,完全不敢反抗她們。

  「我聽海倫阿姨說,她資助妳來讀伊莉莎白學院,成了我們的學妹,所以今天我們是特地來看妳的。」潔兒朝她微微一笑。「好久沒看到妳,長大不少呢,都比我們高了吧。」潔兒站了起來,她至少比顏芷伶矮了半個頭。

  娣娜和潔兒是中美混血兒,只有深邃的五官和湖綠色眼珠遺傳到強勢的父親,身高也不及母親言凱蒂高,號稱一六○,身材嬌小玲瓏,而顏芷伶這個黑髮黃皮膚的中國人卻長到了一七○,而且還有向上增高的趨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長高。」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現在可要低頭看這兩位姊姊了。

  「小伶,妳穿起改良式旗袍很好看呢!」娣娜上下打量她,搖了搖頭,看著她前凸後翹的好身材,令她深感女大十八變。

  想當年,小小的芷伶真的好可愛,總喜歡跟在她們姊妹後頭,以崇拜的眼神看她們欺負黑家那對玩具,而現在的她卻已經是個大女孩了!

  「嗯……」她沉吟地看著兩位姊姊身旁的男人,一臉不好意思開口的神情。

  兩位姊姊身邊竟然會有男生,而且狀似親暱,一定是男朋友,不然她們才不會讓男生靠近,不過她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才會讓她們姊妹看上?

  看出她的疑問,娣娜熱情又主動地介紹起來。「小伶,這是我的男朋友敖晉,叫他晉哥哥就好了。」

  她介紹完,潔兒也跟著接續說道:「他叫海彧,我男朋友,妳叫他海大哥吧。」

  「晉哥哥、海大哥……」顏芷伶傻傻的跟著喊,完全不敢相信這對姊妹真的交男朋友了!

  「晉,你看小伶是不是很可愛?」娣娜忍不住轉頭問男友。

  「是很可愛。」敖晉笑得親切。

  「十七歲……小我一輪。」海彧搖頭歎息,覺得自己已是叔叔輩了。

  「小芷伶,為什麼沒看見黑慎來陪妳賣小籠包?」娣娜感到狐疑地問。

  那個病態的神經病,怎麼可能會放芷伶一個人待在這種容易被男孩搭訕的地方?

  一提到黑慎,她的臉立刻垮下。「我不想提到他。」

  一看到她的表情和態度,姊妹倆同時眼睛一亮,意味深長的輕應。「哦──」

  接著她們又交換了一個眼神,暗自竊竊私語,「八成是吵架了。」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娣娜摩拳擦掌的說道。

  他們的仇結得很妙,先前黑慎和黑歆到休士頓NASA出外景,受到她們父親所托,順便去看她們姊妹過得好不好,結果他們哪裡不去,偏偏跑到她們打工的餐廳,害娣娜露了馬腳,還差點跟敖晉吵架,黑慎甚至趁機要脅娣娜把「東西」交出來,否則便換他回紐約爆料。

  而那個「東西」,就是她多年來指揮黑慎做牛做馬的秘密,而那個秘密,跟眼前這個女孩有很大的關係。

  黑慎那個傢伙,喜歡人家又不敢說出來,只會使出欺負小女生的幼稚手段,都幾歲的人了,連告白的話都說不出口,大學念到三年級,突然從密蘇里轉到紐約唸經濟,還不敢跟人家說是為了她,真是沒種!

  基於種種原因,當然報復是最大的主因,娣娜決定掀了黑慎的底,讓他的秘密不再是秘密!

  「小伶,妳跟黑慎吵架啦?」她大笑。「所以明明知道他人在紐約,卻不請他來玩,他知道一定會氣死,哈哈哈哈。」

  顏芷伶一頭霧水地看著笑得開心的娣娜。「他有什麼好氣的?」她可不認為黑慎會對這種場合感興趣,在他眼中,這只是高中生的辦家家酒吧。

  「今天男生多啊。」潔兒跟著接話。「他八成會氣瘋。」

  「我聽不懂。」男生多又怎樣?不關他的事吧!

  「小伶,妳太遲頓,而且我們瞞著妳也夠久了,今天不妨跟妳說清楚吧!其實黑慎之所以逗妳、欺負妳,全部都是為了吸引妳的注意,誰教妳都不理他,還躲得遠遠的。而且啊……他被我們欺負這麼多年,都是因為他有把柄在我手上,一個連黑歆都不知道的天大秘密哦。」娣娜神秘兮兮地擠眉弄眼。「而且這個秘密,跟妳有關係。」

  顏芷伶的反應是整個人楞住,然後大笑著搖頭。「怎麼可能?妳的意思是說黑慎喜歡我?那是不可能的,他討厭我,這是他自己親口說的。」

  「妳小時候不也說很愛Sean?」娣娜提起她小時候的初戀情人來佐證。「小時候說的話怎麼能當真!黑慎那傢伙又老是心口不一,妳別光看他的表面,想一想他為妳做了什麼,用心去觀察,妳會發現他不是妳想的那樣,其實他是一個膽小鬼。」娣娜掩嘴猛笑,「而且那個秘密……很有趣哦。」她說得神秘,存心吊人胃口。

  「到底是什麼秘密?」這下子,顏芷伶真的有些好奇了。

  「呵呵呵……」她眼露精光。「那個『秘密』,我已經還給黑慎了,想知道的話,自己去問他吧,他一定隨時都帶在身邊,寶貝的很。」

  「這……什麼跟什麼嘛?」她的腦子一團亂,根本無法思考。

  黑慎喜歡她?這怎麼可能?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時,社團的學姊跑到攤位找她,要她去做最後的排練,於是她暫時把黑慎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先專注在下午的表演內容上。

  「小伶,妳要表演什麼?」潔兒好奇地問。

  「唱歌,我也只會唱歌而已。」她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先去準備了,兩個小時後要在禮堂表演,學姊們,記得來捧學妹的場,買票進來看我表演吧!」

  「那有什麼問題?我們吃完就去,小伶,妳一定要賣力表演哦!」娣娜為她加油打氣。

  顏芷伶跟同學打了招呼便先走了,待她一離開,娣娜就催促敖晉把DV拿出來。

  「待會兒要把芷伶的表演錄下來,從頭到尾,不能放過!」她興奮的交代著。

  「為什麼?」敖晉不得其解。

  「小伶很有歌唱實力,而且她一直想當歌手。」潔兒知道姊姊在打什麼主意。

  那是在很多年前,她們都還很小的時候,小伶告訴她們的志願。但是她的母親希望她能念大學,所以她拚命勉強自己達成母親的希望,其實她對演藝圈十分嚮往,也有實力當一名歌手。

  「我有個開唱片公司的客戶,也許可以幫這個忙。」海彧提議道。

  身為海域郵船公司的負責人,客戶多數是金字塔頂端的族群,他有這個人脈讓小妹妹試一試。

  「不能給福利好的大公司。」娣娜一口回絕。

  海彧訝異地挑眉,不解的問:「為什麼?難道要讓她進入小公司被剝削?她年紀這麼小,很有可能被騙……妳們不是很喜歡她嗎?」演藝圈很黑暗的,她們不知道嗎?

  「要是讓她進入大型唱片公司,黑家就不會介入了。」潔兒跟她有一樣的想法。「海倫嬸嬸把芷伶當成親生女兒疼愛,她絕對不會放心讓她跟小唱片公司簽賣身契,一定會要求黑叔叔想辦法解決,黑叔叔人那麼精明,哪會看不出芷伶值不值得投資。

  「黑家娛樂事業版圖這麼大,不會介意再多投資一家唱片公司,況且黑叔叔一直都有這個打算,只是怕黑慎會翻臉。」會知道這麼多,是因為她不只一次聽見黑叔叔和父親在閒聊時透露出自己的想法。「不過為了芷伶,黑慎就算不開心還是會硬著頭皮做下去,到時候……呵呵,他鐵定會更忙。」

  黑澤允是一個投資眼光精準的娛樂大亨,一開始投入電影事業只是因為興趣,不料意外捧紅了數名票房巨星,製作出多部叫好又叫座的精彩電影,後來連電視台都經營得有聲有色,以製作電影的經驗來製作影集,獲得極高的收視率,也創下傲人的業績。

  但他卻是一個三分鐘熱度的人,尤其近年來更是嚴重,通常只是起了一個頭後,就把後面的工作交給兒子和後輩們去忙,自己樂得輕鬆,就算要做,也只挑他喜歡的部分,其餘時間都花在陪伴嬌妻上頭,偶爾幫幫老朋友李奧的忙,日子過得十分悠閒愜意。

  因此若是進軍唱片業,籌備唱片公司的話,黑慎肯定會瘋掉!因為他就是那個接管一切的人,忙得焦頭爛額的人也絕對是他,黑歆那傢伙只對電影有興趣,其餘的他一概不管。

  「這麼一來,黑慎不就忙得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了?」敖晉皺眉。她們要黑慎當超人嗎?除了工作還有學業得兼顧,紐約大學的學業不好混,尤其他還打算在兩年內拿到經濟學的學士和碩士學位,時間根本就不夠用。

  娣娜把玩著手中的DV詭笑道:「我除了要他忙得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外,還要他親手把芷伶捧成全美……不,全球青少年心目中的歌唱天後,讓他嘗嘗自己喜歡的女孩被全世界男人覬覦的滋味。」

  在場兩個男人相覷一眼,苦笑地搖了搖頭。所謂最毒婦人心,大概就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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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莉莎白學院一年一度的校慶圓滿結束,顏芷伶的歌唱表演也博得滿堂彩,原本只有十分鐘兩首歌的表演硬是變成了三十分鐘的演唱,造成之後出場的組別倍感壓力,因為震耳欲聾的安可聲幾乎要將禮堂給掀了,不讓她多唱幾首恐怕會引發眾怒,而那不絕於耳的掌聲和尖叫聲都讓顏芷伶既滿足又感動,表演得也就更加賣力。

  舞台上她滿場飛舞,忘了所有煩惱,盡情的展現自我,耀眼的光芒令人看得不轉睛。

  但下了舞台,現實頓時湧上將她包圍,那個她原本已經忘了的「秘密」──關於黑慎對她的心意。

  「怎麼可能?一定是娣娜姊姊在跟我開玩笑。」她拒絕相信那是真的。「不可能,黑慎怎麼可能喜歡我?他老是找我麻煩耶!」

  一個人回到宿舍,進浴室洗了個澡,把一整天的疲勞和汗水全數洗淨後坐在床上擦拭頭髮,邊擦邊看著這間十坪大的學生宿舍套房,不經意的,她想起到紐約的第一天,一開門就看見黑慎坐在床上等她……

  那時她傻了眼,只覺得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竟然大老遠跑到紐約都還會遇見陰魂不散的惡魔。

  但現在她卻感到有些疑惑,黑慎大老遠跑來,就只為了警告她別以為能擺脫他,之後就捲起袖子幫她搬傢俱,現在這個房間裡,除了床是現成的之外,其餘的傢俱全部都是從洛杉磯送來的,他就這麼一樣一樣的搬進來,不假他人之手,連她想幫忙都被臭著臉的他阻止,要她坐好等著……其實他不用這麼做的。

  「要擺哪裡都沒有問我,就直接擺在我會喜歡的位置上,好像真的很瞭解我的喜好……」她還是有些懷疑,隨意地將原本投射在書櫃上的視線轉移到一旁的書桌,那上頭擺了一盒她愛吃的酒釀巧克力,是從洛杉磯那間她從小吃到大的手工巧克力專賣店買來的,黑慎上周跑到教室堵她,把東西交給她後,一句話都沒說就又走了。

  思及此,她頓時一楞,突然覺得黑慎那些毫無紳士風度可言的態度和舉止,都像是在掩飾著什麼似的……

  他沒有必要對一個傭人之女這麼好,大老遠從密蘇里跑來紐約,放下工作和學業,只為了幫她搬家。雖然他以警告她別想擺脫他為掩飾,幫她搬好傢俱後又拖著她去吃飯,直到吃完飯送她回學校後才又趕回密蘇里。

  之後不到一個月,他好好的密蘇里大學企管系不念,竟然跑到紐約大學讀經濟,要說他對企管沒興趣也太牽強了,誰會念到大三才發現自己沒興趣,卻又一直拿獎學金?他明明就念得很愉快啊!

  之前他要求她每天打電話給他,問他為什麼要打,他卻連個解釋都不願意給,只叫她少囉唆。

  即使是正在冷戰的現在,他依舊不改一周來見她兩次的習慣,雖然不見得每次都會交談,但一定會帶東西給她,而她常常不領情的轉頭就走,看他臉色鐵青,拿她沒轍的表情就心情大好,且他現在也不敢對她太凶,或再自以為是吼著罵她笨蛋。

  「難道是真的?黑慎他……喜歡我?」頓時心跳加速,以前她刻意忽略的感覺此刻變得鮮明,黑慎對她的好一個又一個的冒出來,她突然覺得好熱,一張臉都紅了,心跳得極快,她根本無法控制。

  再去細想他那些無聊的惡作劇,發現全都跟小學生表達愛意的手段沒有兩樣。他已經二十幾歲了,對喜歡的女生態度卻還跟個小孩一樣,真是不長進!

  「遜斃了!」她忍不住邊笑邊說,下了床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原本要拿抽屜裡的吹風機,可是才把半濕的發撥到兩旁,就看見鏡中自己的倒影。

  這個……臉紅得像顆蘋果的女孩是她嗎?怎麼嬌羞得像個戀愛中的少女?

  「怎麼可能……」難道知道黑慎喜歡她,讓她很開心嗎?

  捫心自問,說不動心是騙人的,現在想起來,黑慎似乎一直都在保護她。

  小時候她念的是公立小學,那是一所華人非常稀少的學校,可是她的成績很好,自然招來一些學生的嫉妒,被欺負是很正常的,因為這裡是美國,是白人的天下,被排擠欺負自是不能避免,但她知道她被欺負媽媽會難過,所以在外面無論怎麼受委屈她都不哭,絕對不讓媽媽擔心,只有在她十歲那一年,她哭著跑回家。

  原本她綁著兩條辮子上學,回到家後只剩下一邊,那時候她很小,愛漂亮又怕人取笑,尤其那時候黑慎每天逮到機會就找她麻煩,她情願躲在房間裡一輩子,也不要被黑慎看到自己的醜樣子。

  黑慎放學回家找不到她,便直接走進她房間,見她哭得傷心,頭髮還被剪得亂七八糟,不僅沒有笑她,反而露出很可怕的表情轉身就走。

  結果第二天,那個剪她頭髮的男生沒來上學,第三天來上課後便對她投以害怕的眼神,她覺得怪,問過對方為什麼要那樣看她,想不到那個小霸王從此看到她就閃得老遠,連摸都不敢摸她一下。

  後來她才知道黑慎夥同黑歆上門去見對方的父母,以正義凜然的姿態教訓惡作劇過頭的小男孩。她相信只要他們兄弟想,就絕對能擺出一副貴族的姿態,高傲又不可侵犯的把對方唬得一楞一楞,儘管那時候他們一個十五歲,另一個十四歲,但年紀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問題,因為他們早熟得足以令人畏懼。

  從那天開始,學校便沒有人敢再欺負她,因為大家都知道,「比佛利皇宮」的太子和小王子會找上門教訓欺負她的人。

  那時候不懂,只覺得黑慎很奇怪,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別人欺負她不行,自己卻又老是針對她!

  現在一想,她總算搞懂他的陰陽怪氣是為了哪樁,喜歡她,卻不敢表白,只能用那種爛方法來引起她的注意。不過,要不是他老是欺負她,他們之間的交集也不會這麼多,因為她太被動了,根本不會主動接近他。

  想不到黑朝太子在面對愛情時會這麼患得患失,她心動之餘,卻又有點失落。

  黑慎很優秀,無論身家背景、外貌,還是學經歷,雖然脾氣不好,但對女孩子極有風度──除了她例外,他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對象,但是……

  「我……跟黑慎是不可能的。」她沒自信地歎道。「一個傭人之女……怎麼配得上黑家未來繼承人?」

  就算他喜歡她又能怎樣?像黑家這種大戶人家,才不會接受她這種出身的人呢,儘管海倫對她如同親生女兒般疼愛,但那畢竟是兩回事。

  「我不想知道黑慎的秘密是什麼,根本不想知道!」她拚命說服自己不要去想,黑慎的秘密跟她完全沒有關係,她不想知道!不知道就不會奢望,這樣死心會比較容易。

  死心死心快死心!她抱著頭催眠自己,對自己一點自信也沒有。

  她除了沒家世,還是個沒特色又沒才華的女孩,這樣的她哪裡配得上黑慎?

  殊不知在她自暴自棄的同時,命運卻已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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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肖玉掛上電話之後,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過,她想了很久,內心不斷地天人交戰。她對女兒一直有著期望,也盡全力栽培女兒希望她進一流大學,畢業後找一份好工作,以後才不必像她一樣這麼辛苦的討生活。

  她希望芷伶能平平順順的過完人生,未來找個好歸宿,當一個平凡幸福的家庭主婦,可是女兒的心願好像不是這樣,因為她不要平凡過一生。她一直知道她喜歡唱歌跳舞,但是靠這一行吃飯,畢竟不是一份穩定的工作。

  想起小伶在電話中對她的哀求,乞求她的諒解和支持,她就更難作出決定,女兒從小到大沒有要求過什麼,是個很貼心早熟的孩子。

  只是每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都希望女兒能幸福,別吃那麼多苦,可她偏偏要走辛苦的路,而且還不知道安不安全、牢不牢靠。

  顏肖玉一時拿不定主意,與丈夫商量也未果,畢竟這是大事,小伶要是走錯一步,她這一生就全毀了!

  但她的苦苦哀求,卻又一直在自己耳邊環繞。

  媽,我這輩子只求妳這件事,讓我任性一次好不好?求求妳──

  最後,她決定找上黑家女主人海倫,希望可以得到中肯的意見,另一方面也希望疼愛小伶的海倫有辦法打消女兒這個瘋狂的念頭。

  「海倫,我有件事想跟妳商量,方便嗎?」想了很久,顏肖玉還是開口問了。

  海倫坐在被盛開的香檳玫瑰環繞的花房角落,優雅的放下喝了一口的大吉嶺紅茶,微微偏頭笑著問:「什麼事?」

  她的美麗一如往昔,時間似乎在她身上靜止了,完全看不出來已是兩個孩子的媽,而且她的兒子都滿二十歲了,但她看起來頂多三十出頭而已。

  「小伶說她想休學跟唱片公司簽約,要我答應她,但我實在拿不定主意……」顏肖玉一臉煩惱。

  「唱片公司?很好啊,小伶本來就喜歡唱歌跳舞,當歌手很適合她,讓她發展自己的興趣也不錯,我們當父母的不能強迫孩子順著自己的安排,只能適時的幫她一把……咦?」說到一半海倫才想到,「怎麼突然有唱片公司要跟小伶簽約呢?」

  「說是她在校慶表演的片段被寄到唱片公司,對方看了之後有興趣找她簽約。唉,既然連妳都這麼說,我看還是答應她好了,小伶沒求過我什麼,這是她一次跟我要求……雖然不知道那家什麼現像經紀公司是什麼樣的公司……」

  「等一等,」海倫秀氣的眉倏地攏起。「肖玉,妳說哪一家經紀公司要跟小伶簽約?現像?我有沒有聽錯?」

  「沒有錯,我對經紀公司的性質不瞭解,那家公司的風評好嗎?海倫……能不能請妳幫幫小伶,打聽一下這間經紀公司如何?」

  「要簽小伶的唱片公司是哪一家?」海倫打斷她的話,著急的追問。

  「沒記錯的話是W唱片。」顏肖玉據實以告。

  聞言,海倫立刻變了臉色。「不行!簽哪一家都可以,就這兩家不能簽!」她一反贊成的態度大力反對。

  「不能簽……可小伶很堅持一定要休學去當歌手,怎麼辦呢?海倫,為什麼不能簽?」她這下慌了手腳。

  「因為那家經紀公司旗下的藝人最後都會被逼去拍三級片,而且他們擁有黑道背景,絕對不能讓小伶和那家的經紀公司簽約!而W唱片的唱片約是業界出了名的黑,簽了就得一輩子幫他們做牛做馬,最後還拿不到錢,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海倫堅決不答應。

  「這……小伶那裡……」她實在不忍心潑女兒冷水。

  「沒關係,這交給黑去處理。」海倫找回冷靜和優雅,微微一笑,掏出隨身的行動電話,撥給萬能的丈夫黑澤允。

  電話一接通,她立刻以堅定而且不容反對的口吻對丈夫說:「黑,現像經紀和W唱片要找小伶簽約,你一定要處理這件事情,我不要小伶被這些吸血鬼搾乾,毀了她的一生!」

  寵老婆的黑澤允立刻溫柔回應,「海倫,不要擔心,我會讓慎去處理,放心,不會讓妳的寶貝小伶出事的,等我好消息哦。」

  再三要求老公保證不會讓小伶出事後,海倫才掛上電話,接著回頭安撫與她同樣擔心的顏肖玉。

  另一方面,電話一掛上,黑澤允立刻露出邪笑。「這下子,慎總不能再推托了吧?」

  雖說唱片業不景氣,但還是有一定的市場在,他早就想進攻這一塊大餅了,只是黑慎一直借口管理不來,這下子,想必他會迫不及待的立刻著手籌備了。

  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下DVD的Play鍵,液晶電視螢幕上瞬間出現顏芷伶的身影。

  只見她著一襲銀色緞面連身裙上台,以一種能讓人安心的聲音,唱著悠揚的聖歌,眾人的目光不禁被她聖潔不可侵犯的姿態吸引,全場安靜無聲,只聽見她撫慰人心的嗓音。

  唱了一小段之後,音樂突然急轉而下,貝斯、爵士鼓、吉他的混音前奏響起,她立刻撕掉裙襬露出修長的美腿,一反剛才聖潔的模樣,握著直立式麥克風,開始狂野的唱起龐克搖滾歌曲,從空靈的聲音轉為磁性極具爆發力的演唱,抓著麥克風滿場飛舞,輕易地燃燒群眾的熱情。

  伊莉莎白學院的學生演唱表演,從來沒有出現過像這種演唱會才能看見的熱絡氣氛。

  有一種人,天生就具有群眾和舞台魅力,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被觀眾接受,左右他們的情緒。雖然平時看不出耀眼光芒,毫不起眼一如一般女學生,但一站上舞台,握住麥克風就變了個人似的顏芷伶,就屬於這一類型的人。

  黑澤允眼底精光一閃,笑罵,「這對姊妹未免太聰明了,還知道要送片光碟來我這裡……不過也該感謝她們,否則我還不知道家裡就有一塊未經雕琢的美玉。」

  這一塊美玉,他們黑家攬下了,一定要讓她紅得長長久久才行!

  在看了三次顏芷伶的表演後,黑澤允信心十足的拿起電話打給長子。

  「慎,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不過對你來說可能是壞消息……」完全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語氣。

  去忙得團團轉吧!他邪惡的想著。

第五章  

  顏芷伶不知道是誰幫她的忙,但她十分感激能有這個機會可以成為歌手。

  從小在黑家長大,來來去去都是演藝圈的知名人士,其中不乏演員、導演、編劇、歌手等,她羨慕那些在鎂光燈下耀眼奪目的人,他們能夠成為黑家的座上嘉賓,並擁有顯赫的地位,能夠抬頭挺胸的走進黑家,與他們平起平坐。

  她想成為歌手,除了興趣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成為配得上黑慎的女孩。

  雖然告訴過自己不該癡心妄想,但星探找上門來這件事,卻讓她燃起了新的希望。

  如果她成為家喻戶曉的女明星,就不會再自卑地覺得自己配不上黑慎了!

  其實她極度缺乏自信,所以才想從舞台上找自己的成就感,而經紀公司希望她專心於演藝工作,因此提出要她休學的要求,但因為她未成年,需要有監護人的同意,所以她找了母親。

  今天她約了唱片和經紀公司的人在學校附近的餐廳談合約,正等待著母親從洛杉磯趕來,結果沒想到母親並未出現,來的人卻是黑慎!

  「怎麼會是你?」她沒想到來的人會是他。「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是他倆冷戰半年來,她首先打破僵局主動開口。

  「她的合約。」黑慎臉色陰沉,精明的瞳眸一掃眼前兩個看起來猥瑣的男人。對方只消一眼便認出眼前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黑朝太子,不禁惶恐地頻冒冷汗,在黑慎嚴厲的眼神注視下,雙手將合約奉上。

  黑慎氣得不輕,從父親口中得知小伶想當歌手的事,他自然是一千、一萬個反對,尤其在聽見她是要跟那兩家聲名狼藉的經紀公司和唱片公司簽約後,更是臉都綠了。

  父親要他處理這件事,他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下來,知道她約了對方今天談合約,便動身前來,想要令她打消念頭。

  半年不跟他說話,也不正眼看他,今天倒是為了這份合約主動跟他說話了,他究竟該感謝這份合約還是詛咒?

  看完兩份明顯不合理的合約之後,黑慎將之闔上,大掌壓在合約上頭,食指不斷的敲著桌面,盯著那兩人看的眼神銳利得像要刺穿對方。

  顏芷伶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嚴肅的一面,完全不像個還在就學的大學生,那壓迫感十足的氣勢,簡直就是個歷練多年的生意人,她不免嚇了一跳,很難將每次都欺負她的那個幼稚黑慎和眼前的他聯想在一起。

  他沉吟半晌,才扯了扯唇角,不留餘地地道:「這種圈套瞞得了別人,但騙不了我,顏芷伶不可能和你們簽約,請回吧。」

  「什麼意思?!」問這話的人是顏芷伶。「你為什麼要破壞我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她憤怒地指責。

  「妳只看見人家畫給妳的大餅,有沒有看見合約裡的圈套?不要以為演藝圈這麼好混,沒這麼容易!」他要她打消當藝人的念頭。「等妳滿二十歲再說。」

  「少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根本就是反對我當藝人!」她早已看清他的真面目,根本就為了反對而來。

  「我不否認。」黑慎爽快地坦白。

  他跟父親一樣,是個小氣的男人,不能容許自己喜歡的女孩在外拋頭露面,儘管她確實有成為藝人的潛力。

  他看過她表演的片段,不能否認她的群眾魅力是一項利器,只要加以訓練,日後必定大有可為。

  但演藝圈向來嚴苛,光有歌唱實力是不夠的,想當一個受歡迎的歌手,就必須在各方面加強訓練。

  他瞭解她,也深知以她的個性並不適合當玉女歌手,她活潑健美,適合走性感路線……明明不願她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但腦子裡卻不由自主的浮現訓練計劃以及行銷方式,他這職業病可不輕!

  「我要唱歌,想成為歌手!不需要你的同意!」她固執的一面在這時候展現。從小到大沒有這麼渴望過一件事情,所以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成為歌手,她一定要這麼做!

  「事情沒有妳想的這麼簡單,別被合約沖昏頭了。」黑慎潑她冷水。「當明星沒有妳想像中那麼輕鬆。」

  「我沒想過那很輕鬆,也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可惡,我媽呢?為什麼是你來?」她不想跟他辯,反正打從一開始他就否定她了。顏芷伶發現他對自己的否定,比他每次欺負她還要令人難過……

  「顏姨托我來,合約的事情我說了算。」他哼了聲。

  顏芷伶被他囂張的態度惹惱,很清楚他不會同意代她簽下那份合約。

  「你為什麼老是要找我麻煩?!」她氣得紅了眼眶。

  「我找妳麻煩?」黑慎臉一沉。「在妳心目中,我就只會找妳麻煩?」

  「難道不是嗎?」她口不擇言地反諷。

  他只是深沉地望了她好一會兒,然後不發一語的撇過頭,把合約推回給對方代表,直截了當的拒那兩份合約,並要求對方不准再來打擾她。

  之後那兩個男人便在黑慎凌厲的眼神下,飛快地離開餐廳。

  見他把人趕走,顏芷伶更是氣得全身發抖。

  「黑慎!你憑什麼這麼做?!」

  「憑妳未成年,憑妳媽把妳托付給我!」他的火氣也不比她小,火力十足的回吼。

  「我未成年不代表我是笨蛋!我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是我要的。」

  「要是妳聰明就不會跟那種公司合作!看了合約還想簽,妳不笨是什麼?」黑慎越說越生氣的咆哮。「當一片歌手一點意義都沒有!」

  那份經紀約是賣身契,一簽就是五年,而她只能拿到所有酬勞的一成,唱片約更是畫了大餅,說什麼一簽約就立刻籌備製作新專輯,五年內必發行三張唱片,簽約一年內一定發行個人專輯。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合約申明文規定,若銷售量未達目標即自動解約,到時候下一張唱片沒著落,經紀約又還在人家手上,她不被賣了才有鬼!

  「我識字,不要一副我不懂的樣子,我知道那份合約不合理,但那是我唯一的機會,不去試怎麼知道我辦不到?」她當然知道那是賣身契,但她能怎麼辦?已經沒有別的機會了啊!

  黑慎疲憊的閉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打消念頭。

  「小伶,妳這麼堅持當歌手,究竟是為什麼?」他歎了口氣後,張開眼問。

  顏芷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她以為他只是一味的為反對而反對,他從以前就是這樣大男人,不聽別人的解釋和心聲。

  迎上他認真凝望著自己的眼神,她不覺耳根一紅,彆扭地撇過頭去,不敢迎視他的眼神。

  她說不出口……說不出自己想要成為能夠配得上他的女孩,也不好意思告訴他,其實她知道他喜歡她。

  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以前見到他只想逃,就算逼不得已和他獨處,也不會有任何臉紅心跳的感覺,但是從得知他對自己的心意後,每次看見他都會忍不住害羞起來,尤其是他每次都言不由衷的以壞脾氣來掩飾對她的關心。

  「因為我想當一個配得上他的人。」不敢看他的臉,她轉過頭去,以近乎耳語的音量小聲說道,只有紅透的耳根洩露了她的羞窘。

  「他?」黑慎聞言,危險的瞇起了眼。

  他用力握緊拳頭,強迫自己不要衝動的握住她的肩膀猛力搖晃,逼問那個奪走她芳心的男人是誰?!

  是誰膽敢在他眼皮底下越雷池一步?誰給的機會?!

  他不甘心!不甘心守候了十多年的女孩,就這樣被一個沒見過的人從身邊奪走!是他太慢了嗎?原來等久了也不一定是他的……

  她為了那個該死的他,決定要當一個配得起他的人是吧,如果這是她的選擇,好!他成全。

  「妳想當歌手,可以,我簽妳。」黑慎下定決心地說道。

  那十足生意人的語氣,令顏芷伶突然感到有些陌生。

  「你?」她懷疑地看著他,不相信他真的願意簽下自己當藝人。「簽我?」

  「對,我簽妳!妳可以拒絕,不過我也可以保證,除了我,不會有一家經紀公司和唱片公司敢簽妳,信不信由妳。」他使出最後的手段,逼她做出選擇。

  雖然他還是希望她別進演藝圈,但實在拗不過她的堅持,只好想出折衷的辦法,就算讓她進入這個大染缸,他也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

  除了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願把她交給自己以外的閒雜人等。

  顏芷伶瞇起眼審視他。

  想威脅她?以為她不敢嗎?「誰怕誰?我跟你簽!」

  不光是賭一口氣,也是為了做給他看,她要黑慎看著她的努力,一天一點,成為閃耀的巨星,也期待著有一天,他能親口告訴她,他對她做的一切,全都是以愛為名。

  然後那個與她有關的秘密,總有一天,她也一定要從他嘴裡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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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慎的陪同下,顏芷伶順利地辦理休學,然後立刻被送回洛杉磯,與顏肖玉以及海倫過了幾天悠閒的日子,一個星期之後,黑慎從紐約回來,與顏肖玉溝通一番便簽定合約,然後帶著她離開比佛利山莊,來到洛杉磯市中心一棟新穎的大樓。

  「從今天起,妳就住在這裡。」黑慎把鑰匙交給她,為她介紹客廳裡等待她已久的工作夥伴。「Monica是妳的助理,負責照顧妳的生活起居,送妳去上課受訓,注意妳的飲食習慣,Simon是妳的舞蹈老師,Angela負責妳的發聲練習,John是健身教練,Lisa是造型師,負責妳的彩妝、髮型以及整體造型,營養師還沒來,不過從今起妳得做好飲食控制……」他一連串的介紹,讓顏芷伶頓時傻了眼。

  「等一下。」她阻止他繼續念出那一長串的人名及職稱。「你把場面搞得太大了吧!」她又不是什麼大明星,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甚至她連新人都還稱不上,現在讓這麼多人圍著,實在很怪異。

  「妳以為妳是什麼人?還搞不清楚狀況?」黑慎口氣凌厲,蹙起了漂亮的劍眉。「黑朝娛樂事業首度將版圖擴展至唱片界,妳是我們簽下的第一個歌手,對我們來說,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唱片公司才剛成立,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我也有課業要顧,加上妳的唱片收歌、填詞都需要時間,製作人也還沒有找到,已經預定一年後要發行妳的第一張專輯,我沒有太多時間讓妳慢慢來,妳得馬上進入狀況。」

  可以說黑家是為了她成立唱片公司的,也投入了許多資金,顏芷伶是名副其實的千萬新人,才剛簽約就造成話題,現在全美國都引頸期待她的出道,所以黑慎為她規劃了一連串的訓練課程,要培養她成為實力派偶像歌手。

  顏芷伶沒想到黑慎在工作時會這麼嚴厲,連給她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突然把她帶到這個地方來,介紹一屋子的人給她認識,然後就要她馬上習慣這種生活。雖然這是她想要的,但一時之間卻很難接受他的改變。

  自從她休學以後,黑慎與她之間就只剩下公事,他不再像以前一樣把她的臉捏得通紅,或是勒緊她的脖子,邪笑著對她說休想擺脫他,他變得不再越雷池一步,有禮且紳士,但也疏遠得一如對待其他女孩。

  她之於他,已經不是特別的存在了,是嗎?

  自己可能有被虐狂吧,從小被他欺負慣了,一旦他不再欺負自己,她竟然覺得有點失落,還會想念起以前不管如何躲藏,都總會被他找到的情景,那曾經是她最討厭的事……

  「辦不到嗎?趁早認清也好,反正還沒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妳馬上回紐約復學,我可以當作沒這回事,違約金也可以不予計較。」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其實一切已在進行中

  父親之所以投入大筆資金,還買下新大樓成立唱片公司,斥資百萬美金打造高規格錄音室,又重金網羅人才進入「黑潮唱片」,就是為了她的第一張唱片。而小伶才休學一個星期,所有的事情便幾乎上了軌道,但他私心裡,還是希望她能打消主意別當藝人,所以選擇「善意」的謊言。

  「誰說我辦不到?我只是一時不能適應而已!」憑著一股傲氣,她不願輕易示弱。「我本來就會成為巨星,趁早習慣身邊有這麼多人也好,免得一夕之間爆紅會不習慣。」她對自己信心滿滿,放話說自己有巨星之資。

  「當不當得了巨星還很難說,八字都還沒一撇──一七二,五十五。」黑慎腦中浮現她的身高體重,看了看她後,便精準的說出她的三圍,讓她頓時臉紅不已,窘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在鏡頭前妳還是太胖了,至少得再瘦三公斤。」

  為了在鏡頭前好看,女明星們無不為了那一兩磅的體重斤斤計較,努力瘦身,雖然以平常人的標準來看,顏芷伶已經很瘦了,但在演藝圈只能算剛好,必須雕塑得更完美才行。

  「我可以再給妳一次考慮的機會,若是妳反悔了,明天早上告訴Monica,一切就到這裡為止,今天晚上妳好好想一想。」黑慎把話說完後,便帶著所有人離開,留下她一個人在大廈裡過夜。

  但顏芷伶是個很固執的女孩,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不輕易改變,她要從舞台上找回自己的自信和未來,非要成為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歌姬不可!

  於是第二天早上八點,Monica來到大樓,一進房子就在客廳看見顏芷伶,以堅定的神情對她說──

  「Monica,以後要麻煩妳照顧我了,第一天的行程是什麼?我準備要開始了。」

  從這一天起,顏芷伶展開了嚴格的魔鬼訓練,發聲、舞蹈、體能訓練、健身、減重、體態雕塑,三餐的鹽分、糖分以及卡路里都被清楚地控制著,雖然助理為她準備的食物很難吃,但她卻一句抱怨也沒有。

  一連串的訓練課程,讓她每天回到住處便累得倒頭就睡,每天每天都過著忙碌卻充實的生活,黑慎平均兩個月來看她一次,但他們的對話卻也一次次的減少,這樣冷淡的互動總是讓她非常難過,但卻又無力改變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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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間內,黑慎也拚了命的在工作與學業間兩頭燒,忙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黑歆覺得他拚命的程度很奇怪,詢問的結果才知道他的打算──在短期內拿到碩士學位離開紐約。

  他極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所有課程,雖說之前在密蘇里有些念過的課程可以互抵學分,可依他這種操自己的方法,簡直是不要命的行為!

  「慎,你這麼拚命做什麼?」黑歆此次到紐約拍攝紀錄片,順道去看哥哥過得好不好,想不到卻看見他拚命三郎的模樣,而且正在準備碩士論文。「老爸沒要求你一定要跳級念完大學,你何必這麼拚命?」

  「我不是為了老爸,而是為了自己。」黑慎頭也不抬,專注的對著電腦,手指毫不停歇的打著報告,不時參考桌旁堆得比他的頭還高的資料。

  「什麼?你自己?」他不解地問。

  「不管怎樣,我都要陪在她身邊。」黑慎的口氣很認真,像是立誓般不容質疑。

  「她?誰?」黑歆一時反應不過來。「哦──小伶,聽說她的歌已經收得差不多,該進錄音室了,等等!你不會是打算跟在小伶身邊吧?她沒有經紀人照顧嗎?」

  他這才停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看向窗外的藍天,幽幽地道:「除了自己,我不相信別人。」

  聞言,黑歆的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來了。「慎,你要身兼小伶的經紀人?」完全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語氣。

  「嗯。」黑慎點點頭,反正他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

  「老爸那裡?」他很懷疑老爸會肯放人。

  老爸畢竟奴役慎很多年了,一旦他決定當小伶的經紀人,那他原本手上的工作也勢必得有人接手才行。

  「他不肯也不行。」黑慎陰險一笑。「媽咪同意我這麼做,而且老爸那裡她也已經打點好了。」

  為了小伶,他什麼都不想管,只想在她身旁照顧她,否則他不會安心。

  「媽咪那麼疼小伶,加上你隨便搧風點火兩句,媽咪一定會緊張兮兮。算你狠!」他不得不佩服哥哥的足智多謀與不擇手段。

  現在老爸一定悔不當初,讓慎去處理小伶的經紀約,害他原本的好日子全沒了。

  「慎,我以為你跟老爸一樣是個醋譚子,想不到你還滿大方的嘛,我錯看你了。」他拍拍兄長的肩膀,刮目相看地開口相證。「你這麼盡心盡力幫小伶打理一切,是準備把她捧成天後嘍?老爸就沒有你這樣的胸襟,我還以為你會想盡辦法阻止小伶當藝人呢。」

  慎的舉動著實令他跌破眼鏡,上個月他回洛杉磯看小伶,覺得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感覺很有明星架式,才短短半年就變了一個人,而且她跳舞時的模樣性感誘人,完全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唱起歌來爆發力十足、感情豐富,連挑剔的歌唱老師都對她讚譽有加。

  當然,除了慎的訓練安排得宜之外,小伶的努力認真也是她進步神速的原因。

  「我?」黑慎只能苦笑。「我哪有什麼胸襟?你把我想得太清高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把小伶藏起來……」他每次回洛杉磯,都會發現她越來越吸引人,好幾次都差點把持不住自己在她面前大發脾氣,吼著要她不准當什麼鬼歌手……

  「慎,你跟小伶私下相處的時間變得這麼多,還沒找機會跟她表白嗎?」黑歆正經地問。

  黑慎聞言,更覺苦澀。「我沒有機會了。」

  黑歆驀地一楞。「什麼沒機會?」

  「她有喜歡的人。」他困難的說出口,悔恨的感覺再度竄上心頭。

  「什麼?小伶有喜歡的人?為什麼我不知道?!」黑歆哇啦啦地大叫。

  他跟小伶之間是沒有秘密的,無論任何事情她都會和他分享,不會瞞著他,怎麼她有了喜歡的人他會不知道,而黑慎卻知曉呢?

  「我也很想知道那個幸運得令人嫉妒的傢伙是誰!」他沒有辦法掩飾自己的濃烈妒意,咬牙切齒地回道。

  「等一下!你怎麼知道小伶有喜歡的人?她告訴你的?」黑歆不相信的湊近兄長,小伶向來對慎防備的很,怎麼可能會跟他說心事?

  這其中一定有鬼!

  「她自己親口說的。」閉上眼,黑慎痛苦地道:「你知道她為什麼執意要當藝人嗎?哈,因為她要成為可以配得上那個人的女孩,不知道是誰……你可有印象?近幾年到我們家作客的年輕演員誰的嫌疑最大?湯姆還是艾倫?」

  「小伶沒跟你說她喜歡的人是誰?」他瞬間覺得有趣,更加仔細地追問。

  黑慎抿緊唇,恨恨地回答,「她不說,我也不想問!」

  「算她聰明,要是讓你知道,你不找上門把人揍一頓才有鬼。」他咧開嘴大笑,一點也不同情的消遣。

  而黑慎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否認。

  因為歆說對了!他沒有把握從小伶嘴裡聽見別的男人名字時,自己能不能控制好情緒,當一個有理性的紳士,而不是衝到對方面前,警告他離他的小伶遠一點!

  「你加油吧!我先走了,不吵你。」黑歆沒有要求哥哥一定要空下時間來陪他,因為他剛才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依他對小伶的瞭解,她怕慎怕得要死,才不可能告訴他自己有喜歡的人,還說要當歌手,是為了要成為能配得上對方的人──

  有問題,大大有問題!

  揮別兄長,也不管他是否陷入低潮,他一離開就拿起行動電話,完全不管現在是什麼時間,直接撥號給顏芷伶。

  電話是她的助理Monica接的,在轉給顏芷伶後,黑歆立刻開門見山地問:「小伶,妳怎麼沒告訴歆哥哥,妳想為個男人成為大明星呢?該不會……那個人是我認識的人,所以妳才不好意思告訴我吧?」

  「誰、誰告訴你的?!」顏芷伶在電話那頭漲紅了臉。「黑慎對不對?」嬌嗔的語氣讓人起疑。

  「聽妳的反應像是真有這一回事。小伶,妳開竅了啊?」黑歆笑著挖苦。

  「什麼開竅不開竅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只是她裝傻的功夫還不到家,馬上就被古靈精怪的黑歆識破。

  「嗯──」他認真地沉吟半晌,才裝模作樣的開口,「我一定要跟慎說,妳的演技差到極點,這樣是不行的。」

  「歆哥!」她連忙求饒地喊著。「你不要再挖苦我了!」

  「是誰告訴妳的?依妳的遲頓和鴕鳥,我不相信是妳自己想通的。」他好奇地問。

  顏芷伶聞言不禁苦笑,她真有這麼糟嗎?

  雖然她一直想找個人說說心裡的煩惱,可是因為她煩惱的對象實在不適合跟朋友談,加上她即將出道,必須避免緋聞的麻煩,所以很多事情只能悶在肚子裡,讓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黑歆適時的追問,讓她終於找到了傾吐心事的出口,把黑慎的事情跟他說,不會有任何問題,頂多被取笑一陣而已。

  於是她在練舞室裡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來,一五一十的告知黑歆她知道的一切,並詢問一個令她十分困擾的問題。

  「娣娜姊姊說,黑慎有個秘密,而那秘密跟我有關,歆哥哥,你知道嗎?」

  聽了她的說明,黑歆才明白這是西爾家姊妹的「報復」。思及此,他不禁冷汗涔涔,慶幸惹毛娣娜的人不是自己,同時也提醒自己,他得更小心說話,要是不小心破壞她們對慎的報復,到時候倒楣的人就換成是他了!

  「說實話,我也不懂慎有什麼秘密被她們姊妹掌握住,慎從來不告訴我那個『秘密』是什麼,其實我也很想知道,因為每次她們姊妹要整的人是他,可是慎都會拖我下水──」想起被奴役的往事,他不禁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慎寧願被西爾家的姊妹威脅利用,也不願讓那件事情曝光,看來是很嚴重的事,我覺得慎他不可能會說,不過既然事情跟妳有關,說不定妳去問就會有答案,不過記得到時候要告訴我喔!」

  她越聽越覺得黑歆看好戲的成份居多。「你把事情想得太美了吧?我最近……跟他的氣氛很僵。」

  「我知道。」黑歆咧開嘴笑。「他工作和課業的壓力太大了,妳就別管他的陰陽怪氣。」他沒說實話,隨便找了個理由安撫。

  他總算知道慎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看來他是誤會小伶喜歡上別人了,他們日後在工作相處的接觸上,鐵定更有意思!

  光想到以後會發生的趣事,他就心情大好,完全不想告訴慎,免得沒好戲可看。

  「不吵妳練舞了,小伶,好好加油!有什麼事隨時跟我聯絡。」他現在非常期待小伶成為大明星,到時候慎又會有什麼表情呢?

  真令人期待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9 14:48:46

第六章  

  黑朝娛樂跨足唱片界,力捧新人顏芷伶,媒體爭相挖掘這位千萬新人的底細,不過好奇成份居多,卻沒人樂觀看好,畢竟從來沒有一個亞裔歌手能打進美國的音樂市場。

  當黑慎拿到紐約大學經濟碩士學位時,顏芷伶也正好進入錄音室,展開緊鑼密鼓的唱片製作、定妝、拍攝MTV、編舞、排舞等等,黑慎也為她接拍了幾部廣告,為唱片宣傳鋪路。

  早在正式出道之前,黑慎避開其他工作人員找了顏芷伶私下談話。

  早在半年前他們就因為忙碌而沒時間見面,各忙各的事,她一直在受訓,時間被課程排得滿滿的,他則是在工作和學業中分身乏術,只能透過她身旁的工作人員瞭解她的狀況並下指示。

  半年後再見,他提前拿到了學位,而她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青澀的女高中生。

  現在的她皮膚光滑細緻、身材高瘦曲線完美,穿著挖背背心和運動長褲,黑髮紮成馬尾垂在腦後,由於剛練完舞,身上滿是運動過後的汗水,整個人散發著自信,回望他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樣怯懦,而且充滿了光彩。

  她似乎已經準備好當一個歌手了……

  「那當然,我隨時都可以上場!」

  聽見她那自信滿滿的回答,黑慎才知道,自己不小心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嗯。」他輕輕點頭,面無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坐,我們聊一下。」

  顏芷伶在他面前落坐,挺直腰桿,姿態優雅。在這段時間,公司也幫她安排了美姿美儀課程,除了將她塑造成動感歌手之外,更在其他方面下足了功夫。

  「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她認真地問。「我哪裡需要改進嗎?」她直接想到的是自己表現得不夠好,所以他才把她找來私下談。

  「妳表現得很好,我要談的是別的問題。」他態度嚴謹,抿了抿薄唇後道:「這一年來的訓練是公司對妳的投資,這些辛苦究竟值不值得,還得看妳出道後的成績,現在,我想跟妳談一談合約的問題。」

  他的表情那麼凝重,難道又想說服她別當歌手了?他怎麼還沒死心啊?

  在她懷疑的同時,黑慎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

  「小伶,若是成績不夠理想,妳就回紐約復學吧。」儘管唱片已經錄製完成,也請了知名老師為她的主打歌編舞,唱片公司更是編列了千萬美金為宣傳預算,為她的首張專輯下足了功夫,從來沒有一個唱片界新人有這種天後級的排場,她要想不紅也難,但黑慎還是暗自希冀著她不受歡迎,最好從此打消當歌手的夢想。

  雖然小伶還沒出道,他已經覺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兩人之間彷彿有著一層隔閡,因為她正積極的往前飛,為了她喜歡的那個人,飛到與那人相同的世界……

  這種感覺差勁極了!他不想假裝大方的幫她,卻又擔心她的頑固會讓她作出錯誤的決定。

  他知道有一天,他必須親手將她送到別人手中,但他希望那一天永遠都不會來臨。

  「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嗎?」顏芷伶很受傷的望著他。「你看不見我的努力?不覺得我的努力會有代價?」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儘管簽了經紀約和唱片約,他還是不放棄勸她解約,回去當學生。

  他就這麼不看好她嗎?

  那種感覺好傷人,自信心一直被打擊,她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否則為什麼她感覺不到任何鼓勵,有的只是他的冷言冷語。

  自從她決定當歌手的那一天起,他在她面前總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聊的話題也不離公事……好像他們之間除了公事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交集了。

  她不禁懷念起以前的日子,雖然他老愛欺負她,但每次都是他絮絮不休的囉唆,她則以左耳進、右耳出,總要他講個十幾句她才會回一句,可現在似乎顛倒過來,要她問他十句話,他才會淡淡的回答一句,有時候甚至只回答一個單字!

  「演藝圈不是一個光靠訓練就能生存的世界。」黑慎無視於她的脆弱表情,神色自若地應道:「雖然公司在妳身上投下巨資,可不代表妳一定會受歡迎,在商言商,妳是經紀公司和唱片公司的商品,我們對待銷售不佳的商品,只有冷凍的處理方式。」他冷酷地把現實攤在她面前。

  聞言,顏芷伶更是火大,大半年沒見面,卻一見面就沒好話,而且還是在她唱片發行之前!

  為什麼他連一句鼓勵的話都不給她?難道她就這麼糟糕嗎?還說她賣得不好,就不是個好商品,他可以再傷人一點!

  他是不是不看好她能夠爬到與他同等的世界?

  不,她行,她可以的!她要做給他看!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絕對會成為天後給你看!」她站起身來,無畏的直視他的雙眼,信心滿滿地發下豪語。「要是第一張唱片賣不好,我隨便你處置!」說完便生氣的轉身離開。

  看著她憤怒離開的背影,黑慎感到有些疲憊的捏了捏鼻樑,無力地歎息……

  緊接著,唱片進入了後制期,顏芷伶除了忙著MTV的拍攝之外,所有的時間都耗在練舞室裡,一次次的複習舞步,邊練還邊唱歌,藉此訓練肺活量,朝一個能唱能跳的動感歌手前進。

  她的第一張唱片「Fight  ×  Fight」發行那天,是她的十八歲生日。

  千萬美金的宣傳,拍足十四首收錄歌曲的MTV,於各大電視台強力發送。第一波主打歌「Fight!」以快節奏的編曲、易懂的歌詞,搭配顏芷伶性感健美的模樣,與激烈的舞蹈動作,MTV中還請來街舞高手一同ㄍㄚˋ舞,勢均力敵的舞技令人叫好。

  同時間顏芷伶接拍了兩部廣告,一部是知名化妝品公司的睫毛膏廣告,另一部則是以健康取向的運動飲料廣告,話題性十足,所以首張大碟僅發行一個月就在美國銷售破百萬張,並於第四周登上美國告示排行榜冠軍,是第一個打進美國音樂主流市場的亞裔歌手。

  之後一連數場的現場簽名宣傳活動,場面混亂失控,連連登上報紙頭條,尤其顏芷伶令人折服的現場演唱實力,更讓人對她另眼相看。

  黑慎知道她向來具有群眾魅力,受歡迎是可以預期的,但她的爆紅卻不在他的預料之內,為此,他清俊的五官更是蒙上一層陰影。

  看來……是不能阻止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既然這樣,我也只能盡全力去幫她。」他決定跟在她身後,默默支持著她,為她打理一切,讓她的演藝之路更加平順。

  因為,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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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紅是非多」這一句話在顏芷伶身上得到最佳印證!

  出道才一個月,她的唱片銷售就突破紀錄,各種代言邀約也接踵而來,雜誌、廣告、節目等更是爭相訪問她,全美儼然掀起一股「顏芷伶」熱潮。

  只是人一紅,不只多了捧著錢找上門的廠商,連負面報導都跟著出現。

  好事的媒體挖出她的身世──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還報導出她的母親顏肖玉於黑家當傭人的事,說她從小就在黑家長大,與黑朝太子黑慎是青梅竹馬關係,加上他身兼顏芷伶的經紀人一職,打點她的大小事務,更是讓媒體繪聲繪影的揣測兩人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黑慎沒想到自己身兼經紀人一事竟會造成她的負面報導,而她的第一個緋聞對像……居然是自己!

  雖然報導是假的,可他不禁暗自希望有天能夠成真。

  不過,他不能讓這種假報導毀了她好不容易才經營起來的清新形象,所以他決定出面澄清。

  「小伶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妹妹,我父母都很疼愛她,尤其是我母親,簡直就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她從小就很有表演天份,念伊莉莎白學院時,就在校慶活動上有一場三十分鐘的表演,有人將她的演出拍下來送到唱片公司,之後星探找上門來。

  「在那之前我們沒有人知道她對演藝圈憧憬,這是我們疏忽的地方,但是經過我父親的評估,認為唱片市場值得發展,於是成立了『黑潮唱片』,讓小伶來當第一位歌手。不能否認我父親的眼光奇準無比,小伶是個很棒的歌手,否則大家也不會這麼喜愛她……」

  在記者會上,黑慎八面玲瓏地回答記者們尖銳的問題,也間接透露顏芷伶除了身旁有他這位經紀人保護之外,上頭還有黑朝娛樂的大頭目罩著,是個後台很硬的新人,想刁難她可沒這麼容易。

  但記者們可沒這麼容易打發,仍舊死纏爛打的追問他們兩人的關係。

  「我只是想體會親手捧紅一位歌手的感覺,剛好有這個機會就來試試看。」

  當顏芷伶從其他工作人員口中得知黑慎如何澄清兩人的關係時,不禁失望極了,不由得再一次質疑他對自己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他就這樣否定了,還笑著對媒體說,她只是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妹妹……

  明明不想發脾氣的,但看見他來接自己上通告時,在車上仍是忍不住給他臉色看,只顧著跟車上隨行的造型師及助理說話,怎麼也不肯看他一眼,當他開口與她討論待會上通告的事時,她只是板著一張臉,回答問題時也有一搭沒一搭的。

  感受到她的排斥,黑慎的心一沉,想著應該是媒體揣測他們關係不尋常的緋聞讓她不開心,否則除了這件事情之外,還有什麼事情能惹她生氣?

  她這麼想與他劃清界線,一定是為了她心目中的他吧?驕傲讓他開不了口,問清楚她心底的人究竟是誰,只能在心底嫉妒那個不知名的幸運傢伙!

  到了電視台,一行人馬上被安排到專屬休息室,黑慎在她進門前拉住她,開口道歉。

  「很抱歉那篇報導造成妳的困擾,以後我會更加小心。」

  顏芷伶沒想到他要跟她說的竟是這個,道歉?!

  「你要說的只有這些?」她忍不住直線上升的火氣,口吻咄咄逼人。「還有呢?」

  「這是我工作上的疏失,我會盡力彌補,不會影響到妳的聲譽,妳不用擔心。」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更讓她徹底抓狂。

  「最好像你說的那樣!」她氣急敗壞的丟下這一句,轉頭就走。

  就這樣?沒有別的了?他對她的態度,就像一般的經紀人對藝人,把她當成商品看待,除了商品之外,沒有別的了嗎?

  要不是娣娜告訴她,黑慎這麼多年來對她的欺負是因為喜歡她,但卻不敢表白,才一次又一次的以幼稚手段來吸引她的注意,再加上也從黑歆哥那裡得到相同的答案,否則她真會因為他今天的表現而認為他們都是騙她的,黑慎才沒有喜歡她!

  他難道沒看見她的努力嗎?她這麼努力還配不上他嗎?

  在她自暴自棄的思索時,電視台的工作人員通知她就定位,節目即將開始,她只好強打起精神,轉而投入工作中。

  「今天現場的觀眾趨於年輕,幾乎就快擠爆整個攝影棚,連電視台外面都還有歌迷等著,全是為了今晚的特別來賓──顏芷伶!」黑人女主持人活潑的介紹現場直播節目的特別來賓。

  顏芷伶在熱烈的掌聲中由後台走出,身上穿著性感小馬甲和馬褲,腳上踩著細跟高跟鞋,黑髮梳得又直又亮,頭上戴了一頂白色貝雷帽,鼻樑上掛著淺橘色墨鏡,被造型師打點得極具個人特色,又充滿了時尚感。

  在美國流行音樂市場中,少女歌手的打扮及言行,總是給時下年輕人極大的影響,時常成為年輕女孩爭相模仿的對象。

  顏芷伶雖然走動感路線,但打扮上並未過份裸露,身材也不像一般十八歲的美國女孩發育得那麼誇張,因此,從她出道至今,還未被青少年家長批評過。

  第一次上這個現場脫口秀節目,她穿著美美的衣服,卻抱著一個盆栽來到現場,送給當紅的節目主持人。

  「這是禮物,我母親培育的玫瑰。」她笑著把盆栽送上。

  「很特別的禮物,謝謝!」主持人笑著收下盆栽,擺在腳邊後請她坐下,開始閒聊起來。

  他們先是談很普通的話題,例如新唱片、宣傳、感謝歌迷例行性的話題等,但這節目向來以主持人犀利的問題聞名,所以聊著聊著,主持人便開始切入主題。

  「先前有一則關於妳身世的報導,我想很多人都跟我一樣,覺得妳不會願意談這件事情,但妳卻非常大方的拿妳母親培育的玫瑰作為禮物,這一點實在讓人意外。」主持人話題急轉而下,刻意要讓顏芷伶招架不住。

  但她早有準備,嫣然一笑後回答,「我不否認,自己曾經因為沒有父親而感到自卑,還記得我小時候很怕生,被人欺負了也不敢告訴媽媽,因為怕她難過……直到後來才漸漸開朗,慢慢的覺得,其實自己是個很幸運的小孩,這世上沒人像我一樣可以得到這麼多人的疼愛,我的母親很偉大,她一直努力工作,提供我最好的求學環境,我很愛她,可惜我不是一個乖巧的女兒,這次進演藝圈的事情讓她傷透腦筋。」

  「妳不以母親的工作為恥?她一直都是黑家的花匠,她的工作難道不會對妳造成影響?」主持人咄咄逼人的繼續問道。

  「我母親以這份工作賺錢把我扶養長大,我怎麼會以她的工作為恥?現在我已經有能力讓她過好日子了,但她不願意閒下來,把照顧玫瑰的工作當成興趣……而在很多方面,黑家的確是我們母女的大恩人。」顏芷伶正經地回答,而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主持人傻眼。「有時候我回去還是會幫媽媽的忙,像是除除草、挖挖土什麼的。」

  堂堂一個大明星,竟然在花房裡除草工作?!而且不以母親的工作為恥,大方坦然的態度早熟得不像個十八歲少女,更沒因為自己如日中天的名氣編造事實。

  「這盆花難道是妳移植的?」主持人驚訝地問。

  「是啊!是我、我媽,還有海倫阿姨三人一起做的。」

  「天哪!大明星海倫為我移植玫瑰,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的!」主持人直呼不可思議,打趣地對後面的工作人員喊道:「馬上放到我車上,免得被偷走。」

  之後的話題轉而圍繞在海倫身上打轉,畢竟大家都太好奇這位神秘的巨星了。

  「老實說,我第一眼看到海倫阿姨時很害怕,」顏芷伶跌破眾人眼鏡地道出秘密。「那時候我很小,才四歲,剛從台灣到美國,一句英文都不會說,我媽又忙著工作沒辦法教我,是海倫代替我母親教會我很多事,我會說的第一個英文單字就是她教的,這麼多年來我把她認定為第二個母親,也非常感謝她對我的疼愛和照顧。只是請大家原諒我,我一直都不知道海倫曾經是個電影演員,只是覺得她是個很會做菜的家庭主婦而已。」

  話題繞了繞,免不了又要扯到她最近的緋聞上頭。

  「與黑朝兩位皇子一起長大,除了兄妹之情外,有沒有別的可能性?」

  「呵,大家都誤會了,黑歆待我跟妹妹一樣,黑慎嘛……我從小就很怕他,看見他就躲得遠遠的,他很嚴肅,不能隨便開玩笑。」

  「感情不好?但他現在又是妳的經紀人,這一點讓我們不免懷疑……」

  顏芷伶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目前我還不到談戀愛的時候,等哪一天我想戀愛了,一定會告訴大家。」

  「有喜歡的人了?」主持人打破砂鍋問到底。

  通常藝人被問到這個問題,自然是閃避不答,但顏芷伶卻不打算這麼做,她心神一動,想向黑慎報復,於是神秘兮兮地笑著答,「這是秘密。」

  這個回答,算是承認了吧!

  見她大方坦然,主持人也不再追問,畢竟她那位經紀人很嚴肅的站在攝影機旁,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的看著訪談的進行。

  訪談結束後,顏芷伶站起來向主持人道謝,在走進後台時,刻意往黑慎的方向看了一眼,卻沒在他臉上看出什麼,她不禁洩氣地歎了口氣,進入後台休息。

  若真的喜歡她,怎麼還是那個八風吹不動的表情呢?她還以為說了那句話,他會被影響呢,沒想到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可她卻沒看見,在她走進後台後,黑慎緊握著拳頭強忍妒意的抿緊唇,一語不發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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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現場直播節目之後,顏肖玉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關掉電視電源,一臉擔憂的神色。

  「怎麼了?」喬治擔心的問,卻換來妻子的搖頭歎息。

  看完女兒現場直播節目的她睡不著,披著睡袍走出員工宿舍,緩緩向花房移動。

  遠遠就看見花房裡的燈還亮著,於是她加快腳步,在那裡,遇見了同樣與她睡不著的海倫。

  兩個女人心有靈犀的互看一眼,然後歎了口氣。

  「那兩個孩子怎麼搞成這樣呢?」海倫一臉的心事重重,拿起剪刀修剪花枝,一個不小心,卻錯手把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給剪了下來。

  「他們都倔強好強,不願把心事說開。」顏肖玉再度歎息。「怎麼這兩個孩子老是讓人擔心啊?」

  黑慎對顏芷伶的心意,兩個當媽的人自然都看在眼底,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只是顏肖玉在得知大少爺對自己女兒有意的那一刻,就覺得她們高攀不上人家,所以要求女兒和黑慎保持距離,用的是避免她再被欺負的借口。

  那時小伶才八歲,什麼都不懂,真的聽她的話和黑慎保持距離,他們的互動看在她眼裡,只有濃烈的擔憂,所以一次又一次告誡女兒,給她壓力,要她離黑慎遠一點……算起來,這也是變相的暗示她,她配不上黑慎。

  直到海倫為了小伶出道的事情找上她,跟她說明白,顏肖玉才深深察覺自己錯了。

  原來小伶一直很自卑,覺得自己比不上別人,所以在外面面對別人的欺負,也總是默默的承受,除了躲還是躲,絲毫不想反擊。

  她自責自己是個失敗的母親,連女兒被欺負了都不知道,反而是黑家兩位少爺,尤其是黑慎,他不知道暗中幫小伶出頭過多少次,但總是不聲不響的。

  當媽的怎麼會不知道女兒在想什麼?她想當歌手,不外乎是為了找回自信,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另一半也是為了黑慎。她不說破,任憑女兒去做她想做的事,也是希望有一天,小伶能夠得到她真正想要的。

  可從今早黑慎對外澄清的說法,以及剛剛小伶上節目的情況看來,他們的誤會好像更大了!

  她是小伶的媽,太瞭解自己這個女兒,明明就在生氣,還一臉甜蜜的說著那種教人誤會的話,分明就是衝著某個人講的!

  「別管他們。」海倫痛下決心。「小倆口的事情別人不能插手,讓他們自己想開吧。」

  「這樣兩個孩子都會痛苦的啊!」沒有一個第三者當兩人之間的潤滑劑,這兩人的鴻溝只會越來越深。

  「感情的事,除了當事人之外,其他人插手都是多餘的。」她就事論事地說道。「如果他們還是想不開,只能怪他們沒有緣份,好在他們都很年輕,可以找到更適合的人……唉,我好喜歡小伶的,真希望她可以永遠留在我們家。」原本很理性的,但說著說著又不理智了。

  「海倫,真的不告訴他們兩個?就算幫他們一把吧!」顏肖玉實在不忍心見孩子受苦。

  「不可能。」她搖頭。「慎很倔強,要是他肯拉下臉,今天會把事情搞成這樣嗎?小伶很被動,就算告訴她,她也不會去找慎問明白,慎又愛面子,要是有人當他的面說出他對小伶的心意,依他的個性,一定會否認的。」

  「那……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這兩個孩子才不會讓我們這麼擔心?」顏肖玉皺眉。

  海倫看著掌心的玫瑰歎息,「這……恐怕有得等了。」

第七章  

  這一等,就是兩年。

  十八歲出道就紅透半邊天,唱片公司趁勝追擊地趕製出第二張唱片,接著是歐洲、亞洲的巡迴宣傳,這一忙又奔波了一年多。

  顏芷伶回顧自己兩年來的歌手生涯,從舞台上得到了無數掌聲,從歌迷的熱情尖叫中找到自信,但下了舞台,回到現實,濃烈的寂寞和失落還是將她包圍。

  無論她上哪一個通告,到哪一個國家,只要一轉身,就會看見黑慎站在她身後張羅著大小事。

  她不知道自己的努力他看見了沒有,每天工作結束後,他給她的永遠只是面無表情的一句「妳辛苦了」。

  沒有讚美,也沒有鼓勵,曾幾何時,他的陪伴在這兩年來竟變成了一種殘忍。每一次看著他那冷漠的表情,都會有種質問他的衝動,問他到底喜不喜歡她?看那樣唐突的問法能不能夠打破他冷漠的面具。

  她好想念以前那個總是欺負她的黑慎,他會勒住她的脖子,陰險地對她笑著說:「別想逃!」

  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只要一沒有工作就提不起勁,她變得沉默不愛說話,跟剛進演藝圈時差很多,那時候她還會跟身旁的工作人員開玩笑,而現在的她只要工作一結束,就馬上戴起墨鏡,不發一語的坐在車上等著被送回住處,只有在舞台上才會露出笑容,感覺到真正的輕鬆。

  不若一般明星以瘋狂採購宣洩壓力,她則是選擇沉默,一天比一天還要憂鬱,話也一天比一天少。

  黑慎知道她有說不出的疲憊,於是為她安排了三個月的假期,要她好好充電,去上課也好,唸書也好,旅遊也行,就是任她自由的規劃。

  但顏芷伶卻不願意,她不要休息。因為她只要一個人靜下來,就會陷進哀傷裡,所以她不要休息,那讓她覺得自己很可憐。

  這時,黑歆正好邀她在自己首次執導的小成本電影中客串一角,她毫不考慮便一口答應了,只是對黑慎提起這件事時,他卻不滿的皺起眉。

  「這樣妳沒有時間休息,巡迴演唱快要開始了,妳會累壞的。」

  「我可以應付得來,我不需要假期。」她慎重的要求不要排假期給她。

  儘管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黑慎還是順著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每天跟在她身旁照顧,不讓她累壞身子。

  現在的她,不管到了哪裡都是注目的焦點,走紅的這兩年來,追求她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有當紅男歌手、演員、名模,還有知名企業小開,個個都放話要追她,毫不避諱地公開對她有好感,但從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的把她約出去吃飯,而這當然都歸功於黑慎的把關。

  而當紅偶像歌手首次參與電影演出,儘管只是個客串的女配角,卻也讓這部小成本的溫馨喜劇未演先轟動。

  當記者追到電影拍攝現場,訪問顏芷伶時,原本只是想問問她的未來作品,想不到會得到這樣驚天動地的大獨家──

  「芷伶,先恭喜妳的演唱會門票銷售一空,在二十歲生日當天開演唱會,一定很令人難忘。」

  「能和歌迷一起過生日,讓我覺得很幸福。」顏芷伶微笑以對。

  「請問妳對未來還有什麼特別的計劃?第三張專輯呢?」記者問得很詳細。

  「嗯……第三張專輯可能得緩一緩,未來我想做一些突破,試著自己寫歌詞,或者是編舞,也有可能在百老匯演出,但現在我想先充充電,有新的想法再來製作新專輯,到時候一定給大家耳目一新的作品。」

  「也就是說之後妳會有一段時間不會出現在螢光幕前嘍?我想大家都會很想念妳的,那麼在休息期間,妳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麼?」記者原本期待聽見她說帶媽媽去度假這一類的回答,但沒想到她的回答卻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她沉吟半晌,才很認真的回答,「我想談戀愛。」

  話一說出口,不只記者傻了,連一旁看著她們做訪問的黑慎也楞了一下。

  「我想跟我喜歡的人談一場戀愛,就算會受傷也好,我想嘗試一下戀愛的感覺。」她的語氣很認真,笑容很靦腆。「希望到時候大家能給我支持和鼓勵,畢竟要找到一個我喜歡,而且對方也喜歡我的人,真的很難。」

  「目前有對象了嗎?」記者興奮的振筆直書,這下得到大獨家,回去主編鐵定為她加薪。

  她低下頭,眼角瞥了眼身旁的黑慎,發現他還是面無表情,不由得歎了口氣,幽幽地說:「一直都有這個人……」

  記者緊張得差點握不住筆,連放在膝蓋上的錄音筆也險些掉下來,只是當紅天後級歌手放出這麼爆炸性的消息,一旁的經紀人竟然不發表意見?

  想起他是黑朝娛樂的太子,未來的繼承人,同時也是自家報社的未來老闆,她不免小心地詢問黑慎的意見。

  「經紀人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戀愛是很正常的事,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語氣淡然地回應記者。

  記者驚訝得不知道還能問些什麼,只得連忙道謝離開。

  當休息室內只剩下兩人之後,氣氛一度變得很詭異──

  記者一走,顏芷伶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整個人縮成一團坐在椅子上,安靜的不發一語。

  而黑慎則是無法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雖然早知道她心裡有個人,也知道她進入演藝圈是為了他……總有一天,她會走到那個人身邊,頭也不回的離開自己。

  但知道是一回事,當這一天真正來臨,不得不面對時,卻又是滿心苦澀。

  沒有辦法再繼續忍耐,於是他冷著一張臉轉身離開休息室。他需要冷靜的空間平復心情,免得自己會忍不住對她咆哮怒吼,問她為什麼要愛上別人?

  在他離開後,顏芷伶失焦的雙眼有了焦距,靜靜看著鏡中的自己,她越來越沒有勇氣問黑慎,他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若真的喜歡她,為什麼不表白呢?

  她已經明示暗示了這麼多次,他怎麼還是不明白,她等他一句話,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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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第一場演唱會,顏芷伶不斷加強體能訓練,參與討論,務求表演盡善盡美,在她二十歲生日那一天,也是第一張唱片發行的兩週年紀念日,她選定洛杉磯,她的家鄉,展開世界巡迴演唱的第一站。

  十萬人的會場被擠得爆滿,大家瘋狂地叫著她的名字,在眾所期待之下,顏芷伶捧著白色蠟燭,穿著純白禮服,以純淨清徹的美聲,在沒有伴奏的情況下清唱著「Voca  me」一小段做為開場,身後跟著合唱團的小朋友,每個人也都捧著蠟燭,在站定位置的那一刻齊聲合唱。

  As  secret  as  a  dream  you  call.(就像你召喚的夢一樣私密)

  As  silent  as  the  night  for  all  you  cry(就像黑夜一樣靜默,所有你為其哭泣的)

  Lacrymosa.(垂淚)


  Lacrymosa  dies  illa(為那一天悲傷)

  Dolorosa  Domine(上主也哭泣)

  Voca(呼喚)

  Voca  Me(呼喚我)


  You  whisper  in  my  silent  sleep(你在我沉睡時向我低語)

  You  answer  to  my  call  when  lost  I  cry(你回應我的呼喚在我迷失時哭泣)

  Lacrymosa(垂淚)


  在高音獨唱時,她嗓音特有的空靈感,與美聲合唱團小朋友的乾淨童音完美地融合,使聆聽者心靈不禁沉靜下來,專心欣賞著這天使般的合聲。

  在所有人還沉醉在動人歌聲中時,白色的布幔在演唱結束的瞬間迅速拉上,節奏感十足的鼓聲由緩而快切入,在觀眾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前,布幕再次拉開,知名舞者在台上熱舞,許多高難度的舞蹈動作倏地引起眾人歡呼叫好,在一片叫好聲中,顏芷伶穿著金色背心和短褲登場,腳踏高跟鞋,完全不受鞋子高度的影響,在台上與舞者們熱情飆舞,精彩的舞蹈配合著音樂,將觀眾的情緒完全引爆,而整場演唱會便在充滿戲劇張力的表演下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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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下了舞台,待在休息裡的顏芷伶仍能聽見熱情歌迷的呼喊聲。

  她剛剛在舞台上度過了她二十歲生日,全場超過十萬人次的歌迷,整齊劃一的為她唱生日快樂歌,讓她當場在舞台上哭得泣不成聲,那份感動還留在她心底,久久不散。

  她耐心地等待工作人員為她開道離開現場,現場仍有歌迷聚集,久久不願離去,高聲呼喊著她的名字。

  好幾次她都衝動的想衝出後台,上台和歌迷們說說話,卻都被像一座山似的黑慎給擋了下來。

  開演唱會這麼大的事,他自然不會缺席。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濃妝艷抹得不像一個二十歲的女孩,這張臉太成熟,也太老成了,於是等不及造型師幫忙,便自己拿起卸妝乳液往臉上抹,卸掉一臉的疲憊,還她原本清秀臉蛋,之後她又戴上墨鏡和帽子,做好掩飾的準備。

  突地,身後一雙大掌握住她的雙肩,熟悉的氣息令她身形一顫,甫一抬頭,便從鏡中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他──黑慎。

  戴上墨鏡的臉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從抿緊的雙唇中看出他正緊繃著神經,為了這場演唱會,工作人員莫不上緊發條,隨時待命。

  直到耳上的藍芽耳機傳來工作人員以及保全Stand  by的訊息,他低聲交代數聲,結束通話後才對她輕聲道:「我們走吧。」

  她轉過身來面對他,現在面對這照顧著她的男人,她的心情……五味雜陳。

  她忍不住伸手將他的墨鏡摘下,凝望他俊美的五官,那臉上的表情依舊波瀾不興,卻絲毫不減他的魅力。

  相處這麼多年,照理說也該看得很習慣了,但她仍會為他出色的外貌心悸不已。他知不知道,自己的一顆心早已繫在他身上?他知不知道……儘管被世人所接受,紅透半邊天,她仍然會感到自卑,怕自己努力這麼久,還是配不上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

  「慶功宴你來不來?」一雙小手揪扯著他的衣袖,口氣裡儘是希冀。

  黑慎撇開眼,怕自己會忍不住在這裡吻了她。

  因為她的表情讓他很不捨。

  「妳希望我去,我就去。」他悶聲回答。

  「我希望你來。」她的語氣透露著乞求。「今天是我生日……」

  「我會到。」他點了點頭,承諾一定會到場。「該走了。」

  她沒有揮開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讓他以捍衛者的姿態護著她離開,坐上車後迅速離開現場,而他,則留在原地處理善後工作。

  車子直接開到慶功宴的所在地,那裡已聚集了許多賓客,有她演唱會上的嘉賓、贊助商,以及各行各業的有力人士,全部都到場為她慶功。

  今天是她的二十歲生日,她真的很開心!而且從今起她就可以合法喝酒了,於是她來者不拒,接受所有與會人士的祝賀,雖然她覺得酒很難喝,但還是一杯一杯的灌下肚,因為開心嘛!

  大家除了祝賀她演唱會圓滿成功之外,還送了她不少生日禮物,收得她兩隻手都拿不動,還得請助理幫她的忙。

  可是,明明收到這麼多的祝賀,她為什麼還是感到有些難過?或許是因為她最想從那個人口中聽見一句「生日快樂」,而非這些價值不菲的禮物吧……

  當黑慎交代完後續工作,與相熟媒體一同趕到慶功宴現場時,看到的卻是顏芷伶喝得爛醉的摸樣,他的眉頭當下皺得死緊,看著已經醉了還被人猛灌酒的女孩,一把火在肚子裡狂燒。

  他筆直的朝她走去,原本起哄著灌酒的一干年輕舞者立刻閃開,還好黑慎及時握著顏芷伶的手臂,才沒讓她難堪地跌坐在地上。

  「妳喝太多了。」他語帶譴責,眼神瞥向一旁照顧不周的貼身助理。

  「啊──經紀人,我偉大的經紀人趕來了!來,干!喝一杯!」顏芷伶醉得語無倫次,抓著黑慎就要乾杯。

  結果話才說完,就整個人倒向黑慎,醉得昏死過去。

  現在黑慎的眉頭更是皺得可以打十個結,他不過晚到一個小時,她就被灌到不省人事,要是他再晚一點到,不就會有人趁機把她帶走?

  危險的眼神一掃,原本繞著她的年輕人馬上全部跑光光!

  扶著爛醉的顏芷伶,他交代助理Monica,「儘管滿足大家的需要,需要什麼盡量點,媒體那裡妳小心應付。」

  「OK。」Monica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連忙點頭稱是。

  一離開會場,黑慎就直接攔腰把昏睡的人兒打橫抱起,走入飯店內的秘密通道,直往停車場前進。

  喝醉了的顏芷伶躺在副駕駛座上昏睡,眼眶下有著濃濃的黑眼圈,想必是最近累壞了。

  黑慎不捨地輕撫著她微涼的臉龐,任思緒飛快地流轉著。

  演唱會和電影兩頭忙,還說她不需要休息,硬撐嘛!這麼拚命到底是為了誰?

  她想談戀愛的新聞見報不過三個月,原本她就已是追求者眾,報導出來後更是有人不斷放話,聲稱自己就是她喜歡的人,可三個月過去了,她身邊的位子依舊空著,那個讓她努力至今的人,一直沒有出現。

  他一方面鬆了口氣,另一方面又不免擔心,她的不快樂難道是因為那個人?

  一向把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底,他當然感覺得出她不快樂,如果能夠讓她開心,他願意找出那個令他嫉妒得快發狂的男人,只求她展顏微笑,別再一天比一天憂鬱苦悶,看著一天一天消沉的她,他只有滿滿的心疼。

  車子開進大廈的停車場,顏芷伶仍是昏睡著,黑慎下了車繞到副駕駛座,打開車門,輕拍她的臉蛋。

  「小伶,醒醒,到家了。」

  「嗯……」她悠然轉醒,但酒意未退,仍然神智不清。「我不要喝了,好脹……」語畢還伸手亂揮,差一點打到他的臉。

  黑慎歎了口氣,認命的將她抱下車,而她則是下意識的環著他的頸項,嘴裡不斷囈語著,還大聲唱歌,使得整個地下停車場充滿回音。

  她這醜態要是被記者看到了,肯定又要被大書特書一番,好在夜半時分沒什麼人,他飛快的搭上電梯,來到她住宿的所在樓層,暫時放下她拿出鑰匙開門,只是她卻像只蟲似地在旁亂動,連站都站不穩,好不容易完成一手抓她手臂,一手拿鑰匙開門的高難度動作,黑慎已是滿頭大汗。

  「到家了!YAYAYA!」跌跌撞撞的進家門,顏芷伶像個孩子似的四處跑跳,跑累了才回到房間,倒向床鋪撫著額痛苦地呻吟。「嗯……好渴……」

  「等等,我幫妳倒杯水。」黑慎認命的轉身進廚房幫她倒水,並再三告訴自己以後不能讓她碰酒,他絕對不會再讓酒品這麼爛的人碰酒了!

  只是倒好水回到房間時,他卻意外看見她趴在床上,把頭埋進枕頭裡,壓抑的輕聲哭泣。

  血色迅速自臉上流失,他隨手把杯子往床頭一擺,坐在床沿,大掌輕輕安撫她抽動的肩頭。

  「小伶?」他輕聲喊道,可回應他的只有一聲接著一聲的啜泣,他頓時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怎麼了?受了什麼委屈?」

  好久沒見她哭了,自從她決定當藝人的那一天起,她便沒再掉過一滴眼淚,受訓上課時,雖然常被指導老師責備,但她也沒有紅過眼睛,只是悶著把事情做好,絕不示弱的哭泣。

  是什麼原因讓她這麼傷心呢?難道是他不在的那一小時裡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個可能性,黑慎瞬間有想把人大卸八塊的衝動。

  但顏芷伶卻突然坐起身來,眼神迷濛,一看就知道她醉得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眼中對不准焦距,哭得聲淚俱下,捧著他的臉抽噎地說了一堆沒人聽得懂的話。

  「小伶,妳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他挫敗地拉下她的手。

  「嗚……你聽不懂?你很討厭耶!為什麼你都不看我?我這麼努力都是為了你……嗚嗚嗚……」話說沒兩句又開始哭了起來,這一次攬上他的頸子,撒嬌的哭喊著。

  雖然有聽沒有懂,但也大概能猜到一些,黑慎輕拍她的背,臉色不禁沉下。

  她醉了以後,就為那個男人痛哭失聲,酒後吐真言,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你為什麼不說話?嗝。」說著說著,她打起酒嗝,像是快吐出來了。

  「說什麼?」一方面想趁機問清楚她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另一方面又怕她真吐出來,左右為難的他只好隨口回答。

  「說什麼?你還問我要說什麼?嗚……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她再次哭得可憐兮兮,卻凶狠的拎起他的衣領,對著他大吼,「說你喜歡我啊!笨蛋!」

  黑慎當場楞住,傻眼的看著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

  「妳知不知道現在在妳面前的人是誰?」他不禁苦笑。

  她想聽到誰的告白,他嗎?如果是,他會很樂意告訴她。

  但才想著而已,她又開始崩潰的大哭,他只得手忙腳亂的安慰。

  「你究竟看見我的努力沒有?我這麼努力地爬上天後的地位,都是為了要配得上你……嗚……你看見了沒有?看見了沒有?」她哭著搖晃他的雙臂,情緒激動地說。

  「小伶,」他歎了口氣。「妳冷靜點,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不管妳有什麼難題,我一定幫妳解決,嗯?」

  眼淚再度湧出眼眶,她激動地哽咽道:「你到底看見了沒有?我這麼努力都是為了要配得上你……黑慎……」

  聽見她的酒後真言,黑慎彷彿被雷擊中般,整個人無法動彈,只感覺到一股熱氣衝上腦門。

  「小伶,說清楚,妳喜歡的人──是誰?」他的語氣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小伶喜歡的人是他,是他!她努力成為天後,是為了要配得上他!

  老天!他太震驚也太驚喜了!這不是夢吧?他不是在作白日夢吧?

  顏芷伶抽抽噎噎的止住哭泣,很委屈地回答,「你到底要不要說你喜歡我?我等很久了你知不知道?嗯……」一陣反胃感急速湧上,讓她的話說到一半就打住。

  「誰?妳在等的人是誰?說啊!」他緊張的追問。

  「黑……」她只說了一個字就吐了出來。「慎……嘔……」再也壓抑不住胃裡作祟的酸水,她把晚上喝的酒全數吐光。

  被一個醉鬼吐了一身,這對黑慎這個有著嚴重潔癖的男人來說,簡直是不可原諒的大罪,但現在他被吐了一身,乾淨的西裝上全是酸臭味,但他臉上不僅沒有不悅,反而帶著笑意,甚至不斷的擴大中。

  他絲毫不以為忤,難得沒發脾氣,逕自吹著口哨進入浴室,擰了條乾淨的毛巾出來,仔細的,為心愛人兒擦拭一身穢物。

第八章  

  二十歲的第一天,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曬醒了昏睡一整晚的顏芷伶。

  坐起身來,發現自己床下的床單已經被換過,身上也換上乾淨的睡衣,此時頭痛得像是有支軍隊在她腦子裡打鼓一般,讓她忍不住皺眉低咒連連。

  「昨天晚上喝醉了嗎?我怎麼都不記得?」她只記得自己來者不拒,一杯杯的酒全部下肚,不停不停的喝著,之後呢?是誰送她回來的?

  「以後打死我都不要再喝酒了!」那種完全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感覺很糟糕,好在她有個盡職的助理,否則難保她昨天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等頭沒這麼痛之後才拉了拉睡衣下床,走進浴室梳洗。她的身上還留有一點酒臭味,於是順便沖了個冷水澡,同時洗了頭,然後披著浴衣,頭包著毛巾走出來。

  一出房門,她就聞到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現在她的確需要咖啡來提振一下精神,於是她赤著雙腳走到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邊喝邊走向客廳。

  「早。」黑慎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身上穿著與她同款的浴袍,一看就知道他剛剛才洗過澡,連頭髮都還是濕的。

  「噗──」顏芷伶驚訝的把一口咖啡吐了出來,「你……」這麼早就在住處看見他,而他還一副居家打扮,她被嚇得嗆到。「你怎麼在這裡?」

  難道……「今天有工作?」她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工作,畢竟他是她的經紀人。

  「沒。」他淡淡地回答,慢條斯理的喝著熱咖啡,一邊吃著清爽的三明治。

  不太習慣與他獨處,而且還是在這麼衣衫不整的情況下,一直以來這裡只有她和助理兩個女生,所以衣著都很輕便。「Monica人呢?」

  「我讓她休幾天假。」他一派輕鬆地回應。

  看她的樣子,應該不記得昨晚發生什麼事嘍?真是可惜。黑慎不禁感到扼腕。

  「噢。」喝著咖啡,她突然之間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咦?咖啡?!「咖啡是你煮的?」

  「嗯。」他點了點頭承認。

  「你一大早就來這裡煮咖啡?還洗澡?!」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現在才早上八點耶!

  「因為昨晚有人吐了我一身。」他以斜眼瞟了瞟她,才繼續說道:「我剛剛才讓人來拿我的衣服去洗。」

  她清楚地收到他的暗示。「抱歉,我昨晚失態了。」她竟然在他面前喝得爛醉,還吐得亂七八糟!真是丟臉……咦?「我……昨晚吐了你一身?」她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嗯。」他輕應一聲。

  「那我呢?」她怪叫著指著自己。

  「妳換了衣服,不是嗎?」他語氣淡淡的,眼中卻佈滿了笑意。

  「我真的吐了?天哪!」她的臉色發白,不敢相信自己酒醉之後會這麼失態,而且還是在他面前!

  她真想一頭撞死,這實在太丟臉了!

  轉身把咖啡杯拿回廚房放著,她故作鎮定的擦著頭髮,輕鬆問道:「Monica什麼時候回去的?」

  「她沒來。」

  「是哦……」擦頭髮的動作頓時僵住。「Monica……沒來?」她怎麼有種事情嚴重的感覺?

  「嗯。」他拚命克制自己別笑出聲。

  她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微顫。「那……昨天是誰送我回來的?」

  「我。」又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這下子顏芷伶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總算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昨天晚上慶功宴我醉了,是你送我回來的,然後我吐了你一身,所以你就在這裡住下……」

  「大致上是如此。」他回答得很含蓄。

  「黑慎,我不只把你吐了一身,也把自己搞得一團糟,對吧?」她頓感頭皮發麻。「所以我的衣服是你換的?」她快哭出來了,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為什麼會在喜歡的人面前把事情搞砸?她還做了什麼啊?

  黑慎黑眸驀地變得深邃,看著她從頭紅到腳趾的羞窘模樣,差一點忍俊不住地大笑出聲。他咳了咳,故作正經地道:「情非得已。」

  聽見他的回答,她臉紅得幾乎要爆炸!

  「我的天吶,我還做了什麼?」她抱頭痛批自己。「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沒錯,從今天起禁止妳喝酒,免得妳隨便找人哭訴心事。」還抱得這麼緊,幸好昨晚沒抱錯人,否則難保不會出什麼事。

  「哭訴……我跟你哭訴心事?!我說了什麼?」聞言,她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嗎?

  「小伶,我有話跟妳說。」放下報紙,黑慎正經地道。

  「你想……說什麼?」她害怕他那過於嚴肅的態度,感覺很不好受。

  「我不是故意窺視妳的隱私,昨晚是個意外,針對妳昨晚的酒後真言,我決定跟妳說清楚──」

  「我昨天晚上……抖出了什麼秘密?」她衷心希望不會是「那件事」。

  黑慎斂眉,「我知道妳是為了誰才進入演藝圈。」

  此話一出,顏芷伶立刻站起身,走回房間。

  「小伶!」黑慎不解地喚著突然離去的人兒。

  「不要過來!我不要聽!」她阻止他的靠近,一個人走進房間把門關上,還來不及走到床沿坐下,就腳軟的蹲了下來。

  他的態度好嚴肅,太嚴肅了,他要拒絕她……對,他一定是要拒絕她!她不要被拒絕,不要不要!

  蹲在地上,顏芷伶雙手環抱著自己,身體不住的顫抖。

  「小伶,聽我說。」黑慎被擋在門外,本想走進她房裡,卻被她一聲喝斥而暫停腳步。

  「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我不要聽!你走開!」

  「不行,我一定得說清楚。」他態度堅持。

  「我不要聽……嗚……」她壓抑的啜泣著,不想聽見他說的話。

  他一定是這兩年對她改觀了,從他的態度就可以知道,他不喜歡她,不喜歡她……

  不管她哭吼著不要聽,黑慎逕自對著緊閉的門板,開門見山地說:「妳的努力,我看到了,對不起,讓妳等這麼久,我要告訴妳,我喜歡妳,我愛妳。」

  不應該逗她的,看吧,又惹她傷心了。他感到萬分後悔。早知道自己應該要守在她床邊,在她起床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直接吻她,以行動表示才對。

  門內的啜泣聲在一瞬間停止,但隨即又爆出更大的哭聲,抽抽噎噎的讓人好不心疼。

  黑慎歎了口氣,扭開門把走進房裡,看見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哭得那麼可憐,忍不住快步走向前,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對不起,我一直誤會妳心裡有別人,是為了別人才這麼努力,對不起……」

  他拚命的道歉,拚命的說喜歡她,完全跟以前不一樣,不會話到了嘴邊還說不出來,他不斷的低訴,不停不停的說著愛她。

  「討厭鬼……」顏芷伶掄起拳頭,狠狠往他胸口送上一拳。「都什麼時候了還要欺負我?!我討厭你!」

  黑慎毫無防備地被這結實的一拳揍得悶哼一聲,不由得歎息的說:「都這麼多年了,妳還不瞭解我?我這個人……就是這麼幼稚。」

  「以後你再這樣逗我、欺負我,我……」想了半天,卻找不到什麼狠話可以威脅他,顏芷伶不禁感到洩氣。

  「妳怎樣?」他好心情地逗她。「打我?揍我?」他挑了挑眉邪笑。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自從她決定出道的那一天,自從誤會她有心上人開始,他就不斷壓抑著自己,甚至忘了該怎麼笑,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情,一直被她左右。

  「那我就去喜歡別人!」她生氣的撂下狠話。「找一個不會欺負我的人來喜歡,哼!」她示威似的言論,意外戳中黑慎的死穴。

  只見他眼一瞇,危險地瞪著她。「妳敢?!」

  「試試看啊!」她挑釁,伸手抹去臉上殘存的淚水。

  面對她的挑釁,他的反應是直接把她抓起來丟到床上,二話不說把她吻得暈頭轉向。

  「絕不把妳交給別人,絕不!」他立誓般地說道,霸道地聲明自己的所有權。

  顏芷伶只覺得他這個樣子,像極了跟人搶玩具的小男孩,好幼稚,但她不敢說,只能暗暗竊笑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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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我那笨兒子一輩子都不會主動開口呢。」海倫捧著剛剪下的新鮮玫瑰走進屋子裡,拿了一個水晶花瓶把花插進去,柔美的臉上掛著笑容,理好花束的層次,將花瓶擺在餐桌上後,這才轉頭看著一臉欲言又止的顏芷伶。

  「姨,妳不反對啊?」她訝異極了。

  長達三個月的世界巡迴演唱,終於在前天於日本東京劃下句點,演唱會圓滿結束,她一回美國就到比佛利山莊的黑家找海倫,說明她和黑慎的事。

  原以為她會大力反對,想不到海倫阿姨卻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

  「怎麼會?門戶之見嗎?我自己本身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要是黑家是個重視門第之見的家庭,我怎麼可能嫁給黑?」海倫覺得會有這種觀念是件很怪的事。

  但不能否認的,許多豪門確實都還有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也不能批評這種觀念不對,每一個家族都有他們自己的規矩,相同生活環境的人才會有相同的價值觀,若是兩個價值觀不同的人結合,就算有深厚的感情為基礎,也不能保證婚姻就會幸福美滿。

  海倫只希望兒子們快樂,至於選擇什麼樣的女孩做為伴侶,她都不在意,畢竟要與他們過一生的人不是自己。

  「慎的個性在某方面跟他父親很像,小伶,以後妳要辛苦點。」海倫對自己兒子的評論,還算是客氣了。

  「還好啦……」她訝異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先前在電話中跟母親提起時,她還支支吾吾的,原以為會被母親責備,因為她從小就要求自己跟黑家兩位少爺保持距離,別走那麼近,所以猜想會被母親罵到臭頭,沒想到她的回答卻是──

  「總算不用再擔心你們兩個了!」然後還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

  母親沒反對已經讓她很訝異了,想不到連海倫阿姨都贊成,難怪黑慎會說她在窮緊張……

  「難道……大家都知道黑慎喜歡我?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她猜測地開口。

  「妳現在才想通啊?」海倫一臉訝異。

  「他只會欺負我,我怎麼會知道……」她為自己叫屈。

  「都說妳眼瞎還嘴硬!」黑慎從門外走進來,聽見母親和女友的對話,忍不住插嘴抗議。

  「黑叔這麼快就放過你?」見他這麼快就從書房裡出來,顏芷伶不免覺得怪異。

  黑慎翻了翻白眼。「怎麼可能?晚上還得繼續。」

  她的巡迴演唱會全世界跑透透,時間長達三個月,他自然也跟著她跑遍全球,而美國這裡被丟下的工作,則讓接手的黑澤允十分不悅,所以他一回洛杉磯就被逮回比佛利山莊開會,包括黑朝製片以及TCB的主管們全都到齊,只等著輪流整治他。

  「既然事情還沒忙完,現在放你出來做什麼?」她覺得有點多此一舉。

  黑慎低頭吻了吻她。「因為我要跟妳出門採購。媽咪,有需要幫妳買什麼回來嗎?」

  海倫笑看他倆的親密舉動,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需要買的,快去約會吧!」

  「媽咪再見。」黑慎抓了女友就走,一點也不在意母親取笑的神情。

  「你十萬火急的要帶我去哪裡啊?」在被他塞進副駕駛座時,顏芷伶連忙搶白問道。

  他咧嘴一笑。「買新床單。」

  因為小伶生日那天把住處的床單給吐得髒兮兮的,他索性直接丟了它,所以現在要帶她去買新的,而往後他可能偶爾也會在那裡過夜,因此既然要買,就得買兩個人都喜歡的床單才行。

  二十五歲的他已經不若念大學時那樣招搖,近年來專注於事業上,讓他變得低調許多,捨棄拉風的藍寶堅尼跑車,改開著黑色房車經過此佛利山莊知名的羅德歐街。

  Santa  Monica  Blvd.到Wilshire  Blvd.這一段,是電影「麻雀變鳳凰」中,茱莉亞羅勃茲因為穿得太差,在精品店被店員拒絕服務,而後李察吉爾帶她來這裡瘋狂血拼的地方。

  羅德歐街聚集了全世界一流的品牌,因為住在比佛利山莊的人多半是國際知名巨星、導演、製作人及富豪,所以這裡自然成為這些名人們購物的最佳地點,據說本地的名店都設有隱密性高的VIP室,為特別的貴賓開闢試穿選購間,通常在這裡消費的族群,一擲千金不過是一轉眼的事。

  在Wilshire  Blvd.右轉,左手邊出現一排美國最頂級的百貨公司,那裡就是兩人今天的目的地。

  他們旁若無人的十指交扣,逛著精品名店,有說有笑的一如一般情侶,兩人沒有太多的喬裝,只是各自戴了墨鏡抵擋加州的陽光,大剌剌的不怕人指指點點,這麼一來反而沒人注意到顏芷伶這位大明星。

  他們在一家埃及棉專賣店挑選床組,服務的銷售小姐還以為顏芷伶只是長得像那位歌唱天後而已,因為亞洲人好像都長得差不多,所以也不以為意的為兩人服務。

  直到一個跟丟跟拍對象的記者在同一樓層發現他們兩人,才驚訝的上前探問。

  「顏芷伶?」

  顏芷伶已經習慣面對記者,所以明知道對方是個狗仔,眼睛還直瞪著她與黑慎交握的雙手,但她還是有禮地朝對方微笑點頭,態度坦然大方。

  「你好。」她完全沒有把手抽回來的意思。

  黑慎就跟她不一樣了,他非常不滿被人打擾,這是他和小伶的私人時間,任何想打擾他的人,就是他的敵人!

  原本想喝斥對方,但看女友似乎沒有絲毫不悅,想了想,也覺得沒有必要破壞兩人原本的好心情,既然她不在意,那就算了。

  雖然稱不上友善,但他也算有風度,在記者沒問一聲就拿起相機按下快門時,沒有衝上前揍人。

  「哎呀!我沒有化妝,這樣拍好醜。」顏芷伶笑著打圓場。

  「顏小姐,妳與黑先生目前正在交往?」瞪著他們交握的雙手,記者大膽猜測。

  「是。」她笑著點頭承認。「需要拿下墨鏡讓你拍照嗎?」

  記者嚇了一跳,畢竟沒有藝人遇上狗仔,還會這麼慷慨提供要讓對方照得更仔細的事發生,她的落落大方反倒讓記者不好意思,加上她身旁的黑慎臉色不太好看,於是他連忙婉拒。

  「不用了,我已經拍到了,謝謝妳,再見。」還是別太貪心的好,雖然跟丟了原本的跟拍對象,但拍到這麼獨家的相片,回去也夠交差了。

  記者一走,原本服務兩人的銷售小姐才恍然認清,眼前的嬌客真的是天後顏芷伶,於是立刻興奮的要求簽名、合照,她也都好脾氣的答應,沒有拒絕。

  提著採買的東西離開百貨公司,回程黑慎卻不發一語,她不禁擔心地問:「慎,你介意嗎?」

  「介意什麼?」他皺著眉,一臉煩惱的樣子,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介意我們的事情曝光……」

  她哀怨的語氣跟剛才的親切形象差太多了,黑慎不由得轉過頭看她。

  「妳不會以為我在生氣吧?」他又好氣又好笑。

  「你表情很凝重的樣子。」她嘟著嘴,無辜的說。

  「那是因為我在想,明天不知道又會被寫成什麼樣子了。」他歎了口氣。「那些狗仔最喜歡捕風捉影,我們又是在買家飾時被撞見,我懷疑明天的新聞頭條是我們決定同居的報導。」

  「那個……到時候再對外聲明就好啦,反正我們現在住在一起是事實。」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母親依舊在黑家工作,繼父也還是黑家的管家,她的房間還是在傭人宿舍裡,黑慎依舊是他的大少爺,沒有什麼改變。

  況且她也不願意改變,因為那是她在黑家的回憶,很珍貴的回憶。

  雖然她已在洛杉磯市中心買了一棟房子,想讓母親和繼父居住,但他們也跟她一樣,不願去住繁華的大廈,寧願窩在黑家的傭人房。他們忙碌了一輩子,閒不下來,住在黑家還可以照常工作呢,兩人低調得不像有個會賺錢女兒的父母。

  「小伶,有件事情我思索了很久,想請妳好好考慮一下。」黑慎一臉認真的神情。

  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很久,日思夜想,尤其跟她交往以後,這個念頭就更加堅定。

  「什麼事?」她不解地問。

  「妳當歌手,是為了我,對不對?」黑慎開始誘哄。

  「一開始是……」她還沒解釋完,就被他打斷。

  「我不在乎什麼配不配的事情,現在也已經達成妳的心願了,加上我們的感情也穩定發展中,所以妳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退出演藝圈,別再當藝人了?」

  顏芷伶沒想到他要她考慮的會是這個,不免覺得很受傷。

  「我的表現這麼不好嗎?你沒辦法認同我?所以才老是要我退出演藝圈……」

  「不,不是這個問題。」他實在說不出口自己是因為吃醋的關係。

  他沒有辦法忍受她被全世界的男人覬覦著,去年還曾當選什麼網路票選全球十大性幻想對象,當時差點讓他氣得砸爛電腦。

  「那是什麼問題?你說啊!」她又難過又生氣。「你看不出來我有多努力嗎?唱片的銷售成績你沒看見?我哪裡不好?為什麼你老是要我退出演藝圈?」

  「小伶,我不想跟妳吵架……」他頭痛的道。

  「我也不想跟你吵,你要我退出,卻連個理由都不給我,我沒辦法答應你!」她轉過頭去,面向車窗,不肯跟他面對面說話。

  「小伶,回頭看我。」他大男人地下命令。

  只是任憑他怎麼喊,她就是不回頭。「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休想我會理你。」

  黑慎拿她沒辦法,只好老實說:「我是個小氣的男人,沒有辦法忍受跟其他男人分享妳。」

  她皺著眉頭,回過身來瞪他,「除了你,我又沒有跟別人在一起。」

  「是嗎?」他冷哼一聲。「妳那號稱有五百萬人的國際歌迷會呢?其中一半以上都是男人……」

  那醋意橫生的語氣著實讓她傻眼,也覺得很好笑,原來他老要她退出演藝圈是因為吃醋啊!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小伶?!」她還笑?!

  「難怪海倫會說你的個性在某方面跟黑叔很像,我懂了……噗,哈哈哈。」看著他臉上那怪異的表情,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她忍不住又是一陣大笑。

  看她笑得一副快斷氣的模樣,卻還是不願回應他的要求,黑慎也只能歎氣。

  被她知道自己的弱點,這下……他不好過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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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9 14:51:00

第九章  

  翌日,天後級歌手顏芷伶與經紀人黑慎共譜戀曲的新聞,果真登上報紙頭條。

  還好記者沒有報導得太過誇張,還在報導中大力推崇兩人大方坦然的態度,並祝福這對情侶有好的結果。

  只是事情鬧得沸沸湯湯,也搶了接下來由她客串電影的鋒頭,上節目宣傳時不免被拿出來消遣一番。

  「小伶,黑慎那張臉是怎麼回事?有誰欠他錢沒還嗎?」上節目前在休息室遇見顏芷伶,黑歆好奇地問。

  「沒什麼,不用管他。」她完全不把男朋友的壞情緒放在心上。

  說到這個就有氣,他竟然敢「命令」她退出演藝圈,要她回學校唸書,完全不聽她的解釋和理由,所以她也火大了,隨便他去發脾氣,她才不跟這種不尊重她意願的人說話。

  「看來是妳惹毛他的嘍……小伶,恭喜妳找到制伏慎的辦法了。」黑歆不禁對這個小妹妹刮目相看。

  「有嗎?他脾氣太壞了!我根本拿他沒轍。」她根本不覺得自己有辦法制伏那頭噴火龍。

  「可是他生氣卻不敢發洩在妳身上啊……哈!」黑歆笑著拍了拍她的頭。「等會上節目妳要小心一點,聽說製作單位幫妳找來了一個意外驚喜。」

  她一楞。「什麼驚喜?」

  黑歆聳聳肩,兩手一攤。「製作單位不肯透露,連黑慎都沒告知,我是不小心聽工作人員提到的,但我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他的預感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上了節目之後,主持人便把導演和男主角晾在一旁,不斷追問著她的感情動向。

  「不能聊一下嗎?先前才聽說妳想談戀愛,也一直都有喜歡的人,這個人就是黑朝娛樂的黑慎?妳的經紀人?你們是日久生情?」

  被問得受不了,顏芷伶只好老實道來。

  「我記得曾經在友台節目上提起,其實我很自卑,覺得自己比不上別人,在我出道之前,真的對他沒有絲毫幻想,直到有人告訴我,他……喜歡我,雖然一開始我也曾經逃避,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因為我只是一個傭人之女,沒有身家背景……

  「小時候常常看著黑家大廳燈火通明,看著一個個打扮入時的女明星、模特兒來參加宴會,可能因為這樣我更覺得自慚形穢吧,在有機會成為藝人時,我忍不住又想……如果自己能成為當紅巨星,是不是就能站在與他同等的位置?所以我力求表現,要自己成為全方位的藝人,想著終有一天能成為天後配得上他……」

  「這麼說來,妳是為了黑慎才進入演藝圈的?」主持人尖銳地點出緋聞男主角的名字。

  只見顏芷伶臉一紅,害羞的說:「我不否認。」

  「據我們側面瞭解,黑慎不是妳的初戀情人?」主持人突然又轉移了話題

  「呃──是這樣沒錯,是誰告訴你們的?」她一臉奇怪。

  「今天我們節目特別為妳準備了一個意外驚喜。」主持人對她眨了眨眼,賣了個關子。「歡迎今天的特別來賓──Sean。」

  一個二十出頭的棕髮年輕人突然從後台出現,笑容靦腆,高高瘦瘦的,笑起來非常陽光。

  「噗──」台上的黑歆原本在喝水,猛然看見製作單位準備的「意外驚喜」後,一口水馬上噴出來,連忙轉過頭去看一號攝影機方向,那個臉色本來就很鐵青的黑慎,這下子表情更恐怖了。

  「Sean!好久不見。」顏芷伶熱情的和對方打招呼,沒有一絲扭捏。

  「我沒想到妳願意跟我說話……」Sean訝異極了。「小時候我常常欺負妳。」

  「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大方原諒他小時候的幼稚舉動。

  接著,主持人開始唱作俱佳的介紹起這位年輕人,而且是以「顏芷伶初戀情人」這種聳動的頭銜來說明,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位年輕人還爆出了不少八卦。

  「妳之前被媒體披露心裡一直有喜歡的人,那時候我就想到是黑慎了。」Sean笑著調侃。

  「為什麼你會知道?」她感到奇怪地問,自己又沒告訴過他。

  「妳不知道嗎?我小時候常常欺負妳,黑慎為此來找過我很多次,警告我不准再欺負妳,但那時候我很喜歡妳,所以還是一直欺負妳想引起妳的注意,完全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不過後來他的警告越來恐怖,我到現在作夢都還會被嚇醒呢。」

  「欸,這件事情我怎麼不知道?」黑歆故意插嘴。「原來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啊?」此話一出,立刻引起哄堂大笑。

  秘密被掀出來的黑慎一張臉紅得像關公,卻還硬是故作冷靜地板著一張臉。

  「我今天答應製作單位來上節目,並不是要給妳造成困擾,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她非常喜歡妳,知道我小時候欺負過妳把我狠狠罵了一頓,我來只是想跟妳說聲對不起,請原諒我當時的幼稚,我不是故意要欺負妳的。」Sean語氣真誠的道歉。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像你這種用欺負來表達喜歡的男生了。」顏芷伶俏皮地眨了眨眼,大方地與昔日同學握手言和。「下個月我在百老匯的演出,一定要帶你女朋友來看哦。」

  但在節目結束之前,Sean又爆出了一個消息。

  「我除了想向妳道歉之外,還想對那個讓我惡夢連連的黑慎下挑戰書,妳不介意吧?」趁她還沒反應過來,Sean就指著黑慎大笑道:「芷伶的初吻對象是我!怎麼樣?」

  原本都忘了這件事情的顏芷伶倏地一楞,這才想起在她八歲時,不只常常被Sean欺負,還常常被他偷親!

  於是她的臉迅速漲紅。「別說了……」

  整個節目就在顏芷伶紅著臉阻止Sean再爆童年糗事的歡樂氣氛下結束,而原本被主持人消遣著好玩的黑慎,臉色也由紅轉為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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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一個看到顏芷伶在節目上真情告白的人,都會覺得是她倒追黑慎的。

  雖然節目請來她的初戀對象,創下收視高峰,但他們的互動就像老朋友一樣,即使效果十足,卻沒人會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

  只有一個人除外──

  下了通告後,黑慎在車上不發一語,一回到顏芷伶的住處便馬上遣走其他人,只是門才剛關上,他就立刻伸手將她擁進懷裡,低頭就是一陣熱吻,粗暴且激烈,讓她不禁痛呼一聲,而他的舌也趁虛而入,與她唇舌交纏。

  直到肺部的空氣快被搾乾了,黑慎才甘心放開她。

  她嬌喘吁吁地趴在他胸前,幾乎站不住腳。老天……他從來沒用這麼渴望的方式吻她,像是要把她融進身體裡似的,他怎麼了?

  她的嘴唇被吻得紅腫,心臟快速跳動,抬起頭看他,卻意外發現他的表情凝重,活像心界末日一般。

  「慎,你怎麼了?」才一開口,她就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而且低沉中還有股嬌媚。

  看來那個熱吻把她吻傻了……

  這時的黑慎還在氣頭上,低頭再度啄吻她的唇,還故意懲罰性地咬了她一下。

  「很痛耶!你在幹麼啊?」她所有的意亂情迷都被他這一咬給咬清醒了。

  「除了那個小鬼之外,妳還跟誰有過關係?」他一副妒夫的口吻,似乎想殺了那些男人。

  「關係?!」她一時之間還想不透他在說什麼。

  「還裝傻?Sean!他是妳的初吻對像?除了他妳還吻過誰?講清楚!」黑慎開始無理取鬧的暴怒。

  聞言,顏芷伶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你不會連小孩子的醋都吃吧?」

  沒想到他的醋勁這麼驚人,連這種小事也可以計較半天!老天,那時候她才幾歲?不過八歲而已啊!小朋友之間的吻很單純,何況她在教會學校裡也跟很多同學都有見面的臉頰吻,這……有什麼好計較的?

  她簡直哭笑不得。「你可以放心,除了Sean之外,我沒有跟別人親吻過。拜託你,那只是節目效果,沒什麼好計較的,而且Sean都已經有女朋友,人家只是來跟我Say  sorry,  just  friend!OK?」她雙手圈住他的頸子,語氣很討好的撒嬌。

  雖然稍微有點被懷中的軟玉溫香說服,可黑慎還是在意,「妳沒有別的秘密瞞著我?不會再出現一個曾經跟妳交往過的男人?」

  「男人都被你和歆哥嚇跑了,誰敢追我?」說到這個,她不禁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我就是怕這種事情發生!我不能忍受妳和別的男人過從甚密,芷伶,退出演藝圈好嗎?」他又一次的開口要求。

  「慎,這是我的工作。」看來這種爭執只會一次又一次的發生,她得徹底把話跟他說清楚才行。

  「妳進入演藝圈是為了我,現在這已經不是問題了!」黑慎仍是固執地不願接受她的決定。

  「沒錯,我進演藝圈是為了想當個能配得上你的女人。」她語氣放軟,采哀兵政策。「你知道我是一個很自卑的女孩,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胡說!」他立刻打斷她的話,他不愛聽她有這種心情。

  「慎,這兩年多來,我在舞台上找到了自信,我喜歡唱歌,喜歡掌聲,也喜歡表演,我想一直做到自己不能唱的那一天,也很需要你的支持。」

  「除了當歌手,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他不放棄地說服她。

  「我能做什麼?」她不覺得自己離開演藝圈之後還會被人需要。

  黑慎一時也想不到她能做什麼,卻仍記得她未完的學業,便建議道:「唸書,去念大學。」

  「念完書呢?我能做什麼?」她幽幽地反問。「我已經習慣舞台了,習慣這種生活,我回不去你想的那個世界,在這裡,我知道自己被人需要,有人看著我,聽我的歌……我只有在這裡才能找到自信,黑慎,這是我唯一的興趣,你支持我好不好?沒有你的支持,我撐不下去。」拉著他修長的大手,顏芷伶苦苦哀求。

  「我媽跟妳說過,在某方面,我跟我父親的個性很雷同。妳知道為什麼當年我媽會去拍電影嗎?因為她跟我父親大吵一架,為了要給他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所以才拍了那部電影。我也跟父親一樣,沒有辦法忍受自己的情人和別的男人親近,我只想把妳藏起來,不願跟別人分享妳,妳是我一個人的!」雖然對於她的真情流露感到動容,也非常願意支持她,但他仍有顧慮。

  她的舞蹈風格向來以性感見長,難免與男舞者有肢體上的接觸,有時候為了MTV的拍攝,還會與男模特兒、演員有些親密舉動,以前他能忍受,是因為還未擁有她,能努力說服自己那是工作,但現在的他可沒辦法把工作和私事分開,他已經不適合當她的經紀人了。

  「你真是有夠大男人!現在的女孩子哪可能被你藏在家裡不出去工作?我可沒興趣當你背後的女人!」顏芷伶對他的大男人主義嫌惡地皺眉。「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從今起和男舞者避免不必要的肢體接觸,但你就別再逼我退出演藝圈了,我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跟你吵架,那太蠢了。」

  黑慎原本還有話說,但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於是他頓了頓,深思之後決定與她交換條件。

  他要綁住她,一生一世。

  「我尊重妳的決定,不逼妳退出演藝圈,那妳是不是也能考慮我的心情,讓我安心?」黑慎忍不住微彎起嘴角。

  「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工作的時候會避免不必要的肢體接觸,因為你這個大醋桶不喜歡。」她忍不住要酸他兩句。沒見過這麼小氣又愛吃醋的男人,真是好笑!

  「沒有一個約束在,我還是會患得患失。」他提起「約束」兩個字時,嘴角更為上揚,看得她心裡毛毛的。

  「約束?」她狐疑地瞅著他。

  「給我一個承諾,讓我心裡踏實點。」黑慎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什麼?」

  「小伶,我們訂婚吧。」

  「太……太快了吧!」顏芷伶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接受他突如其來的訂婚要求。「我們在一起還沒有很久,感情也還不穩定……」她慌了手腳,下意識的只想拒絕。

  他竟然想用訂婚這一招來綁住她!堂堂黑朝太子,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就只是為了……她?

  他眼一瞇,冷冷地道:「噢,所以妳是打算玩弄我的感情,不想負責嘍?」

  「為什麼要這麼快?我……」

  見她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黑慎歎了口氣,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告訴她一些原本不想這麼早告訴她的事情。

  「小伶,我不能再陪著妳了,最近我會開始找個信得過的人,接替我當妳的經紀人。」

  還沒從他求婚的震撼中反應過來,她又被這個消息炸得頭昏眼花。「為什麼?你……生氣,不要我了?」

  伸出食指把玩她頰邊的發,他失笑道:「妳不會以為我能一輩子當妳的經紀人吧?」

  「不行嗎?」她很天真的反問。

  「當然不行。我老爸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只願意再給我半年的時間,之後我就得認真為接班做準備,為了照顧妳,我任性的丟下所有工作陪在妳身邊,三年已經是極限了。妳也知道,除了老爸丟下來的爛攤子要處理外,伯父們的傳播事業也等著我接手,現在再加上一家唱片公司……芷伶,恐怕以後我會比妳還要忙,難道妳都不擔心嗎?」他故意問道。

  「擔心什麼?」其實光聽他說她就開始擔心了,擔心他們感情生變,也擔心會忍不住相思之苦,她更擔心……以後身邊沒有他的陪伴,自己該怎麼辦?她一定會不習慣的。

  現在才覺得,她根本就被他給寵壞了。

  「擔心妳會想我啊!」他自負地笑道。

  「你少臭美了!」就算被他說中心事她也不承認,拿起沙發上的抱枕便往他頭上砸。

  打鬧了好一陣子,他才正色地對她說:「我不勉強妳,妳考慮看看,不訂婚也沒關係,就退出演藝圈當我背後的女人吧。」

  「哼,你想得美!」她皺了皺鼻子。「我考慮幾天再告訴你。」其實根本不用考慮,她已經答應了。

  只要訂婚,她便可以擋掉自己不喜歡的人,也可以在他身上標示她專屬的印記,可是這樣太便宜他了,所以不能馬上答應他。

  「欸,黑慎。」窩進他敞開的臂彎,她突地開口喚他。

  「嗯?」美人在懷,他感到無比的幸福,一點也不想出聲破壞這和諧的一刻。

  「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回答我哦。」顏芷伶想到一個困擾她很久的問題。

  「嗯。」他輕應一聲,表示同意。

  「你什麼時候發現喜歡我的?」她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被他看上,才會那麼倒楣的一直被欺負。「娣娜姊姊只說了一半,我根本搞不懂,還有……那個關於我的秘密是什麼?她說她還給你了。」

  黑慎聞言,差點被口水嗆到。「娣娜告訴妳什麼?」

  「你那扭曲的愛意,就是娣娜姊姊告訴我的啊,還有一個什麼秘密,聽她說得很神秘,卻又吊人胃口的點到為止,歆哥說他也不知道。慎,你到底有什麼把柄握在人家手裡啊?」她邊笑邊問。

  「等一等,娣娜什麼時候告訴妳這些事的?」他覺得任何事情只要扯上那對姊妹就會有大問題,所以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不可。

  「我念伊莉莎白學院那年,校慶時娣娜姊姊和潔兒姊姊都有來看我表演,她就是在那個時候告訴我的。」她完全沒隱藏地坦白回答。

  聞言,黑慎頓時有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那兩家爛公司找上妳說要簽約,也是在妳校慶之後沒錯吧?」

  「是啊。」他的表情太恐怖了,她有點被嚇到。

  「他們找上妳,是因為妳校慶時的表演片段被寄到唱片公司,而且妳表演的時候,西爾家那對姊妹也在場吧?」他快速地分析來龍去脈,總算抓到兇手了。

  「對,她們還帶了男朋友來……」顏芷伶還想說下去,卻被怒氣沖沖的男友打斷。

  黑慎咬牙切齒地道:「我總算知道那段該死的影片是誰拍的了!」原來這是那對姊妹一手策畫的。「哪間公司不寄,偏偏寄給那兩家爛公司,擺明了就是要算計我出面處理!」

  他竟然著了那對惡魔姊妹的道,親手把芷伶捧成天後!

  「難怪老爸那裡也會收到影片,我竟然笨得沒有去追查影片來源……」現在他就算跺腳捶牆,也不足以發洩梗在胸口的一股悶氣。

  他被耍了!這是報復,這絕對是娣娜的報復!而他竟然沒有發現,可惡,那個惡魔一定正在背後嘲笑他的愚蠢,想到就讓人洩氣。

  「黑慎,你怎麼了?」顏芷伶小心翼翼地問。「你在生氣?」

  「我不是生妳的氣。」伸手爬了爬頭髮,黑慎朝她一笑。「我只是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成了別人的棋子……那對姊妹還跟妳說了什麼?除了說我喜歡妳之外?」

  「還有秘密呀,到底是什麼秘密啊?它跟我有關係,而且為了這個秘密,才讓你願意被娣娜姊姊指使這麼多年,我好想知道哦!」顏芷伶期待地看著他,等待謎底揭曉。

  「那個秘密沒有這麼重要。」他輕輕的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窘迫,迅速地轉移話題,想引開她的注意力。「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一起,很幸福的在一起,相較之下,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不是嗎?」他展現出舌燦蓮花的好口才,把女友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這樣說也對,但是──你還是沒有說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黑慎想了想,基於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原則,他選擇告訴她另一個比較不丟臉的,而且說出來搞不好還可以感動佳人。

  「嗯,我也不記得了,可能是從我開始欺負妳的那一天吧,因為我實在受不了妳每天都跟我媽和黑歆玩,卻完全不理我,而且還躲我躲得遠遠的。雖然之前我撂下狠話要妳離我遠一點,甚至說我討厭妳,但其實我一點也不討厭妳……」

  顏芷伶先是瞠大雙眼,聽他緩緩訴說著一個性格扭曲小男孩的愛戀心事,慢慢的,臉上漾起一抹柔情的笑。

第十章  

  西爾集團千金與青天航空繼承人的喜事登上了各大報的頭條,為了讓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禮能有個難忘的回憶,娣娜主動找上顏芷伶這位小妹妹,邀她當自己的婚禮嘉賓。

  「小伶,我需要一個婚禮歌手。」娣娜開門見山地說。

  「捨我其誰?當然是我啊!」顏芷伶一口答應。

  「YA!我就知道小伶最好了,我想聽妳唱那首……」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彼端接聽電話的人就變成黑慎了。

  「請問一下,妳要花多少錢請我們家天後去妳那婚禮當個小小的串場歌手?」酸溜溜的語氣,一聽就知道他在記恨。

  「喲,這不是黑慎嗎?口氣好酸,你是喝了幾桶醋啊?怎麼樣,親手把喜歡的女孩捧成天後的滋味,很令人難忘吧?」邪惡的娣娜硬是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還讓她穿得這麼性感火辣,現在全美世界有多少青少年愛慕你家小伶,你知道嗎?」

  對付黑家兩兄弟,向來不會心慈手軟,只要逮到對方痛處,一定會死命的踩踩踩,誰教他要惹毛她?哼!

  接下來的話題實在不適合讓芷伶聽見,因為那邪惡的對話絕對會影響她純潔的心靈,於是黑慎把無線電話拿到房間裡去,不讓正豎起耳朵偷聽的人兒聽見他們的爭執。

  「不用妳說我也知道,閉嘴!」他一進房間就對著電話咬牙切齒低吼。

  「哈哈哈──」能夠把他激怒,娣娜顯得樂不可支。「不是我要取笑你,你不只動作慢,還後知後覺,竟然沒懷疑到我頭上來!還是說你這個精明世故的傢伙,遇上小伶就會自動變成蠢蛋?」取笑嫌不夠,還要再諷刺幾句才爽快。

  「妳該不會以為我現在還會像以前一樣對妳的話馬首是瞻吧?沒了威脅我的把柄,我根本不怕妳。」他冷哼一聲,算是正式宣戰。

  「哈哈哈,我沒聽錯吧?你在對我下戰帖?」娣娜笑不可遏。「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敬請期待婚禮那天我送妳的結婚禮物吧,親愛的娣娜。」他挑釁道。

  「這戰帖我接下了,你啊,千萬不要後悔。」她詭笑以對。

  「我也希望妳不要後悔。」他咧開嘴大笑。

  他等著和西爾家姊妹宣戰的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這一次他不會輸的,他要把被壓搾多年的鳥氣一口氣全討回來!

  拿著電話走出房間,他仍是一臉陰險的邪笑。

  「你講話好大聲,跟娣娜姊姊吵架了嗎?」顏芷伶已經習慣了他們特殊的互動方式,只要他們四個人湊在一起,絕對會鬧得雞飛狗跳,非得鬥個輸贏才肯罷休。

  他回復正常語氣地回道:「沒什麼。」只不過是開戰而已,他們之間也該做個了斷了,不過這沒必要讓她知道,免得她跑去向那對惡魔姊妹通風報信。他才不會忘記,小伶根本就被那對姊妹給騙了,她一直是站在她們那一邊的。

  「我們總是這樣吵來吵去,妳還不習慣啊?倒是妳,訂婚的事情妳考慮清楚了沒?」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心急啊?」她不禁抱怨起來。

  「我心急?小伶,妳已經考慮三個月了……」他忍不住翻白眼。「妳可以繼續逃避沒關係!」

  聞言,她心虛的吐了吐舌頭。「我最近才跟我媽提,畢竟訂婚是件大事。」

  「哦?顏姨怎麼說?」黑慎不由得有些緊張。

  「我媽尊重我的決定,而且現在她沒空管我──因為她懷孕了。」顏芷伶一臉喜色。「雖然晚了點才當姊姊,不過還不錯,我一定會很疼愛寶寶的。」

  「既然顏姨都讓妳自己處理,妳的答案呢?總不能老是這麼耗著,妳別忘了,我明天就要到紐約一個月。」他這才放下心。既然大人那一關都過了,那她也該給他答案了吧?

  接替他工作的經紀人選已經找到了,是個女性,八面玲瓏的手腕在業界十分知名,旗下除了小伶一位藝人之外,還有兩個男孩團體,她相當尊重旗下藝人的意願,不會任意阻撓他們想做的事。

  現在小伶身旁有合作經驗豐富的工作夥伴,助理Monica也會照顧她,加上她對自己的工作一直有新的想法,他真的不用替她擔心工作上的事情,而她也的確很適合做這一行。

  唯一要擔心的,只剩她願不願意給他一個痛快了。

  「除了訂婚,你應該還有別的要求吧?」她早就發現他在搞小動作了。

  最近他一直積極的看房子,好像有意思要與她共組兩人小窩。

  「被妳看出來了嗎?既然我們決定訂婚,妳不覺得我們可以考慮一下同居?」

  他已經看好房子了,就在西洛杉磯一棟新穎的大樓,那裡位於比佛利山莊老家和她工作地點的中間,房子處在三十樓的頂樓,景觀極好,而且出入都有管理員把關,重點是──住這麼高,根本不怕會有狗仔偷拍。

  「以後我們相聚的時間有限,難道妳不想有多一點時間跟我在一起嗎?」他努力以柔情攻勢說服她。

  「那以後我工作少接一點,多花點時間陪你,你不會覺得我很煩吧?」她也考慮過以後兩人的相處問題,總不能兩人各忙各的,到最後感情漸淡,然後走向分手一途吧。

  他的工作沒有選擇性,家族事業是他肩上一輩子的責任,而她的工作比較彈性,可以只挑喜歡的、感興趣的來做。

  反正她不缺錢,做這一份工作純粹是為了興趣,現在她不需要像剛出道時那樣辛苦,有工作就拚命接下,現在她可以做一些有質感的東西,讓歌迷們耳目一新,才不會對她失去新鮮感。

  之所以這麼決定並不是妥協,只是互相體諒,各退一步,既然黑慎沒有要求她一定得當他稱職的女伴,做個端莊有氣質的淑女,而是尊重她的決定繼續演藝生涯,那麼她也要尊重他,調整自己配合他的步調。

  「怎麼會呢?」他綻出笑容,「我求之不得呢。」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她面前,傾身親吻她。「那就這麼決定了,我們訂婚。」話才剛說完,一隻造型簡單素雅的白金戒指就這樣套上她的手指。

  「哇!」根本連反應都還來不及,就直接被套牢了。「你動作也太快了吧!」怎麼會有戒指?!他把戒指隨身攜帶嗎?她狐疑的想著。

  「動作不快點,要是妳反悔了怎麼辦?」黑慎親吻她戴上戒指的手指,愛憐地道:「來吧,換妳幫我戴了。」

  「搞得像是結婚一樣。」她接過戒指,飛快的替他套上。

  「妳要的話也是可以──」他認真沉吟著。

  「慎,你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她隨口說說他還當真啊?

  看她一臉驚嚇的表情,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騙妳的,不會這麼早就要妳嫁給我,我們多談幾年戀愛再結婚。」

  等他們感情穩定一點,再來考慮未來的事,現在,就先談場甜蜜的戀愛吧!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青天航空的根據地在加州的舊金山,為了娣娜.西爾這位千金小姐的婚禮,顏芷伶很夠義氣地從洛杉磯趕去幫忙。

  她正好剛結束百老匯的工作,有一陣空檔,便答應娣娜陪她挑選婚紗。

  在舊金山西爾飯店的總統套房裡,只見娣娜像個傀儡,任人把層層白紗往她身上套。

  「我受不了!讓我休息一下!」娣娜被一款復古式婚紗勒得喘不過氣來,胸前的小馬甲緊得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痛苦。

  於是婚紗公司的人全部都退了出去,把室內留給她們三個女人。

  顏芷伶看娣娜快虛脫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

  「笑我?輪到妳的時候妳就知道!」娣娜沒好氣地給她一記白眼。「小伶,我要妳穿那件米色的小禮服,妳是我唯一的伴娘,不可以拒絕我這個小小的要求。」

  「妳這是在怪我嘍?」一旁的潔兒笑得很無害,可在場每一個人都知道,那親切的笑容只是假象。

  「豈敢。」看了孿生妹妹一眼,再看看她手上抱著的小孩,她除了歎息之外還是歎息。

  還真應了她的預感潔兒果然早婚。十九那年,潔兒便奉子成婚,嫁給海域郵船公司的負責人──海彧,當海彧上門提親的時候,還被萊恩和凱這對父子狠狠刁難了一番。

  之後,潔兒挺著大肚子繼續完成學業,畢業後隨著海彧周遊列國,住在有「海上皇宮」之稱的維京號上,與丈夫一同管理游輪事業,偶爾還會到酒吧裡充當調酒師,聽聽遊客們的心聲。

  而她嘛,則跟未婚夫敖晉一同迷上了駕駛輕航機,畢業後就在他身旁擔任秘書工作,一同管理青天航空的大小事宜。

  她們姊妹倆的夫唱婦隨,可以說是跌破眾人眼鏡。

  「那一件很露耶!」顏芷伶再三看了她指名的那件禮服,忍不住怪叫。

  「就是露才要妳穿啊。」潔兒涼涼地回道。懷裡的兒子睡著了,她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到床上安睡。

  「不行啦,黑慎會生氣。」她來舊金山之前,他就已經對她耳提面命,挑禮服時不准挑布料太少的穿。

  而娣娜挑的那件,除了露乳溝之外,開衩還幾乎開到大腿根部,跟她舞台上的衣演服差不了多少,這……結婚場合穿成這樣,不太好吧?

  「妳管他去死!本小姐結婚還輪不到他插嘴!」提到黑慎,娣娜就一肚子火。「敢跟我挑釁,他真是活膩了!」

  「哦?有這種事?」潔兒訝異的挑了挑眉。「他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看八成是,我懷疑結婚那天他會惡整我。」她兀自猜測著。

  「有可能,你們梁子結得很深。」潔兒的回答冷淡,一臉置身事外的態度。

  她結婚了,現在得為兒子修身養性,不可隨便使壞,免得兒子有樣學樣,那就不好嘍。

  「真讓人火大,也不想想本小姐幫了他多少忙?要不是我推了他一把,他有機會抱得美人歸嗎?」她就是有顛倒黑白的本事。不經意地抬眼一瞥,卻意外看見顏芷伶手上的戒指。「小伶,這戒指是?」

  「這啊,我跟黑慎訂婚了。」顏芷伶羞澀地回答。

  「喲,黑慎那傢伙還真是迫不及待。」娣娜撇了撇嘴啐道。就算他不在場,還是要酸他個兩句。「他這麼急著把妳訂下來,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咦?小伶,妳是知道他的『秘密』之後,才答應跟他訂婚的嗎?」

  「對哦,經妳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小伶,妳從黑慎那裡問出他的『秘密』了沒?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不說一聲?」潔兒想起當年姊姊在小伶面前故意說了一半的秘密。

  「秘密?」她一頭霧水。「什麼秘密?」

  見她那傻楞楞的樣子,兩姊妹知道她還被蒙在鼓裡。

  「小伶!我不是告訴妳,要去問黑慎他的『秘密』嗎?一定要問的啊!」娣娜沒想到她還不知道答案。

  「有必要嗎?」她不覺得這件事情很重要。「我現在跟黑慎在一起,很幸福的在一起,相較之下,其他的事情對我們來說都顯得不重要了。」語畢,還笑得一臉幸福。

  「是黑慎這麼跟妳說的對不對?」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娣娜向來非常瞭解她一生宿敵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顏芷伶訝異地反問:「妳怎麼知道?」

  「黑慎這傢伙,不只表達愛意的方式扭曲,還死要面子?」連原本不想管事的潔兒都忍不住輕蹙眉頭。「自從妳在節目上公開承認,妳是為了要成為匹配得上他的女孩才進演藝圈,這不禁讓大家都以為是妳倒追黑慎的,可是事實才不是這樣!」

  黑慎那個愛面子的男人,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喜歡小伶很多年,就這樣任憑流言越傳越凶,假裝不知情地讓她去承擔一切。

  「死愛面子?」顏芷伶完全聽不懂她們在講什麼。

  「他不公開還妳清白也就算了,至少也該讓妳知道事實嘛,那個傢伙從小就不安好心,事情不說開來還想跟妳訂婚?!」娣娜忿忿不平地握拳。「潔兒,這次妳不能再放過他!」

  「四年前我從維京號上回來,就決定放過黑家那對玩具,想說以後要對他們好一點,結果黑慎這傢伙,根本就不值得!」潔兒決定和姊姊一起整治黑慎。

  「哈哈哈哈──」得到妹妹的支持,她得意的仰頭大笑。「黑慎,你死定了!你一定會後悔得罪我的,順便警告你,以後少惹我!」

  「咦?發生了什麼事?黑慎怎麼了?」顏芷伶慌慌張張的問,她實在跟不上這對姊妹的思維,她們的反應太快了。

  「小伶,沒什麼,那是我們的私事。」潔兒語氣輕柔,一臉的和善親切,牲畜無害的模樣。想當年,她就是用這副表情欺騙世人,把「海上皇宮」變成「海上地獄」的。

  「你們訂婚的消息怎麼都沒有聽說?什麼時候見報公開啊?」娣娜不著痕跡地打探消息。

  「今天黑慎已經找了自家報社的記者準備公佈消息,我想大概是明天吧。」她沒有防備的據實以告。

  「這樣啊。」潔兒微微一笑。「那明天大家都要記得看報紙哦!」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她那種笑法,讓顏芷伶覺得很詭異,雞皮疙瘩頓時立正站好,像是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一樣。

尾聲  

  顏芷伶先前已決定當天往返舊金山和洛杉磯,所以一等娣娜放行,她就立刻搭機離開,等回到和黑慎的共同住處時,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了。

  她很快的洗澡上床,而一整天的勞累更讓她迅速地進入夢鄉。

  黑慎則在凌晨四點的時候回到兩人的家,在臥房看見她安睡的模樣,頓時為他趕走不少瞌睡蟲,他先是低頭吻她數回,然後飛快的進入浴室梳洗乾淨,再回到房間抱著她入睡。

  直到早上十點,顏芷伶才悠然轉醒,一睜開眼,就看見他熟睡的臉龐,她柔美的雙唇不禁上揚,小手撫著他的臉,主動給他一個早安吻。

  其實她醒來的那一刻他就醒了,只是他按捺著不動,待她主動的吻落在自己唇上,才倏地伸出雙手將她抱緊,緩緩加深這個吻。

  只是光一記早安吻根本不夠彌補一周未見的相思,於是他粗糙的大掌開始往下探索,扯開她睡袍的衣帶……

  「等等,我沒刷牙。」她紅著臉阻止。

  「沒關係,我跟妳一樣髒。」他魅惑地笑著,不為所動的繼續犯進。

  待兩人離開房間時,已經過了中午,在一同洗了鴛鴦浴後,才套著同款的浴袍走出房間。

  黑慎先到門口拿報紙,顏芷伶則走進廚房煮咖啡。

  他拿了報紙後進門,隨手把報紙往吧台上一丟,人便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哼著歌把食材拿出來,準備為她做一頓低卡路里的午餐。

  她坐在吧台旁,開心地等著他的愛心午餐上桌,不料這時門鈴響了,她起身前去應門,原來是管理員來收管理費,由於她穿著睡袍身上沒有現金,錢包也放在房間裡,正好客廳的桌上擺著黑慎的皮夾,她直接伸手拿了過來,掏出幾張鈔票付給管理員。

  付完錢她把門關上,正想把皮夾闔上,卻看見夾層裡有一張可疑的即可拍相片,她狐疑地抽出來一看,卻倏地楞住。

  「伶?怎麼了?」黑慎在廚房裡頭喊道。

  「沒事。」她噙著一抹詭異的笑,悄悄把相片塞回皮夾裡,拿到廚房放在吧台上。「我的皮包在房間裡,所以剛從你的皮夾拿錢付管理費。」她故作沒事的坐下來,然後攤開報紙準備閱讀。

  「嗯,呃──皮夾?!」他原本忙碌的身影頓時一僵。「妳有看見什麼嗎?」他語氣怪異地問。

  「該看見什麼?」她假裝不解地反問,頭也不抬的看著今天的報紙,其實快要忍不住笑岔氣了。

  原來,那就是他的秘密啊……

  咳了兩聲清清喉嚨,她掀開報紙的影視頭條,突地映入眼簾的頭條新聞讓她瞪大眼睛,拿起報紙看個仔細,然後抬頭,用一種很同情的眼神看著正在做菜的黑慎。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他覺得她今天很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

  顏芷伶憋笑搖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而黑慎的行動電話非常殺風景的響了起來,只見他皺了皺眉,走進客廳口氣不佳地接起。

  「我今天休假!休假!天大的事情都與我無關!」按下通話鍵,他直接咆哮。

  「噗──哈哈哈哈。」電話那頭傳來黑歆的爆笑聲,猖狂的程度不禁令他沉下了臉。

  「你打電話來就只為了笑給我聽?」

  「哈哈哈,我本來想要正常跟你說話的,但是一聽到你的聲音就受不了,我的天哪!慎,原來你的秘密是這個啊……」話說到一半,又是一連串的悶笑。

  聽到那敏感的「秘密」兩字,黑慎馬上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握著電話的手倏然加重力道,「說清楚!」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你看了今天的報紙沒?自家報紙,還有快打開電視,你上頭條新聞了!」黑歆把話帶到就把電話掛上,依他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看來,肯定又跑去抱著肚子大笑了。

  黑慎狐疑的拿起遙控器,邊走向廚房邊轉台,還分神地看了眼坐在吧台前的女友,只見她邊看報紙,肩膀一邊抖動,像是極力忍著笑的樣子。

  「伶?」他輕喚一聲,想不到她抬頭看他後,竟然噗哧一聲趴在吧台上狂笑。

  弟弟和未婚妻的舉動讓他覺得很不對勁,驀地想起黑歆提到今天的報紙──他立刻從她手上把報紙搶過,而這一看,血色更是迅速自他臉上流失。

  「怎麼可能?!」他爆出這一句話之後,顏芷伶便毫不壓抑的大笑出聲。

  他丟下報紙,拿著遙控器拚命轉台,一下就看見那該死的報導,想起身旁笑得快跌倒的情人,臉不禁爆紅。

  「可惡,娣娜耍我──」他再度把報紙攤開,上頭那張清晰的彩色照片,是一張被放大的即可拍相片,背景是一整片玫瑰,主角是一個頭髮汗濕的黑髮混血少年,親吻一個臉上還掛著淚珠的東方小女孩。

  那個男孩是他,十三歲的他,女孩是她,八歲的她。

  在那個黃昏的玫瑰花房裡發生的一切,是他心裡永遠的秘密,曾經他發誓要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不讓任何人知道的。

  可他卻沒有想到有人目睹了那一幕,還拍下相片以此要脅他,那個人就是娣娜.西爾,他們就是這樣結下樑子的──那丫頭當時拿著相片要脅他,嘲笑他一個十三歲的大男孩親吻一個才八歲的小女孩。

  他為了要娣娜照片交出來,聽從她的命令做牛做馬,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威脅她把東西交出來做為交換條件,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沒想到竟然還會有第二張相片出現在報導上!

  只見報上以斗大的字體寫著:黑朝太子「秘密」曝光!到底誰先愛上誰?

  報導中還說有個知情人士透露,他是怎麼趕跑那些想追求當紅天後的男孩,從小就對她心懷不軌,暗諷他是光源氏計劃的信眾……哼!除了那對姊妹會這麼污蔑他之外,還會有誰敢這麼做?

  「原來在我這麼小的時候,你就對我下手了啊……噗,哈哈哈哈……」顏芷伶正經不了太久,馬上笑場。「這就是你的秘密?我剛剛在你皮夾裡有看到哦,哈哈哈……」還隨身攜帶咧,真是超好笑的!

  「不准笑了!」惱羞成怒的他立刻拿起電話撥給娣娜,劈頭就是一陣質問。「妳耍我?為什麼沒把相片全部給我?」

  「我哪有耍你啊?我手上的相片真的全都交給你了啊!黑慎,認識我們姊妹這麼久,你怎麼還搞不清楚,我們姊妹倆從小到大穿的、用的全部都是兩份,當然連即可拍相機也是一人一台嘍,給報社那張相片是潔兒藏私的,真是不好意思哦,你們訂婚的消息可能要被這個八卦取代了,黑朝太子的秘密,再也不是秘密嘍,呵呵──」她得意的在電話那頭囂張大笑。

  「妳這個女人──」他現在非常想要扭斷這女人的脖子!

  「說話前先想清楚,你確定要跟我鬥?你確定自己沒有別的把柄留在我手上?」她恐嚇人的功力一流,尤其對象是黑慎。

  他聞言一楞,仔細思索起來──自己真的沒有把柄在她們姊妹手上嗎?經過這次事件,他不敢肯定她們會不會還留一手……

  「算妳狠!」為了不讓其他秘密再被掀出來,他只有吞下悶虧的份。

  「呵,我結婚那天,你可別送什麼讓我『記憶深刻』的大禮唷,不然我也不知道哪天會不會再把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昭告天下,好啦,沒事了,叫小伶一定要穿我挑的那件伴娘禮服哦。」甜甜的說完,便開心地掛上電話。

  掛上電話後,黑慎認真的想了想,決定還是別得罪娣娜的好,否則還真不知道她會怎麼對付自己,可惜,他還準備了一連串整新人的點子,存心要讓她有個難忘的婚禮,想想──還是別了吧!

  爬了爬頭髮,看著一旁笑得雙頰泛紅的可人兒,他難為情地道:「還是被妳知道了。」

  「這個秘密真驚人,看來會扭轉大家的印象哦,原來不是我倒追你,是你一直抓著我不放呢。」難怪他死也不說這個秘密,因為這會讓他鐵漢的形象掃地,而且那兩張相片拍得恰恰好,把他對她那種深情模樣毫無保留地拍了出來,吻還落在她的額上,時機拿捏得分秒不差。「跟我有關的秘密,就是這個啊,原來你喜歡我這麼久了……」

  黑慎不禁又再回想一下,他跟她有關的秘密,真的只有這一個嗎?

  好像……不只耶!

  而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之中,西爾家那對惡魔姊妹又知道多少?天吶,光想就讓他頭皮發麻。

  算了,伸開雙臂,將心愛的女人抱進懷裡,他滿足地喟歎出聲,心想,就算秘密全被掀了也無所謂,只要她是他的就好。

  他一個人的,獨一無二的寶貝。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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