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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2:27




藥香閨秀(卷三) 作者:鳴風

在皇上努力不懈的寵愛下,薛靜姝終於傳出喜信,懷的還是雙生子,
不過她家皇帝夫君雖然樂壞了,但很快就黑了臉大喊上當,
因為孕期不能與她恩愛纏綿,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大折磨,
為了解決這個困境,他竟找了許多羞死人的下流話本來學習,
氣得她燒光那些話本,罰他五天不準進她寢宮,要他好好自我反省,
這本來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小情趣,然而消息傳出卻引起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以為帝后爭吵,她終於失寵,眾多別有所圖的臣子更是興奮不已,
他們總算有機會把自家女兒塞進宮,很快便有大臣上奏請皇上廣納後宮,
殊不知此舉就是自尋死路,當場就被摘了官帽,還被逐出京去永不錄用,
皇上又再次以行動證明,身為後宮之主的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既是第一也是唯一,
夫妻恩愛和美,又沒有其他糟心事,日子本該幸福快樂沒煩惱,
然而慈愛的皇祖母大限已至,駕鶴西歸,她還來不及收拾悲傷不舍的心情,
對皇位虎視眈眈的安親王就出手了,竟暗中下藥害皇上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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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2:44


  薛靜姝一吐完,就覺得舒服了些,仿佛堵在胸口的東西都被她吐了出去。
  她見皇帝眼中罕見的有些驚慌,不由動容,忙說道:“我沒事,陛下不必擔心。”
  皇帝緊抿薄唇,不曾說話,臉上一片肅容。
  薛靜姝又說:“許是中午吃壞了東西,現在吐完,已經舒服多了。”
  皇帝還是不說話,腳下動作不停。
  薛靜姝只好靠近他懷裡,小聲說道:“我下次再也不亂吃東西了,曜哥哥,你別生氣。”
  皇帝看了她一眼,說:“與皇后無關,是我疏忽了,這幾日皇后精神怠倦,就該引起重視,讓太醫來看看。”
  薛靜姝點點頭,說:“以後都聽陛下的,陛下說請太醫,就請太醫。不過,我現在確實覺得好多了,陛下莫要擔憂,放我下來自己走吧,一路抱過去,會將陛下累壞的。”
  “不必,”皇帝說,“皇后的重量,我還能夠應付。”
  薛靜姝只得由他。
  皇帝將她抱回煙波送爽殿,薛靜姝剛躺下,張太醫就匆匆趕來了。
  他正要跪下行禮,皇帝擺擺手,“先給皇后看看。”
  張太醫跪了一半,又起身。
  薛靜姝躺在床內,床帳放下,只露出一雙手在外頭。
  張太醫在薛靜姝手上診了許久,沈吟不語,好一會兒說道:“請娘娘換一隻手。”
  薛靜姝便又把另一隻手伸出來。
  這一次又是許久。
  皇帝背著手,眉心緊皺,在殿裡來回踱步。
  所有的宮人都戰戰兢兢的侍立在一旁,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內殿裡寂靜無聲,時間突然變得難熬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張太醫終於起身,對於皇帝行了一禮:“恭喜陛下、娘娘,娘娘有喜了。”
  皇帝邁出去的步子停在半空中,整個人僵在那裡。
  薛靜姝也怔了一下,低頭呆呆的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德公公先反應過來,帶頭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所有的宮人這才忙跟著一同跪下,齊聲賀喜。
  皇帝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張太醫心中一個咯噔,陡然打起了鼓。
  陛下這個反應,莫不是不希望皇后娘娘懷上身孕?
  可是前幾次陛下招他問話的時候,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薛靜姝忽然捂著嘴巴又幹嘔了一聲。
  皇帝立刻回神,幾個大步竄到床邊,掀開床帳,“曼曼覺得如何?”
  薛靜姝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搖頭說道:“沒什麼事,讓陛下擔心了。”
  皇帝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又轉頭問張太醫:“皇后懷孕了,可是怎麼會噁心嘔吐?這幾日又一直昏昏欲睡,精神疲憊,是不是身體上還有別的隱情?”
  張太醫忙說:“按脈象來看,娘娘的身孕方才一個月,因此不易察覺,唯有平常一些症狀,可以加以判斷。每人體質不同,有些婦人懷了孕,就如常人一般,沒有任何症狀。有些婦人懷孕之後,便會食欲不振,精神困乏,噁心嘔吐,情緒多變,不過,等到孕期三個月之後,這些症狀都會自動消失。娘娘如今的情況,是正常反應,陛下不必擔心。”
  皇帝皺著眉頭,“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延緩一二?皇后體弱,怎麼禁得住如此磋磨。”
  張太醫恭敬道:“陛下不知,婦人懷孕之後,因腹中胎兒嬌弱,除了安胎藥以外,其餘藥物最好少沾,所謂是藥三分毒,便是這個道理。”
  皇帝眉頭皺得更緊:“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薛靜姝見張太醫為難,忙說:“陛下,天底下那麼多婦人懷孕都是這樣過來的,我的身體經陛下調理,早已和常人差不多,別人能受的,我自然也能受的。陛下莫要為難太醫大人了。”
  張太醫對皇后娘娘的善解人意感激不已,再想想陛下平日問的那些刁鑽問題,心中幾乎要老淚縱橫。
  他又道:“臣回去之後,與太醫院諸位同僚商討一番。以期望能得出幾個性和溫補的藥膳方子,為陛下與娘娘分憂。”
  皇帝這才點了點頭,說:“你回去之後,將皇后孕期禁忌列出來,明日呈給朕。”
  “是。”張太醫又行了一禮,迫不及待地退下。
  太皇太后腳程慢,此時才趕過來,急急問道:“姝兒怎麼了?”
  皇帝說:“皇祖母不必著急,皇后有孕了。”
  太皇太后先是一愣,又是一喜,嘴裡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擦了擦眼角,走過來握著薛靜姝的手,歎道:“方才可把我嚇到了,幸好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好孩子,你現在難不難受?”
  薛靜姝搖搖頭,說:“讓皇祖母擔心了,我方才吐過一回,如今已經好多了。”
  太皇太后說道,“懷孕之人就是這樣,這些日子,你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都不要忍著,不管什麼時候,不管是不是用膳的時間,儘管吩咐膳房的人去做就是了,懷孕的人最經不住餓。不過,有些東西是不能吃的,一會兒我讓人吩咐膳房,那些東西可不能端到皇后面前來。”
  薛靜姝一一點頭。
  太皇太后交代過她,又對殿裡伺候的人好好的敲打了一番,讓她們都上點心,最後道:“我去給你們皇祖父和父皇上炷香,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說完。滿臉含笑的走了。
  皇帝送過她,回頭問薛靜姝:“皇后可是餓了?”
  薛靜姝搖搖頭:“現在吃不下。”
  皇帝便擺擺手,讓伺候的人都退下。
  殿裡終於只剩下他們兩人,二人對視許久,都不曾說話。
  皇帝伸出手,將薛靜姝抱來自己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薛靜姝眨了眨眼睛,現在才有些驚奇和不敢置信,“陛下,我懷孕了。”
  皇帝輕輕點頭,“是,我和曼曼有孩子了。”
  薛靜姝低頭摸著自己的小腹,“他現在在我肚子裡,小小的一團,看不見摸不著。陛下你說,我這幾天犯困噁心,是不是因為他在提醒我們?”
  皇帝裹住她的手掌,跟她一起撫摸著小腹,“若是如此,是我不夠細心,沒有察覺到他的提示。”
  薛靜姝彎起嘴角輕笑,“他就在我肚子裡,我都不知道,陛下又怎麼能知道呢?”
  皇帝親了親她的額頭,沒說話。
  薛靜姝此時興奮得很,對於腹中的小生命,有著滿心的好奇,她又問:“陛下,你說這是個小皇子,還是個小公主呢?”
  皇帝說:“都好,若是為公主,最好長得與皇后一樣。”
  “那如果是位皇子呢?”
  “也長得跟皇后一樣。”
  薛靜姝笑道:“若是皇子,就該如陛下這般英武,才不算辜負他身為陛下的孩子。”
  皇帝點點頭,“皇后說了算。”
  薛靜姝卻斜了他一眼,“都是我說了算,難道陛下就什麼都不用想了嗎?”
  皇帝默了一下,不知道方才還笑吟吟的皇后,怎麼立刻就變臉了。
  他想起張之穹之前說過情緒易變焦躁幾個字,心裡不知該說他是料事如神,還是烏鴉嘴。
  他想了想,又說:“皇后想的,便是我想的。”
  薛靜姝這才滿意,又低頭輕撫著自己的小腹。
  因皇后有孕,整個夏宮上下俱是一片喜氣洋洋。不管這些人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至少面上,每一個人都是笑呵呵的。
  薛靜姝與皇帝用過晚膳,一同在花園裡走了一會兒,她就犯困了,便又返回煙波送爽殿,洗漱之後準備安置。
  這幾日薛靜姝疲乏,皇帝已有數日不曾與她親近,今日得知皇后有孕了,心中一塊石頭已經放下,便又來了興致。
  他入了內殿,見皇后已經裹在被子裡,便將她拉出來,困在自己懷中,雙手四處遊走。
  薛靜姝卻一把推開他。
  以往她推皇帝,都是半推半就欲,未必是真心要推開的,今天卻毫不遲疑,推開之後,又將自己裹起來。
  皇帝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懷抱,愣了一下,“皇后怎麼了?”
  薛靜姝說道:“這話該由我問陛下才是,我如今有了身孕,腹中的娃娃又小,哪經得起陛下折騰?”
  皇帝從未想過有了身孕跟不能行房會牽連在一塊,他試圖說服薛靜姝:“張之穹不曾說過這個禁忌,說明應當無礙。”
  薛靜姝搖搖頭,說:“張太醫還未將各類禁忌呈上來,請陛下先忍一忍吧。”
  皇帝自覺已經忍了好幾天了,今天又高興,有點不能忍。
  他翻身起來,披上外套步出內殿,讓德祿立刻去太醫院把張之穹叫來,他要當著皇后的面問一問他,好將皇后的歪理反駁回去,否則以後十個月不能碰皇后,他得忍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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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2:58


  張太醫今夜值班,就在宮內,半夜裡被人請來,又叫皇帝的問題問得冷汗直冒,好不容易得以退下,腿已經軟了。
  他走後,皇帝獨自坐在外殿,許久沒說話。
  德公公輕手輕腳地上前,小聲請示道:“陛下,是否該安置了?”
  皇帝緩緩的轉過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他。
  德公公被他看得脊背發涼,低頭反省自己是否哪裡說錯了。
  皇帝幽幽地歎了口氣,竟十分的惆悵迷茫。
  德公公跟在皇帝身邊十餘年,見過他內斂克制的隱忍,也見過他殺伐果斷的冷酷,何時曾見過他如深宮怨婦般的幽怨?
  他雖然站在那兒不曾動,可是小腿肚已經驚悚地在打抖了。
  皇帝自言自語:“婦人之事,怎麼似乎比安邦治國還難些?”
  德公公聽出他並非在問自己,因此只低低垂著頭。
  皇帝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德公公心中暗暗叫苦,難道今夜,就要這樣心驚膽戰的陪陛下站一宿嗎?不知他這條老命,能否見到明日的晨光。
  他正想著,就聽內殿裡傳來娘娘輕柔的嗓音,“陛下怎麼還不來安置?”
  皇帝立刻不歎氣了,站起來進了內殿。
  德公公松了好大一口氣,掏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多虧了有娘娘呀。他再一次認識到,這世上除了娘娘,恐怕再沒有能克陛下之人。
  薛靜姝倚靠在床頭,掀開床帳往外看,昏黃的燭光映照在她身上,暈出一個朦朧柔和的光影。
  皇帝見了她,心頭那些惆悵煩惱立時都不見了,三個月就三個月吧,反正,只是不能與皇后行房事,又不是不能抱著她。
  他上前問道:“皇后怎麼還沒入睡?”
  薛靜姝道:“已經醒了一次了。陛下方才出去做什麼?”
  皇帝含糊道:“只是突然想起還有一點正事沒處理,現在已經解決了。時辰不早,皇后快睡吧。”
  他解下外套上了床榻,小心地將薛靜姝摟過來靠在自己懷中。
  薛靜姝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很快又睡過去。
  皇帝看了她一會兒,又轉頭盯著床頂,三個月啊……
  皇后有孕的事不曾隱瞞,第二日。該知道的人便都知道了,不少夫人遞了牌子進宮,要與皇后道喜。
  太皇太后以皇后如今胎位尚淺,需要靜養為由,全都反駁了。
  薛靜姝得以繼續清靜。
  不過,當沈安茜來求見的時候,她還是見了。
  僅僅才隔了一日,沈安茜看著似乎就憔悴了許多,面色發白,嘴唇也沒有什麼血色。
  她一進來,就跪倒薛靜姝面前,著急地解釋道:“娘娘,我昨天真的沒有做什麼,請您相信我。”
  薛靜姝連忙讓人扶起來。她對於這位沈姑娘,雖說不上十分的投緣喜歡,可也不曾厭惡。
  她雖然心儀皇帝,但從未做什麼出格的,讓人不討喜的事,薛靜姝自問無法刻意去刁難她。況且,昨天的事確實不是她的過錯。
  沈安茜坐在繡墩上,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眶微腫,眼角通紅,“昨夜我回到府中,我娘狠狠訓斥了我一頓,讓我今日跪在煙波送爽殿之前給娘娘賠罪。可是我不知娘娘是否要出門,怕擋了您的道,請娘娘給我指個沒人的角落,我在那兒跪著。”
  薛靜姝聽了她的話,卻想得比她多。
  永平郡主要沈安茜跪在煙波送爽殿前面,恐怕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給她賠禮這樣簡單。
  她這殿前人來人往,若讓人瞧見她罰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在那跪著,還不知心頭要怎麼想她。不外乎是,皇后仗著懷了身孕,就蠻橫狠毒,肆意刁難。
  再者,她懷了身孕,在別人眼中就不能再讓皇帝留宿,此時讓皇帝看見一個淚眼漣漣的柔弱美人兒,還能不上心?
  她想,若永平郡主真的是抱著這些心思,那這一招,可謂是一石二鳥。
  不過,永平大約沒想到女兒心思這樣單純善良,還怕跪在殿前擋了她出行的道,要她給她指一處偏僻無人的角落受罰。
  薛靜姝心中不由感歎,永平郡主那樣的母親,竟然生得出這樣剔透乾淨的女兒來。
  她見沈安茜還在抹眼淚珠子,便安慰道:“昨日的事,確實與你無關,是我孕期正常的反應,不是你的過錯,更不必讓你受罰。而且說起來,昨日還是陛下太過衝動,讓你受了傷,我替陛下給你賠個不是。”
  沈安茜連忙擺手搖頭,“不不不,娘娘,安茜不敢。”
  薛靜姝笑了笑,說:“有什麼不敢,
  若一會兒陛下來了,我還得跟他澄清你的清白。”
  哪知沈安茜聽了這話,臉色立刻更加蒼白,驚恐問道:“陛下要來?”
  薛靜姝察覺出一點不對,趕緊說道:“陛下現在正在早朝,不會過來,你放心吧。”
  沈安茜這才稍稍安了心,但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薛靜姝看在眼裡,心中暗想,莫不是昨日皇帝的舉動將這位沈姑娘嚇壞了,怎麼她如今一聽說皇帝,就如遇見了洪水猛獸一般的恐慌?
  她又問道:“傷口請大夫看過了嗎?”
  沈安茜輕輕點頭,小聲道:“只是一點小傷,多謝娘娘關心。”
  薛靜姝讓人將太醫院獻上的藥拿來,遞給她,“這藥膏是太醫院配的,能夠生肌止血,去疤除痕。你拿去每日早晚塗一次,一個月後,應當就沒有痕跡了。”
  沈安茜連忙雙手接過,又謝了恩。
  薛靜姝想了想,也再無別的話可說,本打算就要她退下,但又忽然想起那一日永平郡主說的,沈安茜小時候與皇帝的一段交情,心中有幾分好奇,便又問道:“那日聽你母親說,小時候你常跟在陛下身後表哥表哥的叫,怎麼如今這樣怕他?”
  沈安茜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其實,也沒有母親說的那麼熟悉,因為六表哥都不怎麼理我。我自小就笨,跟著娘進宮的時候,別的表哥表姐都欺負我,嘲笑我。有一次,我偷偷躲在李子樹下哭,六表哥突然從樹上跳下來,給了我一顆李子。
  六表哥雖然都不理人,但是從來不會欺負我,可是現在……”
  她說著說著,又害怕地抖了一下。
  薛靜姝聽後不免無言,看來這姑娘確實是膽小,小時候被人欺負怕了,難得見到一個不欺負她的表哥,就心心念念跟前跟後。結果沒想到,表哥長大了,竟這樣兇神惡煞。
  她心裡想,陛下這一次,看來是將人家小姑娘的膽子都給嚇破了,難怪她一聽到皇帝二字,就怕得臉都白了。
  薛靜姝從她嘴裡聽說了當年的事,心中對這表哥表妹的最後一絲芥蒂也消失了。
  她看沈安茜在這裡戰戰兢兢,如坐針氈,眼睛時不時就往門口瞧,似乎生怕皇帝突然就進來,心裡又有幾分好笑,又有幾分憐惜,不想她再在這裡受煎熬,就讓兩名女官陪著她一起去太皇太后宮裡。
  中午皇帝過來陪薛靜姝用午膳。
  因她有孕,膳桌上的食譜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一些寒性熱性的食物都被撤下了,全換成了性溫的,口味也較之前清淡許多。
  薛靜姝吃了小半碗飯,胸口又有些不舒服,便放下碗筷,等著這一陣難受勁過去。
  皇帝見了,也放下筷子,叫宮人奉上清茶,遞給薛靜姝。
  薛靜姝漱了口,對皇帝道:“我沒事,陛下用膳吧,不必管我。”
  皇帝擰著眉頭,說:“從前不知婦人懷孕竟這樣辛苦,早知道……”
  他話未說完,薛靜姝好笑問道:“早知道如何?早知道陛下就不讓我懷孕了嗎?”
  不讓皇后懷孕,似乎不可能。對於一名女子而言,若無法生育,恐怕世人的眼光就要讓她受不了,而若這名女子還身居皇后之位,那就不僅僅只是別人的眼光這樣簡單了。
  皇帝想了想,只好說:“早知道晚一些讓皇后受孕,若等到冬日,天氣涼快了,皇后應當能夠舒適一些。”
  “這種事還能等?”薛靜姝反問他,“陛下難道是要我喝避子湯?”
  皇帝說:“我聽聞那湯對女子傷害極大,皇后又體弱,怎麼受的住?改日讓太醫院的人將方子改改,看對男子是否適用,以後我來喝。”
  薛靜姝不過隨口一問,見他說得這樣認真,又處處為自己考慮,心中不由感動。
  不過,她想起一事,又說:“現在用不上了,我已經有了身孕,不必再叫人研究那避子湯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道:“如今皇后有孕,自然用不上。等皇后出了月子,恐怕不夠用。”
  薛靜姝哭笑不得,她現在腹中胎兒才剛一個月,皇帝就想著她出了月子之後的事情了。
  而且還說什麼不夠用,他難道是準備到時候,一次將這一年中的份全部補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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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3:12


  過了幾日,薛靜姝的孕吐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加嚴重起來,幾乎已經到了吃什麼吐什麼的地步。
  她入宮這段日子養起來的肉,看著往下掉,臉蛋一日比一日清瘦。
  太醫院對此束手無策,只能儘量研究一些滋補的湯湯水水,好歹讓皇后娘娘補充些體力。
  皇帝的臉色越發難看,連著兩三日狠狠的發落了犯了錯的大臣。
  一時間,朝堂上與夏宮裡人人自危,戰戰兢兢,唯恐出一點紕漏。
  薛靜姝身邊的宮人也著急得很,柳兒在禦膳房泡了好幾日,就想做出點什麼讓她家小姐能夠吃下去。
  這一日,她又做了一道烏梅陳皮粥獻上來。
  那粥嘗起來酸酸的,微有些甜,倒是意外的爽口開胃,薛靜姝吃了有小半碗,而且過了半刻鐘都不曾吐出來。
  柳兒松了好大一口氣。她實在是怕了,看著小姐一日日瘦下去,看起來比當初在山上還孱弱些,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刮跑,令人心疼不已。
  薛靜姝漱過口,指著面前的繡墩讓她坐下,安慰她道:“陛下和你們都太著急了,我雖瘦了些,可自己覺得精神還不錯,太醫也沒說哪裡不妥的,過了這一陣就好了。”
  柳兒說:“娘娘這些日子都沒吃下多少東西,怎麼會大好?我看著都替娘娘覺得餓。”
  薛靜姝只好笑道:“可我真的沒什麼大礙,不必這樣草木皆兵。”
  柳兒點點頭,心裡卻在思量著,還能給她們小姐做什麼好吃的。
  薛靜姝又說:“上一次遇見的安親王那個侍衛,你後來還見過他麼?”
  柳兒搖搖頭:“沒見過,我也不曾留意。”
  這段日子,她全部的心力都在小姐身上了,哪還有餘力管別的事情?
  薛靜姝說:“我之前請陛下探查過。那名侍衛是十來年前,安親王的外祖收留的孤兒,教會了他武藝之後,就讓他到安親王身邊當差。
  那侍衛不是本地人,是別處來的流民,父母在路上都病亡,聽說原本有個妹妹,後來也走散了,只剩他一個。柳兒,我看他的身世與你哥哥倒有多處重合,時間也對得上,你要不要與他當面問問?”
  柳兒沈默許久,搖了搖頭,說:“不必了,就算他是我哥哥,可父母已經去世,我又知道他還好好活著,這就夠了。”
  她沒說的事,如今她皇后娘娘身邊作為貼身女官,而那名侍衛若真的是她哥哥,卻在安慶王身邊當差,若讓有心人知道了,不知會有什麼舉動。
  況且,她對那安親王沒有什麼好感,本就覺得他是個好色之徒,這兩次在夏宮裡偶爾遇見,又總覺得他似乎特意湊到小姐面前來,對他就更加不喜。
  她怕若認了這個哥哥,要給小姐惹來麻煩,索性就不認。
  反正,她當年被父母遺棄,和親人間的親緣早就斷了,如今得知唯一的親人活得好好的,那就行了,沒必要特意去認。
  薛靜姝見狀,又說道:“那你好好想想,若什麼時候想要見見他,就來與我說,我替你安排。”
  柳兒點頭應下。
  這兩日,因薛靜姝吐得厲害,太皇太后便免了她的請安,還每日打發宮女過問她的情況。
  今日薛靜姝舒服了些,又有好幾日不曾出門,就讓人抬著軟轎,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
  太皇太后見了她,拉著她的手問了好一陣,又止不住心疼道:“瘦了瘦了,臉上的肉都快沒了。”
  薛靜姝輕笑:“我聽太醫說,過了這頭幾個月,之後食量就會大增,肉也長得快,到時候我成了個胖子,皇祖母可別嫌我。”
  太皇太后嗔道:“我只怕你不夠胖,胖些才好,看著有福氣。現在這些年輕姑娘喲,不知道都在想什麼,整日裡把自己瘦的跟細竹竿一樣,你說,那有什麼好看的?”
  薛靜姝笑了笑,“小姑娘都愛俏呢。”
  “依我看,一點都不俏,還是圓圓潤潤的,看著又福氣又好看。
  對了,這幾天小四兒可曾進宮求見你?”
  薛靜姝搖搖頭,說:“已有一陣子不見沈姑娘了,怎麼,她也沒來皇祖母宮裡?”
  太皇太后搖頭歎了口氣,說:“這姑娘家呀,太天真太死心眼也不好。
  想必你也知道,小四兒從前對皇帝有幾分情意,源頭只是因皇帝給了她一顆酸李子,就讓她心心念念的記了這麼久。那天皇帝不是把她摔開了麼,她現在怕了皇帝,倒不念他了。
  可你不知,她那天摔在水榭裡,也是趕了巧了,正好小潘進宮來給我請平安脈,遇見她,就替她把傷口包紮了。
  隔了幾日,小潘再來我宮裡,恰好小四兒也在,兩人遇上了,我看小四兒那表現,該是又對小潘上了心。
  她那性格,在一般的官宦人家裡日子也不好過,我就想著把她配給小潘也不錯。他們江湖之人,無拘無束,也沒有那麼多規矩。
  可誰知,妾有情郎無意。我那天讓小四兒躲在屏風後,問了小潘的意向,那傻小子卻一心一意只要找第一美人。
  小四兒那天哭著出了宮。之後就再沒來了。我怕召她進宮也是惹她傷心,就一直沒宣她,也不知這幾日緩過來了沒有。”
  薛靜姝聽得也有些感慨,挺好的一位小姑娘,境遇卻這樣坎坷。原本心儀皇帝,皇帝連她是誰都不記得,後來心儀神醫潘濟,結果潘濟只要第一美人。
  她問太皇太后:“皇祖母準備怎麼辦?”
  太皇太后無奈道:“還能怎麼辦,只能再相看相看,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總不能真讓她磋磨在她娘手裡。姝兒,你也替我留意留意。”
  “是。”薛靜姝應下。
  晚上的時候,薛靜姝又沒有胃口,只喝了些湯就飽了。
  不知是不是受她影響,皇帝這些日子的胃口也大減,還不及之前的一半。
  他皺眉盯著皇后的肚子,薛靜姝卻擔憂的看著他說:“陛下這些日子是不是太過勞累了?怎麼食量一下減了這麼多?”
  皇帝搖搖頭,“我無事,皇后莫要憂心。”
  他起身扶著薛靜姝往內殿走,親自給她沐浴,又替她梳頭洗漱,仿佛是對待一件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不願借外人之手。
  薛靜姝投桃報李,也替他搓背。
  搓著搓著,皇帝突然回身,一把抱住她。
  薛靜姝雖然有些意外,卻絲毫沒有抗拒,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說:“陛下不要擔心,我好著呢,今日還去皇祖母宮中坐了坐。張太醫每日來請脈,都說我身體無礙,我自己也覺得不錯。”
  皇帝將頭擱在她肩上,小聲說:“真想不生了。”
  薛靜姝輕輕笑了笑:“陛下莫要孩子氣,天底下婦女生育,哪個不是這樣走過來的?我比她們幸運了何止千萬倍,有陛下心疼我,又有皇祖母憐惜,太醫院的太醫任我差遣,禦膳房源源不斷的奉上新奇吃食,就為了讓我多吃一口。
  我已經是這天底下最幸運的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況且,我真心的期待著我和陛下的孩子,希望他能早日來到這世上。”
  皇帝的大掌覆上她的小腹,緩緩摩挲著,“他這樣頑皮,折騰皇后,等他出來,必定要收拾他。”
  薛靜姝輕輕拍了他一下,嗔道:“陛下整日收拾那個,收拾這個,如今連自己的孩子也要收拾了嗎?他不過豆丁那樣大,知道什麼?我看,最該收拾的是陛下自己。”
  皇帝便有些鬱悶,說:“他還沒出來,皇后就已經這樣替他說話了,等他來了,皇后心中可還會有我的地位?”
  薛靜姝點點他掛著水珠的胸膛,含笑看他,“陛下現在連自己的孩子都要比一比爭一爭了麼?嗯?曜哥哥?”
  她的尾音輕輕上挑,似一把小鉤子,在皇帝心裡癢癢的勾了一下。
  皇帝立刻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嘴邊親了一口,說:“曼曼可別點火。”
  薛靜姝並不怕他,她已經知道懷孕頭三個月,皇帝不能碰她之事,因此,指著這滿池子的水笑道:“火不火的,我可不怕。這麼多水,難道還滅不了陛下的火?”
  皇帝勾住她的細腰,將她的身體貼在自己胸口上,讓她感受自己的變化,“曼曼看看,這火滅了麼?”
  薛靜姝到底不如他皮厚,察覺到下面抵著自己的東西,臉就有些紅了,推開他準備上岸,“陛下自己滅吧。”
  哪知皇帝卻不讓她走,將她牢牢禁錮,低頭在她耳旁說道:“曼曼可知,滅火,不止那一種法子。”
  灼熱的氣息噴在薛靜姝頸邊,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妙,難道陛下又有了什麼新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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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3:27


  薛靜姝察覺到不妙,強制鎮定道:“陛下說什麼呢?水快涼了,該上去了。”
  皇帝點點頭,同意道:“確實該上去了,在水中行事多有不便。”
  他說完,不給薛靜姝再說話的機會,扶著她踏出浴池。
  一上岸,薛靜姝就拿了軟布巾將自己裹起來,警惕的盯著皇帝。
  皇帝慢條斯理地擦乾淨身體,又緩緩裹上外袍,仿佛不準備做壞事的模樣。
  薛靜姝見他這樣,心中疑惑,難道皇帝方才的話,只是嚇唬嚇唬她?
  皇帝打理好自己,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嘴角輕輕勾了勾,上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步出浴室。
  薛靜姝一被放到床上,立刻就滾進被褥中去。
  皇帝也不去拉她,坐在床頭問道:“皇后可知滅火的其他法子是什麼?”
  薛靜姝謹慎道:“我不如陛下博學,自然不知。”
  皇帝說:“皇后謬贊,我也不過是這兩日才知曉。”
  他脫下外袍上了床榻,拉過薛靜姝的手在自己掌中捏了捏。
  薛靜姝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他。
  皇帝點點她的手心,說:“皇后這雙手,除了寫字取物,應當還有別的妙用。”
  薛靜姝拒絕去思考到底還有什麼用途,一個勁地想將手縮回來。
  皇帝並不攔,看她將手收回去,也跟著躺下來,掀開薛靜姝的被子,鑽進她的被窩中。
  兩人身上衣衫單薄,在同一個被窩裡緊緊靠在一塊,幾乎可以說是肌膚相貼。
  皇帝摸索一番,找到薛靜姝的手,拉著往下伸去。
  薛靜姝面紅耳赤地抵抗著他的力道,她現在已經有些猜到皇帝打算用她的手做什麼。
  皇帝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口,說:“曼曼方才點火時,膽子可大,怎麼如今這般怯懦?”
  薛靜姝後悔不已,她方才點火的時候,可沒打算自己滅火的呀。況且,她怎麼知道皇帝這樣不經點,一撩就著了。
  她的力道不及皇帝三分,被他拉扯著碰上一個熾熱的物體,立即臊得閉上了眼,不敢去看皇帝,自欺欺人的把自己那只手當作別人的,任它被皇帝牽著動作。
  皇帝又親了親她,呼吸略有些粗重,“曼曼身上的妙處,可不止一雙手。”
  他俯身在薛靜姝耳旁說了幾個字。
  薛靜姝睜開一雙蘊含著水汽的眼睛瞪著他,“陛下從哪裡學來這些、這些——”
  斯文如她,簡直想不出一個詞來形容皇帝所說的事。
  皇帝嘴角微微勾著,含笑不語。
  第二日清晨,宮人們驚奇地發現,陛下的臉色竟比前幾日好了些,而娘娘則一臉的憔悴。
  宮裡的人都是成了精的,見了這場景,腦中不由浮想聯翩。
  薛靜姝一整日都沒給皇帝一個好臉色,皇帝絲毫不介意,午膳晚膳都準時來報到,給手酸的皇后伺候羹湯,殷勤不已。
  又過了幾日,薛靜姝終於吐得不那麼劇烈,每日裡多少能吃下些東西了,而且食欲看著見長。
  皇帝的心情跟著好起來,朝堂上的大臣們心驚膽戰了這些日子,如今方敢喘上一口大氣。
  柳兒見她家小姐終於吃得下東西,更是一天三趟的往禦膳房跑,正餐點心湯湯水水,有什麼好吃的,都堆到薛靜姝面前。
  這一日,她如往常一般,匆匆提著食盒往煙波送爽殿走。
  卻沒看見遠處的一棵樹上,有個人影一直盯著後宮的方向,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才借著樹蔭的掩飾悄悄離開。
  在那人走後,更遠的另一棵樹上,也有個人影如鬼魅一般隨之離去,綴在那人身後。
  厲東君如鷹眼般盯著前頭那個人,不遠不近的跟著,等到兩個人都出了夏宮,他才一個縱身,從天而降落在那人身前,嘴裡叼了根野草,漫不經心道:“你是哪路的?”
  柳毅心中一凜,謹慎道:“閣下是?”
  厲東君用舌頭撩撥著野草,將之從左邊撥到右邊,“你別管我是誰,我問你,剛才盯著誰看呢?”
  他的語氣神態似乎是對面前的人不屑一顧,柳毅被他激起了性子,說道:“我盯著自家妹子,難道還要跟閣下彙報?”
  厲東君眯起眼睛看他,一口吐掉嘴裡的野草,“你家妹子?你是哪根草,在這裡胡亂認妹子,經過我的同意了麼?知不知道先來後到的順序?”
  柳毅看出他來者不善,也不多說,擺開架勢沖了上去。
  厲東君哼了一聲,慢吞吞撩起衣袖,“自不量力,老子今天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別人家的花,你也敢惦記。”
  宮外的這場混戰,宮裡的人自然是不知的。
  薛靜姝這兩日感覺好了些,也終於有了精神,來追究一些事情。
  她把皇帝跟前的一個小內監喊來,得知皇帝在與大臣商議朝政,便讓人扶著她往皇帝的寢宮走去。
  她回想著皇帝那天說的,他也是最近才得出那些手段惱人的手段,心中分析了一番,覺得皇帝不外乎是從什麼人或者是從什麼書上學來的。
  什麼人應該不至於,在她印象裡,皇帝從不曾與誰親近些。什麼書的可能性更大。
  因皇帝時常在她耳旁提起話本,她準備去皇帝寢宮突擊一番,看看皇帝整日裡看的到底是哪些話本。
  外廷的人沒料到皇后娘娘突然駕臨,薛靜姝又命他們不許去給皇帝傳話,他們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娘娘入了陛下的寢殿。
  皇帝的寢殿,比薛靜姝的煙波送爽殿更加大氣簡潔,那裡佈置也十分簡單俐落。
  薛靜姝直奔那一排書架,上頭的書猛得一眼看過去,都是治國之道,山川圖志之類,瞧著很正經。
  不過,她仔細地一本本看過去,果真發現這些正經的書裡,參雜著那麼一兩本不太合群的書目。
  她抽出一本名為閨房記事的書,剛翻開第一頁,就被火燙了一般立刻將它合上。
  原來這書的頭一頁,竟然畫了一副男女合歡之圖。
  薛靜姝一見那圖,就想起大婚之前蘇姑姑要她看的那些春畫。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又把那書拿起來,一下子翻過兩三頁,見後面都是文字,沒有圖畫,才松了口氣,又凝神去看那些字,越看越有些疑惑,因為這話本的內容,並沒有什麼出格之處,不過是一個閨閣中的小姐去寺廟裡上香,祈求姻緣而已。
  她不由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草木皆兵,可是第一頁上的那一副圖總不會騙人,她便又按捺著性子繼續往下看。
  前頭皇帝剛和大臣商議完正事,德公公忙上前說道:“陛下,娘娘如今正在您的寢殿裡呢。”
  皇帝聽了,問他:“怎麼不把皇后請來?”
  德公公見皇帝沒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急得乾脆直說道:“娘娘在看陛下那些話本呢!”
  皇帝立刻站起來,臉色有些微妙,匆匆往後殿走去。
  入了寢殿,伺候的人都在外頭候著,唯有皇后獨自在裡頭,低著頭不知看什麼。
  皇帝清了清嗓子。
  薛靜姝立刻受驚一般,轉過頭看著他,臉上還有幾絲緋紅。
  皇帝眼尖,一眼看見她手上的那本話本,神情有些尷尬。
  薛靜姝將那話本拍在桌上,面紅耳赤,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陛下整日裡,就是看這些東西嗎?”
  這話本前頭內容還是正常的,可是等後來,寺廟裡的和尚請那位小姐去禪房之後,就陡然下流起來了。
  裡頭不但手段百出,竟還有、竟還有……三四個人一起的……
  薛靜姝從來不知道,原來文字也可以組成那樣一副汙穢不堪的畫面。
  皇帝看她神色,有些心虛,試圖解釋道:“其實我……沒怎麼看。”
  薛靜姝立刻反問他,“沒怎麼看的意思,還是看了的,是不是?陛下怎麼能看這種東西?”
  皇帝慢慢走上前,看她沒什麼反應,又靠近了一些,試探著去牽她的手,見沒被甩開,松了口氣,正色道:“曼曼信不信我?我每日裡,不過抽空看了兩三頁,從不因這事耽誤朝政,況且我的本意是想學學男女之間的相處之道,並不是為了那些事。若曼曼不信,可叫德祿來問話。”
  薛靜姝盯著他的眼睛看。
  皇帝也回視她,不閃不躲。
  許久後,薛靜姝輕輕點頭,說:“我信陛下,不過這些書,陛下也不能再看了,我要將之銷毀,不知陛下肯不肯?”
  皇帝點頭,“自然都依曼曼的。”
  他即刻就叫人端了火盆來,將書架上所有的話本取下,丟進火盆裡。
  薛靜姝這才點了點頭,又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過,已經做下的事卻無法消弭,陛下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段日子,請陛下獨自在寢宮反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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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3:41


  夏宮中的人不明所以,就見皇后娘娘匆匆而來,又急急而去,之後,原本臉色已經雲開月明的陛下,又變得烏雲密佈。
  伺候的人莫不暗暗叫苦,有幾個機靈的,偷偷跑去煙波送爽殿打聽消息,卻也打聽不出原委,只得了一句話:娘娘不許陛下近日內再踏入煙波送爽殿一步。
  聽聞的人莫不咋舌,這娘娘的膽子也太大了些,從來只聽聞後宮的主子們翹首企盼陛下臨幸的,卻沒有聽說有人將陛下拒之門外。
  還是說,實際上是娘娘犯下什麼錯誤,惹了陛下生氣,陛下不願再去娘娘宮中,娘娘卻不想讓人知道她觸怒聖顏,恐怕失寵,才放出這樣的消息來混亂視聽?
  一些人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更有可能,因此,某些原本就因皇后懷孕而抱有別樣想法的人,心思更加活絡起來,蠢蠢欲動。
  宮外一處別院,厲東君剛打完一場架,神清氣爽回府。
  他師弟潘濟正捧著個藥罐子,坐在臺階中央,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杵藥,雙眼盯著天空發呆。
  厲東君大步走進來,一腳把他撥到旁邊去,“別擋道。”
  潘濟差點摔了一跤,手中的藥罐子溜出去,手忙腳亂才接住,他不由叫嚷道:“師兄,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
  厲東君拿起桌上的茶壺大口大口灌水,聽聞這話,眼角都不施捨給他。
  潘濟慢吞吞站起來,走進屋子,等他看清厲東君的臉,立刻瞪大雙眼,稀奇道:“誰把師兄你的嘴角打腫了,他還活著嗎?”
  厲東君哼了一聲,“留他一條小命。”
  潘濟幽幽歎了口氣,“粗魯,粗魯,整天打打殺殺,莽夫所為。”
  厲東君斜了他一眼,“娘們嘰嘰,呱噪。”
  潘濟跳腳,“我可是真大老爺們兒!還有姑娘喜歡我呢!”
  厲東君不鹹不淡道:“那姑娘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可憐。”
  潘濟一張白臉急得通紅,“師兄,你別亂說!”
  “呵。”厲東君落下這一句,推開他往後院走,邊走邊脫身上的衣服,丟了一地都是。
  潘濟跟在他身後,認命地一件一件撿起來,又碎碎叨叨道:“師兄你說怎麼辦,我竟然把一個姑娘惹哭了,這麼不夠憐香惜玉的事,竟是我做的,我怎麼能夠做這種事情?”
  後院回廊下放著一個碩大的水缸子,厲東君抄起水缸邊的木桶,打了一桶冷水就往自己頭上澆。
  潘濟看得直搖頭,“粗魯,太粗魯。”
  他又說:“師兄,你快給我想個主意呀!”
  厲東君抹了把臉,不耐煩道:“那你就做點讓她不哭的事。”
  潘濟皺著眉頭,苦惱地說:“太皇太后想把她許給我,要是想讓她不哭,我就得娶了她,可是,我從三歲的時候就立志要娶天下第一美人,如果娶了她,我的美人怎麼辦?”
  “那就別娶,讓她哭。”
  “可是我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哭呢?那可是女孩子啊!唉,太英俊瀟灑,太讓人喜歡,也是個苦惱,這種煩惱,師兄你是不會懂的。”
  厲東君回身看他,冷冷道:“這個煩惱我是不懂,不過,我有個法子,可以讓你永遠沒有這種煩惱,你要不要試試,包你一勞永逸。”
  潘濟看著他刀子一樣的眼神,打了個寒顫,忙賠笑道:“不麻煩師兄了,您繼續、繼續……”
  他一溜煙,又跑到前頭臺階上坐著,望著天空出神,時不時自言自語,一會兒說:“我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哭?”一會兒又說:“可是我要的是天下第一美人呀。”
  十分煩惱的樣子。
  帝后分開安置的消息,第二天,大多數人就都知道了。
  從前,就連皇后月事在身時,皇帝都還固執的歇在棲鳳宮。如今卻分開了,而且又是在皇后懷了身孕,無法服侍皇帝的敏感時期,便由不得一些人不多想。
  就是太皇太后,也在薛靜姝去請安的時候問了一句:“你和皇帝,是不是鬧了彆扭?”
  薛靜姝搖搖頭,含笑說道:“皇祖母放心,我與陛下並未出什麼問題。”
  但她的笑,看在太皇太后眼中,卻有一些別的意味。
  她不由在心裡歎了口氣,都說帝王無情,她原本看皇帝和薛靜姝兩人感情好,根本容不下外人,還在心中稀奇感歎。
  哪想現在皇后才有了身孕不久,兩人就分房了,恐怕是皇帝心裡有了別的苗頭吧。
  男人啊,都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那些能夠一心一意善待自己妻子的,實在是鳳毛麟角,打著燈籠也找不著一個半個。
  但她又不能在薛靜姝面前說皇帝什麼,況且說了也沒有用,只得安慰她道:“別多想,你貴為皇后,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更是貴不可及,不管是誰來,都越不過你去。”
  薛靜姝聽了這話便是一怔,待看清太皇太后眼中的安撫與憐惜,立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好笑,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況且,恐怕她說得再多,只要皇帝一日沒歇在她那裡,太皇太后也是不信的,不如不說,以後他們就都知道了。
  太皇太后看她不說話,便認為是默認,憐惜之意更甚,似乎是為了彌補,也是為了安撫,下旨賞賜下了薛靜姝許多東西。
  她又特意交代薛靜姝身邊的人,要更加用心伺候,絕不能出一點差錯、有一絲怠慢,否則她絕不輕饒。
  從太皇太后宮中出來,薛靜姝順著花園小道慢慢散步,途經一座涼亭,卻見有個明黃的身影坐在裡頭。
  她腳下一頓,正想著是要進去,還是要離開,就見德公公急匆匆的跑出來,到了她面前,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娘娘,陛下請您去亭子裡坐一坐。”
  薛靜姝思索的沒說話。
  德公公默默擦了擦額上的汗,又說:“娘娘,陛下一下朝,就在這裡等著呢。”
  薛靜姝想了想,這才緩緩地抬步走過去。
  德公公又擦了擦汗,松了一口氣,命人都在涼亭外候著,不許進去打擾帝后。
  薛靜姝步入涼亭,在鋪了錦墊的石凳上坐下,看著皇帝,“陛下怎麼會在此處?”
  皇帝說:“皇后昨日要我獨自在寢宮反省,不許踏入煙波送爽殿,我今日在這裡等候,不算違背了皇后的意願,是不是?”
  “陛下說得不錯,”薛靜姝點了點頭,卻又問道:“陛下已經處理完朝政了?”
  皇帝說:“皇后莫要擔心,不會耽誤正事。皇后今日覺得如何?早膳用了多少?昨夜睡得可安穩?”
  薛靜姝點點頭,“一切都好,多謝陛下惦記。”
  皇帝看著她,薛靜姝也靜靜的回視他,兩人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皇帝先開口,“曼曼就算要罰我,也該給我個期限,不知什麼時候才肯寬恕我?”
  薛靜姝想了想,問皇帝:“那些話本,陛下看了多久?”
  皇帝謹慎問道:“皇后指的是昨日書架上那些?”
  薛靜姝並未多想,“不錯。”
  皇帝暗暗籲了口氣,之前那些話本已經被他燒掉了,書架上那些,是來了夏宮之後才置辦的,而真正到他手上,不過四五日,他照實說道:“五日。”
  薛靜姝說:“那便請陛下反省五日,五日之後,一切照常。”
  皇帝試圖讓她通融一些,“平日裡,可否允我去皇后宮中陪皇后用膳?”
  薛靜姝堅定地搖了搖頭,她知道,若讓皇帝入了她宮裡,被他軟磨硬泡一番,自己說不定就堅守不住了。
  這一次,得讓皇帝留個深刻的印象。不然每次與他置氣,最後都不了了之,恐怕皇帝會越發不在意。
  皇帝無奈,只得又問:“那若在花園中與皇后偶遇,應當不算犯規?”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輕笑道:“只要陛下別因此耽誤了朝政,否則,罪加一等。”
  皇帝配合地拱了拱手,“是,謹遵娘娘懿旨。”
  此後四五日,薛靜姝在花園中任意一個位置,都有可能與皇帝偶遇。
  不過,皇帝好歹還有些分寸,每日裡只遇那麼一次,不然,皇后又該說他荒廢朝政了。
  這幾日裡,皇帝都不曾踏入煙波送爽殿一步。
  這個消息在夏宮內外,乃至整個京城,都掀起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在心裡想,皇后這一回,怕是失寵了。皇帝如今還願意見她,多半是因她肚子裡還懷了龍種,否則怎麼解釋這幾日,皇帝一步都不願踏及皇后寢殿?
  有人在著急,在擔憂,但更多的人是在欣喜雀躍。
  自二月份入宮,足足霸佔了皇帝六個月之久的皇后,終於失寵了。
  那些等待的人,總算看到了一絲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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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3:55


  這一日上午,薛靜姝如往常一般,處理完宮中一些瑣事之後,準備小睡一會兒,卻有宮人來傳話,承恩公府上的五姑娘求見,薛靜姝讓人傳她進來。
  薛靜婉似乎是一路趕來的,臉上熱得通紅,額頭掛著汗珠,頭髮也有幾絲毛躁。
  薛靜姝叫人端水來給她淨面,又重新梳了髮髻,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在外殿坐定。
  薛靜婉一口氣喝完一杯酸梅湯,抬頭見她三姐姐看著她,才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抹了抹嘴角,小聲說道:“早上帶的水很快就喝完了,一路又沒有遇上店家,所以……”
  薛靜姝笑了笑,叫宮人又給她端了一杯,說:“慢慢喝,別嗆到了。這樣熱的天,你怎麼跑這麼遠?”
  薛靜婉原本端著第二杯酸梅湯小口小口地喝著,聽見這話,動作停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她,小心翼翼道:“三姐姐,最近你和皇上是不是……”
  薛靜姝微微挑了挑眉頭,“怎麼?你在京中聽說了什麼?”
  她知道宮裡有人在傳她與皇帝不和睦的消息,卻不知外頭到底傳成了什麼樣子,能讓薛靜婉在這種天氣裡,匆匆趕了幾十裡路來見她。
  薛靜婉咬著唇,似乎是顧慮她的心情,遲疑著不願意說。
  薛靜姝道:“我人在宮中,外頭的消息一點都聽不見,你若再不和我說,我都不知還能夠從哪裡得知了。”
  薛靜婉這才咬了咬牙,道:“京城裡都傳,陛下不喜歡三姐姐了,所以這些日子才一直不曾留宿姐姐宮裡。
  還說、還說陛下馬上就要選新人進宮了,等有了新人,三姐姐更會受冷落。”
  薛靜姝聽了,倒沒什麼反應,因為她知道這些不過都是別人憑空臆想,與事實沒有任何相符之處。
  薛靜婉看她毫無反應,以為被自己說中了傷心的心事,眼眶也跟著紅起來,哽咽道:“三姐姐,你別難過。娘要我來勸勸你,讓你想想法子挽回陛下的心。可是我覺得,陛下不喜歡你就不喜歡,咱們也不喜歡他了,好不好?才不要去求他,三姐姐才不要去求別人的喜歡。”
  薛靜姝略微驚訝的看著她,既感動於她為自己的不平,可看她通紅的眼眶,又覺得有些好笑。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薛靜婉面前,用帕子給她擦了眼淚,笑著說道:“傻姑娘,你哭什麼?”
  “嗚嗚嗚嗚……”薛靜婉乾脆哭出了聲,“三姐姐,你別難過……”
  薛靜姝哭笑不得,哄了半天才把她哄好,“外面那些都是別人瞎傳的,我和陛下好著呢,這些日子,是我不讓他來我宮裡,要他獨自反省,不是外人說的那樣。”
  薛靜婉抽泣著打了個嗝,淚眼汪汪道:“真的嗎?”
  薛靜姝反問她:“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倒是你,再過兩個月就要出嫁的人了,還說哭鼻子就哭鼻子,比六妹妹還孩子氣一些,擔心六妹妹七妹妹知道了笑話你。”
  薛靜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擦乾淨淚珠子,又抬起來確認道:“三姐姐,你真的沒騙我,陛下真的沒有不喜歡你嗎?”
  薛靜姝又緩緩坐回自己位子上,道:“沒騙你,你要是不信,一會兒午膳,我去把陛下請來,你當面問問他。”
  薛靜婉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信了。”
  薛靜姝好笑道:“瞧把你嚇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陛下是什麼洪水猛獸呢。”
  薛靜婉小聲嘀咕,“陛下不是洪水猛獸,可是看著比洪水猛獸還怕人。
  那麼冷冷的一張臉,也就三姐姐,你不怕。”
  薛靜姝聽了微微一愣。不久之前,她也是與薛靜婉一樣的想法,覺得皇帝那張臉,看著又冷又威嚴,又不近人情。
  可不知什麼時候起,她已經能夠肆意的和皇帝說笑,甚至還敢燒他的話本,將他阻攔在宮殿之外。這些事,若是初入宮的時候,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薛靜婉又說:“娘聽了這個消息,著急得很。本來她是要比我一起來的,可是昨日,大娘和薛靜媛說了些風涼話,說三姐姐失寵了,以後爹做不做得成承恩公還是個問題。娘氣不過,正好天氣又熱,她就中暑了,今日只能在家裡休息,這才讓我一個人來。”
  薛靜姝微微皺眉,問道:“母親的身體怎麼樣?”
  “大夫說沒有什麼大礙,休息兩日就好了。”
  薛靜姝點了點頭。
  她記得小時候,大房二房之間的摩擦就不斷,可秦氏從來都是淡然處之,怎麼如今年紀大了,氣性反倒也跟著漲起來?
  那些跳樑小丑,左右也鬧騰不出什麼,更何況大房如今是完完全全失勢了,也就只能嘴上說一兩句酸話而已,隨他們去就是,別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別因此有任何不愉快的舉動,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反擊。何必為了他們把自己氣倒了。
  還是說,因為如今與從前的地位變化,讓秦氏的心境也發生了改變,聽不得一句不好的話?
  薛靜姝暗暗搖了搖頭,將這些事拋到一旁。
  時間臨近中午,薛靜姝留薛靜婉下來用膳。
  薛靜婉連連推脫,怕一會兒跟皇帝撞上,怎麼也不肯,這就起身準備回京。
  薛靜姝只好下命,讓人給她備一架更大的馬車,馬車上放了塊冰,還有兩個食盒,兩個水囊,讓她不至於在路上熱了或是餓了。
  送走薛靜婉,便有宮人上前請示是否要傳膳。
  薛靜姝派了個小內監去外廷,請皇帝過來共進午膳。
  這些日子,雖說兩人每日都在花園見面,可說到底還是她冷落了皇帝,即便這一切可以說是皇帝咎由自取,但是,該軟和熱絡的時候,她不介意主動軟和一些。
  皇帝很快就來了。薛靜姝迎上前,皇帝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在她小腹上撫了撫。
  薛靜姝按住他的手,問道:“陛下做什麼?”
  皇帝說:“我與皇兒打個招呼。”
  薛靜姝失笑,她的肚子都還不曾鼓起來,裡頭的小娃娃自然更小,皇帝與他打招呼,他能知道?
  不過,她並未說什麼,只是含笑讓皇帝撫摸。
  皇帝摸了夠本,才扶著薛靜姝坐到桌邊。
  他們二人用膳時,大多數時候都沒讓人在跟前伺候,今天也不例外。
  皇帝夾了一個醋溜藕片給薛靜姝。
  她最近不怎麼孕吐了,只是吃食上卻開始有所偏向,喜歡吃酸的辣的,口味重的。要知道她從前最喜歡清淡,如今想來,不得不感歎肚子裡小娃娃的奇妙,只是多了一個小豆丁,就讓她有了這麼多的變化。
  薛靜姝細嚼慢嚥的吃著飯,想起今日薛靜婉來說的事,笑著問皇帝道:“陛下可知,這兩日京城裡有什麼流言?”
  皇帝在京城留有人手,若是什麼大事,自有人彙報給他。不過京城中一兩句事關風月的流言,其當事之人又是皇帝,這種話,那些人可沒膽量傳給皇帝。
  因此,皇帝問道:“什麼流言?”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說:“這幾日,我要陛下獨自反省。卻不想被人傳出去,說陛下已經厭了我,所以這些日子不曾踏足煙波送爽殿一步。又說陛下馬上就要有新人了,到時候,只怕我這舊人,更要被陛下忘在腦後。或許在她們的設想中,如今我正整日以淚洗面呢。”
  皇帝微微皺眉,說:“不過是些長舌之人,無稽之談,皇后不必放在心上。”
  薛靜姝點點頭,她確實沒有放在心上,這世間,最堵不住的就是人的嘴,最防不住的就是流言。有些事,堵不如疏。
  不過,她覺得這宮裡的消息,傳出去也傳得太快了些。
  雖說宮中這麼多人,免不了有人往外投遞消息,這是隔絕不了的,但是,如果不將這些人整治一番,以儆效尤,恐怕以後他們會越發放肆起來。
  她對皇帝說道:“我準備將宮裡的人梳一梳,理一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眼下皇后有孕在身,不可過於操勞,這事就交給德祿去辦,每日我讓他來皇后跟前彙報進度。”
  “也好。”薛靜姝說道,她又看了看皇帝,戲謔道:“只怕不需要兩日,又有人帶了美人進宮,請陛下垂憐,陛下豔福,實在令我羨慕。”
  皇帝看著皇后笑吟吟的臉,心中忽然警惕,前兩次蘇汀蘭跟沈安茜的事,他還記在心中,這一次若再有人進宮,皇后會不會又要他一個人孤枕入眠?
  這可不行,他好不容易能夠親近皇后,怎麼能被那些不長眼的人壞了好事?這一次若再有人不知好歹,不能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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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4:09


  夏宮裡的清洗很快就悄無聲息的開始,每日都有人無聲無息的消失,又立刻有新的面孔補上。
  整座宮廷,面上還是如無風的湖水一般平靜無波,然而底下的暗流,卻比往日更加劇烈。
  那些懷有二意的人,無不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唯恐下一個失蹤的就是自己。而問心無愧的,自然無需擔憂。
  薛靜姝知道,異己是無法清洗乾淨的,補進來的新面孔中,也未必就沒有別人安插的眼線。但她並不在乎。
  她沒有想過,目前也沒有能力將夏宮佈置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她只要讓那些人,下一次繼續向外傳遞消息時,能夠想一想今日的前車之鑒,能再謹慎地掂量掂量。
  後宮有動靜,前朝也不平靜。
  終於有人受不了利益誘惑,又或者是認定皇后已經失寵,自己的提議能夠投皇帝所好,因此有大臣上奏,請皇帝廣納後宮。
  這一次,皇帝連等都不願意的,當堂就摘了他的官帽,呵斥他離間帝后感情,意圖動搖國之基本,其心險惡,其意可恨,將之官職一削到底,逐出京去,永不復用。又下了旨,日後若有人再提此事,便與此人同罪。
  這道旨意一出,流言不攻而破。
  原本蠢蠢欲動的人,這時候也全部都縮回了殼裡去,不敢再有什麼動作。
  那些家中有適齡女兒的人家,原本留著女兒準備送入宮裡去,眼下聽了這道聖旨,知道打算無望了,或者說,至少在這二三年中,帝后感情正濃的時候,是沒有希望了。
  他們不得不打起了別的算盤,將目光轉向京中其他年輕的王侯公子哥。
  其中,最奇貨可居之人,當屬安親王。
  雖然安親王如今只是一個閒散富貴王爺,但他年紀輕,長得又俊,更重要的是,他外祖家乃是清貴,在朝中有不低的聲望。親王若要入朝,並非不可能。
  如今京城裡這些青年才俊們,沒有一個能越過安親王去。
  但這位親王,卻也有一句人人皆知的名言,他要娶天下第一美人為妻。
  為了這個宏願,他甚至連永甯郡主二姑娘、肖安茗那樣的美人都瞧不上,和他娘端太妃拉扯了多少年,至今都還誰也不能夠說服誰。
  也就是說,如果這些人家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安親王,最多也只能得一個側妃,甚至是姨娘當當。
  許多人便不太樂意了,畢竟,給皇帝做妃和給親王做妃,這可是有天壤之別。
  大部分人還有幾分自覺,曉得自己女兒與天下第一美人搭不上邊,因此,又將目標轉向其他年輕人。
  但偏偏有那麼一兩個,對自身魅力極其自信,認為能夠一舉奪得安王妃寶座的人,不撞南牆不願回頭。
  這是後話了。
  皇帝被皇后攔在宮殿外五日,如今解了禁,似乎有幾分小別勝新婚之意,不但夜夜棲在煙波送爽殿,每日裡午膳和晚膳,更是不曾落下,次次來陪皇后共進。
  這一日用過晚膳,帝后二人在蓮花池邊漫步。
  皇帝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薛靜姝小腹。
  這是他最近做得最多的一個動作,薛靜姝也已經習慣了。
  皇帝摸了一會兒,似乎自覺摸到了什麼,點點頭,說:“皇兒這兩日長大了。”
  薛靜姝哭笑不得的看著他,“我剛用完晚膳,小腹肯定比平時鼓一些。陛下明早再來摸,便會發現皇兒又長回去了。”
  “是麼?”皇帝道,“那我再摸摸。”
  這一摸,又是許久。
  薛靜姝多少也猜到他的幾分心思,或許摸她肚子裡的小娃娃只是幌子,皇帝這是在找藉口對她挨挨蹭蹭,占小便宜呢。
  不過,她也不點破,只說道:“張太醫曾說,一般婦人的肚子,三個月開始顯懷,五個月之後,就跟鼓了氣一般,大得快極了。”
  皇帝點點頭,想到什麼,又轉頭問她道:“曼曼你說,這肚子裡,會不會有兩個皇兒?”
  薛靜姝笑道:“這我如何知道?不過,天底下一百個孕婦肚裡,未必有一個是雙生兒,這樣小的機會,陛下還是莫要抱希望的好。”
  皇帝道:“不知雙生兒能否診得出來,改日張之穹來給皇后請脈,我問問他。”
  薛靜姝無奈看他一眼,“陛下可別再給張太醫出什麼難題,或是什麼奇怪的問題了,不然日後,我都不好意思再去面對他。”
  皇帝道:“這有何不好意思?皇后的臉皮未免太薄了一些。”
  薛靜姝暗暗無語,心裡想,哪裡是我的臉皮薄,分明是陛下你的臉皮無人能及。
  夜裡梳洗完,二人安置。
  皇帝抱著薛靜姝,摸摸蹭蹭。
  薛靜姝哪裡不知他的意圖?
  但這些日子,兩人確實許久不曾親近,沒日看皇帝憋著,她心裡也不忍心。
  想起上一次,皇帝握著她的雙手做過的事情,她紅著臉,咬著唇,主動將手往下探去。
  皇帝卻半途將她截住,略驚訝的看著她。
  薛靜姝撇開眼,不敢與他對視。做到這一步,於她來說,已經是極不容易了。
  但是皇帝豈會是那種適可而止的人?
  之前皇后半推半就,他都要硬拉著人的手幹壞事。眼下皇后難得一回主動了,他自然更要把握機會,得寸進尺。
  他握住薛靜姝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口,啞聲說道:“上一次害得曼曼手酸了兩日,今天我們不用手,換一種方法。”
  別的方法是什麼,之前皇帝也跟她說過,除了雙手以外,還可以是雙腿,甚至是……雙乳。
  對於薛靜姝來說,這些做法,比用雙手更加難以坦然接受。
  她立刻就後悔方才的主動了,試圖將自己的手縮回來
  皇帝哪能讓她如意,把到嘴的鴨子飛走?
  他熟練地堵上皇后的嘴,又將她的雙手制住,將毫無反抗之力的皇后吃了個乾淨。
  第二日,皇帝更加殷勤地伺候皇后用膳。
  侍立在旁的宮人,心中都驚訝疑惑不已。為何娘娘對陛下的臉色越冷,陛下卻越是殷勤周到?這到底是什麼路數?怎麼讓人看不懂?
  她們只敢在心中困惑,誰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來。
  今日朝臣們也發現,陛下的心情顯而易見比前兩日更好了些。
  他們如今隱約摸到了一些規律,陛下心情的轉換,大概都與皇后娘娘有關。
  現在,可沒有還愚蠢的認為娘娘短期內會失寵,再將自己往槍口上撞了。
  皇帝走後,薛靜姝帶了宮人去太皇太后宮裡。
  太皇太后前幾日還以為皇帝對皇后的感情淡了。後來才知,原來竟是皇后不許皇帝踏入她的寢宮。
  她心裡不由感慨,自己老了,跟不上如今年輕人的想法,不能再把她從前的那一套經驗,照搬照用在皇帝皇后身上。
  反正皇帝與皇后關係和睦,正是她樂於見到的。
  大約過了十幾日,京中陸續有消息傳來,某某大臣的女兒與哪一位青年才俊結了婚約。
  想是那些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耗不起了,紛紛為她們說親相看。
  一時間,媒人竟成了京城裡生意最好的行當。
  但還有一些人,仍在觀望之中。
  這一日,京城薛府忽然給薛靜姝送來一封書信。
  薛靜姝看完之後,皺眉不語。
  原來,安分了幾日的大房,又有了新的動作。
  薛靜媛不知心中怎麼想,在永寧郡主府的賞花宴上,使了手段,與安慶王扯上瓜葛,又被數人捉在當場。
  安親王倒是爽快的同意納薛靜媛為姨娘,或者抬進府做側妃也行。
  然而大房的人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結果,一直鬧著想要來夏宮請太皇太后做主,現在被周老太君禁了足。
  而永寧郡主府上,也不願善罷甘休。
  誰都知道郡主的女兒肖安茗有意于安親王,但薛靜媛卻在她的府上勾上了安親王,這不是狠狠的將她的臉面踩在腳底下嗎?
  這兩日,京城裡傳得十分難聽,甚至連薛靜媛從前就借著談詩論畫的由頭,與別的青年才俊勾勾搭搭的話,都有人說出。
  照這形勢發展下去,她別說是肖想做安親王妃了,甚至連側妃或姨娘,都有可能撈不到。
  因此,周老太君寫了信,情薛靜姝拿個主意。
  薛靜姝心裡也想不太明白,為何薛靜媛會自甘墮落到這個地步,她難道還看不明白,以如今大房的地位和名聲,根本當不起安親王正妃的位置?
  況且,她又是用了那樣絕非正途的手段,難道還指望端太妃會同意這麼一個不知潔身自好的兒媳婦麼?
  更不要說,還有安親王那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第一美人的話放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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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4:23


  薛靜媛與安親王之事牽連甚多,其中不但有薛府,還有端太妃以及永甯郡主,薛靜姝不好擅自做決定,於是又帶著人去了太皇太后宮中。
  太皇太后剛剛午睡醒來,正端著一碗蓮子羹慢慢品嘗,見薛靜姝來了,笑著招呼她,“來得正好,這是今年收上來的第一撥蓮子熬成的蓮子羹,我正要讓人給你送一份。”
  薛靜姝笑道:“謝謝皇祖母惦記著我。”
  她將薛靜媛之事暫時放在一邊,陪著太皇太后高高興興地用完蓮子羹,又說了會兒話。
  太皇太后問她:“你來找我,可是有別的事?”
  薛靜姝輕輕點頭,這才將京城之中的一場鬧劇緩緩道來。
  太皇太后越聽,眉頭皺的越緊,到最後已經是面沈似水。
  她問薛靜姝:“依皇后看,此事該怎麼辦?”
  薛靜姝道:“若如了四妹妹的意,讓她做安王妃,那端太妃娘娘和永甯郡主那兒,必定不會同意。若如安親王所說,納四妹妹為側妃,我看她又不甘心。”
  太皇太后淡淡道:“事到如今,難道還由得她甘心不甘心?女人這輩子,最犯不得的就是傻,最不能做的是主動將自己的把柄送到別人手中。
  “她有意勾引安王在先,又有那麼多流言跟著傳出去,現在名聲已經是壞了,除了安王府,還有哪一家敢娶她?
  “既然她已經別無選擇,那主動權就不在她手上,而是在安王和端妃手上。安王若要她做個姨娘或者是側妃,她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都得進府去。不然若鬧起來,或者要死要活,最終也不過是讓別人看了一場笑話。”
  “依皇祖母的意思?”
  太皇太后道:“你方才說讓安王將她迎進府為側妃,我看。這還是最樂觀的情況。端妃那人的性子,你大約不清楚,最是目下無塵,眼裡揉不得沙子。你說,她會同意讓安王納這麼一個名聲不佳的女子為側妃麼?”
  “那是要四妹妹做姨娘?可是……”
  太皇太后臉色也跟著沈了沈,說:“可是我們薛家的女兒,斷斷沒有給人做姨娘的道理。就算她們那一房如今沒有了襲爵的權利,卻也還是嫡子嫡女,讓堂堂嫡女,做別人的姨娘,就算是王爺的姨娘,也是打了你我二人的臉。
  “這件事,少不得我和端妃要各退一步。這些年,端妃要安王取永寧郡主家的二姑娘,安王卻鬧著不願大婚。每次他一鬧,都是我替他說話。如今出了這種事情,我也替他說不了話了。
  “一會兒,我派人將端妃請來,先探探她的口風,若她果真不願意。那我退一步,同意下旨讓安王娶肖家姑娘為正妃,端妃也退一步,把老四以側妃之禮迎進府裡去。
  “你先回去吧,你有了身孕,這些事不必再管,交給我就好。”
  薛靜姝起身謝禮,緩緩退下。
  不過兩日,太皇太后接連下了兩道懿旨。
  一道聘娶永寧郡主府上的二姑娘肖安茗,為安王府正妃。另一道則是納承恩公府上的四姑娘為安王側妃,同日完婚。
  懿旨一傳到京城,頓時就熱鬧了。
  永寧郡主府上喜氣洋洋,自是不必說。
  薛家大房,則是一片寂靜。
  薛靜媛披頭散髮坐在床上,雙目無神,喃喃自語:“竟然是她,竟然是她做了正妃……不行,不行,她不會放過我的。不行!我要去找太皇太后,我要去請求太皇太后收回懿旨!”她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她娘王氏忙將她攔住,語氣淒苦,“我的媛兒,你可別做傻事。太皇太后懿旨已經下了,這事是板上釘釘的,不可能再有改變。”
  薛靜媛握著她娘的手,狀若癲狂,“娘,那是肖安茗啊!她做了正妃娘娘,怎麼可能會饒得過我?你聽這些日子,京城裡的人是怎麼編排我的?那都是她的手段!以後她是正妃,我是側妃,她要是想要折磨我,不是輕而易舉嗎?娘,你得救救女兒呀!”
  王氏無助的看向一旁。
  床榻邊,立了一個丫鬟打扮的冷豔女子,仔細一看,她竟是薛府的大姑娘,懷文太子妃,薛靜嬋。
  薛靜嬋看著自己亂了手腳的母親和妹妹,擰起柳眉,“如今懿旨下了,妹妹是安王側妃一事已經不可改,但這還遠不是最終結果。
  “你們不要忘了,安王娶肖安茗不是出自他的自願,但是娶妹妹,卻是他親自說出口的。往後,妹妹和肖安茗進了府,誰更得寵,誰在府中更有話語權,還說不準。
  “媛兒,你如今該想的,不是肖安茗來找你麻煩要怎麼辦,而該是怎麼籠絡住安王的心,只要把他的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還怕安王府上下,不以你唯命是從?到時候,哪裡還需要怕區區安王妃的手段?”
  她這一番話,讓薛靜媛找到了主心骨,忙拉著薛靜嬋的手,追問道:“大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薛靜嬋拍拍她的手,“我還能騙你?傻妹妹,快起來將自己好好梳洗一番,這樣披頭散髮的,怎麼奪得安王的喜愛?”
  “好好,”薛靜媛連連點頭,“都聽大姐的。”
  她擦了擦眼角,掀開被子下床,又對她娘說:“娘,快叫人把飯提來,我餓了。”
  “哎哎,娘這就去。”
  除了肖家和薛府的動靜,安親王府上也並不太平。
  安親王得了旨意,立刻就讓人備馬,一刻不停地趕往夏宮。
  他風塵僕僕的趕到太皇太后面前,苦苦哀求道:“皇祖母,孫兒不願意娶肖表妹,請皇祖母收回成命。”
  以往他求一求,太皇太后也就應下了,然而這一次,她卻不為所動,只說道:“你自己幹下的好事,要我和你娘替你收尾,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要娶天下第一美人兒,結果府裡的姨娘一個接一個,若有人投懷送抱,你也從來都是坦然接受,從不拒絕。如今終於惹出事端來,還不知長進嗎?”
  “請皇祖母再孫兒一次機會,從今日開始,孫兒一定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只求皇祖母收回成命。這一次——”
  太皇太后打斷他,“沒有這一次下一次了,此次的事,我都聽你娘的,你若要我改變主意,除非先說服你娘。”
  安親王就蔫了,垂頭喪氣地從太皇太后宮中出去,因為他知道,他是不可能說服端太妃的。
  薛靜姝得知了安親王進宮之事,和皇帝一起散步時,便隨口說道:“安親王這般風流性子,與陛下和敏親王可都不同。”
  皇帝就不必說了,那敏親王,今年已經十六歲,聽說前一陣,幸太妃賜給他兩名引教宮女,結果第二日,又被敏親王紅著臉退回來了。
  薛靜姝不曾見過皇帝其他兄弟,不過只從目前來看,這安親王確實是個異類。
  皇帝道:“皇后可知,父皇在世之時,老八曾一度是最得父王誇獎的皇子。
  “後來,大皇兄與太子奪位之爭,老八忽然消沈下去,整日只沈迷于遊樂,不務正業。
  “不久,太子薨逝,大皇兄流放。
  那段日子,諸位皇子皆受了牽連,唯有老八置身其外,而且又突然上進起來,大放異彩。
  “當時已有不少大臣有意上奏,請父皇立老八為太子。不過,他們還來不及有所動作,父皇便駕崩了。我登基之後,老八又成了如今這德性。”
  薛靜姝皺眉思索著皇帝話中的意思,忽然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皇帝,“陛下是說,安親王他……”
  皇帝淡淡道:“有大才能,卻要藏拙,要麼,是怕我猜忌,要麼,是另有所謀。”
  皇帝風輕雲淡的說出這些話,薛靜姝卻聽得心驚不已。
  他說的這兩種可能,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說明安親王不敬帝王,甚至有不臣之心。
  薛靜姝捏緊了手帕,“陛下既然知道,怎麼?”
  怎麼卻放任自流?
  皇帝轉頭看她,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皇后可知欲擒故縱的道理?如今老八安安分分,我也抓不住他的辮子,就算抓住了,也不過是一些風流債,不足以讓他傷筋動骨。既然要出手,那不妨等一等。等他按捺不住之時,將他以及他身後那一串人一同揪出來,釜底抽薪,一勞永逸。”
  薛靜姝心口怦怦直跳,抿著唇輕聲道:“陛下智謀,令我佩服。”
  皇帝摸了摸她的肚子,道:“這算什麼?皇后若也在我這個位置坐一坐,自然無師自通,我的本事不足為奇。”
  他說著,又湊近了些,低聲說道:“不足皇后之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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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4:41


  不論安王如何不甘,太皇太后懿旨已下,不可能再有更改,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都得娶肖安茗為正妃。
  眾人見將女兒送入後宮已經無望,安親王又有了正妃,剩餘那些還在觀望的人,也都死了心,另覓良婿。
  京城中因此熱鬧非凡,夏宮裡倒得了一些清靜。
  時間轉入七月,白天依然酷熱,但夜裡卻逐漸的已經有了幾絲涼意。
  乞巧節這天,夏宮中也應了習俗祭祀月神。許多小宮女偷偷躲在回廊下、假山邊,對著月神娘娘訴說心事。
  太皇太后宮中擺了一場小宴,來的是幾位王妃、公主、郡主,以及她們的女兒們。
  永平郡主也帶著她的女兒沈安茜來了。
  如今,京城裡適齡的女孩子都已經開始說親,唯有永平郡主還按兵不動。
  倒也不是她還期望女兒能夠入宮,只是京城中那些青年公子,沒一個能入她的眼,把女兒嫁了,也不能成為她丈夫和兒子的助力。她這次把沈安茜帶來,是想讓太皇太后給她賜一門好親事。
  沈安茜已有十來日不曾入宮,薛靜姝看她,似乎比上一次見面更加清瘦了些,那小臉蛋不過巴掌大小,眼尾有些發紅,不知是不是又剛哭過,看著著實讓人心疼。
  太皇太后也注意到她,招招手讓她來自己跟前,“你這孩子,這些日子我不曾召你,你就不能自己入宮來看我嗎?”
  沈安茜小心地看了她娘一眼,不敢說話。
  永平郡主忙說:“再過一陣就是太皇太后的壽辰,這孩子說要親手給您備一份禮物,這段日子一直在房中準備呢。”
  “哦?”太皇太后看了永平一眼,不知信了沒有,又對沈安茜道:“即是如此,你有心了。我許久不曾見你,有些想念,今夜你就留宿在宮中陪我說話吧。”
  沈安茜還不曾說話,永平郡主上前一步,似乎有話要說。
  太皇太后擺擺手,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女兒,就借給我一晚,總不至於這樣小氣?”
  話說到這份上,永平也只好笑著應下。
  不久,太皇太后乏了,眾人都識趣的退下。
  因今日宴上都是女性,皇帝不曾出現,一直在煙波送爽殿等著薛靜姝。
  看到薛靜姝被宮女扶進來,他起身接手,又揮了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退下。
  薛靜姝,輕聲道:“讓陛下久候了。”
  皇帝道:“也算體驗了一把皇后平日在宮內等我時的心境,孤燈難熬,往後,必定不讓皇后久等。”
  薛靜姝聽得心裡暖融融軟綿綿,不由放軟了身子,靠近他懷裡:“我等陛下的時候,並不會覺得難熬,因為我知道,陛下總是會來的。”
  她仰起頭,水盈盈的目光望向皇帝,“也請陛下記得,不論陛下在哪裡,我總在這裡等著,陛下回頭就能看見我。”
  皇帝吻了吻她的額頭,“好,我記下了,斷不會辜負皇后的期盼。”
  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兒,薛靜姝牽著皇帝的手來到窗前,指著天上那一輪彎月,對皇帝說道:“陛下可知,民間有一種說法,乞巧節這一日,對著月神娘娘說下自己的心願,娘娘就會幫你實現。”
  這種說法,其實大部分人是不信的,不過是為了習俗而這般作罷了。但皇帝還是問道:“曼曼的心願是什麼?說來聽聽。”
  薛靜姝抿唇一笑,“說出來就不靈了,要在心裡默念。”
  皇帝上前擁住她,“不會的,你說出來,如果月神娘娘沒有聽見,我來替你實現。”
  薛靜姝靠在他懷裡,輕輕搖了搖頭,“有陛下這句話就夠了,心願是否實現已經不重要。”
  皇帝便也不再追問,雙手下移,摸了摸她的小腹,“皇兒今日可曾鬧皇后?”
  薛靜姝道:“沒有,他乖著呢。”
  她想起什麼,又笑著說道:“陛下你說,他會不會是聽到了上一次,陛下說要收拾他的話,所以不敢放肆了?”
  皇帝也勾了勾嘴角,“若果真有用,我再說兩次,好歹讓他安分一些。”
  薛靜姝嗔道:“陛下可饒了他吧,那麼小小一個豆丁兒,怎麼經得住您的嚇?”
  皇帝又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
  第二日,薛靜姝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
  沈安茜也在,見了薛靜姝,跪下行了大禮。薛靜姝忙讓人扶她起來。
  太皇太后對沈安茜道:“你母親既然不放心,你就先回去吧。記住,我與你說的話,不必告知她,只說我留你下來說了些閒話而已。”
  沈安茜恭敬應下,又行了一禮,才規規矩矩地退下去。
  等她離開,薛靜姝問道:“皇祖母,沈姑娘怎麼了?”
  太皇太后歎了口氣,“這永平,年輕的時候還好些,怎麼如今年紀越長,反倒越發糊塗,心腸越狠了。許是看永甯得了安王這個女婿,她心裡眼紅,也要讓自己的女兒嫁個有權有勢的人家。上一次我不是和你說,小四兒這丫頭看上了小潘麼?永平不知怎麼的,知道了這件事,她一心要權勢,怎麼會滿意小潘?因此這些日子一直將小四兒禁足在府中,唯恐她入宮來求我賜婚。所以昨日,我將她留下過夜,永平才會那般不安。”
  薛靜姝微微皺眉,問道:“那沈姑娘心裡又是什麼想法?”
  “唉……”太皇太后歎道,“這丫頭軟了十幾年,被她娘搓揉了十幾年,這一次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昨夜一直在求我,讓我給她指個人遠遠的嫁掉,只要不留在京中,不在她娘眼皮子底下,哪裡都行。”
  薛靜姝忍不住道:“她一個小姑娘,若遠嫁了,身邊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怎麼能讓人放心?”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你看她如今這模樣,怎麼還經得起她娘搓磨?我現在這身子,又不能一直將她留在宮中,而且,在宮裡呆久了,恐怕外面又要傳出什麼不三不四的話。我管不了她多久了,如果不找個機會將她送走,早晚她還是落在她娘手中,成為父兄的墊腳石。”
  薛靜姝不由沈默下來,她記得今年過年之時,潘神醫曾說過,太皇太后也就只有這一年半載的事情了。
  如今一年已經過去一半,這位慈祥的老人,可以說,已經是在數著指頭過日子。
  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不得不為小輩之事操心,就算沈安茜與她算不得多親近,她的慈悲之心,還是看不得一個小姑娘落入磨難之中。
  薛靜姝的眼眶有些濕潤,這樣一個老人家,為什麼不能長命百歲呢?
  她定了定心神,問道:“皇祖母可有什麼想法?不知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太皇太后笑道:“正巧有一件事要託付給你。過段日子,守衛邊疆的武將該回京述職了,到時候會有眾將士演武比賽,我現在精神不足,就不去了,你幫我看看西北的秦將軍品貌如何。我想了想,小四兒這樣的情況,最好得給她找個家中人少,而且本人品性良好的,至於家世外貌,這些都要先放一放。我思來想去,只有這位秦將軍符合一些。”
  薛靜姝鄭重點頭:“好,我一定幫皇祖母打探清楚。”
  從太皇太后宮中出來,薛靜姝心內還是有些惆悵,便叫了個小內監去外廷問問,皇帝是否下朝了。
  那小內監很快匆匆回來,“娘娘,陛下已經下朝,眼下正在批閱奏摺。”
  薛靜姝點點頭,讓人將她抬去外廷。
  她制止了德公公通報的舉動,輕手輕腳入了大殿,見皇帝沒有察覺,難得童心上來,踮著腳尖,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
  皇帝忽然伸出一隻手,薛靜姝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被發現了,然而皇帝連頭都不曾轉動,只是把手伸出,攤在那裡。
  薛靜姝想了想,把桌邊一盞茶端到皇帝手邊。
  皇帝端著喝了一口,眼睛還是盯著奏摺。
  薛靜姝曉得皇帝是把她當成伺候的內監了,不由忍笑憋著,等著看一會兒皇帝發現是她時的臉色。
  過了一會兒,皇帝又伸出一隻手。
  薛靜姝忙在桌案上四處查找,又看了看皇帝面前的奏摺,靈機一動,取了一支毛筆,蘸上朱砂遞過去。
  皇帝接過,果然用筆在奏摺上落下幾個字。
  薛靜姝松了口氣,心裡暗想,每次看德公公伺候得遊刃有餘,不曾想,他的活兒一點都不好應付。
  她提著的心還沒放下,卻見皇帝又伸出一隻手來。
  薛靜姝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實在不知皇帝要的是什麼,只得試試探探的拿了一個鎮紙遞過去。
  皇帝擺手撇開。
  她苦惱了一下,又拿了一個印章遞過去。
  皇帝又隨手撇開。
  薛靜姝便不知該怎麼辦了,正準備把她這邊的一本書冊遞給皇帝。卻見皇帝的手忽然伸長,握著她的手腕用巧勁一拽,就把她拽進自己懷裡。
  薛靜姝低呼一聲,忙捂住自己嘴,抬眼一看,正對上皇帝難得含笑的眼睛,她哪裡還不明白?皇帝分明早就知道是她,故意使喚為難她呢!
  皇帝卻搖頭道:“曼曼還是不夠懂我,不知我要的是什麼。”
  薛靜姝無言,誰知道陛下您要的是個大活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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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4:54


  薛靜姝在皇帝懷裡輕輕掙紮了一下,想要起來。但皇帝卻禁錮著她的腰,不讓她起身。她只好說道:“陛下放開我吧,讓人看見不成體統。”
  皇帝說:“誰敢進來亂看?曼曼不必擔憂。今日怎麼有空來見我?”
  薛靜姝笑道:“陛下這話說的,哪一日你我不曾見面?”
  皇帝道:“這是曼曼第一次主動來見我,自然意義非凡。”
  薛靜姝想了想,除了上次去皇帝寢宮燒話本,她確實不曾主動來找皇帝,她道:“我只怕耽誤了陛下政事。”
  “曼曼對我未免太不自信了些,這些摺子每天都是批慣了的,不過是一樣的路數,怎麼會輕易就被耽誤?”
  薛靜姝靠在他懷裡沒有說話,話雖然如此,她來了未必會耽誤皇帝處理朝政,若不出差錯,朝臣們也不會說什麼,一旦有哪裡出了紕漏,那在大臣們心中,她就是那罪魁禍首了。
  她不願冒這個險,也萬萬不願皇帝落了個貪戀美色,荒廢朝政的駡名。
  皇帝摸了摸她的頭髮,又問道:“怎麼?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薛靜姝悶聲說道:“陛下,皇祖母是不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皇帝攬著她的手臂縮緊了些。
  記得當初,皇帝曾經安慰她,人總要老去,固有一死,不必過於傷心。
  但這些日子,看著皇帝對太皇太后的孝順與親近,她知道他心裡,對於這位老人即將逝去的事,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淡然。
  薛靜姝想著,也伸出手抱緊了他,輕聲說道:“曜哥哥,曼曼會一直陪著你。”
  皇帝沒應聲,只是點了點頭,將下巴抵在薛靜姝發頂。
  兩人相擁了一會兒,薛靜姝到底怕耽誤他,起身去坐到一旁,拿了本書冊在手上翻看。皇帝則又專注地批著手上的奏摺。
  只不過,時不時兩人會默契的抬頭,與對方對視一眼。但誰也不曾說話,一眼過後,又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時間緩緩流逝,不多久,德公公在殿外請示是否要傳膳。
  皇帝允了,放下摺子,牽著薛靜姝的手去了偏殿。
  這些日子,皇帝的口味跟著薛靜姝轉變。
  記得兩人剛大婚時,各自的膳食一個清淡,一個大葷大肉。
  後來薛靜姝有孕,吃不得寒性熱性的,都是些性溫滋補的食物,皇帝也跟著她一起吃。
  現在,薛靜姝因為腹中孩子,口味變了,愛酸愛辣,皇帝這裡的膳食端上來,也是偏酸偏辣的。
  兩人用膳,照舊不讓人在跟前伺候。皇帝親自為薛靜姝夾菜打湯,殷勤周到。
  薛靜姝原本不習慣,覺得他九五至尊,卻來伺候自己用膳,心中難免有些不安。不過如今,已能夠泰然處之了。皇帝給她夾菜,她照樣子回敬給皇帝。
  兩人一邊用膳,一邊時不時說幾句話。
  薛靜想起今日太皇太后的囑託,便問皇帝:“陛下,鎮守西北邊疆的,可有一位姓秦的將軍?”
  皇帝眉頭一動,“你說的是秦瞎子?”
  薛靜姝微驚:“那位將軍竟是……”
  皇帝擺擺手,嘴角微微勾了勾,“他身體沒殘疾,眼睛也沒瞎,秦瞎子是諸位將士給他取的諢號。曼曼不知,此人身高八尺,寬肩厚背,遠遠看去就如熊瞎子一般。原先有人給他取諢號叫秦熊,後來不知怎麼的,叫著叫著就成秦瞎子了。”
  薛靜姝在才恍然的點點頭。
  皇帝問她:“曼曼怎麼突然提起此人?
  ”
  薛靜姝道:“昨夜小宴,皇祖母留下了永平郡主府上的沈姑娘,沈姑娘不堪她母親磋磨,祈求皇祖母給她指個人遠遠的嫁了。皇祖母思來想去,只有秦將軍合適些。
  “今日我去請安,她便託付我,在眾將士演武時,看看那秦將軍品性如何,我想著,這種事,來問陛下,比我自己看來的更準確些。”
  皇帝點點頭,又多說了幾句:“此人心胸寬廣,有大將之風,且世代鎮守邊關,是一名猛將,也是一位忠臣。”
  薛靜姝緩緩點頭,能得皇帝這樣的讚賞,說明這位秦將軍品性確實不錯。
  只是,想起皇帝對他外表的描述,她又有幾分遲疑。沈安茜她是知道的,那樣弱不禁風,又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與如此虎背熊腰的一員猛將,能相處的好嗎?
  薛靜姝心裡想著,難怪之前太皇太后提起時,只說如今要先看品性,外貌家世暫且放在一旁,想來,她也是知道這位秦將軍的長相的。
  不過,既然太皇太后都不曾說什麼,那她,也就只做好老人家託付給她的事就是了。
  還有一件事,自從那日皇帝與她說了安親王恐怕有不臣之心後,薛靜姝想起來,安親王身邊的那個侍衛,若果真是柳兒的親哥哥,等他日,皇帝將安親王拿下,那侍衛是不是也逃脫不了干係?
  安親王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皇帝信任她,才會對她說,薛靜姝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因此,就算她與柳兒再親近,也不會對她透露半分。
  只是,想著柳兒以後恐怕要失去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到底有些愧疚。
  皇帝見她沒說話,問道:“皇后在想什麼?”
  薛靜姝心中權衡一番,還是將安親王身邊那個侍衛的事說了,又道:“那名侍衛恐怕也知道了自己與柳兒的關係,我擔心,若安親王知道了這事,不知是否會利用那個侍衛做些什麼,請陛下做好防備。”
  皇帝點點頭,又問:“皇后是否還有所擔憂?”
  薛靜姝並不想對他隱瞞,又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對柳兒的幾分愧疚與他說來,“陛下不知,我與柳兒面上是主僕,實則情同姐妹。我從七歲到十七歲,一直住在城外庵堂,這十年裡,別的人漸漸走了,只有柳兒與我相依為命,我身體不好,一直受到她諸多照顧。我知道,安親王犯下的事無法饒恕,只是想到柳兒好不容易得知世上還有一位親人活著,卻不久之後又要失去他,心中有些不忍。”
  皇帝拍拍她的手,說:“皇后多慮了。就算老八真的有謀反之心,祖宗也早就立下了規矩,褚家弟子,永遠不能將刀劍對著自己的血脈之親。
  “就如當初大皇兄身邊的人擅自給先太子下藥,乃至太子薨逝,且不說這事是真是假,父皇也無法要大皇兄給太子償命,只能將他流放。
  “日後,我若要處置老八,也得照此舊例。既然主謀都能留得一命,那些從犯,最多也就如他們的主子一般,一起流放罷了。”
  薛靜姝松了口氣,雖說對有些人來講,流放未必比死刑好多少,但對於他們的親人而言,只要人活著,就還有希望。若幸運,遇上了大赦,那有生之年,也還能夠再見上面,總比從此天人永隔的好。
  皇帝看她微微皺起的眉頭鬆開,便說道:“今日皇后總是提起別人,可知我心裡不痛快?”
  薛靜姝愣了一下,轉頭回視他。如今她已經能從皇帝無甚表情的臉上,發現他細微的心情變化。
  就如眼下,她知道皇帝不過是在與她開玩笑,因此也笑道:“陛下連兩個小姑娘的醋也要吃嗎?”
  皇帝說:“皇后方才提到之人,不止兩個小姑娘。”
  薛靜姝搖搖頭輕笑,“陛下身為一國之君,九五至尊,怎可如此無理取鬧?若讓臣民們看見,不知要笑成什麼樣子。”
  皇帝說:“一國之君也是人,九五之尊也不過肉體凡胎,曼曼難道不許我鬧脾氣?”
  薛靜姝配合著笑道:“許,怎麼不許?
  ”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說:“眼下皇后知道我生氣了,該怎麼辦?”
  薛靜姝歪頭眨了眨眼睛,道:“我給陛下陪個不是。”
  “這就完了麼?”
  “陛下還要如何?”
  皇帝道:“自然是要曼曼自己想,才夠誠意。”
  薛靜姝轉頭看著桌子上的菜,其中有一道皇帝愛吃的蟹黃豆腐,她便用湯勺舀了一勺,放到皇帝面前的小碟子裡,“陛下看,這樣夠不夠?”
  皇帝不說話,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薛靜姝瞪大了眼睛問他:“陛下要我喂?”
  皇帝神色坦然的點點頭,“不錯。”
  薛靜姝抿著唇,想著是否要配合皇帝,不過,都已經到這地步了,就再如他的意怎麼樣呢?
  想到此,她又拿起那一勺蟹黃豆腐,遞到皇帝嘴邊。
  皇帝卻往後仰了仰,說:“曼曼該說什麼?”
  這簡直是要得寸進尺呢。
  薛靜姝耐著性子想了想,捏著嗓子嬌聲道:“曜哥哥,請張嘴。”
  皇帝這才準備接下,可正要張嘴,他似乎又想起什麼,再次退開一些,說:“曼曼用嘴喂我。”
  薛靜姝終於忍不住,輕輕瞪了他一眼,“陛下再不吃,我就走了。”
  皇帝看無法更近一步,只得妥協,張口要吃。
  這一次薛靜姝卻不幹了,將勺子放下,“耀哥哥可知一句話,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我舉得手酸,眼下舉不住,請陛下自便。”
  皇帝瞪著面前碟子上的湯勺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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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5:09


  七月過半,天氣逐漸轉涼。
  回京述職的武將們,陸續抵達避暑山莊,軍中將士的演武大賽,就在夏宮附近的軍營中舉行。
  皇帝和皇后娘娘親臨軍營觀賽,諸將士自然更加氣勢高昂,雄姿英發。
  演武大賽分為騎術、射箭、比武三個部分。
  薛靜姝雖然是個外行,只看個熱鬧,但也看得出,大衍朝這些將軍們,都是有真本事的。
  前兩回過後,諸位將軍難分輸贏,如今,只剩下真身肉搏的比武了。
  因為太皇太后的託付,她特地多分了幾分關注給那位秦將軍。
  她原本看秦將軍身材魁梧,以為他在騎術等環節會吃些虧,不想人不可貌相,秦將軍的動作與技巧都十分嫺熟靈敏,令人刮目相看。
  在場的除了帝后與眾將士,還有朝廷文武百官,以及皇族宗親。
  眼下,安親王就坐在皇帝下手不遠處。薛靜姝看到他身後那個侍衛,正是疑為柳兒哥哥的那位。
  此刻,柳兒也站在薛靜姝身後,不過,她並不多看,只微微垂著雙眼。
  擂臺上打得精彩,貼身肉搏最能看出每個人的斤兩,原本不分輸贏的眾位將軍,眼下已經有幾人被打落擂臺。
  臺上站著的那位將軍武藝不凡,連挑幾人仍還遊刃有餘,終於輪到秦將軍與他對擂。
  薛靜姝睜著眼睛看得仔細,兩位將軍路數不同,秦將軍穩紮穩打,另一位將軍則機敏靈巧,靠的是巧勁。
  最終還是秦將軍略勝一籌,不過他守了一陣擂臺,還是被別的將軍擊敗了。
  十幾位將軍輪番上臺,最後臺上剩下一人,是最終的勝者。薛靜姝之前聽人傳報,這位將軍姓雷。
  雷將軍長相頗有幾分不羈,他朝帝后行了個禮,道:“陛下、娘娘,卑職在邊關之時,曾聽聞神武大將軍威名,不知今日可否讓卑職開開眼界?”
  薛靜姝有些意外,不過想來也是,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些武將們,恐怕每一個都樂於與人切磋出高低。
  皇帝緩聲說道:“厲將軍可在?”
  這話過後,場上靜了一瞬。很快,眾人看見有個身影如鳥兒一般,從遠處一棵大樹上飛速靠近,穩穩落在擂臺之上。
  厲東君到後,沖著皇帝與薛靜姝的方向拱了拱手,當是行禮。
  他這般行狀,也無人多說什麼。在場眾人都知神武大將軍這個頭銜意味著什麼,與他們這些靠軍功攢起來的是不一樣的。
  皇帝說:“厲將軍,雷將軍想與你切磋切磋,不知你意下如何?”
  厲東君上下看了看雷將軍,搖頭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雷將軍面色漲得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什麼,但他也咬牙承認了,方才厲東君落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兩人武藝無法相提並論,“不錯,在下並非將軍對手,但還是想與將軍比試一二,請將軍成全。”
  厲東君看他說得認真,也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站直了身體,說:“那就來吧。”
  兩人都可稱得上高手,他二人之間的較量,與方才眾多將軍們的比試又有所不同,看得人眼花繚亂,瞠目感歎。
  不過,就如厲東君所說,雷將軍並非他的對手,數十個回合之後,兩人已分出勝負。
  雷將軍後退一步,眼中已沒有之前的不服,心甘情願的拱手行了一禮:“在下輸了。”
  厲東君略略點頭,他的視線在場中掃過一遍,在皇后身後頓了一下,又在安親王身後頓了一下,嘖了一聲,原來那小子是安親王的人,下次遇見了,還得揍。
  皇帝說了幾句場面話,逐一行賞。
  之後的論功宴,薛靜姝不曾參加,提前回了夏宮。
  寢殿內,她稟退伺候的人,單獨留下柳兒,牽了她的手,問道:“今日你也看見他了,若什麼時候想要與他見見面,隨時來跟我說。”
  柳兒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誠實道:“娘娘,方才有個人遞了這個給我。”
  薛靜姝接過展開來,紙條上僅寫了幾個小字:寶兒,是你嗎?我是哥哥。
  她抬頭看著柳兒。
  柳兒的眼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紅了,用衣袖胡亂擦著眼淚,哽咽道:“就是他,只有哥哥會這麼叫我。”
  薛靜姝輕輕歎了口氣,親自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淚,“傻柳兒,你哭什麼呢?見到了哥哥,應該高興才是。”
  柳兒咽嗚說道:“我原本以為自己不想他們,現在才發現,並不是那樣的,就算他們當初拋棄了我,我也不恨,我還是會想。”
  薛靜姝輕聲道:“既然想,就去見一見。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只剩這一位哥哥,若不見他,以後還要後悔。”
  “可是、可是他是安親王身邊的人,安親王又是大壞蛋,娘娘你說,哥哥他會不會也成了壞蛋?他要是變壞了,我就不要他了。”
  薛靜姝輕輕笑了笑,她自然知道,安親王或許比柳兒想的還要壞,但是,為了安慰這個傻姑娘,她不介意說兩句好話。反正現在她和皇帝都已經有了防備,不怕安親王或他身邊的人有什麼舉動。
  她道:“其實仔細想來,這安親王也就好色了些,並未做別的壞事,不是十惡不赦之人。”
  柳兒吸吸鼻子,說:“好色就已經很壞了,哥哥他要是有樣學樣怎麼辦?他會不會現在已經給我娶了十個八個嫂子?”
  薛靜姝撲哧一聲笑起來,“安親王府裡的姨娘侍妾,總共加起來都還沒有十個八個,你哥哥身為侍衛,怎麼可能越過主人家去?況且,就算他真娶了十個八個,只要是兩廂情願,沒有強迫別人,那我們也不能說什麼是不是?”
  柳兒皺皺鼻子,說:“不行,他要是真的娶了十個八個嫂子,我也不理他。天底下這麼多壞男人,要是陛下也像他們一樣,娘娘可怎麼辦?”
  薛靜姝替她擦了擦哭花的妝容,笑著歎道:“放心吧,陛下不會那樣做的,你也要對你哥哥有些信心。”
  柳兒慢慢止住眼淚,想了想,又問:“我跟他見面,要是被人看見了,會不會傳出什麼對娘娘不好的話來?”
  薛靜姝道:“不會的,等你什麼時候確定要與他見面,我替你安排好,不會讓外人看見。況且,就算別人傳了什麼話又怎麼樣?我相信你不會做不利於我的事,陛下也相信我,這就夠了。”
  柳兒這才點點頭,認真說道:“那先等等,等我寫封信問他,到底有沒有十個八個嫂子,再決定要不要見他。”
  薛靜姝失笑道:“好好,都依你。”
  皇帝夜裡才回來,薛靜姝已經先安置了,但還不曾睡著。
  皇帝來時,身上還帶了些酒氣。薛靜姝披了件外袍起身,讓人去將準備好的解酒湯端來,又走上前,親自替皇帝更衣。
  “陛下喝了多少?”
  皇帝的雙眼難得有些迷離,他揉了揉額角,說:“這群人個個都是酒罈子,又全是真性子,他們來敬酒,不得不喝。”
  薛靜姝瞭解的點點頭,接過宮女遞來的醒酒湯,輕輕吹涼了,送到皇帝手邊,“陛下快將這湯喝了,不然明日起來準要頭疼。”
  皇帝一手攬著她,一手端著湯,往後退到床邊坐下,“曼曼今日還不肯喂我麼?”
  他喝了酒,氣息比平日還要灼熱幾分,薛靜姝靠在他身上,就如躺在一塊鐵板上一樣。
  而且……皇帝不知什麼時候已有了反應,下頭硬硬的抵著她。
  她紅著臉,嗔道:“陛下難道就是這樣一路回宮來的?”
  皇帝抵著她的額頭蹭了蹭,低沈地笑了笑,“不小心喝了一碗鹿酒,曼曼見諒。”
  薛靜姝見他這樣,便知他真的有些醉了,只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解酒湯,輕輕吹了吹,遞到皇帝嘴邊,“陛下快喝吧。”
  皇帝卻磨人的膩著她,搖頭道:“曼曼用嘴喂我。”
  若是平日,薛靜姝也就撂下碗不管他了,可今晚皇帝醉了酒,更加磨人幾分,也更讓人心生不舍。
  她往外看了看,見宮人們早已退下,便紅著臉,含了一口解酒湯進嘴裡,雙手搭在皇帝肩上,將自己通紅的嘴唇送上去。
  皇帝一口含住,大掌伸進她松垮的外袍裡,四處點火。
  薛靜姝忙說:“陛下等等、等等……先把湯喝了。”
  皇帝充耳不聞,企圖蒙混過關。
  薛靜姝用力掙開他,說:“陛下若不喝湯,今夜就別在我這裡安置了,省得明日起來向我抱怨,說頭疼。”
  這招果然有用,皇帝頓了一下,勉強抬起頭,接過那碗湯一口灌下,然後將碗撇在一旁,抱起薛靜姝放在床上。
  薛靜姝面紅耳赤,小聲說道:“陛下可得輕一些。”
  皇帝點點頭,摸著她的小腹道:“皇后腹中有皇兒,為了他,曼曼已經受了這麼多的罪,我自然要留心,不能讓曼曼白受罪。”
  薛靜姝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脖頸,將自己的臉埋在他頸邊,“可不單單是為了我,也為了陛下,為了我們的孩子。”
  皇帝偏頭含住她的紅唇,含糊道:“是,為了我的曼曼,為了你給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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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5:22


  兩日後,太皇太后突然降下懿旨,將永平郡主的四女兒,許給西北鎮關秦將軍為妻,特許秦將軍完婚後帶著家眷去邊關。
  旨意一出,不少人都在猜測太皇太后的用意。
  有人想著,是否這位永平郡主家的姑娘惹惱了太皇太后,被厭棄了,所以要將她遠遠的打發。
  也有人想,莫非這位有熊瞎子之稱的秦將軍,就此要飛黃騰達了?否則,怎麼配得上宗親之女?
  反應最為劇烈的,莫過於永平郡主本人。
  薛靜姝聽宮女來報,太皇太后懿旨剛下,永平郡主就入宮來求見,卻被太皇太后擋在宮門之外。
  郡主轉頭又要來見她,薛靜姝依著太皇太后的意思,也以自己身體不便為由,拒絕了。
  還有一人反應也不小,那就是秦將軍本人。聽說,他來向皇帝謝恩的時候,還愣愣的問皇帝,怎麼忽然要給他一個媳婦兒?
  薛靜姝好笑的看著小內監手舞足蹈的學著當時的場景。
  那永平郡主見求見無門,不知是否死心,第二天,讓她女兒沈安茜入宮。
  沈安茜來時,薛靜姝正好在太皇太后宮內。
  若是一般的女子,得知自己被許了這麼一門親事,肯定心中鬱結,茶飯不思。可是沈安茜,卻似乎是終於了結了一樁心事,臉色比上一次見時好了些,眼神也多了幾分靈動。
  她到了二人面前,鄭重跪下,恭恭敬敬地行過禮,“安茜謝太皇太后與皇后娘娘隆恩。”
  太后讓人扶她起來,賜了座,又仔細看了看她,歎道:“你母親是不是為難你了?”
  沈安茜輕輕搖頭,說:“娘要我進宮求太皇太后收回懿旨。再過一月,我就要離家了,娘心裡生氣,就讓她出出氣,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
  “傻孩子,”太皇太后道:“不如我再下一道旨意,讓你在宮中待嫁吧。”
  沈安茜連忙搖頭:“多謝太皇太后,可是安茜當不起這樣的厚愛。況且,陪在家人身邊的時日也不多了,我想多看看他們。”
  太皇太后搖搖頭,“你娘不知惜福,有你這樣的好女兒,卻不知道珍惜,往後她會後悔的。”
  沈安茜低著頭沒說話。
  太皇太后又與二人說了會兒話,才道:“我乏了,你陪皇后去園裡走走吧。”
  “是。”薛靜姝和沈安茜一同退下。
  薛靜姝心裡知道,太皇太后要沈安茜陪她一起走走,實際上是要自己跟她說說那位元秦將軍的情況,也好讓她心中有底。
  兩人沿著水邊慢慢散步,沈安茜輕聲問道:“娘娘近來身體可好?”
  薛靜姝點點頭:“多謝你的關心,我好著呢。說起來,那位秦將軍,我也見過一次。”
  她轉頭看著沈安茜,沈安茜則低頭揪著手帕。
  薛靜姝又說:“不知你是否聽說了這位秦將軍的一些傳言?”
  沈安茜不知想到什麼,面色蒼白的點了點頭。
  薛靜姝輕輕笑了笑,“太皇太后怕你誤解,才要要我給你說一說,外面那些人的傳聞。難免有些不準確之處,也有些是別人捕風捉影,瞎說的。
  “秦將軍他身材高大,體格健壯,一張臉雖說不上英俊,但卻極富正氣。他的性格也很好,聽陛下說,他待人仁和心胸寬廣,雖然是將軍,可是被人用諢號稱呼,也一點不介意。
  “而且那日演武,我仔細看了看,將軍武藝不凡,在眾多將士中,也是極其出挑的。他家裡沒有別的家人長輩,你嫁了他,就和他一同隨軍。西北的條件是艱苦一些,但也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啃草根吃樹皮,該有的吃穿還是不愁的。”
  她邊說,沈安茜邊點頭,聽她說完,感激道:“多謝娘娘,我、我不怕苦。”
  薛靜姝拍拍她的手,笑道:“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誰捨得讓你吃苦?”
  沈安茜紅了一張小臉。
  她入宮時,腳步很有些沈重,出宮的時候,心裡卻已經有了幾分對將來的期待。
  眼看八月將至,夏季已經過了,到了該回京的時候。
  這幾日,夏宮裡又四處忙活起來。
  薛靜姝有孕在身,太皇太后和皇帝都不讓她多管。她便只坐在椅子上,指揮著下頭各宮各院的總管收拾整理,再聽聽他們的回報。
  皇帝對著煙波送爽殿裡特意挖出來的池子,有幾分遺憾。他當時準備與皇后共同戲水的,結果剛來夏宮,皇后就有孕了,這池子一直派不上用場,看來只能等著來年了。
  薛靜姝猜到他心裡的想法,挽著他的手臂將他拉出去,笑道:“陛下對著池子興歎也沒用,不如來替我看看,給皇兒的小衣要做什麼圖樣的。”
  她這幾日閑來無事,招來宮中尚衣局的繡娘,和人學著做衣服。
  也許是她本就有幾分天賦,做壞了兩匹綢緞之後,終於似模似樣的做出幾件嬰兒的小衣來。
  她又想更進一步,學著民間那樣,在嬰兒的衣服上繡些福祿壽喜、五毒等圖樣,好起到祈福辟邪的作用。
  皇帝把那幾件小衣裳拿起來看了看,每一件不過比他巴掌略大些。
  他腦子裡想像著日後皇兒穿著這小衣服,圓圓滾滾的模樣,心裡對皇后腹中的小傢夥也多了幾分期待。
  不過,他又想起一事,道:“皇后還不曾替我做過衣服,這第一次卻叫他占去了。”
  薛靜姝正拿著幾個繡樣比劃著,聽見這話,笑道:“就我這三兩下子,怎麼能做給陛下穿?況且,陛下這樣高大的身軀,我若做一件衣服,十天半個月都未必做得出來。”
  皇帝上前一步靠近她,跟她一起看那幾幅繡樣,說道:“我不介意,曼曼也給我做一件。”
  薛靜姝心裡想,你自然不介意,做的人又不是你。
  皇帝看她不答應,一手攬過她的腰,大掌在她小腹上輕輕撫摸,對著她的肚子說:“皇兒,快求求你母后,讓她給父皇也做一件衣服,不然,父皇就把你的衣服拿來了。”
  薛靜姝哭笑不得,“這樣的話,陛下好意思對小娃娃說,也不怕他笑話你,做爹的人,竟搶孩子的東西。”
  皇帝理直氣壯道:“皇后這話說反了。原本,皇后是我一人的,如今有了腹中的娃娃,皇后關心他卻更甚於我,是他搶走了我的曼曼。”
  薛靜姝笑著搖搖頭,“陛下莫忘了,這娃娃也有你的一半。所以這一切,可都是陛下自己造成的。”
  這話堵得皇帝無言,可事實不正是如此?若不是當初他一個勁的要停了皇后的月事,皇后也不會這麼快就懷上身孕,他也不必跟一個娃娃分享皇后。
  但說來說去,又都是張之穹的錯。他之前竟沒跟他說過,皇后懷孕之後,有這麼多不便。
  薛靜姝見他無話可說的模樣,心裡又有點軟,靠在他懷裡輕輕蹭了一下,說道:“陛下若真的想要,我便給陛下做一件裡衣吧,左右貼身穿著,做工不好別人也看不出來。”
  皇帝眉眼便又微不可查地舒展開來,低頭親了親薛靜姝發頂,道:“若曼曼覺得辛苦,便不必做了。”
  薛靜姝心裡暗笑他,嘴上說得大方,若真不給他做,不定要怎麼鬧小彆扭呢。
  她道:“不辛苦,這幾日也沒什麼事做,只等著回京了。回京之前,應該能夠給陛下做出一件來。對了,陛下先讓我量一量身量尺寸,才知道該做多大的。”
  她從面前的一堆繡品中找出量尺,讓皇帝在那兒站定,雙手張開,自己給他測量。
  因皇帝身材高大,薛靜姝的臂圍又有限,測量的時候,難免挨挨蹭蹭,近來逐漸豐腴的身子就挨著皇帝,時不時這兒子擦一下,那兒碰一下。
  皇帝喉頭上下動了幾次,薛靜姝卻還未察覺。
  到了要量皇帝胸口尺寸的時候,她不得不張開手,去夠在皇帝身後的量尺。
  這個動作,相當於她整個人緊緊的貼在皇帝身上,胸前的兩團軟肉,也隨著動作間上下蹭著。
  皇帝終於忍不住,一把摟住她,聲音微啞:“曼曼把我蹭起了火,這該怎麼辦?”
  薛靜姝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話,輕輕推了他一把,嗔道:“陛下自己定力不足,卻問我怎麼辦麼?裡頭那池子裡的水正涼著呢,剛好給陛下滅滅火。”
  皇帝親了親她的臉蛋,“曼曼好狠的心。”
  薛靜姝嗔他一眼,說道:“方才要我給陛下做衣服的是陛下,忍不住起來火了也是陛下,我只不過是給陛下提議一個滅火的法子罷了,算什麼狠心?”
  皇帝忽然說道:“還有三天。”
  薛靜姝沒跟上他的步調,困惑道:“什麼三天?”
  皇帝說:“還有三天,曼曼腹中的皇兒就三個月了。張之穹說過,三個月後——”
  薛靜姝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面上泛起一絲緋紅,“陛下整日裡都在想些什麼?天天數著這個過日子麼?”
  皇帝親了親她的手心,認真道:“不止這個,我還想著三個月之後的時光,如此,日子才過得快一些。”
  薛靜姝一把推開他,道:“陛下還是趕緊去池子裡滅火吧,省得把我這煙波送爽殿都給點著了。”
  皇帝勾著嘴角,心想著,一會兒再把張之穹叫來,給皇后把把脈,確認是不是三天之後真的可以,若還不行,這老太醫也該告老還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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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5:38


  皇帝果然招了太醫來給皇后診脈,過後,趁著薛靜姝休息,他單獨把太醫叫到外殿,詢問他最關心的問題。
  張太醫額頭上冒著汗,遲疑道:“這……陛下若為求穩妥,不若再等幾天。”
  皇帝皺了皺眉,“再過三天便是三個月了,還不行麼?”
  張太醫謹慎道:“女子三個月身孕,只是估摸三個月,或許有餘,或許不足。為保萬無一失,請陛下再等些時日。”
  皇帝面無表情的坐著,不說話。
  張太醫覺得有些腿軟,大殿內分明十分涼快,但他背後,卻不斷有冷汗冒出。
  終於,皇帝說道:“你說個最妥當的日子。”
  “這……”張太醫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斟酌著道:“若再有個十日,應當就穩妥了。”
  皇帝又沈默了一陣,才說:“張卿記得今日說過的話,可別十日後又十日。”
  張太醫忙說:“老臣不敢。”
  皇帝擺擺手,讓他起來,“只要保得皇后這一胎順利安產,那這太醫院院使的位置,非張卿莫屬。”
  張太醫心緒激動,又跪下來磕了個頭,“老臣必不負陛下與娘娘期盼。
  ”
  皇帝點點頭,讓他退下。
  夏宮裡都已經收拾妥當,再過一日就要回京。
  薛靜姝特地又問過柳兒,是否決定與她哥哥見面。
  柳兒之前寫好給她哥哥的信,呈上來給薛靜姝看過,又由她安排人送出去。
  她哥哥昨日來了回信,薛靜姝並未拆開來看,直接讓人交給柳兒。
  柳兒說道:“哥哥說他至今仍是獨身一人,並未受那安親王的影響。”
  薛靜姝笑問:“那你決定跟他見面了嗎?”
  柳兒點點頭,“正準備跟娘娘提這事,我想等回京之後再見,這幾天宮裡都在收拾,不大方便。”
  薛靜姝點頭說道:“也好,這幾日雜務繁多,為防有些人渾水摸魚,確實不好安排你們見面。等回宮後,我便著手此事。”
  柳兒感激道:“謝謝娘娘。”
  薛靜姝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需要跟我也要說這個?”
  柳兒捂著額頭笑。
  薛靜姝心下有些感歎,境遇最能磨練人。從前,她和柳兒兩人是如何的隨性,不拘泥於主僕關係。如今進宮才不過數月,兩人已經這樣客氣了。柳兒不知何時,已經完全褪去了當初孩子氣的模樣,成了一名合格嚴謹的女官。
  回京時,走的是和來時一樣的路。皇家的儀仗隊伍仍然浩浩蕩蕩,唯一不同的是,因皇后有孕,抬鳳輦的人數翻了倍,升格成與皇帝和太皇太后一樣的規格。
  到達宮中,先是休整了一日。第二天,又有許多留在京城內的誥命夫人,來進宮給太皇太后和皇后請安。
  薛靜姝上午召見了半日,連她母親也見過了,下午又單獨招了薛靜婉入宮。
  薛靜婉來後,斯斯文文的給她行了禮。
  薛靜姝看她這樣,賜了座,稀奇道:“最近又在家裡學規矩了?”
  薛靜婉就如同所有的大家閨秀那樣端坐著,聽她發問,臉上露出一個苦哈哈的表情,“娘說我馬上就要成親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最近,她請了當初教三姐姐規距的那個李姑姑來教我,我都挨了她好多戒尺了。”
  薛靜姝回想起李姑姑那張嚴厲的臉,也有幾分餘悸,說道:“要不要我跟母親說一說,讓她給你換一個教導姑姑?”
  薛靜婉無奈的搖搖頭,“還是別了,我已經習慣李姑姑,要是再來一位別的姑姑,又得去適應她。”
  薛靜姝道:“也是,總共也沒多少日子了,我家的妹妹,馬上就要成為別人家的新娘子哩。”
  薛靜婉低了頭沒說話。
  薛靜姝又問:“你和林二公子見過面了嗎?”
  薛靜婉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竟有了幾分小女兒的羞意。她揪著手帕,扭捏道:“見了,他送了我一隻小貓,毛茸茸的,很可愛,我叫它毛毛。”
  薛靜姝看她神情,就知道妹妹的心已經動了。她笑道:“見了就好,也省得某個人再哭哭啼啼的來找我,說未婚夫喜歡別人,不喜歡她。”
  薛靜婉忙撒嬌道:“三姐姐,你饒了我吧。”
  薛靜姝只是笑,心裡卻也有幾分感慨。半年前,這個妹妹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如今也要嫁人了。
  她想起一事,又問:“早上人多,我不好單獨問母親,最近府上有沒有什麼事?”
  自從上一次,太皇太后降下懿旨,把薛靜媛賜給安親王為側妃之後,大房就一直沒有動靜,不知是真的死心了,還是另有所謀。
  薛靜婉道:“最近大娘跟薛靜媛都很老實。我看薛靜媛那樣子,好像真的安心準備待嫁了,可奇怪的是,原本她不是一心想要做安親王正妃嗎,現在怎麼認命了?”
  薛靜姝卻想到了安親王的圖謀,不知道大房是否清楚安親王的野心?不過,不論她們清不清楚,只要薛靜媛嫁給了安親王,那日後發落安親王的時候,薛家必定也會受牽連。
  她雖然對薛家人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卻也絕不願意看著自己的骨肉親人,扯上與謀反有關的罪名。
  況且,若他們受了牽連,她自己也必定不能夠獨善其身。為今之計,只能把大房與二房徹底分開了。
  她對薛靜媛說道:“你回去跟母親說,讓她在父親耳邊提一提,就說是我的意思,咱們薛家也該分家了。”
  薛靜媛驚了一下,按理來說,她們祖父祖母還在世,斷沒有此時分家的道理,但她也沒有多問,乖乖點頭,“好,我記住了。”
  等宮裡的忙碌暫時告一段落,薛靜姝便安排柳兒與她哥哥見面。
  柳兒去時很有幾分忐忑,回來的時候眼眶通紅,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她興高采烈的給薛靜姝展示她哥哥帶給她的一包小食,裡頭糖葫蘆、小糖人、炒栗子、松子酥,各種各樣的小零嘴足有十來樣。
  柳兒高興道:“哥哥還記得小時候我愛吃的東西。”
  薛靜姝看她有了幾分之前的活潑,心中也替她高興。
  柳兒又說:“哥哥說他要攢錢在京城裡買房子,等到我二十五歲的時候,把我接出去一起住。不過,我跟他說,我要一直陪著娘娘。”
  薛靜姝道:“若有合適的人,不必等到二十五,我就希望你嫁了,就算嫁了人,還可以陪著我,又多了個人照顧你,豈不兩全其美?”
  柳兒只顧搖頭,“不要不要,我不要嫁。那些大男人,沒有一個比得過娘娘的,我要陪著娘娘。”
  薛靜姝失笑,心裡想,她的心性到底還小,自己可以慢慢幫她留意。
  過了幾日就是八月十五,闔家團圓的日子,宮裡不曾擺宴,讓諸位百官回去與家人團聚,一同賞月。
  薛靜姝、皇帝和幾位太妃,陪著太皇太后拜祭過月神,又吃過月餅,等太皇太后乏了,才各自回宮。
  秋日的夜裡有些涼,皇帝與薛靜姝二人同行,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
  到了棲鳳宮,洗漱之後,兩人歇下。
  薛靜珠腹中的孩子已經三月有餘,小腹微微鼓起。
  皇帝將自己的大掌貼在她小腹上,鼓起的那一處,正好貼合的落在他的掌心。
  薛靜姝心中其實有些疑惑,之前皇帝數著日子等三個月滿,看他那份難耐的模樣,她還以為一等到三個月,他就要與自己親近。卻不想,如今早已過了十來日,皇帝卻一直沒有動靜。
  不過,她疑惑歸疑惑,要她主動提出,卻又絕對不肯的。
  皇帝今日身上穿的裡衣,就是薛靜姝給他做的那一件,針腳不算細密,做工也不夠精湛,但皇帝極為喜愛,換洗之後,只要幹了就會拿來穿。
  薛靜姝見他如此喜歡,心裡計畫著,等將給皇兒的小衣繡好,再給他縫一件。
  皇帝摸夠了皇后的肚子,跟皇兒交流完了,大掌便開始,四處遊走。
  薛靜姝輕輕顫了一下,摟上他的脖頸,小聲問道:“陛下今日是不是要……”
  皇帝將她的耳垂含進口中,含糊道:“張之穹之前說過,若為穩妥,最好再等等十餘日。如今,終於到了。”
  薛靜姝怕癢,側過頭將自己的耳垂從他口中解救出來,又主動親了親他的嘴唇,小聲說道:“既如此,還請陛下憐惜。”
  皇帝低沈的應了一聲,反客為主,將她的紅唇吞入口中。
  轉眼就是薛靜婉和林家二公子成親的日子。
  因他們兩人是太皇太后賜婚,迎親當日,兩個人各自進宮,分別向太皇太后和皇帝謝恩。
  薛靜姝就在太皇太后宮內等著薛靜婉,看著她一身大紅喜服步入宮內,磕過頭之後,都來不及再說幾句話,就又被喜娘攙扶著離去。
  太皇太后眯著眼睛,歎道:“孩子們也都長大了啊。”
  薛靜姝心中也有幾分惆悵。
  她心裡想,若自己也有一個女兒,千嬌百寵的養大了,肯定是交給誰都不放心的吧。
  過了幾日,她又將薛靜婉招進宮。
  上一次來時,薛靜婉還是少女打扮,如今已宛然是一位婦人。
  薛靜姝仔細看她臉色,又問了些話,確定林家人待她不錯,才放了心。
  當第一片葉子落下的時候,沈安茜也出嫁了。
  她照例也進宮給太皇太后和薛靜姝磕頭。
  從太皇太后賜婚到她出嫁,其間不過一個來月。之所以如此倉促,都因西北邊疆離不得秦將軍,他們二人成親之後,等沈安茜回過門,馬上就要離京了。
  薛靜姝在宮內聽聞,沈安茜回門當日,永平郡主拒不見她。沈安茜流著淚在府門外磕了頭,當日下午,就和秦將軍趕赴西北。
  此一別,下一次再見不知是何時。
  進入秋季之後,日子忽然悠閒起來。
  薛靜姝多了一個習慣,清晨和傍晚愛躺在軟榻上曬太陽。
  皇帝來時,就看見她慵懶的模樣。
  皇帝上前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大掌十分自然的落在她小腹上。
  薛靜姝眼睛都未睜開,懶洋洋道:“陛下整日這樣來回撫摸,可摸出什麼來了?”
  皇帝說:“每次都能察覺皇兒比前一日又長大了一些。”
  薛靜姝笑道:“哪有陛下說的那樣明顯。太醫說了,前三個月,小腹與常人無異,三個月後開始慢慢長大,等到五個月才漲得飛快。”
  皇帝說:“曼曼不信,自己來摸一摸,確實每日都看得出變化。”
  他說著,忽然眉頭微微一挑,道:“太醫說的是一胎的情況,莫非曼曼腹中真有兩個皇兒?”
  薛靜姝睜開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被皇帝放了一說,她覺得似乎果真大的有些快。
  她遲疑道:“是不是我這些日子胃口大開,肚子上長肉了?”
  皇帝說:“將太醫招來問問便可知。”
  為保穩妥,除了張太醫以外,皇帝又召了另外幾位老太醫一同前來。
  等幾名太醫分別上前診過,皇帝讓他們暫時別把結果說出來,等每個人都把完脈,才問道:“眾位太醫可診得出,皇后腹中到底有幾個胎兒?
  ”
  幾位太醫面面相覷。
  張太醫皺眉回想方才的脈相,臉上忽然一喜,說道:“陛下,依老臣看,娘娘腹中該是雙生兒,只是如今胎兒尚小,脈動較弱,不易察覺。”
  他說完後,有兩名太醫與他的結果一樣,另有兩名太醫仍認為只有一名胎兒。
  皇帝便讓他們又診了一遍,這一次,連張太醫在內,四名太醫都斷定皇后懷的是雙胎,只有另一位太醫還不能確定。
  皇帝心中便有數,讓太醫院的人回去重新商討皇后安胎方案,方才讓他們退下。
  棲鳳宮伺候的人都跪下道喜,皇帝讓賞,又叫德祿去太皇太后宮中報喜。
  眾人走後,薛靜姝仍不能回神,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小腹。
  皇帝眉眼之間有幾絲飛揚,難得帶了幾分得意道:“曼曼可聽清了,咱們有兩個皇兒,叫我說中了。”
  他回想著歷代皇帝後嗣,似乎沒有哪位皇帝的後宮妃子曾生下雙生兒。不由有些自得,諸位先祖們的後宮再繁盛又怎麼樣?那麼多人加起來,還比不過他一個曼曼。
  他摟著薛靜姝,親了親她的額頭,道:“我的曼曼可真厲害。”
  薛靜姝終於有了些反應,愣愣的轉頭看著皇帝,“陛下,我們真的要有兩個孩子了?”
  皇帝點頭,“千真萬確,四名太醫都已經確診,曼曼若不信,我叫潘神醫進宮來再診一次。”
  薛靜姝道:“不是不信,只是……”
  “只是什麼?”
  薛靜姝忽然掀開薄毯下榻,徑直往殿內走。
  皇帝立刻跟上,就聽皇后邊走邊自言自語道:“又多了一個皇兒,之前做的小衣不夠用了,還得再做一些,原本打算再給陛下做一件裡衣,現在恐怕沒有時間做了,放在一邊吧,左右也不要緊……”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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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腹中懷有雙胎,這是足以令朝堂上下歡欣鼓舞的喜訊。
  歷來皇家都以子嗣昌盛為祥瑞之兆,原本皇帝登基五六年,後宮空無一人,膝下更無子嗣,已經令許多老臣擔憂。
  這時候,別說是皇后有孕,就是一名出身低賤的宮女懷了龍種,他們恐怕也不會介意,更不要說,皇后還懷的是雙胎。
  許多夫人進宮賀喜。
  薛靜姝剛懷孕時,人在夏宮,那時候就有人要來道喜,被太皇太后以她身體不便為由推拒了,如今不好再推,況且她胎位已穩,索性在御花園中賜了一場賞花宴。
  眾位夫人看著上首端坐的皇后娘娘,心中無不感歎。
  記得娘娘剛入宮時,辦了一場迎春宴,那會兒娘娘看著雖有幾分青澀,但身上那份清冷端莊的氣質,已令人折服驚豔,如今久居上位,更添了幾分雍容,雖懷有孕,氣色卻極好,面色紅潤,皮膚光澤,美貌比從前似乎更勝一籌。
  這等的容貌與氣度,難怪能夠獨寵不衰。等皇后生下腹中雙胎,恐怕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撼動她的地位了。
  眾人想到此,面上越發恭敬。
  宮宴散場之後,薛靜姝單獨將秦氏留下,稟退伺候的人,問她道:“之前我與婉婉說過,要母親跟父親提分家之事,不知母親提了沒有?”
  秦氏紅光滿面,女兒貴為皇后,得寵至極,又有雙胎,如今京城內,沒人比她這位皇后的娘親更有面子了。
  她道:“我跟你父親提過一回,不過現在你祖父祖母都還健在,恐怕暫時不易辦成。”
  薛靜姝沒說什麼,卻問了她一個無關此事的問題:“母親覺得,等薛靜媛嫁入安親王府,她會安安分分做她的側妃麼?”
  秦氏立刻搖頭,“恐怕難。”
  薛靜姝點點頭,又說:“那肖家二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怕到時候,安親王府後院,會被她二人爭鬥得烏煙瘴氣。但是肖安茗畢竟是安親王正妃,入了皇家玉牒的,若薛靜媛做了什麼被人逮到,永寧郡主跟端太妃都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咱們薛府,甚至是我,都得受牽連。請母親好好思量思量其中的利害關係。薛家大房跟二房,是非得分開不可了。”
  秦氏聽了她的話,面上神情嚴肅起來,認真想了想,緩緩點頭,正色道:“娘娘說的有理,等我回去好好規劃一番,必定要說服你父親,在薛靜媛出嫁之前,就把這家給分了。”
  薛靜姝輕輕頷首,又與她說了幾句,便讓她出宮。
  她的肚子已將近五個月,比尋常孕婦五個月時大了不少,如今挺著大肚很有些辛苦,加上孕期懶散,越發不願意動彈。
  但太醫又進言,若她平日走動過少,恐怕十月後不好生產。
  皇帝聽了這話,比她還要上心,每日除了晚飯後照例跟她散步,現在上午下了朝,也要特地來棲鳳宮,拉著她在花園裡走幾圈。
  除此外,她每天還要去太皇太后宮中兩趟。
  入秋之後,太皇太后的身體看著又有些虛了。薛靜姝知道時候將到,每日都儘量去陪著她,還將給皇兒做的小衣帶去,纏著太皇太后要她給些意見。
  這一日傍晚,皇帝來到棲鳳宮,卻不見皇后,得知皇后在太皇太后宮中,他又轉向長樂宮。
  他到時,薛靜姝正跟太皇太后討論,娃娃肚兜上的蟾蜍該繡什麼樣子。
  皇帝給太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靠在臥榻上,笑呵呵的讓他起來,又假意不耐煩道:“皇帝來得正好,快把皇后叫回去,鬧了我一下午,不讓人安寧。”
  薛靜姝委屈道:“我就知道皇祖母偏心,陛下一來就要趕我走。”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小沒良心的,就算是偏心,我也是偏你。好啦,你如今是雙身子的人,陪我這老太婆坐了半下午,夠了,快回去休息吧。”
  薛靜姝這才笑著站起來,“那我明日再來陪皇祖母。”
  太皇太后點點頭,又叫她身邊伺候的人都小心著些。
  皇帝與皇后慢慢走過御花園,經過那一片李子林,李子樹的樹葉已經漸漸快要落光了。
  薛靜姝走到那一顆做了標記的李子樹下,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轉頭笑著對皇帝說道:“我聽皇祖母說,女人坐月子的時候還能再長一長。等明年這會兒,我肯定就能超過陛下這個高度了。”
  皇帝扶著她的肚子,點點頭道:“我拭目以待。”
  薛靜姝有點犯懶,半個身子靠在他身上,讓他扶著自己走,“我最近是不是重了許多?早上起來的時候,都快看不見自己的腳尖了。”
  皇帝說:“曼曼一點也不重,是不是走累了?我抱你回去。”
  薛靜姝笑道:“太醫讓我多走走,可不是讓陛下抱著我多走走呢。再說,我現在這身子,還擔心把陛下壓趴了呢。”
  皇帝低下頭,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能不能壓趴,夜裡曼曼試一試就知道了。”
  薛靜姝推開他的嘴,輕聲嗔道:“沒個正經。”
  她說完,感覺胸口有些不舒服,極其輕微的動了一下。
  皇帝察覺到,問道:“怎麼了?”
  薛靜姝搖搖頭,“沒事。”
  其實是她的胸口有些脹,又有點癢,但這種事總不好說出來。
  夜裡,二人靠在一塊看書。
  薛靜姝想起上午時,她母親讓人遞進宮裡來的消息,關於分家之事,薛老太爺跟周老太君已經有幾分動搖,恐怕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成功分家。
  她不由又想到安親王的不臣之心,小聲問皇帝道:“陛下可知安親王近日,是否有所動作?”
  皇帝吻了吻她的髮髻,說:“此事曼曼不必擔憂,老八的動向,皆在我的掌控之中。不過,我看他確實忍不了多久。
  前幾年他能忍,皆因我膝下無子嗣,若我出了事,皇位順承者便是他,所以他並不著急。
  “如今慢慢有了身孕,等皇兒生下來,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他來坐這位置。我若是他,最晚在這個冬季就發動,最好的時機,是在皇祖母去世之時,那時候宮裡最無防備,我若有意外,他也可說是為了皇祖母,哀慟過甚。”
  薛靜姝雖然知道皇帝已經有所防範,但是想著這麼一個如毒蛇一般的人,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與皇帝,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皇帝將她身上的薄毯裹緊了些,安慰道:“曼曼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薛靜姝點點頭,往皇帝懷裡鑽了鑽。
  又過一會兒,她有些乏了,掩著口鼻打了個哈欠。
  皇帝便把手中的書合上,抱著她安置在龍鳳床上。
  薛靜姝睡眼朦朧,一粘到床就要睡去。
  皇帝跟著她上榻,手臂習慣的伸過來,一隻手讓她墊在枕頭下,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腰腹上。
  但這一次下手的地方不太準確,不小心碰到薛靜姝胸口。她立刻疼得嘶了一聲,捂住胸口,微微蜷起身體。
  皇帝一愣,馬上緊張道:“怎麼?是不是碰到了皇后的肚子?”
  薛靜姝咬著唇,忍耐著那種難言的酸脹的痛意,等這一陣疼痛過去,才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皇帝哪裡會信,動作輕柔地將她的身體展開,回想了一下自己幫才碰到的位置,問她:“是不是這裡不舒服?”
  薛靜姝見被他猜中,雖然覺得有些羞澀,但也不好再隱瞞,點了點頭,小聲說道:“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日有些腫脹,輕輕一碰就疼得很。”
  皇帝盯著那鼓脹的位置看了半晌,慢慢靠近一些,伸手要去解她的裡衣腰帶,“我看看。”
  薛靜姝立刻按住他的手,咬著唇說道:“陛下又不是太醫,看了有什麼用?”
  皇帝說:“我先看看,明日再去問張之穹這是什麼症狀。”
  “可別。”薛靜姝窘迫道:“我、我還是去問問皇祖母吧,或許她老人家知道。”
  皇帝掙開她的手,說:“那也先給我看看。”
  薛靜姝拗不過他,況且她這兩日獨自忍著疼痛,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正想要皇帝安慰兩句,拒絕的心不夠堅定,到底讓皇帝脫了裡衣。
  自懷孕後,她就覺得自己的胸口慢慢開始脹大,到了近日脹得有些疼痛了,頂上的紅暈也擴大了一些,此時在燭光下,反射著一些潤澤的光。
  皇帝就這麼湊近了,眼也不眨的盯著看。
  薛靜姝忍著羞意問他:“陛下看出什麼來了?”
  皇帝煞有其事道:“我聽聞,女子有了身孕之後,雙乳便會開始分泌乳汁。此時皇后胸口脹大,裡頭必定已經充滿了汁水。皇兒如今還未出世,少不得要我來為皇后分憂。”
  他一邊說,一邊低頭慢慢靠近,用意已經再明顯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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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6:06


  陛下又將娘娘惹惱了。
  看著陛下對皇后娘娘百般殷勤,娘娘卻冷著一張俏臉,棲鳳宮伺候的人如是想著。
  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看得多了,她們也就習慣了。
  從一開始驚駭到不能自己,戰戰兢兢心驚膽顫,到現在,她們已經能夠眼觀鼻鼻觀心,不聞不看。只是忍不了一顆想要八卦的心,紛紛暗裡猜測,陛下到底又做了什麼?
  薛靜姝雖然冷著一張臉,但耳廓一直是燒紅的,雙眼也不敢與皇帝對視。她還擺脫不了昨晚異常羞恥的情緒。
  皇帝人前人後兩個樣,她是知道的,也早就習慣了他的不正經,但他卻一次次跌破她的底線,現在竟然連、竟然連那種事都做得出來……
  她心裡想著,止不住渾身燥熱起來,紅暈蔓延到臉上,一把推開皇帝遞來的茶點,含著水光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起身回到內殿。
  胸口還殘留著腫脹酥麻的感覺,特別是那嬌弱的兩點,昨夜幾乎被皇帝吮吸得破了皮,明明已經那樣子求他,卻還被變本加厲地欺負。
  皇帝打著替兩個皇兒探路的藉口,對她做出這種事,以後皇兒出生,還讓她怎麼正視哺育他們這件事?
  皇帝揮了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退出殿外,不緊不慢的跟著她進來。
  薛靜姝當作沒看見他,手上翻撿著給肚裡的娃娃做的小衣。
  皇帝靠過來坐在她身後,伸手將她擁住,低頭親了親她白皙地耳垂。
  薛靜姝微微一顫。自從懷了身孕之後,她覺得自己的身子似乎比從前敏感了許多,皇帝隨意的碰觸撫摸,就能讓她產生一陣顫慄。
  皇帝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側臉蹭了蹭她粉嫩的側臉,聲音低沈道:“曼曼還不肯原諒我?”
  薛靜姝輕輕哼了一聲,“陛下說這話時,怎麼不想想昨晚對我的所作所為?”
  皇帝爽快道:“昨夜是我的錯,不過,若再來一次,我恐怕還是把持不住。”
  “你——”薛靜姝氣結,放下小衣,回身瞪著他。
  皇帝親了親她微腫的紅唇,說道:“曼曼這樣誘人,又毫無防備地躺在我身下,叫我如何忍耐。”
  薛靜姝氣道:“我對陛下沒有防備,都是因為相信陛下,哪知道陛下會做出這種、這種事來?!”
  皇帝說:“曼曼是該生氣,不過如今錯也錯了,總要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薛靜姝扇動眼睫上下看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湊上前在皇帝的嘴角咬了一口。
  皇帝輕嘶一聲,但沒有推開她。
  薛靜姝退開一步,看著他嘴角被自己咬出的一個小口子,既有幾分得意,又覺得有點太過孩子氣了。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自從懷孕以來,脾性變了很多,特別是在面對皇帝的時候,沒有了從前諸多的謹慎與考量,越發的隨性起來。
  皇帝摸了摸嘴角,問道:“曼曼這下不氣了吧?”
  薛靜姝又輕輕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皇帝讓她痛,她也讓皇帝感同身受一回。
  於是,皇帝就頂著嘴角的小口子,招搖過市好多天,看得滿朝文武以及宮裡伺候的宮人們,一個個欲言又止,神色複雜。
  但這是皇帝與皇后之間的小情調,哪裡有外人多嘴的地步呢?
  過了幾日,安親王大婚。
  正妃和側妃同一日進門,這在從前不算少見,但如今十幾年來,也就只有這麼一回而已。
  不少人都等著看熱鬧,畢竟,安親王正妃和側妃不和睦的事,城內的人都有所耳聞。而且聽說,這位王爺似乎喜歡側妃多過正妃,只是礙于長輩的壓力,才不得不娶了表妹為正妃。
  他們還聽說,這兩位娘娘都不是省油的燈,恐怕日後,安親王府有得熱鬧了。
  果然,大婚過後第二日,就有消息傳來宮裡。
  大婚當晚,按理說安親王應該要在正妃院裡安寢,可半夜的時候,側妃身邊的小丫鬟忽然來求見,說娘娘腹痛難忍,請親王過去看一看。
  安親王這一去就沒回來,竟是直接歇在了那兒。據說安王妃脾氣暴躁,當下就把房裡的擺設摔了乾淨,又拿了皮鞭要衝去側妃院裡算帳,被身邊伺候的人好說歹說才攔下來。
  眼下,薛靜姝和端太妃都在太皇太后宮中,等著新人進宮來敬茶。
  聽說了這個消息,太皇太后眉頭便忍不住皺了起來。
  她知道指給安王的兩個丫頭都不是乖巧安分的,卻沒想第一天晚上就鬧成這樣子。
  端太妃的臉色也不好看,本來她就不喜歡薛靜媛,聽說她使了這樣的手段,半夜將兒子哄過去,心裡對其更加不屑,若不是礙于同是薛家出身的皇后在場,恐怕立刻就要交自己的不滿訴諸於口了。
  不過,在她看來,安王妃的表現也不夠大氣。成親當晚就又砸又鬧的,哪有一個王妃該有的端莊氣度?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只有薛靜姝低著頭喝茶,嘴角含笑,沒有別的表情。
  不多時,安親王帶著安王妃進宮。至於安王側妃,算不得皇家正經兒媳婦,沒資格入宮來敬茶。
  安親王昨晚洞房花燭小登科,本該是人生一大喜事,他又娶了兩位美嬌娘,更應是雙喜臨門,可看他臉色,卻不是這麼一回事。進了大殿,給太皇太后皇后端太妃請過安,從始至終,跟他身邊的安王妃肖安茗沒有半句交流。
  肖安茗心裡也是又委屈又氣憤,她記得從前八表哥對她很好,怎麼現在卻這樣對她?
  她卻不知,讓一個男人迫于壓力,娶他本不願意娶的女人,對那個男人來說是一種恥辱。
  在成親之前,肖安茗于安親王而言,是個長得還算漂亮,性格也算可愛,雖然有幾分驕縱,但還能忍耐的表妹,但成了親之後,她對於安親王,就只是一個不合他心意的王妃罷了。
  兩人行過禮,又敬過茶,太皇太后給他們賜座。
  端太妃做了婆婆,今天,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會搶她的風頭,因此她先開口訓話道:“你們二人既已做了夫妻,以後就該相互扶持,相互敬愛才是,那些荒唐的事,不該再有第二回 。”
  安親王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嘴裡應了聲是。
  肖安茗也點點頭,但卻帶了幾分委屈喊道:“母妃,昨晚——”
  端太妃打斷她:“昨晚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時兒做的不對,可你身為王妃,也不該那樣摔摔打打,成何體統?”
  肖安茗噎了一下,十分不甘心地低下頭。她覺得自從成了親,不止八表哥變了,連一向對她和藹可親的太妃娘娘,也不如從前慈祥了。
  太皇太后打著圓場道:“端妃不必過於嚴肅,都是小孩子,打打鬧鬧就跟那小孩過家家一樣,在所難免的,等他們三人磨合一陣就好了。”
  端太妃歎了口氣,說:“我倒羨慕太皇太后,有皇后這樣的好孫媳婦兒。”
  薛靜姝輕輕一笑,說道:“端母妃這話叫我傷心,我是皇祖母的孫媳婦兒,難道就不是母妃的兒媳婦嗎?”
  太皇太后聞言笑起來,拉過薛靜姝的手親昵地拍了拍。
  端太妃也笑了,但薛靜姝的話,她卻是不敢應的。皇帝和皇后雖然尊稱她一聲母妃,她卻沒有不自量力到真的把自己當成皇帝的母親,皇后的婆婆。
  本是主角的兩個人就這樣被遺忘在一邊,上手三個人有說有笑。
  安親王倒無所謂,一邊喝著茶,一邊眼神不易察覺的往上面一個方向看去。
  肖安茗則暗恨得直咬牙。
  等安親王和安王妃告退,不多久,薛靜姝也回了棲鳳宮。
  時間已經是中午了,宮女上前請示是否要傳膳。
  薛靜姝問道:“陛下用膳了嗎?”
  宮女為防著她有這一問,早就打探清楚了,眼下忙道:“還不曾,方才崇德殿的公公來傳話,說陛下今日政務較忙,請娘娘不必等他。”
  薛靜姝便說:“擺駕外廷,在崇德殿擺膳,我要與陛下共用午膳。”
  若是先帝時期,後宮女子要去外廷,必定要先請示皇帝。但是到了薛靜姝這兒,顯然是不必遵守這個規矩的。
  伺候的人也早已習慣,不敢多問一句,忙吩咐下去準備。
  皇帝剛把一份奏摺放下,按著眉心輕輕揉了揉,就聽到皇后的聲音:“陛下政務再忙,也不該耽誤了用膳,否則身體該受不住了。”
  皇帝立刻睜開眼,起身迎上去,薛靜姝其自然地伸出手,放在他掌中。
  皇帝扶著她往一旁坐榻走,“曼曼今日怎麼有空來找我?”
  薛靜姝靠在他懷裡,側過頭含笑看他一眼,“陛下不在,我獨自一人怎麼用得下午膳。”
  皇帝一怔,皇后來找他不是沒有過,但是言語上這樣主動親昵卻不多見。
  他親了親薛靜姝發頂,忍不住問道:“曼曼這是怎麼了?”
  薛靜姝仰頭,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我心裡高興,想要來看看陛下,想要跟陛下一起用膳,想要親親陛下,這樣不行嗎?”
  皇帝立刻回吻住她,兩人纏綿親吻了好一會兒,才放開來,都有幾分喘息。
  “行,曼曼想怎麼樣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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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6:22


  安親王府兩位娘娘果然不負眾望,接二連三出了不少鬧劇,著實讓京中的人多了好一番消遣。
  前兩日鬧得狠了,安王正妃親手打了側妃一個巴掌。
  卻不巧,側妃那時恰好立在臺階邊,被她一個巴掌打下臺階,立刻就給打暈了。
  等她醒來,自然又對著安親王尋死覓活好一番哭鬧。
  安親王對著美人總是心軟,看嬌滴滴的美人在自己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心頭怒氣湧上來,覺得那正妃確實不像樣子,立刻就要去找她算帳。
  肖安茗卻先得了消息,哭哭啼啼的回娘家找她娘去了。永甯郡主自然不能讓自己女兒受委屈,又帶著她進宮來請太皇太后跟端太妃做主。
  太皇太后這幾日聽安親王府傳來的鬧劇聽得有些煩了,索性下了懿旨,讓安親王、安王妃還有側妃三人分別禁足,這才安分了一陣子。
  宮人們怕皇后娘娘閑極無聊,都將這些事情當做消遣閒話說給她聽。
  薛靜姝想,肖安茗之前的狀況,跟她當初倒有幾分相似。
  安親王娶肖安茗是迫於端太妃的壓力,皇帝娶她是迫于太皇太后的旨意。
  兩樁婚姻,都不是出自當事人自己的意願,然而如今的結果卻截然不同。
  她這幾日聽著安親王府上的鬧劇,便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她嫁的是安親王,現在大概也會落得跟肖安茗一樣的境地。
  唯一不同的是,肖安茗心系安王,而且不甘心被別的女子爭搶了風頭,而若是她自己,或許就會如當初設想的那樣,不爭不搶,一人一院,冷冷清清的過完此生。
  但誰能想得到,皇帝看著冷,心卻是熱的。而那安親王,表面看著和和氣氣,內心卻如毒蛇一般冷酷。
  每每將安親王與皇帝對比,越發顯出皇帝的好,也越讓她心底流露出不一樣的甜蜜。
  皇帝得了幾次甜頭,摸索出一點規律,在安親王解除禁足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竟給人送了兩個美人作為祝賀。
  這下可好了,剛禁足完的肖安茗跟薛靜媛正卯足了勁,準備繼續戰鬥,卻發現安親王的注意已經全被新來的美人奪去。
  於是,安親王府越發熱鬧起來。
  薛靜姝知道皇帝所為,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哭笑不得道:“陛下這樣唯恐天下不亂,擔心皇祖母訓話。”
  皇帝卻說:“我不過是看老八娶了兩個新婦,卻沒一個可心的,擔心他無人伺候,給他送兩個人罷了。這是我對於手足的一片關愛之心,皇祖母又怎麼會苛責於我?”
  薛靜姝忍不住戳戳他的臉皮,說道:“這世上最尖利之物,必定是陛下的鬍子,唯有它能夠頑強的鑽破陛下的臉皮。”
  皇帝抓住她的手,啃了指尖一口,慢慢靠近,語氣有幾分危險,“我的鬍鬚尖利不尖利,曼曼試一試便知。”
  說完,他就用下巴上的胡茬,在薛靜姝脖子上胸口上一陣亂鑽亂戳。
  薛靜姝最怕癢,被他一鬧,立時就投降了,氣喘籲籲地抱著他的頭,笑得眼角泛淚,求饒不已。
  不過,她又想起一個問題:“陛下知道安親王府的情況,卻又送了兩個姑娘去,她們日後該怎麼辦呢?”
  皇帝親了親她的額頭,曼曼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心善。這世間有的是為了榮華富貴甘願一搏的人,能去伺候安王,在不少宮人看來,可比留在宮中,等到二十五歲時放出去好得多了。
  他只說道:“曼曼還有閒心關心別人,看來是我的鬍子不夠厲害。”說著抱住他的皇后又是一通搓揉。
  殿外伺候的人聽著殿內的歡笑聲,再想想同樣是奉旨取親的安親王,莫不在心裡搖頭,這就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薛靜姝自從上一次安排柳兒與她哥哥見面之後,就沒聽柳兒請她再安排,忍不住問她原因。
  柳兒說道:“我畢竟入了宮,就該遵守宮內的規矩,上一次和哥哥見面已是娘娘格外開恩,日後若要再見,就該跟宮中其他人一樣了。”
  宮裡有恩典,入了宮的宮人,一年中可以與親人見一次面,一次不過一個時辰。
  薛靜姝便道:“你既然是我身邊的人,自然不必與他們一般。”
  柳兒狡黠地笑了笑,“其實哥哥偷偷來看過我幾回,不過他都躲在屋頂上沒有露面,我也不曾與他說話,這樣就夠了。”
  薛靜姝一聽,不由得想起另一個也是這般行徑的人,心中不住感歎,她家柳兒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身邊的人一個兩個的,好好的大道不走,天天攀緣走壁躲躲藏藏。
  這次談話之後不過兩天,一日裡,柳兒氣咻咻從外頭回來,一時間連稱呼都忘了改,惱道:“小姐,你說那個神武大將軍是怎麼回事,他竟然無緣無故把我哥哥給打了,還打了不止一次!若不是看見哥哥臉上的淤青,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好氣呀!”
  薛靜姝一愣,心裡轉過幾個念頭,問他道:“將軍知不知道你哥哥跟你的關係?”
  柳兒皺著鼻頭,說:“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跟他都沒說過話,我問了哥哥,哥哥也說不認識他,他怎麼能夠亂打人呢?”
  薛靜姝只得說道:“他或許是看你哥哥藏在房頂樹枝上,以為他不懷好意,才會出手。”
  柳兒也知道她哥哥這麼做不合規矩,頭兩次她發現的時候,還避開了人跟他說過,以後不要再來。
  但哥哥不聽,每次躲躲藏藏的,以為她沒發現,她也沒有辦法,只得不和他說話,省得被人看見。
  可是、可是那個大將軍分明自己也是躲在屋頂上的人,憑什麼就認為哥哥是壞人呢?
  她嘟嘟喃喃說道:“他自己也爬樹,卻不讓別人爬,這也太霸道了一些。”
  薛靜姝心中也是無言,又安慰了她兩句,好在柳兒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被她安撫下來。
  夜裡,薛靜姝跟皇帝提起這事,“陛下,我可以保證,柳兒哥哥之所以躲躲藏藏,只是為了能看看柳兒一眼,沒有別的用意。”
  皇帝點點頭,屋頂上有人這種事,他早就習慣了,畢竟那麼多暗衛蹲著。安王那個侍衛還是他叫人放進來的,不然不可能來了這麼多次仍無人察覺。
  薛靜姝心裡想,看那神武大將軍的表現,顯然是對柳兒有意。不過,她試探了柳兒許多回,知道柳兒眼下並沒有想著男女之情,恐怕也明白不了那大將軍的意思,更不要說接受他。
  如今大將軍又把她哥哥給打了,以後的路恐怕更加艱難。
  她習慣性地摸著肚皮,忽然渾身一僵。
  皇帝就摟著她,立刻察覺到她的變化,問道:“怎麼?”
  薛靜姝呆呆地轉頭看他,“陛下,剛才皇兒踢我……”
  皇帝也愣了一下,隨即翻身起來掀開床帳,外頭的燭光透進來,他眼也不眨的盯著薛靜姝的肚皮。
  薛靜姝又嘶了一聲。
  皇帝看見她肚皮上有一處方才鼓了一下,忙問道:“疼不疼?”
  薛靜姝慢慢緩過神來,搖搖頭,說道:“不疼,只是方才沒防備嚇到了。”
  她說著,也坐起來盯著自己的肚子,又是欣喜又是好奇道:“陛下看見了麼?我們的皇兒會動了呢。”
  皇帝點點頭,沈默著不知在思索什麼。許久後,才見他遲疑地伸出一隻手,覆蓋在薛靜姝肚皮上。
  自從皇后有孕,肚子早已被他摸過不知多少回,然而這樣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的,卻是頭一次。
  兩個人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察覺掌心震動了一下,似乎被火燒了一般,立刻將手縮回去。
  他看著薛靜姝的雙眼裡,很有些驚奇,“曼曼好厲害。”
  薛靜姝什麼時候見過這樣新奇的皇帝?心裡又酥又軟,握住他的手,笑著說道:“若沒有陛下,我一個人可生不出皇兒來。”
  皇帝被她拉著用手覆蓋在她肚皮上,恰巧這時,腹中的娃娃用力踢了一腳,薛靜姝哎呀了一聲。
  皇帝忙抱起她,“是不是踢疼你了?他們怎麼這樣踢個不停,我叫張之穹來。”
  薛靜姝攔住他,說:“之前我已經請教過皇祖母,四五個月之後,胎兒在腹中有些動靜是很正常的,陛下不必緊張。”
  皇帝方才新奇的勁頭過去,眼下忍不住皺起眉頭,說:“可他們這樣踢個不停,曼曼如何休息?”
  薛靜姝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笑道:“我們大人要睡覺,皇兒們也是要睡覺的,眼下他們大約睡醒了,才活潑一些,等一會兒再睡著就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腹中兩個胎兒不知是否感覺到父母都在身邊,居然一同動了起來。
  薛靜姝輕輕咬住唇忍耐,雖然不怎麼疼,可有人在她肚子裡拳打腳踢的感覺,總是不舒服的。
  皇帝見狀,眉頭皺得更緊,忽然對著她的肚子說道:“再折騰你們母后,擔心出來父皇揍你們。”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說完之後,薛靜姝腹中安靜了一瞬,而後更加劇烈的拳打腳踢起來。
  她實在忍不得,輕輕拍了皇帝一下,“陛下別說話,我就沒事了。”
  皇帝住了嘴,在皇后沒注意到的地方,略有幾分不自在地自言自語道:“他們怎麼還打人?一點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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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6:37


  大約是看薛靜媛的這一陣子,鬧得確實不像話,在她被太皇太后禁足之後,薛老太爺終於同意分家了。
  歷來兄弟分家,若父母還在,都是跟著大房長子過日子。而如今,原本的大房被太皇太后訓斥,沒有了襲爵的權利,被分出去的自然就是他們。
  至於三房,本就是庶出,不管前面兩房如何,他們總歸是要分出去的。
  等大房跟三房遷出之後,薛府內一下子就清靜下來。
  這個家具體怎麼分,薛靜姝並不關心,她只需要確定,大房已經分出去就行了。
  以後薛靜媛再鬧,或者安親王真的謀反,會受牽連的也只有大房,跟他們二房並無多大關係,皇帝也不必為了她為難。
  她執意要大房跟二房分開,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也就是如此,為了不讓言官有藉口,用皇后的娘家去為難皇帝。
  分家之後,薛靜婉進宮見了薛靜姝一次。
  她嫁去林家已經將近兩個月,整個人被養得圓潤了一圈,更顯得憨嬌可人。
  薛靜姝將她細細打量過,才讓她坐下,問道:“你在林家如何?沒有人為難你吧?”
  薛靜婉搖搖頭,“沒有,娘和大嫂對我都很好。”
  薛靜姝笑著問:“那妹夫呢?他對你好不好?”
  薛靜婉微微紅了臉,“也很好。”
  薛靜姝點點頭,說:“當初太后要你跟薛靜媛換過來,我其實心頭還松了一口氣,林家的門第,在京城內雖然算不上頂好,可家風卻是難得的,家裡人口又簡單,素來聽聞林老夫人跟林大奶奶性情又直爽,家中沒有別的女眷,正適合你這樣的性子。
  “你平日裡要勤快些,多去老夫人面前請安,多陪陪她。妹夫要參加明年的春闈,你也要關心他的起居飲食,有什麼事多跟他說說,別為了一點小問題鬧彆扭,知道麼?”
  薛靜婉都乖乖點頭,“三姐姐,我記住了。”
  薛靜姝笑了笑,又說:“不過,若有人膽敢給你氣受,你也別忍著,再怎麼樣,你是我親妹妹,陛下是你的親姐夫,誰不長眼要欺負你,得先問問我的意見。”
  薛靜媛眨了眨眼睛,一臉崇拜的看著她:“三姐姐,你剛才這句話說起來,好威風,好霸氣呀!”
  薛靜姝嗔道:“我的話你記住了麼?你是皇后的妹妹,可別讓人欺負得哭哭啼啼的來找我,有什麼恩怨,當場就給他解決了,等你真的惹了什麼禍,再來跟我說。”
  薛靜婉連連點頭,“記住了,三姐姐放心,我一定不讓人欺負,丟了你的臉面。”
  薛靜姝這才輕輕頷首,一隻手不自覺的就撫上自己的肚子。
  她如今懷孕五個多月,肚子卻抵得上尋常婦人六七個月大了,坐上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累。
  薛靜婉好奇的看著她的肚子,躍躍欲試道:“三姐姐,我可不可以摸一下?你放心,我一定輕輕的。”
  薛靜姝笑著沖她招招手,“過來,跟你的小外甥打個招呼。”
  薛靜婉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才謹慎地伸出一隻手,在她圓滾的肚皮上輕輕摸了一下,馬上縮回來。
  薛靜姝好笑道:“他還能咬你不成?”
  薛靜婉嘿嘿笑了一聲,又伸出手去,想要再摸一次。這次,她的手剛碰上薛靜姝的肚皮,就覺得手心被人踢了一下,嚇得她忙往後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擺,一下子倒在地上,哎喲哎喲直叫。
  薛靜姝愣了一下,忙叫人扶她起來。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她倒不擔心薛靜婉哪裡摔到了,只是卻憋不住,笑得肚子都疼了。
  薛靜婉羞窘得臉紅耳赤,但是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十分驚奇道:“三姐姐,他怎麼還會動?”
  薛靜姝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含笑說道:“皇兒們在長身體,伸懶腰呢。”
  薛靜婉不敢再摸,只是一雙眼卻離不開她的肚子,眼中滿是驚歎。
  薛靜姝道:“不用好奇了,過一陣子等你懷孕,自己就知道這是什麼感受。”
  聽她提這事,薛靜婉紅了臉,看看四周,湊到她耳邊小聲問道:“三姐姐,只要做那種事情,就能夠懷孕嗎?”
  薛靜姝點點頭,調侃道:“只要你跟妹夫天天睡在一塊,保管你不出兩個月就懷上了。”
  薛靜婉羞澀的低著頭,揪著手帕沒說話。
  那種事,她跟他其實做得不多,因為她自己覺得很奇怪,有時候他靠過來,她就會躲開,躲不開了,才有那麼一兩回。
  本來她還苦惱,不知道要跟誰去說這個煩惱。如今聽三姐姐這樣說,好像得多做幾回才容易有寶寶,那下次……下次等他再來,自己不躲開就是了。
  樹葉逐漸落盡,第一場雪飄下來那天,太皇太后病倒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大限將至,她自己也知道,但大家都默契地從不提起。
  薛靜姝如同往常一樣,早上去給她請安,陪她坐一上午,給她喂藥說話,下午再跟著皇帝一起去一次。她如今白天在長樂宮的時間,倒比在棲鳳宮中還長一些。
  好幾次,太皇太后都看著她的肚子怔怔發呆。
  等她沒注意,薛靜姝便悄悄轉過頭去抹淚。她知道太皇太后一直等著她腹中的孩兒出來,但是,她或許已經等不到了。
  這日上午,外廷有個小內監忽然送了一封信入後宮,原來是沈安茜從西北寄回來的。
  她九月份成了親,就跟秦將軍一起趕赴西北,安定下來後,馬上給太皇太后寫了一封信,這一去一回,如今收到信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了。
  太皇太后接過仔細看了兩遍,才笑著遞給薛靜姝,說道:“小四兒是個好孩子,出去了也沒忘了咱們。”
  薛靜姝看了看,沈安茜來信,大意是說她自己已經安定好了。西北比她想像中好得多,秦將軍的將軍府雖不如京城精緻,但很寬敞,將軍對她很好。
  她信裡還說,等明年將軍回京述職,她會跟他一起回來,看望太皇太后和皇后。隨信一起寄來的,還有西北的一箱特產。
  薛靜姝笑道:“太皇太后心慈疼她,沈姑娘心中都知道呢。”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歎道:“你們都要好好的,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薛靜姝眼眶一紅,忙低下頭掩飾。
  太皇太后身體不好,她也連帶的心情低落,這幾日一直沒什麼食欲,卻硬逼著自己吃下去。
  她還懷著身孕,不能病倒,又讓老人家擔心。
  皇帝見她吃得辛苦,攬過她輕聲道:“曼曼想吃什麼,只管吩咐禦膳房去做。若實在不想吃,就罷了,別勉強自己。”
  薛靜姝搖了搖頭,強自笑道:“沒有的事,陛下多慮了。”
  皇帝說:“皇祖母年紀已經很大了,她陪了我們這麼久,是時候讓她好好歇歇,去陪陪皇祖父。曼曼還有我,不要傷心。”
  薛靜姝低聲哽咽道:“皇祖母今天盯著我的肚子看了很久,她肯定想看看皇兒長什麼樣子,我要是能早些懷孕就好。”
  皇帝親了親她的額頭,說:“曼曼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家裡的長輩去世之後,如果家中恰好有孩子出生,那這個孩子,就是那位長輩的轉世。上天給了我和曼曼兩個孩子,或許就是皇祖母捨不得我們,以後還要留在我們身邊。”
  這種說法沒有根據,但薛靜姝眼下卻願意去相信,她擦了擦眼角,說:“陛下說的是,我應該開心一些,皇祖母看了也高興。”
  皇帝見她緩過來,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問道:“皇兒今天乖不乖?”
  薛靜姝道:“乖著呢。陛下,我總覺得孩子們雖然還沒出生,但卻感覺得出來,似乎有一個特別頑皮些,另一個卻很安靜。那個頑皮的,必定比較像陛下。”
  皇帝立刻說道:“我從不曾頑皮。”
  薛靜姝反問他:“都說孩子像父母,頑皮的那個若不像陛下,難道是像我麼?陛下覺得我很頑皮?”
  皇帝看了看她的臉色,識相地默默搖頭。
  “這就是了,既然我不頑皮。那個孩子不像我,只能是像陛下。明日我得去問問皇祖母,陛下小時候都有哪些閃亮功績。”薛靜姝斜眼看他。
  皇帝在心裡使勁回憶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他是真心覺得自己不頑皮的。
  什麼上樹掏鳥蛋,下水摘荷花,躲在假山裡嚇唬過往的宮女內監,把他母妃最喜愛的一件衣服剪了給小狗做披風,將鹽撒在糕點上,命小內監吃光等等等等……
  這不都是尋常男孩子會做的事情嗎?這怎麼能叫頑皮?他可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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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6:50


  過了幾天就是冬至,這兩天太皇太后的精神忽然又好了一些,臉上比之前多了些血色。
  薛靜姝不願意多想,只當她是真的有所好轉。
  太皇太后說宮裡許久沒有熱鬧過,趁著冬至,把在京中的幾位王爺公主都招進宮來,辦了一場小家宴。
  外頭飛雪連天,殿內倒是暖融融的。
  薛靜姝跟皇帝一左一右,陪坐在太皇太后兩旁,底下坐著的是安親王、敏親王、安陽長公主等,以及他們的家眷。
  肖安茗跟薛靜媛也來了,至於安親王別的姬妾,則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
  太皇太后之前讓他們三人禁足,本是打算讓他們安分一些,可是皇帝又賜了兩個美人,安王府鬧得比從前還厲害。
  如今,肖安茗跟薛靜媛在這大殿上,還能勉強維持平和,只是兩人的眼神官司卻一直不曾停歇。
  安親王坐在她們二人之間,仿佛沒有發現自己身邊兩個女人的暗湧,只管自己端著酒杯小酌,或者說些話逗太皇太后與端太妃開心。
  薛靜媛見他這樣冷淡,心中不由更加怨恨。
  之前剛成親的時候,安親王對她還是寵愛的,至少比對肖安茗好多了,可是等府裡來了那兩個小妖精,安親王完全被她們勾走了,對著她就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從前一個月能在她房裡歇十來天,如今有個四五天,已經算是稀罕了。
  她倒不是怨恨安親王,而是怨恨薛靜姝。因為那兩個美人是皇帝賞賜的,可皇帝無緣無故為什麼會想到賞賜美人?必定是她那位好姐姐從中作梗,見不得她得寵,見不得她好。
  她幾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絞爛,借著掩飾往上手看去,看著薛靜姝一派雍容華貴的模樣,心內更是咬牙切齒。
  就等著吧,等看看到底是誰能笑到最後!
  目光下移,看見薛靜姝凸起的小腹,她不由也垂下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裡轉過許多念頭,忽然捂住口鼻,做幹嘔狀。
  太皇太后正與薛靜姝說著笑,忽然聽到那違和的聲音,不由皺了眉看過去,“安王側妃這是怎麼了?”
  薛靜媛又嘔了一聲,才慌忙起身,到大殿中間跪下,驚慌道:“回太皇太后,妾也不知是怎麼了,方才忽然就覺得胸悶得很,一時失了儀態,請太皇太后恕罪。”
  端太妃眉頭一動,忙問:“你是今日才覺得胸悶,還是此前就已經有了?”
  薛靜媛道:“這幾日一直不不太舒服,只是以為是小事,不曾上心,未料到如今在殿上失儀。”
  端太妃看向太皇太后,眉眼中已經有了幾分喜色,“老祖宗,您說側妃她是不是……”
  太皇太后緩緩點頭,說:“先叫太醫來看看吧。”
  小內監忙跑去太醫院傳人。殿內的人見這樣,心裡都已預料到幾分,看向薛靜媛的眼色也不太一樣了。
  沒想到,安王這位側妃似乎比正妃更早懷上了孩子,只是不知她腹中懷的,到底是男兒還是女兒,若是男兒,以後安王府就更加有好戲看咯。
  安親王則起身,親自把薛靜媛扶到自己身旁坐下。這還是今晚他第一次正視薛靜媛,她不由羞怯的紅了臉,垂著眼瞼。
  肖安茗見狀,狠狠地咬住了牙。她母親永甯郡主給她做了好幾個眼色,才將她按捺下來。
  太醫很快就來了,大殿裡所有的人都密切地關注著他的診斷結果。
  唯有薛靜媛心中有數。她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在月事沒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借著回娘家,偷偷請大夫看過,否則,若沒有把握,她怎麼會在今天顯露出來?她可是忍耐了許久,打定主意要在今天好好出出風頭的。
  果然,太醫診出她已經有了身孕。
  殿裡想起許多賀喜之聲,最高興的,莫過安親王跟端太妃。特別是端太妃,之前她一直不喜歡安王這個側妃,但今天,得知她腹中有了自己的孫兒,再看她就覺得比之前順眼了許多。
  太皇太后也挺高興,當堂就賞了薛靜媛不少東西。
  肖安茗更是氣憤不已,然而她還是得強裝著笑意,甚至要去恭喜薛靜媛。
  薛靜媛享受著眾人的矚目和安王的親切關心,心中不住想著,才是她想要的,也是她該得的。
  不久,眾人散去,薛靜姝和皇帝將太皇太后送回長樂宮。太皇太后睡下後,他們兩人才離開。
  踏出宮門之前,薛靜姝忽然又回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她心裡有些不安。
  皇帝也停下來,問道:“怎麼了?”
  薛靜姝緩緩搖了搖頭。
  皇帝握住她的手,扶著她一同坐上禦輦。
  外頭寒風肆虐,好在皇帝的懷抱依然如從前那般暖和。
  薛靜姝偎依在他懷裡,輕聲說道:“陛下還記不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雪天,皇祖母要陛下送我出宮,陛下送了我一支紅梅。”
  皇帝微微點頭,“記得。”
  那一副畫面似乎還在眼前,薛靜姝淺淺的彎起嘴角,“陛下那時候為什麼忽然要送我梅花呢?我回去想了許久,那會兒,陛下大概是為了安皇祖母的心,是不是?”
  皇帝老實承認,“一半。”
  薛靜姝追問:“那另一半原因呢?”
  皇帝將她頸邊雪白的狐狸毛圍緊了些,說:“紅梅與你相襯。”
  他至今記得第一次與他的曼曼相見的場景,曼曼披了一身純白如雪的白狐披風,那會兒他就覺得,若曼曼手中再握一支紅梅,便是冬日裡極美的一幅景色了。
  薛靜姝輕輕地撫著肚子笑。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雪天,她匆匆從城外庵堂回來,入了皇宮,見到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那時候,她怎麼能想到,那個看著面冷的人,將會在她的生命中扮演這樣重要的角色。
  禦攆到了棲鳳宮,皇帝將她扶下來。
  她的肚子已經六個多月了,體態越發的沈重,有時候她自己洗浴,看著這麼一個碩大的肚子,都覺得有幾分怪異。
  但皇帝卻每日裡只要有空,就要抱著她,另一隻手熟練地撫摸肚子,一點都不曾介意。
  方才在家宴上,兩人都沒吃多少,眼下又叫小廚房端了幾樣吃食上來。
  薛靜姝如今的食量比當初剛進宮已經大了不少,不過,跟皇帝自然還是沒得比的。
  皇帝先讓她吃完,自己才把剩餘的一同席捲乾淨。
  夜宵用完,兩人洗漱睡下。
  薛靜姝靠在皇帝懷中,腦子裡不斷想著從前的事,忽然發現,皇帝的不寐之症,似乎許久沒犯過了。那些熏香,自她懷孕之後已經不再用,而皇帝卻沒有一點不適。
  “在想什麼?”皇帝問她。
  薛靜姝便把自己的發現與他說了。
  皇帝輕輕勾起嘴角,說:“曼曼到如今才發現麼?”
  薛靜姝道:“陛下從前睡不著是閉著眼,眼如今睡著了,也是閉著眼,我發現不了不是很正常嗎?”
  皇帝點點頭:“曼曼說的都對。”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陛下這話說的,好似我本來不對,您只是讓著我,才覺得我對而已。”
  皇帝又點點頭,說:“曼曼說的也對。
  ”
  薛靜姝輕輕拍了他一下,笑道:“陛下就逗我玩吧。”
  皇帝抓住她的手親了一口,“曼曼已經許久不喊我曜哥哥了,喊一聲給我聽聽,嗯?”
  薛靜姝的手被他抓住,也不縮回來,順勢摸了摸皇帝下巴上的胡茬,“陛下馬上就要做父皇的人了,怎麼還好意思讓我喊哥哥?要是被孩子聽見,不得讓他們笑話。”
  皇帝說:“若敢笑,就打他們屁股。”
  薛靜姝聽他又說要打孩子,揚起頭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陛下敢打他們,我就打陛下。”
  她的力道很輕,不痛不癢的,皇帝卻摸了摸下巴,幽幽歎了一口氣,“曼曼心裡,越來越沒有我的位置了。”
  薛靜姝笑道:“陛下也越來越沒有陛下的樣子了。如今竟還要跟孩子們爭,等他們大了,我必定將這些話學給他們聽,好讓他們知道,他們面上正經的父皇,底下到底是怎樣不正經。”
  “哦?既然曼曼認定了我不正經,那我若不做給曼曼看看,倒辜負了你一片期望。”
  說著,他就伸出手掌,在薛靜姝身上四處撓癢癢。
  薛靜姝到處躲,卻躲不出他的懷抱,只得服軟求饒。
  兩人正鬧著,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皇帝剛掀起床帳,就見德公公連滾帶爬地跑進來,淚涕泗流,顫抖著跪下,泣不成聲,“陛下、娘娘,太皇太后……歸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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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07:10


  雪下了整整一夜,整座皇城被掩蓋成一個慘白的世界。滿天飛舞的雪花,和在寒風中飄起的白練,似乎都在述說這一場冬日的悲事。
  靈堂裡跪滿了王子皇孫,殿外趴伏著文武百官,啼哭聲與哀嚎聲如浪潮一般,此起彼伏。
  帝后二人一身粗麻孝衣跪在最前頭。
  薛靜姝眼眶紅腫,面色蒼白,垂著淚,將冥幣一張張放進火盆裡。
  皇帝神色麻木,跪在那兒一動不動。
  太皇太后薨逝,按照祖制,罷朝五日,百官哭靈,停靈四十九日。
  今天已經是第二日。
  薛靜姝神色恍惚,跪立不穩,忽然往一旁倒去。
  柳兒垂首跪在側旁,發覺她的異動,低呼一聲,膝行上前將她扶住,“娘娘,您怎麼樣?”
  薛靜姝撐著她的手跪穩,輕輕搖頭,聲音嘶啞:“無事。”
  皇帝聽到動靜,醒過神來,轉頭看她,說了兩日裡第一句話,“扶皇后回宮休息。”
  薛靜姝仍然搖頭,啞聲說道:“我與陛下一起陪著皇祖母。”
  柳兒擔憂的看著她的肚子,“可是娘娘,您的身體……”
  薛靜姝低頭,撫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皇祖母肯定也想多看看我腹中的孩兒,就讓皇兒跟我一起守著他們曾祖母吧。”
  皇帝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突然站起身。他跪了兩天,起身的時候一個趔趄,差點沒有站穩,德祿忙上前將他扶住。
  皇帝定了一會兒,將他推開,又走到薛靜姝面前,彎腰將她抱起。緩緩步出靈堂。
  薛靜姝摟著皇帝的脖頸沒說話。
  並非是她不夠自愛,拿自己的身子冒險,實在是皇帝這兩次的表現讓她心驚。
  她本就知道皇帝看重太皇太后,雖然此前,他總在安慰自己,說人固有一死,讓她不必為太皇太后的離去過於傷心。然而,等這位老人家真的離開他們之後,皇帝所展露的哀傷,卻比所有人都要深重。
  他跪在那兒兩天兩夜,不言不語,粒米未沾,滴水未進。不論是誰來相勸,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薛靜姝沒了法子,只能賭一賭。賭她和孩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賭皇帝捨不得讓自己跟他一起長跪,以此來逼皇帝起身去休息一會兒。
  外頭寒風肆虐,孝衣單薄,不堪風雪侵襲,德公公連忙捧上一件狐狸毛披風。
  皇帝將薛靜姝裹緊,自己卻沒有接受任何保暖的衣物。
  薛靜姝見狀,張開手臂,展開披風,盡力抱住皇帝。
  風雪覆蓋的皇城,越發的冷清蕭條。
  禦攆載著帝后二人回到棲鳳宮,留守的宮人奉上薑茶。
  薛靜姝接過來,遞到皇帝面前,憂心忡忡道:“陛下用點東西吧。”
  皇帝看著她,許久後出了口氣,“我無事,曼曼不必擔心。”
  薛靜姝不語,只是固執地把薑茶捧在他面前。
  皇帝只得接過。
  薛靜姝看他喝下,又叫人把午膳端來。她讓伺候的宮人都退下,自己親自給皇帝布膳。
  皇帝兩日不曾進食,眼下準備的,都是容易克化綿軟的食物。
  皇帝拉著她坐下,讓她與自己共用。
  薛靜姝也不推辭,她其實沒什麼食欲,只是顧及腹中的孩子,不敢任性,勉強咽下一些。
  用完午膳,皇帝又把她抱進內殿。
  薛靜姝道:“陛下放我下來自己走吧。
  ”
  “別動,曼曼膝蓋上有傷,讓我看看。”皇帝將她放在軟榻上,除去鞋襪,卷起褲腿。
  果然,薛靜姝雪白的膝蓋上,赫然印著兩個青紫發黑的於痕,那是這兩日跪出來的。
  皇帝細細看了看,起身從櫃子裡找出化瘀的藥膏,小心翼翼地抹上一層。
  薛靜姝咬著下唇忍耐。
  皇帝道:“是我不對,不該讓曼曼陪著我受這個罪。”
  薛靜姝搖搖頭,“與陛下無關,是我這身子太嬌弱。陛下膝蓋上是不是也有淤青?我來給陛下擦藥。”
  皇帝將藥膏放在一旁,上榻摟住她,“不必了,我皮糙肉厚,並無大礙。”
  薛靜姝撫摸著他健壯的手臂,靜靜靠在他懷中,兩人都不曾說話。
  屋外寒風呼嘯而過,間或夾雜著遠處隱約飄來的哭嚎。
  大愛無聲,大悲無淚。
  自太皇太后去世,薛靜姝便不見皇帝掉過一滴眼淚。但她知道,他內心的哀痛,不比外面那些扯著嗓子嚎哭的人少一分一毫。
  她顫抖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湧到眼眶裡的淚逼回去。
  “陛下、陛下……”她在皇帝懷裡輕聲呢喃。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她。
  薛靜姝用頭頂蹭著皇帝的下巴,小聲說道:“陛下跟我說說話吧。”
  “說什麼?”
  “什麼都可以。”只要能夠暫時將皇帝從哀傷的深淵里拉回來,說什麼都可以。
  皇帝擁著薛靜姝,白茫茫的腦海裡,忽然湧現出許多從前的事,快樂的,愛傷的,憤怒的,絕望的。
  他緩緩開始述說,從他記事的時候說起,三歲,五歲,八歲,十歲……
  大衍朝皇子皇女都由其生母撫養,隨著皇帝的母親麗妃從盛寵,到失寵,再到冷宮潦倒,皇帝身為六皇子的待遇,也一降再降。從被眾人追捧,到漠視,再到受人欺淩,直至後來,太皇太后憐惜這個不起眼的皇孫,他的境遇才又開始好轉。
  他說起自己從前的這些經歷,語氣平淡而冷漠,仿佛只是一個旁觀者,唯一的波動,是在他說到自己發現,麗妃與人通姦之時。
  薛靜姝驚得瞪大了眼。她無法想像,幼年時的皇帝躲在假山中,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跟陌生男人廝混的場景。
  大概就是那時候開始,皇帝變得不喜人親近,無論是男是女。
  但他母親麗妃之事,還不止如此。
  皇帝沈沈說道:“後來,她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我曾看見她溫柔的對著肚子說話。
  “但那個男人是個孬種,他害怕了,敢做不敢當,再一次拋棄了她。就如同當初沒有按照約定帶她遠走高飛,讓她不得不入宮一樣。
  “他哄騙她吃下墮胎藥。那之後,她就變得神志不清,一直在宮殿裡找那個的孩子。那天圓月,我看見她找到井邊,她對我笑了笑,然後一躍而下。”
  說到這裡,他頓了許久,才緩緩接下去,“……我看見了,但我沒有拉住她。”
  薛靜姝震驚的無法言語,只能反手緊緊的抱住皇帝。
  “每天晚上,我都會夢見那副場景。她一次又一次的在我面前,笑著縱身躍下,但我一次也沒有拉住她。曼曼你說,我是不是壞透了?”皇帝輕聲問她。
  薛靜姝用力的搖著頭,哽咽道:“不、不……”
  皇帝抬起她的下巴,輕柔的一點點擦去臉上的淚珠,“別哭,曼曼別哭。那已經是從前的事了,自從有了曼曼,我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夢。
  ”
  他低頭親了親薛靜姝顫抖的嘴唇,低聲道:“不要離開我。”
  薛靜姝抽噎出聲,“不會的,我永遠不會離開陛下,不會離開我的曜哥哥。”
  皇帝握住她的手,兩人十指相扣,靜靜相擁。
  急風刮落了一張瓦片,琉璃瓦落在漢白玉石階上,清脆的碎成了無數片。
  外頭很快響起悉悉簌簌的聲音,許是有宮人在打掃。
  皇帝又親了親薛靜姝的髮髻,忽然說道:“老八出手了。”
  薛靜姝立刻抬頭看他。
  “方才那碗湯,被動了手腳。”皇帝平淡無波的說來,卻聽得薛靜姝心驚肉跳。
  剛才桌上那碗湯,是皇帝唯一沒讓她吃的,她慌得要喊太醫。
  皇帝制止了她,搖頭說道:“曼曼不必擔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已經從潘神醫處取來解藥提前服下。只是為了揪出老八的全部勢力,我們需要將計就計。”
  薛靜姝強自鎮定下來,問道:“我能為陛下做什麼?”
  皇帝摸了摸她的臉頰,說:“之後十餘日,我會昏睡不醒。戲臺子已經搭好,要唱戲的人,自然會一個個跳上去。曼曼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和腹中的皇兒,等我醒來。”
  薛靜姝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點頭,“好,我等著曜哥哥。”
  靈堂裡,帝后相伴離去,但是之後回來的,卻只有皇后一人。
  此時眾人並未起疑,皇帝在太皇太后靈前跪了兩天兩夜,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眼下皇帝跪不住前去休息,實屬正常。
  唯有安親王抬起頭,盯著最前頭那個身影和她身邊的蒲團,目光未明,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第二日,還是不見皇帝出現。
  百官中,已有一些竊竊私語之聲。
  安親王上前一步,問道:“皇嫂,怎麼不見皇兄?”
  薛靜姝語氣平靜:“陛下連日哀傷過度,此時正在我宮內休養。親王可有異議?”
  “小王不敢。”安親王低頭退下,但他心裡在想什麼,別人無從得知。
  薛靜姝並不多看他一眼,逕自跪在自己的蒲團上。
  好在太皇太后的後事,自有宗族裡德高望重的長輩來主持,皇帝不在也不耽誤什麼。
  第三日,皇帝還不曾出現。
  眾人已經看出,皇后沈穩的表現之下,似乎有幾分焦慮。於是暗裡的議論之聲更加嘈雜,似乎有抬到明面上的趨勢。
  這些都在薛靜姝的預料之中。
  當日皇帝說他將會昏睡之時,她就在心內思索,自己將要以何種態度出現在百官之前。
  一開始,她準備讓自己驚慌失措。這也是人之常情,皇帝無故昏睡,不知內情的皇后,自然只能驚慌。但她後來想了想,皇帝曾說過,安親王多疑,且善於偽裝。若她表現得過於驚慌,或許還要引起他的懷疑,疑心她的反應是真還是假。
  因此,她要做一個故作鎮定,試圖掩蓋真相的皇后。她越是鎮定,以安親王多疑的性子,越是會認為皇帝已經出事,他的毒計已經有所成效,只有這樣,他才會迫不及待地展開下一步動作。
  果然,在皇帝連續兩日不曾出現之後,以安親王的外祖父禮部尚書為首的一群文官,開始質疑皇帝的安危。
  薛靜姝節節敗退,別無他法,只得說出皇帝已經昏睡不醒,並且太醫束手無策的真相。
  百官們混亂了一兩日,逐漸分成幾個團體,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各自有各自的利益,有的關心如何尋醫,讓皇帝早日醒來。有的則盤算著,皇帝昏睡不醒,朝政該如何處理之事?
  薛靜姝把神醫潘濟招進宮內。
  神醫表明,皇帝與太皇太后祖孫情深,受不得太皇太后離去的打擊,恐怕要就此長睡不醒。
  百官得知後,關心後一個問題的官員又比之前多了些,並且,逐漸有了一個聲音,有一小撥人,欲推安親王暫理朝政。
  薛靜姝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切,在不需為太皇太后守靈的時候,她只呆在自己的棲鳳宮中,守在皇帝身邊,安靜的扮演一個迷茫無助的皇后。
  百官哭靈五日,各自散去,靈堂裡的人越來越少,不斷有人告病,到第十日,竟只剩薛靜姝和敏親王兩人。
  薛靜姝看著那位少年蒼白的臉色,輕聲勸他回去休息。
  勸了數次,敏親王才終於告退,離開之前,他欲言又止,最終下了決心,小聲說道:“皇嫂要保重身體,小心八哥。”說完這句,他匆匆退下。
  薛靜姝讓柳兒扶著自己到偏殿休息。
  這幾日,安親王越發的意氣風發,已經到了掩蓋不住野心的時候。
  他雖然還沒有同意朝臣們提議的代理朝政,但有心人已經看得出,他明顯是在欲迎還拒,維持著一個賢名表相罷了,只怕朝臣再請兩次,他便要迫不及待地同意了。
  柳兒不明真相,這些日子已經暗地裡不知道為她家小姐哭了幾次,但是當著薛靜姝的面,她不敢表露絲毫,怕她擔心。
  她扶著薛靜姝坐下,又端來安神暖胃的湯水給她。
  薛靜姝喝了兩口便放下。
  柳兒紅著眼眶哽咽道:“娘娘,就算為了腹中的小皇子們,您也要多用一些呀。”
  薛靜姝搖搖頭,“我不餓。”
  柳兒還要再勸,外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偏殿的暖簾被人掀起,安親王和他的侍衛走進來。
  那侍衛在安王身後抬著頭,直直的看向柳兒。
  柳兒撇開眼,不理他。
  安親王走到薛靜姝跟前,拱手行了一禮,“小王見過皇嫂。”
  薛靜姝不曾理會。
  安親王也不介意,一雙眼睛肆意地盯著她的臉看。
  直到薛靜姝皺起眉頭,他才說道:“皇嫂近日瘦了不少,實在讓人心疼。”
  薛靜姝不悅道:“此事與安王無關,安王越矩了。”
  安親王笑了笑,“眼下皇兄長睡不起,替他打理朝政,照顧皇嫂,都是我的責任,怎麼會與我無關呢?如皇嫂這般美人,只怕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捨不得看你憔悴至此。”
  “安王自重。”薛靜姝冷冷道。
  安親王聽後,不但不曾收斂,反而更加放肆地伸出手來,似乎打算觸碰她。
  柳兒猛地沖上前,一下子將他撞開,惡狠狠地盯著他。
  安親王不曾防備,退了兩三步才站穩,抬頭來正要發火,見是個杏眼圓睜的俏麗小美人,火氣又散了幾分,挑眉笑道:“不愧是皇嫂身邊的人。隨便一個小丫鬟,都這樣銷魂嬌俏,有意思。”
  他點著頭,又準備去抓柳兒。
  他身後的侍衛忽然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沈聲道:“王爺。”
  安親王停了手,似乎想起什麼,略有幾分惋惜道:“我記起來了,這丫頭就是你看上的那個,罷了,我不跟你爭。”
  他又轉向薛靜姝。
  薛靜姝忽然站起來,道:“安王可還記得,此處是皇祖母靈堂,皇祖母正盯著安王的一舉一動,若不想她老人家九泉之下不得安寧,王爺儘管放肆。”
  她不說還好,一說,安王看著這四周飄忽陰冷的白練,背上陡然升起一股寒氣。
  都說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但是安親王顯然不是這一類人,心中有鬼的人,看什麼都覺得有鬼。
  恰好一陣冷風吹來,耳旁似乎有什麼在低聲咽嗚,恍惚是太皇太后在喃喃自語,更加讓他脊背發涼。
  他不自覺退了一步,又看了薛靜姝一眼,不甘心的出去了。
  見他離開,薛靜姝皺起眉,撫摸著肚子。許是這幾日一直給太皇太后守靈,過於勞累,今天腹中不太舒服。
  柳兒忙上前扶住她,擦了擦眼角,帶著鼻音道:“娘娘,我扶您回宮去休息吧。”
  薛靜姝拍了拍她的手,“方才委屈你了。你別擔心,我心裡有數,今天最後再陪陪皇祖母,明天就呆在宮裡不出來了。”
  安親王膽子再大,也要顧及禦史言官,目前還沒有膽量擅闖後宮,在她的棲鳳宮裡,還是安全的。
  柳兒點點頭,看她手中的八寶暖爐沒炭了,便拿起來,準備到耳房去換一個。
  她剛踏出殿外,就聽到有人喚她,轉頭一看,卻是她哥哥柳毅。
  想到這幾日安親王的舉動,還有方才殿內的事,她瞪了柳毅一眼,扭頭就走。
  柳毅幾個大步追上她,小聲說道:“寶兒,你別哭。”
  柳兒一把抹掉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流出來的淚水,用力推開他,哽咽道:“我討厭哥哥!”
  柳毅怔怔站在原地,看她跑遠。
  棲鳳宮內果真清靜許多,皇帝在龍鳳床上昏睡,雙眼緊閉,不吃不喝,只有胸口輕微的起伏,說明他的生機。
  薛靜姝每日給他擦臉潔身,又讓小廚房做了流食,一點一點喂給皇帝。
  雖然之前皇帝曾交代過她,他昏睡之後不必禁食。但這十幾日,她都固執地親自給他餵食,每日裡只有這個時候,她心中才能安定一些,才能不斷的對自己說,皇帝還好好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喂皇帝吃完早膳,宮女回稟,安親王側妃求見。
  薛靜姝收拾妥當,在外殿接見了她。
  一看見薛靜媛的裝扮,她就皺了眉,“此時尚在國喪之中,側妃這一身打扮,未免不合時宜。”
  薛靜媛扶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肚子,站在殿中,也不行禮,蹙著眉頭,似乎十分苦惱的樣子,“娘娘不知,我這一身肌膚也不知是怎麼養的,一碰上那麻做的孝衣,身上就起疹子,王爺憐惜我,特許我破例,還請娘娘見諒才是。”
  薛靜姝冷然道:“側妃的身子果然嬌貴,只是這樣嬌貴的身子,不知有沒有嬌貴的命來匹配。”
  薛靜媛勾著嘴角笑起來,“娘娘信命嗎?我從不信。十幾年前,那個遊方術士說大姐姐和娘娘都有鳳命,可如今看來,怕是一個也沒有。”
  “你這話何意?”
  薛靜媛笑著搖頭,讓伺候的人扶著她坐下,才說道:“娘娘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如今滿朝上下,誰不知皇帝陛下長睡不醒,就要追隨太皇太后而去,只怕再過幾日,那寶座上坐的,就是我的夫君了。”
  她說著,又轉頭打量著這座宮殿,“這棲鳳宮,棲的是鳳凰。等王爺登上大寶,娘娘覺得,你還有資格住在這座宮殿裡嗎?”
  薛靜姝不鹹不淡道:“我是否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但你有沒有資格,卻可以肯定,就算我住不得這裡,區區一個側妃,難道還奢望能夠入主棲鳳宮不成?”
  “你——”薛靜媛咬著牙,自從嫁入安王府,她最恨別人在她面前提起她不是安王正妃這件事。一個側字,就讓她不得不屈居於人下,不得不每次看著肖安茗在她面前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趾高氣昂的德性。
  她費力將這口氣忍下,又緩緩地笑開。
  肖安茗是正妃又怎麼樣?此時她先懷上了身孕,她的孩子以後是長子,是王爺第一個孩子,那是別的孩子無法相比的。
  而她薛靜姝現在是皇后又怎麼樣?馬上就不是了。等王爺登基,自己至少也能夠被封為貴妃,再等她的孩子出生,肖安茗皇后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穩,還未可知。
  這一座宮殿,這一張惶後寶座,都將是她的囊中之物。
  薛靜姝抬眼看著她的笑臉,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天還未黑,側妃已經開始做白日夢了麼?”
  薛靜媛設想的美好未來被她打斷,又氣得咬牙,也不裝了,直接說道:“三姐姐現在對我最好客氣一些,不然,日後咱們兩人風水輪流轉,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薛靜姝的回應是揮了揮手,招來兩個健壯的宮人,吩咐道:“安王側妃被外頭的風吹糊塗了,你們兩個還不趕緊把她扶下去,叫太醫來好好給她診診。”
  “是。”宮人一左一右攜持著薛靜媛,半扶半拖的把她往外請。
  薛靜媛氣得跳腳,卻擰不過她們的力氣,只得叫喊道:“薛靜姝!你今日這麼對我,日後我必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聲音逐漸遠去,薛靜姝揉了揉額頭。
  雖然壓過了薛靜媛,但她心中卻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
  她站起來,慢慢往內殿走,準備再和皇帝說說話。
  皇帝的神色與睡著無異,實際上,他也可以說確實是睡著了,但又有哪一個人會這樣長久地睡著呢?
  薛靜姝摸了摸皇帝下巴上的胡茬,輕輕伏上去,靠在他的胸口上,低聲說道:“曜哥哥,我想你了……”
  前朝暗流湧動,後宮暫時還算得上風平浪靜,但只怕這一份寧靜,很快就要被人打破。
  柳兒提著食盒,小心翼翼的從禦膳房走回棲鳳宮,半道上,遠遠的看見幾個人影,她立刻低頭垂首,避讓在一旁。
  但她要躲開,卻偏偏有人不如他的意。
  薛靜媛剛從端太妃處離開,看路邊的宮女有幾分眼熟,想了想,才記起來,這不就是皇后身邊那個宮女?
  她眼下拿薛靜姝沒辦法,但是,對付一個小小的女官難道還不行麼?
  她對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立刻上前一步,趾高氣揚道:“你是誰?見了我們王妃,竟然敢不行禮?!”
  在宮裡見了貴人,若不是迎面遇上,一般只需避讓在一旁便可。但眼下這宮女非要挑她的錯處,柳兒也無可奈何。
  如今多事之秋,她家小姐幾乎自身難保,她不想多惹是非,只得跪下行了一禮,“奴婢見過側妃娘娘。”
  她話剛一出口,就被人打了一個巴掌。
  “側妃也是你叫的?這般沒規矩的宮女,我替皇后娘娘教訓了,想必娘娘也不會說什麼。再給你一次機會,若還叫錯,我們娘娘就要生氣了。”那宮女晃著打疼了的手,神色得意
  薛靜媛站在一旁,含笑看著。
  柳兒只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疼,雙腿跪在雪地裡,雪水化開,浸濕了她的衣裳,寒氣幾乎要鑽入她的骨頭裡。
  她抿唇忍下,又恭敬道:“奴婢見過娘娘。”
  “啪!”另一邊臉頰又被打了一巴掌。
  “叫的不夠響亮,難道你心中不高興,才這般不甘不願的?”
  柳兒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奴婢見過娘娘!”
  “這麼大聲做什麼?娘娘腹中懷著小皇孫,若被你嚇到了,你擔當不起!”
  那宮女說著,又要來打她,半道上卻被人截住。她轉頭就要罵,等看清來人,立刻羞澀的笑了,“原來是柳侍衛,這個宮女不知好歹,冒犯了娘娘,我正替娘娘教導她呢。”
  薛靜媛見是安親王身邊最得力的侍衛來了,也開口客氣道:“柳侍衛可有事?”
  柳毅低著頭,說道:“娘娘,王爺有請。”
  薛靜媛面上一喜,看了柳兒一眼。那宮女馬上道:“我們娘娘大人大量,這次就饒你一回,下一次再犯到娘娘手上,就沒這麼簡單了。”
  說完,她又含羞帶臊的看了柳毅一眼,才跟著薛靜媛離開。
  不等人走遠,柳毅蹲下身,小心地將柳兒扶起來,看到她雙臉紅腫,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伸出手輕輕地摸了一下。
  柳兒嘶了一聲,抬眼含淚盯著他。
  柳毅低聲問道:“寶兒,疼不疼?”
  柳兒不答,卻問他:“哥哥為什麼要幫安親王那種人做事?為什麼要助紂為虐?”
  柳毅沈默不言。
  柳兒緩緩推開他,抹了把眼淚,提著食盒慢慢走了。
  柳毅站在原地,看著她踽踽獨行的身影,不自覺追了兩步,停下來自言自語:“寶寶別哭,哥哥給你報仇。”
  當天下午,宮外忽然傳來消息,安親王側妃不慎落水,腹中胎兒不保。
  太醫斷言,側妃娘娘寒氣入體,恐怕日後難再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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