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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07:42


第十一章

    宋河星丟下手中的紅布,他似乎想要嘔吐,臉上卻顯出異樣的神情,古怪的扭曲著:「這是什麼…?!」

    話音未落,房間裡的空氣突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就像無數看不見的妖精在身邊橫衝直撞,所有人都有種站立不穩,大禍臨頭的感覺!

    李承禎和跟在他身邊的方鐸不約而同從懷裡拿出一把黃色的符紙,可就在他開口吟唱咒文之前,淳于呂手腕上的鈴鐺清脆得響了幾聲,他站在風口浪尖上,將掩面躲避的趙鑫攔在身後,聲音低沈的說道:「夠了,住手吧。」

    令人驚訝的是,隨著他的話語,房間裡竟然真的慢慢平靜下來,人們似乎聽到了一兩聲細小的啜泣,宋河星胡亂揉了揉被風吹亂的頭髮,大聲道:「美娟呢?!我要見她!她在哪裡?!」「她恐怕不會見你了。」「為什麼?!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淳于呂轉頭看著李承禎和他瑟瑟發抖的師弟:「現在是我的家務事了,請你們離開。」

    「還真是一點禮貌也沒有呢。」李承禎歎了口氣。讓趙鑫感到有些意外,他居然沒有任何反對,逕直向門口走去,方鐸那樣子似乎早就想離開這裡了,趕上前幾步,和他的師兄肩並肩離開了降頭師的房子。

    屋裡只剩下他們三個人,淳于呂平靜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示意宋河星在他對面坐下,宋河星瞥了他一眼,想要拒絕,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一樣,乖乖的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美娟呢!?你現在應該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她不叫美娟。」淳于呂看著他,黑色的眼睛裡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感情:「她的名字叫作淳于楠,是我的幼妹。七歲的時候,她和我的父母一起,被我們家的仇人殺死了。」

    雖然心中已經隱約有所領會,宋河星還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怎麼可能?!我明明就…!」

    「你可以碰觸到她的身體,可以感受到她的溫暖,可以聽見她的聲音…」趙鑫聽到降頭師的聲音裡,除了冷漠,似乎還有一些悲傷的苦澀:「但她確實已經死了。我所做的,正是你們之前見識過的降頭養屍,只不過小楠是用我的血餵養大的,她的法力非比尋常。你也可以理解為,在你面前的這一具屍體,就是我所餵養的童鬼像,而我的目的,並不是要將她奴役,而是給她和這個世界留下了一個交集的紐帶。」

    「我又算是什麼呢?!」宋河星的眼睛有些發紅:「她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消失!我到底算什麼?!你們兄妹的新玩具嗎?!」

    「你的體質很特殊。在以往的經歷中,我發現你對於怪力亂神的事情有超強的抵抗力。如果是你,也許就可以把傷害減少到最低。」

    「什麼意思?!」

    「三十年一次…」淳于呂開口的時候,趙鑫彷彿看到一抹黑影閃過,他的頭突然向一邊歪了一下,蒼白如玉的皮膚上多了一道血紅的印子。她幾乎驚叫起來,降頭師卻保持著冷漠的神情:「就算我不說,也不代表事情就沒有發生過。馬上就要到中元節了,每三十年的這個時候,小楠就可以恢復真身整整七天時間,在這七天裡,她必須要經歷人死後屍體腐爛的整個過程,作為我們顛倒輪迴的報應,之後,她就可以以靈魂的姿態順水而去,和我們在黃泉之下的父母團聚,再過七日,就又可以回到我的身邊…」

    他抬眼看著對面的宋河星,就好像他並不是一個人,只是一件物件罷了:「你的作用,就是用你身上無與倫比的煞氣,盡量抵消她在這七天裡所受的痛苦,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做到了,她現在還能夠保持人的形態…」

    「住口!!」

    宋河星突然站起身,青筋暴跳,那樣子就好像想在降頭師的脖子上咬上一口:「你、你、你這個怪物!!美娟不是在欺騙我!只有你…只有你…!!她不可能…!!」

    說著說著,他就無法再說下去了,猛地踢開椅子就往門外跑去!趙鑫擔心他,隨後追了上去。

    淳于呂將兩手放在桌子上,眼睛盯著桌面,不知道在看什麼,俊美的臉如同大理石雕刻一般,沒有一絲感情的變化,冷冰冰的。他身後的房門被拉開一點,女孩秀氣的臉出現在門裡,她泣不成聲地看著兄長的後背,劇烈的抽動著瘦弱的雙肩。

    「不要哭。沒什麼好哭的。這就是我們的命運。你只要好好的陪著我,等我找到那個人,親手將他送往黃泉,我們的責任也就算完了。我會帶你一起去見爸爸媽媽,以後就再也不分開了。…所以不要哭了,你不能愛他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

    跑到樓下的時候,宋河星已經不見蹤影。

    趙鑫大口大口喘著氣,頭上的傷口有些抽痛,她在路燈下停了下來,扶著膝蓋歇了歇。剛才淳于呂的一席話,不要說小宋了,就連已經知道部分真相的她都感覺到震驚。雖然對於淳于楠她並沒有太多的瞭解,可對這個笑容甜美,溫柔賢淑的女孩充滿好感,現在居然知道她是養屍的結果…她不禁想起小樓裡的童鬼,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小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雖然打擊很大,可不至於出什麼事吧?正在她猶豫要不要去幾個他經常去的酒吧裡看看時,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媽媽?!」

    「你在哪裡啊?為什麼打到你公寓裡去沒有人接?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嗎?」

    「我…和同事在外面吃飯呢!」輕快的撒了個謊,趙鑫當然不敢和媽媽說實話,本來自己的職業已經讓她操碎了心:「怎麼這麼晚打電話來?媽媽你沒什麼急事吧?身體不舒服?!」

    「不。你早上問我的事,我剛才打電話給你小姑和姨母,你姨說我們家裡沒有那樣子的人…」

    趙鑫腦子木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媽媽說的是什麼事,連忙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但是你姑姑說她還記得有一件事,就是她很小的時候,她的奶奶,也就是你的太奶奶給她講的一件事,說你的太爺爺年輕的時候花心得很,在外面找了一個小情人,買得洋樓,生了孩子,把你太奶奶氣得不行。後來人家給她介紹一個弄把式的人,據說法力很高,才把你太爺爺從那女人那裡搶了回來,後來那女人也不知道帶著孩子躲到哪裡去了。可惜你太爺爺也沒有活多大年齡……」

    電話裡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頭頂上的路燈突然一明一暗。

    趙鑫狐疑的抬頭看看,對話筒說道:「喂?!媽媽,你聽得到嗎?!」

    「我就在這裡。」

    話筒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沙啞刺耳,猶如金石相碰,讓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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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07:59


第十二章

    趙鑫嚇了一跳,手機像變成了燙手的山芋,被她一下子扔到路上去了!

    她靠在路燈桿上,頭頂上的路燈用一種非常有規律的節奏一明一暗,不斷閃爍,她發現四周變得異常安靜,遠處的汽車聲,城市所有的嘈雜在一瞬間變得寂靜無聲,身邊的氣溫似乎掉了幾度,她感到皮膚上有種刺痛的寒意,居然呼出白色的水汽來!

    「誰在那裡?!」

    她聽到遠處有些許動靜,連忙回頭,就見黑暗裡慢慢浮現一個白色的身影!

    女人臉上帶著那種瘋狂又木然的笑容,她依舊穿著死時穿在身上的白色連衣裙,頭上帶著一個猙獰的傷口,血紅血紅的,這讓她青白的臉更加令人恐怖!她的一隻腳似乎從腳踝處折斷了,就那樣拖在地上,向趙鑫這邊一步步走了過來!

    路燈一明一暗,每一次黑暗的瞬間女人都往前移動了很大一段距離!她就像一個破破爛爛的木偶,搖頭晃腦的,轉眼間就到了趙鑫眼前!

    幾乎臉貼著臉,趙鑫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呆呆的看著鬼魂怨恨的眼睛。

    …終於到你了…死吧……

    ***

    也不管是什麼了,宋河星一仰頭,將半杯褐色的酒液倒進了喉嚨裡。

    濃烈的辛辣讓他幾乎掉下淚來,他將杯子狠狠扣在吧檯上,決定不再喝了。這叫什麼?!失戀嗎?!當他準備開始對一個女孩認真的時候,居然被告知她根本不是活人?!他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聖,為什麼這些事情總是接二連三落到他的頭上?!

    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他當然不會自虐到認為這都是自己的錯,一個女孩跑了,再找一個更好的不就行了嗎?只是胸口還是很疼……

    「要我請你喝一杯嗎?」

    正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身邊突然坐下一個人,染成藍色的頭髮,一身丁丁噹噹的掛飾,他的臉像女孩一樣秀氣,眼睛低下有很深的陰影,這讓他看人的樣子有些怪異。宋河星雖然喝了不少,可是還不至於醉,他皺了下眉頭:「小子!你多大了?!這裡是未成年人禁入!不明白嗎?!」

    他覺得這孩子看上去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

    「未成年人?」少年冷笑一聲,自顧自的要了一份血腥瑪麗:「我的年齡可是你想像不到的大。請坐吧,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談一談。」「真是奇怪!我認識你嗎?!這個樣子跟我說話…!」「你的不幸都是降頭師造成的,與其在這裡喝悶酒,不如像個男人一樣去和他決一勝負,不是嗎?」

    漫不經心的話讓宋河星大吃一驚,他以為自己喝醉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卻發現古怪的少年還坐在他身邊:「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在下潘戎。」他扭頭看著他,眼神很古怪,似乎要看到他的骨頭縫裡一樣:「你認識我的徒弟,他叫做李承禎,還有方鐸那傢夥…正式的自我介紹,我就是上清派茅山宗的第七百六十五代掌門人。也許你聽說過我的名字,你們認識的人——王進,就是死在我的手裡。」

    宋河星一把拉起他的衣領,潘戎平靜地看著他:「終於有憤怒的心情了嗎?很好,可惜你的敵人並不是我。」

    「你的膽子還真是大!不怕我抓你嗎?!你這個殺人兇手!」宋河星的手別到背後想拿手銬,潘戎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量之大,竟然讓他動彈不得:「你…!」「想在這種地方引發騷亂?警官?難道你對那邪惡的降頭師完全無所謂?他欺騙了你的感情,只為了一己私利,他將女孩殘忍的囚禁,也是為了自己,你不是自稱人民的保姆嗎?為什麼放任這樣一個怪物在城市中遊蕩?」

    「我當然不會放過他!」宋河星急紅了眼睛,酒吧裡的音樂聲蓋過了他的嘶吼:「但是在此之前!我一定要先了結我和你之間的恩怨!!」「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恩怨。如果我做的事情曾經對不起你們,李承禎救了你們一命,兩邊也算是扯平了。我之所以會來見你,完全是出於對你的同情,因為我們有同一個敵人。」

    宋河星狠狠的放開手:「我什麼也幫不了你!我沒有你們那些匪夷所思的能力!我對付不了淳于呂!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只是想見見美娟…不管是美娟還是小楠…我只是…」

    他依稀真的有些醉了,落魄的坐在高腳椅上,沮喪的垂著頭:「別來煩我了…我只是個小警察…」

    「你還真是不瞭解自己的力量呢。」潘戎喝了口酒:「聽說你的搭檔被降頭了,你難道不擔心她嗎?也許就在這一會功夫,她已經橫死街頭了呢。如果我沒有記錯,她應該是你最好的朋友,就算被降頭師欺騙了,你也不應該捨棄她吧?」

    「我當然不會捨棄她!可是…」宋河星從他手裡搶過酒杯:「現在能幫助她的只有淳于呂,我什麼都做不了…」

    「就這麼放心的把她交給淳于呂?那個傢夥,他可是個絲羅瓶呢。」

    這個名詞對宋河星來說並不陌生,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藍發少年:「你說謊…」「我沒有什麼理由騙你,或者說,他已經經歷了絲羅瓶的階段,成為了站在降頭師金字塔最頂端的少數人。就是這麼一個怪物,不會死,也並不是真的活著,無淚無血。什麼樣的人才能在黑暗中忍受永無止盡的生命?他的心也是黑暗的,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

    「可他為什麼一直幫助我們?!如果不是他,之前的案子根本不可能完成!」宋河星滿頭大汗,聲音嘶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這樣?!…什麼絲羅瓶…什麼…?!」

    「他之所以會幫你們,恐怕正是因為他預見了你的拍檔,和他畢生唯一牽掛的那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一旦這種聯繫被切斷了,他便會翻臉不認人,而你現在的樣子…」潘戎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如果真的打起來…你還不夠他塞牙縫呢。」

    宋河星正想說什麼,腰裡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他皺起眉頭,看了眼號碼,立刻接了起來:「安源…?!」

    「快來啊!!」

    少女的聲音裡帶著哭腔:「你把我留在車裡,自己不知道哪裡去了….!我遇見姐姐了!她樣子好奇怪!!…你快來!!…再晚一點…我真的堅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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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08:15


第十三章

    宋河星趕到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鎖在車裡的趙鑫就像一頭發瘋的野獸,她發出恐怖的吼叫聲,兩手不停的擊打車窗,掌緣已經有血絲滲出來了,卻似乎毫無痛覺,對車外的人呲出牙齒,瘋狂的想要衝出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將手放在額頭上,不禁倒退了一步。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安源顫抖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坐在車裡,姐姐突然衝過來!我本來想打開車門讓她進來,結果她突然撲上來…」她的手腕上有幾道刺眼的血痕:「是我走運,她自己跌到車裡,我乘機關上門…」

    「喂!你在搞什麼鬼?!」宋河星在外面拍打著車窗,對裡面形同異類的拍檔大聲喊道:「清醒一下啊!!你到底怎麼了?!!」

    趙鑫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話語,她的眼睛紅彤彤的,佈滿血絲,張大嘴向著他嘶吼!

    「她這樣下去會把自己弄死的!」宋河星脫下外套,狠狠的扔在地上:「你退開!要是看情況不對,趕緊報警!」「你想要幹什麼?!不遠處就是淳于的家!我們可以向他尋求幫助!…」「這傢夥和我是朋友!!大學裡搶一個饅頭的朋友!」他回頭向她大叫一聲,安源哭著退縮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極力將聲音放低一些:「聽我說!就按我說的來!明白嗎?!」

    安源點點頭,退到路邊去了。

    宋河星緊握住車門把手,定了定神,猛地將車門拉開來!

    趙鑫撲了出來,她突然變得力大無窮,雙手卡住他的脖子,宋河星只覺得呼吸困難,根本無還手之力!他死死抓住她的頭髮,阻止她往自己的脖子上咬:「你到底是怎麼了?!小鑫!!…咳咳…!」趙鑫放開他的脖子,突然跳起來兩腿緊緊環住他的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這根本不是人類的牙齒啊!

    宋河星只覺得鑽心疼痛,一旁的安源失聲驚叫起來,他感到有熱辣辣的液體順著背部往下流,雖然帶著槍,可他總不能用這個來對付她啊!他抓住她的腰帶,拚命將她提了起來,一陣血肉撕裂的痛楚,趙鑫滿臉鮮血的跌倒在地上!

    「不要鬧了!!你看清楚!!是我啊!!」

    宋河星撲過去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按在地上,趙鑫像受制的野獸一樣瘋狂的扭動頭部,他肩上的傷口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血慢慢滴落下來,隨著他激烈的動作落在了趙鑫的臉上,身上…她竟然漸漸平靜下來,動作也變得遲緩了,宋河星乘機空出一隻手,在她的臉上狠狠打了一拳!!

    一天之內第二次打女人…

    儘管心情沮喪,趙鑫還是令他滿意的暈了過去。

    氣喘籲籲的站起身,宋河星顯得有些搖搖晃晃的,安源馬上跑過來驚慌失措的按著他肩上的傷口:「你怎麼樣了?!!我這就叫救護車!!你堅持住啊!!」

    被咬傷的地方就算流再多血,也不應該會有這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啊!少女的聲音越來越遠,他狠狠甩了甩頭,耳邊突然隱約傳來低聲吟唱的聲音,就像什麼人在刻意牽引他,帶他到什麼地方去…他覺得腿一軟,身子不可抑制的往下墜,掉落,掉落,卻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在安源的痛哭聲中,他倒在了趙鑫身邊。

    ***

    黑色的大門,兩旁生長著茂盛的大樹,一行人靜悄悄地走在通往大門的路上,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沒有腳,所以就算人數再多,竟然還是靜悄悄的,毫無聲息。

    他發現自己就坐在樹下,不知道從哪裡投下來的光線穿過樹冠,零零星星的灑在他身上,像鑲嵌的寶石一般閃閃發光。他驚訝萬分的看著自己的手,巨大,有力,幾乎可以輕易捏碎任何東西,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鱗片,醜陋的讓他幾乎哭出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在哪裡?!他的身體怎麼了?!

    相比較於那些令人發麻的沒有腳的人們,他似乎更在意自己身體的變化。

    「你又在發什麼呆啊?午休時間已經過了!」傳來說話聲,他吃驚得回過頭去,卻在身後不遠的樹杈上發現了一個怪異的生物。

    他有一雙和他一樣醜陋的手,全身上下覆蓋著黑色的鱗片,頭上光禿禿的,長著兩隻又長又大的角,微微向後彎曲,他的四肢看上去跟人類一樣,腳掌如同野獸一般,尖銳的指尖深深刺進樹幹中,他沒有穿衣服,背後拖著一條尾巴,上面也覆蓋著鱗片。

    宋河星用盡全身的力量才沒有尖叫出來,他呆呆的看著面前的怪物,怪物則對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尖銳的牙齒:「還沒有清醒?!快動一動!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說著,他轉身向靈巧的獵豹一樣向樹下竄去。

    沒有別的辦法,宋河星連忙起身想要跟上去,結果發現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一跳便能蹦出很遠的地方!他看到了自己野獸一般的腳掌,還有身後長長的尾巴…

    「你今天的樣子有些奇怪啊。」怪物回頭看著他,一邊往前跑,一邊奇怪的咕囔道。

    如果讓他發現自己並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恐怕會被立刻吃掉吧?

    心理這樣想著,宋河星腦袋裡一片空白,他只有緊緊跟隨著他,發現他們離大樹和黑色的大門越來越遠,身邊是呼嘯而過的冷風,周圍景色模糊,他非常想知道自己現在正以什麼樣的時速前進,目的地又是哪裡?…

    一片混沌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類的身影!同樣是沒有腳的男子,一副無主孤魂的樣子,當他看到他們的時候,血汙斑斑的臉上露出一抹驚恐的神色!

    宋河星還在疑惑中,他身邊的怪物突然一躍向前,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撲向那男子!巨大的爪子死死抓住他的腦袋!尾巴纏繞在他身上,孤魂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一隻胳膊就已經消失在了怪物的血盆大口裡!

    「要不是有任務,還真是想多吃一點!」怪物貪婪的舔著嘴巴,血紅的眼睛看著他:「真是麻煩!如果知道有現在的痛苦,乖乖去鬼門報到不就好了?為什麼要禍害人間呢?」

    孤魂在他爪子底下不斷呻吟,那聲音真讓宋河星毛骨悚然,不期然,他的眼角捕捉到一抹紅色!

    「還有一個漏網之魚!」怪物興奮得大叫:「哥哥!交給你了!!我帶這傢夥回去!」

    哥哥?!

    不等對著奇怪的稱謂做出反應,怪物已經飛也似的離開了。

    宋河星心中一團亂麻,那一抹紅色卻像一隻小手緊緊揪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中還在猶豫,野獸般的腳掌已經調轉方向,向著紅色消失的迷霧中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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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08:31


第十四章

    心臟在胸口裡面劇烈的鼓動。

    他看著被自己逼到了絕境的獵物,走投無路,楚楚可憐……

    這是個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烏黑的頭髮披散著,白皙的臉上帶著驚愕的神情,她蜷縮在地上,美麗的臉迎向他,嘴唇顫抖卻說不出哀求的話:「…不要把我綁起來!我會和你回去!只要就給我一次機會!我只要一次機會!……」

    「孤魂野鬼,擅離鬼道,都要接受懲罰。」宋河星聽到自己這樣說,就好像有人將句子放進他的腦袋裡一樣,聲音沒有一點遲疑:「如果反抗,我就要拉你回度朔山去餵老虎了。」

    「你這種沒心沒肺的怪物,憑什麼這樣說我!!」女人的性格與她外貌不相稱的剛烈,她臉上流著淚,語氣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難道是我自己想再出嫁那一天死去嗎?!我也想和別人一樣,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可是為什麼要讓我死掉?!我只是想再見那男人一面,只要一面就好!你要成全我!」

    「為什麼要見他?就為了見一個人,放棄輪迴,擅離鬼道嗎?」

    女人的臉上晶瑩的淚水彷彿是他這一輩子見過最美麗的東西,厚厚鱗片下的心如此激烈的跳動,讓他無所適從,他不明白,這種感動意味著什麼…「那個人,他是我的丈夫啊!我從小就夢寐以求的人!我不甘心!要是這樣死了,再也見不到他,我又要輪迴有什麼用?!就算輪迴千百次,擦身而過的也未必是他,就算我等待多少世,你又能告訴我何時會遇見他嗎?!!」

    這個問題倒是把他難倒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像那個稱他為哥哥的怪物一樣,把她抓起來,撕咬她,抓她回去…可是他龐大的身子就像被釘在原地,動也不能動:「就算是要被老虎吃掉,從此魂飛魄散,也要再見他一面嗎?」

    女人堅定的點了點頭。

    宋河星覺得自己已經不能控制著醜陋卻健壯的身體了,就好像有另外一個人在操控它,帶著對面前女人酸楚又溫暖的心,在她面前低下身子:「如果你想明白了,到我背上來,我可以帶你見到你想見的人,但是條件是,你必須和我回去,成為我兄弟和老虎的食物。」

    女人依舊堅定的點了點頭。

    她在他背上,輕得就像是一片羽毛,宋河星背負著她猛地向腳下跳落下去,就像掉進了一口深井,他的眼前閃過了色彩繽紛卻又黯淡沈重的色彩,風在耳邊呼嘯,女人緊緊依附在他背上,他的心跳依然劇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到了一片片規整的民居,卻和他似乎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他停了下來,就在半空中,有點尷尬的俯視著大地。

    原本想要討好女人嗎?這下糗大了…她在心裡嘲諷著另一個和他共用身體的靈魂。

    背上的女人卻發出了啜泣聲,他轉過脖子回頭看她,卻發現她美麗的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在外面遊蕩了很長時間了…」

    「你看到他了?」

    「是的。原來他已經有了新的妻子,連孩子也這麼大了…幸福的一家人呢。」

    「你煞費苦心的尋找,難道是為了報復他嗎?」

    女人拚命搖頭:「不。看到他在我死後能夠幸福的生活,我真的很高興。謝謝你的寬宏大量,現在,就按你所說的處治我吧,鬱壘大人!」

    她露出了笑容,這比鬼門旁桃樹上金雞帶來的陽光還要燦爛!宋河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樣的比喻,他為這個美麗的笑容深深傾倒,幸福的,真的很幸福,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和釋然,她剛才還哭得那麼慘,現在卻露出這樣的笑容……他覺得自己心裡有一種東西崩塌了,他可以聽到斷裂的聲音,有一種渴望,讓他想用自己尖銳的爪子撫摸她細嫩的臉龐。

    「你害怕我嗎?」他突然問道。

    已經準備慷慨赴死的女人愣了一下,纖細的手放在他厚厚的鱗片上,依舊是那樣純真又美麗的笑容:「是的,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怕了。你原來也有一顆人類的心,你也有感情,所以才會同情我,把我帶到這裡來吧?請你依照規定懲罰我吧,我已經毫無牽掛了。」

    有感情?人類的心?

    宋河星感到與自己共存的靈魂在顫抖,在啜泣,它原來有想像不到的脆弱,這傢夥到底想幹什麼呢?又會把他帶到哪裡去呢?這是一場惡夢吧?!等夢醒來的時候,他會發現自己不過躺在公寓後面的酒吧門口…

    他帶著女人又向上奔去,速度飛快,這種騰雲駕霧的感覺真是很舒服,他感覺自己的四肢極力拉伸著,舒展著,用盡所有的力氣讓自己快如閃電!他看到遠處漸漸顯出了黑色的山峰,巨大的桃樹撐起一座黑色的大門,沒有腳的鬼魂們在門前排成一列,寂靜無聲地向裡走去。

    他沒有向後山去,而是直奔鬼門的方向,背上的女人開始不安起來:

    「鬱壘大人?!你想做什麼?!我的心願已經了了,不管是被老虎吃掉還是……」

    他的大爪子向背後伸去,一把將女人抓了下來,她嬌小的身子在他手裡瑟瑟發抖,卻依舊倔強的看著他。

    「轉世投胎了,不要再做個愚笨的女人,你要讓自己也幸福。」

    他語氣生硬地說道,不等女人有所反應,突然用力,把她像個洋娃娃一樣猛地向鬼門裡扔去!大紅色的身影接觸到了鬼門裡幻變的光暈,就像被一張大嘴吸吮一般,瞬間消失在虛無之中!

    他鬆了一口氣,用兩條強壯的後爪支撐身體,平靜的看著黑色的鬼門。

    「你果然幹出這種事情了。」

    之前將他稱作哥哥的怪物出現在他身後的樹杈上,臉色不善:「你這種性格還真是不適合看守鬼門呢。雖然是我尊敬的哥哥,可是出了這種混淆六道的行為,上使怪罪下來,身為弟弟也很難包庇你。說吧,你接受什麼樣的懲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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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08:47


第十五章

    …逐出仙班,墮入凡塵…永世不得召回…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卻看到了趙鑫擔心的臉。

    「你怎麼樣了?!沒問題吧?!」一下翻起身,宋河星關切地看著她的臉,趙鑫哭笑不得:「還是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她轉頭看向身後,宋河星這才發現,淳于呂和李承禎居然就站在門口。

    他竟然又回到了降頭師的房間裡!

    宋河星覺得渾身酸痛,他意識到自己的手臂上粘著很多黃色的符紙,馬上厭惡的狠狠甩了起來:「這是什麼鬼東西?!!」「對、對不起!」站在床邊的方鐸眼鏡掉在鼻樑上,滿頭大汗的連聲道歉:「不是有意要粘在你身上,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就不能作法…」

    「這個笨蛋…」李承禎沒好氣地歎了口氣:「我們的原意,只是想祛除你身上的穢氣,沒想到這傢夥卻擺錯了陣法…不過倒是因此讓我們知道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原本以為只是死腦筋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有些來頭。」淳于呂冷冷得說。

    「你們在胡說些什麼?!」宋河星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他們,厚重的窗簾撩開一條縫,外面天色已經有些微微亮了。他突然開始擔心起來,或者說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們說的難道和他剛才那個怪異的夢有關係,或者那根本不是什麼夢…

    「度朔山,大桃樹,東北枝上鬼門開。」李承禎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煙濤萬里海中間,隱隱瀛州度朔山。桃樹枝遮千里地,金雞鳴曉半邊天。蘆繩縛盡為非鬼,神虎食完作惡仙。亙古神威服眾世,神荼鬱壘戍人間。」

    「什麼東西?!」

    「你還不明白嗎?你的前世正是看守鬼門的鬱壘,你還有一個弟弟,叫做神荼,上古時,你們就已經是統領鬼蜮,號令魍魎的神仙了…」

    「不要開玩笑了!」宋河星臉色發白,猛地站起身來:「不管你們對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一定是邪術!你們這些臭道士!還有你!妖魔鬼怪的絲羅……」他手指著淳于呂,到口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他一手捂著喉嚨,乾張嘴發不出聲音,憤怒的看著降頭師。

    「請不要這樣做。畢竟是我們祖師爺都忌憚的人物,乘他混沌的時候欺負他,我可不能袖手旁觀。」李承禎在他背上拍了幾下,宋河星猛地咳嗽起來,總算可以出聲了:「你這傢夥….!」

    「在我看來,他可什麼都不是。」淳于呂冷淡的看著他,趙鑫卻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著他:「小宋說什麼?什麼斯沃?….」「驚嚇過度的胡言亂語。天都快亮了,你們還這樣窩在別人家裡幹什麼?快走吧。」「等等!你在下逐客令嗎?」李承禎吃驚的看著他,方鐸已經戰戰兢兢的躲到他身後來了:「趙小姐身上的詛咒,你比我們任何人都要清楚吧?!你必須幫助她!」「為什麼要我幫她?茅山道士不是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嗎?人在這裡,你帶她走吧。」

    不等李承禎說話,趙鑫冷笑一聲:「又是鬼門,又是推來推去這一套,你們不用擔心,我自己可以處置,不用把我像個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我又沒有請求你們救我。小宋,我們走!」

    宋河星卻猶豫了一下。這個前半夜他逃離的房間此刻卻讓他有些遲疑,小鑫的情況絕對不簡單,他無暇顧及自己到底是什麼生物,只是在想,如果是茅山道士或者降頭師,或者真的可以把她從那種恐怖的境地裡解救出來。她的臉色凝重,卻還沒有告訴他,剛才她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事情…

    「小宋?」趙鑫狐疑的又叫了他一聲,驚訝他怎麼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我道歉。」他突然一本正經得看著淳于呂,說出一句讓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話。就連淳于呂也竟然露出了有些訝異的表情,這讓宋河星有一種自虐般的快感:「從第一次見面我就討厭你,按理說你並沒有比這些道士可惡到哪裡去,但是我就是討厭神神秘秘的人!而且我告訴你,我喜歡美娟,或者是小楠…不管她到底是誰,我都喜歡她!就算不是活人…我曾經牽過她的手,我知道她的心意,所以我一定不會放棄她!所以就算我現在為了讓你就小鑫,對你說出道歉的話,但是不代表我就會在這件事情上善罷甘休!」

    李承禎長出了一口氣:「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嗎?…」

    「什麼意思?!」

    宋河星怒目相向的時候,趙鑫在淳于呂臉上卻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笑意,如果不是情勢緊急,她一定會好好探究一下,這傢夥是不是故意激怒小宋,讓他對自己的妹妹表白的:「我看我還是自己回家好了!一個號稱是茅山道士。了不起的大師兄,一個是神神秘秘,裝神弄鬼的降頭師,可惜沒有一個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拜拜!我還是靠自己好了!」

    擺擺手想離開,站在門口的淳于呂卻伸出一隻手,霸道的將她攔了下來:「你們通常都是沒有我的同意便闖進我的屋子,所以臨走的時候也這麼沒有禮貌嗎?」「你讓開,我要回家!」

    「你猜到了?」他的眼睛突然瞇了起來,這種眼神讓趙鑫想起了要發怒的貓,她嚥了下口水:「你說什麼啊?…」「果然沒錯。你是不是用自己的方式得知了當年發生的事情?不要隱瞞我,就算你對我有所隱瞞,我也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伸出一隻手,手心對準她的額頭,不等李承禎上前阻止的時候,降頭師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趙鑫臉上帶著淚,抑制不住的滑了下來,她用一種嗔怪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男人,聲音沙啞的問道:「你真的想要知道嗎?我媽媽說了,那個叫洛的降頭師出現在我太爺爺還活著的時候,可是為什麼我在那男人的身邊見到了少年時的你?!中間隔著一百多年,你到底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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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09:02


第十六章

    一語既出,趙鑫突然發現,好像整間屋子裡只有她對此感到驚愕。

    「難道是我會錯意了?」她轉頭看著宋河星:「你已經知道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是絲羅瓶。」

    令人驚訝的是,居然是淳于呂自己說出了這句話,他冷冷的看著趙鑫,就像是戴上了一張假面,讓人無法揣測他此時真的心情:「或者說,我已經走過了絲羅瓶的階段。現在的我,有所有降頭師窮其一生追求的力量,還有幾乎無窮無盡的生命。你難道不感到驚訝嗎?王進的女兒死於十年前,我在那時就已經和他相交甚密,或者你早就已經在懷疑了…」

    趙鑫的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無法將那個詞說出口,她記得那醜陋又恐怖的一幕,實在無法和面前的男人劃上等號,可是這確實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何況要說沒有懷疑,那只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你殺過人?就像上次…那樣的事情,你也做過?!」

    淳于呂沒有說話,可是他眼中閃過的痛苦讓趙鑫的心一下子沈到了谷底,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種絕望的感覺,對這個男人,她又曾經抱有什麼幻想呢?!她突然伸出手,用力將他推開,大步向門口走去!

    出現在她面前,張開雙手攔住她的,竟然是淳于楠。

    女孩白玉般的臉上帶著毅然決然地表情,就算是宋河星,也沒有見過她這種模樣,他驚訝得上前一步,卻什麼也沒有說。

    「不要走。」她看著趙鑫。一字一句地說道:「離開這裡,你活不過今晚!你們是好人,請讓哥哥幫助你!」

    「手上沾著鮮血的人。..我才不需要他的幫助!」

    「你的祖先手上不是也沾著鮮血嗎?難道你也要唾棄自己嗎?」站在淳于楠身後地是安源,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靠近非人的少女。還是出於緊張,她的身體明顯在微微顫抖:「我看到了!那個女人!她告訴我所有地事情!難道不是因為你的太祖母嫉妒她地介入,才讓降頭師前去咒殺這對母子嗎?!可是,這個降頭師不但完成了第一位委託人的工作,居然還繼續著那女人的詛咒。才讓你的家族一代代陷入無法逃避的詛咒!如果沒有當初地惡念,事情又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不要再說了!」趙鑫捂起耳朵,大聲對她吼道。

    她的眼前突然開始旋轉起來,就好像站在不斷運動的圓盤上,頭重腳輕,她感到胸口裡有種東西要迸裂出來,疼得她說不出話來!在外人看來,女警官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起來,額頭上青筋暴現。咬牙切齒,喉嚨裡發出了野獸般的低吼!

    「就是現在!」淳于楠驚叫起來:「再晚就來不及了!」

    李承禎和方鐸不知從什麼地方取出兩條黃草擰成的繩索,向趙鑫拋了過去!繩子像是有生命一樣。自己將趙鑫渾身纏了起來!她開始慢慢失去理智,瘋狂的扭動著身體。聲聲咆哮!

    淳于呂手裡握著一把褐色的粉塵。猛地捂在她的額頭上,嘴裡唸唸有詞;淳于楠見狀一把拉起宋河星地手。不等心情複雜的他有所表示,就衝著他大聲說道:「如果想要救她,你就要相信我!你相信我嗎?!」

    這樣一個半人半鬼的女孩,要和她談論信任地問題,似乎有些困難…可就在理智佔據上風之前,宋河星已經近乎虔誠的點了點頭!

    就在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地身體似乎一下子變得毫無重量,淳于楠地手緊緊地拉著他,那種溫暖如此真實,讓他幾乎忽略了急速下降帶來的震撼,眼不能視物,耳無法聆聽,只有兩手相握感受到地溫存。他的心情突然變得異常輕鬆,就好像已經找到了尋求很久的答案,他現在可以問心無愧的面對那個人,面對他的所有質疑…

    「我不能再往前了。」

    身邊慢慢平靜下來,宋河星眼前就像慢慢盛開了一朵雪白的花,他看到了淳于楠的臉,帶著悲傷和不捨:「你是鬱壘,前面只有你可以前去,我是個孤魂野鬼,再往前去,就要被綁起來喂老虎了…」「你要我做什麼?」他看著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想要告訴她,卻不知道是否能正確的表述自己的心情…

    淳于楠慢慢伸出一隻手,手心裡有一小塊黑色的東西:「這是哥哥給我的。你要到鬼門前面去,將這塊香在桃樹之下點燃,它就會將傷害趙姐姐的女人吸引過來,當然,還有神荼…如果你沒有想好如何面對他的話,還是不要逞強…」

    「你不用擔心我。」宋河星笑了一下,他真是佩服自己,這種情況還笑得出來,看樣子這就是所謂的靈魂出竅,瀕死體驗嗎?希望上頭那群人會好好保管他的身體…他握住淳于楠的手,那塊黑色的香在他們手心之間被捂的溫熱:「你就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她點了點頭,溫順的樣子一如往常。

    宋河星又看了她一眼,回頭向著剛才她手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這就是曾在他夢中出現的地方。黑色的山巒,巨大的桃樹,桃樹枝上黑色的大門,一行沒有腳的人寂靜無聲地向裡走去…唯一不同的,就是現在的他沒有巨大的爪子和尾巴,也沒有似乎可以抵禦一切傷害的鱗甲,他使用自己的腳走到這裡來的。

    這裡想到腳好像有點奇怪…

    桃樹的枝葉異常茂盛,深綠色的窄長葉片幾近黑色,他小心地看著頭頂粗壯盤旋的枝杈,並沒有見到那個夢裡喊他哥哥的怪物。也許是又到處尋找孤魂野鬼去了…他感到有些放心,蹲下身子,將那一小塊香放在樹根上,這時候才發現一個不得了的問題----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他發現自己根本沒帶火機。

    這要怎麼點香啊?!

    宋河星急得滿頭大汗,在樹下不停的轉圈圈,這樣下去,萬一那怪物回來了,看到他現在的樣子,肯定會把他當成擅離鬼道的無主冤魂,不問青紅皂白一口咬下去!…想起那排白森森的牙齒,他就覺得膽寒。可是要怎麼辦才好呢?!不能讓他好像原始人一樣,找塊木頭鑽木取火吧?!!…

    正在焦急的時候,他突然感到背後一陣涼風襲來!

    宋河星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就覺得好像有一隻小手從他的腳後跟一直摸索到了肩膀上,冷冰冰的,寒徹心肺!他忍不住有些顫抖,心裡開始擔心起遠處等候的淳于楠一把沙啞怪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粘粘呼呼,貼著皮膚,讓人感覺好像有小蟲子爬滿全身:

    「想要什麼呢?你終於還是回來了…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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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09:18


第十七章

    主人?

    宋河星第一個反應,就是既然叫他主人那就應該不會傷害他吧?他的心情有一點放鬆,連忙回過頭去。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猩猩的臉,長著短黑的粗毛,恐怖的是這張和他近在咫尺的臉上並沒有眼珠,只有兩個黑黑的大洞,它伸著一條過長的舌頭,發出絲絲的聲音。再看與頭相連接的身體,居然是蟒蛇的樣子!斑斕光滑的蛇身纏繞在粗大的桃枝上,俯身下來在他面前。

    宋河星大氣不敢出一口,他呆呆的看著猩猩的臉,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你已經忘了我嗎?」怪物沙啞的聲音用這種諂媚的口氣說話,實在讓人感到噁心:「我正是千年來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的白澤啊!難道輪迴洗去了你所有的記憶嗎?」他後退了一小步:「那個…很抱歉…」

    「有什麼好抱歉的?當年要不是我沒有好好的看著你,讓你做出那麼愚蠢的事情,你也不至於會被貶下凡間……」白澤晃動著身體,帶著一顆猩猩的腦袋像蛇一樣慵懶的在樹上扭動身體,它的鼻孔突然抽動了一下,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在宋河星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它已經伸出又細又長的舌頭,飛快地在放在樹下的那一小塊香上舔了一下!

    「喂!!」宋河星趕上前去將香搶在手裡,有些生氣的嚷道:「弄壞了要怎麼辦!!?」

    「這種好東西,還以為是大人你帶來給我享用的…」白澤怪異的嘟囔著,嘴巴裡直流口水:「你帶它來幹什麼?!你想要做什麼?!」

    「這是什麼東西?」宋河星皺著眉頭,看著手裡著一小塊黑乎乎的東西:「不就是塊香嗎?」

    「你果然不知道…你果然不知道!」

    白澤在樹上煩躁地盤旋,來回遊弋。這景象看著實在讓人心驚膽寒:「你什麼時候和降頭師牽扯到一起的?!那些詭異的傢夥!那些齷齪地人!…這是讖書上記載的降頭術!是用屍油提煉成地!!將人類的血液滴在上面,可以用來招魂!不能用!不能用!只能吃掉它!…」

    它實在很是聒噪,宋河星看著手裡的東西。..非常用衝動把它立刻餵給怪物吃!屍油?!想起來就讓人覺得噁心!…他想起了趙鑫的模樣,難道就是將她的血滴在這東西上面。借此吸引那作惡地鬼魂前來嗎?

    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抬頭看著白澤:「你有火種嗎?我必須要點燃它。」

    白澤停止了扭動,猛地俯衝下來,醜陋的臉貼在他面前:「不能用!你現在根本沒有被允許回到這裡!萬一讓神荼大人見到了…」「我倒是想要好好問問他,不是說鬱壘神荼戍人間嗎?!為什麼讓厲鬼在人間作惡?!我的朋友要死了,我才顧不了那麼多呢!」

    宋河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抓住白澤垂在下面的尾巴,狠力一扯!雖然並沒能將這條詭異的大蛇從樹上拽下來,卻也讓它發出了痛苦的聲音:「不要折騰我這把老骨頭了!大人!我從誕生那一天起,就在侍候你,我通曉天下事,你也一向最信任我!可是某些降頭師,就算是你,也不要離他們太近!這些人是用邪惡無法描述的,他們享受死亡。甚至崇拜它…」

    「廢話少說!」他大聲嚷道:「我現在只想救我的朋友,不管是誰地幫助,我都願意接受!」

    白澤沈默了一會。歎了口氣,光滑的尾巴從宋河星的手裡滑了出來。它將頭伸進茂盛地枝葉中。出來的時候,嘴裡叼著一把折扇。宋河星不明就裡。他把屍油香放在腳下,雙手接過扇子:「這是什麼?」「我太老了,不想見到你被神荼吃掉…遇到他地時候,把扇子打開,別在腰上,他就無法看到你了。你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對降頭師掉以輕心,尤其是那個…」

    話沒說完,猩猩嘴裡突然噴出一股藍白色地火焰!地上黑色的香一下子被點燃了,就像是放在熱鐵板上地黃油,絲絲聲響裡漸漸融化開來!宋河星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沒有想像中的令人噁心,卻有種奇異的味道。再看白澤已經是不知去向,他立刻也從樹根間跑開來,躲到一旁的樹幹後面去了!

    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宋河星一手抓著扇子,緊張得微微顫抖。他簡直不敢相信,幾個月前他還是一個鐵桿的無神論者,現在卻蹲在鬼門旁邊招魂了…世事難料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嗎?他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聽到了一陣辟啪聲,就好像是枝葉斷裂的聲音!他連忙回頭張望,既沒有白澤的影子,更沒有見神荼巨大的身影,再回頭看著香燃燒的地方,卻發現樹根間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正在努力突破樹根的糾纏,往上攀爬!

    這是怎麼回事?!

    這手看上去是只女人的手,枯瘦,纖細,蒼白毫無血色,青色的血管突出於表皮,像醜陋的蜘蛛網一般!他忍不住用手摀住嘴巴,看著她一點一點從樹根下爬了出來!枯黃的頭髮半遮半掩著一張殘缺的臉,肉皮已經乾了,一塊塊掉落下來,露出白森森的骨頭,額頭上有一大塊傷口,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空洞…就是這傢夥在傷害小鑫嗎?宋河星覺得自己快要吐了,當他看到女鬼將屍油香融化的部分摳起來放到嘴裡的時候。

    「被詛咒保護的靈魂…」

    不用回頭,宋河星知道著沙啞的聲音屬於誰:「她為什麼是從樹底下爬出來的?那下面有什麼?什麼在保護她?」

    「詛咒,降頭師的詛咒。所有與降頭師簽訂誓約,要置別人於死地的人,我們都不能將他們驅入鬼門,他們只有生活在鬼域的底下,無窮無盡的折磨,無窮無盡的等待,永遠沒有輪迴的機會…」白澤發出絲絲的聲音:「我要走了,要是讓神荼大人看到我幫你,連我也沒有好果子吃的。」

    說著,它真的扭動著身體,從樹幹上一個不大的窟窿裡鑽了進去。

    被這些動靜和他們的說話聲驚擾,女鬼抬起頭,兇惡的眼神看向宋河星藏身的地方:「誰在那裡?!」宋河星這時突然意識到,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把鬼召來以後該怎麼辦呢?!…

    「是我!是我!」他將雙手舉在頭側,硬著頭皮走了出去。女鬼看到他,像身子底下裝了彈簧一樣,一下子退開了好大一段距離,恐怖的臉上充滿驚訝:「你有腿?!生靈?!!…為什麼到這裡來?!我的仇人呢?!」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仇人。」宋河星惱火的看著她:「已經夠了!收手吧!雖然當年趙家的人對你不住,可是你已經害得人家快要斷子絕孫了,這樣子就已經可以了吧?現在趕快想個辦法投胎去,不要再害人了!」

    女鬼冷笑了一聲:「原來是為了說這些話…你還真是個了不起的降頭師,居然可以找到這裡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們的,你就這樣回去告訴那女孩,如果想要平息我的怨恨,不如讓趙家死得不留一個人,我也就不用再那麼辛苦了。」「小鑫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過,她是無辜的!要是你一心置她於死地,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

    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了,宋河星大義凜然的叫道。

    女鬼發出了尖細的笑聲,突然伸出一雙銳利的指尖向他撲了過來!他連忙伸手阻攔,手背上被劃傷一道深深的口子,卻一滴血液沒有流。

    「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她突出眼眶以外的眼睛充滿仇恨:「一個做別人情婦的女人,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唯一!可是我親手殺了他!那孩子沾染著詛咒的汙穢,和我一樣無法輪迴!這種仇恨,你以為我可以輕易將它忘記嗎?!不要做夢了!!宋河星扯開她的手,只覺得與她相碰觸的地方鑽心的疼痛:「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一開始不去依靠什麼降頭師,不就什麼事情也沒有嗎?!」

    「我們一樣會死得…這就是命運…」女鬼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種悲傷:「從我遇見他的那天起…」

    宋河星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麼,突然眼角的餘光看到樹下閃過一個巨大的影子!這東西動作敏捷,悄無聲息,就如同伺機而動的獵豹一般!緊張讓他的後背感覺到了疼痛!

    神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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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09:33


   第十八章

    女鬼察覺到了,她飛快的放開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向樹上攀去!

    正當宋河星詫異她為什麼不回到樹根下面的時候,卻在女人剛剛爬出來的地方看到一張小小的臉孔,隱蔽在樹根的木須中,神情木然地向外張望。

    她是想保護她孩子的靈魂,如果她往樹下逃跑,神荼一定會發現她的孩子。

    沒有猶豫的時間,宋河星一下打開扇子,忙不疊別在自己腰裡,幾乎與此同時,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從頭頂傳來!全身黑色鱗片的巨大怪物從他身邊不遠的地方跳了出來!他幾乎有兩個他那麼高大,筋肉結實的四肢,如利劍一般的手爪,大吼著往女鬼逃跑的樹冠追去!

    神荼果然對他視而不見,宋河星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他希望女鬼就此被一口吃掉,一了百了,可是他看到藏在樹根裡的孩子----就算是親手殺死的孩子,就算是為了報復情人竟然將他當作道具,死掉的女人依舊將他緊緊帶在身邊,她疼愛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用一種極端的方法,依舊不能無視她母親的身份…當年是一種怎麼樣的仇恨,才讓她做出這樣瘋狂又絕望的事情呢?

    違背誓言的男人?咄咄逼人的妻子?無地自容的處境?無法挽回的愛情?……

    宋河星聽到一陣尖叫聲,就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抓撓的聲音,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藏身樹根的孩子伸出一雙枯骨嶙峋的小手,用微弱的聲音叫道:「媽媽…媽媽…」

    「你藏在這裡!不要動!」宋河星急步上前對孩子大聲道,一手拔出腰裡地扇子,抓住樹幹上的粗樹杈。使勁向上爬去!四周散發著桃樹的清香和一股濃重地腥臭味,他沒爬多久就看到了神荼巨大的身影!

    他尖銳地爪子摳住女人的腦袋,另一隻手扯著她的胳膊。似乎想要將她撕成兩半!

    「喂!!認識我嗎?!!我來看你來了!」

    宋河星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他伸手拚命揮動著。所幸神荼的動作停了下來,頭慢慢轉了過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是誰?小蟲子!」「不要這麼沒有禮貌!我可是你地哥哥,哥哥!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鬱壘,鬱壘啊!」他手舞足蹈。滿頭大汗,一心想要他把女人放開。

    神荼明顯露出了一絲冷笑,他放開了女人的頭,卻依舊抓著她的胳膊,拖著她軟綿綿的身體向這邊走了兩步:「還以為是誰呢…就因為是鬱壘轉世,於是就想當我的哥哥嗎?!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那些沒有一點用處的蟲子有什麼分別?!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如果我願意,一根手指頭就可以讓你魂飛魄散!」

    「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宋河星拿扇子地手偷偷藏在背後,不露聲色的靠近他。雖然臉上裝得很鎮定。可這散發著腥臭的龐然大物還是讓他緊張萬分:「請把你手裡這女人給我吧,我們之間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

    「口氣還真是不小呢!」神荼咬牙切齒起來,宋河星還沒有明白過來。他就已經勃然大怒,猛地向他撲了過來!宋河星往前一撲。險險地避過一擊。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神荼就又一次撲了上來!!

    女人癱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他。宋河星轉身向她跑過來,神荼一爪子就打在他地背上!

    「快回去!」他疼得呲牙咧嘴,咬著牙對女人嚷道:「到你孩子那裡去!現在什麼對你最重要,難道不明白嗎?!!…」

    「還有時間聊天嗎?!你還是一樣啊,對女鬼沒有辦法嗎?」神荼咆哮著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宋河星像個破娃娃一樣被向後扔了出去!他突然愣了一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剛才還癱坐在地上的女鬼竟然一瞬間消失無蹤了?!他尖銳的爪子向前抓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有碰到。

    宋河星靠著樹幹站起來,後背上的傷口涼颼颼的,恐怕連骨頭都被挖出來了…他看到女鬼消失在樹杈下面,突然感到鬆了一口氣,她的臉似乎發生了某種改變,讓他相信,曾經她的心裡充滿愛意的時候,那應該是一張美麗的臉孔吧?…

    「我來這裡可不是跟你打架的。」他喘了口氣,看著神荼:「你恨我嗎?這樣子是因為你恨我?」

    「我恨你?」怪物古怪的笑了一下:「一個一直被我所崇敬,強壯又聰明的哥哥,突然有一天因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孤魂野鬼觸犯天條,被貶下凡。他居然告訴我這就是他想要的,像一個人一樣生活!這是什麼意思?!一顆人的心有什麼好珍惜的?!貪婪,自私,醜陋…他們什麼也不是,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蟲子!」

    「你說我們是蟲子?!」聽了一大堆,宋河星總算總結出了一個意思,他皺起眉頭來:「我辛辛苦苦唸書,學校出來又在辛辛苦苦工作,辛辛苦苦的掙錢,想有一天娶個好老婆,給她買一間舒舒服服的大房子!這難道不偉大嗎?!你會做什麼?讓你看幾隻孤魂野鬼都看不住,像動物一樣的傢夥!!」

    神荼的青筋幾乎要從厚厚的鱗片下面凸起來了,他猛地向他撲了過來!宋河星扭頭就跑,從樹上掉了下去!裹挾著樹枝樹葉掉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上,他看到抱著孩子蜷縮在那裡的女人,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他曾經做到過一次,為什麼不能再做第二次呢?!…

    「跟我來!!」

    神荼在後面窮追不捨,宋河星抓起女人的手,將男孩抱在自己的手臂裡,帶著兩個人就往黑色的鬼門跑去!

    「還想做那種事情嗎?!真是不知死活!」暴怒的怪物只用幾步就追上了他們,伸手就向前抓去!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只見眼前一把褐色的粉塵撒了過來,沾在他的眼睛裡,居然像刀子割一樣疼痛!!他大吼一聲,兩隻爪子摀住眼睛,停在了半道上!

    「你們快走!!」一身黑衣的淳于楠焦急地向他揮手:「我就在這裡拖住他!」

    「你小心!我馬上回來!!」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宋河星抓著母子兩個,不停歇的向前狂奔,鬼門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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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09:49


第十九章

    沒有腳的鬼魂們排在路上,看到宋河星和他拉著的母子兩個,這些形態各異的亡靈紛紛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攀扯他們的身子,企圖阻止他們向前的腳步。

    「滾開!!離我遠一點!!」宋河星憤怒的揮開他們,努力保護身邊的女人和孩子。

    女鬼呆呆的看著離她越來越近的黑色大門,她不是沒有企圖來到過這裡,可是每當接近的時候,總是像有一道無形的牆,將她永遠隔絕在無法輪迴的地獄裡。她沒有奢望過自己會得到救贖,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如果還有機會,給他一個好母親,讓他誕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

    「媽媽…媽媽…」

    皮包骨頭的小男孩似乎只會說這一個詞了,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宋河星的手臂裡,虛弱得向她伸出手。

    追在後面的神荼好不容易勉強可以睜開眼睛了,他發狂得撲向一身黑衣的女孩,她卻像一隻靈巧的貓咪一樣輕鬆躲過了,空中傳來了一陣鈴鐺的聲音,伴隨著隱約的吟唱聲,神荼發現自己的手腳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行動困難:「哪裡來的雜碎?!!是茅山道士的把戲?!!這些傢夥為什麼和汙穢的降頭師攪在一起「再說降頭師的壞話,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淳于楠威脅道,手裡抓著一把褐色的粉末,看到這些帶給他痛苦的東西,神荼居然向後退縮了一下。她焦急地向鬼門的方向張望,發現宋河星他們已經到了門前,卻似乎發生了什麼爭執。

    「你不要固執了!」宋河星簡直不敢相信。他惱火的對女人吼道:「不要輪迴,不要重新做人嗎?!那我這麼拚命是為了什麼啊?!!」

    女鬼的臉孔起了明顯地變化,不再那樣猙獰恐怖。雖然依舊是皮不覆骨的樣子,那表情卻似乎溫和了許多。她呆呆的看著宋河星懷裡地孩子:「我不想進去,不想見到那個人…我沒有辦法面對他…你讓我的孩子走吧,我答應你,不再去找你地朋友麻煩了「你以為這是你一句話就可以保證的?那個為你下降的男人,他是一個最最陰險狡詐。最最卑鄙無恥的人!而且他似乎就存在於世上的某個地方!你再呆在這裡,遲早會成為他地傀儡!」

    「可是我…」

    「雖然我沒有權力對你說什麼,可是你要明白,錯的人不單單是你一個!」宋河星將孩子一把塞進她的懷裡:「你錯過一次了!為了那個男人,你傷害了這個孩子,一直讓他受苦到現在,如今還要讓他繼續迷失下去嗎?!你看著辦!如果還想要報仇的話,不如就乖乖被神荼吃了好了!!」

    女人慢慢搖了搖頭:「不想…報仇了…我已經累了…如果當年我能遇見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吧?…如果那時候你遇見我。..也會像現在這樣幫我嗎?」

    宋河星抓住她的肩膀,堅定的看著她:「會!你的肩膀上背著那麼多人的血債,所以就回到塵世贖罪去吧!!你敢嗎?就算當牛做馬。也要還清自己地罪孽?!!那個男人也許早就已經投胎了,我不認識他。可是我要奉勸你一句。不要再那麼傻了,這世上。除了愛情,還有很多需要珍惜的事情!」

    他將她狠狠向後推去!女人抱著她的孩子,向黑色地鬼門裡混沌變幻的光芒中慢慢倒了下去。

    她地臉變得光潔圓潤起來,鵝蛋形地臉龐,帶著一抹微微釋懷的笑意,黑色地眼睛像月牙一般,彎彎的,甜甜的,小男孩依偎在她的懷裡,她向宋河星伸出一隻手,輕輕點了點頭…

    「轉世投胎了,不要再做個愚笨的女人,你要讓自己也幸福。」

    像做夢一樣,女人的身影消失以前,宋河星喃喃道。

    「快走吧!!」傳來淳于楠的聲音,他才恍然大悟的回過頭去,就見神荼身上的束縛似乎在慢慢失去效果,他猙獰的伸手蹬腿,想要抓住面前的女孩!

    宋河星回身飛奔,背上的傷口開始疼起來了,他緊咬牙關,一口氣跑到淳于楠跟前,女孩緊抓著他的手,他卻停下來看了眼掙紮的神荼:「如果再見到你…」

    「我不會放過你的!!」神荼聲嘶力竭的地吼道。

    淳于楠拉起他的手撒腿就跑,桃樹上不知何時漸漸升起了一團金色的光暈,這光線不經意灑在女孩的肩膀上,她哆嗦了一下,肩膀上竟然冒起青煙來!!宋河星不明就裡,連忙脫下自己的襯衣蓋在她身上:「怎麼回事?!」「是金雞!金雞要報曉了!不要讓它的光亮照到!咱們這樣的孤魂野鬼很快就會魂飛魄散的!!」

    女孩一把抱住他,兩個人像跌進了一口深深的深井中,不停的向下掉落!掉落的速度不十分快,宋河星可以感覺到依偎在自己胸口上的,女孩溫軟的身體,他有些不解,終於還是開口問了出來:「為什麼你的身體是溫暖的?那些亡靈……」「我和他們不一樣。」淳于楠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哥哥保存了我的身體,將我餵養在自己的身體裡面,所以我還算得上是生靈,有腳,有體溫…」

    並不是有意的,宋河星從她的領口看下去,女孩白皙的身體上可見觸目驚心的屍斑,淳于呂的話他清楚地記得----每當三十年期限到時,她就要經歷一次生生腐爛的過程…當下不禁抱緊她一些。

    「河星哥?」

    「對不起…我應該要告訴你的,我本來是要告訴你…」他將臉貼在她的髮際上,低聲道:「就算我們不能夠廝守在一起,我還是一定要告訴你,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就算你並不是和我一樣的人…你要更好一些,你那麼勇敢,又善良,我根本比不上…」

    淳于楠的眼淚無法抑制的掉落下來,她曾經因為他的離去而破碎的心,此刻又漸漸癒合起來,不應該愛的,不應該奢望的,只要利用他,只要度過這難熬的一段時間…可是她做不到。

    哥哥,對不起。

    她抱著他,將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兩個人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就這樣慢慢往下掉,往下掉……

    趙鑫在醫院裡醒來的時候,發現這一天已經是中元節了。她拚命想要記起自己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依稀只記得安源在降頭師的房間裡吃蛋糕,之後發生了什麼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令人驚訝的是,宋河星並沒有到醫院來看她,倒是來了一個很令人意外的訪客。

    「我是來接你的。」

    淳于呂帶來了一把白色的菊花。帶這種貢奉給死人的花來看病人,倒確實是他的風格…

    趙鑫剛辦完出院手續,醫生診斷她是因為太過勞累,導致嚴重神衰,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她這時候正站在走廊上,詫異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他穿著一件老式外套,加上俊美的外表和獨特的氣質,就好像童話裡的什麼人物,回頭率很高:「怎麼是你?接我到哪裡去呢?」

    「只有今天一次,我邀請你的,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趙鑫最終還是接受了這樣令人火大的提議,和他一起到了舉辦中元節的湖畔。

    這個地方她似乎來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五顏六色的綵燈在樹上閃閃發光,人頭攢動,很多人戴著面具在樹下載歌載舞…她突然想起來小時候聽說過這樣的傳說----中元節戴著面具跳舞的人群裡,有從陰間回來的亡者,在這一年只有一次的節日裡,盡情享受人間的歡樂……

    淳于呂沈默寡言,卻異乎尋常地充滿耐心,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兩個人在中元節的慶典上閒逛。

    趙鑫在湖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遠離燈光的地方,宋河星獨自一人站在那裡,腳下一盞粉紅色的花燈正順著水慢慢飄走。她沒有意思要去打擾他,因為她彷彿知道,這盞護送靈魂前往陰間的花燈是屬於一個溫柔的靈魂。

    宋河星看著黑色的水面,目送花燈漸漸遠去;趙鑫站在岸上,身後跟著淳于呂;遠處搭起祭鬼的高台上,一身道袍的李承禎正在為亡者做法超度…

    還有誰在黑暗處靜靜注視著他們,在等待機會,還是在揣摩未來?…

    前世未來之門已經緩緩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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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0:51

降頭師 第四部——愛情花


第一章

    秋天的腳步慢慢近了,夏季的悶熱一點點褪去,降頭師最心愛的季節就要來到了。

    清香的正宗伯爵紅茶,黑森林蛋糕----從來都不親近甜食的他只能接受這樣略帶苦味的茶點,他愜意的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撫摸著膝上黑貓的毛皮,金色的茶匙在上等細瓷杯裡慢慢攪拌。他最享受的就是這樣涼爽平靜的午後,就連膝上的貓咪都發出了心滿意足的咕嚕聲。…

    如果不是這難得的清靜也會被人打攪的話。

    虛掩的房門被慢慢推開來,一個人猶猶豫豫地走了進來,看到桌子後面的淳于呂,明顯愣了一下,好像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門了。

    這是個形容憔悴的女人,長相普通,頭髮淩亂的綁在腦後,不修邊幅。她的個子並不高,手裡提著一隻大布袋,高高隆起的腹部和她瘦小的身子毫不搭調,讓人擔心她是否可以承受那樣的重量。她將包帶挎在手臂上,浮腫的眼睛望著椅子裡的男人:「請問,這裡是不是……?」

    「你沒有走錯,我可以幫助你。」淳于呂優雅的放下茶杯,他膝上的黑貓一躍而下,伸了個懶腰,慢悠悠的從女人腳邊上晃了出去。女人還是一副猶豫的樣子,可是看到淳于呂示意她坐下的手勢後,還是走到桌子前面吃力地坐了下來:「你真的可以幫我嗎?看上去比我想像的年輕多了。…」

    淳于呂笑了一下,笑意卻未抵達眼底:「說說看,我到底可以怎樣幫你呢?」

    「我要復仇。」女人佈滿血絲的眼睛呆滯無神,她一手捂著肚子,一手緊緊抓著布袋:「你可以做到嗎?不是讓他生病還是拉肚子那種弱智的事情!我是要他死。要他…還有他的女人!」

    淳于呂眉尖都沒有動一下,他點了點頭:「可以。先說說是為了什麼。」

    女人深吸了一口氣,她地手下意識地緊緊貼在肚子上。好像有意在保護自己的孩子:「我懷了他的孩子,卻在轉眼間被拋棄了。他找到一個比我漂亮,比我有錢,比我會幫助他事業地女人,把我像一塊破抹布一樣的扔掉了。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被父母趕出家門。和朋友們斷絕了聯繫,沒有錢,沒有房子,孩子生下來我都不知道可以怎樣照顧他。」

    她地聲音很平靜,眼睛裡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只有那樣漠然的眼神,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所以幫我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給你。我已經聽說了,向降頭師索要別人的性命。是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作交換,只要你答應讓我把寶寶生下來,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

    她低頭看著自己磨損地布鞋。聲音低了下來:「…但是我要先告訴你,我沒有錢。如果要錢的話。我一分也拿不出來。」

    「我可以幫助你。」

    細瓷茶杯裡的紅茶蕩漾著寶石色的光澤,淳于呂揚起嘴角。兩手放在面前,盯著桌子上的一點:「正像你所說的,我要你的生命作為交換,也許是今天,也許是幾年以後,總而言之,只要我們之間的契約簽訂,你的生命就不再屬於你了…」

    「我早就不需要它了。」女人突然笑了一下,像是鬆了一口氣地樣子,從布袋裡取出一張紙條:「這是他的生辰八字,還有這縷頭髮,是我從梳子和房間裡收集來的,我聽說你可以用到這些…」

    「你準備得挺周全啊。」淳于呂接過東西,沒怎麼仔細看就放到了手邊上:「可是在開始以前我必須要告訴你,一旦你決定借用降頭師地力量,就已經有一隻腳踏進了亡靈的世界,它們會永遠跟隨著你,直到生命結束。你真地想好了嗎?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後悔?」

    女人依舊是呆呆地看著他,慢慢點了點頭:「是的,如果你真地像傳聞上說的那樣厲害,就請完成我的心願吧。」

    「好的,謝謝惠顧。」

    淳于呂站起身,走到了用紅布遮起的方盒子前面,那裡有一隻中等大小的花瓶,樣子很普通,供奉著祭壇前的鮮花。他從這些花束中抽出一朵,放在鼻子前面嗅了一下,轉身將花拿到了女人跟前。

    「這是…」女人有些詫異的將花接了過來。這是一朵白色的花骨朵,看不出是什麼品種的花,拿在手裡只覺得冰涼滋潤,像白玉雕刻而成,她疑惑的抬起頭:「這不是花嗎?用來做什麼的?」

    「最近我有一位親人外出遊玩,給我帶來了這朵花,不要看它現在貌不驚人的樣子,卻是真金白銀也換不來的珍寶,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啊,叫做愛情花。」降頭師纖細的指尖掠過白色的花骨朵,女人覺得手裡的花枝似乎在微微顫抖:「每天午夜的時候,用你的鮮血澆灌它,一個月以後,它便會最終盛開,到那個時候,不用你許願,它就會完成你的願望。你願意試一試嗎?到花盛開的那一天,傷害你的人也就不在這世上了。」

    女人狐疑的看著他,似乎並不相信這猶如玩笑一般的話語。淳于呂並不生氣,他慢慢拉起女人的手,指尖在她的指肚上劃了一下,就看到鮮紅的血液像露珠一樣慢慢滲了出來,他拉著她的手指放在花朵上,圓圓的血珠滴落下來,落在花瓣上,卻好像滴在乾涸很久的土壤上一般,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女人驚訝得瞪大眼睛。

    「你可以再考慮一下,當你帶著它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我們的契約也就無法更改了,再考慮一下…」

    「謝謝你。」女人慌慌張張地站起身,那朵花卻緊緊地抓在手裡,她有些侷促的將掉落下的頭髮別到耳後,向淳于呂點了點頭,快步向門口走去。黑色的貓咪不知何時就蹲在門框邊,金色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她,她像是偷了什麼東西一樣腳步匆匆,出了降頭師的房間,來到昏暗的走廊上。

    她的心跳得很快,一種莫名的快樂和疼痛混雜在一起,讓她既不能哭也無法笑。

    她從大大的布袋裡摸出手機,慢慢的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你不用擔心了,我不會再糾纏你,和你的女人好好過日子吧,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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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1:30


第二章

  「我說,房租也到了該繳的時候,還有上個月的水電費,你還沒有給我呢。」

    邱蘭走進自己租住的民房小院時,房東從一樓一間房裡探出頭來嚷道,屋裡是一片麻將的嘩嘩聲,煙熏火燎。她捂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小心的低聲說道:「對不起…請再寬限幾天,等這個星期過了…」「都像你這樣的,我還去喝西北風嗎?!最多再給你兩天時間!」房東從嘴巴上取下煙蒂,咳了口痰吐在外面的台階上:「不是說你有個有錢的男朋友嗎?!人呢?!不來照顧自己的老婆孩子嗎?!…」

    她的心已經麻木了,根本就不會因此傷心或者惱火。房東還在喋喋不休,她輕輕點了點頭,慢慢向樓梯上走去。簡陋的設施,骯髒的公共廁所,沒有人會相信,這個拖著大肚子孤苦無依的女人,也曾經有過滿身名牌,風光張揚的時候。她現在唯一不願意回想的,就是曾經覺得幸福的心情,她不敢想,如果再留下一滴眼淚的話,她就真的支撐不下去了…

    走廊上走著一個老女人,她拄著枴杖,腿腳不靈便的樣子,邱蘭覺得自己這一層上並沒有這樣的房客,她與老人迎面走過,低頭在布袋裡翻找鑰匙。

    現在…你和我們在一起了…

    與老人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這樣的話語!那聲音蒼老又不懷好意,當她飛快的轉頭時,卻發現走廊上除了她以外再無旁人!她緊張得趴在欄杆上往下看,院子裡也沒有老女人的身影。

    那到底是什麼?!幻覺嗎?!

    她出了一身冷汗,顫抖著雙手好不容易打開房門。一頭紮進自己家裡!

    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小房間,只有一張床和一個衣櫃,她將自己埋在被子裡面。極力安撫肚子裡不安蠕動的孩子。她必須堅強!不管是什麼,她都必須要堅持下去!只要等過了這一個月。只要過了這個月……

    她地手裡,緊緊握著白色的花骨朵。

    …現在…你和我們在一起了…

    趙鑫舉起手裡的卷宗,照著面前地一顆腦袋就拍了下去!

    「在發什麼呆?!剛才開會的時候就見你神遊太虛去了!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大家討論一下啊!「

    宋河星無精打采地抬眼看著她,到底是誰的傑作?茅山道士?還是老奸巨滑的降頭師?居然洗去了她的記憶。她什麼也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小楠的事情…對於她就好像故事一樣不切實際。他多麼希望有人也能洗掉他地記憶啊!沒有天人永隔的姑娘,也沒有光怪陸離的前世…:「猴子乾又在說什麼啊?派下任務來了?」

    「是啊…他看好的一組去調查碼頭兇殺案了,結果派給咱們這麼沒有前途的工作。「趙鑫歎了口氣,靠坐在桌子上,翻著手裡的卷宗:「黑幫老大垮台了,幫派資金卻不知去向,上頭查了很長時間才找到一個汙點證人。說是本市有名的經濟類訴訟律師,他可以出庭作證,揭發黑老大非法洗錢的內幕。不過警方一定要負責他和他家人的安全…害怕倒是情有可原。那些幫派分子,變成喪家之犬以後就跟瘋狗一樣了。」

    「等等!你地意思…難道是…」

    宋河星皺起了眉頭:「難道是讓我們當保姆?!」

    「很遺憾。你恐怕是說對了。」趙鑫啪的一聲合上卷宗。充滿威脅的看著他:「假裝出麻疹,被車撞。受到槍擊,小孩拉肚子…這些伎倆你已經統統都用過了,所以還是好好認命,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你不覺得委屈嗎?!王頭在地時候,什麼大案子不是我們辦的啊!」他洩氣地把腳搭在桌沿上:「難道就這麼憋屈一直到退休嗎?真是受不了!…」

    「受不了也要受,不然吃什麼喝什麼?」趙鑫透過玻璃窗向外看,眼睛卻瞇了起來:「喂,快來看啊,人都到地頭上來了,還要避而不見嗎?」「什麼東西?」「這次任務地目標人物----嚴鐵。赫赫大名的律師,真是了不得…」

    辦公室地玻璃隔擋外,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神情嚴肅地和陳思交談。他大約三十四、五歲的樣子,貌不出眾,可是卻有成功人士的幹練和精英氣質,就是那種臉上貼著鑽石標籤的男人,想必在某些場合會大受歡迎。

    「不是汙點證人嗎?為什麼不給他戴上手銬!」宋河星酸溜溜的說道。

    趙鑫瞥了他一眼:「真可惜他已經結婚了…這樣的人,應該是可以托付終身的吧?」「你是怎麼了?!」他皺起臉來看著她:「突然開始恨嫁了?我還不知道你已經有傍大款的考量了…」「不要貧嘴,要工作了。」

    趙鑫率先推開房門向公共辦公區走去,宋河星不情不願得跟在她身後。大律師背對他們站在陳思面前,走近一些他們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

    「…兩個小警察怎麼能夠好好保護我?!我們之間是有協議的,如果不按照協議辦,我就算是要和國家上法庭都不會向你們說一個字!」「可是他們是我手底下最好的人了,如果人數再多,恐怕不能夠隱藏你的行蹤…」「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有家庭,我,還有我的妻子,單憑兩個小嘍囉肯定無法…」

    「小嘍囉有時候有小嘍囉的用處,譬如說,炮灰?」

    不用正面看她的臉,宋河星已經能聽出來,他的搭檔要氣瘋了。

    嚴鐵轉過身,有些錯愕的看著面前的警花:「你是…?」「我就是你口中的小警察和小嘍囉之一,我叫趙鑫,這位是我的搭檔,宋河星。」

    律師忍不住抬起頭,看著上前來和他握手的高大男子。宋河星臉上帶著報復過後的快感,使勁和他握了握手:「說實在的,我以前還真是看不起你們這些賣弄口舌的傢夥,不過你挺有意思的,我同意保護你了!不用太感謝我,這是我們該做的!」

    縱然法庭上口若懸河,嚴鐵也被這番話說得一楞一楞,不知道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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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1:44


第三章

    宋河星出言不遜,嗆得嚴鐵說不出話來。

    刑偵組長陳思摸了摸他刻薄的鷹勾鼻子,皮笑肉不笑輕輕碰碰嚴鐵的袖子:「這兩位是我的得力幹將,他們的實力是有目共睹,所以才能夠派到你身邊去。嚴先生,請你放心,到下個月出庭以前,你和你的妻子都會平安無事的!…這樣好了,我再加派一隊便衣,除了你的住宅附近,就連你的辦公場所也嚴密監控起來,這樣一定就可以保證萬無一失了!」

    「我還是那句話,如果讓我覺得有一點不安全的因素,我就有權退出,打官司的話,我可不害怕你們警察!」嚴鐵瞥了一眼宋河星,目光落在他身邊的女警身上,這個女人不同於他以前認識的任何一個職業女性,棉布背心,牛仔褲,隨便的格仔襯衣,雖然說不上非常美麗,端正的五官間卻有一種別樣的味道,他抿了下嘴唇:「沒辦法。就先這樣好了,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直接找你的,陳組長。」

    「那是自然!嚴先生可是上頭特別交待要好好照顧的人,所以……」

    宋河星和趙鑫相視一眼,心裡突然湧起了不好的預感。邱蘭坐在床邊發呆,過了好久,她才意識到爐子上的水已經開了好久,連忙起身將煤氣竈關了。

    她只是想喝一杯熱牛奶,水燒開了。突然發現家裡連一顆奶粉都沒有。她又慢慢坐回床邊,捂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最近寶寶鬧騰得厲害,他一定有些不耐煩了。急著出來想和媽媽見面…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啊,得要等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了…邱蘭小心翼翼的拿出藏在床頭抽屜裡的白花。她指尖上地傷口還沒有癒合,輕輕撥弄,一顆血珠就落了下來,很快滲透進花瓣裡去了。

    這朵花還真是奇怪,不需要土壤。擠壓揉捏也不會壞,只要用血液來餵養它…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降頭師沒有欺騙她,與昨天相比,花骨朵確實好像張開了一點,距離它盛開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地心情居然也開始輕快起來了。她在心裡期盼著,就算要把靈魂賣給魔鬼,也必須給孩子一個交待。她不是一個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吞的人啊…

    突然感到有些餓了,她想到不遠處地超市買些吃的東西,於是站起身走到衣櫃前面。身無長物的她只有寥寥幾件御寒的衣服。外面天色陰沈,應該加件外套了…

    拉開衣櫃門。她往裡看了一眼。突然又很快的將門關了起來。

    衣櫃裡似乎坐了一個小孩子,膝蓋抱在胸前。長長地頭髮蓋在臉上…

    她並不確定自己是否真地看到了這樣一個孩子,懷孕以後,長期的精神壓力讓她的神經很衰弱,如果有幻覺出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的手有些顫抖,一手捂著肚子,一手很快的又將衣櫃門打開了!

    果然,衣櫃裡除了幾件衣服以外什麼也沒有。

    她長出了一口氣,取出外套來,將衣櫃門關了起來到短信的聲音,邱蘭一邊穿上外套,一邊吃力的彎下身子,從放在床上的布袋裡摸出手機來,打開一看,是一條沒有號碼顯示地短信:

    我們已經到了。

    她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是有人發錯了吧?像她這樣境地的女人,是不可能有朋友到訪的。她將手機撇進包裡,又想起沒有拿些零錢,於是低頭往床鋪下面摸索。

    滴、滴!

    又是一條短信。邱蘭直起身子,看來有必要對這個發錯號碼地人解釋一下了,她拿起手機,果然是那個沒有顯示號碼的短信:

    我們已經到門口了。

    她覺得有些害怕,這樣地信息讓她毛骨悚然,好像並不是發錯號碼那麼簡單地事情。她顫抖著手指想刪掉這些短信,卻發現手機的操作已經完全不由她控制了,屏幕上地亂碼在不停跳躍,最後拼成一句讓她心驚膽寒的文字:

    我們已經進來了。

    小小的房間裡瀰漫著冰冷的氣息,就好像從地底湧上來的寒氣,在她的身邊慢慢擴散,她的冷汗在背上緩緩流下,每一個毛孔都緊張得縮起,她感到房間裡真的不止她一個人,就在她背後,很多的視線,不懷好意的視線…她渾身顫抖,僵硬,一手緊緊護著肚子,一手抓著布袋帶子,就在她面前門邊的窗格上,她看到了自己身後密不透風的影子,慘白的臉,若隱若現……

    邱蘭像一具屍體一樣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最後突然發瘋一樣衝向門口!她拉開門,衝到了走廊上,沒有尖叫,也沒有眼淚,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全部聚集在了頭上,只有逃跑的慾望,耳邊吵雜的聲音就好像上百人在對她嘶吼,不停的吼叫:

    現在我們在一起了!現在我們在一起了!!……

    「我不要和你們在一起!等我生下孩子,請讓我生下孩子!!…「

    她無法抑制的低聲嘟囔,衝出民房的小院時,她和一個從大門口路過的女人撞在一起,女人手裡的飲料灑得到處都是,她甚至無法讓自己停下來道歉,只有瞪大眼睛,看著面前一臉驚訝的陌生人:「…我不能和他們在一起……」

    「出了什麼事情?你需要幫助嗎?」女人扔掉手裡的空杯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證件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我是警察!如果有什麼麻煩,我可以幫助你!」

    「沒有…什麼…」邱蘭推開她的手,慌張的搖搖頭:「沒有什麼事…我只是…」

    說著,她便不顧女人的阻攔,順著馬路逕自跑開了。

    這時,路邊超市裡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手裡提著一些方便面和零食:「怎麼了啊?小鑫?我看你和一個孕婦撞在一起,她沒事吧?怎麼慌慌張張的?」

    「有些不對勁。」趙鑫看著孕婦消失的地方,在襯衣上擦了擦被飲料弄濕的手:「她的臉色很蒼白,好像被什麼驚嚇的樣子。要不要跟上去?我實在有些放心不下…」「也許是孕婦常有的精神不穩!你就不要多管閒事了!」宋河星向她撇了下嘴:「如果再不快點的話,那位了不起的大律師又要發飆了!快走吧!」

    趙鑫點點頭,目光還是衝著女子離去的地方看了一眼。

    為什麼會感到一種熟悉的氣息?這個女人她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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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2:05


第四章

    「早上九點去做頭髮,中午到法國餐廳用飯,下午還要和朋友小聚,晚飯不一定到那裡吃海鮮,也許還要到酒吧呆到半夜…你那邊怎麼樣?還不到一個星期,我怎麼感覺快要虛脫了…」

    趙鑫靠在車上,確實一幅靈魂出竅的樣子,宋河星的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我那邊啊…早上一定要去打高爾夫球,然後是事務所的工作,雖然現在被禁止上庭答辯,這傢夥的社交生活可一點不馬虎,儘是些人多眼雜的地方…這兩夫妻還真是天生一對呢。」

    趙鑫喝了一口咖啡,今天天氣陰沈,穿著外套還是感到有些冷,嚴鐵夫婦兩個在對街的高級餐廳裡用飯,他們這兩個「小嘍囉」就只有在這裡眼巴巴地看著了。「你說有錢人是不是都是這麼沒有禮貌呢?」宋河星惱火的將手攏在褲兜裡:「這些天沒見到什麼不利於他的人出現啊,要不和猴子乾說一說,把咱們調回去算了!」

    「你覺得他能答應嗎?別做夢了。現在我只希望那位大小姐不要把自己送到黑幫手裡去。」

    嚴鐵的妻子據說是出身名門,長得很是妖艷,身材高挑,曾經是很受歡迎的平面模特,這女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表面上兩夫妻感情很好,天天蜜月,實際上背地裡是牆裡牆外百花香,就這幾天時間,她就親眼看到嚴夫人和好幾個不同的男人出入高級酒店了。

    「明知道是黑道組織,卻還是給他們提供經濟上的法律服務,幫忙洗黑錢…」宋河星瞇起眼睛,看著對街燈火輝煌的法國餐廳,感覺自己就好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飢寒交迫地看著杯光交錯,衣裝筆挺地上流社會:「這傢夥應該被送進監獄,而不是做什麼汙點證人。天知道他吃牛排的錢有多乾淨!」

    趙鑫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目光卻被不遠處路燈旁地人吸引了,她連忙將咖啡放在車頂上:「你盯在這。我去去就來!」「喂!你去幹什麼啊?…」

    她沒有理會拍檔的問題,拉起外套地拉鏈,很快地穿過街道向對面走去。

    站在路燈下的女人表情呆滯,她好像餓了,聚精會神地看著法國餐廳的玻璃櫥窗。洗得發白的罩衫。樣式老舊的外套,不合身地樣子應該是福利機構捐贈的,她一手捂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一手抓著一隻大大的布袋,淩亂的頭髮好像有時間沒洗過了。

    「你好!」趙鑫大步走了過去,這女人看到她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你不要緊張!我只是過來打個招呼的!」她向她擺擺手,停在離女人幾步遠的地方:「我們昨天見過面,你還記得嗎?我從超市出來。你撞在我身上…」

    「很抱歉…我那天趕時間。」女人侷促的攏了一下鬢角的亂髮:「如果沒有事地話…」

    趙鑫見她想走,連忙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叫趙鑫,是警察局刑偵組的警官!」說著。她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不由分說塞在她手裡:「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地。不管是什麼!都可以打電話給我!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女人看了眼手裡的名片。又抬頭看看她,一臉狐疑:「為什麼特別關照我?」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只不過上次見面地時候你好像有什麼麻煩地樣子,你現在可以不告訴我,但是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我隨時都會趕到地!」趙鑫微笑地看著她:「你的丈夫呢?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這種情況她當然比較在意有沒有家庭暴力的發生,女人也明白她的意思,一面將名片裝進布袋裡,一面冷冰冰的說道:「我沒有丈夫,警官,而且我也沒有麻煩。雖然還是要感謝你的關心,可是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警察可以處理的。我還有事,請恕我失陪了。」

    說著,她慢慢轉過身,沿著街道走掉了。

    趙鑫愣了愣,長出了一口氣。果然是個奇怪的女人,看上去像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談吐卻好像受過良好的教育,而且她的樣子絕對不像是什麼麻煩也沒有,雖然她有心要幫助她,可是如果她拒絕的話…她突然發現那女子剛才站過的地方掉著一小片紙,應該是從便簽簿上撕下來的,她彎腰將其撿了起來,發現上面用娟秀的筆跡寫著一行字。

    這是個地址。湊巧的是,正好是一個她認識的地址。

    趙鑫皺起眉頭來,難道這女人和那個人還有什麼關係嗎?真是這樣的話恐怕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她連忙回頭看著停在街對面的車子,卻發現宋河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陰暗的小巷,因為夜晚的到來變得更加黑暗,空氣裡充滿便溺和潮濕的味道,讓人作嘔。

    宋河星冷冷地看著面前的人,從上衣口袋裡取出煙來:「為什麼又來找我?我還以為上次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

    「我也以為通過上次那件事情,你的想法會有所轉變。」藍色頭髮的少年在黑暗裡依舊很是顯眼,他眼睛下面的陰影有些嚇人,調兒浪當的站在那裡:「沒有發現嗎?你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做個平凡的小刑警了,你有使命,就是繼續你前世的工作,為這個世間掃平妖孽…」「不要再跟我說教了,小鬼。」宋河星不耐煩的吐了一口青煙:「我之所以會跟你到這種地方來,就是想跟你說,以後我不會和你們任何人扯上關係!無論是茅山道士,還是降頭師,我只想當個平凡的小警察!明白了嗎?」

    「不明白的人是你吧?」潘戎面無表情的伸出一隻手,手心裡突然發散出金黃色的光芒,這光芒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刺進了宋河星的眼睛,讓他的大腦都感到了疼痛!他忍不住大叫一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煙卷也落在了潮濕的地面上:「見鬼!!你在搞什麼?!!」「我並沒有完全覺醒。」

    少年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冷冷地看著他:「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醒來吧,鬱壘,你必須要站在和降頭師敵對的立場上!我們才能將這座城市從邪惡的陰影下拯救出來…」

    「先救救你自己吧!」

    巷口突然閃出一個人影,趙鑫緊緊握著槍,眼睛裡像是會冒出火花來:「殺人犯!!這次你可跑不了了!」

    宋河星依舊沒有從強光造成的暈眩中恢復過來,他跪在地上,兩手支撐著身體,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潘戎絲毫沒有緊張的意思,他看看趙鑫,又看看宋河星:「無知的人,遠遠不止你一個…後會有期,我的人會再來找你的。」

    幾聲槍響中,少年像一隻大鳥一般騰空而起!沿著隔壁大樓的消防梯飛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趙鑫心中暗暗驚訝,搶前幾步扶起宋河星:「你怎麼樣了?!哪裡受傷了?!」

    「不!我還好……」

    他搖搖頭,在她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這應該是第一次,他對他的朋友兼拍檔撒謊了。不是沒有受傷,而是在他的手心裡,長出了堅硬的東西,他根本不用低頭去看,這種熟悉的觸感曾經出現在他那個匪夷所思的夢裡---堅硬的,黑色的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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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2:20


第五章

    「這就是陰陽草。白色的是陽草,黑色的是陰草…」

    修長白皙的手指讓一旁的少年看愣了神,在這一雙手的擺弄之下,一黑一白兩根乾草居然像是活的一樣,在桌子上不停蠕動:「它們會一直試圖向對方靠攏,最後緊緊纏繞在一起,是很癡情的東西啊…」

    淳于呂用手指撥弄著陰陽草,抬眼看看桌子對面目瞪口呆的少年:「你想好了嗎?一旦開始,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停下來的。」

    少年愣愣地看著他俊美的臉,片刻,堅定的點了點頭:「是、是的!我一定要這樣做!」

    「既然如此,就多謝惠顧了,客人。」

    淳于呂的手上多了一個漆黑的小木牌,他將少年遞給他的照片釘了上去,照片上的女孩顯然不知道自己被人偷拍了,一臉陽光燦爛的笑容,正在和什麼人交談,美麗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降頭師面無表情地拿起一對陰陽草,一隻手就將它們碾成了粉末,這黑色和白色混雜的粉末慢慢飄灑在照片上,漸漸響起了模糊不清的咒語聲。…

    少年緊張地看著對面閉起眼睛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信任他,可是他聽說這是一個神奇的男子,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實現人們的所有願望…所以他不得不來試一試。

    「你真的愛她嗎?」

    降頭師睜開眼睛,黑不見底的眸子盯著少年,他連忙點了點頭。

    「請伸出你的手掌,謝謝。」

    少年連忙伸出手,淳于呂的指尖從他的手掌上劃過。他驚叫了一聲,鮮血從掌心一道不深地傷口裡流了出來,滴在釘在木牌上的照片上。..

    鮮血和陰陽草的粉末混雜在一起。竟然變成了一種異樣地淡紫色!這液體像油脂一樣在照片上滾動,降頭師抖了抖手。將這幾滴紫色的液體收納進一隻小小地玻璃瓶裡。

    「現在你還有後悔的機會。」

    淳于呂將玻璃瓶握在自己手心裡,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少年:「讓她喝下這個,你們就可以一生一世永不分開了,就算是死亡,也無法將你們分開…可是這會讓你自己付出代價的。你還願意這樣做嗎?」

    少年這次沒有片刻的猶豫,他緊緊盯著男人手裡地玻璃瓶,用力點點頭:「是的!這就是我想要的!」

    「那麼你如願以償了。」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好像是嘲諷,又好像是憐憫,他將手裡的小玻璃瓶遞了過去,少年一把接過來,卻被降頭師飛快地抓住了手腕。淳于呂的手張冰冷如同死人一般,少年不禁打了個寒顫:「怎、怎麼了?!」

    「不要忘了。我的報酬。」

    少年慌慌張張地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知、知道啦!不就是我十年的壽命嗎?!我給你!」

    「收到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一隻黑色的貓悄然無聲地跳上他的膝蓋,一雙金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少年緊緊攥著手裡地玻璃瓶。只覺得芒刺在背,不想在這昏暗的房間裡多呆半分鐘了。他匆匆忙忙地向降頭師點了點頭。轉身便向門外跑去了。

    淳于呂將嘴唇貼在黑貓柔軟地頭頂上,慢慢的閉上眼睛。

    「這就是人類啊…無論是金錢還是愛情。都想要能夠完完全全地佔有,那種執著的貪婪,可以說是可笑還是可愛呢?…不過要是沒有他們,我們還真是沒辦法生存下去呢,你說對不對?小楠?」

    黑貓抬起頭,摩挲著他的臉頰,溫順的「喵嗚」一聲。

    「你在和什麼人說話呢?」鐵門被粗魯的推開來,女警官皺著眉頭走了進來:「我看到有個孩子慌慌張張跑到樓下去了,你沒有作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聽到她刻薄的話語,淳于呂像是放鬆了心情,感到渾身舒暢起來。他靠在椅背上,長長的睫毛掩蓋著黑色的眼眸裡所有的情緒:「是個想要對心愛的人下降的孩子。事實證明降頭術也是可以用在好的方面,比如說剛才我使用的合和降…」

    「我又不是茅山道士,不是來和你討論降頭術的是非的。」趙鑫不客氣的打斷他:「那個孕婦是怎麼一回事?她掉了一片紙,上面為什麼有你的地址?」

    淳于呂輕輕撫摸著貓咪的皮毛:「孕婦?哦,你說的是那個女人啊。是的,她是我的客人「你不要告訴我她到這裡來,是為了求順利生產的!這種事情找道士去還沒有那麼可笑!」趙鑫惱火的看著他:「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我一直把你當成好人,所以不要做一些讓我失望的事情,不然…」

    「我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呢。」

    淳于呂抬起眼,黑色的眸子裡冷冰冰的:「我是一個怪物,茅山道士說的沒有錯,我沒血沒淚,卑鄙無恥,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的失去記憶了,興許現在恨我恨得連靠近這裡都做不到。」

    「你在說什麼啊?」趙鑫皺起眉頭,懷疑他的腦袋是不是也有毛病了。

    「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卻又還報有一絲希望,相信人心底依舊存有善良和純真,所以總是做一些模稜兩可,是非不分的事情?…」他看著她,冷冰冰的,就好像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趙鑫莫名覺得有些心酸,她好像真的忘記了什麼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

    她又皺起了眉頭:「不要想這麼糊弄過去!我在問你呢,那個孕婦的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來找降頭師的,除了仇恨就是貪慾。那女人要為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報仇,就是這麼簡單。」「誰是醜人呢?!孩子的父親?!」

    「很遺憾,恐怕是這樣的。」

    趙鑫呼啦一下拔出槍來!指著他光潔如同大理石般的額頭:「受害人在哪裡?!活著還是死了?!你現在必須跟我走一趟!直到我們確認受害者的生死!…」

    「他還沒有死。」淳于呂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將她的槍口推開:「還不到時候,所以現在受折磨的,應該只有那女人自己。」「你難道沒有同情心嗎?!那是個孕婦啊!為什麼要對她做那麼可怕的事情?!」「我是在幫助她。你還是改改這衝動的性格吧,萬一遇見的不是我,而是……」

    他突然不說了。

    降頭師的膝上黑貓突然警覺起來,不安的爬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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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2:33


第六章

    宋河星將車駛出街口,迎面閃過一輛麵包車,他連忙猛踩剎車,這才避免了一場車禍。

    他將額頭靠在方向盤上,在降頭師門口聽到的話讓他心裡一團亂麻。如果在以前的話,他一定會直接衝進去問個明白,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他無法再理直氣壯的面對淳于呂了…他不喜歡這個男人,不光是因為他禁錮了小楠的靈魂,讓他們相遇,卻又不得不分離;還因為他身上那種莫測的力量,亦正亦邪的舉動…

    但是他救了趙鑫的命,也救過他的命,不止一次。

    所以他沒有辦法闖進去指責他了,可是明知道有人要受到降頭術的傷害,讓他置之不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那是比殺了他還要痛苦的事情…

    手機響了,他皺起眉頭,看到顯示的號碼輕舒了口氣,接了起來:「安源?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這傢夥居然和我一個學校?!」

    少女的聲音顯得有些氣急敗壞,連珠炮似的說道:「你快到我們學校旁邊的甜點屋來!這傢夥要見你!具體什麼事又不願意告訴我!快來啊!我還趕著回家寫作業呢!手機沒電了,不跟你多說了,快來啊!」喀吧!電話掛斷了。

    宋河星有些目瞪口呆的發了會呆,苦笑了一下,重新發動車子。

    與其自己在這裡煩惱,不如請小女孩吃蛋糕和奶茶,等晚上再給小鑫打電話看看,反正這件事情肯定不能就這麼算了……

    安源就讀的學校,是市裡有名的私立學校。.儘管從小就和家人的關係不好,可以看出來,在這方面她的家人並沒有虧待她。安源說地甜點屋。是一座獨立的歐式建築,維多利亞時代的裝飾風格最受女生地喜歡。雖然宋河星對這方面並沒有太深的瞭解,可是和安源呆久了,從她嘴巴裡面聽說了不少關於這家甜點屋地事情。

    將車停好,他穿過黑漆柵欄走進不大卻很精緻的花園,空氣裡已經充滿了香甜的氣息。就算是不喜歡甜食的他也並不覺得膩味。將手伸向大門,門首上繫著鈴鐺的木格玻璃門已經先他一步打開了,兩個穿著校服地女孩歡天喜地的跑了出來,她們並沒有注意到門外有人,當看到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時,已經收不住步子,一個女孩手裡的蛋糕徑直就向宋河星身上撞了過去!

    就算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刑警,這麼短的距離,這樣的突發事件。宋河星一時也根本反應不過來!

    「請小心腳下。」

    蛋糕的香甜一下子變得更加濃郁,只見人影閃過,兩個女孩的腰肢被輕輕摟住。連同她們手裡地蛋糕,都以一種優美的弧度向後轉去。像是某種圓舞曲的舞步!短暫地沈默之後。店裡爆發出女孩們近乎窒息的尖叫聲。宋河星皺起眉頭,看著面前地人。

    幾乎和他一樣高挑地身材。裁剪合體的高級西褲,白襯衫上套著西裝背心,齊腰地金髮像是從童話書上走下來的王子殿下,充滿異國風情的俊美的五官很能解釋為什麼這個蛋糕店裡都是清一色的中學女生。宋河星感覺好像一下子掉進了另一個世界,比上一次神遊度朔山還要玄幻……「裡邊請。客人是第一次光臨吧?有沒有什麼喜好的口味?」

    彬彬有禮的送走了聒噪的小女生,金髮男子轉頭來看著宋河星,中文說得十分流利,他的微笑給人以計算準確地感覺---無懈可擊----這就是宋河星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

    無懈可擊的長相,無懈可擊的衣著,無懈可擊的舉止,無懈可擊的笑容…完美的不著痕跡,渾然天成,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傢夥並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樣溫和無害,他的冷漠藏在笑容背後。如果說淳于呂是一塊古怪的萬年寒冰,這個男人就可以說得上綿裡藏針了。

    「客人?」見他出神,金髮男子依舊微笑著輕聲喚道。

    「他是我的朋友,路易斯!」熟悉的聲音為宋河星解了圍,他看到安源從客座裡探出頭,向這邊擺了擺手。叫路易斯的金髮王子馬上點點頭,伸手將宋河星讓了過去:「有什麼儘管吩咐,我叫路易斯?史華森,謝謝光臨。」說著,他向安源點頭示意,這才轉身離開了。

    「是不是很帥?!是不是很帥?!!」

    安源壓低聲音,興奮的叫道:「早就想讓你見見他了!!據說路易斯有貴族血統呢!我看他根本就是流落民間的王子殿下吧!!……」「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宋河星揚起眉頭,不知為何,他對此充滿厭惡。安源沈默了兩秒鐘,發現如果自己再不切入正題,他就隨時可能會離席,這才不情願的指著他身後:「那個!就是他找你……」

    宋河星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又招惹到什麼孤魂野鬼了,結果只看到一個小個子少年從洗手間裡走出來,除掉那顯得異常肥大的校服,他驚訝的發現,這小子不就是李承禎的師弟---方鐸嗎?!

    「怎麼這麼慢?!你不會在這麼神聖的地方解大號吧?!!」

    安源抱起手臂,一副小太妹的樣子,方鐸在她的斥責下根本抬不起頭來,漲紅臉站在桌子邊上:「這是你求我,我才帶你來見這位大叔的!到學校裡不要說你認識我,不然有你好看的!!知道了嗎?!!」「知道了…」小道士拖著哭腔說道。

    宋河星有點同情他了,擺手讓他坐下:「找我有什麼事?不是和你們說了嗎?不要再來煩我了。」

    「是因為…」方鐸緊張的扶了下眼鏡:「那個…我必須要想你解釋一下…我沒有師兄那樣強大的驅魔能力,可是我是一個很好的媒體,用你們的話說,我就是一個靈媒…」「靈媒?!」安源打斷他,挑釁的揚起眉毛:「那你可以告訴我,坐在外面台階上的老婆婆是怎麼死的嗎?」

    方鐸又漲紅了臉,拚命搖頭:「你那樣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我只不過是被挑選出來,進行道家的訓練…」「說重點。」宋河星看了眼腕表,有些不耐煩了。少年連忙點頭,在書包裡一通翻找,拿出一面手鏡來。這是一面裝飾古樸的鏡子,彷彿是十四世紀某位小姐的閨中之物。

    正當安源和宋河星詫異之際,他將鏡子正對向宋河星,無比嚴肅地說道:「這裡,有人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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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2:47


第七章

    宋河星看著鏡子裡折射出的自己的臉,帶著一臉的驚訝,漸漸轉變成了怒氣:「這是什麼東西?!你想愚弄我嗎?!……」

    不等他咆哮完,原本光滑的鏡面竟然像水面似的,微微起了波瀾!他和安源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就見鏡子裡像雲蒸霧罩一般,一團混沌,漸漸的,一個影子從白霧中顯現出來,覆蓋著黑色鱗片的寬大的頭顱,露出嘴唇外面的白森森的牙齒,凶神惡煞一般的眼睛…安源低呼出聲,用手緊緊摀住嘴巴。

    「神荼?!」宋河星皺起眉頭。他可忘不了他打在自己靈體上的那一爪子,就算是回到肉體來以後,背上依舊有一道深紅色的疤痕。神荼看到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發出了野獸一般的低吼聲,嘟囔半天,才緩緩開口:「要不是上使有令,我才不想跟你說話…喂,那個降頭師的事情!」

    聽他這樣一說,在場的三個人全都支起了耳朵。

    「那傢夥,不能再留在世間了!上使說他是流離人間的肉身鬼,不趕快除掉他,將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六道混亂,就算是我這樣的仙人也不能安生!」

    宋河星冷笑了一聲:「你不就是個看門的小鬼,還說自己是仙人?什麼上使,我看你是茅山道士的走狗吧?」方鐸在一旁皺起眉頭,神荼令人意外的竟然沒有發怒,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利齒:「我就說了,你這種弱小的人類什麼都幹不了,就算以前是我的哥哥…算了。我也只不過是帶個話,並沒有指望你自己除掉降頭師,不用多久。.更新最快.我就要到下界去了,到時候。不管是降頭師,還是你,我們都要好好清算一下了!」

    聽他這麼一說,宋河星愣了一下,倒是安源嚷了起來:「淳于先生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為什麼一直抓著他不放?!有那麼多壞人怎麼不見你們插手!不怕告訴你。我是支持淳于先生的!!…」話沒說完,方鐸竟然大著膽子摀住了她地嘴,安源用殺人的眼神緊盯著他。

    神荼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自古正邪不兩立。我只要告訴你,現在降頭師的法術正在一個無辜地女子身上發揮作用,她一腳已經踏進了鬼域,連帶她還沒有出世的孩子,我這裡已經為她預留了地方,如果你不出手地話,這世上又要多幾個枉死鬼了。」

    「這個…我知道。」宋河星不去看安源驚訝的眼神。猶豫的看著鏡子裡的神荼:「我能怎麼做呢?」

    「你又能把降頭師怎麼樣呢?先想想辦法救救那個可憐的女人吧,找到降頭師給她做法地道具,毀了它。你就能夠救回很多人了。」神荼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他:「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不可能為你指點方向的。」

    安源掙開方鐸箍住她的手。在他後腦勺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不等方鐸反應過來,另一隻手上的手鏡就被宋河星拿了過去:「你要幹什麼?!」「這種臭屁的傢夥。看到他就覺得討厭!」

    將手鏡狠狠地甩在地上,這一面精緻的手工藝品立刻變成了一堆碎片,方鐸苦著臉,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宋河星沒有理會他,站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安源連忙跟了上去,臨走還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方鐸。

    「你等等!腿長就了不起嗎?!」

    安源一路小跑,才追上了宋河星,她親暱的挽著他地手臂:「我就知道!你果然也是明白事理的!淳于先生救過我們的命,他才是好人!不要理會那些茅山道士了!他們看上去古古怪怪地!…」「安源。」宋河星收住腳步,一臉嚴肅地看著她:「我現在想靜一靜,可以請你今天自己回去嗎?」

    他的樣子和往常判若兩人,安源呆呆得看著他,慢慢放下手,點了點頭。

    宋河星拍拍她地發頂,鑽進停在路邊地車裡,迅速開走了。

    安源站在路邊,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街口,她沒有注意到身後甜點屋窗戶裡那抹探尋地目光,深思熟慮,像是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隨時準備撲向獵物……

    「今天晚上還有一場市政廳的晚宴,我這就去準備車子,九點以前要離開那裡。」

    趙鑫摘下墨鏡,翻看著行程表。她身邊正準備上車的嚴鐵停了下來,帶著一抹笑意說道:「市政廳的晚宴幫我推了吧,我今天晚上想到海邊去。上次的那個意大利餐廳你還記得嗎?趙警官?」

    她愣了一下,連忙拿出手機:「是準備和夫人一起用餐嗎?我這就聯繫小宋!因為行程表上並沒有安排,所以……」「你誤會了。」嚴鐵伸手輕輕按住她拿電話的手,低聲細語和手心裡的溫度讓趙鑫感到莫名的厭惡,她向後退縮了一下:「趙警官,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可以說得上是盡忠職守,我在你們組長面前也會為你美言幾句的。初次見面時候我的無禮還請你原諒,所以今天想邀請你一起用餐,就算是我鄭重道歉了!「不用這麼麻煩。」趙鑫搖搖頭:「這是違反紀律的事情。」

    嚴鐵的笑容更甚:「放心,我已經和陳組長說好了,他也答應我的請求,就請你放寬心,和我共進晚餐吧。」「我並沒有可以去吃西餐的晚裝!!……」

    「不必拘謹,沒有什麼人會在意的。」

    嚴鐵拉開車門,向她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趙鑫眼睛的餘光環視四周,發現三三兩兩在周圍負責警戒的同事已經用怪異的眼神在注視她了,全無辦法,她只好在更加尷尬之前低頭坐進車裡去了。

    無意中透過高級轎車茶色的車窗玻璃看向街對面,她發現那裡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外國男子,長長的金髮非常惹眼,俊美的五官好像女人一般柔和秀麗,他直勾勾的看著她,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

    「我們出發了。」嚴鐵在她身邊坐下來,笑著說道。

    就這樣,趙鑫生平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塞進了車裡,向海邊的意大利餐廳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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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3:02


第八章

    這家海濱的意大利餐廳可不是一般的奢華,據說門口裝飾的小石子都是從佛羅倫薩專門運來的。姑且不問這裡飯菜的口感如何,落座後西裝筆挺的服務生遞上來的菜單就讓趙鑫目瞪口呆了,她頭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廉價勞動力,一個月的工資只夠買兩份蝦色拉的……

    「有什麼想吃得儘管點,請不要客氣。」嚴鐵在她對面坐下來,大大的落地窗外是黃昏的海濱美景,如果不是身邊的人令她侷促不安,這一定是一頓非常美妙的晚餐。雖然並沒有多少和異性交往的經驗,短短兩個小時,趙鑫已經察覺到,這位嚴大律師恐怕是對自己另有所圖。她不免有些好笑,她長得不難看,可是二十歲以後就認定自己沒有什麼男人緣了…說起來這位汙點證人的眼光還真是不錯----可惜他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又是個有婦之夫。

    「這裡有八五年的拉斐葡萄酒,有興趣嘗一下嗎?」前菜過後,嚴鐵問道。趙鑫已經是食不甘味,坐如針氈了,她看看腕表,嚴厲地說道:「嚴先生,時間已經不早了,為了配合夫人的作息,我現在必須和小宋聯繫…」「那個女人,現在應該還在哪裡狂歡吧?」嚴鐵鬆鬆領帶,輕鬆地說道:「我今晚是屬於你的,所以請不要再提到她了。用餐過後我們可以再安排一些節目,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

    「嚴先生!」

    趙鑫猛地站起身來,她的舉動引起了周圍人的側目:「如果我答應了你共進晚餐的要求,讓你有了什麼誤會,那麼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必須要對你說清楚!我是一個警察,保護證人是我的職責。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任何其他地關係!…」

    嚴鐵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餐廳裡陷入一片令人尷尬的沈默。正當趙鑫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地手臂被輕輕抓住。她聞到一種淡淡的香甜氣味,就聽到有人在她身後輕聲說道:「現在應該把這位小姐還給我了吧?雖然很失禮,可是我們有約在先。不等呆傻地嚴鐵做出反應,拉著趙鑫的人就以這種不容抗拒的方式將她帶離了桌邊。趙鑫亦步亦趨,這高挑的男人耀眼的金髮和俊美地側臉。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她意識到這就是來這之前在路邊看到的那個人時,他們已經來到裝飾豪華的樓梯邊了。

    男人放開她,彬彬有禮的退開一步。趙鑫看著他,有些難堪的說道:「真是謝謝你,可是我還是要回去…」「沒有一個男人,忍心讓淑女置身那種境地。」男子溫和的笑道,他的眼神捉摸不定,金髮垂在肩膀上。在水晶燈的照耀下晃人眼睛:「何況我們並不算是陌生人,趙小姐,難道你已經完全不記得我了?」

    「你怎麼知道…?!」趙鑫皺起眉頭來看著他:「你是誰?!我肯定以前並不認識你!!」

    「不要急著下結論。和以前真是一點都沒有變。性子還是這麼急躁…」

    「雖然很感謝你剛才為我解圍,但是很抱歉。我要回去工作了!」趙鑫懷疑他是有意調虎離山地幫派分子。連忙轉身向餐廳走去!

    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這時的力道完全不似剛才地彬彬有禮,幾近粗暴!「你……!!」

    「瑪格麗特!」

    趙鑫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是像天空一般湛藍地顏色。他用一種悲傷地眼神看著她,看得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從他口中喚出的名字代表什麼,只是無比驚訝地看著他。

    「你果然全都忘記了…」他搖搖頭,卻沒有放開拉著她的手,趙鑫掙紮了幾下,卻發現這看似文弱的男人有著非同一般的力量:「請你放開我!」

    他的眼睛變得渾濁起來,就好像藍色的天空掀起了烏雲滾滾,這樣的轉變讓她竟然感到了害怕,好像有一種未知的危險正在慢慢靠近,她空著的一隻手抓向槍套,卻在半路也被緊緊抓住:「你到底想幹什麼?!…」

    「放開她,你想前功盡棄嗎?」

    冷漠的話語從樓梯下傳來,就好像是一道命令,讓金髮男人的手馬上鬆開來,他好像剛剛恢復了神志,連忙向後退開一步,趙鑫看到了正從樓梯上走上來的男人。

    淳于呂穿著一身正式的禮服,顯然是做好了準備來這裡用餐的,黑色的拿破侖翻領襯托他蒼白的臉孔,更顯出一種異樣的俊美,他不緊不慢的走上來,眼睛一直放在趙鑫身上:「真沒想到,在這裡還會遇見趙警官。為什麼你們警察局這樣吝嗇,不給你配備一件晚裝呢?」

    趙鑫看眼自己牛仔褲的心情都沒有,一邊揉著手腕,一邊瞥了眼一旁的金髮男子。他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原來是你的朋友?怪不得…如果下次再這樣做,我可以控告他襲警!」

    「襲警?」淳于呂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如果他想要襲擊你,你恐怕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吧?」

    「請不要這樣對女士說話。」金髮男子在一旁輕聲說道。

    兩個風格不同的美男子站在面前,卻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趙鑫皺著眉頭看著他們,固執得想明白個所以然。金髮男子突然向她微微鞠了一躬,轉身走向了包廂的方向。

    「喂!你…!」

    「沒想到在這種地方見到T恤和牛仔褲,竟然並不顯得醜陋啊。」淳于呂從她身邊走過,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趙鑫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嗎?!為什麼她不理解的男人,就連他的朋友都這麼令人費解!?這兩個人在這裡又想幹什麼呢?她還真不知道降頭師原來也是有社交生活的…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她不經意間看到嚴鐵匆匆忙忙的穿過走廊,他身邊的人看不清長相,那身形卻非常熟悉…幾乎沒有什麼思考的時間,她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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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3:16


第九章

    「邱蘭!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嚴鐵有些氣急敗壞的低聲說道,他拉著女人的手臂,讓她和自己一起躲進貨梯旁的角落裡。大律師沒有了冷靜沈著的樣子,額頭上青筋暴現:「上次不是說不會再來煩我了嗎?!為什麼又跑來這裡?!」

    「你就那麼肯定我是來找你的?」

    邱蘭穿著一件粗尼大衣,幾乎蓋不住她隆起的腹部,她冷冷的看著面前的男人,眼底卻是深深的悲傷:「我媽媽瞞著父親給我寄了點錢,我就想來讓我的孩子吃點好的,真不巧在這裡遇見你,所以請不要自作多情,無論是我還是孩子,都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了。」

    嚴鐵煩躁得看看四周,取出錢包來,將裡面的紙鈔統統拿了出來,塞進邱蘭手裡:「拿著!孩子出生之前我還是會給你錢的,但是生下來就必須把他處理掉!你不要想用孩子來威脅我!生完孩子就回到你父親那裡去吧!不要讓我在在這個城市裡看到你了!」

    邱蘭看著手裡的鈔票,足夠她生活一個月的了。她笑了一下:「如果沒有做你的秘書,我現在應該還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乖女兒。…如果你不明白,我可以再說一遍,無論孩子有沒有出生,他都和你沒有一點關係,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生命中了,以後在外面遇見我,你完全可以當作不認識,還有這些臭錢…」

    她一甩手,鈔票像雪花一樣飄落下來,嚴鐵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邱蘭轉過身,像個公主一樣抬頭挺胸。向著樓梯的方向離開了。躲在一旁的趙鑫難掩心中的驚訝,她看著邱蘭走下樓梯,嚴鐵悻悻地彎腰撿起地上的鈔票。..想起包廂裡的降頭師,連忙從口袋裡取出手機。匆匆忙忙地撥了幾個號碼:

    「小宋?!你聽我說……!」將嚴鐵妻子交給另外的警員保護,宋河星匆匆忙忙上了車。

    原來降頭師下咒地人竟然是他們要保護的證人?!萬一他真的得手了,損失的就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性命,警方歷時幾年地努力也會付諸東流!壞人逍遙法外,降頭師自鳴得意!

    他緊緊攥著方向盤。這些日子以來,只要他情緒激動的時候,手心裡就會莫名其妙長出黑色的鱗片來,等他慢慢平靜下來,鱗片又會消失無蹤!除此之外,他還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一系列奇怪的變化,比如說聽覺和視覺會變得非常靈敏,跑動時感覺身體沒有重量…這些日子是他人生中最難熬的時期,降頭師。茅山道士,神荼…一連串的事攪得他心亂如麻,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但是接到了小鑫的電話。他至少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

    趙鑫想讓他將委託降頭師殺人的孕婦找出來,想辦法阻止她的行為。而他自己心裡卻有更加清楚地計劃。正如上次神荼所說的。只要找到降頭師下咒的物件,破壞它。不但可以救人於水火,還可以重創降頭師。淳于呂地厲害他深有體會,相信這樣的舉措也不會至他於死地。…

    他來不及細想自己為什麼不願意看到淳于呂死,警車上步話機裡已經傳來了同事地聲音:「宋警官!我們找到了!和嚴鐵有關地叫做邱蘭的女子!」

    「她是幹什麼地?!住在哪裡?!」飛車駛上快車道,宋河星焦急地問道。她以前是嚴鐵的秘書,據說兩個人在嚴鐵婚前曾經短暫的交往過一段時間,嚴鐵結婚以後,這女人就辭職離開了事務所。我查到她在本市的暫住登記,現在就把住址告訴你!…」

    宋河星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在汽車面板上的便簽簿裡飛快地記下地址。手心裡的鱗片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皮膚。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那個女人,從她手裡得到降頭師的東西,然後把它毀掉!嚴鐵不能死,降頭師也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殺掉任何人,哪怕是禽獸不如的人…!

    車子駛進狹窄的小巷,幾乎無法調頭,他停下車,對後面拚命按喇叭的車子亮了一下警徽,就向一旁的一排小樓跑了過去!令他意外的是,這個地方離警局只隔兩條街,他和趙鑫經常光顧這裡的超市,依照手上的地址找到了門牌號,原來是一座民房小院,院門低矮,讓人難以相信城市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害怕打草驚蛇,宋河星在院門外站了一會,裡面只有一戶人家開著門,幾個人坐在煙霧繚繞中打麻將,樓上的情況沒法看清,這些價格低廉的出租民房是最容易藏汙納垢的地方,三教九流雲集於此,很難想像一個單身的孕婦如何在這裡居住。正當他考慮怎樣進去找人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在另一邊的街口停了下來。

    他往路邊閃了閃,看到一個穿著粗尼大衣的孕婦從車上慢慢走下來。

    他的運氣不會這麼好吧?!

    孕婦帶了一隻很大的布包,正彎腰將領錢遞給司機。

    「邱蘭小姐?!」宋河星快步迎上去,女人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你是…?」

    「我是民事局的辦事員,我姓宋!」情急之下,他想起同事查到了她的暫住記錄,隨口胡謅道:「您的暫住證很快要過期了,我必須來核實一下,看您還有沒有補辦的意思?」

    「暫住證?…」邱蘭的眼神顯得有些迷糊,轉而顯得悲傷起來:「我還要那種東西有什麼用?」那就是沒有續辦的意思了?請您在這裡簽個字吧,我回去會整理存檔的!」宋河星將手裡的便簽簿遞了過去,又從外套裡取出一支筆,邱蘭迷茫的看著他遞過來的紙筆,為難得看看自己手上的布袋。

    「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您拿嗎?」

    這幾年刑偵組的經驗不是白來的,宋河星臉不紅心不跳,慇勤的接過孕婦手上的布包。邱蘭猶豫的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年輕人並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才將拉著包帶的手放開,接過他手上的紙筆:「就寫在這裡就可以嗎?這個空白的地方?」「是的,就在這裡寫下名字,還有你的身份證號…」

    邱蘭趴在路邊的郵筒上,寫好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證號,將紙筆交還給宋河星,拿回了布包:「沒有什麼事了吧?」「是的,邱小姐!謝謝你配合我的工作!」

    她點了點頭,慢慢轉身向民房走去,臃腫的身姿看上去有些落寂,步履蹣跚。

    宋河星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變得嚴肅起來,他扭頭走向自己的車子,將一朵半開的白色花朵放進外套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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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3:31


第十章

    「卡布奇諾和鮮奶油的完美結合。」

    路易斯放下叉子,心滿意足的微笑道:「果然還是甜食最能讓人打起精神,不試試嗎?」看到對方厭惡的表情,他失望的搖搖頭:「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呢。」

    「為什麼到這個城市裡來?為了瑪格麗特?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淳于呂冷漠的看著他,這種冷漠又和他平時表現出的有所不同,有一些鬆懈,平靜。路易斯想了想:「如果昨天我的舉動嚇到了你的朋友,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問題可不在那裡。更何況,她並不是我的朋友。」淳于呂調開目光,路易斯微笑的看著他:「為什麼我覺得你似乎很在意她呢?請你放心,雖然我是為了瑪格麗特而來,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我唯一愛著的女人,我不會對你們任何一個人隨便出手的。」

    「你以為那女人是一個會坐以待斃,等待王子救贖的公主嗎?」降頭師冷笑了一下,路易斯卻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溫暖----還在嘴硬嗎?他搖晃著手裡的咖啡,慢慢說道:「淳于,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嗎?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和我是同類,我們都是這個世界所不能容的怪物,你,還有我……」

    淳于呂沒有回答,路易斯傾身向前,伸出手,將手掌放在他疊放在膝上的手背上:「那時候我就說過了,我們兩個就好像卡布奇諾和鮮奶油,是世上最完美的組合,只要你放棄你對人類所抱有的那些幻想,和我站在一起。我們就可以是所向無敵的。為什麼還要愛他們呢?那些生物,明明是神都拋棄了地……」

    「你才是一點也沒變呢,路易斯。一直這麼驕傲。」

    淳于呂黑色的眼睛盯著他俊美的容顏,從他手掌下抽出手。溫柔地將他一縷金色的髮絲掠到耳後:「美麗,強壯,無人能敵…就算是我,也絲毫不能奈何你…可是在什麼地方丟了你心愛地女人呢?你說得對,我們都是怪物。美麗的皮囊下面,血肉在已經腐爛了,你還有什麼?她為什麼還要愛著你?因為一個沒有生命的身體?」

    路易斯像被什麼東西蜇了一樣,飛快地離開他的面前,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注視著他。

    降頭師依舊是平靜冷漠,端起面前地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意大利餐廳的不歡而散,讓趙鑫一聽到嚴鐵的名字都渾身不舒服,她不顧上頭的反對。重新編排了輪值表,現在嚴鐵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可以接近她了。

    宋河星回來說沒有找到那孕婦的蹤影,她越來越擔心起來。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萬一嚴鐵在出庭作證之前。就死在降頭師的法術之下。他們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還不都是白費了---除此之外,她倒不覺得那種人死掉有什麼可惜地。

    嚴夫人依舊是每天走朋訪友。出入各種奢侈品店,說起來這個女人除了庸俗一點,聒噪一點,浮誇一點…其實並不算是一個壞人,至少是比她丈夫要好得多的人,她還經常對於趙鑫太過男性化的穿著作出評價,有一次還想送給她一對寶石耳環…

    「你不進去嗎?」嚴夫人走下車,隨便問著一旁地趙鑫:「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算我請你,這家美容院地香氛SPA很不錯!」

    趙鑫搖搖頭,絲毫不領情地樣子:「請你早去早回,我下午還要回警局報到呢。」

    嚴夫人從鼻子裡哼了一下,扭著小蠻腰,踩著高跟鞋,帶著兩個助理向美容院豪華的大門口走去,早有西裝革履地服務生畢恭畢敬的拉開大門,恭候她的光臨…

    「你這個賤女人!」

    就連趙鑫都沒有反應過來,打斜裡突然閃出一個人來,死死抓住了嚴夫人的手臂,嚴夫人嚇得大叫起來,兩個助理也慌了手腳!趙鑫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一把抓住襲擊者的手,卻不禁愣住了:「是你?!」

    「把花還給我!!」

    邱蘭聲嘶力竭,滿臉淚水,她不顧自己沈重的身體,拚命想撲到嚴夫人面前去:「是你偷的!對不對?!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雇了偵探跟蹤我!我不會放過你的!快把花還給我!!」

    趙鑫拉著她的手,還要留神不要傷到她:「請你冷靜一下!有什麼事情好好……」

    「我跟這種人沒有什麼好說的。」嚴夫人驚魂未定,卻還是作出高傲的樣子,兩個助理手忙腳亂的整理著她被拉亂的衣裙:「像個瘋婆子一樣大呼小叫,真是丟臉!我這種身份的人還會去偷你的東西嗎?趙警官,你說有可能嗎?這樣子窮困潦倒的醜女人……」

    「請你先進去吧!」趙鑫有些忍無可忍,提高聲音對她說道。

    嚴夫人依舊是不依不饒的樣子,可是礙於警察的面子,還是一甩頭,帶著助理向門裡走去,臨走不忘撇下話來:「最好把她拘留幾個月!神經病!!」

    邱蘭癱在趙鑫的手臂裡,泣不成聲,她不明白她說被偷了的什麼花是什麼東西,但是看上去好像真的很重要的樣子,她扶起她,讓她坐到自己的車上:「你丟了什麼東西嗎?我可以幫你報案,請你告訴我…」

    孕婦悲傷的搖著頭,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肚子:「我該怎麼辦?!一直忍耐現在,卻什麼希望都沒有了…你不是警察嗎?為什麼保護這些欺辱別人,毀了別人一生的人?!為什麼不來保護我們?明明我們才是被傷害的人啊!…」

    趙鑫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了,她拍拍她的肩膀,又覺得不合適,只好無力地將手垂了下來:「邱蘭小姐,既然又見面了,我就不得不向你問個明白,你被偷走的花,到底是做什麼用的?難道和你去找降頭師做法有關係?你真的想要嚴鐵死嗎?他可是你孩子的父親啊!」

    邱蘭聽見她的話,抬起一雙淚汪汪的眼睛,驚訝得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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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2-11 14:13:47


第十一章

    宋河星請了病假,這是他當上警察以後唯一的一次。

    從頭天晚上開始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體內膨脹,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煩氣躁,胸口頂著疼,一會一會的,最疼的時候,他只覺得兩眼發黑,一陣噁心想吐。

    給警局打完電話,他就掛在馬桶邊上,胃裡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吐了,只能嘔出點酸水來。他從小到大可是出了名的健康寶寶,從來沒有像這樣難受過,這到底是怎麼了?!生病了?!還是……

    他抬起頭,看著靜靜躺在盥洗池上的白色花朵。根本不用仔細觀察,他認定這就是降頭師的東西,因為它散發著一種冰冷的氣息,不用水養,永遠都不會凋零…這朵花是做什麼用的?就憑著一朵花,就可以置嚴鐵於死地嗎?!

    但是他一點也不想碰到它了,身體上所有的不舒服似乎都來源於它,它就像一個可惡的輻射源,深刻的影響著他…他試著用打火機燒它,卻揮發出一股腐臭的味道,白花安然無恙,他自己卻噁心乾嘔起來。

    虛弱得撐著盥洗池站起身,宋河星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蒼白得嚇人。這根本就不是他的臉啊,看上去和死人沒什麼分別。他覺得後背有些疼痛,側身看看沒看到什麼,將背心一把脫了,再站在鏡子面前,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鏡子裡他筋肉結實的後背上,竟然長出幾片堅實的黑色鱗片!!

    宋河星低聲咒罵了起來,他多希望自己只是在做夢,一覺醒來。.更新最快.他還只是個為沒有女朋友煩惱的小警察。他俯身打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沖在臉上,似乎感覺好多了。

    直起身再看著鏡子裡地自己。他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

    鏡子裡的他依舊是臉色蒼白的樣子,臉上卻沒有一點水星。嘴角掛著一抹古怪地笑容,就像是一個陌生人,透過鏡子壞笑著窺視著他。宋河星只覺得頭皮發麻,他一掌拍在鏡子上,這脆弱的擺設危險地晃動了幾下。鏡子裡他的影子竟然開口說話了:

    「發這麼大的脾氣…宋警官,你身體不舒服嗎?」

    「是誰?!」如果還是神荼那個王八蛋…他現在的心情確實不好,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鏡子裡的傢夥撕出來,狠掐他地脖子!!

    影子晃了晃,一抹水藍色漸漸盪開,最後出現在他面前的正是潘戎本人。

    「就算是以我的修行,這樣子跟你說話還是挺費力氣的。」少年笑得古怪,眼睛看著他放在盥洗池上的白花:「真不錯。看來你拿到了降頭師的東西。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你現在已經有一隻腳踏進了我們的領域,再跟這樣的邪惡之氣糾纏。你會死的。…」

    「不關你地事,從我家裡滾出去。」宋河星惱火的看著他。

    潘戎一點也沒有生氣。依舊是古怪的笑容:「我是來幫你地。東西偷到手了。卻不知道該怎麼銷毀它嗎?」

    「你盡可以在那裡嘲笑我!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茅山道士沒有關係!」

    「確實沒有關係。可是削弱降頭師力量地辦法就在面前。你想讓我就這樣白白錯過嗎?如果你抗拒我,我也有辦法把東西拿到手,你不相信嗎?」潘戎地手伸向鏡面,光滑的鏡面像水面一樣蕩起了漣漪,蒼白地指尖從漩渦的中心伸展了出來!宋河星心中湧起了不可言喻的恐懼,他猛地抄起一旁的不銹鋼水杯,狠狠地砸向鏡子!

    玻璃發出了尖銳的破碎聲,就像是女人的慘叫聲,這聲音在他的耳朵裡無法形容的迴響!他大叫一聲,一下跪在地上,兩隻手緊緊的摀住耳朵!

    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是一瞬間,他覺得身邊出奇的安靜,身體的痛苦一下子消失無蹤,就好像一天一夜的折磨只不過是他的惡夢一樣。宋河星慢慢睜開眼睛,發現原本放在盥洗池上的白花正靜靜躺在他膝蓋旁邊,上面繫著一張黃色的符紙。

    就像是被操控的提線木偶,他的行為完全不由自己控制了,他看到自己從褲兜裡取出打火機,毫不猶豫的點燃了白花和符紙。

    藍色的火焰瞬時騰起,猛烈的燃燒起來!白花很快被燒焦了,和符紙一起,變成了灰燼!「隨便吃一點東西吧,你這個樣子,餓肚子可不行。」

    天色漸晚,趙鑫把嚴夫人托付給同事,自己將邱蘭送到她住的地方附近,車停在便利店前面,她扭頭看著她。

    邱蘭臉上的淚痕還沒有乾,她情緒低落的搖搖頭:「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自己可以上去了。」「等等!」趙鑫拉住她,不讓她打開車門:「雖然這樣說很失禮,但是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可憐嗎?如果心疼孩子,就應該好好對待自己啊!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如果殺了人,就連你也脫不了罪!!」

    邱蘭輕輕揮開她的手:「趙警官,你說的一點也沒錯。可是我不能夠讓自己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孩子的話,我已經為他安排好了,嚴鐵那種人,我絕對不能夠放過他!就算你是警察,我也沒辦法對你說謊。不管你是怎麼知道降頭師的事情,但是請不要將罪責怪到他的身上,我會為此付出代價,這我自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她這樣說,趙鑫甚至沒辦法回嘴,看著她拉開車門走下車去。

    說什麼理解,那只是說說,一個帶著未出世的孩子,每天在怨恨中煎熬的女人,她又怎麼可能會理解呢?所以不知道怎麼勸她,怎麼開解她…想當警察,就是想和父親一樣,做一個可以幫助別人的人,可是她越來越深刻感覺到,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正義救贖的…冷不防想起淳于呂的臉。她搖搖頭,發動車子想要離開了。

    砰!

    一隻手拍打在她的車窗上,黑紅的鮮血順著玻璃流淌下來!!

    趙鑫驚恐的看向車窗外,邱蘭跪倒在路邊,下身流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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