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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為了抗議奶奶擅自替她安排的婚姻,
嬌嬌大小姐華安可在婚禮當天毅然決然演出離家記。
好不容易搭上了開往台北的列車,安可鬆了口氣,
往旁邊一瞥,卻頓時傻眼!
天哪,怎麼有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在座位上哭哭啼啼?
瞧他盯著雜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也太猛了吧?
幸好這傢伙愛哭歸愛哭,正義感還是有的。
看她被混混騷擾,立刻義不容辭地上前幫忙「打」發。
嗯……瞧他一副老實相,應該可以信任吧?
反正她第一次上台北,人生地不熟的,
不如就賴著他,到他家住上一陣子吧!
什麼?他還開了一家甜點屋?
感恩哪∼這下她連工作都有著落啦!
第一章
台北
每天下午,「元寶甜點屋」總會傳出一陣甜甜的烘焙香味,讓原本不算車水馬龍的巷弄立刻人聲鼎沸,所有顧客自動排成一長條人龍。
「欸……」某個不小心騎機車經過的仁兄,好奇地停下車回頭張望。「他們在排什麼啊?為什麼大排長龍?」
「嗄?」坐在後座的女友跟著回頭,一看到眾人排隊的目標,她立刻眼睛閃閃發亮,興奮地嚷道:「啊!原來元寶甜點屋在這裡!」
「元寶甜點屋?」男子聽了一頭霧水。「很有名嗎?」
「你很沒知識喔,竟然連元寶甜點屋都不知道?」她對男友的孤陋寡聞大感不可思議。「它豈只是有名而已,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ㄟ!」
「怎麼可能?」在台灣怎麼可能有「有錢也買不到」的店?
「你沒看到那麼多人在排隊呀!」女子趕緊跨下摩托車,往隊伍直衝。「你等等,我也要去排……」
「喂……」看著女友義無反顧、勇往直衝的身影,男子的腦袋裡閃出一大串問號。「有這麼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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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在「元寶甜點屋」後頭約三十坪大小的烘焙房裡,朱人中正拿出最後一批烤好的古典法式巧克力蛋糕,華麗精緻的小蛋糕跟他壯碩的外型形成強烈對比。
他用粗壯的手指小心地捏著夾子,挾起一塊蛋糕放在盤中,用叉子切了一小塊試味道--甜而不膩的濃濃巧克力香,吃到最後有淡淡的酒香,嗯……成功。
「端出去吧。」
「好。」小助理阿德趕緊拿來一個大盤子,輕手輕腳地將蛋糕一一擺上,再快速地端到前場,供客人選購。
「老大,你不是要趕去車站搭火車嗎?」店裡第二把交椅的烘焙師傅阿正提醒他時間不早了。明天在高雄即將舉辦台灣一年一度的西點蛋糕創意比賽,朱人中獲邀擔任評審。
他抬頭看了牆壁上的時鐘,這才嚇了一跳。「糟糕!快來不及了。」趕忙到休息室換下廚師服,急著趕去火車站搭南下高雄的火車。
阿德不明就裡地問:「老大,既然比賽是明天才舉行,你明天早上再搭飛機去就好了啊,幹麼非要急著今天下去不可?」
「因為……」說到這個痛處,人中欲言又止,有些難以啟齒。
「那是因為老大不敢坐飛機啦。」阿正替他回答。
「嗄?!」阿德不敢置信地發出驚歎。「那你是怎麼去法國學藝的?」難不成是用飛的?
「登機前,我把能喝的、不能喝的,全都灌進嘴裡,就這麼一路昏睡到法國。」說到自己無法克服的弱點,他也很無奈。
「……」不會吧?這麼大個子的人,竟然會怕坐飛機!
「不聊了,我還要去趕火車,阿正,明天就麻煩你了。」阿正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手藝還不錯,只是還沒有獨挑大樑過。
「我會努力的。」阿正戰戰兢兢地回答。明天等於是他最大的考試,若是能通過顧客舌頭的考驗,就表示他的手藝已經出師了。
「星期一見嘍。」朱人中背起小行李袋,跟同事們揮手道別後,隨即大步邁出店門,招來一部計程車,直奔台北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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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
這是位於市中心的一幢獨棟豪宅,終年緊閉的大門,透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距離感。屋裡的擺設以豪華取向,在在彰顯主人的財富和地位。
「我根本不想結婚,可是奶奶完全不聽……」華安可心情煩悶地來到庭園散心。「怎麼辦……」這個星期天就是她的訂婚宴,她只剩下幾天可以遊說奶奶,但她實在沒把握。
從小,奶奶以培養她成「淑女」為己任,嚴格要求她的言行舉止,讓她變成一個不會哭、不敢笑的傀儡娃娃,就算心中有氣也只能暗自煩惱。
今年安可大學一畢業,奶奶便開始積極幫她物色結婚對象,並且自作主張幫她定下一門親事,對象是一家同為食品工廠的二少東--賈豪新,但她根本不想嫁他。
打從看到賈豪新的第一眼,安可就覺得毛骨悚然,直覺想逃離;想到自己即將嫁給他,她的心情直直落,悶到不行。
信步走到僻靜的庭園一角,尋求一個獨處的空間,沒想到她偏愛的角落已經被人佔領了,她失望地轉身正要往回走,卻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真的要娶她?」
咦?這不是……
她好奇地停下腳步,小心地靠近聲音來源--
「當然,要不然怎麼取得她們家的財產啊?」
「可是……我擔心你會假戲真做……」
「傻瓜,我最愛的人當然是妳啊!」男子的甜言蜜語爐火純青。「若不是妳,我還坐不上這個位置呢,等到我掌握實權,立刻就把她趕走,讓妳當名正言順的少奶奶。」
女子被哄得茫酥酥,但仍然嬌嗔道:「你們男人最會說謊……」
「放心啦……」男人將她的抱怨全吻住,這是讓女人閉嘴的最佳妙方。
無意中發現這個秘密的安可,壓抑著澎湃的心跳,再度循原路,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房間。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就是衝著財產來的!安可不但不憤慨,反而有發現事實真相的快感。「太好了,這下子,我就有說服奶奶的理由了!」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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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可在門外深呼吸好幾口氣,鼓足勇氣敲門進入一個豪華房間,裡頭站著一個年輕女子,正在幫安坐太師椅上的華蔣玉雲捶肩。
看到嚴厲不好親近的奶奶,她的神經開始緊繃,心跳因害怕而加速。
「有事?」華蔣玉雲厲眼一抬,立即將安可的勇氣細胞全部嚇死,一個不留。
華蔣玉雲是「華氏企業」的現任掌門人,私底下,大夥兒都偷偷稱呼她為「老佛爺」,因為她的個性就像慈禧太后一樣霸道又跋扈,非常難纏。
「華氏」是歷史悠久的家族企業,經營飲料食品產業,在南部頗具盛名;自從獨生子和媳婦二十年前雙雙因為車禍去世後,華蔣玉雲責無旁貸地扛起家族企業,照顧唯一存活下來的孫女華安可。但是她高高在上的態度,遠遠拉開祖孫之情。
「我……我……」
華蔣玉雲又是一瞪。「有話快說!說話吞吞吐吐,像什麼樣?」
「我……」安可深呼吸好幾口氣,再度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心聲。「我不要嫁給賈豪新!」昨天不小心發現那個「秘密」,等於給她一個好理由回絕這樁婚事。
這個星期天即將舉行她的訂婚宴,這是她最後遊說奶奶的機會,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她必須克服害怕面對奶奶的恐懼,為自己爭取。
「豪新的條件這麼好,妳為什麼就是不喜歡他?」賈豪新是她物色好的孫女婿人選,不只長相俊美,工作能力強,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願意入贅。
就算安可不同意這樁婚事,她仍自作主張地選了一個黃道吉日,決定在自家庭院席開百桌宴客,邀請所有南部有頭有臉的人物來參加。
「他是為了我們家的財產才跟我結婚,根本不是真心想娶我!」說話的同時,安可的眼睛意有所指地瞪著服侍奶奶的貼身女傭--銀琴,觀察她的反應。
當她昨天聽見跟賈豪新密謀的人竟然是銀琴時,受到不小的震撼,怎麼也無法相信最受奶奶寵愛的銀琴會做出背叛奶奶的事!
聽到安可的指控,銀琴的手頓了一下,但隨即不動聲色地繼續按摩,彷彿事不關己,裝聾作啞的工夫,讓安可大開眼界。
「又是誰在妳耳邊嚼舌根?」華蔣玉雲沒發覺銀琴的異狀,一心認為是有人造謠生事。
「是……我親耳聽到的。」但她不敢說是自己偷聽的,因為「淑女」不能做出偷聽的行為。
「哼……」華蔣玉雲冷哼一聲。「妳也太小看奶奶了,以為這麼說我就會上當?」
「奶奶,我說的全是真的!我昨天親耳聽見賈豪新和銀琴在後院裡--」
「嗚……」安可話都還沒說完,銀琴已經未語淚先流,哭得好委屈。「小姐,妳不想跟賈先生結婚,也不要編出這種故事害人,妳明明知道這麼說會害死我……」
「安可!」華蔣玉雲也認為這是孫女的拒婚之詞,大為震怒。「妳讓我太失望了,為了不想結婚,竟然編出這種謊言?!」
「奶奶,我說的都是真的……」安可又急又氣,不懂奶奶為什麼寧可相信「外人」,不相信自己的親生孫女。
「別說了,事到如今,容不得妳說不!豪新是我選中的,絕對不會有問題。星期天的訂婚宴一定要照常舉行!」
站在華蔣玉雲身邊的銀琴,此時還抽抽噎噎哭得好可憐,可眼裡卻藏不住得意的神色--
照顧這個老太婆五年,她比誰都懂得討老太婆的歡心,就算是華安可這個親孫女都不一定鬥得過她。
接下來,等豪新取得華家產權,這個家的女主人就是她了!
「奶奶……」奶奶的一意孤行讓安可心灰意冷,令她心中的計劃加速成形--
她要追尋屬於自己的人生,絕不當利益婚姻下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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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門禁森嚴的華家,在訂婚宴的今天門戶大開,讓一輛輛名貴的轎車川流不息地駛進,將佔地數百坪的臨時停車場擠得水洩不通,整個宅邸熱鬧非凡。
無視於前頭熱鬧歡樂的氣氛,頂著一張新娘濃妝的安可,借口要自己一個人著裝,乘機將其他幫忙的人趕出房門,進行「逃婚計劃」。
這兩天,奶奶派銀琴跟前跟後,完全剝奪她獨處的自由,這是她為自己所爭取到的最後機會,最多只有十分鐘的逃亡時間。
她神色慌張地從衣櫃裡挑選幾件最「樸素」的衣服放進行李袋,再從衣櫃抽屜裡拿出一個裝著現金的小紙袋,裝進行李袋的最底層。然後手忙腳亂地拉起床單,拿剪刀剪成六個長條,緊緊打個死結,連結成一條長布條。
一切準備就緒後,安可緊張地來到位於三樓的窗戶邊查探,眼見四下無人,她趕緊將布條的一邊綁在笨重的化妝台桌腳,另一邊拋出窗外,拿起行囊,來到窗邊,往窗外看了一眼……
「哇……好高喔……」距離地面有六、七公尺ㄟ!很恐怖溜……
怎麼辦?要跳嗎?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小姐,妳穿好禮服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銀琴前來催人了。
安可趕忙隨口應付。「不用,就快好了……」
「那我先下去,五分鐘之後再來接妳,客人都在等了。」
「好。」
銀琴的聲音讓她下定決心,深呼吸一口氣,手腳並用,慢慢爬上窗台,雙手緊緊握住布條,雙腳跨出窗外,用雙腳撐著牆壁,緩緩往下滑動。
她一步一步慢慢往下移動,就在她的手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時,右腳終於踏到地面,安全到達。
再次抬頭,看著住了二十幾年的「家」,她一咬牙,義無反顧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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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老夫人,恭喜呀……」
「恭喜恭喜……」
「謝謝……」來自各界的貴客恭賀、道喜聲不斷,讓華蔣玉雲一向嚴厲的臉孔,難得笑得合不攏嘴。「請進、請進……」接到邀請函的賓客,幾乎都很賞臉地出席,這點讓她很滿意。
她身穿棗紅色暗色珠花的合身旗袍,雖然年紀已有七十好幾,但因保養得宜,看起來只有五十歲出頭。
「奶奶,您穿旗袍真好看呢,身材比年輕人還好耶!」准孫婿賈豪新放下手邊的接待工作,重心全擺在伺候老佛爺身上。
他在家中排行老二,家業繼承權根本輪不到他,但是他聰明得很,立志娶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最好是家裡沒有男丁繼承的人家,過濾幾個南部的大戶人家之後,華家理所當然地成了他「下手」的目標。
華家雖然不是最有權勢的人家,但是人丁單薄,完全符合他的條件,更不用說華安可還是眾所皆知的美女。
他在看到安可的第一眼就挑中她了。她的美麗讓人賞心悅目,絕對是最好的裝飾品;更別說娶了她就等於撿到一大筆家產,就算條件是入贅,他還是賺到了。
華蔣玉雲笑得合不攏嘴。「呵……你的嘴真甜……」
「我說的都是實話,您看起來比我媽還年輕,不過,您可別告訴她喔。」
「你喔……」賈豪新總會逗得她心花怒放,這也是她挑中他當孫女婿的主因,畢竟哪個人不想聽好話呢。
「奶奶,」賈豪新看了手錶一眼,提醒道:「是不是要請安可出來?時間差不多了。」
「我已經讓銀琴去叫她,應該就快好了……」
「老夫人,不好了……」此時,銀琴神色驚慌地一路喊了過來。
華蔣玉雲不悅地轉過身,嚴肅地拉下臉訓斥道:「幹什麼大呼小叫,像話嗎?!」跟她這麼多年,還不知道她的規矩嗎?
「是,對不起……」銀琴立即低著頭道歉。
「什麼事?」
銀琴附在她耳邊輕聲報告道:「小姐不見了。」
華蔣玉雲震驚地大聲反問:「妳說什麼?!」抬頭一看,發現賓客的眼神都好奇地投向這邊,趕緊將銀琴帶到無人的角落,厲聲質問:「小姐怎麼會不見?不是叫妳派人守在她房門口,好好看著她嗎?」
喜宴就快開始了,竟然演出「逃婚記」,教她的臉往哪兒擺?
「我是守在門口啊,可是小姐是爬窗戶逃出去的……」她在門外等了快十分鐘,又再度敲門,竟然沒人應門,這才叫人撞開房門,卻已不見華安可的蹤影。
「該死的丫頭!竟然做出這種沒家教的舉動?」華蔣玉雲又氣又急。「這附近都找過了嗎?」
「附近都找遍了,都沒有小姐的人影……」
「繼續給我找!」華蔣玉雲氣急敗壞地發出追緝令。「就算翻遍整個台南,都要給我找到人!」
就不相信一個沒單獨出過家門的千金大小姐,有辦法逃出她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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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可一路倉皇地趕往火車站,雖然搭飛機會快一點,但是會留下紀錄,到時候「老佛爺」就能輕易追蹤到她的去處,她不能冒這個險。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車站,站在大廳看著人來人往的旅客,她卻茫然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只能彷徨無措地站在入口處。
不會吧?才剛踏出「投奔自由」的第一步,就碰到問題?
打從一出生,她就是標準的千金小姐,生活起居大小事都有專人照料,唯一需要她親自動手的就是刷牙、洗臉和洗澡、穿衣服。事實上,如果她願意,連這些「差事」都可以讓人代勞。
看來,「獨立」並不如她原本想像的容易。這是安可逃家後所得到的第一個體認。
雖然擬妥逃亡計劃,但也只是大方向,至於細節問題,從沒單獨出門過的她,根本沒有概念該怎麼做,就連最基本的坐車要買票都不知道。
「小姐,妳在找什麼?」駐在車站的警察「北北」看她一臉茫然,主動上前詢問。
這年輕女孩化得一臉漂亮的濃妝,頭髮還慎重地盤了起來,插上鑽飾,看起來很像新娘子呢。
安可回頭看見叫住她的是一名警察時,大大鬆了一口氣,暗罵自己笨,有事找警察準沒錯,竟然連這點基本常識都忘了。
她優雅地點個頭打招呼。「你好,我想要搭火車。」大戶人家出身的氣質硬是不同凡響。
「妳要去哪裡?」
「呃……」她謹慎地故意說謊。「台中。」
「喔,妳要先買票……」警察極有耐性地跟她說明,並詳細地指路。「火車已經到了,就快要開了,妳趕快去第一月台搭車,過了剪票口就是。」
「謝謝。」跟警察道謝後,安可排隊買了票,一拿到票,立刻拉起礙事的長裙極盡可能地奔跑。不像以前在學校上體育課時的敷衍,她生平第一次跑得這麼拚命,其實也的確在拚命沒錯,否則一旦被逮到,永無翻身之日。
喘著氣爬上列車,安可拿著車票,穿過一節節車廂,找尋自己的座位,在一個靠窗的位子落坐,將行李袋抱在腿上。此時火車緩緩開動,望著窗外越來越遠的熟悉景物,她的心中憂喜參半,但是喜絕對多過於憂。
奶奶現在應該已經發現她逃婚,以奶奶愛面子的個性,一定氣壞了。
活該!誰教奶奶寧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孫女,哼。
她突然有種惡作劇的快感,長久遭到壓抑的身心,終於稍稍解脫。
她終於自由了!
長久以來,奶奶將訓練她成為淑女視為唯一目標,規定她只能穿長裙,說話要輕聲細語,笑不露齒;長久在奶奶的嚴格訓練下,她已經忘了該如何釋放情緒,忘了何謂喜怒哀樂。
「算了,不想了。」煩人的事暫且擺在一邊,她興奮地東看看、西望望,打量車廂內部和乘客,這節車廂共有五十個位子,乘客連她在內,只有三個人,彼此都坐得很開,互不干擾。
突然,有其中一名乘客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那個男人坐在距離她座位後方三排靠左側的走道位子,擁有魁梧壯碩的體格,但這並不是吸引她的主要原因,讓她看得目不轉睛的主因是--
他在哭!
一個大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得如此淒慘,連連擦濕了好幾張面紙,怎不教她側目?
他應該是失去至親或是摯愛的人,才會哭得這麼傷心吧?
看他無視於旁人的眼光,哭得如此豪邁,安可心中多少有些羨慕。
真好,我也該學學……
「小姐……」此時車廂裡另一名乘客看上她嬌美可欺的外表,見獵心喜,上前搭訕。
安可抬頭,看到一張獐頭鼠目的臉,立即皺起眉頭,冷漠地將頭轉向窗外,不予理會,希望這個登徒子會識相離開,這招用在以前追她的男生身上,一直都很有效。
可惜,這男人並不是她學校裡那些教養良好的男同學--
「小姐,一個人喔?妝化得這麼漂亮,要去約會喔……」那男人臉皮超厚,自動自發地坐在她身旁的空位,還露出一臉噁心的淫笑,甚至伸出鹹豬手,摸上她粉嫩的臉。
「你幹麼?!」她大驚失色,立刻拍開他的毛毛手,驚惶地瞪著他。光天化日之下,這人的行為未免太過囂張了吧?
「我想幹麼?嘻嘻……」淫笑讓他的臉看起來更加噁心。「妳說呢?」色心一起,又仗著車廂裡面沒幾個人,男人膽子大得很。
「你……」沒碰過這類險境的安可,一臉驚恐地拚命往座位裡頭縮,試圖拉開距離。「別過來!」
她想大聲喝斥,可是奶奶的庭訓就像是符咒般,讓她做不出惹人注目的丟臉舉動,只能小聲斥責,希望他知難而退,可惜事與願違。
「呵呵……別裝了啦……」色狼完全不把她的軟弱拒絕當回事,甚至認為她欲拒還迎,興奮地步步逼近……
「啊……」安可驚慌地舉起袋子擋在身前,勉強當成盾牌擋住攻擊。「不要……」明知現在應該大聲求救,可是十幾年的教育讓她猶豫不決,就是做不來丟人的事。
怎麼辦?面子問題和個人安危,哪個重要?她陷入兩難的掙扎……
此時,她的腦子裡頭突然有一個聲音響起,像是當頭棒喝--
拜託,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管什麼面子、淑女?華安可,妳中奶奶的毒太深了!
沒錯!她既然決定要過一個不一樣的生活,幹麼還把奶奶的話當聖旨捧著?
「救命……」下定決心,她趕緊站起來朝著後排那個「壯丁」揮手求救。
「妳……」色狼被她的舉動嚇到,趕緊跟著站起來查看,防備地看著車廂裡另一名乘客。發現他依舊低著頭沒啥反應後,他才又安心地貼近一大步,露出猥褻的笑容。「沒有人會自找麻煩的啦,妳就不用多費心,好好陪我吧……」
「你作夢!」安可拍開他的毛毛手,不放棄地再度對著後面的仁兄放聲大叫。「喂,救命啊……」可惜那個人仍像是老僧入定般,動也不動。
不會吧?她都喊得這麼大聲了,他竟然沒反應?難不成……他是聾子?!
這下糟了……
「呵……我就喜歡辣一點的……」她的抵抗讓色狼更加興奮,伸手將她抱個滿懷,但是有個行李卡在中間,讓他無法一親芳澤。「真礙事!」他一把奪下行李,用力往後丟。「現在,再也沒有東西妨礙我們了……呵呵……」
「別碰我……」安可眼看求助無效,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抵抗,伸手對色狼的臉就是一陣亂抓,幾道血痕隨即出現。
「痛……」色狼吃痛地停下動作,一手摸上臉頰,看到手上的血跡後,表情益發猙獰。「妳這個婊子,看我怎麼收拾妳……」他發狠地揪住她的雙手,打算霸王硬上弓。
雙手被制伏,力氣又沒色狼大,安可只能強作鎮靜,狠狠地瞪著他。「放開我!」她拚命扭動身體掙扎,要她乖乖屈服,沒那麼容易。
雖然奶奶一心一意想將她訓練成淑女,但她骨子裡的叛逆基因正因為這次的逃婚而開始滋長呢。
「放開妳?呵……」色狼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仰天長笑,可是沒幾秒笑聲便戛然而止,換成淒厲的喊痛聲。「啊∼∼痛啊∼∼痛痛痛∼∼」他的手被人從背後狠狠拽開。
逃過一劫的安可,驚愕地抬頭看著及時趕到的救命恩人--
是剛才那個哭得慘兮兮的男人!他好高又好壯喔!嬌小的她,只能拚命仰首才能看到他的臉。
雖然他兇惡的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和紅通通的鼻子,看起來非常怪異而且可笑,但卻是她見過最帥的男人。
他絕對是上天派來解救她的天使!
第二章
朱人中一把揪起色狼的衣領。「王八蛋!你想幹什麼?!」
剛剛他哭得非常專心,完全沒發現這裡的情況,直到差點被一個行李袋丟到,他才驚醒,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來相助。
「你……我……沒……」沒想到半路會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而且還這麼「大叢」,色狼被嚇得臉色發白,語無倫次。
「還沒有?!」朱人中將色狼揪到眼前。「我明明看見你在騷擾她,竟然敢跟我說謊?」
他的語氣雖然兇惡,但是搭配哭太久的鼻音,顯得有些可笑。但是色狼卻一點都笑不出來,他的臉已經因缺氧而脹得通紅,雙手掙扎著想要扳開朱人中的手,可惜撼動不了分毫。
「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那正好!」朱人中一個拳頭狠狠地打在色狼頭上。「你這種垃圾,死一個算一個!」對付色狼,他一點都不手軟,強勢的態度跟剛剛痛哭的模樣判若兩人。
「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
「還有下次?!」朱人中的拳頭又威脅地揚起。
「啊……」色狼雙手捂著頭,害怕地說:「沒……沒……沒下次……」
朱人中轉頭問向受害者--
「怎麼樣?要不要把他交給警察?」
「ㄟ……」安可思索幾秒,做出最不甘心的決定。「這次就放了他吧。」雖然很想將這個壞人剁成肉醬,但若是鬧上警局,她可能會曝光,畢竟她現在是逃亡之身,不能見光,一切要以「大局」為重。
「好。」朱人中又轉過頭望向色狼。「聽到沒?這次就先饒了你,下次再讓我遇見,我一定揍死你!」
「不……不敢了……」一獲得自由,色狼立刻逃到其他車廂,在下一個停靠站下車,不敢稍做停留。
厚∼∼他剛剛真的以為自己會被打成肉餅,那個男人的眼神簡直像是要殺了他似的,真的好可怕啊……
「謝謝。」危機一解除,安可立刻向救命恩人行九十度鞠躬道謝。「非常謝謝你的幫忙。」
「沒什麼啦……」朱人中不好意思地跟著彎腰鞠躬,卻沒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過於靠近,說時遲那時快,他的前額已經猛地撞上她的後腦勺,發出好大的聲音--
叩!
「喔!」
「痛……」
兩人雙雙抱頭呼痛,安可更是痛得眼淚狂飆……
喔!他的頭還真硬ㄟ!她不住揉著後腦勺的腫包,痛得眼淚不由自主地直直流,好痛哪……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不曾害過女孩子哭的朱人中顧不了自己額頭的紅腫,手忙腳亂地拚命道歉。
「我沒事啦……」她被他誇張的反應差點逗笑,這人還真好玩耶。
他摸著自己的頭,剛直的臉滿是歉意。「對不起喔,我的頭比較硬……」
「你的額頭也撞紅了,應該很痛吧?」他額上的紅腫看起來不比她後腦勺的小啊。
「不、不痛……一點也不痛……」他緊咬著牙,才能強忍著不伸手去揉它。
「我有帶萬金油,搽一搽會好一點,可是我的袋子……」不知道被色狼丟到哪裡去了?
她向四周張望,找尋自己的行李袋………
糟糕,行李袋中有她全部的財產,要是不見了,接下來她要怎麼過活?
「是這個嗎?」朱人中旋過身,在座位底下撿回一個袋子交給她。「我剛剛差點被這個打到。」若不是因此被驚醒,他也無法及時從色狼手中救下她。
「太好了!謝謝!」安可感激地雙手捧回行李袋,將袋子放在椅子上,拉開外層拉煉,找出一瓶萬金油交給他。「你搽一搽吧。」
「不用了啦……」
「怎麼可以不用?都腫起來了耶!」她乾脆將瓶子打開,用手指挖了一些替他塗上。「會下會太用力?如果會痛要告訴我喔。」她小心地替他按揉,深怕弄痛他。
從小在奶奶耳提面命的強力播送下,「淑女下可以跟陌生男人太過接近」的教誨,已經深植她的思想。這是她第一次跟異性這麼接近,就算是差點成為她未婚夫的賈豪新,她都沒讓他碰過小手。可是,這個陌生男子身上卻有種讓她安心的因子,讓她忍不住想要主動靠近他……
咦?奇怪?她忍不住好奇地在他身上嗅著,這男人身上怎麼會傳來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很好聞……
「不會……」她的貼近讓他的臉頰泛紅,呼吸急促。這是第一次有女生對他這麼溫柔,讓他受寵若驚。
他雖然長得不錯,但是跟四個出色的兄長相比,他沒有大哥的沈穩,二哥的俊美,也沒有三哥的優雅,四哥的性感,相形之下,憨厚不懂得交際的他,成為家裡最沒有特色的一個。
「你的臉好紅,會熱嗎?」替他搽完藥後,安可才發現他的臉已經紅得跟關公一樣。
「不、不會……」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猛擦熱得跟蒸籠一樣的臉。「這邊沒有人坐吧?」他指著走道另一旁跟她同排的座位。
「沒有。」
「那我先坐這裡。」他扳起隔在座位中間的扶手,自動當起她的門神,以免又有不識相的人來找她麻煩。
聰明的她,立即猜出他的想法,對於他自然的體貼,非常感動。她立刻移到靠近他的走道位子,方便跟他攀談--
「我叫做華安可,你呢?」這個男人長相端整,眼神正直,一看就覺得值得信賴。
一開始,他是個哭得很淒慘的「愛哭鬼」,接著就變成拔刀相助的「俠士」,現在又成為一個憨厚害羞的大男孩。如此多變的樣貌,讓她忍不住想要一窺究竟。
「我叫朱人中。」她專注直接的眼神,讓他害羞得不敢跟她對望。
「你也住台南嗎?」
「不是。」他搖搖頭,老實回答。「我住台北,昨天有事到高雄,今天搭車回家。」
「高雄?!」她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不坐飛機?」高雄到台北,坐火車有點遠呢。
「呃……」他尷尬地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據實以告。「我不敢搭飛機……」黝黑的臉皮微微泛起紅暈。
「喔……」嘻,這個人還真老實哩,有問必答。「對了,你剛才在哭什麼?」
「啊……」他的臉更紅了,下好意思地低下頭。「妳看到了?」
「嗯。」哭那麼慘,誰都看得到吧。
「是……是……」他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說出真正原因,怕被笑話。
「呃……對不起,你不方便說就算了……」她突然發覺自己的行為根本就是在刺探隱私,能讓一個大男人當眾痛哭,應該是非常傷心的事情,怎能對一個陌生人說呢?
「不是啦……」他不好意思地起身走回原本的座位,拿來一本雜誌交給她,不好意思地承認:「我是因為看到這篇報導……」
她拿起雜誌,看到標題寫著「忠犬救主,輪下斷魂」。她繼續讀完全文--
駕駛逆向行駛開進小巷,險些撞到一名李姓孩童,所幸李童飼養的狗在千鈞一髮之際撲向他,將他推開,可是狗兒卻無法及時跳開,不幸被當場輾斃……
「你……」她不敢置信地再次確認。「是為了這篇報導……」她承認這的確是一則會讓人心酸的新聞,但一個大男人為了這篇報導哭得那麼傷心,未免太誇張了吧?
「嗯……」朱人中萬分不好意思地點頭承認。
他也知道自己太過誇張,但他天生就容易受感動,淚腺又特別發達,只要稍稍受到感動,眼淚就不由自主地開始泛流,他也拿自己的「特異功能」很沒轍。
「你做什麼工作?」他的「尺寸」很大只,應該是從事勞力方面的工作吧。
「喔……我經營一家西點蛋糕店。」
她詫異地瞠大眼。「蛋糕店?!」難怪他身上會傳來香甜的味道,原來是糕點的香味。但要把粗壯的他跟蛋糕這職業聯想在一起,實在有點難度ㄟ。
「嗯,很多人都說我做的蛋糕還不錯。」說起自己的強項,他的神情一變,不再靦腆無措,煥發出自信的光采。
「真的?!哇,我好想吃喔……」她最喜歡吃甜點了,可是奶奶不准她吃,擔心她的身材變形。
「可以啊,妳有時間可以過來我的店裡試試,我請客。」
「哇……」安可露出難得的真心笑顏。「太棒了!我最喜歡吃蛋糕了……」
「……」她初綻放的美麗歡顏,猛地撞擊朱人中的心--
她長得好漂亮!雖然妝化得很濃,但還是很漂亮。
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女生的長相,向來遲鈍的心,首次被異性挑動,有了不一樣的頻率……
「喂,你怎麼了?」發現他眼神呆滯,安可伸手在他面前揮了一下。
「沒……」他不好意思地又紅了臉。「沒什麼……」
「ㄟ……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安可有些遲疑地開口。
「當然,沒問題。」
「請問你店裡有缺人嗎?」若是能在他店裡工作,就真是一舉數得了,不但可以賺取生活費,又可以吃免費的糕點,而且有他在身邊,她會安心許多。
「沒有耶……」他一向大方,給員工的福利良好,所以人員只進不出,幾乎沒人願意離職。
「蛤∼∼」她失望地叫了一聲。「可是我沒有工作經驗,第一次到台北又人生地不熟,要怎麼找工作呢?聽說在台北找工作有很多陷阱,好像很恐怖耶……」她喃喃自語,聲音卻控制得「嘟嘟好」,可以清楚傳到他耳裡。
依她的觀察,他的心超軟,使出「以退為進」的方法絕對有效。
「呃……」果然,朱人中向來拿弱者沒轍,他考慮了幾秒,迅速做出決定。
「如果妳不介意當個服務生,那就請妳來我的店裡幫忙。」
台北找工作的陷阱的確特別多,況且她的長相太過甜美可人,難保不會遇到類似今天的騷擾,還是暫時讓他保護會安全些。
「可是……你店裡不是沒缺人嗎?」雖然「詭計」得逞,但如果他真的有困難,她也不好勉強人家。
「沒關係,店裡最近的生意很好,我正擔心服務人員的工作量太重呢。」以店裡的收入,再多請十個服務生都沒問題。
「真的嗎?謝謝!」想像將來的工作環境是被可口的蛋糕圍繞,安可忍不住漾出一臉幸福的笑容。
這次逃家真是逃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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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裡就是台北呀!」第一次來到台北,安可好奇地東張西望。「跟台南好像沒什麼不同嘛……」就是人多一點,車多一點,房子高一點。
「妳沒來過台北嗎?」她好奇的反應全入了他的眼。
「印象中沒有……」就算有,也一定是她父母在世的時候,她不記得了。
「妳在台北有親戚或是朋友嗎?」
「沒有。」她搖頭。為了安全,絕不能洩漏行蹤。
「那妳要住哪?」他比當事人還緊張。
「我會找家飯店暫時住一陣子。」她跟奶奶出門旅遊都是住飯店,安全又舒適。
她的決定讓人中瞠目結舌。「飯店?!」真是大手筆耶!
「對啊……除了飯店,我也不知道還能住哪裡……」從小到大,她只住過家裡和飯店。
「可是住飯店一個晚上要好幾千元,妳的錢夠嗎?」
「夠……」她直覺地應了一聲,但隨即反問另一個重要的問題。「對不起,我還沒請教你要付我多少薪水?」她身上雖然有十幾萬元,但可能住不了太久。
「四萬吧。」這已經是很高的價碼了。
「嗄?這麼少?!」比她一個月的零用錢還少耶!
「會少嗎?」朱人中也嚇了一跳。「這已經是業界最高的薪資了耶。」
「這麼一來,我就不能住飯店了,還能住哪呢……」傷腦筋。
「我家還有空房間,妳若不嫌棄,就先來我家住吧。」放她一個人在街頭遊蕩,他不放心。反正他流浪狗、貓都在撿,不差多撿個人。
「會不會造成你的不便?」他願意收容,她當然高興,但已經麻煩他太多,不太好意思。
「沒關係,我家大得很,不在乎多住妳一個。」
「太好了,謝謝你!」他身上有股讓人安心的元素,讓她不再彷徨無依,無形之中放心多了。
「呃……可是有件事,要請妳多多體諒……」想起「家醜」,讓他頭很痛。
「什麼事?」
「如果……」雖然覺得丟臉,但他還是事先提出警告。「我爸爸對妳說出一些不禮貌的話,請妳不要放在心上。」
九個多月前「貳週刊」一篇報導,完全改寫朱家兄弟的命運,不想結婚的他們被老爸朱富貴下達結婚令,奇怪的是,前面四個兄弟果真陸續遇到他們的真命天女,只剩下他還「待字閨中」。
既然他目前是家中僅存的單身漢,老爸自然每天對他耳提面命,將催婚當成口頭禪,就連老哥們也都跟老爸站在同一陣線,炫耀他們的婚姻是如何的幸福,每天在他面前上演親密畫面,讓他眼睛不知往哪裡擺。
「什麼意思?」難道他父親跟她奶奶一樣霸道不講理嗎?
「唉……妳看到我爸就會知道了……」家醜不可外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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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人中帶著安可搭計程車回家,看到他住的地方,就連看慣豪宅的安可都瞠目結舌,發出驚歎--
「你家好大!」甚至比她家還大!「原來你是富家公子喔?」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一身休閒裝扮的他,最讓她納悶的是,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來「富家公子」的跡象。
南部地廣人稀,住大房子還沒那麼稀奇;但台北就不一樣,寸土寸金哪!
「家裡的兄弟多,需要大一點的空間。」他替她拿著行李,走在前頭。
「你們家是做什麼的?」以西點蛋糕店的收入不可能養得起這棟房子,他父親應該是某某財團的負責人吧。
「我們家的兄弟都是做吃的。」他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真的?」她不信地反問道:「做吃的有這麼好賺嗎?」她家也是從事食品工業,這幾年卻經營得很辛苦耶!
「以後有空我會帶妳去我哥哥開的餐廳坐坐,妳就會知道原因。」他不是故意賣關子,而是不喜歡炫耀自己的家世。
「嗯。」也好,反正她暫時會將這裡當作棲身之所,不急著走。
看來她「挖」到一個不得了的人物喔。他就像一座深藏不露的寶山,每知道他鄉一些,她就多一分驚奇,趁這段時間,她想多瞭解他一些。
朱人中帶著安可進玄關,只見朱富貴閒閒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雙腳放縱地跨在茶几上,這情景若讓老媽看到,免不了一頓好罵。由此可見,老媽不在家。
「老爸,我回來了。」
「喔……」朱富貴隨口應了一聲,目光依然停在電視上,顯然電視節目比兒子有趣多了。
「媽呢?」
「拉你那些嫂嫂們去參加一個什麼慈善晚會,反正是捐錢的地方就是了。」他的親親老婆最喜歡「回饋社會」,只要她高興,他也由著她。
「喔。」他轉頭跟安可說:「我先帶妳去房間休息。」
「……等等!」朱富貴這時才發現安可的存在,他整個人立刻彈跳起來,眼睛閃閃發亮,衝到他們面前。這是人中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怎不教他意外。
「人中,這個小姐是誰啊?」朱富貴上上下下打量著安可。
「她是華安可小姐……」
「喂……」朱富貴開玩笑地推兒子一把。「她不會是你從誰的婚禮上搶來的新娘吧?」瞧她臉上還化著濃濃的新娘妝哩。
這是玩笑話,卻說得安可心一驚。
「你別胡說八道啦!」老爸的口無遮攔是他們朱家的家醜。「她是我店裡新來的員工,今天剛從台南上來,還沒有找到住處,所以暫時先住我們家。」
「朱伯父,您好。」安可沒忘記該有的禮貌。
聽到安可即將在他家住上一段時間後,朱富貴更是眉開眼笑地擠開兒子,湊到她面前。「妳好,歡迎妳來我們家住。」
這個女孩雖然化著濃妝,但仍看得出來她長相漂亮,又有氣質,再看她身上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大家閨秀。配他們家這個二愣子,真是浪費!
「謝謝……」安可明顯被朱富貴的過度熱情嚇到,忍不住退到朱人中身邊,尋求安全台感。
原來她想錯了,朱爸爸跟奶奶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天差地別。
「別客氣,妳要住多久都可以,最好是住一輩子!啊哈哈∼∼」朱富貴笑到差點缺氧。「哈哈∼∼」連呆頭鵝老五都有對象,這下子總算全部「出清」完畢,真是老天保佑啊!
「……一輩子?!」他是開玩笑的吧?她怎麼可能叨擾他們一輩子?
「別理我老爸,他老年癡呆了。」朱人中很不客氣地吐老爸槽。
朱富貴忿忿地賞他一個爆栗。「臭小子!誰老年癡呆?我還年輕得很!」
「嗅!」人中吃痛地揉著頭頂,抱怨道:「老爸,你怎麼又打我的頭?很痛耶!」
「活該!」朱富貴又免費賞他一個。「誰叫你亂說話!」他是家中的土霸王,除了老婆和女兒以外,他誰都不怕。
「很痛耶……」人中趕緊跳開一大步,離虐待狂老爸遠遠地,以免頭又被當成木魚敲。
「你以為這個距離我就打不到嗎?看我的無、影、腳!」他跟著三媳婦臨黛玉學了幾個月的跆拳道,目前腿功大增,經常拿兒子當練習對象。
「老爸,你真踢啊,看我的……」只見朱人中左閃右躲,避開老爸的攻擊,兩人你一來、我一往,繞著客廳追來跑去。
站在安全地帶的安可羨慕地看著他們父子倆之間的「互動」,這在她家是不可能發生的情形,起碼在父母去世以後,就沒再出現過。
她真的很羨慕能擁有像他們這般「熱絡」的家庭氣氛,不像奶奶家,嚴肅又死氣沉沉,說是豪華的牢籠還合適些……
父子倆終於打完一個段落,回到原位,人中首先發現她的沈默--
「安可,妳怎麼啦?」
「沒事……」硬擠出一個笑容。
「坐了那麼久的火車,一定是累了啦。」朱富貴指揮兒子。「人中,趕緊帶她去房間休息。」
「走吧,我帶妳去房間。」朱人中替她拿起行李。
「伯父晚安。」安可有禮貌地跟朱富貴道晚安後,才跟著朱人中上二樓。
「呵……」朱富貴笑得合不攏嘴。「這個女孩不錯,人中撿到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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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帶著安可來到朱寶兒未出嫁前的房間。「這是我妹妹結婚前住的房間,妳看看還缺什麼,我去幫妳準備。」
「你有幾個兄弟姊妹?」
「我有四個哥哥和兩個妹妹,妹妹是一對雙胞胎。」說起寶貝妹妹,人中憨厚的臉上浮上一片溫柔。「她們都很漂亮,是我們全家的寶貝,一個叫元兒,一個叫寶兒,我們家餐廳的名字都是以她們兩人的名字起的。」
「元……寶……啊!原來你家就是元寶集團?!」她驚訝得張大嘴。
就算再怎麼不問世事,安可也聽過這個響叮噹的名號。它旗下餐廳的料理都貴得要命,但是人氣超旺,奶奶曾有好幾次想去嘗鮮,都訂不到位子哩。
「嗯。」他老實承認。
「你果然是富家公子!」「元寶集團」是台灣飲食業界的龍頭老大,規模比她們家大多了,營業收入更是她家所不及。
「別這麼說,我只是個蛋糕師傅啦……」他的個性平實,不喜歡這些浮誇的名號。
「我知道了!」她突然想到。「你的蛋糕店就是那間超有人氣的『元寶甜點屋』,對不對?」
「妳聽過?」
「當然。」她用力地點頭。「有一陣子,你的店幾乎天天上電視,看到那些裝飾漂亮的甜點,害我差點對著電視流口水,看起來都好好吃喔!」
「謝謝。」被她這樣大力讚美,他不禁不好意思起來。
「欸?」她又想起來另一件重點。「這麼說,我就是要去那家店工作嘍?」
「ㄟ,是啊……」
「哇∼∼太棒了!」她興奮得手舞足蹈,放聲大叫,將奶奶每天掛在口中的那些「淑女教導守則」全都拋諸腦後。
「有這麼值得高興嗎?」她誇張的反應讓他很好奇。
「當然哪!」她的表情好認真。「元寶甜點屋耶!只要一想到能夠每天被那些蛋糕包圍,我就覺得好幸福喔∼∼」她沈醉到眼睛微瞇,兀自笑得開心。
「呵……」她誇張的反應讓他也忍不住笑了,她真的好可愛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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