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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38:36


    這話有點兒顛倒黑白,仿佛皇帝趁著群臣給太子賀壽京中空虛給榮王賜婚,是叫榮王無人來給他慶祝,也是拼了。

    “能得父皇賜婚,本王已經很感激了。”榮王真想說兩句硬氣話兒來給蘇薔兩句,只是一時氣得要死竟顯不出來,不由憤憤惜敗。

    蘇薔見榮王在自己面前已經沒有了春風得意,嘴角飛快地挑了挑,之後橫了永壽郡主一眼,這才含笑說道,“至於這宴,只怕咱們這是不能吃的了。東宮還等著我與阿秀過去熱鬧著,這眼前先給王爺賀喜,以後咱們再來賠罪。”她拉了明秀過來,自然就要體體面面地帶著明秀回去,況太子妃與她說了,叫她今日一定要帶著明秀往東宮湊熱鬧一塊兒說笑的,此時便拉了拉明秀的手。

    恭順公主都沒有與自己說過太子壽辰之事,沈國公父子也提都沒提,顯然都沒有放在心上。明秀嘴角抽搐了一下,頭一回覺得太子可憐。

    “既然皇兄還等著,且去吧。”這是往自己面前來耀武揚威來了,榮王心裡嘔血,臉上卻帶著笑容說道。

    他話音才落,卻聽見外頭又有丫頭的稟報聲,之後一個猶帶幾分虛弱的女孩兒的身影,緩緩而來。

    見了這女孩兒,榮王臉色一變,之後漠然地移開了目光,只當做不認識。

    沈明珠今日莫名得了永壽郡主的帖子,為了見榮王一面巴巴兒地過來,本是盛裝之下面如桃花,消瘦可憐,然而一進門,臉卻白了。

    榮王,竟然頭一回無視了她!

    “王爺……”沈明珠自從分家便仿佛消瘦了許多,如今弱不勝衣楚楚可憐,往日裡明豔的秀色也變得軟化了許多,此時含著欲落不落的晶瑩的眼淚,仿佛鳳凰泣血一樣喚了面前的少年,情真意切仿佛眼裡只有這個少年的存在。

    她立在堂中誰也不看,只看著曾經與她海誓山盟的美麗少年。

    這是她的愛人,是她的一切,也是她的榮耀呀!

    沈明珠沒有想過京中這些人竟然這樣市儈。從沈國公府分家,三房遷出國公府開始,從三太太到沈明珠,在京中走動都開始艱難了起來。曾經親親熱熱換著姐姐妹妹的那起子女眷,如今都冷淡了起來,別說下帖子請三房女眷過府說笑,就是大街上遇見,也只有當沒看見的。

    沈明珠明白這就是世態炎涼,如今越發不能失了榮王的庇護。

    沒有了沈國公照看,平王又素來看不上三老爺一家,安固侯夫人自己焦頭爛額不說,還有個心懷叵測不知怎麼就跟二房勾搭上的王年背後在安固侯夫人面前說壞話兒,沈家三房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

    太夫人從府中一搬出來就病了,昏昏沈沈的有點兒不知道事兒的模樣,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沒了,一臉的衰敗。沈明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就是因三老爺沒有本事,沒能叫她們留在國公府。

    太夫人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一直住在國公府裡。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狠心的沈國公都能置之不理。

    逼迫繼母出府,外頭再多的讚譽,沈國公也只是個小人罷了!

    “王爺。”見榮王臉色鐵青,沈明珠心裡發疼,卻還是不得不忍著永壽郡主與沈明秀異樣的目光可憐巴巴地喚了一聲。

    她不是個蠢人,知道榮王這是對她生出了疏離之心,然而她卻不能放開榮王的手。

    她需要他的尊榮給自己做臉,更重要的是,她是真心愛慕這個少年的呀!

    不是因為這樣的愛慕,她怎麼會舍了自己的清譽在外與男子周旋,怎麼會明知道永壽郡主不好惹也要跟她對著幹?又怎麼會連正室之位都不要,寧願給這個少年做一個低人一等的側室?

    她只要一點點的垂憐,這也有錯麼?!

    “表弟,沈家小姐喚你呢。”永壽郡主冷笑往斂目不語,看著就一臉作態的明秀的方向看去,微微一頓,見榮王看著自己皺眉,顯然對自己自作主張請沈明珠出現很不滿意,心中一縮,之後眼睛一瞪又厲害了起來。

    “怎麼,表弟心疼了?!”

    “我與沈家四姑娘不熟,有什麼心疼與否。“榮王都要氣死了,覺得永壽郡主這東西就是個蠢蛋,死死忍住了想要給永壽郡主一個耳光的衝動,他忌憚地往明秀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冷淡,然而卻並未說出什麼惡言。

    他不是蠢貨,哪怕沈國公府分家,然而若沈明珠在此被折辱,眼前這榮華郡主的臉上也未必好看。

    再如何,這也是一家的姐妹。

    永壽郡主也知道的,不然今日不會邀明秀過府,本就是為了看笑話,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猙獰來。

    沈明珠聽了這撇清自己的話,臉都白了,幾乎不敢相信榮王竟然這樣“果斷“。

    哪怕一個“我有苦衷”的眼神都沒有給她!

    “王爺果然重規矩,知禮數。”明秀可不會叫榮王大咧咧地承認與自家閨中姐妹有個什麼牽扯,不論自己,明華姐妹還是要嫁人的呢,此時見榮王竟撕擼得這樣乾脆,心中只覺得這人心性涼薄,卻還是滿意的。

    見自己果然投了明秀的心思,榮王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見永壽郡主一臉的扭曲,再看看明秀平靜端莊,目中閃過了一點失望,還是有些遺憾的。

    比起永壽郡主,他其實也曾經更中意這位榮華郡主,只是想求皇帝指婚的時候他小心地求了一回,他那位對他無所不應的父皇竟然直接就拒絕了,只說沈國公不是好惹的,不好給榮華郡主賜婚。

    “你這個兒子,朕還沒養夠呢。”榮王想到那時皇帝似笑非笑與自己說起的話,百思不得其解,卻也知道,榮華郡主雖然很好,卻也不是自己能得了的。

    “今日,你可聽明白了?!”沈明珠曾經叫永壽郡主厭惡極了,蓋因這丫頭身份容貌都不及自己,竟然還敢在外頭大咧咧地與榮王往來,感情很深厚的模樣,永壽郡主早就想叫這丫頭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如今見沈明珠失聲痛哭,越發地仰頭冷笑。

    她看著沈明珠捂著嘴在地上哭,一雙滿含恨意的眼睛,卻落在了明秀的身上。

    沈明珠此時這樣沒臉,作為一家姐妹的明秀,自然也是沒臉的。

    看著四周幾個女孩兒的竊竊私語,永壽郡主心中越發得意,甚至想著叫榮王納了沈明珠入府也好。到時候日日磋磨,叫她生不如死。平日裡請女眷走動,直叫這個沒臉的東西立在一旁服侍自己,也不知那樣兒,這個沈明秀還能不能坐得住!

    那時,才該是沈明秀的好日子呢!

    眯了眯眼,永壽郡主便一彈衣襟上的灰塵,挑眉含笑與癡癡地拿一雙朦朧淚眼看著榮王的沈明珠笑著說道,“雖然表弟對你無心,只是瞧瞧你這副沒有骨頭的賤樣兒就知道,你對我家表弟是舍不下的。罷了,”她揚聲,轉頭看著眉目不動的明秀輕輕地說道,“日後,看在你可憐,本郡主只將你收了做個通房,也解了你的相思之苦!”

    “表姐!”榮王真心不知道永壽郡主這是想要嫁給他,還是想要坑死他了!

    這死丫頭怎麼就這麼願意給自己拉仇人,還一拉就是頂級仇人?!

    沈明秀那是好惹的麼?臉不疼了是吧?!

    “我家郡主說得是。雖王爺對我家郡主一心一意,卻總是有那等不知自己身份兒的小賤蹄子往王爺面前來呢!”永壽郡主一個眼風兒,就有一個格外秀氣的大丫頭上前,一邊給永壽郡主添茶,一邊嬌笑著頻頻往明秀的方向看著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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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38:56


    她並未指名道姓,仿佛是在評說沈明珠,然而知道的,都明白這意在明秀。

    然而明秀若此時發難,卻成了自己找罵,若視而不見,卻又叫人指桑駡槐。

    蘇薔與明秀要好,此時就有些坐不住,臉上露出了怒色,手一拍桌就要起身。

    這隔空一個耳光抽在明秀的臉上,若放過此事,回頭明秀只怕就要叫人嘲笑。

    明秀急忙按住了蘇薔的手,見這手帕交婉約的臉上露出了怒色,臉都氣白了,心中一暖,之後微微側頭,就見今日跟著自己前來的鸚哥兒口中冷哼了一聲,上前一步拉過了那丫頭,劈手就抽在了她的臉上!

    “我家郡主最是清貴,你一個奴才,怎敢在我家郡主面前汙言穢語?!”鸚哥兒一耳光抽得那秀氣的大丫頭捂著臉愣住了,這才在幾個女孩兒都詫異地叫了一聲之中高聲道,“咱們一屋子的主子,什麼時候有你放肆的份兒?!這是侯府的待客之道?!這是不將主子們放在眼裡不成?!”

    “你!”明秀沒有自己領罵,還尋了事抽了自己的丫頭,永壽郡主臉都覺得疼了,見自己的心腹丫頭嗚嗚地哭著往自己的面前來,頓時跳起來指著明秀罵道,“你竟然敢動手?!塞外之女,果然沒有教養!”

    “侯府的規矩這樣淺薄,本郡主自然也做不出有教養之事。”明秀叫得意的鸚哥兒還回來立在自己身後,這才含笑看著永壽郡主,沒有半分煙火氣地溫聲道,“塞外之女的一個丫頭都看不下去貴府的規矩,可見家教。”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永壽郡主氣得口無遮攔地罵道。

    “下次打了貴府的狗,本郡主一定好好兒看清楚了。”明秀挑眉,目中也露出了幾分厲害來,譏諷地微笑道,“若你覺得本郡主做錯,大可往陛下面前告我!左右不是第一次,我等著你就是!”

    告狀?她舅舅現在不給她告狀的呀!

    永壽郡主看著明秀一臉你能拿我怎麼樣,氣得渾身都發抖,仿佛看著生死仇敵一樣看著明秀。

    整個堂中都一片死寂,沒有女孩兒敢在這兩個貴女對持之時說話。

    一個親娘忍不起,一個親爹忍不起,都不是好惹的來的。

    “算了,一個耳光罷了,表姐何必這樣斤斤計較。”今日是賜婚的大喜的日子,榮王雖然心裡不是很想娶,然而到底是喜事兒不是?永壽郡主先弄出來一個晦氣的沈明珠,如今又要跟沈明秀掐起來,這叫人心很累啊。

    “這是一個耳光的事兒麼?!”永壽郡主轉頭高聲斥責道!

    榮王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猙獰,忍耐了片刻,方才吐出一口氣走到永壽郡主身邊低聲哄勸了起來。他本是最秀麗的少年,目光溫柔地低聲哄著她,不大一會兒,永壽郡主臉上便緩和了下來,也不看明秀了,拉著榮王的手不放。

    “四妹妹回去照顧老太太去罷。”沈明珠太丟臉,明秀不願叫她在這兒丟沈家的體面,淡淡地說道。

    “不必你假好心!”沈明珠見明秀看了這麼久的戲,看足了自己的笑話還露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心裡就惱恨起來。想到沈國公一家回京之前,自己在京中是那樣的風光,她咬著牙低聲說道,“為什麼,你們還要回來?!”

    這國公府,本是她家的天下呀!

    她想著太夫人在病榻上拉著自己老淚縱橫的模樣,滿臉都是眼淚地瞪了明秀一眼,之後便沖了出去!

    她本不欲在此被永壽郡主與明秀欺負,只想著榮王大抵是真有什麼緣故方才對自己這樣冷淡,然而才走到外頭的院子裡,就見遠遠地一對兒中年夫妻衣袍翻飛地走來,前頭的是有些恍惚的淮陽侯,後頭一個臉色怨恨的,卻是永樂長公主。

    這二人身後,是幾個宮中的內監,手中捧著明黃的旨意。

    沈明珠心中一動,急忙偷偷兒躲在院子裡的山石之後,就見這內監一路往永壽郡主的屋裡去了,不大一會兒,就見裡頭傳來了宣旨的聲音,那聲音尖細地透出了房間飄進了沈明珠的耳朵,竟叫沈明珠心神動盪,腳下一軟。

    她知道永壽郡主會嫁給榮王,然而這樣聽見賜婚,卻還是叫她心中悲苦。

    她忍不住靠在了山石上哭了一會兒,好容易才勉強地走了。

    明秀此時聽著旨意,忽略了永壽郡主的得意與永樂長公主望著自己的厭惡的眼神,目光卻落在淮陽侯身後的幾個年少的女孩兒的身上,就見這幾個女孩兒雖然衣裳首飾並沒有永壽郡主這樣華麗,然而卻也十分精細,顯然是侯府之中的小姐。

    “這是我的幾個侄女,你們可以走動走動。”淮陽侯接了賜婚的旨意,送了那內監走了,回來將旨意丟給露出了欣喜的永壽郡主,轉頭與明秀溫和地說道,“你見識得多,日後,多提攜她們幾個。”

    “父親!”見淮陽侯這樣與明秀說話,永壽郡主頓時惱了。

    然而她的那幾個堂姐妹臉上卻露出了親熱的笑容,紛紛與明秀斯見,還帶著幾分討好。

    不討好不行呀,托倒楣長公主與永壽郡主的福,淮陽侯府可算是把京中勳貴給得罪壞了。得罪了旁人也就罷了,這母女最喜歡的就是入宮得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個寬容大度的人,從來不與無禮的人計較,然而皇后她兒子,卻小心眼兒極了。

    唐王殿下知道親娘被得罪之後,從來都不收拾罪魁禍首的淮陽侯,只拿淮陽侯的兩個倒楣同母弟弟開刀,今日彈劾一個錯處,明日揭露一點兒差事的問題,還有理有據蓄謀許久的樣子,坑得淮陽侯府的兩個老爺回家吃自己。

    這換了誰誰能幹呀?淮陽侯的兩個弟弟哭到了親娘的面前,哭著喊著要分家,可不敢跟長公主一塊兒被連坐了。

    這兩位與淮陽侯一母同胞,都是太夫人生的,太夫人哪裡捨得分家叫兒子們出府去吃苦,越發地罵淮陽侯沒用叫長公主禍亂家中,又哭家中不寧等等,哭得淮陽侯頭疼,越發不喜跋扈給家中拉仇恨的長公主不說,如今就想著叫幾個更貼心的侄女兒出馬,好好兒結交京中的貴女,緩和一下永壽郡主帶來的影響。

    因此,哪怕永樂長公主從來都不將淮陽侯的幾個女孩兒帶出來,今日淮陽侯卻帶著幾個女孩兒出來了。

    只是明秀對淮陽侯府真是敬謝不敏,哪怕這幾位真是七仙女兒呢,也不過是面上冷淡地說了幾句,之後便對蘇薔對視了一眼,起身要走,與看起來更好說話的淮陽侯福了福方才說道,“今日本是為了陛下的賜婚之事方才過府叨擾,此間了結,我們姐妹便告辭了。”

    “再……說會兒話。”淮陽侯目光溫煦,仿佛將明秀的衝撞全都忘了。

    “還是不必。”明秀叫這慈父一樣的目光噁心壞了,又覺得身後永樂長公主的烈火眼正盯著自己,心中冷哼了一聲便拉著蘇薔走過面前的這個人,轉頭看了看正抱著強笑的榮王不許他看別的女子的永壽郡主,突然就笑了笑。

    蘇薔卻在一旁,不知為何輕歎了一聲,之後笑得帶著幾分解脫。

    “為什麼如此笑起來?”見蘇薔抿嘴笑得有些怪,明秀便笑問道。

    蘇薔本就是美人,嫣然一笑竟更添風采。

    “只是想到了一些舊事。”蘇薔今日看著榮王那張憋屈的臉,心裡也快活的,拉了明秀上車,兩個姑娘跟逃命似的趕緊離了這叫人心裡不舒坦的淮陽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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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39:13


    見車輪滾滾地往外頭去,蘇薔點了點一臉得意地坐在明秀身邊倒茶的鸚哥兒笑道,“怨不得你家郡主喜歡你呢,是個厲害的丫頭。”鸚哥兒方才一點兒磕絆沒打,當著眾人的面兒一耳光就上去了,別說旁人,蘇薔都看呆了,只覺得明秀手下的丫頭十分厲害,心中有些羨慕,便握著明秀的手笑道,“若不是你心愛的人,我定是要討了回去的。”

    這話帶了幾分認真,顯然是真覺得鸚哥兒很好。

    “她呀,只能在我身邊兒,哪兒都不去。”明秀衣角叫鸚哥兒給勾住了,感覺到這丫頭竟然緊張起來,便與蘇薔笑道,“別嚇壞了她。”

    鸚哥兒見明秀離不得自己的模樣,嘴角飛快地勾起來一些,之後恐蘇薔不快急忙低了頭,臉上的笑容卻掩飾不住。

    “是個死心眼兒的丫頭。”蘇薔見鸚哥兒偷著樂的小模樣兒,心裡也覺得有趣,略說笑了一回,這才與明秀說道,“從前,我家三哥哥還想迎娶這位永壽郡主。”這話就已經很貼心了,尋常交好的姑娘,涉及這些蘇薔都是斷然不會說起的,只是與明秀她不知為何總是百無禁忌,見明秀微微一怔之後看著自己露出了為難的模樣,她急忙含笑問道,“這是怎麼了?”

    “你三哥哥,口味兒真重。”永壽郡主這樣兒的姑娘都能下嘴,明秀無語地仰慕了一下馮國公府的三公子。

    這顯然是在笑話人,蘇薔也笑了,垂頭片刻,臉上卻慢慢地沈靜了下來。

    “也並不是喜愛她。”永壽郡主這樣兒的姑娘誰會喜歡呢?又不是受虐狂上杆子當奴才,只是……“永樂長公主那樣得寵,我三哥哥本是想要效法榮王,舍了自己娶了她,日後,長公主自然就立在太子之側。”

    馮國公府的三公子姿容秀麗,只是可惜生得太好於是腦子就缺根筋兒想出這麼一個仙招兒來意圖拉攏一下長公主與淮陽侯府,卻叫馮國公吊在門框上往死裡抽了一頓,抽得哭爹喊娘。

    馮國公只說,迎娶敗家婦人的後果太嚴重,況為了這樣的理由去娶一個女子,又與如今冷落皇后的皇帝有什麼兩樣?家族興旺不該建立在婦人的身上。

    馮國公在朝中幹什麼都行,卻不會叫兒子做這樣齷蹉的事。

    皇后在宮中得知,也斷然不許,因此蘇薔的三兄方才偃旗息鼓,沒跟榮王掙個高下。

    “你三哥,也是拼了。”明秀嘴角抽搐了一下,見蘇薔忍不住地想樂,便好奇地問道,“這麼好笑麼?”

    “我只是想到三哥哥竟然能想出這樣的主意,好笑罷了。”蘇薔笑了一會兒,方才將頭枕在身後的軟綿綿的墊子上,目光清冷地出了一會兒神輕輕地說道,“我並不鄙夷三哥哥,若是我,若是娶了她就能叫太子安然登基,我也會做的。”她感覺到明秀的手安撫地伸過來,便苦笑地歎息道,“有些話,我不好與自家姐妹說,恐叫父親母親聽了傷心。只是就算太子登基,太子妃,我姐姐……”

    帝王的後宮又與東宮不同,那真是百花齊放。就算做了皇后得了帝王的敬愛又如何?太子妃眼看著丈夫寵愛一個又一個的女子,還得賢良寬和,心裡莫非不苦?

    退一步就是死,然而如今又好到哪裡去?

    “莫要嫁與帝王家。”蘇薔眼眶微微濕潤地輕聲說道。

    “人各有自己的幸福,你想得太多了。”太子妃未必覺得眼前的日子有什麼不好,個人的性情不同,誰能替誰做主呢?蘇薔覺得那日子過不下去,然而太子妃卻未必覺得難過。

    “你說得是,是我心裡想多了。”蘇薔急忙低頭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方才笑道,“不過是想到些心裡的事兒,心有所感。”

    “是閔王府?”明秀見她仿佛神情與從前不同,急忙問道。

    “那家,還算好的。”蘇薔便歎息道,“閔王妃親自來了我家,隱隱切切拉著我不放,說我是個好姑娘。”

    閔王妃是個著急的人,也擔心馮國公府變卦叫兒子娶不上心愛的媳婦兒,這些日子頻繁造訪國公府,裡裡外外地稱讚蘇薔,就看這個,蘇薔也心中緩和了許多,又聽太子妃與自己說起慕容軒與他那兄長不同的,她想了想便低聲道,“若,他真願意一心待我,那我願意嫁給他。”

    若哪一日他變了心,她就當叫狗咬了一口一拍兩散,和離歸家就是。

    她父親馮國公說得好,國公府就是她的退路,叫她不必什麼都害怕。

    “皇后娘娘曾與我說,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你想過什麼樣兒的日子,就得用心那樣經營,這話,我今日送給你。”明秀見蘇薔目中帶著戒備,仿佛並未對慕容軒交心,便低聲說道,“用心待他又如何?不管日後如何,隻眼前若他明白了你的心意與你情投意合,就不枉你對他用心了。”見蘇薔強笑點了點頭,她便斂目繼續說道,“況他是王府次子,並無子嗣煩惱,與你,也輕鬆了許多。”不為子嗣,就不必開枝散葉納許多妾在身邊了。

    這可比前世不修去給閔王世子做媳婦兒強多了。

    “你說得對。”蘇薔用力點頭說道,“若他是真心,我也該用心待他。”

    慕容軒生得尋常,然而蘇薔從來看重的不是皮相。

    金玉其外的還少了不成?

    寬解了蘇薔,明秀見外頭的車在街上緩緩地走動,挑開簾子看了一會兒,便與撐起身的蘇薔笑道,“今日太子生辰,天兒也好呢。”

    “斐兒想要見你,定要我帶你一起往東宮去呢。”蘇薔便含笑說道。

    明秀本欲拒絕,然而想到今日已經往淮陽侯府去,若太子處過門不入倒叫人說一句不知禮數,況恭順公主今日雖未提及太子生辰,卻也含糊也與自己提起叫自己可往東宮,便點了點頭。

    “我都沒有你這樣的體面,叫斐兒親口要請。”蘇薔見明秀應了,口中便酸道。

    “喲,這是與我醋了不成?”明秀戲謔地看著蘇薔抿嘴笑起來的模樣,便上前勾著她的手笑道,“等以後,我多與你說說話兒,你就不醋了。”

    “你這促狹的性子!”蘇薔急忙去拍她的手,臉都紅了。

    “你不知道塞外的姑娘,都是這樣的性子麼?”明秀也不鬧她,見她果然是臊了,便抬手送了她一碗涼茶,之後便往外頭看景兒。

    此時京中也並無什麼有趣的景色,倒是到了東宮門前,明秀就見不遠處的東宮門口,竟立著兩個青年,一個清雋高潔,一個秀致美貌,各有千秋。心中微微一動,她只挑了簾子往那一旁對著自己含笑頷首的慕容南喚了一聲“表哥”,待馬車停了,扶著蘇薔下車,這才與走到自己面前虛扶了自己一把的慕容南仰頭笑道,“我還說呢,今日會不會見著表哥,這是在等我麼?”

    慕容南叫自家表妹的自作多情給問得笑起來,輕咳了一聲方才在她期待的目光裡含笑地說道,“是。”

    明秀仔細地看他,見他一雙晨星般的眼睛都都是笑意,便歎氣道,“原來是哄我呢。”

    “裡頭太鬧騰,我與安王出來醒醒酒。”明秀雖然靠山大,卻也不會叫太子為了等她就叫大家都幹坐著,裡頭都已經鬧上了,慕容南本是個清淨的性情,叫人勸了幾回酒就撐不住了出來。此時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角,他便轉身對一臉平靜淡然的慕容寧感激地說道,“多謝阿寧,不然,我是不成的了。”

    他酒量淺,如今也有些難過,只是卻捨不得離開明秀回王府,一時便立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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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39:29


    慕容寧見明秀對自己感激地看過來,一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急忙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莫非我眼看著你叫人灌酒不成?”

    “表哥若撐不住,就回去,想來太子該明白的。”明秀見慕容南面頰微紅,便擔憂地說道。

    “我只是想見你一面再回去。”慕容南看著明秀的眼睛,嘴角是掩飾不住的歡喜。

    他很久沒有往國公府去了,也知道明秀忙碌得很,今日偶然聽太子妃說明秀許會過來,便守在東宮門外,就想見她一眼再走。

    “不然,我送表哥回王府?”明秀只覺得眼前的青年仿佛是因喝了酒,眼神都帶著幾分熱烈,幾乎叫自己窒息了一樣。

    “太子妃等著你呢。”慕容南搖了搖頭,見明秀遲疑便含笑說道,“明日,你定要在家。”

    “為何?”

    “母親要過府。”慕容南這一回是真的笑了,見明秀眼睛瞪圓了,仿佛想明白了,又覺得自己今日有些輕狂,急忙壓住了臉上的笑容,摸了摸明秀的頭帶著人走了。

    慕容寧看似雲淡風輕,其實豎著耳朵在一旁偷聽,聽見了這個,心中頓時一涼。

    平王妃過府,莫非是為了親事?

    心裡疼得厲害了,然而慕容寧面上卻並沒有什麼起伏,對手挽手立在一處的明秀與蘇薔笑了笑,這才說道,“我送你們去見皇嫂。”見兩個女孩兒對自己說了兩句感激,便心中苦笑了一聲,一邊在前頭引路,一邊仿佛是不在意地說道,“阿南今日仿佛很歡喜,不單是為了太子生辰。”他見明秀並未有不願這婚事的意思,心中悲苦得不行,卻還是強笑說道,“大抵是真有喜事兒,若有,我,我也該賀他。”

    “多謝王爺。”明秀見他並無異樣,便感激地說道。

    “這時候倒知道感激我了。”慕容寧被這一聲謝打擊得不輕,耷拉著腦袋偷偷兒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明秀,見她仿佛有些臉紅,只是模樣卻平靜,癟了癟嘴兒。

    安王殿下這輩子真是太苦,看起來是要打光棍了。

    不是眼前的女孩兒,他也不會娶別人了。莫非這是現世報,他重生一回,就是倒楣催地看著堂弟心願得償?

    那還不如上輩子就那麼死了算了。

    吸了吸鼻子,安王殿下今日也喝了一點兒小酒,就覺得眼前發花,又兼一路偷看明秀,竟沒有看路,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頓時一個踉蹌!

    “哎呀!”慕容寧慘叫了一聲,打著滾兒就要往前頭栽倒,看起來要臉先著地!

    明秀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一聲慘叫,安王竟往前跌了下去,看瞅著就要來個狗□□,心中猶豫了一下。

    若正經的,她本應該袖手旁觀的,只是安王到底也曾經善待過她,可是若要她去扶住他,若是叫人看見她二人肌膚相親,卻又……

    心中一歎,榮華郡主到底心性良善不願見血,只得上前一步飛快出手,一把就……

    提住了安王的後衣襟。

    “王爺無事罷?”穩穩地抓緊了慕容寧的後衣襟,雖然不大溫柔,不過過程不重要,結果是重要的。到底沒有見死不救的明秀對臉色發白心有餘悸的慕容甯溫聲說道,“王爺該當心腳下的路。”她見慕容寧一臉的花容失色,還掙紮著扭頭對自己露出了感激的眼神,便咳了一聲示意他站穩,這才鬆開了手繼續說道,“王爺若喝了許多酒,不如去喝一碗解酒湯。”

    不然下一回,不知道有沒有這麼一個好心人英雄救美了。

    “多謝你。”有些遺憾心上人沒有扶住自己手臂等等,只是虛虛地拉了自己的衣襟兒一把,然而慕容寧卻還是很感動地說道。

    “不必。”明秀有些心虛,恐自己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叫安王惱羞成怒,急忙拉了還沒有來得及動作的蘇薔笑道,“既然王爺不舒坦,咱們就不必王爺引路,自去就是。”她一邊說一邊喚過了東宮的一個宮人,又對慕容寧感激了幾聲,頭也不回地拉著蘇薔走了。

    慕容甯踮腳兒癡癡地看著明秀走遠了,臉上露出了一個傻笑,回手摸了摸自己身後的衣領,仿佛還存著這女孩兒手上的溫度。

    “還是從前的味道。”收回手,安王殿下沒忍住嗅了嗅,傻笑地說道。

    這是真喝得多了些,不然這麼猥瑣的動作,安王殿下本應該忍住的。

    匆匆趕來侍奉主子的貼身小廝露出了一個驚悚的表情,急忙拿身子護住了這猥瑣的主子,哭著喚道,“王爺!”這可不是在家隨便抱著枕頭打滾兒叫“阿秀”的時候啊!

    安王譴責地看了一眼打斷了自己思緒的心腹,吧嗒了一下嘴兒,覺得自己的幸福很該與兄長們分享,想了想,急忙開開心心地回了東宮前頭,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抿嘴兒偷著樂了一會兒,便一臉風情萬種地拉住了正冷著臉獨酌的唐王的手,目光柔媚,帶著幾分炫耀地說道,“皇兄,你知道麼?!”

    “什麼?!”唐王被唐王妃今日又是一通好氣,此時心情很不美麗地看著這個糟心的弟弟。

    說不出點兒樂子來,這弟弟今天死定了!

    “我今天,叫她救了呢,她對我可好了。”安王殿下由衷地與意圖搞死自己的兄長分享自己的喜悅,笑呵呵地說道,“特別地關心我!真好!”

    唐王叫個沒臉沒皮的弟弟噁心得夠嗆,酒都不愛喝了。

    明秀卻不知道自己不過是隨手拎了安王的後衣襟兒罷了,清白得跟水似的,還叫安王開心得不行,此時與蘇薔一同到了太子妃面前,見太子妃面上帶著幾分喜氣,顏色也好,便湊趣兒笑著說道,“太子妃今日的氣色極好,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殿下壽辰,您這是跟著歡喜麼?”她一出現,太子妃身旁一個矮包子就一臉嚴肅地踢踢踏踏跑到了她的面前,仰頭看她,一臉的無聲無息。

    “斐兒今日氣色也好。”明秀對著慕容斐的大眼睛笑眯眯地說道。

    皇長孫得到了關注心滿意足,貼在明秀的腿上眼睛都眯起來了。

    “今日,你可有吃委屈?”太子妃是知道明秀去了淮陽侯府的,關切地問道。

    她今日穿著一身兒大禮服,面上的脂粉也很厚重,雖然看著與從前的清爽不同,然而卻豔麗了許多。

    胭脂厚重,卻是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她不給別人委屈吃就不錯,大姐姐還擔心她麼?”蘇薔便在一旁笑著說道。

    她竟仿佛與明秀任意嬉笑的模樣,這倒是很不尋常,太子妃嘴角慢慢地勾起來,心裡生出了幾分歡喜。

    能叫蘇薔這樣隨意說笑的,可見是與她極好,她也就放心了。

    不然這個心思有點兒重的親妹妹也叫人愁的慌。

    “我想著你們該來的,叫人在後頭備著溫溫的菜呢。”太子妃叫明秀與蘇薔坐在自己身邊,只覺得自己左右都是美人,越發地歡喜了,拍著明秀的手柔聲說道,“我料想你們在淮陽侯府,只怕是不會吃什麼,該是餓了。”她見東宮的宮人將一碟碟的小菜放在明秀面前,又見上了一壺酒,便皺了皺眉歎氣道,“你們兩個還小呢,喝些糖水就是。”說完就要叫人將酒水撤下。

    “不礙事。”蘇薔央求地說道,“難得太子的壽辰。”

    “那,只需喝半杯。”太子妃見明秀也面露期待搖了搖頭,叫人去換了酒來殷殷地說道,“這是前些時候外頭進上的什麼梨花白,一股子香氣,也不上頭,我嘗著倒極好。”又叫兩個女孩兒先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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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39:47


    “到底是太子妃的親妹子,這換了旁人,何曾會這樣上心呢?”太子妃雖然聲音輕微,然而連番動作到底叫人矚目,下頭就還是有一個嬌豔逼人的女子嬌笑說道。

    蘇薔給明秀夾菜的手上一頓,目光落在不動聲色的太子妃的身上。

    “這是陳側妃。”太子妃見明秀頭也不抬,也不往下去看出言的那側妃,眼角露出一絲笑意,與她介紹說道。

    明秀對太子的側妃完全沒有興趣,也對東宮的女子的齟齬沒有興趣,聽了太子妃的介紹只是微微頷首,之後便專注地低頭喂了趴在自己腿上的慕容斐一點點小青菜,見他仿佛苦大仇深地瞪了這小青菜很久方才張嘴吃了,飛快地咀嚼了兩下便囫圇地吞下去,這才含笑與這包子說道,“葷素相宜,方才會對殿下身體好。”

    慕容斐一看就是肉食動物。如她的弟弟沈明嘉,也是與慕容斐年紀相仿,然而平日裡更喜歡青菜,因此便消瘦勻稱許多。

    國公府中,只有沈明嘉隨了恭順公主喜好清淡,餘下的都跟沈國公似的,無肉不歡。

    “吃肉,有勁。”皇長孫表示自己是習武的人,一頓不吃餓得慌。

    “吃素,身體好。”明秀沒法兒說什麼補充維生素等等,低聲哄道,“一碗青菜,一個故事。”

    “兩個!”慕容斐眼睛亮了,然而臉上卻依舊很嚴肅,跟談判似的。

    “三碗,兩個。”明秀轉了轉眼睛,生出了幾分壞心地說道。

    皇長孫用嚴肅的表情看著忽悠自己的明秀,對這種看低自己智商的行為表達了深深的憤慨,用力抱著明秀的腿一字一句地說道,“兩碗,三個!”

    聰明的明嘉都叫自己這樣忽悠過,皇長孫竟然不上套,明秀心虛地咳了一聲,一抬頭見太子妃挑眉看著自己,難得地臉紅了。

    “斐兒心裡明白的很,你的小算盤是落空了。”太子妃很得意兒子的明察秋毫,指著明秀笑道,“是不是要臊了?”

    “我瞧著,她也該叫人治治了!”唐王妃今日笑嘻嘻地不知自己在高興什麼,見明秀在皇長孫面前吃癟,頓時拍桌笑道。

    “是我小看了斐兒,如今,陪給斐兒點心如何?”可不能再叫這個問題繼續下去了,不然榮華郡主豈不是要被人笑話死麼?明秀急忙揀起桌上的點心與慕容斐笑道,“下一回,我定不會再小看斐兒。”

    “玩笑,挺好。”皇長孫嚴肅地握住了點心,與明秀說道。

    願意與他肆意玩耍的,也只有眼前人了。

    下頭的那位陳側妃見自己方才的那句話就一滴水花兒都沒有濺起來,太子妃完全不受影響,旁人也對自己並不在意,只覺得芒刺在背,都要叫自己周圍的那幾個側妃給笑話壞了。她心中有些不快,卻還是努力露出了一個笑容,推了推自己面前一個年紀不大的孩童來與太子妃笑著說道,“皇長孫確實聰慧,聽說如今在書房,太傅們都誇讚呢。”她微微一頓,這才含笑揚聲說道,“雖太傅們也贊過我家明兒幾回,到底不如皇長孫體面。”

    她的手邊,一個睜圓了一雙眼睛胖嘟嘟跟小倉鼠似的孩童,正抱著一塊兒點心在嘴邊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推他出來。

    “明兒勝在乖巧,自然得太傅喜歡。”見這個比慕容斐還小一歲的孩子眼睛裡帶著淚花兒,不知該怎麼辦的模樣,太子妃心中一軟,便溫聲說道。

    陳側妃見太子妃也誇獎自己的兒子,嘴角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來。

    她的下手還有幾個側妃,手中都拉著不大的孩童,臉上不忿。

    “今日本是東宮大喜,咱們先賀太子之喜。”東宮並不太平,然而太子妃也沒有想過這幾個側妃竟連這都忍不住,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顯出自己,心中有些疲憊,面上卻只是溫煦地勸另一側的唐王妃等人喝酒,又見下頭被陳側妃推出來那個還有些懵懂的孩子可憐,就對慕容斐微微頷首。

    慕容斐抿了抿嘴角,很有兄長風範地將小倉鼠一樣兒的弟弟給拉在自己的面前,指著他對明秀認真地說道,“二弟。”

    “明兒。”那個小孩子也眼淚巴巴地對明秀自我介紹。

    他性子仿佛有些軟糯,拉著慕容斐的手不放。

    “別怕。”慕容斐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對他說道,“我在。”

    “大哥。”慕容明仿佛兄長是主心骨兒一樣,小手死死地揪著慕容斐的衣袖不撒手。

    見他這樣依賴兄長,陳側妃的臉頓時就青了,有心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目光落在一處,到底沒有說出來。

    太子不知何時帶著唐王與安王立在一旁,也不知看了多久,此時看著慕容斐兄弟兄友弟恭,眼角的笑意竟都掩飾不住。

    “你將斐兒教導得很好。”太子走到太子妃的面前,低頭與她說道。

    慕容斐護住弟弟的動作與表情都十分自然,太子自然滿意極了。

    誰都不願意自己的長子是個不知庇護弟弟的人,不然來日這麼個兒子登了基,只怕是容不得弟弟的。

    別看太子殿下與庶弟鬥得你死我活,卻並不希望自己的庶子叫嫡子給宰了。

    “是斐兒自己懂事,何必我來教導。”太子妃含笑扶著太子落座,只覺得這人今日滿身的酒氣,然而心情卻很不錯。她知道這是因榮王今日賜婚,然而諸宗室子弟與朝臣之家都來與自己道賀,顯然自己在諸人心中地位更勝榮王心裡歡喜的緣故,卻並不點破,將手邊的一碗溫茶遞給太子,目光柔和地看著他仰頭喝了,這才與太子笑問道,“外頭的,都已經散了?”

    “嗯。”太子握了握太子妃的手,見慕容斐帶著慕容明,又招呼了餘下的幾個弟弟到自己面前磕頭,笑了笑,不管旁人,只扶起了自己的嫡子。

    “斐兒極好。”他鄭重地與下頭都仰著頭看著自己的庶子們說道,“日後,該以你們的兄長馬首是瞻!”

    幾個皇孫都還小,然而太子的嚴峻的表情卻叫他們小小的心中都留下了痕跡,看向面容沈靜的慕容斐時,帶了幾分敬畏。

    明秀從太子出現便當起了透明人,見他無時無刻不在為慕容斐樹立權威,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太子這是吃人渣皇帝的虧太多,很擔心兒子走自己的舊路了。

    只是太子的心意雖好,卻不會叫人心服。

    至少她親眼看見陳側妃的眼眶紅了,面上也露出不甘與憤恨,顯然對這說道有些自己的看法。

    陳側妃的模樣並未避著人,明秀既然能夠看見,太子自然也看見了。

    “明兒還小,日後,叫他跟著斐兒多親近。”慕容明是太子的次子,雖然沒有多少寵愛,然而卻也很叫人矚目。太子對這個兒子是想要培養成嫡子的左膀右臂的,然而見陳側妃仿佛有自己的打算,他心中便生出了幾分不快,也起了忌憚,頓了頓,方才與太子妃溫聲道,“側妃終日忙碌力有未逮,日後,你多看顧明兒些。”

    這雖然不是將慕容明從陳側妃手中奪走,卻也有點兒這個意思了。

    “陳側妃還好。”太子妃怎會為別人養兒子,便含笑說道,“明兒自己也懂事,我也不必幫襯什麼。”

    “平日裡,多讀些清心咒。”太子見太子妃為陳側妃說話,越發覺得太子妃賢德,便與咬著嘴唇露出了痛色的陳側妃說道。

    “是。”陳側妃叫太子訓斥了兩聲,面上露出一點傷心,卻還是哽咽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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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0:07


    明秀看著這東宮百態,見陳側妃沒臉,下頭其他側妃在幸災樂禍,還有個那日的許側妃低頭悶不吭聲,雖然明明是太子庇護了太子妃,也並沒有寵妾滅妻的意思,卻覺得心累。

    這樣的尊重,若換了她,她會心裡感激麼?

    她想大抵是不會的。

    她只會將這個為了身份尊重自己,不叫別的女子逾越到自己頭上的這個男人當做職場的上司,百般地奉承,卻不會再叫他看見自己的真心了。

    慕容寧看著明秀的目光微黯,仿佛能想像出她在想些什麼,抿了抿嘴角,抓住了身邊唐王的手腕兒。

    唐王正在與對面的唐王妃玩兒對眼兒飆殺氣呢,見倒楣弟弟冰涼的手握住了自己,頓時冷哼了一聲。

    “矯情!”唐王殿下覺得不論是弟弟還是狐狸精都挺矯情,哼了一聲,看向十分爽快當場就往自己臉上撓的唐王妃,竟然還順眼了一些。

    還是唐王妃乾脆啊!

    因太子出場,女眷們便不敢再大聲說笑,一時就無趣了起來,不大一會兒,唐王妃只說累了,別人也都散了。

    明秀今日不過是來走個過場兒罷了,為了的也並不是太子,而是沖著太子妃的體面,見眾人皆告退,便也與溫和地看著自己的太子告辭。

    “今日累了表妹了。”太子眼角眉梢兒都帶著溫煦的笑容,叫人心中生出暖意來。

    “您太過客氣了。”明秀也笑容滿面地說道。

    這二人的笑容還有些相似,慕容寧在一旁提著心恐太子說錯話兒叫心上人不高興。

    “今日東宮嘈雜,罷了……”太子見明秀對自己笑得沒有一點兒真心,不由覺得有些有趣。

    太子殿下自己也是這麼對別人這麼笑的。

    “阿甯送送表妹,別叫外頭的車給衝撞了。”太子雖然醉了,腦子卻還好好兒的,見弟弟只知道傻傻地站著,便溫聲與明秀說道,“我今日就不留表妹,叫阿甯護著表妹回去。”見明秀目中閃過一絲遲疑,他便和聲說道,“也叫阿甯在姑母面前賠個罪。不過是個小小的生辰,卻叫姑母的心尖兒忙碌奔走。況前些時候斐兒在宮中,也得表妹的照顧,來日,我與太子妃一同去給姑母請安道謝。”

    他今日好容易灌醉了慕容南,等的就是這一刻叫弟弟能多與明秀相處。

    當然,這些話太子殿下不能叫人知道,不然平王府非跟他翻臉不可。

    “不必安王殿下送的,我還沒有那樣叫人放心不下不是?”明秀攤手笑道。

    慕容甯也覺得太子這主意不好,自己本應該離明秀遠遠兒的才好呢,聽了明秀的話,雖然心裡有些傷心,卻還是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表妹一個人回去就好。”

    他不要叫人看見自己與明秀走得近生出什麼流言蜚語,日後叫慕容南猜忌她。

    太子扶額,幾乎想要歎氣。

    這弟弟簡直死蠢死蠢,可怎麼辦呢?

    此時不鬧一鬧,真等著心上人跟別人定親呢?!

    “你做表哥的,這樣怠慢可不好。”太子為了弟弟也是拼了,努力地垂死掙紮。

    “表妹明白的,我沒有怠慢。”慕容寧知道明秀是不願叫自己送的,越髮油鹽不進地說道。

    太子見弟弟這樣沒腦子,垂首捂臉無力地揮了揮手,叫弟弟跟表妹們都趕緊消失,他不侍候了。

    有這精氣神兒,不如在前頭跟他父皇鬥智鬥勇呢。

    真愁死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為了倒楣弟弟的親事操碎了心,一片將心照明月,卻成了狗拿耗子,心中的鬱悶不必多說的,都在眼睛裡了。

    若不是一會兒還要入宮給皇后磕頭感激母親將自己生下來撫育長大,太子現在就想跟弟弟談談人生!

    看都不想看眼前的弟弟了,太子殿下默默地記了一筆小黑帳,之後假裝不勝酒力,將頭枕在了一旁抿嘴仿佛是看出太子悲傷心情的太子妃的肩頭。

    太子妃急忙笑眯眯地摸了摸太子的後背,仿佛是在安撫一樣。

    叫太子妃順了毛兒的太子渾身都放鬆了起來,微微張開些眼睛,對還抱著明秀大腿捨不得叫她走的兒子勾了勾手指頭。

    皇長孫嚴肅地看了看親爹,轉頭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這小子!”太子卻不惱,只笑駡了一句。

    “他尋常不能見著阿秀,莫非臨走了,還不叫他們兩個親近親近?”太子妃低頭與太子笑道,順手拍掉了太子對伸出的跟勾小狗兒似的手,給他溫柔地挽起了衣袖低聲說道,“殿下袖口這是沾上酒了?一會兒回去換一身兒再入宮吧?”她眉目溫柔,仿佛是尋常夫妻一樣與太子說話,叫微醺的太子低笑著應了,之後便也露出了一個笑容,顧不得太子身上的酒氣握住了太子的手。

    太子反手握住,很用力。

    這夫妻看著溫馨情深,下頭的東宮側妃們的眼睛裡簡直能爆出火兒來,只是太子素來看重太子妃的體面,因此竟不敢多說。

    只明秀就見那位陳側妃的臉上露出了嫉妒,手底下還死死地擰著帕子。

    “罷了,既如此,叫東宮的人給表妹領路。”太子見明秀面容平淡,又覺得她知禮數,目光溫煦起來,越發地照拂。

    “多謝太子。”這一回明秀沒有不知好歹,再次與眾人告辭,又對依依不捨的慕容斐許下了許多的好處,這才帶著人走了。

    慕容寧一雙眼睛裡沒別人兒了,巴巴兒地看著心上人的背影消失,又往那方向走了兩步,不是太子輕咳了一聲,幾乎要跟著一起走了。

    安王殿下委屈地看了無奈的太子與被弟弟這望妻石噁心壞了的唐王一眼,只覺得自己的心事真是不能與旁人訴的,蔫頭耷腦,跟死了親爹似的。

    當然,死了親爹安王殿下只有開心的,絕不會這樣糾結。

    “你……”太子本想說說弟弟這古怪的性情,然而見此地人多口雜到底知道避諱,含糊地指著慕容寧無奈地說道,“你這個性子,日後可真叫人擔心!”

    不知道下手搶,這顯然是要一生孤的節奏,太子揉了揉眼角只覺得麻煩,又有些憐惜弟弟,將沒精神的弟弟給招到自己的面前細細地看了看弟弟的芙蓉面,覺得這生得多好啊,怎麼就叫人看不上呢,便歎氣道,“你這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呢?”

    “太子不必為我擔心。”安王殿下垂著大腦袋小聲兒說道。

    他這輩子,橫豎不娶妻,就遠遠地看著她幸福就足夠了。

    見他一臉的死心塌地,太子與唐王皺眉對視了一眼,都在心中生出幾分計較。

    明秀還不知道慕容寧此時還心裡有她呢,一路晃晃悠悠悠然地出了東宮,走到了京中的長街上,她四處看了看,叫人停了車,命鸚哥兒去下頭買了幾樣兒街上的小吃上車。

    連趕了兩個場子,不是掀桌子就是裝蒜,榮華郡主硬是沒吃飽!

    “這個滋味兒不錯,只是有點兒幹。”鸚哥兒更沒吃飽了,與明秀頭碰頭吃著驢肉火燒,只覺得美味異常,抹了一把嘴給明秀斟茶,這才小聲兒說道,“我才知道,京裡尋常人家,也有好吃的。”

    “喜歡就常買,咱們又不是吃不起。”明秀連吃三個火燒又填了兩塊豌豆黃,此時心滿意足地喝茶,順便叫外頭的小丫頭再去多買些回去討好恭順公主,覺得自己飽了,這才有心往外看去,就見街上雖然有些冷清,卻也帶著幾分喧囂人氣,之後微微一頓,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仿佛看見了熟悉的人影兒,然而到底覺得自己看錯了,這才與鸚哥兒吩咐道,“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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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0:22


    她家表姐羅遙,怎麼會跟馮五走在一起,還沒提拳頭!

    將此事放在一旁,明秀回了國公府,就見府中雖然下人很多,卻並無高聲紮刺兒的,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先前鸚哥兒在她的房中將幾個有上進心想在自己面前露臉的丫頭給罵了一回,正是風聲鶴唳的時候,看起來這些下人也驚醒,知道國公府這回是真換了主子了。

    “母親在看什麼?”明秀心中滿意,正覺得很該多燒幾把火叫這些下人收心免得日後叫太夫人再鑽了空子,一路想著一路就進了上房,將頭上繁複的首飾去了些,露出清淩淩的臉來,就見恭順公主正一臉焦頭爛額地看著桌上許多的帳冊子。

    看瞅著母親已經有抓狂的趨勢,明秀笑了笑,將恭順公主手上的帳冊給扣在一旁,勸道,“這些陳年舊案的,母親看出疏漏又能如何呢?莫非還能跟她們討回來不成?不如從此撇開,重頭再來就是。”

    “你父親也這麼說,只是我心裡不甘。”沈國公可捨不得為了點兒銀子累著媳婦兒,勸了好幾遍,恭順公主這一回卻小心眼兒了起來,板著手指頭哼笑道,“叫我瞅瞅,這一升米十兩銀子!她當她家的米是金子做的?!這,這都是你父親在外頭浴血奮戰,拿命掙回來的銀子,我!”她如今與沈國公越發地感情好了起來,竟更捨不得叫丈夫吃了這樣的大虧,一時連從前的清高都做不出來了。

    “你想想你父親身上的傷,多少道?!還有你大哥,前些年在塞外前鋒營,那好幾根箭都紮進他的肉裡去!他們爺倆這樣玩兒命掙回來的富貴,她就這麼心安理得地算計走!”恭順公主眼睛都紅了,見明秀心有戚戚,顯然也想到當年的無數的兇險,便將手上往桌上一拍眯著眼睛說道,“你等著,過幾日,我將這些都摔在那女人的臉上去!索性鬧開了又如何?!也得叫京裡知道知道,不是你父親不能容兄弟,是有這囊蟲非要將這府裡給吃空了!”

    沈國公府才一分家,那頭兒太夫人就病了,這不是給人上眼藥?

    恭順公主在外做出強悍的模樣完全不在乎流言蜚語,卻實實在在在沈國公面前掉了幾回眼淚。

    她捨不得沈國公受這樣的非議。

    “來日母親若是要去,我陪著母親。”明秀並不是聖母,從前也不過是心疼恭順公主勞累,如今見她自己有了心氣兒,自然不願叫三房將自己家當冤大頭。

    “也叫父親陪著母親去……父親呢?”明秀見恭順公主鼓著臉兒又開始努力看帳本子,自己也含笑翻開了一本,將上頭那二兩一個的“仙桃”給圈起來,這才與恭順公主問道。

    恭順公主聽了閨女的話,咳了一聲,卻掩不住臉上的得意。

    “我近來肝火大,不愛吃飯。你父親去外頭給我買得意樓的銀耳燕窩去了。”她仿佛努力要板住不要笑,卻還是露出了一個開開心心的笑容來。

    自家國公府又不是沒有會燉銀耳燕窩的廚子,明秀無奈地翻著冊子,覺得這夫妻真是太肉麻了。

    “回頭,給你一碗,啊!”恭順公主到底忍不住,眉飛色舞地說道。

    “不必,好好兒給您敗敗火吧。”明秀頭也不必抬就知道恭順公主那可開心了,忍不住壞心眼兒上來,就往母親的頭上潑冷水說道,“母親最近忙著大哥哥的親事,得多大火呀。我年紀小不攬事兒的,也不必吃母親的燕窩了。”

    她說完了這個,見恭順公主臉上的笑容一僵之後開始翻白眼兒,頓時忍不住心虛地四下看了看,見能給母親做主的沈國公來沒回來,急忙溜走了。

    不然叫父親知道她欺負了母親,又要跟她“談一談”了。

    只是恭順公主叫閨女說出了心事,越發地上火,至少沈國公的銀耳燕窩沒頂事兒。

    蓋因平王妃是個很有堅持的人,覺得女孩兒家家大多珍貴,慕容笑雖然是先動心的那個,然而平王妃覺得,既然沈明程自己也有意,那也得拿出點兒誠意不是?

    什麼叫誠意呢?努力討好平王平王妃外加慕容笑個七□□十個月的,當牛做馬一下,那就可以了。

    覺得平王妃這是不叫自己抱孫子的節奏,恭順公主哭著與沈國公告狀,之後嚴肅的沈國公與同樣臉色冷硬的平王下朝後喝了一回酒,再之後,平王妃挺著大肚子上門了。

    “嫂子太不地道!”沈國公這外掛太強悍,用上了叫人很沒有遊戲的趣味,那是一路橫掃的節奏,可憐平王妃也叫自家大哥給掃中了,此時歪在特意給她預備的軟榻裡,見上頭恭順公主得意得頭仰得高高的,一點兒都對找靠山出馬不覺得羞愧,嘴角抽搐了一下,扶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與明秀笑著說道,“你母親呐,只知道叫你父親給做主。”她說完了這個,咳了一聲笑問道,“你在宮中,與芳嬪起了衝撞?”

    “看不順眼她罷了。”明秀親手給平王妃倒茶,見她不施粉黛,面上已經起了許多暗沈的斑來,便低聲說道,“做出那樣兒,叫人噁心。”哪怕是平王妃已經不如從前那樣美麗,可是平王卻依舊眼睛裡只有妻子。

    她想,她是羨慕這樣的感情的。

    “你姑丈還誇你罵得好呢。”平王妃看著明秀白皙水靈的小臉蛋兒,再摸摸自己的枯黃的臉,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溫聲說道,“宮中的風言風語他也知道了些,還有說你姑丈為妒婦逼迫因此將心上人送入宮避禍的。那釵子就是證據,原是你姑丈與她情投意合的愛物等等……”

    這京中宮裡宮外的八卦就是這麼回事兒,聽了膈應人,然而認真你就輸了,她目光沈沈地說道,“誰放出來的這消息,我都知道,你姑丈又入宮與陛下伸冤去了。”

    平王是宗室之中很叫人關注的人,平王妃獨寵其實已經犯了忌諱,也少不了有人推波助瀾想看平王妃的笑話。

    芳嬪之事就是如此。

    只是平王不大喜歡叫自己成為大家的娛樂對象,聽了這些,又知道明秀在宮中發作了一回,覺得很應該在皇帝面前說說自己的委屈與冤枉,往上書房去了。

    到底說了什麼沒人知道,只是眼下,確實沒有人再說道平王與芳嬪那情深似海各自天涯的傷情故事了。

    “你來,就是說這個的?”恭順公主等了半天,卻見平王妃只跟明秀絮絮叨叨,頓時不幹了!

    “大哥都發了話兒,我還敢怠慢你?”平王妃叫明秀坐在自己的身邊,只覺得心滿意足,頓了頓方才笑道,“你也別怪我多事兒,阿笑那孩子是咱們王府唯一的女孩兒,總不能這樣簡單嫁過來不是?”見恭順公主撇嘴,卻並未說什麼旁的,平王妃就是一笑,也知道這嫂子嘴硬心軟,其實也想多給慕容笑體面的,便柔聲說道,“那丫頭與程兒這樣好,莫非我還要棒打鴛鴦不成?這京裡誰家閨女不拿捏一二呢?馮國公府,可還吊著閔王府呢!”

    女孩兒尊貴,可不是叫人相中就能下聘的。

    當然,慕容笑在王府撒潑打滾兒嗷嗷叫著要趕緊嫁人,這就不必告訴大家了。

    提了叫王妃心好累。

    “那你來做什麼呀!還挺著一個大肚子!”恭順公主才不是擔心呢。

    “我來,是想求嫂子割愛。”感覺到自己手中的小手兒一頓,之後明秀的臉紅了,顯然是猜出來了什麼,平王妃就目光一軟。

    “我家阿秀更尊貴呢!”見這是要拐走自己閨女的節奏,恭順公主警惕地說道。

    “阿南那孩子這些年裡裡外外,誰不看在眼裡呢?是程兒這一天兩天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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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0:38


    慕容南為了明秀上心了這麼久,平王妃都看在眼裡,況明秀與慕容笑不同,這一旁還有狼崽子虎視眈眈呢。平王妃是真擔心夜長夢多了,見恭順公主遲疑起來,便急忙繼續說道,“兩個孩子從小兒也算青梅竹馬,這情分,嫂子捨得幾乎叫他們這樣耗著?”她頓了頓,便繼續說道,“我如今身子沈那忙不開,就只是定親,咱們先下聘定下此事如何?”

    她不是溫煦有耐心等著明秀點頭的慕容南,是立意要將明秀收攏在自己身邊的。

    從安王往來國公府,她就日夜提心,恐兒子不敵厚臉皮的四皇子。

    “我還想留阿秀幾年呢。”恭順公主有點兒捨不得地說道,“她轉了年兒也才十六,這……”

    “先下聘!”平王妃迎娶就不急了,只急著將此事定下來。

    明秀聽見是自己的婚事,有些坐立不安,急忙起身低聲說道,“我瞧瞧外頭的茶去。”

    “嫂子!”知她要避嫌的,平王妃笑眯眯地送她走了,轉頭認真地與遲疑的恭順公主說道,“我拿阿秀當親生女兒一樣兒待的,嫂子不是不知道!兩個孩子都是極好的,咱們也成全了,又如何呢?!”

    “下聘可以,出嫁……”

    “我只要名分!”平王妃斬釘截鐵地說道。

    平王妃帶著笑意回了王府。

    “王妃這樣歡喜,可見公主是鬆口了?”平王妃的心腹嬤嬤見她嘴角含笑顯然是春風得意,急忙湊趣兒笑道。

    “嫂子雖未直接應承我,只是我瞧著是允了。”恭順公主還要與沈國公通氣兒,因此並未說出一個準確的答覆,只是平王妃想著恭順公主默認的表情,越發地歡喜起來。

    “阿南有福。”平王妃笑著說完,又忍不住笑道,“阿南有福!”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容,顯然是歡喜極了,那嬤嬤也跟著歡喜,便一邊給她捏肩膀一邊賠笑說道,“王妃這是喜歡郡主不得了呢!一會兒若世子回來知道了,也要開心。”

    慕容南的心事府中的下人知道得不少,況明秀幼年在平王妃膝下教養過幾年,與王府眾人也都是極熟悉的,這嬤嬤想著明秀從前的小小一團的模樣,不由感慨地說道,“老奴還記得郡主當年第一次來王府時的模樣兒呢,粉妝玉砌的小姑娘。這一晃眼兒,世子與郡主竟都到了成親的年紀。”

    “當年我就說,要叫這兩個孩子長長久久地伴著我才好。”平王妃只有慕容南一個兒子,心裡將明秀當親閨女一樣疼愛,此時便忍不住笑道,“我這一生,再沒有遺憾了。”

    她一邊說一邊催著下頭的丫頭婆子將王府的帳冊取來,一邊便與這嬤嬤說道,“我得叫她們都知道,阿秀是我極愛的!這次的聘禮就不可減薄……”她遲疑地頓了頓,便柔聲說道,“叫王爺與世子往外頭去,多尋摸些稀罕的玩意兒。還有大雁什麼的,多打幾對兒,也叫咱們兩府都熱鬧一回!”

    見這嬤嬤遲疑了一下,平王妃就笑問道,“這是怎麼了?”她還在心中慢慢地想著內庫之中還有什麼珍惜的珍寶。

    “世子與郡主這親事,不必求陛下賜婚麼?若賜婚,豈不是更體面些?”這嬤嬤試探地問道。

    平王妃的笑容微微一頓,這才摸著自己手腕兒上的玉鐲不說話了。

    她心中為難的時候總是喜歡轉著鐲子的,那嬤嬤見了,急忙屏氣輕聲,不敢打攪。

    “陛下如今越發乖僻。”平王妃斟酌地想了想,便輕聲歎息道,“賜婚是體面,只是我只擔心旁生枝節。”

    誰知道帝王會不會突然想起來什麼,弄出點兒麽蛾子呢?

    恭順公主素來不為帝王所喜,還有今日因芳嬪之事,想必皇帝心中對平王府的想法也不是那麼和氣。

    不知為何,恭順公主雖然允了這婚事,可是平王妃心裡卻還是撲通撲通地跳,覺得有哪裡叫自己不安。

    因這份不安,她也顧不得體面風光,只想將婚事砸瓦實叫人拆不走,再圖其他。

    “王妃雖然是急切之心,只是也不知公主與國公爺那頭兒,是不是想給郡主做臉呢。”見平王妃竟有些心神不寧,這嬤嬤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邊寬慰平王妃,一邊低聲說道,“咱們自己定親也好!世子那樣的人物,郡主那樣的品格,就是沒有賜婚,莫非還能矮了旁人去?”

    見平王妃面上松緩了起來,她便繼續說道,“王妃的顧慮也對,前兒陛下不是還拆了人家樂侯與甯西伯兩家的親事,非要將樂侯的長女賜婚給龐家的嫡子?”龐家嫡子,那就是皇貴妃的外甥了,皇帝顯然是要用勳貴給皇貴妃做臉。

    此事鬧得很大。樂侯與甯西伯家彼此有意,兒女也都是青梅竹馬長大的,皇帝這一賜婚龐家倒是很開心,然而樂侯不幹了。

    樂侯長女隨即“病沒”,甯西伯家的公子大病一場,之後往江南養病去了。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內情,大家都有些猜測。只是聽說人家公子在江南成了親,娶了一位與樂侯長女容貌一模一樣,無父無母的可憐孤女。

    別以為皇帝就能心想事成,下頭多得是糊弄人的道道兒。

    “你這才是說中了我的心呢。”雖然那兩個孩子到底是在一起了,然而這一個不能歸京,一個自稱孤女,也是叫人唏噓了。平王妃雖然覺得皇帝不會失心瘋得罪平王與沈國公這樣的宗室勳貴,卻還是有些忌諱,想了想便擺手說道,“說不住的事兒,嫂子與陛下……”

    皇帝很不喜歡恭順公主,沒準兒哪根筋不對,非要再給恭順公主一個不痛快呢?因這個平王妃遲疑了一下,便低聲說道,“先定親,以後再說。”

    “若要定親,咱們往國公府求郡主的庚帖一用?”這嬤嬤便笑問道。

    “庚帖?”平王妃一怔,之後便無奈地搖頭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兒,何曾算過這個。”

    尋常百姓才算八字呢,勳貴與宗室從來看重的不是這個。

    不過是錦上添花,平王妃還沒有聽見過誰家什麼都訂好了,唯獨八字不合的呢。

    “有段佳話,這不是瞅著也喜慶不是?”這嬤嬤便笑著勸道。

    “如此,就隨便算算。阿秀的庚帖也不必問的,我就知道。”平王妃叫嬤嬤說動了心,想了想,到底應了,寫了明秀與慕容南的生辰八字叫這嬤嬤拿出去合,之後便將此事丟在腦後,只一心地尋摸家中的好東西往沈國公府上送。

    恭順公主看著眼前的一箱子一箱子的珍珠寶貝第二十遍歎氣。

    “你若捨不得阿秀,就再等等。”沈國公今日回家早,見恭順公主趴在幾個大箱子上唉聲歎氣的,忍不住心疼地說道。

    “再等,我覺得都對不住阿南了。”恭順公主見沈國公的身後沈明程與羅遙幾乎是踮著腳尖兒走路,妄圖化身路人,冷哼了一聲,指著這兩個倒楣鬼喝道,“站住!”

    沈明程一臉正容,提著比自己走得更快的羅家表妹的後衣領,迎著這表妹眯起的鋒利的眼風走到恭順公主面前,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還去揍人,還去揍人!”見這兩個傢夥的拳頭上都還帶著血跡,恭順公主氣死了,用力地拍了拍大箱子,唧唧歪歪地與沈明程說道,“你!有時間打架,你往你姑母處多走動走動呀!你不走動,會有媳婦兒麼?!媳婦兒是天上掉下來的麼?!你姑母處缺什麼少什麼的,你也上點兒心!好好兒表現,你得叫你姑母鬆口叫你成親呀!”見兒子板著臉嚴肅地應了,她便揮了揮手哼道,“趕緊給你姑母請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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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1:13


    “今日請過安了。”羅大人冷著臉在一旁揭發道。

    沈明程轉頭冷眼看著自家表妹,迎來了一個挑釁的目光。

    “陽城伯夫人還給表妹送了些吃食,就在外頭。”既然表妹不仁,做表哥的也只好不義了!

    恭順公主默默運了一下氣,小肚子都鼓起來了,沖著羅遙就要開噴!

    “母親喝口茶。”明秀一進來就見著恭順公主意圖咆哮了,急忙伸手給母親遞了一杯茶。

    羅大人感激了一下自家表妹,順便記恨了一下拉著自己同歸於盡的表哥,覺得這大表哥越來越不是東西了。

    “你們瞧瞧阿秀!多叫人省心!”恭順公主咕嚕咕嚕地喝了茶,拉著嘴角抽搐的明秀對著兩個特別不服從自己領導的傢夥哼哼唧唧地說道,“阿秀這都要定親了!你們呢?!不羞愧麼?不臉紅麼?不覺得自己落後一步了麼?!”她訓了幾句找著點兒節奏了,起身走動了兩步方才繼續哼哼說道,“太叫人不省心了,太叫我失望了,我的心呀,為了你們都踩碎了!”

    “哦。”羅遙一臉木然地應了一聲。

    沈明程從來都不反駁自家親娘的,沈著臉顯然已經魂遊天外。

    明秀轉頭噗嗤一聲笑了,很有些幸災樂禍,目光落在平王府從來的幾個大箱子上,頓了頓,心中竟生出了幾分不安。

    她就要嫁人了?

    沈國公在恭順公主身後鎮壓著一群本就不敢造反的小崽子們,見恭順公主說得累了,這才扶了妻子安坐,抬頭與兒子外甥女兒冷冷地問道,“聽清楚了?”

    沈明程與羅遙沈默點頭。

    “親事上點兒心。”沈國公見此,就十分滿意,安慰了兩句自家媳婦兒,之後便對明秀招手,沈聲說道,“你與你表哥的親事,我預備應承。”

    “大哥還未娶親……”明秀遲疑地說道。

    “你是女孩兒,不礙事兒。”雖長幼有序,然而大多是兄弟抑或是姐妹。明秀本就是家中的獨女,並不在沈國公的忌諱上,只是沈國公見明秀一臉的溫和,並沒有多少羞澀害臊,知道在她的心中,嫁到平王府也與在家中沒有什麼兩樣兒,心中不知為何就想到了四皇子的那張又蠢又二的臉來,沈默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與明秀問道,“你可想明白了?你願意嫁到你姑母府上?”

    “這是什麼話。”恭順公主皺眉說道。

    “是。”明秀認真地說道。

    她確實還沒有轉過彎兒來,卻並不預備一輩子轉不過彎兒。或許過一陣子,她就不會再將慕容南當做表哥,而是當做自己真心喜歡的男子。

    她不會為了安逸的生活委屈自己的感情,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幸福欺騙一個喜愛自己的人。

    慕容南付出了多少,她自然會努力回應。

    “那就定親罷。”沈國公其實也覺得平王府合適,雖然安王確實會叫人心裡快活,只是單憑他那糟心的一家子,沈國公就覺得心累。

    將閨女送到皇家,純屬自己作死!

    瞧瞧太子妃,瞧瞧唐王妃就知道了。

    沈國公既然開了口,此事就算是定下了,一時間國公府上雖然隱晦,然而卻有了幾分快活的感覺。

    明秀到底是個姑娘家,也不好聽自己的親事,只聽見鸚哥兒與玉惠與自己傳外頭的信兒,說恭順公主又親往平王府上去不知說些什麼,回來了就笑眯眯的,還開了沈國公的私庫開始拾掇東西,該是要給明秀預備陪嫁了。

    慕容南也不再上門,仿佛是平王妃叫他定親之前,不要再叫人說道些什麼。

    只是這樣天天悶在府中也是叫人憋悶,明秀休養了幾日,就聽聞有人上門,卻是蘇薔。

    蘇薔從東宮一別之後這些日子便沒有再與明秀見過,此時見明秀坐在院子裡賞花十分愜意,便搖搖擺擺地上前坐在她的身邊小聲兒笑道,“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成?我瞧著你的臉色竟好了許多。”

    她自然也聽說了沈國公府與平王府就要結親,還是從太子妃的嘴裡知道的,蓋因安王自從聽了這個消息已經幾天都沒有好氣色了,聽太子妃說,安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就在院子裡繞著院子裡的樹繞圈兒。

    想到安王癡情若此,蘇薔就覺得同情極了。

    “並不單是我的喜事,你豈不是氣色也很好?”明秀雖然在家中,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八卦之王可是她親娘!

    “你知道了?”蘇薔見明秀臉上帶著幾分戲謔,就紅了臉,之後目光遊弋了起來。

    馮國公府剛剛與閔王府允婚,閔王大喜,正預備往宮中求旨賜婚呢。

    “咱們誰都別笑話誰,不然,都要臊了。”明秀很喜歡蘇薔與自己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見她也一笑,便攤手說道,“若我說,咱們才是患難之交。若是遇上孫家姐姐,只怕都要叫她笑話的。”

    這說的就是那日初入東宮見到的武將家出身的孫嬌嬌了,這些日子明秀並未見過她,正心中好奇這位性子活潑的姐妹怎麼就偃旗息鼓了不與自己說話兒了,卻不想說出這話之後,蘇薔的臉上就是一變。

    “別提了。”蘇薔奪了明秀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一點兒都不婉約地歎息。

    “怎麼了?”明秀不由問道。

    “正鬧著呢。”蘇薔咬著口中的茶沫子面無表情地說道,“那丫頭性子太急躁了些,前兒聽說定親的那家小子跟人爭花魁還成了人家花魁的入幕之賓。”她說到這個臉上略紅了紅,便繼續說道,“帶著人就將那小子從青樓的床上給拖下來了。你知道的,因在青樓,那人就穿得少了些。”哪裡是少了些,簡直是赤條條什麼都沒有,該叫圍觀群眾看見的都看見了,叫那人丟盡了臉。

    誰家不是體面人呢?叫孫嬌嬌連臉皮都揭下來了,頓時都怒了。

    因這個,那日唐王妃第一次邀明秀過府,孫嬌嬌才缺席。

    “只怕孫家姐姐也不樂意嫁給這樣的人。”能當眾打臉不給自己退路,顯然孫嬌嬌也並沒有想過要繼續這門親事了。

    “偷偷兒地退親也就完了,只是那家的小子依依不饒的,非要鬧個滿城風雨。”蘇薔便皺眉說道,“這小子本該是嬌嬌的表哥,如今是親戚情分都不顧,非要叫嬌嬌的名聲盡毀,什麼難聽說什麼,實在是……”

    若兩姓不和退親也就罷了,然而這樣要毀一個姑娘的名聲叫她以後嫁不出去,也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這可不好。”明秀與孫嬌嬌也還算投緣,聞言便皺眉說道。

    “你大好的日子,我卻叫你如此煩惱本就不該,且她家裡也有章程,過些時候咱們再去寬慰就是。”蘇薔也歎氣,見明秀起身要去見孫嬌嬌,臉上還帶著幾分關切,急忙拉著她勸道。

    這二人為了孫嬌嬌之事都有些擔心,遠遠的安王府上,一個小廝走到一臉疲憊的慕容寧的身邊低聲說了些話,叫這青年慢慢地抬起頭來。

    “如此,就往那家去瞅瞅。”慕容寧微微一頓,方才低聲說道,“她素來最中閨中情誼的,又慣愛將這些事兒往心裡去,如今只怕要為了孫家這姑娘睡不著覺了。”他苦笑了一聲,喃喃地說道,“都要成親大喜,怎還能為俗事掛懷呢?罷了,孫家這事兒,還是……我替她了了,叫她心安罷。”

    幾日之後,蘇薔又與明秀傳了話兒,說孫嬌嬌的親事就此了結。

    那家的青年丟了那樣大的臉,前一陣子還想叫孫嬌嬌去死,然而不知為何改了口,將此事就此揭過,心平氣和地退了親,很有買賣不成仁義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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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1:31


    明秀雖不知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緣故,然而到底是為孫嬌嬌歡喜,心中也有一塊大石落了地。

    恭順公主說風就是雨的,已經開始急急地忙碌起來,給她預備嫁妝單子,順便開始打造傢俱。

    雖從明秀出生之後,恭順公主便遍尋好的紫檀木來費時數年請江南工匠打造了一架極精緻華麗的拔步床,然而恭順公主卻並沒有滿足,還拿著餘下的料子叫沈國公尋最好的匠人打造其他的傢俱。

    紫檀木到底珍貴少有,只這一筆,銀子金子的就已經流水一樣花了出去。

    明秀雖然覺得有些奢侈,只是這到底是恭順公主的慈母之心,並沒有不知好歹澆滅恭順公主的熱情。

    “只是太華麗了些。”今日的太陽暖烘烘,明秀趴日牆頭覺得被曬得很舒服,與身子在沈國公府牆外,也隨著自己趴在牆頭上目光溫煦地看著自己說話的慕容南小聲兒說道,“叫我有點兒不自在。況王府什麼沒有呢?呼啦啦一大車的傢俱過去,只怕要裝不下了。”

    “若裝不下,就將舊的清出去就是。舅母前兒往我屋裡丈量了尺寸,想必心裡都有數兒的。”慕容南眼裡帶著快活,看著明秀與自己隔了很近的距離,一起很不規矩地在牆頭說話笑道,“托你的福,我也能用上些新東西了。”

    “表哥這是喜新厭舊呀,真叫人心裡擔憂。”明秀叫慕容南看得不自在,便仰頭哼了一聲笑道。

    她難得有這樣嬌俏的模樣,慕容南手心兒癢癢,很想拍拍她的頭,卻到底忍住了,搖頭說道,“若不是你帶過來的,再新我也不喜歡。況,”他微微一頓,偏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兒挑眉戲謔地說道,“舅母這樣大方,我只有笑納,才好叫舅母的這番心意不要浪費不是?”

    他見明秀看著自己的眼睛震驚地睜大了,只覺得笑聲都在胸腹間回蕩,忍著笑意拿修長的手指輕輕彈了明秀一記,笑著說道,“記得嫁過來,多帶些嫁妝。”

    “什,什麼?!”明秀瞪著這今日越發跳脫的表哥,舌頭都打結了。

    聽聽,她聽見了什麼?!

    “沒有嫁妝,以後嫁過來,叫你天天兒喝外頭的露水兒,不給飯吃。”慕容南眯著眼睛威脅道。

    這越發與翩翩公子的性情不像了,明秀細細地端詳眼前的清雋的青年,吧嗒了一下嘴兒哀怨地問道,“你究竟是誰?!”一定不是她那個仙人似的表哥了!絕對被穿了!

    嫁妝能和榮華郡主比麼?!

    “那表哥多給些聘禮,不然國公府也沒有餘糧呀。”她幽幽地歎氣,只覺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了。

    什麼青梅竹馬,都是浮雲,還是聘禮更實惠。

    “怎麼還要聘禮?這親事很虧。”慕容南今日心裡歡喜,竟生出了幾分玩笑之心,見明秀無語地看著自己,自己忍不住笑了。

    “好會過日子的表哥,我是看清楚了。”明秀聽慕容南笑得不行,幾乎要跌下牆頭兒去,忍不住轉著眼睛去推這青年的手臂,口中便笑道,“快點兒下去罷!我不樂意見你了。”她一推,慕容南又與她賠罪,直說看在青梅竹馬的情分上,聘禮還是少給點兒罷。

    她正與笑著的慕容南玩笑之時,只覺得眼角的餘光仿佛掃過了一道翠色的影子,那熟悉的翠色一閃而過仿佛是錯覺一般,她心中一跳急忙往牆外看去,卻並未看見了什麼,這才皺了皺眉,收回了推慕容南的手咳了一聲,低聲說道,“表哥還是快回去罷,叫人看見,只怕會叫人笑話。”

    慕容南尋的這處牆角乃是在一條隱蔽的街口之中,雖然人跡罕至,卻恐叫人看見生出非議來。

    “我今日很歡喜,只是想要見你一面。”慕容南看著臉上微紅的明秀,只覺得自己這些時候在京中的忙碌都是值得的,看著她輕聲說道,“我只想跟你說,我一定以後好好兒照顧你,不會叫你因這親事後悔。”

    他不會叫她後悔嫁給自己,會用自己的一生來好好兒待她,叫她快樂。

    “我明白。”明秀摸了摸頭上從拿到別不再離身的金簪,認真地對慕容南輕聲說道,“我也不會叫表哥後悔。”她或許,應該換一個身份去看待眼前這個含笑溫情的青年,更用心地回報他對自己的感情。

    慕容南看著她,笑著點頭,見國公府內羅遙的影子往這頭兒來了,這才跳下了牆頭對著明秀揮了揮手。

    “明日我與人去騎馬,就不來見你了。”他仰頭與牆頭上往下看的女孩兒溫聲說道。

    明秀心中一動,不知為何心裡有些不安,低聲說道,“當心些。”

    慕容南從小兒就被平王教導,雖看著溫文,然而騎射弓箭都是極好的,並未在意,只點頭應了方才走了。

    “你們兩個,莫非等不及不成?”羅遙見明秀抱著牆頭對自己討好地笑起來,臉上露出無奈之色,張開了自己的手臂由著她跳進了自己的懷裡,護住了,方才冷著臉說道,“沈了些。”

    “真的麼?”明秀聽了,臉色就變了。

    “嗯,大概你最近心情不錯,吃得也多了些。”羅遙將明秀接穩當了,才松了手扶著明秀皺眉道,“那麼高的牆頭,非上去不可?跌了你!”

    “母親與父親說這時候不好與表哥見面,只好另闢蹊徑。”明秀見羅遙冷哼了一聲並未多說,知道這表姐素來嘴硬心軟的,又討好了一會兒,方才好奇地與羅遙問道,“表姐今日休沐?”

    “不是。”羅遙嘴角抽搐了一下。

    羅大人真的很不想說,自己叫陽城伯夫人給天天逼得雞飛狗跳,只能病休躲在家中。

    天天帶著點心湯水的往軍中去呀,一臉慈愛地摸自己的臉,能做到這份兒上,伯夫人也是拼了。

    明秀一見就知道有隱情的,嬉笑了一會兒,就探頭探腦地想要知道緣故。

    只是她如今是個小叛徒,羅大人斷然不敢叫她知道陽城伯夫人到底是多麼想要把自己這麼個兒媳婦兒給娶回家。也不敢叫這丫頭知道這些日子馮五這小子天天兒打著跟小夥伴兒王年見面的旗號往軍中去,用一種或憤然或哀怨或冷若冰霜或狗腿兒的總之千變萬化的目光看著自己,看得天不怕地不怕的羅大人渾身寒毛卓豎,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撞了哪路邪神。

    這若是叫明秀知道,恭順公主就知道了。恭順公主知道了,還不真給她預備嫁妝叫她上花轎呀!

    見明秀扭著自己衣角期待地看著自己,羅大人一臉漠然冷酷地提了這方才幹了壞事兒的表妹往舅母面前去了。

    恭順公主處自然沒有時間理睬這些小兒女的事兒,只等著平王府下聘禮。

    平王妃此時卻端坐在正位之中,看著面前的一張精緻的帖子微微皺眉,目光轉到了在自己身旁噤若寒蟬的嬤嬤的身上。

    “這是,批回來的八字?”她只覺得眼前有些發暈,穩了穩神,方才拿起了這張帖子,卻還有些不敢相信。

    “是。”這嬤嬤頭上汗都出來了,知道今日這差事算是辦壞了,恐叫平王妃遷怒,便磕磕巴巴地說道,“老奴也不敢信,因此尋了好幾家,連法華寺都去問過,都說是……”

    “怎會如此。”平王妃看著眼前的帖子,只覺得手足發冷,眼前還有些發黑,喃喃地說道,“怎會如此?”

    “王妃?”這嬤嬤扶著撐著頭臉色很不好看的平王妃,擔憂地說道,“只怕是不準,老奴再去別處看看?”

    “法華寺都批了這個,我……”平王妃看著眼前的單子苦笑,只覺得再沒有這樣叫自己為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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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1:48


    她之前並未將什麼八字放在眼裡,不過是走個過場兒罷了。

    勳貴之家結親,哪裡有這麼多的說道,基本上就是都是八字很合,卻不想叫她在此時生出波折來。

    “相沖相克。”平王妃低聲說道,“這是何意?”

    “王妃!”

    平王妃是知道這批語的意思的,只是越是這樣越不能理解。

    慕容南與明秀從小兒就相識,還在一個府中住過幾年,也沒相互衝撞,叫彼此吃了什麼危險不是?

    “王妃,此事,只可信其有,不可……”那嬤嬤一邊擔心平王妃的胎,一邊偷眼看著平王妃的臉色吞吞吐吐地說道,“世子與郡主,若誰被衝撞了,不是都叫王妃心疼?若日後真有個什麼,豈不是……”

    她想說若這兩個成了親彼此相克,沒準兒就得生出什麼大亂子來,卻見平王妃目光冰冷地看著自己,那眼神就跟劍似的,忍不住心中一凜,這才與平王妃告罪道,“是老奴多話了。”

    “此事,還有誰知道?”平王妃有些糾結地說道。

    她捨不得明秀,然而到底還有點兒信這批語,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若只是克一方也就罷了,這時候可是相克的命格。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同歸於盡也差不多了。這若是叫沈國公與恭順公主知道,那也是斷然不會允了這親事的呀!

    她大哥沈國公疼愛明秀如珠如寶,怎會為了慕容南就叫自己閨女涉入這樣的命格裡。

    “老奴那時是偷偷兒去的,旁人並不知道。”見平王妃微微捧住了自己的小腹,顯然是在糾結,這嬤嬤低聲回道。

    “如此,竟叫我不能決斷了。”平王妃歎息道。

    她拿著這帖子,還是想著先問問慕容南,若兒子一心願意,憑著叫沈國公日後知道惱怒她,也瞞住這八字認了這親事。

    她並不是一個惡毒的婆婆,平王府也不是龍潭虎穴,怎麼會傷害著明秀呢?這樣的批語,或許還真就是算錯了罷了。

    “世子呢?”

    “今日仿佛說是與人騎馬去了。”那嬤嬤才說到這裡,就見外頭有丫頭進來稟告,說是安固侯夫人來了,一時便忍不住往面無表情的平王妃看去。

    平王妃今日心頭亂糟糟的,本就渾身都提不起勁兒,卻沒有想到安固侯夫人竟然還來添亂,心裡都煩死了,只揮了揮手不想見。

    從沈國公入京,安固侯夫人就三番兩次地上門,那點子抱怨與憤恨之言平王妃都能倒背如流了!

    實在不想再聽安固侯夫人在自己面前唧唧歪歪,平王妃如今的心情就很不好,正要回去休息,卻見外頭安固侯夫人的聲音已經傳來,之後就見這個妹妹一臉不快地走進來。見平王妃歪在正位,她便越發不不快地高聲道,“大姐既然在家,為何不見我?!莫非這是嫌棄我了,覺得我不如別人尊貴,因此也要分個三六九等?!”

    她看都沒有看平王妃疲憊的臉色,走到了一旁坐下方才冷哼道,“大姐也會看見下菜碟兒!若是恭順,只怕大姐倒履相迎呢!”

    “你閉嘴!”平王妃惱怒地喝道,“什麼恭順,你有沒有規矩?!叫大嫂!”

    安固侯夫人叫她喝得一怔,之後眼眶就紅了。

    “我就知道,大姐總看我不順眼。”

    “說說你又怎麼了?”見安固侯夫人唧唧歪歪地拿著袖子擦臉,平王妃簡直無奈了,抱著肚子心事重重地看著這個妹妹問道。

    “我,我……”

    “你若是想要與我訴苦,今日,我就不奉陪了。”平王妃這心裡正不舒坦呢,也沒有想好這八字究竟要如何處置,實在沒有心情應付妹妹。

    “我何曾與大姐訴苦過。”安固侯夫人今日可是為了大事來的,見平王妃一怔,便急忙露出了笑臉來,看得平王妃一愣一愣兒的,急切地說道,“我聽說南哥兒要跟三丫頭定親了?”見平王妃臉色一僵面露不虞,她心中生出了幾分遲疑,卻還是哼道,“那丫頭妖精似的,實在不叫我瞧著喜歡,也不知道大姐怎麼就看中了她!就她那些心機,只怕大姐和王府捆一起,都不夠看的。”

    “說重點。”平王妃不想聽這個,皺眉說道。

    “芷蘭丫頭多好呀,說話溫溫柔柔的,還恭敬你。”安固侯夫人還在說。

    “若你是要為阿南保媒,就算了。”平王妃很不喜歡太夫人身邊的方芷蘭,此時見安固侯夫人興致勃勃,便皺了皺眉。

    “阿南可是王世子,這麼尊貴的身份兒,就算三丫頭做了嫡妻,這一個哪兒夠。”安固侯夫人便不快地說道,“我這可都是為了大姐你!王府開枝散葉的,一個三丫頭莫非就夠了?況芷蘭丫頭溫順可愛,沒準兒日後阿南……”

    “平王府沒有納妾的規矩!”平王妃見這妹妹竟然是聽著了風兒來做媒的,頓時就惱了,拍案喝道,“你若是為了這個,就不必再說!”

    “你!”見她這樣不知好歹,安固侯夫人也很不快,瞪著眼睛正要發作,卻見外頭,兩個小廝一臉驚慌地進來,對詫異的平王妃跪了下去。

    “王妃不好了!世子,世子從馬上跌下來了!”

    “什麼?!”

    明秀安靜地坐在屋裡,繡著一張帕子。

    一旁玉惠與鸚哥兒也忙忙碌碌地將屋裡的東西收拾著,還給明秀挑著鮮亮的絲線,時不時看著明秀用繡架繃著的那帕子上的圖樣兒說兩句。

    羅遙袖著一個匣子進來的時候,就見了這樣的畫面,就見貞靜秀美的少女目光安然地坐在窗下,陽光灑進來,落在她的臉上與繡架上,看著又安靜又溫柔。這一刻,她只覺得歲月靜好,外頭的喧囂與煩惱都遠去了。

    羅遙的眼睛亮了亮,抿了抿嘴角輕咳了一聲,見明秀仰頭看過來,一貫冷淡的臉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紋,走到明秀身邊坐下往上看了看,見上頭是一副祥雲的花樣兒,裡面幾個憨頭憨腦的小蝙蝠若隱若現,就問道,“這是在繡你的嫁妝?”

    雖明秀身份兒尊貴,然而至少也得自己動針線一點,也是個意思了。

    “給表姐的。”明秀拿小剪子剪了線頭,與羅遙說道。

    羅遙仿佛要笑一下,卻到底忍住了。

    “阿南的繡了沒有?”

    “繡了表姐的,再給表哥繡。”明秀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害臊了沒好意思給慕容南繡荷包,見羅遙心情不錯,便笑道,“等我嫁了人,表姐處就沒有荷包兒了。就為了這個,我也得多繡幾個給表姐預備著不是?”見羅遙仰頭看天很有一言難盡的意思,這府裡大大小小沒有不知道的事兒的榮華郡主就壞笑了起來,也不繼續繡了,回身就抱著羅遙的手臂笑嘻嘻地問道,“表姐沒有什麼與我想說的麼?”

    “沒有!”

    陽城伯府送來的大大小小的簇新的荷包,就不要告訴壞心眼兒的表妹了。

    屋裡藏著陽城伯夫人外加馮瑤熱情給自己繡的太多的荷包襪子鞋的羅大人覺得心好累。

    不就是伸手幫了一個忙兒麼,這是黏上不撒手的節奏啊!

    簡直就是在耍流氓!

    明秀高深莫測地看了一眼死不承認的羅遙,哼哼了兩聲,卻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昨日明華過府,偷偷摸摸與自己說的這八卦,據說羅遙軍中最近湯水特別豐富,全都出自陽城伯府的手筆。

    跟著主將胡吃海塞的一路軍中兵士,大多胖了一圈兒。

    當然,明華是怎麼知道的,這姑娘紅著臉支支吾吾沒說,不過明秀到底看出了些。

    那軍中還有個王家表哥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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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2:07


    “行了,我來尋你,也不是為了這個。”見明秀笑靨如花,因是在家中只穿著簡單清淨的衣裳,臉上不施粉黛,一把黑黝黝的長髮叫一根紅繩綁著歪在肩膀上,看著清淩淩的可人,羅遙決定不要再糾結什麼荷包的問題,抱著跟自己拱在一起的明秀從自己的衣袖裡將早就預備好的匣子取出來放在她的手上,目光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說道,“這個給你做嫁妝。”

    “我不要。”明秀見羅遙伸手就將匣子打開,裡頭好幾張仿佛是一些契紙,便搖著頭不肯要。

    這些該是羅遙的私房,也是她這些年在沙場上出生入死換回來的。

    武將的銀子大多沾著血,明秀不想要這樣沈重的東西,將匣子推回羅遙的懷裡低聲說道,“表姐有心,我心裡就很快活了。況表姐日後也要嫁人的,總不會嫌東西多。”她扭頭不看這近在眼前的東西,又抓著羅遙仿佛是在撒嬌,然而這一回,就見羅遙頭一回沒有順著自己的意思,只合了匣子就信手丟在了玉惠的懷裡。

    “郡主?”玉惠都傻眼了,沒想到怎麼這燙手的東西就到了自己的手上。

    見這丫頭手足無措地抱著匣子看看自己又看看明秀,羅遙便淡淡地說道,“你一個女孩兒,多存些東西原是好的。”

    “表姐!”見玉惠將匣子又放回羅遙的面前,明秀便喚了一聲。

    “你喚我一聲表姐,卻連我給你的東西都不肯收?”

    “太貴重了。”明秀低聲說道。

    若只是一些銀子首飾的,她自然是願意要的,只是羅遙給的東西太多,這情分太沈重,她……

    “我父親與母親還在塞外趕不回來,這算是咱們一家給你的填妝。”羅遙臉上生出了淡淡的笑意,拍著懷裡的女孩兒柔弱的肩膀輕聲說道,“平王府再是姨母家,姨母不必說待你極好的,只是府裡的下人面前,京裡京外都看著你的人眼裡,這都要做臉。”

    所謂嫁妝,是給別人看的,也能顯出一個女孩兒在娘家的地位。

    “母親給我預備很多了。”

    “這是我給你的。”羅遙溫聲道,“況,並沒有花多少銀子。”

    這話是真的。這些日子羅遙走遍了京中各處,還帶著一個唧唧歪歪不甘不願硬說自己耽誤他鬥雞鬥狗卻說什麼都不肯滾蛋的馮五,買了這京中的幾家酒樓脂粉鋪子來給明秀當日後的嫁妝。只是不知是紈絝太強悍不要臉會講價,還是那幾家店中本就急著脫手,竟要價很低,據馮五的意思大抵就是白菜價兒了。

    因為太便宜,羅遙也曾心存疑惑,只是馮五說這都是京中開了很多年很有信譽的店鋪,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因便宜,羅遙這回連蜜餞鋪子都買了,只當給明秀日後零食之用。

    自家的鋪子,總比外頭的要叫人安心許多。

    “一共沒花這個數兒。”見明秀說什麼都不肯要,羅遙便在她的面前比劃了一下。

    “這有點兒便宜。”明秀遲疑了一下,擔心羅遙糊弄自己,然而見她一臉的正色顯然並沒有撒謊,到底收下了。

    見她收了,羅遙臉上的笑意就深了些,拍了拍明秀的肩膀這才起身走動了一會兒,與明秀說了些話,就聽見外頭有丫頭進來說恭順公主叫明秀往上房去。左右無事,羅遙便帶著明秀一起過去。然而一入正房,明秀只覺得這屋裡的氣氛有些沈重,平王妃竟然臉色有些遲疑地坐在上手,恭順公主臉上雖然還有些笑意,然而笑容卻十分勉強,見明秀進來只喚了一聲,便低著頭不說話了。

    明秀眼神好使,就見恭順公主的眼眶有些紅。

    “姑母,表哥。”明秀喚了一聲,見平王妃對自己慈愛地笑了,目光就落在一旁對自己微微一笑的慕容南身上,臉上一驚。

    慕容南雖還笑得雲淡風輕,然而臉色卻有些蒼白,一條手臂吊起,上面纏得都是白色的繃帶,還有一些白色的布帶從他的袖子裡探出頭,一直延伸到了他的手上。

    “表哥這是?”

    “前些時候不小心跌了馬,不礙事。”慕容南說得很輕描淡寫,然而看傷勢,顯然不是這樣簡單,至少平王妃的眼眶都紅了。明秀是騎過馬的,自然明白跌馬的兇險,臉都白了,急忙問道,“可還傷了別處?”

    見慕容南噗嗤一聲笑了,之後搖著頭看著自己仿佛將此事並未放在心上,明秀不由疑惑地問道,“表哥素來極小心的,怎會不小心跌下來呢?”慕容南的騎射向來極好,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故。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呢?”平王妃眼眶有些紅,卻只是帶著幾分輕快地說道,“況你表哥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心裡一快活,就少了些警惕。”她雖看著輕鬆,然而想到那日兒子滿頭是汗地叫人送回王府的畫面,心裡就疼得厲害。

    這傻兒子在家休養了幾日,就忍不住來見明秀,勸都勸不住。

    “阿秀坐在我身邊。”恭順公主笑容勉強,竟然沒有打趣,喚了明秀到自己身邊坐下。

    “嫂子。”平王妃央求地喚了一聲。

    “我明白,我就是要問問兩個孩子的心意。”恭順公主擠出了一些難看的笑容來說道。

    平王妃今日大清早就來了,還沒等她歡喜呢,就叫她挨了當頭一棒。

    批了八字,相沖相克?若成了親,這是要彼此都要倒楣的意思麼?

    恭順公主本不想相信這個,然而看著傷成這樣兒的慕容南,卻不由不有點兒相信了。

    慕容南從來沒有這樣不小心的時候,為何這才說要定親,就這麼巧吃了這個?這是不是老天爺給她的警醒,是不是在說,這婚事做不得?今日還未傷及性命,若真成了親……

    恭順公主很喜歡平王府,也很喜歡慕容南,卻沒有喜歡到要拿自己閨女的命來賭這麼一把。

    她就明秀這麼一個女孩兒!

    “嫂子啊……”平王妃也是硬著頭皮上門的,誰不願意自己兒子的親事順順當當的呢?只是這樣的八字,她心裡本就有些煩悶,然而慕容南哪怕是此時命都差點兒交待了,卻還是不願意失了這門親事,這叫她能說什麼?

    她只能順著孩子們的心,哪怕是日後會生出更壞的事兒,也想圓了兒子與外甥女兒的這心事。此時見恭順公主有些要反悔,她心裡咯登一聲,生出了幾分悔意。

    若她不好信兒去批這八字,就沒有這樣的波折了。

    “我就是……”恭順公主想說只是捨不得,然而平王妃都能舍出兒子不願退親,她也有些感動。

    “這是怎麼了?”見平王妃與恭順公主的神情有些異樣,還帶著古怪,明秀不知就裡,不由好奇地問道。

    羅遙的目光落在沒有半分異色,只是將目光落在明秀身上的慕容南的身上,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親事有礙?”她突然冷淡地開口問道。

    “這……”叫羅遙當場說破,平王妃猶豫了一下,見明秀愣了,心裡又喜歡又難過的,歎著氣點了點頭。

    恭順公主見她臉色不好,也知道慕容南這受了傷這些天平王妃只怕日子難熬,恐她動了胎氣急忙叫人去取安胎藥,又見明秀一臉的茫然,只好自己將這些話兒與閨女說了,說到最後已然有些憂心忡忡,時不時地往慕容南的胳膊上看上一眼,低聲歎息道,“旁的不說,我與你姑母是很為難的了。這婚事……”

    若不是有平王妃面子在,她當場退親的心都有了,忍耐了一回兒方才有氣無力地說道,“有些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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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2:30


    明秀靜靜地聽了,下意識地將手抹過了插在發間的金簪。

    慕容南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見她頭上還戴著自己親手打的那只金簪,眼睛就微微亮了起來。

    他不記得跌下馬來時自己究竟想的是什麼了,也不記得那時幾乎死過去的疼痛,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眼前那時閃過的明秀趴在牆頭看著自己展顏一笑的模樣。

    他昏昏沈沈了好幾日,聽著床邊母親抱著自己的哭聲,心裡有些愧疚。

    母親說他是她的命根子,他明白。他也知道母親對這親事的遲疑,不過是恐失了他。

    可是他想,比起沒了性命,他更害怕的大概是失去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哪怕是以後真的沒了性命,只要能娶她,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這大概是他這一生唯一的一次任性與執著。

    母親雖然難受,卻還是應了他。

    眼睛突然有些濕潤,慕容南沒有想到到了這一步卻橫生枝節,見明秀靜靜地低著頭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皺眉帶著幾分不贊同,顯然是要悔婚的羅遙的身上,之後目光就看見了立在門口並沒有進門,只是臉色嚴肅的沈國公。

    他知道今日做主的不是舅舅舅母,只會是眼前的女孩兒,卻並不逼迫她,起身迎了沈國公進門,見這位平日裡對自己很還算客氣的舅父只是對自己點了點頭,臉上就露出了苦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臉色有些發白。

    “八字?”明秀都不知道眼前眾人與自己說了些什麼,只是沈默了一會兒,方才輕聲問道。

    “是呀。”恭順公主目光殷切,只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明秀,就等著她說不願意。

    只要閨女說不願意,她拼著與平王妃翻臉,也不會再議這門親事了。

    “怎麼說的?”明秀卻並沒有母親的緊張,只是笑了笑,抬頭問道。

    她其實並不大相信這個,不過是個好彩頭罷了。莫非上輩子現代的那些夫妻,每一個都測過八字不成?還不是很幸福地度過了一生麼?

    心中並沒有對這些的敬畏,明秀其實心裡也是一松的。不然方才平王妃與恭順公主那樣的表情,她還以為是慕容南這表哥突然尋著了真愛要跟自己來一把“你要明白我的心!”呢。只要不是被劈腿,榮華郡主其實百無禁忌,還心裡鬆快了許多。

    “相沖相克。”沈國公的表情也有些沈重。

    “表哥?”明秀含笑往慕容南的方向看去。

    “是。說若是你與我成親,我們兩個彼此都不會有好兒。”慕容南見明秀淡然的模樣,眼睛仿佛是星辰一樣閃亮,聲音也溫柔了很多,看著明秀柔聲說道,“今日我跌馬,明日,許還會有更厲害的。”

    “表哥怕麼?”明秀仰頭看著他問道。

    “我不怕。表妹怕麼?”慕容南輕聲問道。

    “表哥不怕,那,我也不怕。”明秀笑了。

    恭順公主看著這兩個說什麼都要成親的不懂事兒的孩子,眼淚都出來了,可是不知為何,卻沒有忍心拒絕。

    “你,你真的還要嫁給表哥呀?”

    問這話的,就是有些遲疑糾結的明華了。

    當然,知道了八字不合之後,該糾結的都很糾結。

    就說沈國公與明秀她大哥沈明程,天天在她院子外頭走來走去目光嚴峻,看見她就用一種沈默的眼神看著她,叫榮華郡主壓力很大。

    恭順公主沒有說什麼,一邊預備嫁妝一邊唉聲歎氣特別悲涼。

    明秀見明華都在用“不想活了你!”的眼神看著自己,就笑了笑。

    願意跟自己玩兒命也要娶自己的人,她看的分明,對自己是真心的,這就夠了。

    “不過是八字不合罷了。”

    “可是表哥是真的傷著了呀!”明華急了,拉著明秀就不撒手,臉都是青白的,帶著幾分凝重地說道,“我知道你跟表哥的情分,只是這太叫人擔心了!”

    比起不大與沈家二房走動的慕容南,明華更在乎的是明秀的安危,她不懂什麼別的,也不願聽家裡大姐明靜與她說的什麼“患難見真情真心一個也難求”,她只知道這婚事不好有危險,許會要人命的,此時眼眶都紅了,低聲說道,“天底下,也不是就表哥一個。”

    她能說出這話,也是對自己真心,明秀心中感動,握著明華的手勸道,“天底下,如表哥這般待我的,也就這麼一個。”

    “你這死心眼兒的!”平王府與國公府這親事算是定了,明秀點頭的那一天,平王妃竟又哭又笑的,回頭就往國公府送了聘禮。

    當然八字不合的事兒外頭知道的不多,只是都疑惑平王妃這親事定得有些急切,竟連皇帝的賜婚都不要了。

    “死心眼兒遇上死心眼兒,也好。”見明華搖著頭臉色哀哀的,明秀也不願意因自己的親事叫大傢夥兒都跟著心裡不舒坦,急忙換了話題與明華笑問道,“二姐姐今日怎麼有空兒來瞧我?不必在家等表哥麼?”這裡頭說的就是王年了,托紈絝們的不要臉唾面自乾的臉皮的福,哪怕是二老爺拚命想把這狗皮膏藥給攆走,卻還是叫個笑嘻嘻的紈絝混進了家中,從此混吃混喝順便勾搭自家的閨女。

    二老爺與二太太那點兒臉皮完全不夠看的,況王年嬉皮笑臉的,誰會往這樣的笑臉人身上打臉呢?

    再說,當日若不是王年出頭,二老爺分家的時候只怕就吃了大虧了!

    “今天表哥回家奉承二姑母去了。”明華臉紅了,總算有點兒小女孩兒的羞怯的,揉著自己的衣角小聲兒說道。

    她從前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喜歡上一個紈絝,還是資深的那種。只是看著王年對自己笑嘻嘻喚表妹沒心沒肺的那樣子,明華的心裡卻覺得歡喜。

    這個人與她那道貌岸然的姐夫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哪怕沒有那樣出息,沒有那樣會讀書,還很會叫人看不起,可是待她的心,她卻明白。

    這人手上只有一兩銀子,也願意拿這銀子買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只為了叫自己開心。

    只是她心中還是有些顧慮的,見左右的丫頭知姐妹倆要說貼心話兒都退下去了,這才往明秀的身邊湊了湊,摸著頭上一隻很漂亮,據說是安固侯府老太太的私藏——叫王家紈絝看見以後撒潑打滾地討了來給了自己的簪子有些歎息地說道,“表哥是待我很好。只是三妹妹,我跟你說的你別笑話我,我是怕極了姑母的。”

    王年對她很好,她願意嫁給她,可是,可是她是真不願意給安固侯夫人當兒媳婦兒呀!

    那天天在婆婆手底下受氣遭罪,自己這日子怎麼過?

    明靜就吃夠了婆婆的苦頭,明華看見了,也覺得自己看夠了。

    關於安固侯夫人的話兒一出來,明秀就沈默了。

    她再期待明華與王年這一對兒,也不得不承認,安固侯夫人是個大問題,也不願勸明華單單為了王年,就往安固侯夫人手裡送死。

    “二姑母……”明秀苦笑了一聲,什麼都不想說了。

    這二姑母最近幹的,就是想把太夫人身邊兒的方芷蘭推銷給平王妃,因被平王妃斷然拒絕了,這些日子有些不好聽的話出來,說明秀還沒嫁人就是個悍妒之人。

    為了這個,王年特特兒地往國公府上來給沈國公賠罪,還給自己送了許多的嫁妝來。

    “太夫人病好了沒有?”想到方芷蘭這柔弱單薄的癡心人兒,明秀就想起來據說分家就病了的太夫人了,覺得太夫人這病有些膈應人,她見明華一怔便皺眉問道,“還沒好?三叔家中銀子補藥都不缺,老太太這怎麼就不見好?莫非是因三嬸兒看顧得不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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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2:47


    她知道一些三房分家之後的事兒,知道三老爺從分家之後就帶著大把的銀子去了自己的外室家中,從來都不管自己府中事的。

    三太太本還想往各處走動一二,誰知道分了家,人家也就不認她了,就算巴巴地送上門去,也冷淡。

    一來二去,三太太在勳貴之中走動得也不勤快了。

    “老太太這回是真病了。”二太太不是有底氣的恭順公主敢從此不再往來,還真往三房去看了幾回,回來就搖頭,說是老太太不大好,“仿佛是心病,你也知道,她一心想在這府裡子孫滿堂,如今卻分家出去。”明華細細地看明秀身邊的一個繡架子,見上頭有很好看的蓮花兒的圖樣兒,花瓣兒粉粉胖胖的十分可愛,還有大片的碧綠的荷葉看著叫人心中清淨,便低著頭低聲說道,“還有四妹妹,這病得有些沈了,說是相思病。”

    “相思病?!”明秀上一回聽說有這毛病的,正在宮裡做她的芳嬪娘娘呢!

    “榮王不理睬她了,回去她就病了請了大夫上門,也不知誰這麼缺德,就傳出去她為榮王害了相思病的話兒!”明華心中很慶倖分了家,不然有這麼一個還沒成親就犯了相思病的姐妹,這簡直就是陪著名聲爛大街的節奏,小小地松了一口氣,她便帶著幾分鄙夷地說道,“那榮王也是沒有心肝兒的人!”

    沈明珠與榮王的點點滴滴不是假的,這傢夥竟然還能翻臉無情,得多不是東西。

    前一陣子只要出門必定和榮王“偶遇”,被嚇得不敢出門的明華只覺得榮王噁心極了。

    “有了這說法兒,四妹妹怎麼嫁人呢?”明秀扼腕歎息說道。

    這只怕是永壽郡主的手筆了,不單是叫沈明珠嫁不成榮王,還叫她誰都嫁不成。

    “可不是,連三叔屋裡的那幾個庶出的如今也沒人說親了。”明華與三房庶出的女孩兒不熟,此時有些唏噓卻並未放在心上,拉著明秀笑道,“前些時候叫你解圍的那個,”見明秀點頭,顯然還是記得的,她便笑著說道,“她倒是個有福氣的人。那家裡知道她家名聲不好了,卻還是願意這親事。三嬸兒本不願還想拿捏的,只是那家裡去尋了三叔,三叔允了,方才成婚。”

    那女孩兒嫁的是鎮上的富戶,高高大大很憨厚的青年,並不英俊,也不貴氣,可是有這樣風雨中不離不棄,也是難得的了。

    想到這個,明華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明秀哪怕知道婚事有礙,卻還是願意嫁給慕容南了。

    “榮王可還……”

    “不知父親怎麼就與唐王殿下熟悉起來,前兒榮王竟然敢上門,還是唐王殿下來,將他給提出去的,從此榮王就再也沒有來了。”皇子駕到,哪怕二老爺再不願意也不敢將榮王拒之門外,正覺得自己倒楣呢,那頭兒唐王就一臉鐵青地來了,也不知與榮王說了什麼,就跟掐小雞似的將榮王給掐走了,第二日據二老爺說唐王在朝中被皇帝呵斥了一早朝,蓋因榮王的半邊臉都青了。

    仿佛是被揍的。

    “唐王?”明秀詫異地問道。

    她沒有想到竟有唐王出頭。

    莫非二老爺虎軀一震,叫唐王殿下引為知己?

    “父親說唐王殿下從前見過就很和氣,這一回挨了呵斥,也沒有遷怒他,還相約日後上門喝酒。”明華也覺得唐王這熱情有點兒古怪,皺了皺沒有方才說道,“初時母親擔心……”擔心唐王打的跟榮王一個主意,想娶一個沈家的女孩兒做側室籠絡沈國公,然而之後卻再也沒有這顧慮了,“只是唐王下一回來,還帶了唐王妃,父親母親就都安心了。”

    唐王妃是京中知名的妒婦,若是唐王有一點兒的納側的心,唐王妃也不會心平氣和來別人家吃飯。

    早就燒了二老爺一家了!

    “大抵是二叔能幹,叫唐王側目了。”唐王不大喜歡明秀,從這幾回見面明秀能感覺出來,此時也不覺得這唐王是為了自己。

    “這話叫父親聽見,不是要美壞了?”明華如今分家不在太夫人手底下做小可憐兒了,也有了幾分開玩笑的心,見明秀搖頭笑了一會兒,沈吟了片刻方才說道,“父親還擔心唐王意在沛公,與大伯父說了一回,只是大伯父說不礙事。”

    沈國公很不愛與皇子們勾勾搭搭,平日裡也不大親近,這一回卻默認了唐王與二老爺走動往來,實在是叫人有些奇怪的。明華見明秀搖頭,便小聲兒說道,“大伯父會不會……”

    “父親不會結黨的。”明秀沈默了一會兒,也覺得這事兒有些怪,卻沒有多想什麼。

    外頭男子的事兒她不懂,也不想參合,就想安安穩穩在後院兒呆著。

    雖然沒出息到了極點,不過也是人各有志了不是?

    明華每回來總會有些有趣的話出來,明秀正與她說笑,順便問問二老爺一家分家之後境況如何,就見恭順公主笑吟吟地帶著許多的丫頭搖搖擺擺地進來,見了明華也不叫她請安,含笑說道,“知道你來了,我家丫頭們做了些點心給你們嘗嘗。”見明華謝了,她叫丫頭將幾樣點心擺在兩個女孩兒的面前,自己在明秀身邊坐下與她笑道,“前兒太子生辰完還入宮給皇后磕了頭。皇后今天傳話兒出來,明日,她在宮裡宴請咱們。”

    這也是皇后叫太子的孝心給哄得歡喜,方才願意趁著此時熱鬧熱鬧。

    恭順公主在家裡憋悶得不行,如今有了這鬆快的機會,就想帶著明秀過去瞧瞧。

    不然叫她天天在屋裡想這糟心的婚事,也是受夠了。

    “母親願意去,我就陪著母親。”明秀知道恭順公主最近心情不好,也願意叫她往宮中散心請皇后開導開導,便柔順地說道。

    她願意跟自己進宮,恭順公主心裡鬆快了許多,只是目光落在一旁的繡架上,抿了抿嘴角,笑容有些僵硬了。

    明秀只當沒有看見,對著明華眨了眨眼睛笑了。明華卻是個很識趣的人,知道恭順公主心裡高興才叫見了鬼了,推說家中還有事便告辭走了。

    第二日明秀一大早起來,略想了想便穿了皇后在宮中給自己預備的那套冰藍色的宮裝,將自己打扮起來方才跟著恭順公主往宮中去了。恭順公主見閨女今日果然很聽話自己把自己打扮得很好看,越發地歡喜,入了後宮就往皇后的宮中去了。一進門,就見皇后與昭貴妃對坐在上頭不知在說些什麼,皇后臉上笑眯眯的仿佛很和氣,只是昭貴妃一雙眼睛倒豎,眼看著恨不能撓皇后兩把似的。

    下頭太子妃帶著幾個東宮的側妃賠笑,見了恭順公主在,急忙起身相迎。

    “這又怎麼了?”恭順公主看著炸毛兒了的昭貴妃無語地問道。

    皇后這什麼惡趣味呀,莫不是非逼著惱羞成怒的昭貴妃背後紮她小人兒才好?

    “就為了昨兒晚上一幅畫兒,貴妃娘娘說那畫兒好看,仿佛是想要回去賞玩,母后沒說給不給,就吊著貴妃娘娘的胃口。”每當昭貴妃覺得那畫兒皇后就要給了她的時候,皇后總會哎喲喲地想起來些事兒將這畫兒又給放一邊兒去了,等探頭看著那畫兒的昭貴妃覺得夠嗆了不去理會了,又拿著這畫兒在昭貴妃的眼前忽閃,來來回回幾回,終於叫昭貴妃忍不住了。

    逗貓呢這是?!

    提起這個太子妃就眼角抽搐,只是皇后鮮少與旁人這樣兒,還是能看出她心中昭貴妃的不同的。

    明秀一抬頭,就見昭貴妃氣鼓鼓地轉身背沖著皇后,一邊磨牙一邊小聲兒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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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3:04


    “真是……”覺得皇后吃飽了撐著了,恭順公主見太子妃今日竟然還帶著幾個側妃前來,挑了挑眉,看著這個賢良人。

    “到底是為了太子殿下生辰之喜。”太子妃自然是個賢良人,左右皇后的心裡沒有這幾個側妃,帶出來走走也能叫自己的名聲好聽些。

    “給你罷。”上頭皇后見恭順公主帶著明秀到了,臉上露出了笑容,將手上一卷畫卷往昭貴妃的手邊一放,笑眯眯地說道。

    “誰要你的破畫兒!”昭貴妃摔手怒道。

    貴妃娘娘宮裡這玩意兒多了去了!

    只是皇后拿著這畫兒總在她眼前晃,不耐煩了,一把抄起了這畫兒,昭貴妃氣鼓鼓地摔在桌上一下,之後方才又打開了,目光怔忡地看了這個一會兒,之後臉色有些暗淡,對著明秀招了招手。

    “給你的,你瞧瞧。”

    明秀好奇地上前,卻見那畫卷之上,是一副石榴花開,色彩明麗的圖畫,不由露出了詫異的模樣。

    “聽說你定親了?這個寓意好,給你做個彩頭。”昭貴妃無精打采地拉著明秀的手說道。

    昭貴妃有點兒哀怨,一眼一眼地看明秀,拉著她不肯撒手。

    這明秀就有點兒尷尬了,算是明白過味兒來,咳了一聲。

    “你有這心,阿秀也謝你。只是你也不怕嚇著孩子。”見昭貴妃方才與自己生氣抓狂的鮮活勁兒都沒了,皇后也知道平王府已經往沈國公府下了聘禮的事兒,心裡雖然可惜,卻還是與昭貴妃輕聲哄道,“你今天不舒坦?一會兒叫小廚房做一個蓮子羹來。這個你與阿秀都愛吃是不是?回頭,你再與她下棋去。”見昭貴妃悶悶地應了,皇后便對有些不安的明秀笑道,“斐兒在御花園呢,你尋他玩兒去。”

    明秀本不自在,見皇后給她解圍,急忙應了帶著人出去。

    見了昭貴妃這樣兒,她多少明白安王的心事昭貴妃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為何昭貴妃知道自己對安王的拒絕還會對她這樣和氣。

    若換了明秀,多好的人那都不會再理睬的了。

    心中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明秀想到那一日與慕容南在牆頭對話時那一掠而過的翠色衣裳,赫然就是慕容寧最喜歡的衣裳的顏色,歎息了一聲,卻不敢再多想了。

    不管安王對她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只是她如今既然已經定親,就裝作不知道,大家都不要揭破徒增尷尬就是了。

    “前頭的可是皇長孫?”見前頭不遠處的一處假山環抱的小湖之側的草地上,正有兩個孩子在坐在草地上說話。一個一邊坐著一邊好奇地拉扯著草地上的青草帶著幾分懵懂,一個臉色嚴肅還護著弟弟坐著,說是說話,卻只是點頭抿嘴很有威嚴的模樣。

    這兩個孩子都還是矮包子呢,虧那個小的還在用亮晶晶很依賴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兄長,那模樣叫明秀都忍不住笑了,上前低頭,見慕容斐眼睛亮了,爬起來就抱住了自己的腿看著自己不說話,就摸了摸他的頭。

    一旁那個小的的正是太子次子慕容明,小小的孩子仰頭好奇地看著自己。

    “記得。”他努力地想了一會兒,拍手怯怯地說道。

    慕容斐拉著他起來,還低頭給他拍了拍身上的草葉兒。

    見慕容斐是真心在照顧弟弟,完全沒有半分對庶出弟弟的忌憚,明秀只歎息太子妃教養極好,也摸了摸慕容明的頭,見他眼睛亮了,只是與自己不熟,因此躲在兄長的身後探出小腦袋看著自己。

    這時候的皇子皇孫,該是最單純的時候,還沒有被外頭的那些給汙了心。明秀目光溫柔了起來,含笑問道,“殿下方才在玩兒什麼呢?”

    “編草。”慕容明羞澀地說道。

    他還有些無憂無慮的模樣,明秀想到方才太子側妃之中並未見他的生母陳側妃,就知道只怕陳側妃是犯了太子的忌諱因此被冷落了,看著眼前這個還不明白什麼的皇孫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榮華郡主雖然多才多藝,卻還沒什麼都會,連編草都會呢。

    “想你。”無時無刻不在刷存在感的皇長孫將弟弟摁回自己的身後,自己在明秀的面前小聲兒說道。

    “我也想念斐兒。”明秀一邊說一邊帶著慕容斐兄弟往假山外走,只覺得這又是山又是湖水的,在宮中難免叫人擔心。才走動了一下,就見另有一隊女子沖進了這假山之中。

    當首一個面容傲氣還帶著些驕橫,頭上滿是珠翠搖曳,正是永壽郡主。這女孩兒氣勢洶洶地進來,見了明秀眼睛都發紅了,冷笑了一聲也不讓道,看著明秀面無表情地抬起身看著自己,譏諷道,“什麼時候,這宮中是什麼人都能隨意進去的呢?!”

    “好狗不擋道。”明秀是個客氣的人,微笑說道。

    “你說什麼?!”見她竟然折辱自己,永壽郡主頓時惱了。

    “你還擋道麼?”明秀還是很溫和地問道。

    擋道是狗,不擋道了豈不是怕了這丫頭?!永壽郡主肺都要氣出來了,只覺得自從沈明秀入京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順心過,想到家中父親與母親的大吵,她眼眶就紅了。

    她從未見父親淮陽侯與母親爭吵得這樣厲害。

    淮陽侯是個溫文的人,不喜歡永樂長公主平日裡也大半不過是無視冷落,然而這一回不知是誰起的頭,吵得整個侯府都要被掀起來了一樣兒,到了最後永樂長公主哭嚎著跌坐在地上,淮陽侯一臉鐵青地拂袖而去,叫沖出來的永壽郡主看得眼睛都紅了。

    她回頭細問才知道,因上一次賜婚榮王與永壽郡主得到的賀喜太少,永樂長公主想要設宴宴請京中三品以上的朝臣與勳貴給閨女做臉,卻被淮陽侯拒絕了。

    淮陽侯真不敢再這樣兒顯擺自己了。他都擔心榮王上位不成先叫唐王把淮陽侯府給參到姥姥家去,哪裡還敢設宴籠絡群臣礙太子的眼,因此對永樂長公主這種坑全家的事兒一概不許。

    後又有新仇舊恨外加淮陽侯前兒竟與明秀十分溫柔地說話,還叫淮陽侯府的姑娘在明秀面前賠笑,這都是罪過,永壽郡主越發惱恨了。

    雖然不知因明秀說了什麼,淮陽侯將自己膝下幾個得寵討厭的庶女紛紛尋了人家要嫁出京城去,然而永壽郡主卻半點兒都不覺得感激。

    她母親說得對,若沒有恭順公主與沈明秀,她這日子其實可以過得很好。

    “妖精!”永壽郡主想到淮陽侯說起沈明秀時那溫和的眼神,心裡就恨得不行。

    “以己度人,郡主不必自謙。”明秀笑吟吟地回口,就見前前後後的宮人都大驚失色,顯然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無禮的話來。

    “想動手?你試試。”左右都撕破了臉,明秀才不玩兒虛的呢,見永壽郡主大步上前,也冷笑了一聲。

    別以為她是個柔弱的姑娘,雖然武藝不如羅遙,不過當年也是練過的!

    “壞人!”慕容斐很討厭這個總是看不起人的永壽郡主,見她仿佛是要動手,動著自己的身子就到了明秀的面前,張開自己的小胳膊護著明秀。

    慕容明也咿咿呀呀地擰著小身子跟著兄長扒拉明秀的腿。

    永壽郡主前兒叫明秀那兩耳光抽怕了,也不過是色厲內荏,見明秀抬眼,一雙眼睛如同寒冰一樣,心中一抖,竟退後了一步,之後見著了明秀身前的慕容斐,目光一閃。

    她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裡竟然見著了沈明秀,今日來這假山處,原是為了慕容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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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3:21


    方才她在皇貴妃的宮中正與皇貴妃查看自己的聘禮之物,就聽說皇后今日請了許多女眷入宮說笑,還叫皇長孫都入宮來,不過是說了幾句酸話,卻叫皇貴妃一句無意的歎息給激出了心中的一點毒火兒來。

    皇貴妃含糊地說,如今榮王不能上位,別的都好說,只一個是沒有嫡子,才是叫人阻撓了大事的緣故。太子身邊帶著皇長孫,這就是有血脈延續,朝臣看在眼裡自然是心裡有底兒,皇統後繼有人。

    若是沒有皇長孫就好了。

    皇貴妃說的不過是不走心的抱怨,然而這抱怨卻印在了永壽郡主的心裡。

    她嫁給榮王就是為了做皇后的,可是太子與皇后這些年看著岌岌可危,卻從來不曾真正地動搖過,難免叫她心中焦急。如今聽了這話,就叫她心中有了些別的主意,只想著,既然太子依仗的是皇長孫,那若是皇長孫夭折,豈不是再也不能與榮王抗衡?

    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生出什麼事端,與不得皇帝寵愛的皇長孫比起來,還是自己更重要,想來也不會被治罪。

    就算治罪,只要她推出一個替罪羊,就說皇長孫是夭折在自己的丫頭手裡,將那丫頭退出去就完了。況人若都死了,就算有些小小的麻煩,卻與皇位這樣的大事比起來,遠遠都不如了。

    此時看著瞪著大眼睛敵視自己的慕容斐,永壽郡主就露出了淡淡的殺機。

    不僅有皇長孫,還有次孫慕容明,一窩端也好!

    只要這兩個死在這兒,誰跟她找後賬呢!

    飛快低頭掩住了目中的異樣,永壽郡主本渾身氣勢就帶著驕橫,此時也並沒有叫人生出疑惑來。

    “走吧。”見她踱步給自己讓出了一條小路,明秀皺了皺眉,只覺得心中不安,忍不住伸手護住了身前仰頭對自己咧嘴笑的兩個孩子,也不叫他倆離開自己面前的就往假山外走去。皇后宮中的宮人急忙護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

    明秀想不到永壽郡主狗膽包天,只是下示意地護著兩個小孩子罷了。

    誰會光天化日陷害兩個皇孫呢?

    “壞人。”慕容明一邊走一邊回頭看永壽郡主那扭曲猙獰的臉,小身子抖了抖,跟著兄長學,指著猛然抬頭臉色陰狠的少女叫道。

    “不要這樣對長輩無禮。”恐永壽郡主惱羞成怒恨上這小孩子,明秀急忙摸了摸他的小臉兒。

    慕容斐不愛看永壽郡主,拉著明秀的手就走,然而就在要越過她的時候,卻見永壽郡主突然厲聲叫了一聲,從背後往明秀那幾個宮女的身上撞去!

    明秀只覺得身後一股氣息撲來,正要轉身架住這發瘋的永壽郡主,卻眼前一晃見那幾個永壽郡主帶來的宮人也往自己面前的慕容斐抓過來,心中已經知道不好,口中喝了一聲,叫跟在自己身後的皇后宮中的宮人上前,她猶豫了一瞬,俯身就將見了面前兇神惡煞的宮人臉色發白的兩個孩子給抱在了懷裡,用自己的身體將他們遮蔽住。之後就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股極大的力氣,將自己推了出去。

    明秀來不及動作,將慕容斐與慕容明一壓,整個人往對面的假山上撞去!

    她只覺得額頭上一陣劇痛,,眼前一陣眩暈,之後就聽見了宮人驚恐的叫聲,臉上露出了苦笑,就沒有了意識往地上滑去。

    耳邊模模糊糊地傳來小孩子的哭聲,然而她只聽見了一會兒,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永壽郡主這用力地一撞,本是要將明秀身前的那兩個小崽子都給撞死的,卻沒有想到沈明秀竟然狗拿耗子,寧可自己撞了石頭都沒有叫這兩個小東西受傷。

    她見此時那突出來的假山上一塊大石上全是血跡,沈明秀什麼都不明白了地倒在草地上,頭上全是鮮血,卻還是不肯將下頭的那兩個一起嚎哭出來的皇孫給推出來,心中頓時慌亂起來,本是要繼續上前,卻見方才被她撞得撲在明秀身上,害得明秀撞上了假山的皇后宮中的宮人爬起來,一臉驚慌地將明秀等人護住。

    “這!”見明秀頭上碰的不輕,仿佛頭上都被撞破了,那宮人唬得直哭。

    慕容斐與慕容明哪怕還知道什麼穩重老成,哭著從明秀的身子底下爬出來,抓著明秀的衣裳不放。

    “我……是她多管閒事!”見沈明秀生死不知的模樣,永壽郡主也知道怕了,將錯事往明秀的身上一推大聲道,“誰叫她擋住我的路!”

    她心中一橫,竟叫那幾個皇貴妃宮中的宮人過去攔著那幾個宮人不許她們將明秀抱起來送出去,咬著牙低聲說道,“我就是叫她死,怎麼了?!”

    她今日宰不了慕容斐,就送沈明秀去死。一個臣下之女接二連三與她做對,她就叫京中都看看,這就是她的下場!

    “郡主不怕陛下責罰麼?!”她帶得人更多些,皇后的宮人只能護住慕容斐兄弟與沈明秀,卻沖不出去。

    “等她死了,舅舅又能如何責罰我?!”永壽郡主高聲說道。

    她一臉的有恃無恐,然而卻在此時聽見了外頭有嘈雜的腳步聲,之後便見慕容寧帶著幾個宮人沖進來,本不過是尋常的神色,然而見了倒在地上一地鮮血的明秀,慕容甯那張美麗奪目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一個叫人心生恐懼的猙獰之色,只大步上前將明秀給扶起來輕聲喚了兩聲,見她無聲無息的模樣,那表情之中變得驚恐,之後抬頭,抱著明秀雙目赤紅地看住了永壽郡主。

    “你幹的?”他的聲音叫人心生恐懼,叫永壽郡主渾身冰涼,想不到這個沒用的四皇子竟然能露出這樣叫人害怕的表情。

    “就是本郡主,四表哥要與我如何?!”永壽郡主冷笑著抬頭說道。

    “你等著!”慕容寧渾身恨得發抖,只恨不能將永壽郡主千刀萬剮才能解恨,然而抱著明秀,卻什麼都沒有再說,托起她就走。

    他只覺得心口冰涼,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一雙手臂都哆嗦起來,腳底下發飄。

    她從來都沒有這樣無力地,被傷害了之後倒在自己的面前。只有上輩子,她在自己面前自刎時,才流了那麼多的血,這樣無聲無息,怎麼喚都喚不醒。

    “阿秀……”他快步地在宮苑內跑起來,哪怕是渾身都沒了力氣,害怕得想把自己縮成一團,卻還是抱著自己心愛的這個女孩子往皇后的面前去。

    “阿秀。”他一遍一遍地喚著她,渾身冰涼,只一張嘴,就有不知多少的眼淚落了下來。

    他說過要愛惜她保護她,可是卻總是晚了一步。

    慕容寧抱著明秀沖進皇后宮中的時候,皇后正在與恭順公主詢問明秀定親之事。

    雖然心裡有些遺憾,然而既然明秀定親,還定的是宗室中難得上進的子弟慕容南,皇后也不會再多生事端。

    慕容南與慕容寧比起來也不差什麼,還是青梅竹馬的情分,皇后只有為明秀歡喜的。

    恭順公主嘴裡發苦,想說一說這親事的苦逼八字之事,只是到底忍住了,安心地接受了皇后的賀喜。

    太子妃也在一旁說笑,正屋裡開心的時候呢,就見宮門被猛地踹開了,一臉眼淚的慕容寧抱著軟在他懷裡的明秀就沖了進來。

    “這是!”見明秀滿頭都是血,慕容寧拿自己的衣袖捂著她的傷口的模樣,皇后竟驚訝起身,之後臉色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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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3:39


    恭順公主初時還沒有回過勁兒來,誰也想不到方才還開開心心出門的閨女一轉頭就全是血人事不知了。待看明白了,見慕容寧也不與眾人說話,大步就往皇后身後的寢宮去,恭順公主嘴裡尖銳地叫了一聲,幾乎是要往慕容寧的身上撲過去,叫道,“阿秀?!阿秀!”她叫皇后拉扯了一把,就見慕容寧的身影眨眼就消失了,喉中只覺得一甜,竟嘔出一口血來!

    “妹妹!”皇后見恭順公主的身子也跟著往下軟看著不好,急忙扶住她。

    “那,那……”恭順公主臉色蠟黃,都不會說話了,想不到這個竟然是自己的閨女,眼淚都流出來,卻努力扶著皇后要往裡頭去。

    昭貴妃眼睛都直了,此時雙手發抖,一邊往裡走一邊厲聲道,“是誰?!”

    “是永壽郡主。”慕容寧跑得快,隔了一會兒後頭的宮人才抱著嚇得臉色發白只知道哭的兩個皇孫回來了,將慕容斐兄弟送到了驚恐的太子妃的身邊,跟著皇后進去,見昭貴妃正幫著慕容寧捂住明秀的額頭,其中一個這才跪著哭道,“永壽郡主要害兩位皇孫,郡主擋了一下,就,就撞到了假山上!”

    她看得分明,永壽郡主這一行人就是奔著慕容斐去的,不是安王來的快,只怕永壽郡主還得再來一下。

    “什麼?!”這是懷裡抱著慕容明手上拉著慕容斐的太子妃的聲音。

    “她要害我。”慕容斐此時已經不哭了,掙脫了母親的手奔到明秀的床前,見她那雙總是對自己微笑的眼睛緊緊地閉著,無聲無息的模樣,眼眶就紅了,拉著明秀的手不放。

    “是她,是她!”恭順公主歪在明秀的床邊,淚流滿面,聽了這個,抓著皇后的手尖叫道,“永樂害我,她的女兒也害我的女兒麼?!”聽著皇后的安慰,她只覺得五內俱崩,呼吸都不順暢了,一雙手上全是青筋,尖叫道,“太醫呢?!太醫呢?!”她仿佛聽不見下頭的那宮女說回來的路上已經去宣太醫,只坐在明秀的身邊放聲痛哭,抱著明秀哭道,“我的阿秀,我的命呀!”

    “母后定要給阿秀做主。”慕容寧從將明秀抱在床上,就握著她的手眼神恍惚地看著她,此時見皇后點頭應了自己,默默地將臉貼在了明秀的手上。

    “你別怕。不管去什麼地方,我都陪著你。”他仿佛已經分不清前世今生,只知道,她在哪裡,自己就在哪裡。

    見他有些糊塗了的模樣,皇后低頭急忙抹了一把眼淚,寬慰道,“阿秀不會有事,放心。”

    “她傷了。”什麼忍耐自己的心意,離得她遠遠兒的,慕容寧都記不清了,一抬頭,眼睛裡竟然流不出淚水了,怔怔地看了皇后一會兒輕聲說道,“她從來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苦。母后,我只恨,為什麼傷了的不是我?”

    他握住了明秀的手竟不肯鬆開,目光卻慢慢地變得兇狠起來,那狼一樣的眼神看得面前的皇后毛骨悚然,低聲道,“永壽,兒臣,絕不放過她!”他方才來不及與永壽郡主尋公道,只想著趕緊將明秀送回來,如今,他一定不會叫她這樣好過!

    “母后明白,等阿秀醒了咱們就去,啊!”見他渾身都哆嗦,驚恐至極的模樣,皇后心疼壞了,輕聲安慰道。

    昭貴妃都在一旁摸著明秀掉眼淚。

    哪怕是當年皇帝變心專寵她的堂妹,她也沒有流這麼多的眼淚。

    “好。”慕容甯嘴裡全是血腥味兒,卻死死地忍著,生生將那口血給咽下去了,低頭,目光卻如同野獸一樣。

    正在此時,幾個太醫已經匆匆地來了。都知道這傷了的是皇帝面前紅人沈國公的愛女榮華郡主,太醫院自然不敢怠慢,都來不及與皇后請安便圍了上去,看了看明秀的傷口,又給她把脈,之後細細地看了看她的頭部,彼此低聲議論過,這才有一個太醫拿藥將明秀的頭給抱住,另有一個跪在皇后的面前謹慎地說道,“郡主這傷撞得有些厲害,失血過多,只怕……”

    “只怕什麼?!”

    “會留下疤痕。”這太醫輕聲說道。

    “人呢?!”

    “只是失血過多,頭部震盪,並無旁的。然這到底是傷在頭部,需好生調養。”這太醫見一屋子女人要吃人的模樣,急忙說道。

    “不會落下什麼病根?”昭貴妃急忙問道。

    “應該不會,只是當心些也是好的,臣等這段時日當為郡主好生調養。”這太醫恭恭敬敬地說道,“郡主不宜挪動出宮,恐傷情更重平添他症。娘娘……”

    “就住在這裡!”皇后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什麼時候才能醒?”恭順公主聽明秀無事,此時心中方才一松,又見這太醫看起來很有把握,輕輕鬆了一口氣露出幾分安心來,只是見明秀人事不知的模樣,心揪起來了,忍不住含淚問道,“她這傷得真無事麼?”

    “郡主吉人天相,必然無事,只是撞到頭部,只怕今日不能醒來了。”這太醫哪裡敢與恭順公主胡說八道,將明秀為何醒不過來說了,又說她該是有血塊兒在腦中,聽得恭順公主幾乎要暈過去,待太醫保證幾服藥下去就叫明秀醒過來,恭順公主這才垂淚坐在床邊,看著太醫們去煎藥,一旁慕容甯與慕容斐都圍著明秀巴巴地看著,轉頭撲進了皇后的懷裡嚎啕大哭!

    “沒事,我給阿秀做主。”皇后京裡的風雨多,更強悍些,此時便溫聲說道。

    “我好恨!”恭順公主哭著低聲說道。

    “我知道。”皇后知道明秀無事,臉上就慢慢地沈了下來,就見昭貴妃正對著自己露出了央求的表情,又想到明秀是代自己的孫子受過,只恨永壽郡主竟然敢傷自己的兒孫,沈默了一會兒,抬頭與宮人道,“給本宮傳永壽過來!”

    “娘娘……”

    “去!”

    那宮人遲疑了一下,只恐皇后這一回又要與皇帝對上,還是這樣大的風波,只是見皇后臉色冰冷,到底領命去了。

    皇后只等了一會兒,就見外頭有人生傳來,之後就見宮門處露出了幾個窈窕的身影,當首竟是一臉笑意的皇貴妃,她護著臉色發白,卻並沒有什麼害怕的永壽郡主走到皇后宮中來,見了皇后只虛虛地福了福,之後便上前拉住了恭順公主的手,一臉哀歎地說道,“今日之事,我在宮中聽說了,只恨不能……”她見恭順公主一雙眼睛只看著永壽郡主,那仿佛能吃人的模樣叫人心裡咯登一聲,急忙賠笑說道,“這丫頭是個魯莽的性子,也沒有什麼壞心,衝撞了郡主,是她的不是!”

    她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永壽郡主,沈國公不是好惹的,她自然是要將此事抹平了。

    不然榮王日後就得叫沈國公給記恨上了。

    至於皇長孫,素來不放在皇帝的心上,因此在皇貴妃眼裡,還不如一個榮華郡主有份量。

    想到這個皇長孫,皇貴妃就有氣。

    永壽郡主帶著那麼多人去尋慕容斐,竟然只撞了一個不相干的沈明秀,皇長孫屁事沒有,這叫皇貴妃怎麼甘心?!

    “什麼?”恭順公主冷冷抬頭,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得寵的妃嬪。

    “小孩子家家的齟齬,榮華是個和善的性子,咱們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打你個小孩子家家!”恭順公主見皇貴妃還想粉飾太平,顧不得別的了,跳起來一耳光就抽在了皇貴妃嬌豔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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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3:59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恭順公主一耳光下去不解恨,反手就又是一個耳光,指著皇貴妃破口大駡道,“一個娼婦,也配喚我家阿秀的名諱?!你的體面算個屁!今日我告訴你,傷了阿秀的,就得抵命,血債血償!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那條命值錢?!”她見永壽郡主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往後退,顧不得別的,大步上前就要拉扯她的衣領,卻就見自己的身邊,一個翠色的人影更快些,撲上去就見永壽郡主給摁在了地上!

    慕容寧也不說話,臉色也平靜至極,只在眾人驚呼之中雙手摁住了永壽郡主的脖子!

    “救……”永壽郡主只喊出了一個字來,就只覺得喉間被掐得幾乎要斷掉了一樣,幾乎閉過氣去!

    “來人!”皇貴妃從來春風得意叫人奉承,還沒有叫人這樣大耳瓜子抽在臉上,已經暈頭轉向了,此時頭髮都散亂開了,扶著一旁的宮人高聲叫道,“還不拉開安王!”

    她挨了好大一耳光本是要尋恭順公主的晦氣,然而看瞅著安王更兇狠些,這是要永壽郡主命的節奏,也顧不得別的了,只要救了永壽郡主的命才好。

    “誰敢動!”恭順公主也厲聲喝道。

    安王比她快了一步,不然,現在掐永壽郡主脖子的就是她了。

    慕容寧就當沒有聽見這屋裡還有別人的話似的,只鎖緊了永壽郡主纖細的頸子,感覺到自己身下的這個身體在抽搐,馬上就要沒命,臉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的心裡卻有些苦澀。

    如果可能,他寧願沒有眼前的一出,也不願意叫明秀遭這樣的罪。

    “榮華郡主並無事,不過是傷了一下,公主這是小題大做麼?!”皇貴妃叫不知多少人攔著,見永壽郡主都已經死過去了,知道今日之事若不趕緊開解,永壽郡主這條命算是要交代在這兒。她心中焦急起來,忍不住往外張望,就見永樂長公主竟然還不出現,只在心中咒駡不休之時,就見門口傳來了尖銳的呵斥,之後永樂長公主帶著不知多少的甲士姍姍來遲,見了地上的閨女,頓時大怒。

    “你們竟敢傷人?!”

    見皇后一臉的袖手旁觀,永樂長公主就知道這皇后是什麼意思了,顧不得別的,撲上去就往慕容寧的臉上撓去!

    “你鬆手!”見慕容寧的臉上叫自己撓出了長長一道子的血痕還不撒手,永樂長公主急了,又狠狠地給了慕容寧一巴掌罵道,“沒有教養的小畜生,你還不撒手!”見慕容寧就跟看不見自己似的,永樂長公主心中一狠,拔出頭上的簪子就往慕容寧的手上刺去!

    血花四濺,慕容寧一聲不吭,然而不知多少血流下來的手上,卻使不出力氣了。

    見他雙手無力,永樂長公主這才放心地罵道,“畜生!”

    “你在罵誰?!”昭貴妃一個錯眼就見永樂長公主傷了兒子,本就不是一個和氣的性子,頓時撲上來揪著永樂長公主的衣裳罵道,“你才是畜生,你們全家都是畜生!”

    “你這賤婦!”永樂長公主叫昭貴妃這麼一拉扯,兩個貴婦就滾到了一旁掐了起來,四周的宮人沒有人敢來拉扯她倆,只看著這兩個在地上打滾兒。

    “怨不得皇兄不待見你,賤人生了小賤人!”永樂長公主嘴裡汙言穢語起來,一雙長長的指甲抓進了昭貴妃的手臂裡,高聲叫囂道。

    “你說什麼?!”昭貴妃今日本就因明秀之事憋出了一身的火氣,又見永樂長公主竟然這樣羞辱自己,眼睛也紅了,上去就抓住永樂長公主的頭髮拉扯起來。

    皇貴妃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紅了,只覺得眼前鬧成了一團,眼珠子一轉,目中生出了一絲狠色,腳下飛快地往皇后宮外去了。

    既然皇后幾人打定主意今日非要了永壽郡主的命,那她索性就成全一二又如何?!永壽郡主若真能死在慕容寧的手裡,她雖然失了一個兒媳,然而永樂長公主喪女之後就要與皇后仇深似海,這樣的聯盟只怕更會牢固,只有一心要扶榮王上位了。那時她再尋一門有力的姻親,叫榮王聯姻豈不是更劃算?況四皇子殺了禦封的郡主,這就是大罪,別說皇位,就是王爵都要被抹了,也算是一舉打斷了太子的一根臂膀。

    這麼多的好處,還是永壽郡主死了劃算些。

    想到這裡,皇貴妃便怨恨地往恭順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日耳光的仇,她是一定要還給她的!

    她正想著要跑,卻見此時宮門之外竟又是一陣的喧囂,之後,一個明黃的身影邁門而入。

    皇貴妃看見自己的靠山正要露出欣喜笑容,臉上的笑容卻陡然僵硬了起來。

    皇帝身邊,滿臉青筋抿著嘴唇的沈國公,那雙眼睛之中透出的肅殺,叫她竟不敢對視。

    “就是她傷了我家阿秀?仗著陛下疼愛?!”沈國公指了指被慕容寧掐得要斷氣的永壽郡主,轉頭與皇帝問道。

    皇帝默默地捂住了嘴。

    皇帝只覺得頭疼。

    皇帝陛下剛在禦書房跟沈國公大人聯絡感情暢想當年的那點兒早不知丟哪裡去了的友誼,想叫這貨對自己更忠心保護自己呢,就聽見自己的後宮失了火,沈國公他心肝兒叫人推假山上去了,頭破血流。

    什麼叫坑?這就叫坑!

    看著沈國公板著一張臉飆殺氣想跟自己過來“看看”,雖然外臣不好在後宮肆意往來,然而皇帝權衡利弊,覺得還是帶這從前的好朋友來瞧瞧。

    若撐得住就給倒楣催的作死的外甥女求個情,若撐不住……

    這都是命,左右十多年的榮華富貴都享受過了,也別怪做舅舅的狠心,實在是皇帝也撐不住哇!

    只是可憐今日淮陽侯也在書房外等著陛見,聽了這消息臉都白了,也不知是在心疼榮華郡主還是心疼永壽郡主,跪著給自己磕了幾個頭,也跟著過來了。

    “這個……”皇帝眯著眼看著眼前跟面頰通紅瘋婆子一樣的皇貴妃,目光沈了沈,之後便對沈國公含笑說道,“先去見見阿秀?”

    他仿佛對永壽郡主的生死與還在地上叫昭貴妃抓著頭髮打滾兒的永樂長公主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不理會皇后僵硬給自己請安的模樣,跨過了地上這群烏泱泱的女人就往裡頭去了,就見裡頭太醫們正在忙碌,身邊人影一閃,沈國公就奔著床頭去了,眯了眯眼睛。

    他這個從前的伴讀,竟然真的這樣疼愛女兒。

    沈國公誰都不理,只立在明秀的床邊,看著臨走還笑容可愛很會撒嬌,此時卻一臉蒼白人事不知的女兒,握了握拳頭。

    “怎麼傷的?”他冷冷地與一旁服侍的宮人問道。

    那宮人哭著將經過說了,沈國公面上不動聲色,只是點了點頭,抬眼去看一側探頭看了一眼,便不感興趣,只往外含笑看著外頭掐得滿地狗血的皇帝。

    皇帝正看昭貴妃與永樂長公主滾成一團,面上帶笑不知在想些什麼。

    淮陽侯也沒理睬永樂長公主,滿臉痛色上前看了看明秀,對沈國公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滾!”沈國公最厭惡的就是淮陽侯,見他一臉央求的模樣,仿佛是想與自己求情,臉上冷笑,看著他冷冷地說道。

    “陛下。”淮陽侯很喜歡明秀,也恨不能這個是他的女兒,也不大喜歡驕橫任性的永壽郡主。然而那個外頭要死了的到底是他的親閨女,他怎能就這樣看著閨女去死呢?見沈國公低頭笨手笨腳地拿粗糙的大手來給明秀擦臉上的汙漬,仿佛一顆心都在閨女的身上,淮陽侯咬了咬牙,一頭就跪在了皇帝的腳下,將頭磕在地上低聲央求道,“求陛下,看在永壽年幼無知,饒了她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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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4:17


    “嗯?”皇帝正看熱鬧呢,見淮陽侯就在自己面前跪下了,挑了挑眉,含笑道,“你還心疼永壽?”

    他語帶戲謔,對著外頭的恭順公主招了招手,見後者一臉怨恨地看著外頭的永樂長公主進來,只是笑了笑,指著地上的霍然抬頭的淮陽侯和氣地說道,“皇妹多年與他不見了是不是?瞧瞧,可變了模樣沒有?”見恭順公主眼神冰冷,他便抹著自己的下巴溫聲說道,“看起來,恭順的閨女,遠遠不及他自己的愛女重要,這不是……這是給永壽請求,也是一番慈父的心腸了。”

    他見淮陽侯看見恭順公主臉都白了,覺得這臉色很不錯,心滿意足。

    他最喜歡看舊情人反目成仇的戲碼了。

    可惜的是恭順公主不大配合,看見舊情人就跟看見路人似的沒有什麼兩樣兒。

    淮陽侯迎著恭順公主冰冷陌生的目光,渾身都發抖。

    當年他捨棄了她,如今,他又捨棄了她的女兒。

    “陛下記錯了,我不認識這位元侯爺。”恭順公主冷淡地說完,看都不看淮陽侯一眼。

    淮陽侯渾身一顫,閉上眼呼吸都仿佛停滯了。

    “是麼。”見沈國公冰冷的目光投過來,皇帝咳了一聲不再多說,又命太醫過來詢問了片刻,知道明秀沒有性命之危便不再在意,施施然地看著沈國公與淮陽侯,溫聲問道,“如今,究竟是該如何處置?”

    他見淮陽侯央求地看著自己,便斂目溫聲說道,“都是朕的外甥女,如今也分不出遠近……”其實是能分出來的,只是沈國公眼神跟刀子似的,若皇帝不說出什麼公平的話,只怕日後也不必擔心皇子宮變了。

    現在沈國公就能給他一刀!

    “公,公主……”淮陽侯沒臉見恭順公主,可是眼前卻顧不得了,對著恭順公主輕聲喚道。

    “雙倍還之。”沈國公拍著床上明秀的手,淡淡地說道。

    “什麼?!”

    “我說,傷我愛女,雙倍還之!”沈國公抬頭,看著皇帝,一字一頓地說道。

    皇帝嗯了一聲,沒有說應還是不應。

    恭順公主看淮陽侯一眼都覺得噁心透頂,將頭枕在沈國公的肩膀,仿佛抱住了自己的命一樣,低聲說道,“有你在,我們母女,什麼都不怕了。”

    “你放心。”沈國公看著笑容不變的皇帝,拍了拍恭順公主的頭。

    皇帝看著這兩口子這樣兒的親近,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一低頭,哼笑了一聲。

    這屋裡皇帝還並未做主,外頭的宮室之中已然是鬧成一團。

    永壽郡主已經死過去了,一個宮人撲上來摸了一把這姑娘的鼻子,覺得都沒有氣兒了,急忙哭著回頭叫道,“長公主,郡主不好了!”

    她這一嗓子叫永樂長公主眼前一黑,正頭髮都被昭貴妃給抓掉了一把呢,聽見了這個,本是頹勢之中竟爆發了一股子很大的力氣,將昭貴妃翻身就給摁在了身下,揚起手就要給昭貴妃一耳光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胳膊叫人一扯,一抬頭就見皇后冰冷的眼睛看著自己,劈手就在她的臉上給了一耳光,抽得永樂長公主外地上摔去,一頭撞在了桌角,就見皇后冷笑了一聲呵斥道,“怎敢在本宮宮中放肆!”

    呵斥完了,皇后俯身就要把昭貴妃給扶起來。

    她在一旁看著呢,昭貴妃一直都沒有吃虧,抓掉了永樂長公主好幾把的頭髮。

    從昭貴妃失寵就憋著一口氣,如今發出來也好,因此皇后就沒有管。

    這不是看著昭貴妃馬上就要吃虧,皇后也是不會管的。

    “要放肆,回你的公主府去!”見昭貴妃不起來,還要往永樂長公主身上撲,張牙舞爪的,皇后愁死了,低聲勸道,“別叫她傷了你。”

    “我還沒有打不過的呢!”昭貴妃今日覺得自己可威武了,不依不饒地指著永樂長公主罵道,“你再敢在我面前說一句試試!”

    “行了。”皇后拖著昭貴妃往一旁去,見慕容寧仿佛覺得永壽郡主沒有死透,覺得手上用不上力氣因此從懷裡抽出了一把小匕首來就要往永壽郡主的身上捅,目中露出一絲歎息,叫人將慕容寧給摁住,這才低聲說道,“你們要聽陛下的決斷。”

    她很相信沈國公對皇帝的影響力,因此當沈國公出現的時候,她就知道不必慕容寧冒著風險動手了,沈國公什麼都能給處置好,與叫幾個皇后宮中禁衛給摁住的慕容寧歎息道,“你殺了她,陛下就要降罪與你。”

    “我們不怕!”昭貴妃叫囂道。

    “行了!”見昭貴妃這鬧騰樣兒,皇后歎息了一聲,溫聲道,“是我怕,行麼?”她怕自己身邊兒的人被降罪。況她更想知道的,是皇帝的態度。

    永壽郡主要傷害的,是她和他的親孫子!

    就當作,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若他還能想到當年的情分,她就還是他的皇后。若他真的束手不管……

    “更好的法子有,卻不是我親手給她報仇。”慕容寧叫人摁在地上,仰頭輕聲說道。

    他方才抱著明秀一路跑過來,心神俱動此時本就已經脫力,不過是一股子衝勁兒罷了,如今,卻仿佛聯手都動彈不得了。

    他有些不甘地看著不遠處的永壽郡主,見她嚶地一聲叫了一聲,竟然回過氣兒來,眼珠子就紅了。

    此時有宮人匆匆地進來,見了這亂糟糟的內殿只低頭當做看不見,與皇后輕聲稟告道,“外頭有幾家夫人知道宮中變故,求入宮給娘娘請安。”見皇后嗯了一聲,她便繼續說道,“平王妃唐王妃求入宮,還有……”她遲疑地說道,“陽城伯夫人求入宮。”

    她知道今日宮中出了大事,卻沒有想過竟然會有幾位王妃外命婦這樣急迫要入宮來,微微一頓,目光落在一旁捂著頭的永樂長公主的身上,露出了遲疑之色。

    “怎麼了?”裡頭皇帝應該還跟沈國公扯皮呢,皇后也不急,臉色平靜地問道。

    這宮人張了張嘴,見皇后這樣垂問,有些為難,卻還是支支吾吾地說道,“淮陽侯府,淮陽侯府大姑娘叫人休回家了。”

    “什麼?!”皇后可不知道淮陽侯府大姑娘是哪根蔥,覺得這也沒有什麼關係不是?

    只是永樂長公主的臉色卻變了。

    淮陽侯府的大姑娘,乃是淮陽侯二弟嫡長女,自幼很得淮陽侯的寵愛,嫁出去的時候,十裡紅妝那動的都是淮陽侯的私庫,是淮陽侯最喜歡的一個侄女兒。

    那丫頭嫁的是京中承平王府,該日子過得不錯,怎麼會此時被休?!

    “承平王府聽說郡主在宮中的惡事,說都是一家子姐妹,只怕大姑娘也是這麼個性子,斷不敢再留在府中,不然只怕哪天一個不好,全家沒命。”這宮人這就是在對永樂長公主說話了,聽她聽了這個臉都白了,顯然是恐慌到了極點,也能想明白她到底在恐懼什麼。

    永樂長公主與淮陽侯本就不睦,如今淮陽侯的侄女兒都因永壽行兇給搭進去了,回頭還不得跟永樂長公主掀桌子呀!

    況吃了無妄之災的淮陽侯府二房,叫長公主怎樣招架?

    “不!”永樂長公主不明白,怎麼承平王府在這時候跳出來了。

    皇后卻想明白了,心中一歎,只為那遭了無妄之災的女孩兒感到可憐。

    承平王府與平王府是同一枝上的堂兄弟,三代之前,那是同一個祖母生的,自然不會看著平王府未來的女主子在宮中被這樣欺辱。

    “他,他們怎麼能這樣?!”永樂長公主爬到了自己閨女的身邊,幾乎是瘋狂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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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5 19:44:42


    這話問誰呢?這宮女也回答不了,只是搖了搖頭,避在了一旁。

    永樂長公主哆哆嗦嗦,正不知該如何的時候,就見裡頭傳來了腳步聲,之後面無表情的沈國公跟在皇帝的身後走出來,後頭淮陽侯臉色蒼白,只拿一雙眼睛怔怔地頻頻後顧往裡頭看,之後扭頭,聽見了這宮人最後兩句,身上搖晃了一下,只覺得滿心疲憊。

    他連累了弟弟的兒女,日後,如何面對弟弟與侄女侄兒?

    當年他為了的是侯府才迎娶了永樂,可是如今,禍害的卻是自己的侯府一家。

    一點好處都沒有,全是禍害!

    “侯爺……”

    “她死了沒有?”沈國公冷冷地看了一會兒永樂長公主手上的永壽郡主,冷淡地問道。

    “你怎能詛咒我家永壽?!”若當年不是沈國公吃飽了撐的,恭順公主怎會這樣風光喜樂,永樂長公主最恨的就是這個色迷心竅的男人!

    他怎麼能將恭順寵到天上去!

    “沒死,那就行。”沈國公目視皇帝,穩穩地說道。

    “榮華沒有性命之危。”皇帝沈吟了片刻,對沈國公仿佛是妥協一樣地說道。

    “我家阿秀無事,那是吉人天相,然害人之人,卻並沒有顧忌她的生死。”沈國公盯著地上的永壽郡主,許久之後見皇帝眯了眯眼,話音一轉方才說道,“看在陛下為她求情……”皇帝的臉用力地抽搐了一下,“臣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需郡主雙倍還之,生死由天定!”他坦然地叫皇帝欠了自己一個人情,之後低頭看了一會兒永壽郡主,沈聲說道,“陛下如何?!”

    “留她一命,算朕欠你。”皇帝沈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

    沈國公仿佛是用刮目相看的眼神看著他。

    方才宮人已經說了永壽郡主的意圖,那丫頭是想要撞死慕容斐的,那可是皇帝的親孫子!

    沈國公覺得,若有人敢害自己的孫子,天王老子他也得叫那人抵命!

    皇后見皇帝如今還在庇護永壽郡主,面上閃過一絲怨恨,卻並不提醒,也並不開口訴苦,然而目中卻閃過了一絲冰冷的殺機。

    “並不是為了永壽,而是為了你的榮華。”皇帝雙目緊緊看住沈國公,低聲說道,“想想她的名聲!”

    “我的女兒,要這些虛名作甚!”沈國公冷笑一聲,已經決定一定要宰了永壽郡主了。

    “虛名?”皇帝卻咧咧嘴湊近了沈國公的耳朵,挑眉輕聲戲謔道,“永壽不死,隨你如何處置,外頭也不過說一聲你的慈父心腸,榮華有父如此靠山強硬。只是永壽死了,牽扯人命,你的阿秀被眾人皆懼,日後,就再無人敢於她親近。”

    沈國公能因近日之事弄死永壽郡主,來日若誰叫榮華郡主惱了,也沒命了怎麼辦?

    誰還敢接近明秀,那時這孩子就要被宗室勳貴之家孤立疏遠,這後半輩子還有多少異樣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看在陛下,國公就留她一命。”知道今日若宰了永壽郡主,明秀的名聲也算是完了。皇后是個明白人,雖恨皇帝無情,卻還是與冷眼看過來的沈國公輕聲道,“就當給阿秀祈福。”

    沈國公雙手握緊,臉色鐵青不甘。

    “阿沈?”皇帝眯著眼睛喚了一聲。

    沈國公森然看他一眼,只在永樂長公主的尖叫之中大步上前,將昏昏沈沈的永壽郡主提了起來往外就走。眾人疑惑他這舉動,急忙跟著一同出來,就見沈國公輕鬆地拎著永壽郡主就到了皇后宮中一處假山之下,細細地看了,尋了一處格外有棱角之處,與一個宮人詢問,知道這與明秀挨的那處差不多的山石前,冷哼了一聲,抓起了永壽郡主的頭,猛地扣在了這假山之上!

    血花四濺,永壽郡主口中慘叫了一聲,人事不知!

    沈國公卻並沒有停,拉起永壽郡主,面不改色地再次用力地將她的頭撞在了假山之上!

    “是死是活,本國公不知道。”將頭都被撞出一個凹處的永壽郡主隨意丟在地上,沈國公抬頭對皇帝冷聲說道。

    見他聽了自己的話,皇帝臉上露出淡淡的愉悅,看向永壽郡主的目光卻很無所謂。

    “于宮中生事,抹了她的郡主位,降為庶人。”皇帝頓了頓,繼續挑眉溫煦地說道,“杖八十,傳京中宗室女皆來觀刑,以儆效尤。”

    “不夠!”削爵,在所有宗室女面前丟人現眼,沈國公卻還是冷硬地說道。

    比起他女兒受的苦,這算什麼?!

    “若陛下只有這些,臣不能心服!”他高聲道。

    沈國公一向沈穩淡定,第一次有這樣激烈的情緒,乃至他的周圍一干人等,包括皇帝在內都驚呆了。

    “去瞅瞅還有氣兒沒有。”到底是與沈國公當過小夥伴兒的人,皇帝飛快地收回了目光,仿佛不經意地看了一旁的皇后一眼,目光微微一黯,之後便與身邊噤若寒蟬的內監淡淡地說道,“叫太醫也來。”

    也不必費力氣往太醫院去了,都在皇后宮裡呆著呢,就有人匆匆往皇后宮中去叫太醫出來。

    “永樂教子無妨,降為公主,罰奉三年。”沈國公還虎視眈眈呢,皇帝頭疼地咧了咧,慢慢地說道,“永壽德行不堪……”媽蛋都杖責了都不行還想怎樣?!究竟想怎樣?!“來日榮華病癒,命其在榮華前磕頭賠罪。另榮華吃了委屈,加食邑三百戶,就當我這個做舅舅的,給她壓驚。”

    天底下再也沒有他這樣倒楣的舅舅,很無辜,卻還得在這兒吃沈國公冷眼。

    沈國公尤覺不服,卻只是閉目掩住心中的暴怒。

    來日方長,等時間久了,再也不能被人想起今日之事,他就要永壽這丫頭的命!

    那時,就不會有人非議他的女兒了。

    “國公爺。”恭順公主聽到這裡,見沈國公與皇帝這樣姿態,臉都白了。

    都怨她……

    不是她非要顯擺自家的閨女,總是想帶到宮裡帶到各家去炫耀,明秀若安安穩穩地呆在家裡,怎麼會有這樣的災劫?覺得自己害了閨女,又坑了丈夫,恭順公主眼淚都流出來了,拉著沈國公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裡。

    永壽郡主再不是東西,可是到底都是皇帝的親外甥女兒,這皇帝眼前再□□讓,然而以後呢?傷了帝王的臉面,沈國公總是要被記恨的。

    “我的孩兒呀!”永樂公主一生就這麼一個閨女,見她叫沈國公給撞得生死不知,顧不得別的了,一頭就撲了過去,抱著永壽郡主在懷裡,雙手顫抖地試了試她的鼻息,見都沒有氣息了,永壽郡主的頭上還叫山石給磕出一個大洞,頓時放聲痛哭。

    她更哭的,卻是皇帝的狠心。

    他這是棄了她們母女呀!

    皇帝砸吧了一下嘴,覺得這哭聲刺耳,皺起了眉頭。

    沈國公卻面容森然,上前拎起了哭鬧不休叫皇帝給她做主的永樂公主,劈頭蓋臉就是幾個耳光!

    他本是最強悍的武將,這幾耳光也並未留情,永樂公主噗嗤吐出了滿口的血。

    “國公爺……”恭順公主見永樂公主滿是鮮血的臉都歪了,怔怔地看著沈國公。

    這幾耳光是為了明秀,其實也是為了她。

    沈國公卻將被打傻了的女人往地上一丟,大步上前一腳踩在了永壽郡主的腿上!

    “卡擦”一聲,永壽郡主的右腿便變了形狀,詭異地往一旁歪去,看見了的人都驚呆了。

    這一下這麼狠,只怕不好,就得瘸呀。

    為了女兒,沈國公在皇帝都發話之後還如此,真的值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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