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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3:55




藥香閨秀(卷二)》作者:鳴風

這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是、不是,
是她當了一國之母,原本和她不親的親人都想來沾她的光,
她母親想讓五妹高攀上個親王嫁,也不想想活潑的五妹適不適合,
大伯母和四妹野心更大,竟然想進宮,和她這個皇后搶皇帝!
只是,皇帝的心不是一般人可以捉摸的,一句話當場讓四妹沒臉,
唉!人人都羨慕她獨佔皇帝的寵愛,卻不知皇后難為啊!
是,目前沒有其他妃嬪來跟她搶皇帝,便意謂著她得包管皇帝的所有事,
得陪他吃飯,還得想辦法讓愛吃肉的他能多吃一些些蔬菜,
得陪他聊天,還得分辨他說的是正經話還是玩笑話,
得陪他睡覺,畢竟從前他一直排斥女人,憋得太久了,現在常常累壞她,
除了這些小小的麻煩外,說真格的,她的後宮日子很不錯,
成親後兩人過得蜜裡調油,但沒想到一向寵她的皇帝也有生氣的一天?!
理由是別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她這個正宮怎麽可以不生氣、不吃味?
他要懲罰她,就罰她——晚上沒有他這個暖爐可以抱,要她孤枕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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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4:11


  皇帝許久沒有說話,他的毛病,就連皇祖母也以為是從六年前,他登基後才開始犯的,實際上要比這早得多,早到……他母妃落井身亡那晚。
  只是那時候他不過是個默默無名的皇子,無人注意到,也無人關心罷了。
  做了皇帝後,倒是有很多人希望為他分憂,但他清楚,他們看到的,並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身後的權勢與富貴。
  薛靜姝見他不說話,心中有些不安,不知她是不是越矩了。
  皇帝低頭看她,見她眼睫微垂,嘴角輕抿,不言不語的模樣,他想,他的皇后與別人,大概是不一樣的。
  但就算如此,有些事情,也未到開口剖心的時候。
  薛靜姝抿著嘴,輕聲道:“是我越矩了——”
  皇帝抬手抵住她的嘴唇,“你是我的皇后,在我面前,皇后沒有越矩的時候。”
  薛靜姝抬眼看他,明白了他的意思。
  誰都有秘密,皇帝更不例外,他可以選擇不說,但不會怪她多嘴。
  這也就夠了,薛靜姝想。
  她又問:“昨晚沒有燃香,陛下是否也整夜未睡?”
  皇帝搖搖頭,“你身上有香味,聞著挺舒服的,今夜是我自己的問題,飲了酒,那香的功效就弱了。”
  薛靜姝有些擔憂,“那該怎麼辦?陛下明日還要上朝。”
  “無事,一兩夜不睡,沒什麼大礙,你睡吧。”
  薛靜姝微微擰著眉,心裡做了決定,等明日開始,試著將熏香的方子改進一下,看能否削弱外在的影響。
  靜下心來準備入睡,才發現方才皇帝抵在她唇上的手指一直沒放開,那指頭溫熱,略有些粗糙,實在讓人難以忽略,她只得提醒道:“皇上,你的手?”
  皇帝盯著她的唇瞧了一眼,那是淺紅粉嫩的顏色,因之前喝過水,所以有些濕潤,又如她的身體一般,微涼柔軟。
  他忽然用手戳了一下,果然,比臉上的肉又軟嫩一些。
  薛靜姝瞪大了眼看他,似乎不敢相信他會幹這種事。
  皇帝承認,他的那點惡趣味又來了。
  果然不該喝酒,都是酒的錯。
  他面無表情道:“你之前說你的軟的,我是硬的,果然挺軟。”
  薛靜姝張了張嘴,“我……沒說……”
  皇帝道:“你還說我硌得你疼,原來皇后心裡這樣嫌棄我,若不是你醉酒說了真心話,我恐怕還蒙在鼓裡。”
  薛靜姝慌得轉開眼,眼睫不住顫動,耳廓卻慢慢開始發熱。
  她確實有點嫌棄皇帝太硬了,還總要抱著她睡,卻從未料到會被皇帝聽見那些話。
  她醉酒的時候……到底還說了什麼?
  皇帝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又道:“你還說你把吃不完的點心送給我,是關心我。”
  薛靜姝閉上眼,只想把頭埋進被子裡。
  若是在平時,皇帝說這些話,她肯定心中惶恐,以為他要怪罪。
  然而眼下,雖皇帝還是如常的語氣,她卻就是知道,他不是追究,只是在陳述事實。
  但正是如此,更讓她覺得無顏見人。
  皇帝仍在接著說:“你吃不下東西的時候,果然哭了。”
  “沒有!”這個薛靜姝不承認,立刻抬頭反駁。
  卻見皇帝正看著她,嘴角似乎帶了些笑意,但又好似只是她的錯覺。
  皇帝一本正經道:“被你識破了。”
  薛靜姝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他真的只是在逗她麼?
  皇上什麼時候這麼有閒心?還是因為睡不著,拿她取樂?
  她只好問:“陛下現在有睡意了麼?”
  皇帝仍是搖頭,“還差一點,請皇后繼續替我分憂。”
  “……我該做什麼?”
  皇帝忽然伸手將她躺平放在一邊。
  薛靜姝還未覺得冷,皇帝已經翻身覆了上來。
  她暫態繃緊了身體,雙手輕輕抵住他的胸口,“皇上……”
  皇帝道:“皇后躺著就好。”
  薛靜姝僵了一會兒,才緩緩鬆開,雙手垂在身側,下意識揪著床單。
  皇帝安撫道:“別怕,我問過女官,只第一次疼,以後就不會疼了。”
  薛靜姝原本只是緊張僵硬,聽了這話,頓時滿臉通紅,這種事,她當初光聽蘇姑姑說,光看了那些畫,就已經受不住了,他怎麼好意思堂而皇之地去問人?
  皇帝低下頭,盯著她的雙唇看了一會兒,緩緩覆唇上去。
  原先只是一動不動,而後伸出舌頭來輕輕舔舐。
  薛靜姝有些不自在,正準備開口讓他別舔了,卻被皇帝抓住這個機會,將舌頭伸進來。
  皇帝動作緩慢,舌頭伸進去後,先是碰了碰薛靜姝的,見她躲開,也不去糾纏,似乎只是打個招呼,轉而在她嘴中慢慢探索,一顆顆牙齒巡視過去,又掃過上顎、臉頰內的軟肉,然後又碰了碰那條小舌頭,好像在道別,方才退出來。
  薛靜姝立刻捂著嘴看她,雙眼睜得大大的,眼中盛滿水霧。
  皇帝道:“上一次匆匆忙忙,漏了這一步,今日給皇后補上。”
  薛靜姝忙搖頭,“不用補了……”
  然而皇帝又低下頭,“這是今天的。”
  他又舔了一遍。
  等他再抬起頭來,薛靜姝臉上已經憋得緋紅。
  皇帝便問:“皇后是不忘了調息?下次可要記得,你血氣不足,長時間憋氣,容易昏厥。”
  薛靜姝深深吸著氣,聽見這話,實在忍不住,道:“皇上別總是舔我,就不會昏厥了。”
  “該有的儀式,怎麼能忽略?”皇帝正直道,說著又去解皇后的衣結。
  “我自己來……”
  皇帝制住她,“皇后躺著就好。”
  原本就只穿了裡衣與一件小衣,衣結一解開,衣服便往邊上散去。
  薛靜姝極為窘迫,雙手擋在胸前。
  皇帝脫了衣服,又靠過來,兩個人赤-裸相對。
  皇帝伸手在她身上輕輕撫摸,“皇后雖然沒什麼肉,可身上確實是軟的,若多些肉,肯定更軟些。”
  “陛下身上肉多,也不見得軟。”薛靜姝瞄他。
  皇帝點頭,“這是實話,不過我是男子,與你自然又不同。”
  他越摸越擔心自己會不會把皇后壓壞了,索性翻身躺下,把皇后抱來趴在自己身上。
  之前薛靜姝剛醒過來,兩人還穿著衣服,這動作就讓她不自在,更不要說現在兩人不著寸縷,她覺得自己就如一塊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這案板底下似乎又燃著火,不斷烤炙著她。
  她推拒著皇帝,可觸手都是溫熱的皮膚,嚇得她又把手縮回來,整個人幾乎要在皇帝身上蜷成一團。
  皇帝卻不如她的意,慢慢將她展開來,兩人緊緊貼合在一塊。
  “皇上……”薛靜姝無意識叫著他,話裡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無助。
  “別怕。”皇帝道。
  他的手掌在她身上輕緩遊走,慢慢將她整個身體撫熱,一隻手不易察覺地向下移去。
  薛靜姝微微瑟縮了一下。
  “可以了麼?”皇帝問她。
  薛靜姝埋頭在他頸邊沒說話,只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皇帝緩緩地將自己挺進去。
  薛靜姝僵著身子,這一次確實不覺得疼,可是酸脹的感覺還是無法習慣,況且皇帝似乎沒有止境,一直往裡頭深入,她忍耐了一會兒,快被刺穿的錯覺越發明顯,忙抬起頭看他,慌亂道:“別、別進來了……”
  皇帝便停下來,他的額角已有青筋凸起,但語氣仍是如常,伸手撫開她額前的碎發,“是不是很難受?”
  薛靜姝靜靜趴在他身上,竭力放鬆自己,輕輕搖頭,“還好。”
  皇帝沒有繼續,直到察覺她的身體真正放鬆下來,才摟住她的腰,緩慢地動作。
  深夜,德公公在外殿小榻上熟睡,今夜本不需他來守夜,可陛下與娘娘喝了酒,他怕有什麼意外,實在不放心放那狗崽子一個人守著,雖說棲鳳宮有女官,可陛下往往習慣內監伺候,那狗崽子笨手笨腳,還不到挑大樑的時候。
  他睡得香甜,忽然耳旁似乎聽到皇上的聲音,馬上一個激零就醒了,眼睛都未睜開,下意識道:“皇上有什麼吩咐?”
  皇帝聽見是他回應,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問,只道:“讓人抬熱水進來。”
  德公公徹底醒了,忙應了是,轉頭一看,那狗崽子睡得安穩,還打起呼嚕了,他上去就是一腳,把小徒弟踢得一頭霧水,拎起來就走。
  幸好今天有他在,不然這小子就等著吃刀子吧。
  不過……德公公出了大殿,被夜風凍得一抖,下意識抬頭看看天色,這都後半夜了,陛下還讓人抬熱水進去,這真是……
  況且之前娘娘分明是醉了的,雖喝了醒酒湯,還不知有沒有起作用,陛下是什麼時候下手的?娘娘醒著麼?
  若沒醒,那樣憨嬌的模樣,還跟個孩子一下,陛下他……也下手了?
  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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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4:27


  次日薛靜姝醒來,身邊已經沒有皇帝的身影,他躺過的地方,余溫也早就散了。
  外頭等候的女官聽到動靜,小聲請示:“娘娘要起身了麼?”
  薛靜姝道:“什麼時辰了?”
  “卯時三刻,陛下上朝時吩咐奴婢,不可吵醒娘娘。”
  這時辰其實已經挺晚了,大衍歷朝皇帝,俱是寅時起身,卯時上朝。
  而皇帝前一夜若歇在後宮,嬪妃就需起得比皇帝還早,伺候他更衣上朝,之後抓緊時間再眯一會兒,等到辰時,又要去皇后處請安。
  現在後宮就薛靜姝一人,她又是皇后,自然不用等別人來請安,不過需得去長樂宮問候。
  想到此,她撐著身子準備起來,只是才剛抬腰,一股酸軟忽然襲來,她一下失了力,輕呼一聲,又倒進厚厚的被褥裡。
  女官忙道:“娘娘?可要奴婢進去伺候?”
  薛靜姝又試了一次,可是身上實在酸軟無力,只得道:“進來吧。”
  宮女打起床帳,外頭晨光照進來,薛靜姝下意識低頭看身上的衣服,見衣結好好地系著,方才暗自松了口氣。
  昨晚到後來,她已經有些迷糊了,被皇帝抱進浴盆,強打著精神自己洗了澡,又被他抱出來,身上的水都未擦乾,就昏沈沈睡了過去,連衣服怎麼穿上的都不知道。
  不過那會兒皇帝沒讓人進來伺候,她的衣服,難道是他穿的?
  薛靜姝有些窘迫。
  女官們扶著她站起來,幾人前後忙碌,有的撐著她的身子,有的替她更衣,又有端來熱水的,擰布巾的,蘸青鹽的。
  薛靜姝什麼都不必做,只需靠在女官身上就行,這讓她又是彆扭又是無奈。
  本來她晨起血氣不足,便容易頭暈乏力,昨晚一通折騰,現在更是站都站不穩。
  好在這些女官只低著頭,不言不語服侍她,讓她少了些不自在,不然她可真沒臉見人了。
  因今日沒什麼大事,又不是正日子,她只讓女官給她梳了個日常妝容,又換了一套常服,只有頭上一套紅珊瑚的首飾,稍顯隆重喜慶,看得出她新嫁娘的身份。
  梳妝打扮完,柳兒走進內殿,身後跟了兩個提著食盒的宮女。
  她將食盒裡的碗筷一一擺出來,道:“小姐,這人參烏雞湯,是陛下昨晚半夜吩咐禦膳房燉下的,文火熬了小半夜,最是滋補,你可得多喝些。”
  說者無心,薛靜姝聽著卻不免多想,昨晚半夜,不正是那……之後?
  這烏雞湯,又是補腎滋養的,不知皇帝到底知不知道這些?
  柳兒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想喝,便道:“我已經請禦廚把湯裡的油都撇清了,小姐你看,這湯清淡得很,一點都不油膩。”
  薛靜姝只好接過來,喝了兩口,問她:“陛下吃過了嗎?”
  柳兒道:“我問過德公公,陛下晨起喝了一碗湯,之後要等巳時下朝才用早膳。”
  薛靜姝輕輕點頭,吃過早膳,身上恢復了些力氣,讓人扶著上了鳳攆,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帝后行房是要記錄在案的,因此昨夜之事,太皇太后都清楚,她見了薛靜姝也不說什麼,只是看著她笑,就把人笑得頭都不敢抬起來。
  太皇太后見狀,才樂呵呵道:“往後不必日日來我這裡,不然辛苦了你,皇上可要心疼咯。”
  薛靜姝面上微熱,道:“給皇祖母請安,是我的本分,怎麼能說辛苦。”
  太皇太后笑道:“就算要來,也不必這麼早,你們小年輕,多睡會兒總是好的。”
  薛靜姝總覺得她話裡又在調笑,卻也只能硬著頭皮道:“多謝皇祖母疼愛。”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宮女進來傳話,潘神醫給太皇太后請脈來了。
  太皇太后讓人請進來,薛靜姝則起身避讓到一旁。
  這潘神醫今日的形象,比當初第一次見好了許多,衣服乾淨整齊地穿在身上,頭髮也好好束著,面上鬍子刮盡後,露出原本的面貌。
  原來他竟長著一張娃娃臉,之前鬍子拉碴的時候,就看得出他很年輕,現在沒了鬍子,看著更是像個十幾歲的少年,長得比許多小姑娘還秀氣。
  他也不像別的太醫,上來就跪拜行禮,而是親親呢呢地叫太皇太后婆婆。
  太皇太后也十分喜歡他,小潘小潘地叫著。
  今日是例行請脈,診過後潘濟照例交代一番飲食禁忌,又陪著說了會兒話,期間眼神一下一下往薛靜姝哪兒瞥,哀怨的小模樣,配上他那張娃娃臉,絲毫沒讓人覺得動容,反而只想捧腹。
  薛靜姝雖有些不自在,卻沒覺得反感,因為他眼神清澈,並無冒犯之意。
  連太皇太后也是看笑話一般看著他。
  待他退下,太皇太后笑道:“小潘這孩子不錯,性子雖孩子氣了些,卻是一片赤子之心。姝兒,你替我留意留意哪家有好女孩兒,我答應他了的,好歹要替他相看一個,你瞧他那可憐的樣兒。”
  薛靜姝含笑點頭。
  在長樂宮坐了半上午,薛靜姝回了自己宮裡,沒多久棲鳳宮掌宮女官進來傳話,後宮各宮各殿的掌事來給她請安回話。
  大衍後宮東西十二宮,三十六殿,嬪妃人數最多時,每間殿內都住了人,而現在,大部分宮殿都空著,但還是需要人打理維護。
  此時這些人一個個上來請安,彙報自己打理哪處殿宇,殿內有房屋多少間,宮人多少名,古董字畫多少件等等。
  薛靜姝一一見過,賞了東西,便讓他們退下。
  等人都離開,她才問身後一名女官,道:“都對上了麼?”
  那女官捧著一本厚厚的帳冊,小聲道:“甘泉殿內的字畫少了兩件,永樂宮的琉璃八寶瓶少了一隻,昌慶宮………”
  薛靜姝聽完,冷靜地點點頭,道:“不必聲張,私底下去探探,若屬實,就按規矩來。”
  那女官應了是,躬身退下。
  薛靜姝又道:“柳兒留下,其餘人都下去吧。”
  柳兒見她們都退下,才問:“小姐,有人偷東西麼?”
  薛靜姝點點頭,“這宮裡太久無人管事,太皇太后又沒有精力過問,難保有些人不會監守自盜,除了直接偷出去賣的,還有些高明點,用贗品代替真跡,那些宮內又無主人入住,誰會注意到?瞞個十年八年,甚至瞞一輩子也是有的。不過現在下結論還太早,或許只是他們自己記漏了,等查清了再說。”
  她又道:“不提這個,柳兒,我想這幾日把咱們那張熏香的方子改一改。”
  柳兒好奇道:“為什麼要改?”
  “昨夜皇上喝了酒,那香對他就沒用了,我想能不能將這個弊端處理掉。”
  柳兒聽了,嘻笑道:“小姐,你對皇上可真好。”
  薛靜姝點點她的額頭,“不是你跟我說的,皇上對我好,我也要對他好,怎麼,現在要來取笑我了?”
  柳兒忙搖頭,笑道:“不敢不敢,娘娘恕罪。”
  兩人正說笑,有個崇德殿的小內監來傳話,皇上政務繁忙,不能與皇后同進午膳了。
  薛靜姝聽了卻鬆口氣,不跟皇帝一起用,她自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皇帝來了,反而要管著她,這個得吃,那個得吃,不來還好些。
  一個下午她就與柳兒兩個查醫書,分析草藥,仿佛還是從前在山上的日子。
  她拿著本書看得正入迷,直到聽到柳兒行禮的聲音,才發覺皇帝不知什麼時候來了。
  皇帝擺手讓人退下,坐在薛靜姝對面,看著桌子上一疊醫書,拿起來翻了翻,道:“皇后難道要去太醫院就職?”
  薛靜姝原準備起身行禮,可見皇帝已經坐下了,又想起他之前說過兩人獨處時不必多禮的話,索性沒起身,仍坐在原地,“皇上昨晚不是說喝了酒,那熏香就沒用了麼?我在想能不能把那方子改進一些。”
  皇帝點點頭,道:“其實昨晚前半夜雖未睡著,到後半夜皇后睡著後,我也很快入睡了。”
  薛靜姝一愣,面上很快發起熱來,若是之前,她只會覺得皇帝提起昨晚並非有心,但現在,經歷過昨夜的事,她曉得皇帝有時也會有些小小的惡趣味,這話中的意思,就無法再純粹地去想了。
  她只盯著手中的書,想要當做沒聽見他的話。
  但是皇帝卻又道:“皇后今日身體如何?不知是否還酸軟?昨晚我給皇后穿衣,倒費了一番功夫。”
  薛靜姝躲避不得,只得放下書,強撐著不讓臉紅起來,“我身體如何,陛下不清楚麼?”
  皇帝點點頭,煞有其事道:“是我的不是,讓皇后受了累,下次一定再輕些。”
  薛靜姝終於聽不下去,打著叫人傳膳的藉口跑去了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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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4:41


  薛靜姝為了能在外殿多待一會兒,特地把傳膳的小內監叫來,把今日晚膳有哪些菜品、分別是什麼做的、有什麼功效一一問過,直把那小內監問得兩股戰戰,汗流浹背。
  她很快也發現自己無意間為難了人,雖說這些東西傳膳內監都必須記在心中,可她之前從未問過,猛地一下突然來問,難免讓人措手不及。
  她讓內監退下,心中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這樣躲避的作法,反而是如了皇帝的意,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內殿偷笑她呢。
  想到此,她很快整理好神情,命人擺膳。
  有皇帝在,一頓飯吃得肯定不如她自己一人時自在,她偏好素食,喜愛菌類,皇帝則每每讓侍膳女官往她碟子裡夾各式各樣的肉,吃了禽肉吃魚肉,吃了魚肉又要吃獸肉,而且飯前還必定得搭配一碗骨湯。
  她往往每樣吃一口,腹中就飽了。
  皇帝一如既往的好胃口,桌上飯菜大部分進了他的肚子。
  這也是因皇帝登基後,提倡節儉,把每餐六十四道菜一再砍半,減成十六道,不然恐怕他再能吃,也是吃不完的。
  飯後又上了一碗甜湯,今天是山藥馬蹄湯。
  薛靜姝在皇帝的注視下,不得已吃了小半碗。
  皇帝看她不情不願的模樣,道:“用了膳不要一直坐著,否則肚裡積食難消,皇后陪我去御花園走走吧。”
  薛靜姝自然同意。
  兩人輕車簡行,也不備儀仗,穿著一身常服,身後跟著幾名宮人就出了棲鳳宮。
  御花園距棲鳳宮不遠,帝后二人並肩走在前頭,宮人不遠不近地綴在身後。
  此時已經將近三月,正是樹木吐芽,百花含苞的時候,御花園內的草木,經過一個冬天的蟄伏,此時都已經蓄勢待發,準備爭一爭春色。
  兩人步入一片杏林,白色的杏花綴滿枝頭,微風吹過,就如雪花一般漫天灑落。
  皇帝忽然指著一株老樹,道:“你看這個印記。”
  薛靜姝上前仔細看了看,年歲久遠,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麼字。
  “這上面的字是什麼意思?”
  皇帝道:“這是我八歲那年刻下的,當時的身高。”
  薛靜姝沈默了一下,這個高度,與她現在的身高差不多。
  皇帝看她一眼,道:“我八歲時的飯量,就是皇后現在兩三倍之多,所以才能長到這個高度。”
  說來說去,還是說到她的食量上來了,下一步肯定又要給她加餐。
  薛靜姝不服,道:“十數年過去,這樹肯定也長了不少,連帶陛下當年刻下的印記也一同升高,實際上您當年的身高,肯定比這個矮些。”
  皇帝點頭認可,但又道:“我如今比皇后高了一個頭不止,皇后再過兩年就不長了,該趁現在多進些膳食,爭取再竄一竄。”
  薛靜姝蹙眉,“陛下身為男子,身量比我高些也是常理,陛下不知,我這身量,在女子中處於中遊,不高不矮正合適。”
  皇帝道:“我的身量在男子中居於上遊,皇后卻只在中遊,難怪你我二人不易卯合。”
  “什麼卯合……”薛靜姝正疑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頓時消了音,她難以置信地去看皇帝,卻只見他表情如常,似乎他的話沒有什麼深意,但實際上這話又實在容易令她想歪。
  她盡力鎮定,卻抑制不住面上燒紅,扭頭就往外走,可惜她自己沒發現,那方向是往杏林深處去的。
  皇帝不緊不慢跟上去。
  後頭伺候的人遲疑,不知是否應該緊隨而上。
  德公公心中權衡一番,揮手讓人與他守在林外。
  薛靜姝沒走多久就發現走錯了,可身後有皇帝的腳步聲,若她就這麼調轉回頭,豈不是讓他看笑話?於是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走。
  太陽漸漸西沈,火紅的晚霞燒了半邊天。
  薛靜姝不知不覺停下腳步,望著西邊天空微微出神。
  皇帝走到她身後,與她一同看像西邊。
  在這樣的美景下,她也忘了方才的彆扭,歎道:“真美。”
  皇帝偏頭看她,她白皙的臉龐在晚霞下,映滿了緋紅的光。
  他忽然伸出手,薛靜姝下意識躲開,疑惑地看著他。
  皇帝道:“頭髮上沾了花瓣,我給你拈掉。”
  薛靜姝便略略低頭,乖乖站著不動。
  皇帝將花瓣拿下時,手指頭似乎輕輕刮過她的臉頰,但又好像只是無意。
  薛靜姝還來不及理清,皇帝的手已經繼續往下,極自然地握住她的,牽著往外走,“天快黑了,出去吧。”
  她試圖把手縮回來,“皇上,讓我自己走吧,這樣拉著您也不好走。”
  皇帝道:“天黑路滑,園內小道泥濘坎坷,皇后當心摔了,還是讓我牽著安心些。”
  薛靜姝無言地看了看天色,雖太陽已經下山,可離皇帝說的天黑路滑還有一段時間吧?
  杏園外,德公公看著帝后一前一後入內,出來時卻手拉著手,心中慶倖方才沒有不長眼跟進去。
  回到棲鳳宮,女官來請示,浴湯已經備好,皇后是否此時入浴。
  薛靜姝下意識看了眼皇帝,見他已經拿著書看上了,似乎沒注意這邊的樣子,才輕輕點頭。
  前兩次她與皇帝行房後,只在浴桶內淨身,實際上在棲鳳宮偏殿,有一座丈餘見方的浴池。
  此時池內已經蓄滿熱水,因這季節沒有鮮花,浴池裡撒著宮內特製的幹花,那幹花泡了水之後慢慢舒展開,仍如鮮花一般鮮豔。
  薛靜姝步入池中,舒適地歎了口氣。
  之前沐浴,身上都酸軟難耐,昨晚甚至還有些神志不清,她都許久沒有好好享受過這份愜意了。
  只是她一想到皇帝還在殿中,就覺得有些不安,總覺得他會突然進來一樣。
  雖說皇帝在她面前,說話行事還與從前差不多,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在她心裡,總覺得皇帝的話別有深意,他正經的表情有時候未必正經。
  但她又沒有任何證據,每次懷疑完皇帝後,就要再懷疑一次自己,會不會是她想多了?
  就如剛才杏林內的榫卯之說,她覺得皇帝是在暗指兩人行房時,因體型差異,不太契合。
  可理智上又覺得,皇帝不可能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話,肯定是她多想了。
  她沐浴完,讓宮人扶著出去,見皇帝仍在看書,心道果然是她胡思亂想。
  皇帝忽然念道:“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薛靜姝:“……”
  她實在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皇帝手中確實是一本詩集,於是心中又開始糾結難解。
  為了避免煩心,她索性拿了本醫書遠遠躲開。
  但是夜晚安寢,又難免要睡在一塊。
  帝后大婚頭三晚,需要同床共枕,但是三天之後,便不作要求了,皇帝愛歇在哪裡歇哪裡。
  有些時候皇后不受寵的,甚至從此以後,只有初一十五才能盼來皇帝。
  眼下倒沒這個問題,因皇帝處理完政務直接來了棲鳳宮,又一直陪著皇后到現在,自然沒有不長眼的人上來請示今晚下榻何處。
  皇帝躺下後,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抱過皇后。
  薛靜姝都快熟悉這個硬邦邦的懷抱了,從一開始僵硬推拒,到現在皇帝來抱,她就順勢靠過來,也不過才幾個晚上而已。
  她鼻尖嗅了嗅,道:“陛下今晚未讓人燃香?”
  皇帝道:“香已經熏完了。”
  薛靜姝再次驚異於他的速度,無奈道:“我的箱子中還有一些,陛下鬆開些,我命人取出來。”
  皇帝並不鬆手,“不用香,有皇后也是一樣。”
  “我今日沐浴時用了幹花,恐怕身上熏香的味道早就被沖淡了。”
  “無事,”皇帝道:“我嗅得用力些,還是能嗅出來。”
  薛靜姝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他:“陛下是說正經的,還是在說笑?”
  皇帝看著她,十分正經道:“我從不說笑。”
  薛靜姝用更加懷疑地眼神看了他一會兒,在他懷裡轉了個身,背對他,“既然陛下不焚香,那就不焚吧,只希望等我今夜醒來,陛下是在睡夢中,而不是如昨晚一般幹瞪著眼。”
  皇帝手動把她撥過來,“皇后為什麼要背對我?就算今晚如昨夜一般難眠,也不必擔心,畢竟昨晚後來,我還是睡著了的,只是辛苦了皇后。”
  薛靜姝沒聽完這話,又背過去了,這次還用手抓著床單,任皇帝怎麼撥也不再轉過去。
  她下定決心,今晚不和皇帝說一個字了。
  他不是最正經,從不說笑麼?
  那就正經到底,別再開口了。
  皇帝盯著她的發頂看了許久,久到薛靜姝以為他消停了,準備睡了,結果皇帝忽然雙手在她身體兩側一撐,整個人借力翻進內側,又與她面對面,眼對眼。
  薛靜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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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4:54


  最終兩個人還是抱著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皇帝先醒來,見懷中薛靜姝還睡著,就輕手輕腳地把她放到一邊,小心下了床。
  女官正要進來服侍,他出手制止,無聲地讓她們把衣服放下,自己一件件拿起來穿。
  不過薛靜姝還是醒了,她看看外頭,天空暗沈沈的,一絲光線也沒有。
  皇帝聽到動靜,回頭道:“把你吵醒了?接著睡會兒,還早。”
  薛靜姝搖搖頭,慢慢坐起來,披著外衣走到皇帝面前,拿過託盤裡的玉腰帶,替他扣上。
  皇帝低頭看她,她眼皮低垂,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面上不施粉黛,白皙的肌膚在燭光下泛著微微的紅暈。
  他道:“皇后睡了這一夜,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果然之前是我的不是,讓皇后太過受累。”
  薛靜姝掀起扇子一樣的睫毛,面色如常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去。
  她想了一夜,總算是想明白了,不管這人到底是真正經還是假正經,對於他說的話,不論自己心裡怎麼想,面上總是不能露了怯意,否則要給他看笑話了。
  皇帝又道:“我昨夜也睡得極香,多虧了皇后。”
  薛靜姝仍然不說話。
  皇帝見她不理,正準備再說點什麼,恰好德公公提著食盒進來,薛靜姝借勢走到一邊,他只得停住。
  皇帝每日卯時起床,辰時上朝,若上朝前吃得太飽,難免有五穀輪回的困惱,若什麼也不吃,腹中饑餓,屆時在朝堂上嘰裡咕嚕地響起來,又實在有失體面。
  因此上早朝之前,他便先進一點羹湯,等到下了朝,才開始正經用早膳。
  今日的湯是銀耳蓮子羹,銀耳燉得爛爛的,湯熬得稠稠的,裡頭又加了些紅棗、枸杞等,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皇帝拉著薛靜姝坐到桌邊,給她也盛了一碗:“先吃一點墊墊底,一會兒回去再睡一覺,時辰還早。”
  薛靜姝輕輕點頭,“陛下忙完政務,記得及時用膳,可別耽誤了。”
  皇帝道:“這話正是我想對皇后說的。”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又不說話了。
  皇帝喝完湯,又看著薛靜姝躺下,才帶著德公公和幾名小內監去了崇德殿。
  薛靜姝躺在床上,並沒有多少睡意。昨晚睡得早,又一夜無夢,今天雖起得也早,卻並不覺得困倦。
  皇帝剛才說他睡得香,其實她自己在皇帝懷中,又何嘗不是這樣。
  以往一個人睡,她身上發涼,總是睡不安穩,有時候半夜醒來,被窩裡還是冷的。
  而現在不論夜裡什麼時候醒來,渾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自然睡得更好。
  既然睡不著,她也不強迫自己入睡,腦子裡又想起了別的事。
  昨天去見太皇太后,除了陪她說了些閒話以外,太皇太后也跟她提了一件事。
  這算起來也是慣例,皇帝大婚之後,皇后一般會設宴招待朝中誥命夫人,明面上是皇恩浩蕩,實際上也是告知她們,從此中宮有主了。
  有些時候,這場宮宴,甚至是皇后與後妃們籠絡幫手的地方。
  畢竟花無百日紅,就算此時再得寵,總有色衰愛弛的時候,有些後妃就會在此時物色大臣之女,等她們將來入了宮,就網羅到自己帳下,為其固寵,而新入宮的女子,則能由此得到一些庇護。
  這是眾人心照不宣的規則。
  因此,這場宴會上除了各位誥命夫人,還有許多美貌少女。
  太皇太后昨日說過,眼下正是開春踏青的好時節,不如就在御花園裡辦一場迎春宴。
  薛靜姝此前只協助太皇太后辦過一場元宵宴,而且多數時候是太皇太后在說,巧嬤嬤吩咐宮人去佈置,她只是在一旁旁觀,因此沒有多少經驗,心中也就沒底。
  她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起身。
  宮人們聽到動靜,進來服侍她更衣。
  她把宮中負責設宴的幾位女官叫來,詢問她們以往宮宴的流程、規格等等。
  與女官們討論了將近一個時辰,她心中才有了一個大概的設想,匆匆用過早膳,就去了長樂宮給太皇太后請安,順便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她聽,徵求她的意見。
  太皇太后聽得直點頭,說:“你做事我是放心的,雖說沒有經驗,可這宮裡有經驗的人多了,你多問問她們,多讓底下人去做事,自己把控住大局就好,若什麼事都躬身去做,那可就要把自己累壞了。你若實在不放心,我讓阿巧去幫你幾天。”
  薛靜姝忙道:“這怎麼行?皇祖母是一刻也離不開巧嬤嬤的,不必讓嬤嬤隨我去,我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多來皇祖母宮中跑一跑,您別嫌我煩就好了。”
  太皇太后假意不高興道:“整天說這種話,你看我什麼時候煩過你?”
  薛靜姝輕笑道:“我知道,皇祖母心裡疼我呢。”
  太皇太后也笑了,又說:“我疼你,還不是因為你招人疼,你這孩子,心裡總是想著別人,卻沒為自己想一下。有句話皇祖母昨天就想問你了,眼下皇帝不在,咱們不必顧忌什麼。姝兒,你跟我說句實話,這幾日在宮中,可曾受了委屈?”
  薛靜姝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皇祖母對我很好,陛下對我也很好,宮裡的人都恭恭敬敬的,侍候得很周到,沒什麼不妥的地方。”
  太皇太后道:“我就知道你盡揀好話說。別人不提,皇帝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他雖本性是好的,但自小性格擺在那裡,不是個小意貼心的人,你心裡若有什麼委屈,有什麼悶氣,一定要跟他說出來,否則指望他自己知道,那得等猴年馬月。夫妻間,若沒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那這對夫妻就能長長久久,若你有話憋著不說,他有話也藏在心裡,將原本一點點小小的誤會,滾雪球一般滾成不可調和的矛盾,那就傷感情了。須知感情這東西最是脆弱,經不起傷。傷多了,就淡了,人心也就冷了。”
  薛靜姝點點頭,“皇祖母放心,這話我記下了。”
  太皇太后又道:“還有這宮中伺候的人,這些年宮裡沒人主事,我年紀大了,精力也不足,管不了那麼多。我知道有些偷雞摸狗的,背著主子做下見不得人的事,這些你都抓出來,不必看在誰的顏面上。你年輕臉嫩,不好處置他們,都放著讓我來,趁皇祖母還活著,還能為你們做一點事情。”
  薛靜姝眼眶微紅,輕聲道:“皇祖母可不要這麼說,我還想讓您多陪陪我呢。”
  太皇太后輕歎一聲,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
  從長樂宮出來,薛靜姝心中的設想越發完善,回到棲鳳宮中,她擺出筆紙,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寫下來,又交給幾位女官傳閱,聽取她們的意見,再進行修改。
  等到了午膳時間,這場迎春宴的格局已經初步定了下來。
  之後需要確定的,就是將要邀請的人選了。
  這個不需薛靜姝去做,自有侍禮女官將名單呈現上來,她只需看過,確定無所遺漏就行。
  皇帝還在忙政事,不能過來與她共進午膳。
  薛靜姝一個人吃著十六道菜,有些只吃了一口,有些連筷子也未動過,但她卻已經飽了,看著滿滿一桌幾乎未動過的菜肴,她忽然有些懷念皇帝的胃口。
  另一頭,崇德殿內,皇帝的午膳也剛擺上來。
  沒了薛靜姝在旁邊,他進食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些。一雙筷子使的出神入化,幾乎讓人看不清蹤跡。
  他正吃著,忽然想起什麼,對德公公道:“你派個人去棲鳳宮問問,皇后午膳用了什麼,用了多少,餐前的湯喝了沒有。”
  德公公領命退下,到殿外招來一個機靈的小內監,對著他交代了好一番,讓他一定要找女官問得清清楚楚,除此以外,若能見皇后一面更好。
  那小內心中不太清楚為什麼,但還是牢牢記下他的吩咐,小跑著往棲鳳宮而去,等他再回來,皇帝已經用完午膳了。
  德公公將他帶進內殿,小內監,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將之前皇帝提的問題一一回答。
  等他說完,皇帝卻沒立刻讓他起身。
  小內監跪了一會兒,冷汗直流,兩腿也開始打顫。他面色蒼白地往德公公那兒看,眼中俱是求助。
  德公公沖他做了個安心的手勢。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摺,又拿起另一本,這才慢聲問道:“皇后臉色如何?”
  小內監忙道:“娘娘氣色紅潤,看著精神好得很。”
  皇帝略一點頭,接著批摺子。
  小內監心中又開始惴惴不安。
  德公公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嘴裡做著口型。
  小內監看得辛苦,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忙道:“陛下,娘娘還問了陛下。”
  “哦?”皇帝抬頭看他一眼,“皇后說了什麼?”
  那小內監道:“娘娘問陛下是否用過午膳了,還讓奴婢提醒陛下多多休息。”
  皇帝不置可否,這才道:“退下吧。”
  小內監如蒙大赦,忙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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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5:08


  等夜裡皇帝來了棲鳳宮,薛靜姝就把關於迎春宴的章程說給他聽。
  皇帝聽後略一點頭,道:“辛苦皇后了,這些事交給下頭的人即可,皇后莫要過於操勞。”
  薛靜姝道:“我只在紙上塗塗寫寫,真正要忙活的,還是那些宮人們。
  皇帝點點頭,又問:“今日晚膳皇后用了什麼?”
  因今天政務繁忙,兩人除了早上那一碗銀耳蓮子羹,還沒有坐下來一起吃過飯。
  皇帝晚上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晚膳早就撤下。
  薛靜姝道:“仍是那些東西,吃了半碗米飯,一塊紫米松糕,一些時鮮小菜,還有些肉食。”
  皇帝說:“飯還可以再進一些。”
  薛靜姝看他一眼,說:“陛下須知,長城並非一天建成的。我剛進宮時,食量比現在小的多,眼下已經進步不少,總要慢慢來,不可能一口吃成個大胖子。”
  她又問:“陛下今晚用了什麼?”
  皇帝道:“那十六道菜,我全吃光了。”
  聽他那語氣,似乎還挺自得。
  薛靜姝只得道:“陛下好胃口。”
  她一面說,一面從頭上拆下繁重的首飾。
  原本這些都是要宮人伺候著來的,但她和皇帝兩人正好有一點相同之處,不喜有人在跟前伺候。若只有他們二人在內殿,伺候的人一般都是在外殿等候的。
  有一支玉簪子構造十分新奇,今日宮女給她戴上時還費了一番功夫,眼下她要取下來,自己卻又看不見,很有些費勁。
  皇帝見了,放下手中的書走過來,俯下身幫她將纏著的髮絲一根根抽出,而後將整支玉簪取下來。
  薛靜姝轉頭接過他手中的玉簪,輕聲道:“多謝陛下。”
  皇帝保持著俯身的姿勢沒動,撩起她一縷髮絲在鼻下輕輕嗅了嗅,道:“皇后人雖瘦,這一頭青絲卻保養得極好。”
  他這番動作分明是那些輕佻公子哥的做派,但出口的話卻又十分認真,似乎自己眼下並沒有在調戲人一樣。
  薛靜姝微微仰著臉看他,直直望進他的眼中。
  皇帝面色無波的回看她。
  薛靜姝便敗下陣來,心想,他若不是極正經的人,就是極能裝的人,不管是哪一種,自己都是比不過的。
  她欲轉過頭去,皇帝卻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讓她動。
  薛靜姝一雙眼睛便疑惑地看著他。
  皇帝慢慢低下頭來,“皇后的唇似乎比昨日紅些,是不是吃了什麼?讓我來瞧瞧。”
  他說著,尾音消失在兩人唇間。
  薛靜姝雙眼微微瞪大。
  皇帝親了一番,略略退開一些,低聲哄道:“把嘴張開。”
  薛靜姝怔怔啟開紅唇。
  皇帝又俯下頭,將唇舌伸進她的嘴中,一顆一顆牙齒巡視過去,似乎真的是在品味她嘴中的滋味,探尋她今日到底吃了什麼。
  過來一會兒,他似乎覺得這個姿勢費勁了些,索性伸出手,將人整個抱來自己身上。
  薛靜姝輕呼一聲,雙手下意識推拒著他。
  皇帝一隻手抱她,空出一隻手來,將她兩個手臂抓住,放在自己後頸上,“抱著我。”
  薛靜姝心中有些彆扭羞澀,卻還是依言環住他的脖子。
  皇帝又低頭舔舐她的嘴唇,時而用牙齒咬住微微拉扯,時而又將舌頭伸進去,追逐另一條小舌頭。
  薛靜姝給他親得面色發紅,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只得用手拍打他的肩背,希望他能放開自己。
  皇帝退開一些,注視著她略微腫脹的雙唇,“皇后還沒學會調息麼?是我的不是,應該多教皇後幾回,讓你多練練。”
  薛靜姝大口喘著氣,只覺得唇上既麻又熱,眼裡更是蘊滿了水汽,盈盈欲滴。
  皇帝仍然抱著她,她兩隻腳夠不到地上,心中有些不太安穩,輕聲道:“陛下,放我下來吧。”
  皇帝說:“別怕,我抱著你,不會摔倒。”
  薛靜姝卻想,她哪裡是怕摔倒,她分明是怕皇帝興致來了,又要抱著她啃一頓,若是等一下被進來伺候的人看見她一雙嘴唇又紅又腫,髮髻混亂不堪,那還怎麼見人?
  正想著,外頭便有宮人請示:“陛下、娘娘,是否要入浴了?”
  薛靜姝下意識看向皇帝,皇帝也看著她:“皇后意下如何?”
  薛靜姝道:“陛下快放我下去,讓人見了成何體統?”
  皇帝問:“我若不放呢?”
  薛靜姝抿著唇看他。
  兩人對視一會兒,皇帝將她放下,“是不是生氣了?”
  薛靜姝搖搖頭,“我只擔心給人看見,若傳出去,對陛下名聲不好。”
  皇帝將她頭上剩餘的發飾摘下,說:“沒人傳得出去。”
  他說這話時,語氣是似乎比平時更冷了一些,薛靜姝忍不住從鏡中看他,但他的神情臉色又與平日無異,好似方才的冷意,只是她的錯覺。
  她將滿頭黑髮理順,去偏殿沐浴。
  待她回來,皇帝也從另一處沐浴完,帶著一身水汽進了內殿。
  薛靜姝見了,便忍不住蹙起眉頭,“陛下怎麼也不將頭髮擦乾?就這樣入睡,明早起來準要頭疼。”
  皇帝道:“費時費勁得很。”
  他一面說,一面解開外衫,似乎就準備這麼安寢了。
  薛靜姝只得又去外頭,讓宮女給她拿幾條乾淨的布巾。
  她讓皇帝起來坐在旁的椅子上,自己站在他身後,用布巾細細的給他擦頭髮。
  皇帝脖頸肩背僵硬得很。
  實際上,他不愛將頭髮擦乾,並不是嫌費時,而是單純不喜歡有人在他背後頭上有什麼動作,這讓他覺得不安全。
  薛靜姝也發現了他的僵硬,卻不知皇帝真正的想法,只以為他是勞累了一天,身上疲憊,便說:“我在山上時看了些雜書,對穴位經脈之說略有所瞭解,若陛下不嫌棄,一會兒我替陛下按蹺一番,如何?”
  皇帝略微驚訝,“皇后還有這番手藝?我拭目以待。”
  等將頭髮擦乾,薛靜姝讓人進來拿布巾,就這點功夫,轉頭一看,皇帝已經褪下裡衣,光著上身趴在床榻上了。
  她窘迫道:“陛下,不必脫得這麼乾淨,穿著衣服即可。”
  皇帝十分坦蕩地說:”穿著衣服怎麼看得清?來吧。”
  薛靜姝只得依了他,撩起衣袖走過去,在他光裸的脊背上順著穴位經脈緩緩揉按。
  皇帝的肩背極寬闊,從上方俯視來看,更加顯得威武健壯。
  以往兩人行房,帳中的光線都朦朧曖昧不清,而且還蓋著被子,薛靜姝從未見過皇帝的身體。眼下這強壯結實的身體就這樣直白的暴露在她眼前,她一雙眼睛幾乎不知該放在哪裡。
  皇帝卻十分坦然的模樣,就那麼趴著,手中還拿了一本書在看,愜意得很。
  薛靜姝暗暗吸了幾口氣,將那些雜亂的思緒拋出腦中,專心替他按壓。
  她力道不夠,怕按下去效果不好,因此每一下都儘量使勁,幾乎整個人微微懸空起來壓在上面。
  才按了一會兒,皇帝還沒有太大感覺,她的額頭上卻已經佈滿細密的汗珠子了。
  大約過了一刻鐘,感覺手腕發紅發燙,雙手抬起來時微微顫抖,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她停下來問皇帝:“陛下覺得如何?”
  皇帝察覺出什麼,將書放下,翻過身來看她,見她面色通紅,髮絲汗濕粘在額頭上,一雙手垂在身側,便伸手將她的手牽來細看。
  薛靜姝身上雖沒什麼肉,一雙手卻骨肉勻停白皙修長,如一根根蔥管。眼下這雙手的十指卻紅彤彤的,手腕也有些不自然的顫抖。
  皇帝立刻沖外頭道:“德祿,去請太醫。”
  薛靜姝忙說:“不必了,一會兒就好了,不必勞煩太醫。”
  皇帝雙手微微使力,將她整個人扯來自己懷中,把她兩個手腕舉起來細看,“又是我的不是,讓皇后受累了。”
  薛靜姝道:“是我希望能為陛下分憂,與陛下無關。”
  皇帝沒再說話,只靜靜抱著她。
  很快,太醫跟在德公公身後趕過來。
  見帝后抱在一塊,他雖心中驚駭,卻不敢細看,只低著頭行禮。
  薛靜姝的手自然是沒有大礙的,太醫看過也只說讓她適當休息便可。
  皇帝卻不放心,又反復問了兩遍,才讓他退下。
  薛靜姝有些不好意思,本是她自己主動要為皇帝按蹺,結果事情沒做好,卻把太醫招來。
  皇帝看她低頭不說話,便道:“按為手,蹺為足。皇后的手雖不能用了,卻還有一雙腳可以用,我還等著皇后繼續替我分憂,不知你願不願意?”
  他一邊說,一雙眼睛落在薛靜姝的雙足上。
  剛才為了方便替他按壓,薛靜姝也脫下鞋履上榻,眼下腳上只著了一雙白襪。
  那一雙腳,看著還不如皇帝一隻巴掌長,就這麼暴露在兩人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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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5:22


  薛靜姝聽了他的話,也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腳,等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忙把自己一雙腿縮到身後,臉頰發熱,雙臉緋紅,說:“陛下莫要開這樣的玩笑。”
  皇帝道:“我不說笑。”
  薛靜姝抬眼看他,皇帝倚靠在床頭,身上披著一件裡衣,衣帶沒有系緊,松垮垮地敞著,露出健壯的胸膛。
  這副模樣,與他平日衣冠整齊的樣子實在有些差距。更何況眼下這地方,兩人同在臥床上,又有些曖昧不明。
  她不由心中發慌,難道皇帝說的是真的?
  她立刻搖搖頭,小聲道:“陛下恕罪,我、我不想……”
  女子的雙足歷來似乎比別的地方更隱秘一些,不要說眼下讓她替皇帝踩背,就算是讓皇帝看一眼,她都覺得羞澀難安。
  皇帝點點頭,說:“那也就罷了,不過皇后總要補償補償我。”
  薛靜姝謹慎地問:“什麼補償?”
  皇帝道:“皇后將雙足給我看看如何?”
  薛靜姝忙搖頭,“這怎麼行?”
  “你我二人既已成為夫妻,夫妻本是一體,如今我想看看皇后的雙足,有何不可?”
  薛靜姝仍是搖頭
  皇帝便道:“不如先讓皇后看看我的,再讓我看皇后的,這就公平了。”
  薛靜姝瞪了瞪眼,這種事還有公平可言?更何況她根本不想看皇帝的腳。
  皇帝自說自話,說完就把自己腳上的白襪褪去,露出他那一雙大腳丫子來。
  他身量較常人高一些,一雙腳自然也比一般人長。
  薛靜姝往常看他的鞋子,就覺得像是一艘小船,眼下看他的大腳掌,更覺得寬厚粗大。
  皇帝道:“這下皇后可以給我看看了吧?”
  薛靜姝仍想搖頭拒絕,但皇帝卻不給她機會,自己伸手把她抱過來,一隻手壓住她輕微的推拒,另一隻手把她的襪子褪下,露出白嫩嫩的一雙腳丫來。
  這雙腳常年不見天日,裹在厚厚的鞋襪之下,被裹得白皙剔透,上頭細細的青筋都清晰可見,整只腳掌目測也就皇帝手掌那麼大,小巧可愛,腳趾甲蓋還帶著些粉紅色,此時不安的蜷縮著。
  皇帝定定看了一會兒沒說話。
  薛靜姝忍著羞澀道:“陛下看完了麼?”
  皇帝忽然道:“一樣米養百樣人,這句話,我今日算是體會到了。同樣吃五穀雜糧,皇后的腳就這樣精緻可愛。我的腳卻粗礪得很,木頭板子一樣。”
  薛靜姝輕聲道:“陛下心系天下,政務繁忙,整日裡忙得腳不沾地,而我卻無所事事,養尊處優,自然不太一樣。”
  皇帝擺擺手,“皇后莫要妄自菲薄。”
  他一隻手擺完卻沒有收回去,而是順勢往下一伸,就將薛靜姝的腳掌握在手掌中。
  “呀!”薛靜姝猝不及防,輕呼出聲。
  那雙腳入手微涼,觸之細膩,一手握住正好不盈不缺。
  皇帝又輕輕捏了捏,掌心粗糙的厚繭擦過薛靜姝腳底細嫩的軟肉,她禁不住全身都瑟縮了一下。
  “怕癢?”皇帝問她。
  薛靜姝微低著頭,沒說話。
  皇帝壞心思起來,又捏了兩下,小指頭在她腳掌心輕撓。
  薛靜姝幾乎在他懷中跳起來,忙求饒:“別……”
  皇帝又問:“是不是怕癢?”
  薛靜姝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皇帝這才放過他,不過握住她腳掌的手卻沒有鬆開。
  薛靜姝忍不住提醒:”陛下,放開吧。”
  “再等等,”皇帝道:“等我把它捂熱。”
  他說的一臉認真坦然,但這姿勢實在讓薛靜姝彆扭。只是她推又推不開,說了,皇帝也未必依她,只得埋了頭,不言不語,裝作不知道。
  皇帝的手捂著捂著,漸漸就不太安分起來,慢慢順著她的腳背腳踝往上走。
  薛靜姝忙制止他:“陛下要做什麼?”
  皇帝說道:“該安置了。”
  他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微微變得有些低啞。
  薛靜姝不敢看他的眼,心裡卻明白他說的安置是什麼意思。
  皇帝問她:“皇后今日身體恢復了麼?”
  薛靜姝微不可聞道:“沒有大礙了。”
  皇帝點點頭,那一雙手便更加放肆起來。
  薛靜姝將臉埋在他脖子上。
  皇帝道:“別怕,這次我一定輕一些。”
  薛靜姝沒應聲。
  事實證明,男人在床上的話是當不得真的,就算這個人是皇帝老子也一樣。
  之前兩次,皇帝都特別謹慎克制,就算是這樣,也給薛靜姝的身子造成不小的負擔。
  今晚不知為何,他似乎格外興奮一些,好幾次都將人逼得落淚。
  薛靜姝趴在他身上,一頭黑髮早已散落,披散在背上。
  她雙眼發紅,輕聲哽咽道:“陛下好了沒有?”
  皇帝聽了親她的額頭,道:“請皇后再擔待一會兒。”
  他嘴上說的輕柔,下面卻緩慢又不容拒絕地繼續深入。
  薛靜姝輕聲抽泣。
  之前兩次,她就已經承受得夠辛苦了,今晚才知道,原來皇帝之前還是照顧了她的身子,並未全部進入。
  而現在他似乎不再忍耐,她快要受不住了。
  殿外伺候的宮人們規規矩矩地低著頭,內殿裡傳來若有似無的聲響,他們仿佛沒有聽見。
  德公公聽著那細微的哽咽聲,心裡不住想,陛下明知娘娘身子不好,也不體貼一些,這可真是……
  還未感歎完,見皇帝披著外衣走出來,他忙迎上去,“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現在抬上來?”
  皇帝點點頭,又說:“把皇后的夜宵提來。”
  德公公得了命,忙帶著兩個內監退下。
  皇帝又返回去,內殿裡,床帳並未掩上,薛靜姝蓋著被子,滿頭黑髮胡亂地披散在被上。
  皇帝走上前,將她從被子中抱出來,把她額頭上的髮絲別到腦後,輕聲問道:“皇后覺得如何?是我孟浪了。”
  薛靜姝輕微地搖了搖頭,雙眼緊閉,睜都沒好意思睜開。
  德公公帶著人將熱水抬進來,食盒也提進來,放在桌上。
  皇帝擺擺手,讓他們都退下。
  等人走後,他親自抱著薛靜姝,將她身上裹著的裡衣褪去,把人放進浴桶中。
  薛靜姝迅速躲到水下,但因為身體實在酸軟無力,她一時不防備,差點整個人滑入水中。
  皇帝眼疾手快,伸手將她攔腰撈起。
  薛靜姝下意識抱住他的脖子,但很快發現自己全身赤裸,又驚呼一聲想要推開他,卻推不開,只得捂住自己的臉。
  皇帝輕輕把她放入水下,而後又一隻手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跨了進去。
  這浴桶雖大,卻不是用來雙人共浴的,皇帝一定來,桶中的水就嘩啦啦往外溢出,薛靜姝幾乎被他擠到桶壁上去。
  皇帝伸手攬過她,讓她坐在自己雙腿之間。
  薛靜姝不防備碰到他那一處,驚了一下,趕緊退開了些。
  皇帝仿佛沒有察覺,慢慢撩起水,幫她清理身子。
  薛靜姝道:“我自己來。”
  皇帝說:“是我害得皇后身上不適,自然該讓我替皇后效力。”
  薛靜姝想推開他的手,當皇帝的力氣又豈是她能夠撼動的。
  她只得隨他,反正到了今日,她身上是確確實實沒有一處不被皇帝見過,沒有一處不被他碰過,這時候再覺得羞澀,似乎也晚了些。
  不過,當皇帝的手慢慢往下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道:“別。”
  皇帝便停下來,沒有繼續,暗裡卻使了力氣,撐住她的身體。
  薛靜姝就借著他的支撐,快速地將自己身體清理乾淨。
  皇帝又將她抱出浴桶,單手抱著她,另一隻手拿過掛在一旁的布巾,將她整個身子包起來,放到一旁軟榻上,自己也裹上乾淨的裡衣。
  之後,他將夜宵端來遞到薛靜姝眼前:“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薛靜姝今晚破天荒覺得餓了,沒有拒絕。
  等她吃完,皇帝又將她抱起來,一起躺到床上。
  薛靜姝躺在他懷中沒有說話,皇帝攬著她,一手在背上輕輕撫摸著。
  他忽然說道:“明日就不必去給皇祖母請安了,我讓德祿去長樂宮請示一聲。”
  薛靜姝忙說:“這怎麼行?”
  皇帝道:“皇祖母若知道,也必定是不讓你去的。”
  薛靜姝有些羞澀,因為這種原因不能去給長輩請安,她實在覺得窘迫,但她也知道,若明日真的去了長樂宮,太皇太后必定要拿這件事取笑她,那就更讓人覺得無地自容了,不如就讓她逃避這一次。
  皇帝又說:“不過我明日去給皇祖母請安,她必定要教訓我了,一定要說我不夠體貼,讓皇后受累。”
  薛靜姝沒好意思說話。
  皇帝心裡想著,比話本上的那些人,他已經夠體貼了,只是皇后身體實在有些弱,當務之急,還得再好好養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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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6:45


  迎春宴定在上巳節三月初三,時間有些倉促,之後幾日,薛靜姝專心忙著這件事。
  那日,女官把赴宴名單交給她過目,她在上頭看見了她母親秦氏,以及薛府中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名字,不過並未多說什麼,只讓女官按照各位夫人的誥命品級去安排,至於那些小姐們,自然是與她們的母親坐在一塊兒的。
  轉眼到了正日子,這一日如往常一般,薛靜姝和皇帝一同起身,伺候他更衣。
  皇帝道:“今日若政務不忙,我去給皇后捧場。”
  薛靜姝正低頭扣著腰帶,聞言掀起眼睫看了他一眼,說:“陛下當以正事為重,莫因後宮之事,怠慢了朝政。”
  皇帝點點頭,“有皇后這樣的賢內助,我豈敢荒廢政務。”
  薛靜姝這些日子聽他這種仿佛調戲人的話聽得多了,已經頗有些波瀾不驚的淡然,仍不緊不慢的替他扣好腰帶,又理了下衣襟。
  皇帝握住她的手,一同走到桌邊坐下,兩人共用了羹湯。
  之後,薛靜姝便送皇帝出了棲鳳宮。
  現在天還是暗的,時辰尚早,不過她沒有再躺下去,而是在心裡將迎春宴的流程又過了一遍,將自己要說的話默默在心中念了幾次,這才讓女官們進來服侍她更衣梳妝。
  今日的妝容自然與平時不一樣,更加莊重華麗,連一身的衣服也更隆重喜慶。
  薛靜姝坐在梳粧檯前,任由數個女官前前後後圍著她忙活,直忙了有半個多時辰,才將她打扮好。
  柳兒上前,扶著她起身。
  若是剛進宮那會兒,這一身的打扮,得有兩個人扶著她才能走得安穩,眼下已經長進了不少。
  在外人看來,她如今的儀態已經算得上端莊穩重,遊刃有餘。
  卻只有她和扶著她的柳兒知道,兩人交握的那只手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到時辰坐上鳳輦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后請過安,聽了她老人家許多教導,之後又回棲鳳宮小憩。
  不多久就有女官來回報,宮外已經有一些夫人和小姐們等候給皇后請安了。
  薛靜姝讓人宣她們進來,自己則移到棲鳳宮正殿,準備召見來人。
  最先來的是她娘秦氏和大夫人王氏,以及四姑娘和五姑娘。
  幾人跟隨在女官之後進來,還未開口,已經先跪下,行了大禮,口中稱道:“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薛靜姝微微欠身起來,頓了一下,又緩緩坐回去,說:“扶兩位夫人起來,賜坐。”
  幾人又謝了恩,方才拘謹地在繡墩上坐下。
  薛靜姝視線慢慢轉過她們,四人都低頭垂首,連向來最是活潑,又樂意與她親近的五姑娘,今日也規規矩矩的,低著頭不敢說話。
  她當日入宮之前,就知道日後親人再見會是怎樣一幅場景,況且她對於薛府,本就沒有太深厚的感情,此時倒不覺得有多傷感,只是免不了,心情仍有些複雜。
  她問道:“祖父與祖母近來身體是否安好?”
  秦氏與王氏對視一眼,秦氏開口道:“老太爺和老太君身體都還十分穩健,只是時常記掛著娘娘,府上一切都好,請娘娘不必憂心。”
  薛靜姝便點了點頭。
  秦氏想了又想,遲疑道:“娘娘在宮中可好?”
  薛靜姝道:“我在宮中諸事安穩,太皇太后與陛下待我極好,夫人請安心。”
  幾人便又沒了話說。
  薛靜姝見四姑娘暗中打量著這宮中的佈置,而五姑娘則偷偷地看著自己,不由沖她輕輕笑了笑,問道:“五妹妹的親事可定下來了?”
  薛靜婉被她逮個正著,朝她露了個大大的笑,在秦氏看過來之前,趕緊又低了頭。
  她最近在家中,被秦氏壓著很是學了些規矩,今日出門前,秦氏又一再交代,若她在宮裡惹了麻煩,以後就要將她一直禁足。所以她才這樣規規矩矩的。
  見薛靜姝發問,秦氏忙說:“還在相看之中,人選並未定下,到時呈來讓娘娘過目。”
  薛靜姝只點了點頭,並未說可還是不可。
  對於她親妹妹的親事,她自然暗裡會關注,但是面上對於薛家人卻不會說太多,免得他們有了什麼別的想法,諸如想要讓她給薛靜婉找個王公大臣之類的。
  正說著,又有女官進來稟報,永寧郡主帶著府上的二姑娘來給皇后請安了。
  永甯郡主青年喪偶,她的丈夫也並不是什麼位高權重之輩,家族並不顯赫,因此,別人提起他們二人的子女,並不會說是肖府的小姐,而是說永寧郡主府上的小姐。
  薛靜姝對於這位永寧郡主的大名早有耳聞,那日在元宵宴上,更是對她的二女兒肖安茗印象深刻。因為正是這位姑娘當時指名道姓,要見識見識她的本事。
  雖不知她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薛靜姝還是記下了她的名字。
  永寧郡主是個中年美婦人,看著性子倒是十分的爽朗,進來後利爽地行禮。
  薛靜姝也忙讓人扶起來,賜了坐。
  肖安茗就坐在她娘下手,她大約自小時常入宮,面對宮中的規矩也不覺得拘謹,此時大大咧咧的抬頭看著薛靜姝。
  薛靜姝仿若未察覺,大大方方地與永寧郡主問候寒暄。
  見沒人搭理他,肖安茗似乎覺得有些無趣,又轉頭去看對面的薛府四姑娘薛靜媛和五姑娘薛靜婉。
  她看著看著,忽然拍著掌樂道:“娘你看,薛府的五姑娘跟皇后娘娘雖是親姐妹,可看著不怎麼像哩。”
  這話薛府幾個人不好回。
  永寧郡主拍拍她的手,寵溺道:“安分一些,你看薛府兩位姑娘多端莊,再看看你,跟只狐猴一樣。”
  肖安茗撅撅嘴,道:“有什麼關係?皇后娘娘又不介意,是不是娘娘?”
  薛靜姝只淡淡笑了笑。
  肖安茗又奇道:“咦,靜媛妹妹,你今天的裝扮可真特別。”
  這話說得幾人下意識都看向薛靜媛。
  薛靜姝也不由得看了一眼,果然發現些許不同。
  之前薛靜媛進來之後就一直低著頭,她並未在意,眼下才發現,今日薛靜媛梳了個極清雅淡然的妝容,她又穿著一身柳綠的長裙,整個人看起來就如三月裡新抽芽的一株嫩柳,淡雅出塵。
  今日迎春宴,又是皇后入主中宮之後第一次宴召各位夫人,所有人都打扮得隆重喜慶,她這一清雅起來,反而更加出眾不凡,倒把別人襯得俗氣了幾分。
  在場眾人想到什麼,面色微微一動。
  秦氏的臉色更加不好看。
  誰都知道這場宴會背後的意義是什麼。
  今日來的這些年輕姑娘們,或許有些確實是不想入宮的,但大部分都抱著飛上枝頭的念想。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人總是想著要攀著高枝去。
  但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去攀,這個人,卻不能是皇后的妹妹,就算是堂妹也不行,這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嗎?
  別人會怎樣想他們薛府?
  而皇后娘娘,又會不會因此懷疑娘家人對她的忠誠?
  秦氏想到此,暗中瞪了王氏和薛靜媛一眼。
  她比別人更討厭這兩人,因為如今的皇后是她的親生女兒,就算與她不親近,她也不能容許別人來奪去她女兒的富貴榮華。
  薛靜媛有些慌亂,畢竟是個少女,雖有一顆不安分的心,但是還沒有那麼大的底氣去支撐。
  王氏強自鎮定,看了看薛靜姝的臉色,見她沒說什麼,心中稍稍安定下來,勉強笑道:“不過與平日一樣,沒什麼特殊的,肖姑娘說笑了。”
  肖安茗似笑非笑道:“是呀,我就隨口說說,大家別當真。”
  薛靜姝面上倒沒什麼異樣,她知道若皇帝要看上什麼人,那是誰也攔不住的,以後宮裡總會有更加年輕的女子出現,不是這一個就是那一個,她早有心理準備。
  此時人來得更齊了些,薛靜姝便起身準備移去御花園。
  她乘著鳳輦,那些夫人小姐們自然沒有這個殊榮,只能跟在她身後步行。
  另一頭,崇德殿內,德公公剛喊了退朝。
  皇帝回到內殿,命人趕緊把今日的奏摺搬來,一面又讓人去御花園打探消息。
  德公公近來回報,說:“陛下,劉大人在外求見。”
  “劉崇志?”皇帝問道。
  “是。”
  皇帝揮揮手,“讓他回去,今日不見。”
  德公公便去外頭給那劉大人傳話。
  他心裡一點也不意外。
  今日在棲鳳宮,就聽陛下說要去給皇后娘娘捧場,今日陛下在朝堂上的表現,別人看不出來,他卻看得出,比往日更加迅捷了幾分。而這劉大人又最是囉嗦,往往一求見就要拉著陛下進言個半日。
  若是平時陛下也就隨他去,今天日子特殊,要去給皇后娘娘撐場面,怎麼能夠讓他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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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6:59


  御花園內臨水設宴,薛靜姝入座後,諸位夫人帶著各自女兒給她行禮,她賜了座,眾人才坐下。
  在座許多都是生面孔,此前並未見過,不過薛靜姝之前早已將各個位子的順序背下來。因此此時對著一個個席位,就能知道坐著的是哪位夫人。
  她依次點了幾位親王郡王夫人,以及朝中重臣的夫人,與她們寒暄問候。
  薛府眾人雖是皇后娘家,但如今承恩公還是薛老太爺,超品的誥命夫人是周老太君,王氏與秦氏身上的品級並不高,因而薛府的桌案位置不前不後,屬於一個雖能看見上首的人,可若要與之講話卻又有些距離的位置。
  薛靜婉幸災樂禍地看了薛靜媛一眼。
  入宮前,她沒想到這位四姐竟抱著那樣齷齪的心思。
  幸好此時她們坐在這個位子上,就算一會兒皇上來了,想要注意到她們也不容易,她的目的是達不成了。
  薛靜媛面色有些青白,她沒想到薛靜姝竟會將她們安排在這樣一個位置。
  她心裡恨恨地想,這位三姐準是怕她得了陛下的關注。
  她以為這樣子,就能保住她的恩寵嗎?
  她薛靜媛的美貌與才情,都城裡哪個人不誇?憑什麼就要低她薛靜姝一頭?
  明明他們大房才是居嫡居長,二房有什麼資格趾高氣揚地踩在他們頭上?
  她不甘心。
  薛靜婉瞪了她一眼,雖不屑與她講話,可是看她不說話,又總覺得她在想別的什麼壞心思,便壓低了嗓音道:“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你還要不要臉!皇上是咱們姐夫,你竟然想三姐搶丈夫,我們薛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薛靜媛不屑地瞥了瞥她,“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薛靜婉雖不愛讀書,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是知道的,立刻就道:“你才是鳥!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
  “你——”薛靜媛氣結:“粗俗。”
  薛靜婉道:“粗俗也比你不要臉好,不要臉!”
  薛靜媛俏臉漲得通紅,卻又怕被別人聽見,壞了她的形象,不好大聲反駁,只憋了一肚子的氣。
  正說著,靠前的位置上,肖安茗不知說了一句什麼,將諸位夫人都逗笑了。
  秦氏暗裡扯了扯薛靜婉的衣擺,讓她安分一些。
  薛靜婉吐吐舌頭,這才規規矩矩坐好。
  今日來了不姑娘小姐,不過眼下皇帝未到,這些少女們自然不會在皇后面前出風頭,只除了肖安茗。
  她在諸位夫人中人緣極好,一時間幾乎要反客為主,仿佛這場宴會她才是那個主人一樣。
  薛靜姝只是嘴角含著淡笑,看著底下眾人和肖安茗。
  有幾位夫人暗裡觀察她,心想著皇后若不是極沈得住氣的,就是極軟弱無力的。
  不過,她們看著皇后通身的氣派、過人的美貌,心想,娘娘必定是第一種人物。
  這麼想著,一直與肖安茗說笑的幾位夫人也開始收斂起來,不再與她搭話。
  沒人跟她應和,肖安茗一個人終於鬧騰不起來,只得坐了回去。
  薛靜姝這才說了幾句場面話,讓人賜宴,又有一群宮裝女子進來,跳了一曲《踏歌舞》。
  自此,這場宴會的氣氛才慢慢活絡起來。
  歌舞方歇,內監忽然高喊:“皇上駕到!”
  宴上眾人俱是一驚,紛紛起身跪在案邊。
  有幾人面上的欣喜期盼之色藏不住,怕被人察覺,只得將頭垂得更低。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處都是女子,一句萬歲也喊得嫋娜婉轉。
  薛靜姝也起身行禮。
  皇帝帶著幾位太監踏進來,快步上前將她扶住,“皇后不必多禮。”又扶著她一同坐下,才對底下道:“都起身入席吧。”
  上首本是薛靜姝一人的桌案,原來算得上寬敞,可皇帝一坐下來,就顯得有些局促了。
  偏偏皇帝還要挨著她一起坐,底下這麼多人看著,她有些不自在。
  皇帝仿若未覺,也不去看下麵的人,只偏頭看她,問道:“皇后早膳用的什麼?”
  薛靜姝有些無奈,每日裡兩人見面,必定要問她吃了什麼,吃了多少,問完之後還要再加一句,讓她多吃些。
  這流程她已經熟悉了,現下就熟稔地把自己早上的食譜背出來。
  皇帝果然又讓她下次多吃點。
  皇帝說話並未刻意壓下聲量,此時在座的人大多數都能聽得見帝后的對話,不少人心中驚駭,陛下對皇后的寵愛竟到達了這樣的地步,連一日三餐都要親自過問。
  她們不得不在心中重新估量許多事情。
  薛靜婉斜了薛靜媛一眼,低聲道:“看見沒有?皇帝姐夫對三姐好得很,你就省省吧!三姐那樣的容貌,整個都城沒有人比得上,皇上怎麼可能不喜歡她,反而去喜歡別人?”
  薛靜媛將雙唇抿得發白,沒有說話。她才不會就這樣認了,陛下還沒有見過她,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皇帝來後,在座的各位小姐們明顯活躍起來,一個個巧笑盼兮,美目倩兮,整座御花園都因她們而更多了幾分春色。
  當下便有一位貌美女子出列,倒了正中盈盈下拜,“戶部尚書之女武秋蘭拜見陛下與娘娘,臣女有一曲要獻給陛下和娘娘。”
  薛靜姝轉頭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回視她,說:“今日皇后做主,不必看我,我只來給皇后捧場。”
  薛靜姝只得說道:“武姑娘請。”
  一曲終罷,當真語音繞梁不絕。
  按理此時當賞,薛靜姝便問皇帝:“陛下以為如何?”
  皇帝仍是那句話,“皇后做主便可。”
  薛靜姝便讓人賞了一對玉如意。
  武秋蘭眼中分明有些失落,卻也只能退下。
  之後又有數人上前獻藝,薛靜姝都賞了玉如意。
  原本她以為肖安茗要來出風頭,哪想她卻只安靜坐著,比方才規矩多了。
  薛靜姝想起她在元宵宴上的表現,心道她大約是真的心系安親王,無意入宮。
  眼看宴席過半,薛靜媛咬咬牙也站了起來,說有一曲古琴要獻上。
  薛靜姝並未多說,只讓她開始。
  一曲奏完,她依然轉頭先問過皇帝的意思。
  皇帝多看了薛靜媛兩眼,問:“這是皇后的妹妹?”
  這一句例外的問話,讓宴上之人生出各種心思。
  薛靜媛更是心頭怦怦直跳,面上升起兩團紅暈,恨不得直接抬頭讓皇帝看清她。她幾乎費了全身的力氣,才強自按捺下來。
  薛靜姝道:“是,這是承恩公府的四姑娘。”
  皇帝點點頭,眾人以為他是對薛靜媛起了興趣,卻又聽他說:“皇后的妹妹與皇后倒不怎麼像。”
  之後便沒說其他。
  這意味不明的話,眾人不由揣測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所謂不怎麼像,到底是覺得這薛靜媛比皇后強,還是不如皇后?
  眾人抬頭去看,只見皇帝又低著頭,不知與皇后在說什麼,心中不由想著,恐怕是後一種意思吧。
  薛靜媛面上紅暈刷的褪去,變得慘白,她站在殿中,跪下謝恩也不是,直接退下也不是。
  薛靜姝照例賜了玉如意,又讓她坐下。
  她匆匆坐回自己位上,低了頭,之後再沒有把頭抬起來。
  薛靜婉暢快地看著她,哼了一聲,道:“這就是自不量力的下場,憑你也敢和三姐姐比?”
  薛靜媛咬著牙,緊捏著拳頭,這一次卻沒有再跟她嗆聲。
  之後直到宴席散去,皇帝都沒再對眾人說什麼,只時不時與皇后低聲耳語,讓人不禁懷疑,到底是有什麼話,能說這麼長時間?還是說,陛下與娘娘的感情已經好到了無話不可說的地步?
  薛靜姝其實也有些無奈,若是讓她對眾人說,皇帝不過是在問她晚膳要用什麼,恐怕沒人會信吧?
  可實際上就是這樣,皇帝就是用他那一本正經的表情,一本正經的語氣,問著毫無意義的話。
  宴席散去之後,各位夫人紛紛謝恩出宮,此時她們的心情與早上入宮時大有不同。
  她們不得不重新開始思量,是否要在現在皇后恩寵正盛的時候,讓自己的女兒入宮?
  不過她們又想,皇后再得寵,也有懷上身孕的時候,等她有了身孕,就不能再伺候陛下,那時候,她們的女兒,就不必擔心分不到雨露了。
  薛靜姝回到棲鳳宮,心裡才真正鬆懈下來,今日總算沒出什麼差錯。
  她迫不及待讓宮女伺候更衣,想將繁重的首飾解下。
  皇帝卻擺擺手,自告奮勇:“我來。”
  女官們低頭對視一眼,紛紛退下。
  薛靜姝看著皇帝,有些懷疑。
  皇帝先將她頭上沈重的鳳冠取下。
  薛靜姝頓時輕鬆許多,小心接過那只鳳冠,放在梳粧檯上。
  她坐著一動不動,等皇帝繼續,皇帝卻再動手,她不由疑惑的轉過頭看他。
  皇帝輕輕用手摸著她頭上一支紅寶石步搖,說:“皇后還記不記得當日在皇祖母宮中,我第一次見你穿紅色,戴正紅的首飾。”
  他一說,薛靜姝立刻就想起,那是元宵宮宴的時候,她點點頭。
  皇帝道:“我當時見了你,心裡就在想,朕的皇后果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薛靜姝心頭微微一顫,面上有些發熱。
  她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地看了皇帝一眼,心裡卻想,皇上的話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好在她已經慢慢習慣。
  皇帝見了她的反應,心中卻暗暗皺眉。
  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明明話本上的男子說了這句話之後,那女子不是這樣的反應。
  難道是他沒有看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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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7:12


  皇帝不死心,又撥了撥薛靜姝頭上的紅寶石,追問道:“皇后怎麼不說話?“
  薛靜姝以為他是要讓自己也誇誇他,於是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硬著頭皮說:“陛下也是位氣宇軒昂的偉男子。“
  這反應與皇帝想要的都不一樣,他卻鎮定自若地點點頭,“皇后好眼光。“
  薛靜姝輕聲失笑,不知該說什麼好。
  皇帝將紅寶石步搖摘下來遞到她手中,“這顏色極襯皇后,皇后應該多戴幾回。“
  薛靜姝道:“這樣喜慶的顏色,又是這麼繁複的樣式,日常戴著太隆重了些。“
  皇帝便說:“確實太重了,我讓尚衣局的人做幾副小巧些的首飾呈上來。“
  薛靜姝忙道:“我這裡還有不少首飾都沒戴過呢。“
  皇帝說:“這是後宮的份例,每一個季度本就要添置些新衣服新首飾,皇后不必推辭。“
  薛靜姝這才沒說什麼,又問:“那陛下的份例呢?“
  皇帝將她頭上鳳穿牡丹金簪取下來,說:“我的份例算在外廷,不入後宮。“
  薛靜姝點點頭,又遲疑著道:“我記得陛下有一隻白玉發冠,戴著顯得十分精神。“
  “我讓人多做幾個樣式,換著戴給皇后看“。皇帝說道。
  頭上的首飾全部取下,薛靜姝一頭濃密的黑髮立刻滑落下來,披散在肩後。
  她揉了揉被扯得發疼的頭皮,自己拿起梳子將頭髮理順,挽了個極簡單的髮髻,只帶了一支玉簪子。
  之後她又起身,將身上的朝服脫下,換上簡潔的便服。
  皇帝就在一旁看著,也不回避。
  若是從前,薛靜姝必定覺得窘迫,如今慢慢也習慣了。
  更衣完畢,皇帝拉著她一同坐下。
  薛靜姝想起今日的宴會,試探道:“方才的迎春宴,陛下覺得如何?“
  皇帝說:“不錯,皇后雖是第一次擺宴待客,可處理起來有條不紊,遊刃有餘。一點看不出是新手。“
  薛靜姝微微含笑,“多謝陛下誇獎。“
  其實她之前想問的不是這個,她是想探探皇帝的口風,看他對今日那些小姐姑娘們是什麼想法。
  不過現在想來,還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就是要問,也該是由太皇太后或者別的長輩來問。
  皇帝也問道:“皇后今日可召見了薛家人?若是日後想家了,可以將薛夫人請進宮來,與皇后說說話。“
  薛靜姝點了點頭,又說:“如今春天已至,御花園內百花綻放,陛下處理完政務之後,可去園中走一走,也算強身健體。“
  皇帝說:“上一次那棵李子樹,現在應該結果了吧?等過一陣果子熟了,我與皇后一同去摘果子,也算體驗一下民間農家的樂趣。“
  他說著又似乎有些深意的看了薛靜姝一眼,“順便讓皇后再去量一量,看看這些日子是否長高了。“
  薛靜姝見他又提起這事,有些哭笑不得,好在她是女子,不必那麼在意身高,若她是個男人,而皇帝這樣三翻兩次的說她長得矮,必定要生氣了。
  她道:“我從去年起就不見長了,恐怕要讓陛下失望。“
  皇帝說:“我不失望,只是皇后恐怕還得繼續辛苦。“
  薛靜姝一窒,面上飛起兩片紅霞。這些日子來,她充分體會到皇帝說的辛苦是什麼意思。雖然說皇帝體諒她身子不好,一次行房後都會休息一日或兩日,可就算是這樣子,還是讓她覺得有些吃不消。
  她見皇帝頻頻提起這事,忍不住說:“陛下若擔心我辛苦,大可讓我不必辛苦。“
  皇帝卻道:“皇后若不辛苦,那辛苦的就是我了。“
  薛靜姝又是無言。明明大婚當晚,他還僵硬得跟一塊石頭一樣,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樣滑溜起來。
  皇帝卻不放過她,伸手過來拉人,還問道:“皇后怎麼又不說話了?“
  薛靜姝倒沒有抗拒,順著他的手勁坐進他懷裡,不過還是小心的往殿外看了看,生怕有宮人進來回話。
  皇帝道:“不必擔心,沒人進來,皇后方才沈默不語,是在想什麼?“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皮,輕聲說道,“我在想,陛下從前與如今可大不一樣。“
  皇帝反問她:“那皇后覺得,我是從前那樣好,還是現在這樣好。“
  薛靜姝輕抿雙唇,耳廓微微發紅。在她看來,從前的皇帝不易接近,也不太好相處,現在的皇帝,雖然與她親近許多,可有時又總讓她覺得招架不住。
  她覺得,若兩者能結合一下,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當著皇帝的面自然不能這麼說,她只道:“陛下,不管怎樣都好。“
  皇帝點頭,“這話我喜歡聽。“
  薛靜姝問他:“陛下知不知謙虛二字怎麼寫?“
  “這不就是朕如今的寫照?“皇帝認真反問。
  薛靜姝啞口無言,好半天才說:“陛下從前可不會說這種話。“
  皇帝道:“我從前也沒發現皇后這般可愛。“
  薛靜姝實在忍不住,問他:“陛下近日是不是學了什麼不該學的,看了什麼不該看的?“
  皇帝也不否認,“我在藏書閣裡發現了幾本話本,隨手翻了翻,說的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還挺有趣味,我看裡頭那書生說這些話逗那些小姐們的時候,那些姑娘小姐們都高興得很,怎麼皇后不喜歡聽?“
  薛靜姝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陛下您……您怎麼能看那種書?“
  皇帝道:“我不過隨手,掃了兩眼,不會耽誤政,皇后且放心。我看書上那些女子的表現與皇后不同,大約她們不如皇后是個正經人。“
  薛靜姝暗想,誰有你正經呢。
  皇帝又道:“方才說皇后可愛,那些話雖是學書裡人說的,卻也是我的心裡話,皇后可別誤會了。“
  薛靜姝輕聲反問:“我……我哪裡可愛了?陛下不要亂說。“
  “眼下不就可愛得緊?與皇后說句真心話,我從前不喜歡女子近身,可對於皇后卻一點也不排斥,相反,將皇后抱在懷中,又軟又涼,倒還覺得其愜意順心。“
  他說著似乎是為了證實自己的話,環著薛靜姝的雙臂微微收緊,將她整個人箍著捏了捏。
  薛靜姝覺得自己仿佛被他當成了一顆糯米團子,隨他搓圓捏扁。
  她心下羞澀,不過想了想,她除了初時不適應,後來被皇帝摟在懷中,感覺兩人也挺契合,便忍著羞意道:“其實我躺在陛下懷中,也覺得睡得更安穩些。“
  “哦?那我與皇后,倒是天生的一對。皇后說是不是?“他低下頭,盯著薛靜姝的雙眼問道。
  薛靜姝只得順著他的意,輕輕點頭。
  皇帝偏還不滿意,又問:“是怎麼樣的般配,皇后也說說。“
  青天白日的說這樣的話題,實在讓人有些為難,薛靜姝試圖轉移他的注意,便問:“陛下今日怎麼這樣早就下朝了?“
  皇帝說:“今日沒什麼奏摺,那些大臣們也無話可說。“
  他儼然已經把那位劉大人丟到角落旮旯裡了。
  “皇后還沒有回答我的話。“皇帝繼續追問。
  薛靜姝被他逼得無法,只得說:“陛下不是說了是天生的一對麼?“
  皇帝點點頭:“看來皇后也是這麼認為,只是還有一點,體型實在有些不配。“
  說來說去,又說到這裡。
  薛靜姝不知皇帝對於這件事到底有多大的執念。長得矮又不是她想的,皇帝總說她長得矮,怎麼不怪自己長得太高了些?
  皇帝又說:“不過世上的事,總有不完美的,我也就不強求了。“
  薛靜姝低著頭,撇撇嘴,他倒還委屈上了。
  之後傳膳,薛靜姝有意不太搭理他。
  皇帝後知後覺,這才反應過來,“皇后怎麼了?是不是生氣了?“
  說起來他還算有長進,之前因千重鎖的事讓薛靜姝暗裡憋氣較勁,他自己卻一點也沒察覺。
  歸根到底,其實不過是從前不夠上心,如今上心了罷了。
  薛靜姝放下碗筷,道:“陛下只說我長得矮,怎麼不說是陛下長得太高了?“
  皇帝沒料到她還記得這事,愣了一下,說:“可我的身量已經定型,皇后卻還有改變的機會。“
  薛靜姝直言道:“我不想改變。“
  她第一次在皇帝面前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皇帝又是一愣,自從他登基之後,還沒有人敢這麼和他講話,可奇怪的是他心裡卻一點也不生氣,也不覺得冒犯,反而還覺得有點新奇,原以為皇后總是軟軟的,沒想到,其中竟也是有刺的。
  皇帝擺擺手,說:“那就算了,皇后不想改變就不必改變,誰也不能勉強皇后。“
  薛靜姝面色這才軟了下來,之後兩人有說有答,皇帝便覺得這次的事算是過了。
  飯後薛靜姝覺得小腹有些酸脹,她在心裡算算日子,猜到是怎麼回事,回避到一旁去瞧了瞧,果真是月事來了。
  司禮女官得知,別說:“娘娘月事來了,按理該與陛下分房安置。“
  薛靜姝道:“你去和陛下說吧。“
  她隨女官一起進了內殿,見皇帝已經脫下外衣,儼然一副準備安寢的模樣。
  女官上前進言:“娘娘近日身體不便,請陛下移居別處。“
  皇帝立刻看向薛靜姝,見她臉色如常,氣色也不錯,不像是不舒服的模樣,正要再追問,德公公想起什麼,忙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皇帝這才恍然。
  他還打算留下來,女官卻將祖宗規矩搬了出來,牢牢壓在他頭上。
  皇帝又看看薛靜姝,薛靜姝卻並不看他。
  他沒了法子,只得收拾一番出了棲鳳宮。他站在宮外,回頭看看,問德公公說:“你說,把朕趕出來,到底是皇后的意思,還是那個女官的意思?“
  德公公埋著頭,戰戰兢兢道:“皇上,這是祖宗規矩。“
  皇帝卻覺得,必定是皇后不願意讓他歇在這裡。他若要無視那個女官的話也不是不行,只是看皇后似乎還沒有消氣的模樣,也就不再僵持了。
  他倒沒想到,皇后看著溫溫軟軟的,脾氣卻還有點硬。
  德公公只站在皇帝身後,看他不知想什麼,想了一會兒,說:“你去太醫院問問,女子月事一般要幾天才能乾淨。“
  德公公嘴角抽了抽,無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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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7:28


  這一夜,兩個人各自獨眠。
  薛靜姝躺在寬大的龍鳳床中,往兩邊望望,第一次沒看到皇帝的身影,覺得有些不習慣,明明兩人成親至今還不到一個月。
  現在已經開春,天氣比冬日暖和不少,但夜裡春寒仍依舊深重,她躺在厚實綿軟的被褥中,雙足卻還是有些涼,身旁沒了一個火爐讓她捂著,顯得有幾分冷清。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爬起來掀開床帳,喊來一個女官交待了一番,這才又躺回去。
  另一頭,崇德殿內皇帝寢宮。
  德公公正在回話。
  “陛下,太醫說了,女子月事一般少則三日,多則七日方才能乾淨。”
  皇帝聽得皺眉,“你說皇后是三日的還是七日?”
  德公公低下頭顱,“奴婢不知。”
  皇帝思付一番,說:“你明早去找皇后那位貼身宮女問一問。”
  德公公心裡為難,卻也只得應下,誰讓陛下是陛下呢?陛下讓他去幹活,他就算有再多的話要說,也只能憋下。
  皇帝又說:“這月事一來這麼多天,皇后身體柔弱,不知受不受得住,你讓太醫院開個膳食方子交到禦膳房,讓他們給皇后好好補補。”
  德公公自然又應下來。
  皇帝這才揮手讓他退下。
  夜裡,皇帝獨自躺在龍床上,手邊空蕩蕩的,沒什麼能讓他撈進懷裡,不由又懷念起皇后軟和的身體。
  他在心裡反思,看來皇后極不喜歡別人說她矮,下次可得記住,不能再在皇后面前提起她矮的事,心裡想想也就罷了。
  他睜著眼,心想著今晚沒有皇后在懷中,不知能不能入睡。
  正在此時,德公公又捧了個小盒子進來,喜道:“陛下,娘娘怕您夜裡睡得不安穩,特地讓人送了安神香過來,聽說這香是娘娘花了數日改良過的,比之前的效果還好些。”
  皇帝翻身坐起來,招招手,讓他把香拿過去。
  德公公忙小心奉上。
  皇帝打開盒子,撚起一小撮香聞了聞,問:“你說皇后是不是不生氣了?”
  “這……”德公公遲疑道,“奴婢不知。”
  皇帝自顧點點頭,“肯定是不生氣了。德祿,你去督促禦膳房,今晚皇后的夜宵不要忘了。還有太醫院,讓他們連夜把膳食方子交出來。”
  於是德公公只得披著夜色跑去傳話。
  皇帝讓人把安神香點起來,他在這熟悉的香味中,回想著皇后綿軟的身體,終於也睡了過去。
  次日淩晨,薛靜姝醒過來,發現寢宮內外安安靜靜的,才想起來,皇帝昨晚沒歇在棲鳳宮,宮女們不需要伺候他早朝,她也不需要起得這麼早。
  只是要讓她再睡卻又睡不著,於是便躺在床內,直到時辰到了才起來。
  宮女聽到動靜,依次入內,伺候她更衣洗漱。
  柳兒帶著兩個宮女去禦膳房端早膳,半路上被德公公攔下。
  她朝德公公行了一禮,道:“公公有事?“
  德公公看了看她身後兩名宮女,說:“請柳姑娘借一步說話。“
  柳兒疑惑,卻還是讓宮女在原地等她。
  德公公這才神神秘秘問道:“柳姑娘知不知,皇后娘娘的月事,一般幾日才能走?“
  這種女兒家的私密,就算柳兒再不懂男女之事,也知道是不能隨便告訴人的,立刻就警惕道:“公公問這個做什麼?“
  德公公老臉有些掛不住,硬著頭皮說:“是陛下讓老奴來問一問。“
  柳兒這才鬆懈下來,皇上與她家小姐如今是夫妻,既然是夫妻,那陛下來問,就沒什麼了,她便說:“娘娘的月事一般要四五日才能乾淨。“
  德公公道“多謝柳姑娘。“
  柳兒忙說:“公公客氣了。“
  她提著早上回到棲鳳宮,一入內殿便道:“娘娘,你知不知我在路上遇見了誰?“
  薛靜姝含笑看她,“不是和你說了,私底下不必這樣喊我。“
  柳兒撓撓臉,“剛才在路上遇見德公公,在他面前自然要喊小姐娘娘,所以一時順口了。“
  薛靜姝心頭一動,“你說遇見的人就是德公公?“
  柳兒忙點頭,“對,小姐,你知不知道德公公找我做什麼?“
  薛靜姝掩飾般低頭喝了杯茶,說:“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子,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
  柳兒面上露出嫌棄的表情,抖了一抖,“我肚子裡才沒有蟲子!“
  薛靜姝失笑道:“這又扯到哪裡去了?你還說不說了。“
  柳兒忙點頭:“對對,差點又忘了。“她看看左右,見沒有人,才小聲說:“德公公得了陛下的吩咐,來問我小姐的月事什麼時候才能走呢。“
  薛靜姝一頓,面上有些燒,“你跟他說了?“
  “說了。“柳兒道,她看看薛靜姝的臉色,又有些遲疑,“小姐,我是不是不該說?“
  薛靜姝又喝了杯茶,含糊道:“沒事。"
  柳兒放下心來,又把食盒裡的早膳一份份端出來,“小姐,你看今日的早膳,據禦膳房的人說,這是陛下昨夜讓太醫院的人連夜想出來的溫補方子,專門為了小姐月事期間進補用的。小姐,陛下對你可真好。小姐對陛下也很好,之前為了改進那個安神香的方子,小姐都看了多少本醫書,翻了多少草藥了。原來夫妻之間,要這樣子為對方著想,真好。“
  薛靜姝被她說得不自在,故意打趣道:“你是不是羨慕了?若你也想嫁人,我就好好給你找個夫家。“
  柳兒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要不要,我要陪著小姐。“
  薛靜姝心中一暖,又笑道:“傻丫頭,你總不能陪我一輩子。“
  這話說到柳兒心坎裡去,陪薛靜姝進宮之後,她心裡其實有些落差。以前在宮外,小姐只和她相依為命,兩人幾乎時時都陪伴在一塊,現在進了宮,陪伴小姐的人變成了陛下。
  她如今能做的事,與尋常的宮女沒什麼區別,就是想和小姐說兩句心裡話,都要顧及是不是有別的人在場。她想,若以後小姐生了孩子,那她們兩個人,就更沒有機會多說話了吧。
  不過這也沒什麼,她只要陪在小姐身邊,看著小姐開心幸福,自己心裡就比什麼都高興了。
  將那些有的沒的拋出腦外,柳兒伺候薛靜姝用膳,又特地把一碟紅棗桂圓糕單獨端出來,說:“太醫們說小姐體寒,該用些熱性的食物,這紅棗桂圓糕,小姐時不時吃一塊,就當做零嘴一般。“
  薛靜姝點點頭,心裡仍在想著,是不是該給柳兒留意一下,看看是否有合適的人,能照顧這傻丫頭一輩子。
  她腦中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抬頭看向柳兒,問道:“那位神武大將軍,你最近還見過他麼?“
  柳兒歪頭想了想,說:“我去禦膳房提食盒的時候,偶爾在路上見過一兩次。“
  薛靜姝追問:“他和你說話了麼?“
  柳兒搖頭,“他有時蹲在樹上,有時坐在屋頂,都沒說話,就是他跟我說話了,我也不敢跟他說呀,他看著好凶。小姐,你說他怎麼不上朝,也不坐在衙門裡辦事呢“
  薛靜姝道:“這位大將軍,與朝中其他武官不一樣,其實說起來,神武大將軍並不是指某一個人,而是那個特定的位置,每位將軍只在位五年,五年過後就會回師門,換下一個人繼任。他們不上朝,不聽召,只負責守衛大衍皇朝的安危,若有外敵來犯,第一個上戰場的就是他們,但論功行賞的時候,他們又從不受封。“
  柳兒一臉新奇,敬佩道:“看來他還真是個大英雄,難怪老冷著一張臉,英雄總是有脾氣的嘛。“
  薛靜姝失笑,看她一臉懵懂,輕輕搖搖頭,暫時把心中念頭放下。
  早膳過後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又陪她老人家去御花園走了小半圈,薛靜姝才回到自己殿內。
  不多時就有崇德殿的消息傳來,陛下今日要過來用午膳。
  皇帝最近政務繁忙,已有許久沒來棲鳳宮用午膳,連晚膳也不是時時趕得上。
  而現在,昨晚才被請出去,今天就眼巴巴的要過來,棲鳳宮內伺候的宮人都在心中暗想,陛下真是一日也離不得娘娘。
  她們中有些人在宮內待了一輩子,經歷過先帝時期,也曾見識過寵冠後宮的楚貴妃盛寵時的場景,先帝對之的寵愛,比如今陛下對皇后還過之而無不及,但她們也記得,楚貴妃失寵,大皇子失勢之後,那對母子的下場。
  帝王的寵愛,豈有長久之時?
  只是不知現在陛下對娘娘能熱乎多久,宮外那些虎視眈眈的嬌嫩少女,何日會接二連三地抬進宮來?
  薛靜姝自然不知別人在想什麼,聽說皇帝要來,她吩咐人去禦膳房,讓他們加一道皇帝愛吃的魚翅蟹黃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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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7:44


  皇帝來時,午膳還沒有擺上來。
  薛靜姝正在擺弄一株蘭花。
  宮女們見了皇帝就要行禮,被他揮手制止。
  他輕手輕腳走到薛靜姝身後,看了一會兒,忽然道:“皇后在做什麼?”
  薛靜姝本聚精會神地看著那盆花,並未注意周邊的聲響,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微微縮了一下。
  她轉過頭,輕輕拍著胸口,看著皇帝道:“我倒不知,陛下原來是屬貓的。”
  皇帝牽過她的手,安撫地握緊,笑道:“皇后說對了,我正是屬貓,是一隻大貓。不知皇后屬什麼?”
  薛靜姝道:“自然不如陛下威猛,我是屬羊的。”
  皇帝便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薛靜姝都不必看他,就知道他現在心裡肯定又想著什麼不正經的東西。
  果然,皇帝認真道:“怪不得我每次見了皇后,都覺得格外美味,原來是虎吃羊的本性。”
  若是平時,這時候薛靜姝就該羞澀地躲開了,可是今日,她卻反問道:“在陛下眼裡,哪樣東西不美味?”
  這是在暗諷皇帝胃口大,什麼都吃。
  皇帝看著她,點點頭,“這話不錯,不過美味中還有更美味,皇后自然是最美味的,讓人垂涎欲滴,流連忘返。”
  薛靜姝自知嘴上功夫不如他,只得敗下陣來。
  皇帝又道:“皇后昨晚睡得如何?”
  “不錯,陛下呢?”薛靜姝道。
  “不好。”皇帝說。
  薛靜姝眉頭微微擰起,忙問他:“是不是那新配的香不管用?”
  皇帝道:“香是好香,只是沒有皇后在懷中,實在睡不安穩。”
  薛靜姝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大約又是在逗自己,於是說:“從前我未入宮時,也不見陛下因此睡不慣。”
  皇帝拉著她坐在桌邊,一本正經道:“皇后可曾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既然習慣了皇后的身子,再讓我去睡那孤枕寒床,自然覺得不夠舒適了。”
  這話薛靜姝倒也是有幾分體會的,昨晚沒有皇帝在身邊,被窩比平時涼了許多,她也是過了許久才睡著。
  不過她不像皇帝臉皮厚,哪好意思就這麼大咧咧的說出來,便沒說話。
  但她的沈默,就已經給了皇帝他想要的資訊。
  皇帝道:“今夜皇后便收留我吧。”
  薛靜姝輕輕搖頭,“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陛下若要留下來,恐怕不吉利。”
  皇帝並不認可,“祖宗規矩,有可從者也,有不可從者,忌諱之說,本來就荒誕不可信。皇后以為如何?”
  薛靜姝心中也是不信的,不過這宮裡,皇帝可以帶頭不守規矩,皇后卻不能,因此這話皇帝可以說,她卻不能說。
  否則就算太皇太后疼她,心裡也會有想法。她只輕輕點頭,“陛下若能說服司禮女官,我自然是無話可說的。”
  皇帝自通道:“那就請皇后今晚在寢宮裡等著我吧。”
  等內監進來擺膳,皇帝一眼看到那道魚翅蟹黃羹,奇道:“我記得今日午膳本沒有這道。”
  薛靜姝接過宮女手中的銀筷遞給他,說:“當日在長樂宮內,我曾聽皇祖母提過,陛下愛吃這個。”
  皇帝點點頭,話中有些懷念,“我記得從前第一次吃著魚翅蟹黃羹,就是在皇祖母宮中。我與幾位皇兄陪著皇祖母一起用膳,侍膳內監給我舀了一勺羹,那是我從未嘗過的滋味。只可惜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吃到。”
  薛靜姝留意過皇帝的飲食習慣,發現他喜愛肉食,而且愛重油重味的食物。這些大概都是因他從小吃得不好,現在才如此執著於吃。
  但是味重的東西吃多了,恐怕對身體不好,不知從前有沒有人勸過皇帝?
  她拿了碗,親自給皇帝打了一碗羹,說:“陛下如今是皇上,愛吃多少吃多少,再也沒有人能多說一句。不過不論是什麼,都有過猶不及的道理,陛下也該吃些時蔬菌菇才是。”
  皇帝避重就輕,“我既然屬虎,自然要吃肉,那些山菌小菜,都該留給皇后享用。”
  薛靜姝便不再勸,她已經認識到,論一張嘴她是無論如何說不過皇帝的,要讓他改,還是直接去禦膳房給他訂食譜來得快些。
  皇帝以為躲過危機,也拿了碗,給薛靜姝盛了魚翅蟹黃羹,“皇后也嘗一嘗。”
  德公公忙小聲提醒:“陛下,太醫說了,娘娘此時要少吃寒性食物,這蟹黃最好不吃。”
  皇帝一頓,道:“是我疏忽了。”
  他看了看桌上其他菜,確實有幾道是藥膳,便問薛靜姝:“皇后身體可還有不適?”
  薛靜姝輕輕搖頭,“沒有大礙。”
  皇帝似乎有話要說,但又遲疑著。
  他極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向來是有話直說的。
  薛靜姝不免好奇,“陛下想說什麼?”
  皇帝道:“原來女子月事,是要一直不斷的出血,皇后身體又這樣弱,不如讓太醫想個法子,把那血止了吧。”
  薛靜姝沒料到他說的是這樣的私密事,臉上立刻就燒紅起來。忍著羞澀說:“這種事怎麼能止住?況且天下的女子都是這樣過來的,陛下不必擔心。”
  她雖這麼說,但皇帝始終放不下心來。在他眼中,皇后一直是又嬌又弱的,這樣嬌弱的皇后,怎麼能受得住連續四五日出血不斷?就是一個健壯的男子也受不住。
  薛靜姝看他似乎還沒打消主意的模樣,只得硬著頭皮又說:“我的月事已經來了三四年了,月月如此,也不見有什麼。世間其他女子,都是如此。”
  皇帝沒再說什麼,不過他心裡已經把這事記下,打算過後親自去問問
  太醫。
  他把剛才盛給薛靜姝的魚翅蟹黃羹自己喝掉,又拿了一個乾淨的碗,給她盛了一碗當歸羊肉湯,“這是太醫院交上來的食譜,適合皇后現在進食。”
  “多謝陛下。”見他不再執著這個問題,薛靜姝松了口氣。
  兩人吃過午膳,皇帝看到窗邊薛靜姝風才擺弄的蘭花,便問:“這花是
  御花園裡挖來的?”
  “是,我早上陪皇祖母在園中散步,看見這花長得不好,就讓人挖來,看看能不能將它養好。”
  皇帝仔細看了看那花,只是普通的品種,沒什麼特殊的。他說:“避暑山莊中有不少蘭花品種,等過兩月,我們去夏宮,皇后肯定喜歡那裡。”
  薛靜姝第一次聽他提起這事,好奇問道:“夏天要離宮嗎?”
  皇帝點點頭,“夏日京內酷熱,皇祖母年紀大了,受不住,往年都陪她去夏宮住兩個月。今年有皇后同行,皇祖母肯定更加高興。”
  薛靜姝又問:“不知是幾月出宮?”
  “等到了六月就動身。”
  現在是三月初,算起來還有兩個多月。
  皇帝見她似乎對出宮有些興趣,又說,“等到秋狩,皇后還可以與我一同去打獵。”
  薛靜姝笑道:“只怕我連弓箭都挽不起,到時候丟了陛下的臉面,讓大臣們好笑。”
  皇帝道:“哪個敢笑,就讓他笑個夠,以後就不用笑了。”
  薛靜姝不知他這話是當真,還是玩笑。
  但她心裡也清楚,皇帝能夠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變成如今的九五至尊,不可能一直都是和和氣氣的手段。
  如今皇帝願意展現在她面前的,恐怕還只是冰山一角。
  之後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外廷還有政務,皇帝不多久就走了,只讓薛靜姝今晚等他。
  皇帝出了棲鳳宮,吩咐德公公:“你去太醫院,讓張之穹來見我。”
  德公公跟了皇帝這麼久,對他的心思多少猜到一兩分,眼下試探道:“陛下可是為了娘娘月事之事?”
  皇帝點點頭,也不隱瞞,“不錯,皇后身子嬌弱,怎麼受得住月事摧殘?得讓張之穹想個解決的法子。”
  德公公實在驚歎于皇帝的想法。
  就算他是個太監,也知道女子月事乃是天生有之,全天下的女子,從年輕到年老都是這麼過來的,從未聽說過有哪一名女子承受不住月事,不知陛下到底操的是哪一門子的心?
  當然,這話他是不敢說的,只恭恭敬敬退下,跑去太醫院傳話。
  太醫院的人見德公公三天兩頭的來,已經有些習慣,三三兩兩地沖他打招呼,還有些沈迷於手上的藥方子,根本不知有人來了。
  德公公走到張太醫身邊,小聲道:“張大人,陛下有請。”
  張太醫忙起身收拾了醫藥箱,就要跟他走。
  德公公道:“張大人不必忙活,陛下只是向張大人請教一兩個問題,不是讓張大人看診。”
  兩人出了太醫院,張太醫向德公公打探道:“公公,陛下傳我,可是為了皇后娘娘之事?”
  德公公點點頭,“正是為了娘娘。”
  這張太醫從薛靜姝未入宮時,就負責給她看診,等薛靜姝入了宮,更是要時常去棲鳳宮請平安脈。
  因此,他曉得皇帝召他。除了是因皇后娘娘,不會有別的事。
  不過他記得上一次給娘娘請脈時,娘娘身體一切安好,並沒有什麼不妥,而昨晚又才剛給娘娘想了幾個熱性克寒的藥膳方子,難道是那幾個方子出了問題?
  他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又小聲道:“公公可知,陛下是為了娘娘的什麼事?”
  德公公有些頭疼的看了看他。
  這張太醫為人不錯,況且又是專門為皇后娘娘看診的,可以說是娘娘跟前的紅人,與他打好關係,準沒有錯,若此時他問的是別的事,他也就說了,偏偏今日這事,陛下身為當事人說得坦然,他一個旁觀的,卻覺得不好出口。
  張太醫看他吞吞吐吐的,立刻就緊張了,從衣袖裡抽出一張銀票就往德公公手中塞,懇切道:“請公公明示。”
  德公公忙推脫不收,見他還要硬塞,只得豁了出去,直言說道:“陛下是想問問大人,是否有方子能讓皇后娘娘免受月事之苦,大人好好想想吧。”
  他說著,心裡止不住感歎。陛下整日讓他為了這種事奔波,實在是要把他一張老臉給臊禿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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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7:58


  崇德殿內,張太醫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皇帝讓他起身,也不多說,直接問道:“張卿可有法子能停了女子月事?”
  張太醫在心裡擦了把汗,好在這問題方才德公公已經向他透露過,不然他此刻猛一聽聞,肯定會驚愕得不知如何回答。
  他道:“回陛下,《內經》有雲:‘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女子若有了身孕,則月事自然就止。”
  皇帝微微擰眉,“你是說,讓皇后懷孕?”
  張太醫低下頭,道:“是。”
  皇帝沒說話。
  張太醫心中又開始緊張起來,暗暗想著,是不是皇帝不滿意這個答覆。
  畢竟,薛家作為外戚,已經風光了許多年,等太皇太后去後,皇帝是否會繼續縱容薛家還未可知。
  若皇帝看不慣薛家,那必定不會讓出身薛家的皇后懷上龍子。
  他方才說要讓皇后懷孕,不知是否違背了陛下的意願?
  皇帝確實在想是否要讓皇后懷孕的事。
  十月懷胎這種事皇帝還是知道的。正因為知道,所以他心裡又在擔憂,皇后那樣瘦弱,讓她頂著一個肚子十個月,她受得住嗎?
  況且那孩子在皇后腹中長大,自然要由皇后供他養份,看皇后那樣,尚不能把自身養得珠圓玉潤,哪有餘力再去供一個孩子?
  他又將這幾個問題拋出來。
  張太醫忙將那些有的沒的想法收斂起來,恭敬道:“女子有了身孕之後,可以通過進補供養孩子,而且孩子不是養得越大越好,若太大了,生產時恐怕會有些困難。”
  於是皇帝暫時放了心,但他還有個疑問,“朕與皇后行房多次,從未讓皇后服用避子湯,怎麼皇后至今還未懷上?”
  “這……”張太醫擦了擦額角的汗,“或許與夫妻雙方體質有關,又或許是行房時機不對。有些夫妻身體健康,但成親數年後才有身孕,也屬正常。陛下和娘娘洪福齊天,自不必擔心後嗣之事。”
  皇帝緩緩點頭,擰著眉,不知想什麼,好半天才揮手讓他退下。
  張之穹從崇德殿出來時,面色微妙神情複雜。
  德公公一臉感同身受的看著他,說:“張大人慢走,小心腳下。”
  張太醫回過神,看了看腳下的臺階,對德公公拱拱手,“多謝公公提醒。”
  回了太醫院,有交好的太醫見他神色不對,擔憂道:“可是皇后娘娘那兒出了什麼問題?”
  張太醫擺了擺手,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
  帝后之事不是他能夠隨意談論的,這些事埋在他一個人心底就好,不過他有預感,這絕不會是陛下最後一次找他。
  另一頭,皇帝照常批著奏摺。
  不過德公公伺候了他十幾年,一眼就看出,皇帝此時有些心不在焉。
  皇帝又批了幾本摺子,下筆越發緩慢,終於停下手,出了神。
  筆尖一點朱砂緩緩下落,滴在奏摺上,暈開成一個紅色的圓點。
  德公公輕手輕腳地上前,想要將那本摺子移開。
  皇帝立刻警醒,看了眼手下的奏摺,合起來放到一旁,又將朱砂筆也擱下,看著德公公,鄭重道:“德祿,你說宮裡是不是太冷清了?若添幾個小皇子,小公主怎麼樣?”
  德公公忙說:“那可是陛下之幸,大衍之幸,舉國之幸。”
  皇帝聽後,自言自語道:“還得和皇后商量,不知她是否樂意。”
  德公公心中想著,自古後宮女子,只有恨自己肚子不爭氣,懷不上龍種的,哪有不樂意生的?
  不過,陛下想問,就讓他問去吧。
  皇帝又道:“你去讓棲鳳宮司禮女官來見我。”
  德公公忙去了。
  傍晚皇帝忙完政事,又擺駕棲鳳宮。
  薛靜姝仍在擺弄那株蘭花,見皇帝來了,才起身淨手,命人擺膳。
  兩人並肩坐在膳桌旁,宮人們將一道道佳餚擺上來。
  帝后跟前的菜式涇渭分明,皇帝那頭大葷大油,皇后這邊,則又清又淡。
  皇帝雖時常要薛靜姝多用些肉食,但薛靜姝的葷菜與他的葷菜又不太一樣,口味清淡得多,多以雞鴨魚鮮為主,不像他面前,不是羊肉就是牛肉鹿肉之類。
  薛靜姝親手給皇帝夾了個紅燒獅子頭。
  那獅子頭實則就是一顆拳頭大小的肉丸子,皇帝最喜愛的吃法就是一顆丸子,兩口下肚。
  眼下他夾起丸子咬了一口,立刻就發現不對,不由轉頭看一下薛靜姝,見她嘴角含笑,哪裡不知是皇后做了手腳。
  “這是什麼?”皇帝問。
  薛靜姝道:“不正是紅燒獅子頭嗎?”
  皇帝嚼了嚼,勉強咽下去,說:“滿嘴草腥味,沒有肉的獅子頭,也叫獅子頭?”
  薛靜姝心裡暗笑,難得見皇帝吃一次癟,不過面上還是認真道:“我是特地問了太醫的,陛下膳食不均衡,恐怕對身體不好,太醫說陛下應該多用些素食,中午我勸陛下,陛下卻不聽。那我只好讓禦膳房做了這素味的紅燒獅子頭。”
  皇帝道:“皇后是不是還叫人做了別的?也一同說出來,讓我好有個準備。”
  薛靜姝輕笑:“陛下放心,今日只有這一道,別的明日再呈上來。”
  皇帝無奈道:“多謝皇后體貼。”
  薛靜姝微微一笑,心裡卻實在有些高興,難得她能在皇帝面前占一次上風。
  皇帝雖然嘴上嫌棄,那一碟四個拳頭大小的獅子頭,他卻都吃乾淨了。
  作為回報,他盯著薛靜姝,吃了大半碗的羊腿肉。
  薛靜姝那一點勝利的喜悅很快就沒了。
  晚膳後,薛靜姝沐浴完,裹了一件軟袍進入內殿。
  皇帝也已經沐浴過,正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那株蘭花。
  皇帝聽到動靜轉過身來,見她身上帶著水汽,皺眉道:“皇后仍在出血,怎麼能夠入水沐浴?傷口沾了水,恐怕會發膿,那些伺候的人都不曾提醒皇后麼?”
  見他又提著這個,薛靜姝窘迫道:“那不是傷口,況且我也未曾入水,只是只是用濕巾擦了身子。”
  皇帝面色緩下來,上前牽過她的手,兩人一起坐在軟榻上,“我今日召太醫問過,他說若皇后懷上身孕,便可止住月事,不知皇后是否願意?”
  薛靜姝心頭一跳,垂下眼,輕聲說道:“這種事,俱是順其自然,哪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說法?”
  皇帝便道:“那我就當皇后是同意了,看來日後我還得更加勤快些。”
  薛靜姝面上發紅,自然知道他說的勤快是什麼意思。
  皇帝又問:“不知皇后是喜歡小公主還是小皇子?”
  薛靜姝聲如蚊呐,“都挺好的。”
  皇帝便說:“那就至少生一位公主,一位皇子吧。若皇后願意,多生幾個也無妨。”
  羞於繼續談論下去,薛靜姝轉移話題:“陛下征得那位女官的同意了?”
  皇帝點點頭,“她如今已不是司禮女官,自然再管不得這些。”
  薛靜姝看他一眼,無奈道:“陛下罷了她的職,再來一個女官不也還是一樣?”
  皇帝道:“皇后可知殺雞儆猴的道理,撤了那個出頭的,別的人若不想步她後塵,多少要學乖些。”
  薛靜姝擔憂道:“這事若傳到前朝,恐怕那些禦史要進言了。”
  皇帝擺擺手,“這些是皇后莫要擔心,我既然做了,自然知道如何收尾。”
  薛靜姝便不再說什麼。
  兩個人一同看了會兒書,起身安置下。
  床帳內,皇帝如往常那般攬著薛靜姝,又順手捏了捏,用鼻子深吸幾口氣。
  他嗅出一點異常,反復嗅了幾下,說:“皇后今日身上的味道,與平常不同。”
  薛靜姝下意識抬起手來聞了聞,沒覺得有什麼區別,她這幾日熏的香,還是那種沒有改變。
  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頓時有些變扭,輕聲問:“是不是有一些腥氣?”
  皇帝又聞了幾下,點點頭,“確實有一些腥甜之氣。”
  薛靜姝不自在道:“不然陛下還是回崇德殿安置吧。
  “皇后忍心又將我請出去?”
  薛靜姝小聲道:“我身上氣味不好聞,怕陛下睡不安穩。”
  皇帝擺擺手,“崇德殿內氣味倒是好,可沒有皇后,我還是睡不安穩。況且皇后身上的氣味又不難聞,我聞著覺得好得很。”
  薛靜姝便沒說話,只默默依在他懷中,過了一會兒,又道:“若到了夏日,天氣炎熱,陛下抱著我就該睡不著了。”
  皇帝道:“這個我早就想過了,夏天最熱的時候,皇后隨我與皇祖母去夏宮。夏宮比宮中清涼許多,夜裡有時候還需要蓋著被褥。若還是覺得熱,便在床榻邊,擺上一排冰塊,或者直接鑿一張冰床,總夠涼快了。”
  薛靜姝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皇帝竟真的已經想到了那麼遠,而且還看似十分認真地想出了解決之道。
  她又沈默下來,對於皇帝的想法,她總是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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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8:27


  次日,薛靜姝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太皇太后如往常一般,留下她說話。
  兩人說了一會兒佛經,太皇太后突然話題一轉,問道:“昨晚,皇上留在棲鳳宮了?”
  薛靜姝心頭一緊,點點頭,起身行了一禮,說:“是陛下體諒我體寒,擔心我夜裡睡不安穩,這才壞了規矩,請皇祖母不要責怪陛下,是我的不是。”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會兒,笑著說道:“傻孩子,你以為我要怪你?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那些言官們要說,就給他們說去吧。皇帝整日日理萬機,為了大衍,為了江山,一刻不得放鬆,在後宮裡就讓他隨性一些,又能如何?若要時時刻刻讓他繃著,早晚有一天要把人崩壞了。
  況且我知道,你素來最是守禮,若不是皇帝執意堅持,你又怎麼會依了他?坐下吧,不必這麼緊張。”
  薛靜姝微微送了口氣,緩緩坐回去。
  太皇太后又道:“看你這樣維護皇帝,我很高興,夫妻兩人就得這樣,你護著我,我護著你,心裡眼裡都是對方,這樣子日子才能過下去。
  不過,你也不能事事都隨著皇帝。有時候,他若提了什麼不合理的要求,你要規勸他。皇后的職責,不比一般的妃子。那些妃子們,一心只想著向皇帝邀寵,再生個皇子,一生就無憂了。你是皇后,母儀天下,是天下之母,要給天下人做好榜樣。”
  薛靜姝鄭重點頭,“是,謹遵皇祖母教導。”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拿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那日迎春宴上的事,我都知道了。咱們薛家,是真的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男娃兒了。
  就連那些女娃裡,除了你,其他的我也都看不上眼。
  大房那個四姑娘,我看著太輕佻了些,過些日子,我給他指個婚,找個好人家嫁了吧,省得家宅不安寧。
  還有你親妹妹,我以往素來聽說她脾氣驕縱不堪,可這次宮宴上,看她不言不語的,似乎也是安靜乖巧的女孩,只是不知從前的名聲是怎麼傳出去的。”
  薛靜姝輕笑道:“皇祖母不知,我那妹妹,乖巧算得上乖巧,安靜卻不怎麼安靜,不過是裝來騙騙人的罷了。”
  太皇太后似有幾絲興趣,“哦?看起來這姑娘還挺討你喜歡的,我看她年紀也差不多了,你若想替她指個婚也可以。”
  薛靜姝搖搖頭,說:“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爹娘做主,沒有我這個做姐姐的說話的份。”
  太皇太后哪裡不知,她這是怕自己插了手,讓薛家人生出什麼妄想來。
  她心裡輕輕歎了口氣,忍不住想,若薛家那些男兒們,有皇后這樣的氣度,她也就不需要擔心日後娘家的前程了。
  她歎道:“你做得很好,以後都這樣吧。雖然說坐到了咱們這樣的位置上,若是想要給娘家某些利益,皇上也不會說什麼。可是薛家實在沒有扶得起來的男兒,若把他們捧得太高,只怕會摔得更重,不如就讓他們像如今這樣,在地底下站著,雖說不能夠再像從前那樣風光無限,可榮華富貴總是少不了他們的。
  他們若自此安分,那也能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若他們不安分,你看著在皇帝面前勸一勸,是貶為庶民也好,而是趕出京去也好,好歹留他們一條命。”
  薛靜姝又點點頭,“我都記下了,皇祖母放心。”
  太皇太后看著她,憐惜道:“好孩子,到時候要讓你難做了。咱們女人難呐,若稍微偏幫著娘家一點,無數眼睛盯著,就要說我們假公濟私。若一點人情也不講,又有人要說我們忘恩負義。”
  薛靜姝道:“別人的話,我都不在意,皇祖母,咱們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太皇太后欣慰笑道:“好,好一個問心無愧。”
  過了幾日,薛靜姝月事終於乾淨。
  這是早上,皇帝上朝之前,兩人一起坐在桌邊用湯。
  皇帝忽然問道:“皇后今日身體是不是痊癒了?”
  他一直執著的認定,女子來月事,就是身上有了傷口,因此此時才會用痊癒兩字。
  薛靜姝沒料到自己才的月事才走,他就問起。也不知他是不是掰著指頭在那數著呢?
  她點了點頭,說:“是已經乾淨了。”
  皇帝便沒再說什麼,直到他準備去上朝,出門前轉頭看著薛靜姝道:“皇后今夜可要記得等我。”
  說罷,也不等薛靜姝回復,帶著內監大步走了。
  薛靜姝紅著耳廓,總覺得他這句話帶著深意。
  這日午膳、晚膳皇帝都未過來。
  薛靜姝獨自用完晚膳,在宮內走了幾圈消消食,便入了偏殿沐浴。
  這幾日因為身上不方便,她都只用濕的布巾擦擦身子就罷,雖說天氣還不熱,可數日不曾沾水,總讓人覺得不夠清爽。
  浴池裡早就放滿了熱水,這幾御花園裡的花陸續開了,宮女們采了那開得最好的撒在浴池中。
  這一池子的熱水,蒸騰著熱氣與芬芳。
  薛靜姝脫下衣裳扶著宮女的手,緩緩踏入浴池,之後擺擺手,讓她們都退下休息,不必在跟前伺候。
  暖洋洋的熱水,包裹著全身,讓人又舒適又愜意,她就靠在池邊,慢慢地撩著水,甚至有了幾分睡意。
  半醒半睡間,忽然聽到外殿傳來皇帝的聲音。
  她微微睜開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向浴池走來。
  薛靜姝立刻清醒,正要起身去拿擦身子的布巾,卻見帷幔微微一晃。來人已經進來了,她只得又躲進水裡,拿一雙眼瞪著皇帝。
  皇帝坦然道:“我也不曾沐浴,與皇后一起吧。”
  薛靜姝順著池邊慢慢移到另一側遠離皇帝的地方,整個身子都藏在水下。
  皇帝大大方方地寬衣解帶。
  她原本也強撐著看著皇帝,但見他身上衣服一件件減少,終於撐不住,面上飛起兩片緋紅,傳了過去。
  因背對著皇帝,她只能聽見,入水聲,以及皇帝涉水過來的聲音。
  薛靜姝微微繃著身子,沒有試圖再躲開,皇帝便順勢把她攬進懷裡。
  兩個人坦誠相對已經有許多回,但那都是在床榻之上。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哪裡像此時,燭光亮如白晝,流水在兩人之中緩緩流動,更增添一絲旖旎。
  皇帝低頭在薛靜姝話間嗅了嗅,說:“皇后身上好香。”
  薛靜姝不自在道:“陛下在這池子裡泡一會兒,也能香的熏包似的。”
  皇帝道:“熏包哪有皇后的滋味好?”
  薛靜姝見他只顧說話,連身子都沒有完全打濕,便拿了玉瓢潑往他身上撩水。
  她好心替人沐浴,那人去不領情,一隻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這裡摸一把,那裡掐一下。
  薛靜姝忽然被他掐到腰上的軟肉,整個人登時一抖,忙從他懷裡掙出來,微微瞪著眼問道:“陛下做什麼?”
  皇帝摸著下巴,說:“是我的錯,倒忘了皇后最怕癢。皇后放心,下次不會了。”
  說著就要伸手過來撩她。
  薛靜姝哪裡還肯信他?見他要過來,忙劃著水又跑到另一頭去。
  皇帝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邊。
  薛靜姝被他逼到角落裡,實在無處可逃,只得睜著一雙被水汽暈濕的眼睛求饒。
  皇帝道:“莫怕,又不會吃了你。”
  薛靜姝無處可逃,只得又被他拉進懷裡,緊張的防備著,生怕皇帝,又撓她癢癢。
  皇帝見她如兔子一樣,豎著兩隻耳朵,就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咬了一下,說:“皇后可真可愛。”
  薛靜姝縮了縮脖子,又慢慢放鬆,輕輕推拒著他,“陛下先沐浴吧。”
  “先?”皇帝扣著她的字眼,“那是不是說,別的事一會兒也可以有?”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語氣帶著幾分輕嗔道:“陛下何必說這樣的話,我何曾真正拒絕過您?”
  皇帝緩緩點頭,“皇后一向貼心。深得我意。”
  薛靜姝沒理他,把那只玉瓢撈回來,又向他身上撩水。心裡卻想,既然念著她的貼心,又說深得他意,可怎麼折騰她的時候,越來越不手下留情了呢?
  這一次沐浴花了許多時間,等皇帝洗完,薛靜姝一雙手都被泡皺了。
  她放下玉瓢準備上去。
  皇帝忽然從身後擁住她,說:“我抱皇后上去。”
  他不知是不是在熱水中泡久了,身上似乎比平日還要暖和些。
  薛靜姝往他身上輕輕一靠,卻立刻又僵住。因為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滾燙滾燙的正杵著她。
  而根本不用去想,也知道那東西是什麼。
  皇帝仿佛沒有察覺自己身上的變化,抱著她踏上浴池的臺階,慢慢往上走。
  因為踏步的動作,他身上那根在薛靜姝後臀上一下一下的戳著。
  薛靜姝被他戳得臉上快要滴出血來,只咬著唇不出聲。
  皇帝將她放到池邊的軟榻上,自己也附了上去,撐在她上方,似乎有些苦惱道:“得請皇后再幫幫我,突然這副樣子給人看見,該遭人笑話了。”
  哪一個敢笑話你?況且,你還怕別人笑話麼?
  還不是又一個哄她的手段。
  但即使明知這是皇帝的手段,薛靜姝仍閉上眼,顫顫地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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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7-17 11:58:44


  皇帝低下頭,輕輕吻著她如蝶翅般顫動的眼睫,問道:“皇后在想什麼?”
  薛靜姝睜開一隻眼睛,飛快地瞥了瞥他,又垂下來,沒說話。
  皇帝伸出舌頭,在她眼皮上來回舔弄。
  薛靜姝的眼睫抖得更加劇烈,摟著皇帝脖子的雙手也抱得更緊了些,忍不住輕聲喚他,“皇上……”
  她分明是下意識叫著皇帝,然而皇帝卻故意曲解她,“哦?皇后在想我?真是我的榮幸。”
  薛靜姝緊緊抿著雙唇,不再出聲了,免得又被他抓住什麼話柄,胡亂說一通。
  皇帝的大掌在她身上緩緩遊走,兩人此時都未穿上衣裳,連身上的水珠也沒有擦乾淨,就這麼緊緊貼在一塊。
  皇帝又說:“養了這麼些天,皇后終於長了些肉,總算不必擔心將皇后壓壞了。”
  他說這話時,一雙手正落在薛靜姝的胸脯上,意有所指地捏了捏。
  薛靜姝只得又睜了眼睛看他,“原來陛下費心督促我進食,卻是為了這種事。”
  皇帝道:“讓皇后多多進食,自然是為了皇后身體考慮,不過,若有這額外的好處,享用一下又何妨呢?”
  薛靜姝小聲嘟囔:“陛下是不是又把那話本翻來看了?怎麼嘴巴越來越壞……”
  皇帝低下頭去吻她,“哪裡壞了?皇后替我看看。”
  尾音消失在兩人唇間。
  伺候的宮人遠遠在外面候著。
  小內監上前請示德公公,是否要再燒幾爐熱水。
  德公公瞪他一眼,“這還用問?小兔崽子趕緊去,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小內監趕緊撒腿跑去禦膳房傳話。
  德公公舉著耳朵聽殿內的動靜,卻怎麼都沒有聽到預想中的水聲,不由心中狐疑:陛下獨自入內,可不正是為了跟娘娘親近嗎?怎麼一點聲響都聽不見?總不能是兩人只是單純的洗了一澡,又睡了一覺吧。
  這話說出來,就算陛下信,德公公也是不信的。
  又過了許久,才聽到皇帝在裡頭吩咐讓人抬熱水進去。
  德公公忙帶著幾個結實的內監抬著熱水入了浴池偏殿。
  他只低著頭指揮內監換水,眼角看見水旁的軟榻那兒,娘娘似乎躺在軟被中,而陛下則坐在榻邊,隨手披了件外袍,胸膛露了大片。
  德公公心中疑惑就此解開,怪不得沒有聽到動靜,原來陛下並沒有與娘娘一同戲水。
  他心中不由有些欣慰,看來陛下還是體貼娘娘的,不像他想像中那麼孟浪。
  內監們換完熱水,皇帝就揮手讓他們退下,自己將薛靜姝從軟被中挖出來,抱入水中,親自替她清洗。
  薛靜姝渾身無力,軟軟地靠在他身上。
  皇帝不知是這一次憋了四五日,一下放開了,有些收不住還是如何,此時下面竟又有了反應。
  薛靜姝無力地推拒著他,想要躲開。
  皇帝將她攔腰抱住,輕聲安慰:“莫怕,不會在水裡對你怎麼樣,若水進去了,于皇后的傷口不利。”
  薛靜姝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難道是要謝謝他沒打算在水中就辦了自己嗎?可聽他的語氣,分明一會兒到床上還要再折騰。
  這一夜,棲鳳宮內的燭火到了後半夜才熄滅。
  次日卯時,皇帝精神奕奕地醒來。
  薛靜姝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仍昏沈沈地睡著,她昨夜實在是被搓揉得狠了。
  皇帝讓宮人到外殿去伺候他,臨走前又吩咐內監,等時辰到了去長樂宮請示一聲,今日皇后身體不便,就不去請安了,等他下朝再去長樂宮請罪。
  薛靜姝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她睜開眼,恍惚了一瞬,等看清外頭的天色,立刻就完全清醒了,撐著身體,就要坐起來。
  可是這一動,才發覺自己整個身體仿佛不是她的一樣,四肢酸軟無力,根本不聽她指揮,又跌回枕被上。
  宮女聽到動靜,在床帳外請示。
  薛靜姝張了張嘴,才發現喉嚨有些幹啞,她輕輕咳了一聲,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是不是已經過了請安的時候?”
  宮女小聲道:“娘娘不必擔心,陛下已經讓人去長樂宮請示了。”
  薛靜姝臉上便有些熱。
  之前月事來時,她日日準時準點去請安,昨日月事才走,今天就起不得床了,太皇太后知道心裡不知要怎麼想她。
  於是又暗暗怪起皇帝,都是他沒有節制,讓她耽誤請安的正經事。
  可轉念一想,皇帝固然沒有節制,但她自己,似乎也沒怎麼狠下心來拒絕他。
  因此如今這局面,不過是一個放縱,一個縱容造成的,她自己也有緣由,並不能全部推到皇帝身上。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實在無力起身,只得軟軟地讓宮女進來伺候。
  宮女們掀開床帳,捧著臉盆布巾等魚貫而入。
  有幾位年長些的女官倒還好,可那些不過十幾歲的小宮女,看著皇后娘娘不同往常的慵懶神態,無端端心頭一跳,覺得有幾分異樣地旖旎,只一眼便不敢再看,臉已經燒得通紅了。
  好在薛靜姝此時精力不足,並沒有注意到幾位元小宮女的情況,不然只怕她比他們還要不自在,要挖個坑將自己埋起來了。
  因她起得晚,早膳自然也吃得晚。
  用完之時,已經快到巳時,她坐在貴妃榻上,用手撐著額頭,又有了些困意。
  正在此時,一名女官上前道:“娘娘,娘娘的母親秦夫人遞了牌子進宮,想見娘娘一面。”
  薛靜姝睜開眼,坐正了身子,心中思忖秦氏找她的因由,一面安排讓人準備召見。
  她又讓宮女給她梳了個鄭重些的妝容,換了一身衣服,到前殿候著。
  秦氏跟在女官身後進來,一入內,先行了大禮,“拜見娘娘。”
  “母親不必多禮。”薛靜姝起身將她扶到位子上坐下,自己也由宮女扶著坐在主位上。
  秦氏暗裡打量自己的大女兒,見她面色紅潤,看著比在家中之時豐腴了些,心中止不住暗喜——看來今上確實滿意她的女兒。
  有一個受寵的女兒在宮中,她在薛家的地位便更加穩固,另外一雙兒女也能有個更好的前程。
  “今日五妹妹怎麼沒有跟著一起來?”
  秦氏說道:“她那樣鬧,來了也不安分,我讓她在家裡學規矩。”
  薛靜姝道:“五妹妹天性活潑,開朗純善,這是好事,母親不必事事拘著她,反倒磨了她的本性。”
  秦氏輕輕歎了口氣:“我原先也是這麼認為,可等她到了說親的年紀,才發現許多人家都喜歡文靜溫雅的女孩,不喜歡你妹妹這樣的。若還不壓著她,讓她規矩些,只怕嫁不出去了。”
  她說著,又看了看薛靜姝,試探著道:“娘娘在宮中,可知朝上有哪些青年才俊未曾婚配的?若婉婉的親事能得到娘娘點頭,就是她莫大的榮幸了。”
  實則都城內哪些年輕公子還未婚配,秦氏比薛靜姝清楚得多,她要這麼問,不過是想看看薛靜姝是否有意替薛靜婉指婚罷了。
  薛靜姝只道:“母親也說了,我人在深宮之中,哪知道外朝的事。”
  秦氏不死心,又說:“那安親王府上還不曾有王妃吧,敏親王也差不多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薛靜姝問:“是麼?我也不曾留意,這事自有太皇太后操心。”
  秦氏見她不接自己的話,只得按捺下來。
  其實若是幾個月之前,她給自己的小女兒說親,是絕對不敢奢望能夠攀上安親王或者是敏親王。
  因為那時薛靜婉雖頂著個承恩公孫女的名頭,可是一旦分家,她爹薛二老爺不過是個正五品的京官。在京城裡,一抓一大把,誰會放在眼中?
  可如今薛家二房嫡出的女兒做了皇后,那薛靜婉作為皇后的嫡親妹妹,地位自然不一樣。
  秦氏忍不住在心裡想。她大女兒能夠做皇后,那二女兒配給親王做王妃,也不算過吧?
  可是薛靜姝既然不接她的話頭,那她也只得暫時把這個心思放下。
  薛靜姝哪裡不知她心中的念想,不過並未放在心上,因為秦氏念著的那兩位親王的親事,太皇太后心裡早就有底了,哪輪得到別人指手畫腳。
  她對於薛靜婉這個妹妹到底有幾分情宜,不忍她在說親這樣的人生大事上被人耽誤,於是對秦氏道:“前日太皇太后與我說,她從前聽聞五妹妹,以為是個驕縱不堪的女子,見了面才知道不一樣。母親與其如今約束妹妹,壓著她學這學那,不如好好查一查,是誰在外這樣抹黑五妹妹的名聲,再想法子好好澄清才是。否則就算她的規矩學得再好,別人不知道,也沒有用。”
  秦氏臉色一變,忙追問道:“娘娘說的可是真的?”
  薛靜姝道:“連皇祖母身在宮中都聽聞了,可見外頭已經傳成了什麼樣子,母親說是真是假?”
  秦氏聽得這個消息,再也坐不住,不多久就匆匆起身告辭了。
  她走後,薛靜姝又處理了些後宮雜務。
  上一次後宮幾座宮殿內古董字畫丟失的事,那幾個管事已經被處理了,新提拔了幾個年輕的上來。
  薛靜姝讓他們將各自負責的宮殿內的物品重新清點記帳,這兩日陸續有人來回報。
  她見了兩名管事太監,之後見沒人再來,就又進了內殿,打算小憩一會兒。
  皇帝來時,薛靜姝仍未醒來。
  皇帝獨自步入內殿,坐在榻邊看了看皇后的睡顏,而後從腰帶上解下一枚玉佩,用底下的流蘇輕輕在皇后臉上撓搔著。
  薛靜姝雖在睡夢中,卻也不堪其擾,皺起細眉,用手撥了兩下。
  皇帝便把流蘇移開,等過了一會兒,見薛靜姝似乎又睡得安穩了,又拿起流蘇擾人清夢。
  如此反復幾次,薛靜姝終於蹙眉醒來,睜著一雙朦朧的睡眼看他。
  皇帝不緊不慢地將玉佩掛好,說:“皇后該起來用午膳了。”
  薛靜姝看了他一會兒,卷著絨毯翻過身,背對著皇帝,又閉上眼睛。
  這午膳誰愛吃誰吃去吧,昨晚不讓她睡也就罷了,今天好不容易清淨一會兒,又來捉弄她,真當人沒脾氣呢?
  皇帝坐在原地等了等,沒見皇后起身,探頭看看,卻見皇后又睡了。
  他便把玉佩解下,故技重施。
  他騷擾得起勁,薛靜姝眼也沒睜,只道:“我身體不適,無法服侍皇上,請皇上今日單獨享用午膳晚膳,今夜也回崇德殿安寢吧。”
  皇帝動作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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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7-17 11:58:58


  薛靜姝說了這些話,半天不見回應,也不曾聽見皇帝起身的動靜,不由覺得奇怪,正打算偷偷睜開眼看一看,額頭上卻落下一隻大掌。
  皇帝用手掌摸了摸薛靜姝的額頭,又拿回來摸了摸自己的,覺得摸不出什麼差別來,便打算俯身過去,要直接用額頭碰碰薛靜姝的額頭。
  薛靜姝只得完全睜開眼,用手推著他的胸膛,問道:“陛下在做什麼?”
  皇帝道:“皇后方才不是說身體不適?我看看是不是發了熱,讓人叫太醫來吧。”
  薛靜姝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她分明是跟皇帝說著氣話,哪曾想他只聽了一半,沒去追究她為什麼生氣,反而擔心起她的身體來。
  她有些無奈,然而心裡,卻仿佛又有涓涓暖流淌過。
  反正已經沒了睡意,她掀開毯子,準備起身,“沒有哪裡不適,我不過隨口說說,陛下不用當真,叫人傳膳吧。”
  皇帝壓著她,不讓起身,鄭重道:“還是得讓太醫來瞧瞧,昨夜是我孟浪了,讓皇后受了罪,是我的不是,我在這裡給皇后賠禮。”
  薛靜姝有些不自在,撇開眼,說:“陛下提這個做什麼?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昨晚我若不願……”
  她有些說不下去,面上發熱,又改口道:“不必勞煩太醫了,我歇了這一日,已經覺得好多了。”
  皇帝看著她臉上的紅暈,伸出指頭輕輕摩挲著,“皇后這張臉,比如今御花園中的花嬌豔些。”
  薛靜姝被他摸得癢癢,伸手將他那只作怪的手指抓住,握在掌中,看著皇帝道:“陛下是不是又看了那些話本?”
  皇帝破天荒的,眼神竟有些遊移,他帶了點不確定,問道:“真有這樣明顯?怎麼皇后一眼就識破了。”
  薛靜姝心想,怎麼不明顯?這樣正正經經誇人的話,一看就不是你的本性。
  就如此前,說她是個美人,說她可愛,又如今日,說她面色嬌嫩。凡是尋常人會誇人的話,若從皇帝嘴裡說出來,那必定就是他從別處學來的,不是他自己會說的。
  不過,薛靜姝到沒有照實說,總要給皇帝留些面子,只道:“我也是隨意猜的。”
  皇帝的話中便有些讚歎,“皇后猜得極準,我這兩日又不小心看了另一個話本。裡頭那位書生,極力讚譽那名女子,我看書頭空話大話一堆,只有這一句,說女子色如春花,到與皇后相符合。”
  薛靜姝被他誇得窘迫,也硬著頭皮說道:“我若如春花,陛下就是那威嚴的青松蒼柏。”
  皇帝點點頭,毫不客氣的收下讚美。
  薛靜姝怕他又要說什麼,忙說:“陛下快讓人傳膳吧。”
  她說著就要下榻。
  皇帝攔下:“皇后就坐在榻上,我讓人將午膳擺進來。”
  薛靜姝被他用手壓制著,不能動彈,也就只能隨了他。
  她自己撐著坐起來,順手拿了個枕頭墊在腰下。
  皇帝眼尖看見了,問道:“皇后的腰怎麼了?”
  薛靜姝支支吾吾:“沒什麼。”
  皇帝想了想,又問:“是不是昨夜那個姿勢——”
  薛靜姝忙道:“陛下別說了。”
  皇帝便住了嘴。
  過了一會兒,內監陸陸續續將午膳端進來,皇帝坐在薛靜姝身邊,突然又冒了一句:“皇后的腰可真軟。”
  薛靜姝面上漲得通紅,她以為剛才讓他別說,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哪想到看現在這樣,這人方才分明一直在回味著呢!
  皇帝不等她出聲,伸出手在她後腰上時輕時重地揉捏著。
  薛靜姝便忘了自己要說的話,趕緊制止道:“陛下,使不得。”
  皇帝道:“當日我身體疲憊,皇后曾為我按蹺。今日,換我服侍皇后。”
  “這麼多人看著呢。”薛靜姝小聲道。
  自古以來,皇后伺候皇帝是天經地義,但讓皇帝伺候皇后,這種事,就算是說出去也沒有人敢聽,更不要說確有其事了。
  皇帝安慰她:“沒事,你看誰敢看你?”
  薛靜姝抬頭瞄了一眼,確實,那些內監宮女們的頭,垂得比她還低些,一個個專心做著自己手頭的事,仿佛真的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皇帝捏著捏著,覺得這個姿勢不順手,索性把薛靜姝整個抱來自己懷中,兩手在她腰後交替按著。
  整個內殿雖站滿了人,卻寂靜無聲,那些宮女內監們,就連將碗盤放下時,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更不要說抬頭來看一眼。
  薛靜姝雖進宮將近一個月,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卻還是不習慣這種氛圍。
  好似站著的這些都不是活人一樣,可他們分明又是活生生的。
  皇帝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擺擺手讓人退下,連侍膳女官也一起退下。
  薛靜姝輕聲問他:“陛下,宮裡一直都是這樣的嗎?這麼多人,卻又好像一個也沒有。”
  皇帝反問道:“怎麼會沒有?不是還有你和我?”
  薛靜姝便沒再說話,只輕輕靠在他胸口上。
  然而她難得一次主動接近,卻讓皇帝有了誤會。
  他又摸了摸薛靜姝額頭,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又難受?”
  薛靜姝好笑的搖搖頭,方才那一點曖昧情愫早溜走了。
  她說:“我的腰已經不疼了,陛下先用膳吧。”
  “我繼續替皇后揉腰,皇后喂我用膳,如何?”皇帝問她。
  薛靜姝心想,這還不如讓皇帝自個兒吃,她坐在一旁給自己揉腰呢。
  她輕輕推了推皇帝,“陛下莫要玩笑了,下午還有政務要辦,不能在我這裡耽誤太多時間。”
  皇帝見她不答應,又捏了一會兒,這才把她放在自己身邊。
  薛靜姝替皇帝佈置好碗筷,指著其中一道菜道:“這是今日禦膳房新呈上來的菜式,叫爆炒素牛肉,裡頭的牛肉是由黃豆做的,陛下要吃完才行。”
  皇帝點點頭,夾起一塊,嚼了兩下就囫圇吞下。
  薛靜姝看得直搖頭,不過皇帝願意吃就行了,她沒有別的要求。
  皇帝吃完素牛肉,又加了一塊真的牛腿肉,道:“皇后張嘴。”
  薛靜姝下意識張開嘴,皇帝便把那一塊蜜汁腿肉送入她口中。
  薛靜姝不曾防備,蜜汁順著嘴角流下,忙用帕子擦了,又費勁地嚼了許久才吞下去。
  見皇帝又要給她夾,她忙擺擺手道:“我自己來,陛下不必管我。”
  皇帝夾著肉的筷子方向一轉,將肉放在薛靜姝面前的碟子裡,說:“請皇后夾起來喂我。”
  薛靜姝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一下,問:“陛下說什麼?”
  皇帝又道:“這塊肉,要麼是我喂給皇后,要麼是皇后喂給我。皇后選哪一種?”
  薛靜姝試探問他:“可不可以都不選?”
  皇帝道:“都不選,那就意味著兩種都選。”
  薛靜姝不甘心道:“哪有這樣霸道的事?”
  皇帝看著她,又問:“皇后要選哪一種?”
  薛靜姝沒說話。
  皇帝道:“皇后若不選,就該交給我來選了。”
  薛靜姝知道,若真交給皇帝來選,指不定他就兩個都選了。
  她沒了法子,自己又實在不想再吃硬邦邦的牛肉,只得道:“請陛下張嘴。”
  皇帝依言張開嘴。
  薛靜姝夾起那塊肉,也不看皇帝的眼睛,只盯著他的嘴巴,將肉一塞,就打算抽出筷子。
  然而皇帝的動作比她更快,一下就咬住了她的筷子。
  薛靜姝抽了一下沒抽開,只得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這才緩緩鬆開,又舔了舔筷尖,說:“果然好滋味。”
  薛靜姝耳廓發熱,看著自己的筷子,好像能看到皇帝沾在上面的口水。
  這雙筷子,她繼續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皇帝毫無煩惱,愉快地大快朵頤。
  薛靜姝僵持了一會兒,打算騙過自己,當做沒看見皇帝方才的動作。反正、反正……就算真有皇帝的口水,她又不是沒有吃過……
  她原本是想用這話來寬慰自己,然而想著想著,臉上卻更紅了起來,只得垂了頭,匆匆進食來掩飾。
  吃過午膳,碗筷撤下,皇帝與薛靜姝在棲鳳宮小花園內散步。
  皇帝道:“我聽說早上秦夫人入宮了。
  ”
  薛靜姝點點頭,也不瞞著皇帝,照實說道:“母親是為了五妹的親事而來。”
  “哦?”皇帝問:“是不是有意與哪家結親,需不需要賜婚?”
  薛靜姝搖搖頭,“此事陛下莫要插手,薛家當不起這樣的殊榮。”
  本來秦氏就想要讓她給薛靜婉賜婚,甚至還想著要和某一位親王結親,如若讓他們得了皇帝欽賜,只怕薛家人想要的就更多了。
  皇帝又說:“我聽說秦夫人似乎對老八和老十有意向?”
  這事不過上午秦氏才在棲鳳宮說過,現在皇帝就知道了,顯然棲鳳宮中有皇帝的耳目。
  但他卻毫無避諱的在薛靜姝面前說了出來。
  薛靜姝只是意外皇帝的坦誠,卻不覺得生氣。
  因為她知道,她宮裡不但有皇帝的耳目,還有太皇太后的耳目,更有可能,還有宮中其他幾位太妃的人。
  她搖搖頭,說:“不過是母親隨口說說,陛下不必在意。”
  皇帝道:“若是老十,我看不是不行,他與你妹妹年紀相仿。只是老八卻不合適,這其中因由,現在不方便說,日後皇后便會知道。”
  薛靜姝點點頭,“陛下說的,我都記下了。”
  皇帝說道:“皇后說的,我也都記下了。”
  薛靜姝好笑的看著他,“我倒不曾記得說了些什麼,不如陛下替我回想一番?”
  皇帝道:“皇后方才要我獨自用午膳晚膳,又要我今夜回崇德殿安置。不知眼下是否已經收回成命,饒我一次?”
  薛靜姝沒料到原來之前,皇帝是將這話聽進去的,看他之前避之不答,還以為他沒放在心上,眼下看來,卻是他的計謀了。
  剛才他看她似乎有些生氣,故意不提這事,反而關心她身體是否哪裡不適。
  等眼下,看她不生氣了,再把這件事提出來,試圖爭取到最大利益。
  她心想,皇帝莫不是把治國的智謀都用在她這裡了?
  看他這樣迂回婉轉,她哪還好意思將他拒之門外?
  皇帝得了她的準信,這才步履輕快地去外朝理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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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9:11


  這一日風和日麗,御花園內的桃花都開了,薛靜姝陪著太皇太后在園中散步賞花。
  兩人漫步走過桃花樹下,太皇太后道:“上一次和你說的,要給你四妹說一門親事,我看定遠侯家的二公子不錯,你覺得呢?”
  定遠侯林家是武將世家,以軍功封侯。
  其中,老定遠侯、現任定遠侯以及他家的大公子,都是能統帥十萬大軍的錚錚鐵漢。
  唯有定遠侯家的二公子,不似父兄喜歡馳騁沙場,反而是個才學出眾的斯文書生,今年方才二十,已有舉人功名在身,等來年春闈,怕是榜首三甲也有望,當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林家與薛家門當戶對,而這位林家二公子和薛家四姑娘,又是一個郎才,一個女貌,可謂是極般配的一對。
  太皇太后雖然之前說過,薛家的女孩中,除了薛靜姝,沒有讓她看得上眼的,但到底是她的娘家,她在為別的女孩選夫家時,也是用了心的。
  薛靜姝道:“我記得元宵宴時,林二公子曾作了一首詩,確實是個才貌雙全之人。若四妹妹配了他,兩人應該合得來。”
  太皇太后點點頭。
  這次賜婚,即是皇恩,也算得她給薛家的一次警告。
  若薛靜媛就此收斂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那這樁親事便是佳偶天成,日後,她即使不能富貴至極,至少也能得個誥命夫人的封號。
  若她不知滿足,那太皇太后就不打算再插手這事,以後是好是壞,全是各人造化。
  恭送太皇太后回宮之後,薛靜姝看著滿園的桃花,突然興起,讓人去摘些花苞來,準備做桃花釀。
  夜裡皇帝來時,棲鳳宮內濃郁的桃花香還未散去。
  皇帝奇道:“皇后莫不是把御花園內的桃花樹搬來了”
  薛靜姝笑道:“陛下找找,可看得見桃樹的影子”
  皇帝自然是找不著的。
  薛靜姝指著殿外廊下的一排土地,“我在這裡埋了十壇桃花釀,等來年桃花開時,邀陛下共飲此釀。”
  皇帝道:“我先謝過皇后美意。今日皇后去御花園中,可知那一片李子成熟了否”
  薛靜姝搖搖頭,:“看著還是青,應該酸澀得很。”
  皇帝道:“青澀也有青澀的滋味。德祿,你叫兩個人去摘一盤李子來。再送去禦膳房讓人處理。”
  德公公領命退下。
  皇帝坐在薛靜姝身邊,拿起她手頭的一本書翻了翻。
  薛靜姝解釋道:“當初在山上,我就看見了這桃花釀的方子,只是庵堂內師傅不許我們飲酒。今日看了滿園子的桃花,才又想起來,讓禦膳房給我送了十壇酒。”
  皇帝聽她說起酒就憶起她那晚醉酒後的神態,道:“皇后可還記得百果釀”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將手頭上的書收起來:“陛下想說什麼?”
  皇帝道:“來年喝著桃花釀時,可不能讓外人在場,不然,只怕皇后鳳威蕩然無存。”
  薛靜姝知道他又要取笑自己,便不給他這個機會,起身將書拿去內殿。
  皇帝也跟了進去。
  薛靜姝放好書,到窗前看了一眼。
  今日已是十五,記得一個月前的此時,她在家中待嫁,心裡滿是對未來的迷茫。
  如今還不到一個月,她人在宮中,心態卻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皇帝站在她身後,也望向天空那一輪圓月。
  薛靜姝轉頭,見皇帝一動不動地立著,雙眼雖看著那月亮,可眼神似乎已經落在了別處。
  她輕聲詢問:“陛下想到了什麼?”
  皇帝不知是不是想得出了神,並未回答她。
  薛靜姝便不再打擾,靜靜站在他身邊。
  許久後,她感覺皇帝似乎極慢地出了一口氣,而後說道:“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圓月之夜,我母妃落井身亡。”
  薛靜姝微微瞪大了眼,沒料到是這樣的事,也不知該如何去安慰皇帝,只得沈默不言的靠近他。
  皇帝伸手攬過她,輕輕拍了拍,說:“皇后不必多想,死亡有時候也是解脫。”
  薛靜姝靠在他胸口上,沒有說話。
  對於有些人來說,死亡是解脫,但對於活著的人來說,許多時候,這句話,不過是一種慰藉的托詞罷了。
  對於皇帝的母親麗妃,因她死得早,活著的時候又不受寵,薛靜姝在宮內並未聽過她的多少傳言。
  只隱約知道,她剛入宮時,也是極
  鼎盛得意,一度越過了楚貴妃的風頭。不過在她生下六皇子之後,很快就失了寵。
  她的寢宮甘露殿,後來甚至被人傳為冷宮。而她,也是在那座冷宮中,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皇帝擁著薛靜姝離開窗邊,一起坐在軟榻上。
  周圍還有宮人在候命,若是平時,人前兩人這樣親昵,薛靜姝肯定要覺得不自在,今天卻都依了皇帝。
  皇帝低頭看著她,用手指頭撥了撥薛靜姝挺翹的睫毛,“若夏天到了,皇后自己帶著兩把小扇子,大可不用擔心天氣炎熱。”
  薛靜姝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皇帝又說:“皇后到時候可要多眨幾下眼,也替我扇扇風。”
  薛靜姝這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頓時哭笑不得,自己還在擔憂他的情緒,他卻已經有心思講這些有的沒的了,到底誰才是那當事之人
  不過,看皇帝放得開,她心裡也放心許多。
  皇帝撥弄得她眼皮癢癢,她以牙還牙,輕輕揪了揪皇帝的睫毛。
  指下的睫毛與她不同,又黑又粗,短短直直,極為剛硬的樣子。
  她說:“我帶了兩把小扇子,陛下卻帶著兩排利劍。”
  皇帝一本正經道:“等到秋狩,就用這兩排利劍,獵一頭鹿給皇后解饞。”
  薛靜姝失笑出聲,沒料到皇帝也會說這樣的童言童語。
  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打趣,德公公端著一盤處理好的李子進來了。
  那李子被鹽漬過,表皮更青更綠,只一眼就讓人直流口水。
  皇帝拈起一個遞給薛靜姝。
  薛靜姝忙擺手:“陛下自己享用吧,我可受不住這味道。”
  皇帝也不勉強,丟進自己嘴裡,哢嚓哢嚓咬了幾下,吐出核來。
  薛靜姝看得口水氾濫,感覺牙都要被他酸倒了,忍不住奇怪道:“陛下怎麼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皇帝卻問她:“皇后可還記得園中那棵被我做了標記的李子樹”
  薛靜姝點點頭。
  皇帝繼續說道:“以前御花園內沒有李子林,只有一兩株李子樹,這一片林子,是數年前我下旨讓人植下的。小時候每到春夏結果之季,我就守在樹下,上頭的李子都進了我腹中。這東西味道一般,吃多了還脹氣,但是卻十分飽腹。”
  薛靜姝只稍微想想,便知道皇帝為什麼要去吃這種東西。
  她一想到皇帝小時候被人苛刻得連飯也吃不飽,便覺得十分氣憤,忍不住問他:“那時候皇祖母不知道陛下的遭遇嗎?”
  皇帝又丟了一隻李子進嘴裡:“皇祖母不止父皇一個兒子,也不止我一個孫子。她即便要為我出頭,又能護我多久欺我辱我的人,我都記在心裡,後來,讓他們付出了十倍百倍的代價。”
  薛靜姝沒有說話。
  皇帝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她,輕聲問道:“皇后可是覺得我做得不妥”
  薛靜姝搖了搖頭,說:“我只敬佩陛下小小年紀就知道忍辱負重,陛下比我強得多。”
  皇帝丟下李子,走過來又抱住她,說:“我知道薛家有些人欺負過你,我幫你報仇好不好?”
  薛靜姝輕笑道:“當初怠慢我的人,不過是府裡的下人,陛下封我為後之後,老太君就將那些人處理了,不值得陛下為他們出手。”
  皇帝說:“除了那些下人,還有別的人。”
  薛靜姝仍然搖了搖頭,“他們不算欺負我,最多只是無視了我。正因為他們當初的無視,如今,我才可以理所當然的無視他們。若陛下替我出手,反倒讓人以為我看得起他們一樣。不過,若日後薛家人做了什麼違法亂紀之事,陛下不必手軟,更不要顧忌我的面子,否則只會助長他們的不正之氣。”
  皇帝點點頭,“就因皇后所說。”
  他長臂一伸,從桌上拈來一顆李子,用兩隻指頭夾著,在薛靜姝面前晃了晃,“皇后真的不嘗一嘗”
  薛靜姝蹙眉嫌棄道:“這樣青澀,怎麼入得了口。”
  皇帝便丟進自己嘴裡。
  薛靜姝還未鬆氣,就見皇帝低頭向她湊過來。兩個人唇齒相接,她不曾防備,一個酸澀的東西就被推入她口中。
  薛靜姝立刻皺緊柳眉。
  皇帝還不曾離開,在她唇上碾了幾下,低聲耳語:“皇后當初那樣青澀,我也下了口。皇后不知,有時候,青澀也有青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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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9:26


  德公公自看見帝后兩人抱在一塊,就忙揮揮手,讓伺候的人跟他一起退下。
  他心中止不住感歎,陛下到底年輕氣盛,雖平日處事老練,可每每見了皇后,總說不過三句話,就抱在一處了。
  照眼下這情景,只怕用不了兩個月,宮裡就要傳出喜訊。
  薛靜姝猝不及防,被皇帝親得滿臉通紅,趕緊掙紮開,見殿內沒有外人,才松了口氣。
  皇帝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說:“怕什麼,德祿這點機靈勁還是有的。”
  薛靜姝看了他一眼,止不住輕聲抱怨,“陛下下次要做什麼,也要讓人先退下再說,被他們看見了,成什麼體統?”
  皇帝順口應下,“我記下了。”
  薛靜姝覺得口中仍然酸澀,回想起皇帝方才什麼青澀不青澀的話,又說道:“陛下說話越來越沒有依據了,怎麼拿我跟李子一道比較?”
  皇帝嘴角略略勾起。
  他臉上極少有別的表情,因此薛靜姝立刻就注意到了,追問道:“陛下笑什麼?是我說錯了?”
  皇帝反問她:“皇后以為,我方才說的青澀,指的是李子的青澀?”
  “難道不是嗎?”
  皇帝嘴角的弧度便越發明顯,“不,是我說錯了,皇后不是從前青澀,是從前到現在,一直都青澀。”
  薛靜姝有點不高興,“陛下在打什麼啞謎?”
  皇帝附在她耳邊,熱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廓上,“這就告訴皇后謎底。我說的青澀,是說皇后的身子,就如這三月的青李,雖然青澀,卻別有一番滋味。”
  薛靜姝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腦袋裡轉了個彎,才明白皇帝的意思,立刻就推開他,面紅耳赤道:“陛下你、你怎麼開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莊重。”
  皇帝雖被她推開,卻絲毫沒有不高興,又湊過來,“皇后所言差矣,此地是你我寢宮,難道我在自己寢宮裡,在皇后面前說一句玩笑話,也要顧及莊重不莊重麼?”
  這、這話倒說的是。
  薛靜姝也是剛才被他羞極了,才拿了一句話搪塞他,眼下被他反駁,便無話可說。
  她一理虧,皇帝就更加理直氣壯起來,一把將人抱住,手指又夾了顆李子,在薛靜姝面前晃了晃,“方才我喂了皇后一顆李子,眼下該禮尚往來,由皇后喂我了。”
  薛靜姝在他懷裡輕輕掙了掙,自然是掙不開的,她只得道:“陛下自己吃不行麼?”
  皇帝說:“一個人吃怎麼有兩個人的滋味好?”
  薛靜姝輕聲嘀咕,“我又不想吃。”
  皇帝便說:“看來皇后還沒有認識到青澀的好滋味,我還得再喂一顆才行。”
  薛靜姝忙制止道:“別……我知道了。”
  皇帝停下動作看她,“所以皇后的意思,是喂我,還是我喂?”
  薛靜姝十分苦惱。皇帝近來不知怎麼回事,就愛跟她玩一些你喂我,我喂你的小把戲。
  若她不同意,皇帝總有別的手段來達成目的,她吃了幾次虧,慢慢也就學了點乖,不如一開始在皇帝提出的時候就答應了他,省得後來既要被他佔便宜,又要照著他的說法做。
  她盯著皇帝手指頭上的李子,伸手拿過,慢慢送進嘴裡。
  皇帝在一旁說著風涼話:“皇后記得把果核剔掉。”
  薛靜姝微惱地瞪了他一眼,鼓起嘴,用舌頭跟牙齒撥弄著那顆李子,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的果核給他剔出來。
  而後坐正了身子,雙手攀住皇帝的肩膀,紅著臉將雙唇往他那裡送。
  皇帝一手摟著她的腰,上身卻壞心眼的往後仰。
  薛靜姝不曾注意到,只一直往前。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已經趴在皇帝身上了。
  她曉得又中了皇帝的計,抬起身子就要起來。
  皇帝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護住她的後腦,腰部使力,整個人一翻,就將她按倒在軟榻上,自己壓在她身上。
  薛靜姝毫無防備,被他一壓,嘴裡咕嚕一聲,那只李子就被她吞下去了。
  她和皇帝大眼瞪著小眼。
  皇帝嘴角的弧度慢慢勾起,越來越彎,慢慢的,竟成了一個明顯的微笑。
  薛靜姝從未見他笑過,一時間看得呆了。
  皇帝緩緩低下頭,在她鼻尖輕輕咬了一下,“皇后這樣子真可愛。”
  他不是第一次說薛靜姝可愛,但還是頭一次,薛靜姝聽得胸口砰砰直跳。
  她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不由伸手在胸口輕輕壓了壓,想要把它壓下去。
  這樣的感覺十分奇怪。她心裡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心疾。
  皇帝並未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只是說道:“皇后把我的李子吞了,要怎麼補償我?”
  薛靜姝愣愣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轉頭看著桌上剩餘的李子,呆呆道:“我再喂陛下一顆。”
  皇帝說:“既然是補償,一顆自然不夠,起碼得三顆。”
  薛靜姝點了點頭,“好。”
  這下輪到皇帝奇怪了,“皇后今日怎麼那麼好說話。”
  薛靜姝反問他:“這樣不好嗎?”
  皇帝道:“好是好,只是我怕三顆李子要把皇后的牙酸倒,還是一顆就好。”
  薛靜姝點頭,“陛下說了算。”
  皇帝便又拿了一顆李子,薛靜姝張嘴含住,照舊用牙齒跟舌頭剔掉果核,之後環住皇帝的脖子,仰頭將唇送上。
  皇帝低下頭,兩人唇齒交纏,那一顆李子,也不知最終入了誰的腹中。
  次日薛靜姝醒來,皇帝已經去上早朝。
  她起床梳妝打扮過後,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回程時路過那一片李子林,腳下便不由自主地走進去,找到當初皇帝做了標記的那一棵李子樹。
  她盯著皇帝做下的標記看了許久,稟退左右,上前用自己的身高比了比。
  她的身量還是比皇帝要求的差了許多。
  皇帝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過,兩人之間身高不匹配。
  她此前並未在意,然而眼下卻忍不住想,皇帝是不是真的不滿意她的身量?
  她又看著樹上青靈靈的果子。
  皇帝拿她與這李子作比較,說她如李子一般青澀,是不是也是在說她木訥無趣?
  她轉回身,慢慢步出這片李子林。
  剛入棲鳳宮,就有崇德殿的小內監來傳話,陛下中午不來用午膳。
  薛靜姝點點頭,命他退下。
  皇帝政務繁忙,已有許久不來崇德殿用午膳,有時候連晚膳也趕不及。她早已習慣一個人對著十六道菜肴。
  宮內的日子,其實十分無趣。
  每日晨起,恭送皇帝上朝,又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之後回到棲鳳宮處理後宮雜物。
  午膳過後,她有時小憩一陣,醒來後就看一些雜書打發時間。
  她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只有夜裡皇帝來後,這座偌大的宮殿才有一些生氣。
  她忍不住想,皇帝此時在做什麼?是還在上朝,還是下了朝正在接見朝臣,或者處理政務?
  午膳呈上來時,她又在想,皇帝是不是也在用膳?今日特地讓禦膳房備下的什錦素丸子,他都吃完了嗎?
  等下午她午睡醒來,想著皇帝是否有時間休息的時候,薛靜姝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反常。
  她在窗前坐了許久。
  正午的太陽一點點西斜,一點點下落,終於消失在西邊宮殿的琉璃瓦尖上。
  她仰頭望著天空,四四方方的天幕,猶如一塊巨大的藍色寶石。偶爾有一兩隻飛鳥飛快地掠過,消失在天際,
  她不由自主伸長脖子,望著飛鳥消失的方向。
  遠方是什麼,她不知道。
  她曾經以為,入了宮,就是把身體禁錮在這裡,但是現在她發現,她的心似乎也被禁錮在這裡。
  她愛上了一位帝王。
  她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久前她曾經說過,她用真心去對待皇帝,若將來某一日,皇帝把真意給了別人,那她也將自己的心收回來就是。
  但是現在她卻在懷疑,若皇帝真的有了別的寵愛,已經給出去的心,真的能夠輕易收回來麼?
  宮門口又進來一位小內監,他的軟靴踏過棲鳳宮內長長的漢白玉地板,分明應該是悄無聲息的,但是在這寂靜的宮中,一點點的動靜,似乎也放大成了十倍百倍。
  薛靜姝認得他,中午,就是他來傳話,說皇帝不能過來用膳。
  她讓人把小內監帶到跟前。
  小內監戰戰兢兢道:“娘娘,陛下政務繁忙,恐怕不能與娘娘共進晚膳。”
  薛靜姝輕輕點頭,讓人送他出去。
  這名小內監就如一滴水,落入棲鳳宮這片毫無波瀾的水潭中,在濺起一片小小的漣漪之後,這汪水面,似乎比剛才更加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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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9:40


  這一夜,皇帝來得格外晚些。
  薛靜姝用過晚膳,沐浴過,又看了會兒書,仍不見皇帝過來。
  女官上前小聲請示她是否要安置。
  她轉頭看著外面一排排昏黃的宮燈,輕聲問道:“崇德殿有沒有傳來消息?”
  女官小心地搖了搖頭。
  薛靜姝道:“再等一等吧。”
  女官遲疑一下,輕聲問她:“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外廷探探消息?”
  薛靜姝想了想,說:“不必了,不要打擾陛下。”
  “是。”女官小心退下。
  薛靜姝又將她叫住,“你讓小廚房準備參湯。”
  “是。”
  等女官又進來剪了一次燭花,皇帝終於來了。
  薛靜姝放下書迎上去。
  皇帝眉心有些折痕,似乎他方才一直是緊緊皺著眉頭的。
  他握住薛靜姝的手,道:“讓皇后久等了。”
  薛靜姝輕輕搖頭,試探問道:“陛下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皇帝道:“已經處理了,皇后不必擔心。”
  他沒細說,薛靜姝也不便深問,畢竟,後宮不得輕易過問前朝之事。
  她解下皇帝的冕冠,放到旁邊女官手上的玉櫝中,又吩咐人把廚房的參湯端來。
  皇帝換了一身常服,走過來拉著她坐下,“今日是我疏忽了,忘了讓人來傳話,以後我若來晚了,皇后不必等我,自己歇下吧。”
  “不礙事,”薛靜姝道:“反正我也睡不著。”
  “哦,”皇帝問她:“皇后這話是說,沒有我在身邊,所以睡不著麼?”
  薛靜姝看了看他,笑道:“陛下若覺得高興,就這麼認為吧。”
  皇帝道:“怎麼皇后這語氣,似乎是在哄我?”
  “我哪裡敢?”薛靜姝笑著說。
  “一日不見,皇后竟不像昨日的皇后了。”皇帝似有所感,若是往常,皇后這會兒該害羞了,哪裡還會這樣反將他一軍。
  薛靜姝微微一愣,仍是笑,恰好女官將參湯端來,她起身親手接過,放在皇帝身前。
  “陛下連日勞累,傷身又傷神,該用些參湯補一補。”
  皇帝看了看女官的託盤,“皇后的夜宵呢?”
  薛靜姝道:“我的已經吃了。”
  皇帝說:“皇后若說不餓,不願意吃,我大概還信,說你已經吃過了,我是不信的。正好這參湯分量足夠,皇后便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吧。”
  薛靜姝只得吩咐女官再給她拿一副碗筷。
  皇帝出言制止:“不必了,皇后與我共用一匙一箸。”
  薛靜姝哪裡肯。
  皇帝就揮了揮手,對伺候的人說:“都下去吧。”
  殿內的人便依次退下。
  薛靜姝無法,只得轉頭看著皇帝。
  皇帝舀起一匙參湯,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薛靜姝面前。
  薛靜姝與他僵持一會兒,到底還是張了嘴,乖乖接下。
  皇帝道:“我還打算皇后若不肯接,便換一種方法喂,哪想皇后這樣爽快,倒出了我的意料。”
  薛靜姝立刻明白他所說的換一種喂是什麼個喂法,紅著臉看他,說:“夜已經這樣深了,陛下打算喂到什麼時候?”
  “自然是皇后什麼時候喝完,就到什麼時候為止。”
  薛靜姝無奈得很,只得配合他,希望趕緊喝完。
  她和皇帝一人一口,那一大碗參湯下去一半的時候,她就喝不下了:“陛下,我真的喝飽了。”
  皇帝狐疑道:“當真?可別又在騙我。我得檢驗一下。”
  他說著,伸出手就往薛靜姝小腹摸去。
  薛靜姝給他摸個正著,覺得癢癢,忙用手按住,“陛下確信了沒有?”
  皇帝點點頭,“皇后個子小,腸胃也小,難怪容不下多少吃食。”
  薛靜姝便道:“陛下長得高大,這些參湯,可要都拜託陛下了。”
  皇帝撇下湯勺,端起參湯,就見他喉嚨上下鼓動幾下,再將碗放下時,一碗湯已經被喝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薛靜姝心裡說道,若皇帝早這樣做,兩人此刻說不定已經睡著了。
  她喊人進來將碗筷撤下,又讓人端熱水來,伺候皇帝洗漱。
  等兩人安置下,夜已經很深了。
  皇帝不知是否累極,躺下不多久就睡了過去。
  薛靜姝躺在皇帝懷中,聽到他氣息均勻之後,抬起頭來,借著昏暗的燭光打量他。
  皇帝有一副英武的眉眼,但此刻,眉心的位置卻微微皺起。
  她伸出手在那一處輕輕撫摸著。
  皇帝在睡夢中不知是不是有所感覺,眉眼間緩緩的鬆開來。
  薛靜姝這才收回手,靜靜的趴在他胸口上。
  她想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總算想明白了,以後的事,誰也無法預知,也無法左右,與其憂心那些有的沒的,不如珍惜眼下這些時光,珍惜現在兩人還能獨處的日子。
  至少在將來某一日回想起來時,能留下一些回憶念想,就不算辜負這一份少年情誼了。
  次日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問她:“昨日皇帝在朝堂上發作了顧廷玉,你聽說了麼?”
  這個名字薛靜姝連聽著都覺得陌生,她輕輕搖頭,道:“不曾聽說。皇祖母可知是為了何事?”
  太皇太后說:“前一陣子,顧廷玉上書請皇帝廣納後宮,延綿子嗣。昨日,有人參了顧廷玉一本,說他縱容家人強佔土地,橫行霸道,人證物證俱在。皇帝當場便奪了顧廷玉的官職,押入大理寺候審,他門下許多門生也因此受了牽連。”
  薛靜姝聽得眉心一跳。
  太皇太后又說:“皇帝從前便不願納妃,也因此藉故發作了不少人。那些大臣們,許是見你入了宮,以為皇帝鬆口了,自己家裡有女兒的,便迫不及待的也想送進宮來邀寵媚上。卻不知,皇帝還是皇帝,本性未改。不過……”
  太皇太后語氣一轉:“這也是遲早的事,姝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最好在新人入宮前誕下龍子,這樣,你的位置才算穩固。”
  薛靜姝緩緩點頭,早在入宮之前,她就知道以後將要面對的是什麼。而昨日,她又對自己強調了一遍。
  太皇太后又說:“你四妹妹和林家二公子的親事,我已經擬好懿旨了,明日便讓人去頒旨。薛家人到時候要入宮來謝恩,也可能去你宮裡給你請安,你留意一下。”
  薛靜姝道:“是,我知道了。”
  回到棲鳳宮,薛靜姝心中一直想著方才太皇太后說的,大臣上書請皇帝廣納後宮的話。
  她知道,這一日早晚會到來。
  但是在聽到皇帝不同意納妃,並且發作了那位大臣時,她心中還是不由有些竊喜。儘管她清楚,皇帝這麼做,未必是為了她。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發現了,皇帝似乎對女性有些排斥,雖不知是因什麼導致了這個結果,不過,這大概就是皇帝這麼多年來一直不肯納妃的原因。
  她想,若不是當初太皇太后極力要求皇帝娶她,皇帝的後宮或許至今仍是空置著的。
  她不知道自己入宮到底是不是一件幸事,但至今為止,她並不後悔。
  今日朝堂上似乎沒什麼大事,皇帝下午早早就來了棲鳳宮,陪薛靜姝一同用晚膳。
  晚膳後沐浴,今日宮女們在浴池裡撒滿了桃花的花瓣,整座浴池似乎成了一汪小小的粉色的池塘。
  薛靜姝一入水,那些粉紅色的花瓣就粘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肩膀上、手臂上。
  她一開始還一片片摘下來,但是很快,她發現自己只要稍微一動,身上就又沾滿了花瓣,索性不管了,只舒適地靠在池邊,緩緩撩水。
  “皇后這副模樣,就如話本中的花仙子一般。”皇帝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薛靜姝轉頭看他,無奈道:“陛下又看了什麼話本?”
  “無意間隨手翻了一下,不記得名稱了。”
  皇帝隨口說著,便要去解腰帶,一副準備入水的樣子。
  薛靜姝站在池中看他,咬著下唇猶豫許久,才終於鼓足勇氣,伸手拿過池邊的一條輕紗裙披在肩上,踏著白玉階慢慢走出浴池。
  “我來替陛下更衣。”
  皇帝停下動作,直直地看著她緩步走近。
  薛靜姝面上紅得似這一池的桃花,白皙如玉的身子上,星星點點沾了些粉紅色的花瓣,輕紗裙沾了水,緊緊裹在她日益曼妙的身軀上,欲遮還羞,越發奪人注目。
  她走到皇帝跟前,雙手落在皇帝的玉腰帶上。
  皇帝卻按住她的手,用食指輕輕摩挲著她粉嫩的臉頰,語氣似乎有些恍惚:“我之前又說錯了,皇后雖一開始如青李青澀,如今卻已如桃花般豔麗了。”
  薛靜姝仰著頭看他,一張臉經過熱水蒸氳,比春花還要嬌豔三分。
  她微微啟唇準備說話,皇帝卻不給她機會,低下頭堵上她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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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17 11:59:55


  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喘息。
  皇帝擁著薛靜姝,因二人身高差距,不得不一個極力仰著頭,一個彎腰低首。
  這動作實在有些艱難,皇帝索性將薛靜姝攔腰抱起,一手托在她臀下,一手扶住她的背,又把她兩腿分開,夾在自己腰上。
  薛靜姝雙手下意識攀上皇帝的脖頸,感覺自己此時就像一隻邀寵的貓兒,雙手雙腳攀在皇帝身上,嬌媚討好。
  她身上除了一件輕紗,不著寸縷,幾乎是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呈現在皇帝眼前,而皇帝身上的衣服卻仍是完好的,這讓她覺得更加羞恥。
  她渾身都臊紅了,不安地動了動,想要下來。
  皇帝似乎覺得她不夠安分,在她臀上輕輕拍了一下,“莫要亂動。”
  他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些啞了。
  薛靜姝被他拍得渾身一麻,連腳趾頭都羞紅了,卻不敢再動,只好委委屈屈地攀在他身上。
  皇帝在原地定定站了一會兒,等氣息平穩了些,才抱著她緩緩踏入浴池。
  薛靜姝小聲提醒:“皇上的衣服還未褪下呢。”
  “無妨。“皇帝說。
  浴池裡有臺階,可供人坐著沐浴,皇帝此時便慢慢坐下來。
  薛靜姝坐在他身上,感覺有個硬硬的東西直直地杵著自己,不必說也知道那是什麼。
  她心裡又是驚訝又是羞澀,不過是親了一口而已,陛下怎麼就……就這樣了?
  皇帝靠在浴池邊上,聲音雖微啞,語氣卻仍然從容不迫,“皇后不是說要替我更衣?現在就開始吧。”
  他的衣服已經打濕,層層疊疊粘在身上,勾勒出健壯的體魄,就這樣隨意的靠在池邊,卻似乎比平日裡更加讓人難以直視。
  薛靜姝抿著唇,慢慢伸出手去解他的腰帶,玉腰帶還好說,那些絲棉綢緞做的衣服沾了水,緊緊粘在一起,卻十分難以解下。
  她的力氣又小,在皇帝身上拉扯了半天,也才解下一件外衣。
  那件外套本就十分繁重,這會兒浸滿水,重量更是翻倍。
  她將衣服擺上浴池邊的地板,已經累得喘息了,又坐回皇帝身上,打算去解他的裡衣。
  皇帝早在她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時,就覺得有幾分耐不住,此時一把抓住她的手,說:“皇后這樣磨人,把我的耐性都給磨光了。”
  薛靜姝看著他,有些不滿道:“原本在岸上,我就要替陛下更衣,陛下卻非要到水裡來,如今衣服沾了水不好脫,陛下卻又怪我磨蹭。不如我給您叫個利索的人來,讓她替您更衣。”
  這原本其實是個小事,可她說著說著,不知怎麼的竟覺得委屈起來,推開皇帝,自己劃著水,遊到一邊去。
  皇帝愣了一下,也跟過去,低頭看了看薛靜姝的表情,“是不是生氣了?我是與你玩笑的。”
  薛靜姝撇開頭不看他,“陛下總是這副表情,也是這副語氣,我又愚笨不堪,不是那些機靈能夠揣摩聖心的人,怎麼知道陛下到底是當真,還是跟我開玩笑?”
  皇帝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皇后之前不是沒生過氣,不過,她要麼是悶在心裡,要麼是拐彎抹角的說一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直白的表現她內心的不愉和不滿。
  皇帝又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哄人這種事,他從未做過。
  若是有別的人敢對皇帝使臉色,他若不當場發作,已經算是對那人的恩寵,更不要說放下身段去哄,但眼下這個是他枕邊人,那情況自然又不一樣。
  薛靜姝也知道自己現在膽子太大了些,但那又如何呢?
  她想,她若與別的女人一樣,一輩子謹小慎微,在皇帝的眾多後宮面前表現得寬宏大量,端莊文雅,與別的任何女人沒有不同之處,恐怕到最後,皇帝除了記住她的賢慧寬和以外,再不會有別的。
  但她想要的不止這些,她要他記住她的笑,記住她的淚,記住她的怒,記住她的喜,就算終有一天,兩人要成為陌路,她也要霸佔他記憶的一部分。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算是一個情義淡薄的人,對於薛家沒有多少親情,對於師門的人,也沒有太多的同門之情,唯有自小和她一起長大的柳兒,才能在她心神裡佔據一部分空間。
  但是現在她發現,原來她最濃烈的情意,都藏在心裡最深處,只是從前一直沒有遇見那個人而已。
  人生苦短,她被薛家放棄了那麼多年,後來又身不由己地入了宮,現在,為什麼不能肆意的為自己活一回呢?
  何況這樣的日子,並不會太長久。
  明年,甚至這個秋天,就可能會有新人入宮。
  到那時,若要她去和別人爭寵,她恐怕是做不到的。
  她甚至有些絕望地想著,趁現在還能獨佔皇帝,就讓再她放肆一些吧。
  皇帝又走近了一些,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塊,皇帝伸手攬過她,“確實是我的不是,本想與皇后開個玩笑,不想弄巧成拙,惹皇后生氣了,不知皇后要怎樣才可以原諒我?”
  薛靜姝說:“我哪敢生陛下的氣,我只是我自己的氣,怪我這樣笨拙,不能伺候好皇上。”
  皇帝心裡道,你確實沒生氣,只是給我臉色看而已。
  他覺得萬分棘手,不知該怎麼把皇后哄得回心轉意。前兩次皇后有點不高興,他只稍微說句軟話就行了,怎麼今天卻不管用。
  他在心裡把薛靜初的話過了兩遍,試探道:“不如我服侍皇后更衣,給皇后請罪?”
  薛靜姝身上還穿著剛才那件輕紗裙,此時紗裙已經完全濕透了,緊緊裹在她身上,絲毫遮掩不住白皙剔透的肌膚。
  “不敢勞煩陛下。我已經沐浴完畢,這就上去了。”
  皇帝看她要走,忙一把抱住:“皇后今日這是怎麼了?你方才說我總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讓你琢磨不透我心裡在想什麼。皇后如今這樣,也讓我弄不明白皇后在想什麼了。”
  薛靜姝被他摟在懷中動彈不得,她也沒有掙紮的打算。
  方才她雖在使小性子,可未嘗不是在試探皇帝對她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她心中有些悲哀,什麼時候開始,她竟也要用這樣的手段,確定自己在另一個人心中的地位,這都已經不像她了。
  她想起入宮前,柳兒對她說起靜慈師姐的話,紅塵裡的愛與恨,都是磨人的鈍刀,雖不致命,卻時時刻刻要你疼,要你淚。
  從前她不愛不恨,自認活得自在自得,如今她落入紅塵裡,就不得不受這把鈍刀的磋磨了。
  她靠在皇帝懷裡沒說話。
  皇帝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問道:“皇后今日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說來與我聽聽。”
  薛靜姝搖了搖頭,語氣軟下來,低聲道:“剛才是我小性了,請陛下恕罪。”
  皇帝道:“皇后何罪之有?”
  薛靜姝抬起頭來看他,“我繼續替陛下更衣吧,還請陛下不要嫌棄。”
  說到更衣,皇帝就想起方才讓皇后生氣的罪魁禍首。他低頭你薛靜姝對視,問她:“皇后可知磨人是什麼意思?”
  薛靜姝道:“陛下是不是又要說我磨蹭了?”
  皇帝心裡感歎,問題果然出現在這裡,他說磨人,皇后卻以為他嫌她磨蹭,難怪要生氣。
  他低頭在薛靜姝耳邊說了一句。
  薛靜姝神色一僵,隨即又羞又愧。羞的是皇帝話中的意思,愧的卻是自己誤解了他,還因此發了一通脾氣。
  她咬著唇,小聲問道:“我方才是不是無理取鬧了?”
  皇帝說:“不是皇后的錯,該怪我不聽皇后勸告,從話本上學了幾句話,就胡亂用起來,害得皇后誤解。”
  薛靜姝此前就覺得他看的話本不正經,經過今日磨人一事,更覺得不正經了。
  不過,她心裡又有些好奇,不知道話本裡都寫了什麼,怎麼皇帝這麼愛看?
  不如她也找幾本來看一看,省得日後皇帝再說這種話,她又不解風情地誤解了。
  想到這裡,她便說:“陛下平日裡看的是什麼話本?也讓人送兩本給我看看吧。”
  “唔……”皇帝一時語塞,眼神遊移,“這……我也只是無意間看看,並不記得看過什麼,皇后若想看,我讓德祿好好找找。”
  他看的那幾本,可不能給皇后看,不然,皇后就不是要怪他不正經那樣簡單了。
  薛靜姝不疑有他,點頭道:“那就勞煩德公公了。”
  自此,兩人之間一場小彆扭算是完全化解了。
  皇帝見危機過去,心中又開始蠢蠢欲動,一雙手在薛靜姝身上來回撫弄,“皇后方才說要替我更衣,不知還算不算數?”
  薛靜姝斜眼看他,嘴角含笑道:“我何曾哄過陛下?”
  她也不扭捏,伸手解開皇帝的衣帶,一點點替他褪下裡衣。
  皇帝的手也沒有停下,將她身上緊緊裹著的輕紗裙剝去,兩個人赤裸相見。
  棲鳳宮外殿,德公公抬頭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經高高掛在空中了,陛下方才尾隨著娘娘進了浴池。至今兩人都未出來。
  他心裡感歎,陛下真是越來越不體貼了。
  次日,太皇太后懿旨頒下,薛府王大夫人,帶著薛靜媛進宮向太皇太后謝恩。
  秦氏也入了宮,不過,她不是去長樂宮謝恩,而是來棲鳳宮給薛靜姝請安。
  薛靜姝料到王大夫人和薛靜媛不會來她宮裡,畢竟,若兩人還有此前的心思,那這門親事是不能讓她們滿意的,去向太皇太后謝恩是沒有辦法,她們又怎麼會再來她這裡給她請安謝恩?
  她卻不曾想秦氏會又來找她。
  秦氏入座後,薛靜姝照舊問了府中的情況。
  秦氏一一答來,兩人你來我往寒暄幾句。
  秦氏便試探問道:“娘娘可知前日顧廷玉大人下獄之事?”
  薛靜姝道:“略有耳聞,母親問這個做什麼?”
  秦氏看她還如此淡然,心中著急道:“娘娘既然知道,怎麼一點都不急?那顧大人是為了勸陛下廣納後宮才入的獄,如今,京裡的人看娘娘入了宮,都眼紅著呢,恨不得也把自家的女兒一鼓腦都塞進來,分了娘娘的寵愛。這顧大人是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陛下能拒絕了這一個,卻能夠拒絕往後那許許多多個嗎?娘娘要為自己考慮考慮了呀。
  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府裡。那對母女她們的心就大著呢,今日太皇太后懿旨頒下,滿府的人都感恩戴德,唯有她們兩個,臉色當時就青了,我聽說那四姑娘回房之後還摔了不少的花瓶瓷盆,她心裡不甘著呢,認定了是娘娘從中作梗,太皇太后才會突然下旨賜婚,她不知道怎麼咒駡娘娘呢!
  我看如今陛下對娘娘恩寵有加,娘娘不如去探探陛下心底到底是什麼意思,咱們也好有個底。”
  薛靜姝看她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說:“母親的意思我知道,只是陛下的聖意,卻不是旁人可以揣測的,陛下的決定,也不能為旁人所左右。若陛下真要做什麼,誰能勸得動他,誰又能阻止他?我能做的,也不過是管好自己分內之事罷了。倒是母親,上一次我與你說過五妹的事,母親可打探清楚了?”
  說到這個,秦氏便氣得咬牙,恨聲道:“我花了大把力氣,才從下人口中撬出來,你五妹妹的名聲,竟是讓大房那一對不要臉的母女給破壞了的!她們以為自己的心思別人不知道麼?還不就是那薛靜媛想進宮,卻怕你五妹跟她爭,所以先把靜婉的名聲給壞了,以為這樣就能十拿九穩。可她們沒想到,就算靜婉進不了宮,太皇太后也看不上她,還有你在前面排著呢。我如今與她們算是撕破臉皮了,就等著日後分家,便與她們再無來往!”
  對於這個結果,薛靜姝倒不算太意外,她只略略點頭,又說:“既然四妹妹不滿這樁婚事,我看她們未必會甘休,母親這些日子和靜婉都小心一些,別著了她們的道。”
  秦氏不想能從她口中聽出這樣關心的話,一時受寵若驚,忙道:“是,
  我會小心的,倒是娘娘獨自身在宮中,也要事事小心,多孝敬孝敬太皇太后,好好服侍陛下,若能早日誕下龍子,那就算再有別的人進宮,咱們也就不怕了。”
  薛靜姝不置可否,只略略點了點頭。
  秦氏又坐了一會兒,方才出宮。
  她這次沒再提薛靜婉的親事,只想著先使法子將小女兒的名聲挽救回來,再來考慮這些,到時候只憑她是皇后的嫡親妹妹這一條,就算配不上親王們,難道還比不過薛靜媛麼?
  王夫人和薛靜媛兩人從太皇太后宮裡告辭之後,也就直接出宮了,果真未來棲鳳宮請安。
  另一頭崇德殿內,德公公暗中瞥著發呆的皇帝,在心裡又加了個一。
  這已經是陛下今天第五次無故出神了。
  皇帝的眼睛雖落在面前的奏摺上,但思緒早已不知飛到哪裡去,腦子裡滿是昨晚皇后的模樣。
  昨日的皇后,是真真切切的與平日不一樣。
  皇帝從未想過,皇后主動起來,竟是那樣的攝人心魄。
  他今早在棲鳳宮的龍鳳床上醒來,心中第一次有了不願早朝的念頭。
  不過,他又想起昨日在浴池中,皇后耍的小性子。
  他有些想不明白,昨夜剛開始,皇后分明還溫婉賢慧地要替他更衣,結果後來因他一句話,立刻就生氣冷淡,然而沒過多久,又熱情似火起來。
  他覺得自己昨天一個晚上,就在皇后那兒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心情也一度跟著起起落落,漂泊不定。
  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心緒會這樣輕易地被另一個人所牽動。
  反正無心理政,皇帝索性擱下筆,往後靠在龍椅上,扭頭看著德公公,問道:“德祿,你說女人的心裡都在想什麼?”
  德公公嘴角抽了抽,很想反問他一句,問一個沒了根的人女人在想什麼,真的好嗎?
  但他沒這個膽量,只得老老實實回答:“陛下,奴婢不知。”
  皇帝無趣的擺擺手,“諒你也是不知道。對了,皇后昨日說要看話本,你現在去藏書閣好好找一找,記住,要找那皇后可以看的送去,不要把皇后不能看的送過去。”
  德公公心中撇嘴,那些不能看的,早就全部在陛下您的書架上擱著了,藏書閣裡哪裡還找得著?
  他實在沒想到,不久前陛下不過無意間在藏書閣中翻到一個話本,後來竟會看得上心,每日忙完政事就拿出來翻翻,把裡頭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東西當做消遣來看。這事若傳出去,哪個朝臣敢相信,那樣鐵腕的陛下,竟愛看話本。
  儘管心中再多腹誹,他也只恭恭敬敬地退下。
  皇帝一手撐著下巴,摸了摸剛冒出來的胡茬。
  沒多久又專心埋入眾多奏摺中。他得趕緊把政事理完,才能再去看幾頁話本,看看書上的人知不知道女人心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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