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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身為國際知名畫家,又擁有令人垂涎不已的俊美外貌,
再加上隨性不羈的風格,軍司簡直成了所有女性的夢想。
可惜這麼完美的男人,卻有一點很不man,那就是——
他是個道地的大路癡,連個地下道都能讓他迷路到天邊!
這天他決定再次挑戰認路,果然又以悲劇收場,
沒找到該去的高級餐廳,反而到了家小巧精緻的咖啡店。
這店裡的咖啡難喝程度可說全球無敵,讓人很難不發火,
但女老闆花朵倒是年輕貌美、氣質高雅,
完全符合他尋找已久的模特兒形象。
他才正擔心不知能不能說服這位花小姐讓他作畫,
哪知道她不但一口答應,還叫他到店裡來同住?
喂喂,這是怎麼回事?是他太沒魅力,她太沒神經,
還是這一迷路,讓他到了只有小白兔沒有大野狼的星球?
楔子
暖色系的裝潢色調,加上幾盆生意盎然的名貴蘭花,讓花家超過百坪的大客廳顯得溫暖迷人。
義大利進口絲面沙發上坐了四女一男,其中四雙眼睛聚精會神地定在今天的召集人身上,臉上都寫滿了好奇外加納悶。
想到這個花家最閒的人竟然會有大事要宣佈,還嚴重到要全員到齊召開家庭會議,眾人都不禁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我要開咖啡館。」今天的主角花朵,也是花家的大女兒,終於作出重大宣佈。
跟家中其他精明又幹練的成員比起來,她少根筋的散漫個性算是一個特例。因為是早產兒,小時候她的健康情況並不好,因此得到最多的「關愛」,舉凡生活大小事,都有人替她負責張羅,雖然是家中長女,卻因生活能力太低,成為家中的閒人一隻。
「你要開咖啡館?」花俊男傻愣愣地瞪著這個沒什麼生活能力的大女兒。「多多,你不是不喝咖啡的嗎?」
多多是花朵的小名,她從小體質虛弱,不適合喝刺激性飲料,咖啡就是其中一種。
花俊男是花家的大家長,有著保養得宜的健碩體格,看不出來已經年過五十。他是建築業界的強人,不只身材壯得像熊,性格也是絕對的強悍,只有在面對嬌妻和三個寶貝女兒時,才會變成繞指柔。
「咖啡館很有氣質啊。」她的想法一向簡單,簡單到天真的地步。
大學畢業一年多,胸無大志又被家人保護過度的花朵,一直在家當米蟲,多多少少跟家人的刻意縱容有關。
二妹一畢業就在自家公司從基層做起,現在已經負責整個公司的行銷企劃,就連今年才大四的三妹,也是從學生時代就在公司幫忙,只有她,不曾出外工作過。
雖然沒什麼好或不好,畢竟父母和妹妹都沒意見,但她總覺得這樣的人生似乎有些無趣,才會想開家店玩玩,隨便什麼店都可以,只要簡單就行,反正她又不是以賺錢為目的。
「氣質」?!有人會為了「氣質」這個理由去開店嗎?在場的其餘四人,臉上頓時爬滿了黑線。
「多多,你……會沖咖啡嗎?」花媽納悶地提出最直接的質疑。別說沖咖啡,她這女兒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連燒開水都不會哪。
「會啊!反正把磨好的咖啡粉和水倒進咖啡壺,就會有咖啡跑出來不是嗎?沒問題的啦。」花朵笑得很是輕鬆。
「大姊,你應該開花店吧?」二妹花蕾提出異議。
這個迷糊大姊是不是搞不清楚「廚房」和「花圃」啊?她每天待在花圃的時間超過五小時,廚房卻是沒踏進過一步欸。
「花是用來看的,怎麼能賣呢?」花朵的理由很有她一貫的想法,但就是邏輯不通。
「這樣好了,大姊,你先沖杯咖啡給我們試喝看看吧。」三妹花心看她一臉堅決,只好先測測她的能耐。
「沒問題,我今天剛買了一個咖啡壺,我這就去煮給你們喝。」花朵興沖沖地拿出嶄新的摩卡壺,走進廚房,隨心所欲地直接倒進半包咖啡粉和四杯水,放在小瓦斯爐上煮,連濾網都忘了放,沒一會兒,咖啡香氣瀰漫,她將煮好的渾濁咖啡分別倒進四個杯子裡。
「你們喝喝看,這是頂級的哥倫比亞的翡翠山咖啡豆喔。」她把咖啡端給眾人,驕傲地介紹手中的咖啡出處。
「哇,好香喔……」四人迫不及待地各拿一杯,加上奶球和糖包,立刻不怕燙地喝下──
「惡……」所有人有志一同衝到廁所狂吐,吐完後紛紛癱在沙發上哀嚎──
「我的天哪,好難喝……」
「快,打電話叫救護車,我不行了……」
「也幫我叫一部……」
「我也要……」
「呃……」花朵愣愣地看著自己製造出來的混亂,不禁懷疑──
「有這麼嚴重嗎?」
第一章
充斥著水泥建築和玻璃帷幕的都市叢林,一到夏天,冷氣壓縮機的熱氣拚命往外擠,台北盆地瞬間變成一個道地的大悶鍋,幾乎把路人給悶熟。
軍司剛走出涼爽的空調大樓,陽剛味十足的挺直鼻樑上架著一副淺色墨鏡,鏡片下的眼眸畏光地瞇成一條直線,迎面撲來的熱浪將他所剩無幾的耐性燃燒殆盡,讓他極度不爽地放聲咒罵──
「這是什麼鬼天氣!存心熱死人嗎?」
怕熱的他穿著無袖亞麻上衣,寬鬆的及膝短褲,高大俊挺的身影讓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側目,驚艷地回頭多看好幾眼。
軍司擁有一張女人愛慕、男人嫉妒的俊美臉龐,雖然此時臉上有幾天沒刮的鬍渣,頭髮也因為懶得整理而任其自由發展,卻恰好讓他原本偏中性的俊逸五官多了幾分頹廢的男人味,因而更加迷人。只不過,他粗暴的言語讓這完美的形象瞬間幻滅。
「現在是七月啊……」不熱才奇怪咧。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小李,只敢小小聲提醒。
軍司是近幾年在國際迅速竄紅的畫家,他呢?則是一個苦命的經紀公司小小助理。
軍司的畫作以風景實物為主,尤其偏好枯旱的大地或是白茫的冰原雪地,畫風犀利寫實,完整呈現大自然索然的一面,但又帶著不可思議的生命力。
他總會在畫作不起眼的角落增添一股旺盛的生機,比如枯樹上的綠芽,掙脫出冰雪的小花,或是沙漠中的仙人掌,讓人深深感動,這也是他的作品獲得極高評價的原因,只要落上「C.S.」,也就是他的名字縮寫,每幅畫作就是數百萬元起跳。
「我管他幾月,這麼悶熱就是不對!」蠻橫到天氣都歸他管似的。
「……」可憐的小李只能苦著一張臉,什麼話也不敢多說。
藝術家通常都有些脾氣,軍司當然也不例外,而且還是其中之最!
他非常怕熱,這也是他這幾年躲到山裡過著半隱居生活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他的脾氣更不是普通的暴躁,看不順眼就破口大罵,公司裡有幾名女同事,從剛開始的見獵心喜,到最後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嚇得皮皮剉。
通常像軍司這種「大咖」,都是由他的老闆劉光群親自負責,但不幸的是劉光群很不負責任地出國度蜜月,自己去happy卻不管他們這些可憐員工的死活,害他這個可憐蟲被硬生生地推上火線,獨自面對這個號稱最難纏的大客戶,每次都被吼到耳朵轟隆作響。
「畫展場地由你們決定就行,以後別讓我為了這點小事下山。」軍司臭著一張臉,滿臉不耐煩地怒斥:「我付錢給你們,就是讓你們幫我處理這些小事的!」
「這怎能算是小事……」小李還是只能小小聲地反駁。
軍司耳朵尖得很,立刻不悅地瞪了小李一眼。「你在嘟囔什麼?」
「沒什麼……」即使透過墨鏡,軍司的眼神依然讓小李不自覺地縮了一下,但是仍鼓足勇氣催畫。「對了,大師,這個月底前你還要補上一幅畫……」
目前軍司完成十九幅畫,老闆劉光群認為「十九」這個數字太零碎,強力要求再增加一幅,湊成「二十」,有好事成雙的涵義在裡面,當然,催畫這個「重責大任」也一併移交到他頭上。
嗚……他好命苦啊!
軍司瞪了小李一眼,逕自走下台階,不對這個要求作出任何實際的回應。
他最近沒啥靈感,沒有動筆的慾望。
「大師,計程車在路邊叫就好了,你要去哪裡?」小李趕緊追下去,叫住他正往左轉的腳步。
「我要去對面喝杯咖啡。」軍司繼續往不遠的地下道方向行走,目標是對面路邊的一家連鎖咖啡店。
他有嚴重的咖啡癮,每天都要由咖啡喚醒腦袋,要不然就會整天昏昏沉沈,無法清醒,就像現在一樣。
「我陪你過去。」小李驚惶地跟上他的腳步,不敢讓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外。
這個大師不但怕熱、脾氣暴躁之外,還有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缺點,那就是……路癡。
沒錯,軍司是個道道地地的大路癡。就算只是過個地下道到馬路對面,他都有本事搞到不見蹤影,還得出動警察幫忙找人。
「你很煩欸!」軍司不爽地回過頭瞪著他。「不要一直跟著我!」
「可是我聽老闆說……」小李忍不住笑地說出流傳在公司內部的最大笑話。「你上次也曾經要過地下道,結果過到警察局去,哈……」
「劉光群這個混蛋!」軍司咬牙切齒地罵著出賣自己的多年好友。「等他回來,我非宰了他不可!」
「呃……」小李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出賣老闆,趕緊掩嘴。
「你回去忙你的,我自己可以過馬路!」軍司惱羞成怒地嚷道。
說來也奇怪,他可以在叢林、沙漠和雪原自由來去,從來沒有迷路的問題,但一碰到人造的建築物和馬路,他就沒轍,完全被困在「都市叢林」之中。
「還是讓我陪你過去……」小李就是不放心。
「去去去……」軍司不耐煩地揮手。「少囉唆,我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他要過的是地下道,又不是迷宮,幹麼這麼大驚小怪。
「可是……」
「夠了沒?」軍司舉起右手的拳頭,威脅地揚一揚。「再囉唆,我就宰了你!」
「好吧,如果你不小心又迷路了,一定要打手機給我……」拳頭比人家小,小李就算再不放心也只能妥協。
「煩!」弱點不斷被人提及,軍司極度不爽地甩頭就走,邁開大步走進地下道,看到第一個出口就直覺往上走,開始找尋剛才鎖定的餐廳招牌,可是走了一百多公尺,就是沒有看見先前那家連鎖咖啡廳的招牌。
「搞什麼?」不相信自己又迷路的軍司,四處張望,奇怪的是怎麼也找不到那家咖啡廳。「怎麼會找不到?我就不相信!」
他轉回頭,又走向另一邊路口,還是沒找到那塊招牌,他站在車來人往的大馬路旁,兩道濃眉幾乎連成一條直線。終於他的臉色越來越臭,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爆出怒吼──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他納悶地看著矗立在各個路口的地下道入口,表情除了茫然還是茫然。「搞什麼鬼?欸?我剛剛是從哪一個入口進地下道的?」
剛才他很有「志氣」地拒絕小李的帶路,因為他不相信過馬路再叫部計程車這種連小學生都會的「任務」,他會辦不到。
但事實證明……他果然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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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軍司無力地詛咒,對像不知道是悶熱的天氣,還是沒有方向感的自己。「我到底在哪裡?」
胡亂轉了半個小時,還是找不到那家咖啡廳的招牌,結果就是完全的迷路,但他又不想打電話跟小李求救,因為太丟臉了。
「算了……」既然不知道身在何處,他索性連路也不找了,順著感覺在巷弄裡隨便亂走。僻靜的巷弄遠離外頭車水馬龍的吵雜聲,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原來台北也有這樣的地方!」僅容一輛車通過的狹窄巷弄,兩旁種滿足以遮蔭的大樹,消了不少悶熱的暑氣,慢慢地在樹蔭下走著,他的心情也跟著轉好不少。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被眼前一棟兩層樓的紅頂白牆房舍吸引。
「欸?在這個路段竟然有歐式建築,真稀奇。」仔細一瞧,門外還掛著一塊原木招牌,寫著「花屋」。
「『花屋』?這是什麼店?賣花的嗎?」管他的,先進去再說。
他老實不客氣地跨進綠色大門,經過開滿不知名紫紅色小花的庭院,走進涼爽的屋內。一進屋,他就聞到淡淡的咖啡香味,五張原木桌全部擺在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庭園的美景,感覺非常的歐洲,非常的舒服。
他自動挑了個靠角落的座位坐下,屋外的好景色一絲不漏地全都納入他的視線,包括一個蹲在花圃旁埋頭苦幹的嬌小身影。
「沒想到今天的迷路,倒是迷得恰到好處。」否則以他迷路的功力,要他特地找,絕對找不到這個地方。
據他判斷,這屋舍佔地起碼超過兩百坪,在這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區,雖然是巷弄之內,光是地皮也值不少錢,怎麼有人捨得開一家沒什麼客人的咖啡館?
這間屋子除了他以外,屋裡沒有半個人,連個服務生都沒有……
「服務生?」說的也是,他已經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天,竟然沒有半個人出來招呼他。「搞什麼?人都死光啦?服務這麼差,難怪沒客人!」
勉強多等了五分鐘,他的耐性終於告罄,火大地站起來衝到庭院外,站到那名「園丁」旁邊狂飆──
「喂!這家店是怎麼回事?客人上門了,竟然沒人招呼,乾脆關門算了!」
「噢!」戴著大草帽的花朵,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大跳,跌坐在地,可憐兮兮地抬頭看著他。「你……你要喝咖啡?」
這個人好凶喔!
「廢話!」軍司火大地又吼。「我不喝咖啡,來這裡做什麼?」
「你……可以自己煮……桌上有咖啡壺……」
「哪有咖啡廳要客人自己煮咖啡的?那我在自己家裡煮就好,幹麼還來這裡?」他惱火地打斷她的話。
「可是……」
「別再可是,馬上煮一杯咖啡給我!」他霸道地打斷她的話,說完便轉身走回屋內的座位,大剌剌地等她送咖啡過來。
「這個人真霸道……」被吼得莫名其妙的花朵,只得歎口氣,無奈地站起來,拍拍沾在褲子上的塵土,慢吞吞地收拾耙土和除草的工具。
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麼優雅迷人,可惜有人完全無法欣賞──
「你慢吞吞在摸什麼摸?還不趕快進來煮咖啡!」軍司打開窗戶對著東摸西摸的花朵又是一陣大吼,最後還附上「砰!」的關窗聲作為背景音效。
「喝!」花朵再度被他的吼聲嚇到,雙手一鬆,所有的器具又掉到地上。「幹麼這麼大聲?喉嚨不痛嗎?」
避免再一次受驚嚇,她只好先放下手邊的收拾工作,進去安撫那個火爆男,以免他將屋子給拆了。
「請問……」她慢慢走到他面前,輕聲細氣地確認。「你真的要我幫你煮咖啡嗎?」
「廢話!」他沒好氣地隔著墨鏡賞她一個白眼。
這女的真不是普通的白目!沒看到他已經在發火了嗎?竟然還問這個白癡問題。
她滿臉無奈地說:「好吧,希望你不要後悔。」
她已經盡了提醒的義務,他還是非要她煮不可,那後果就由他自行負責嘍。
「後悔?」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請問你想喝什麼咖啡?」就算是面對史上最大的「澳客」,她的態度還是非常有禮貌,完全沒得挑剔。
「隨便,只要好喝就行。」軍司對於她的服從非常滿意,蹺起二郎腿,就等咖啡送上。
「好喝啊……」這可就有點難嘍!花朵面有難色地想著。
她緩緩地走到工作台後面,不熟練地倒著咖啡粉和水,再拿出一個英國古董骨瓷杯,倒進煮好的香濃咖啡,放在托盤上端過去給軍司。
說了聲「請慢用」後,她馬上躲回工作台後方,把手放在電話上,戰戰兢兢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要是他出現異狀,就得馬上撥電話求救。
軍司端起咖啡杯,飄揚的香氣讓他滿意地嘴角微勾,他深深地吸口氣,這才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大口──
「惡──難喝死了!」他的臉立刻皺成一團,招牌大吼隨即出籠。「怎麼苦成這樣?還滿嘴渣,這是藥水還是咖啡啊?」
「你……還好吧?」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一臉苦瓜的他,考慮著要不要叫救護車。
「你給我過來!」他坐在位子上粗暴地吼道。
「你要不要去醫院……」
「我叫你過來,沒聽見啊?」他的怒火越燒越旺,吼聲足以跟雷聲相比。
「呼……」她放心地鬆了一口氣,來到他面前,綻開安心的笑靨。「你還能吼這麼大聲,身體應該沒問題才對,太好了。」
他是第一個喝了她煮的咖啡後,還能生龍活虎大吼的人,生命力真是旺盛啊!
「好你個頭!」他差點被她氣得口吐白沫。「你技術這麼爛,怎麼敢來當店員?你老闆是白癡啊?怎麼會僱用你?」若不是他的腸胃夠強壯,絕對掛急診。
「我剛剛有問你要不要自己煮,是你堅持要我煮的欸,怎麼能怪我?」她滿臉無辜,小小聲地反駁。
「不怪你怪誰?」他打雷般的聲音硬是壓過她嬌柔的嗓音。「開店做生意,居然要客人自己動手,哪有那麼好賺的生意?」
「可是menu上明明寫著DIY……」
「我沒看見!」他高傲地揚起鼻樑。
管她有沒有寫,沒看見最大。
「在這兒啊,你看……」她翻開桌子上的menu,指給他看。「我們每張menu都有寫喔,這是『花屋』的特色……」
「什麼特色?分明是因為你不會煮才搞出這個噱頭,你該不會是這家店的老闆吧?」他相信沒有一個老闆會笨到僱用這種員工。
「欸?」她一臉崇拜地望著他。「你怎麼會知道?好聰明喔!」
當初她開設這家咖啡店,只是為了想開而開,從沒考慮過自己的技術,更沒想過會不會賺錢,若不是父母和兩個妹妹因為喝了她沖的咖啡而差點送急診,她絕對會繼續「毒害」其他人。最後還是腦袋靈活的三妹想出DIY這個點子,才讓她順利當上咖啡店老闆。
有了那次經驗,沒人敢再讓她碰咖啡壺,熟客也「耳聞」過她的「壯舉」,寧可自己來,久而久之,這裡變成台北唯一的DIY咖啡館,也有了固定班底,畢竟在台北市區要找到這麼幽靜的地方,並不容易。
「你……」軍司嘴角抽搐。沒想到瞎貓碰到死耗子,竟然讓他給猜中了。
「我的客人都知道來『花屋』要自己煮咖啡,就當作是在茶藝館泡茶,有時候他們也會帶來一些特別的咖啡豆,讓大家一起品嚐。」
「喔?這倒是不錯……」欸,不對!他怎麼可以讚美她?他應該要因為她的笨手笨腳而大發脾氣才對啊!
他馬上擺出極度兇惡的表情,第一次抬頭正視這個差點害他掛急診的笨蛋,破口大罵──
「你這個白癡……欸……你」突然間,他驚愕地張著嘴,愣愣地望著她。
「我?我怎麼了?」她不解地跟他對看。
「你……你要不要當我的模特兒?」軍司激動地抓住她的肩膀。「我想畫你!」他消失許久的作畫慾望,突然回來了。
她長得很美,而且是那種清雅的美,就像粉色的荷花,嬌艷卻又清新。瞧她,長髮烏黑亮麗,披散在肩後,小小的瓜子臉,柳眉,細長的鳳眼,小巧的鼻和粉嫩的唇瓣……怎麼看她都像是誤闖時空的古代美女,讓他很想將她的美留在畫布上。
一直以來,他的畫作主題都是以景物為主,不曾畫過人物,因為沒有人讓他有想畫的慾望……不,認真說起來,她並不是第一個勾起他繪畫慾望的人。
在他尚未成名之前,曾在國外遇上一個非常有「維納斯」感覺的性感女子,名叫凱薩琳,可惜她瞧不起當時沒什麼名氣的他,不但不答應,還羞辱了他一頓。他會有今天的成就,說起來有一部分要歸功於那個女人的刺激。
從此以後,他對人物,尤其是女人,可以說是敬謝不敏,直到遇見眼前的她。
「模特兒?」她納悶地問:「什麼樣的模特兒?」
「我是個畫家。」他輕描淡寫地說明自己的身份。
「喔,好啊。」她很爽快地答應。
「好?!」這下子換他傻眼,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惱意湧上心頭,脾氣也跟著冒上來。「我說我是畫家,你就相信?如果我是壞人,或是專門畫裸體的話,你要怎麼辦?」這年代竟然還有這種天真到近乎蠢的人,真是奇葩!
「喔……」花朵聳聳肩。「那你是壞人嗎?」
「當然不是。」
「你要畫裸體嗎?」
「沒有。」
「既然你不是壞人,也不畫裸體,我還怕什麼?」她的語氣還是一貫的溫柔緩慢。
「呃……話不是這麼說啊!」被她一堵,他愣了幾秒才找到話回答。「世上沒有人會承認自己是壞人的好不好?」
「喔……那就不要吧。」她很好說話,馬上改變決定。
「喂……」聽到她反覆的回答,他又有意見。「一下答應,一下又拒絕,你這人怎麼這麼沒原則!」
「那麼,請問一下,我該怎麼回答你才好?」她澄澈的漂亮眼眸直直地望著他,認真地反問。
她答應,他生氣;她說不好,他也惱火,到底是想怎樣嘛?
「……你當然要答應當我的模特兒。」他愣了好幾秒才回答。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
「第一,你已經答應我。第二,你也證明我不是壞人。」他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所以,你當然要當我的模特兒。」
「你很缺模特兒嗎?」看了他破舊邋遢的穿著,她得出一個結論──他一定很窮,窮到請不起模特兒,才會找上她。
「我會缺模特兒?!哈哈……」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我要多少有多少,怎麼可能會缺模特兒?」
「喔?」她狐疑地看著他。既然不缺模特兒,幹麼找她?
「我騙你幹麼?」竟然懷疑他的能耐!「你到底要不要當我的模特兒?」
「好,我答應就是了。」花朵認為他絕對是打腫臉充胖子,明明找不到模特兒才找上她,還要誇口說大話。
男人果然很愛面子!老爸也是,每次都說不怕老婆,但是只要老媽一拉下臉,哪一次不是乖乖聽話。
「那好,你明天到我的工作室……」
「不行,我要看店。」
「不能找人幫你看店嗎?反正這裡也沒什麼生意。」
「不行。」這點她很堅持。雖然這是一家完全沒賺頭的店,但畢竟是由她負責,她就要盡老闆的本分。
「啊?那我不就要下山……」這下換他頭痛了。
他實在很不想再到市區來,不只是天氣悶熱,複雜的道路也是他的致命傷,他可不想每天花一、兩個小時在找路上頭。
「你不住在這附近嗎?」
「我住在山上。」其實他住在新店山區,並不會非常遙遠。
「山上!那很遠欸……」她想了想,突然高興地拍手。「有了!你要不要住這裡?二樓有空房間。」
看他的穿著打扮,應該是沒什麼錢的落魄畫家,才會住在山上,那她就來個舉手之勞,也許可以培養出一個了不起的未來大畫家呢。
「住這裡……」他開始認真考慮她的提議。這裡環境幽靜,如果住在這兒,他就不需要來回奔波,倒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好吧,既然是你求我住的,我就勉為其難住下來吧,不過我要先回去拿畫材,明天再過來。」雖然心裡很滿意她的安排,但他還是表現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欠扁模樣。
「那我等一下就先把房間整理整理,換上新的棉被和被單,你明天來就可以住了。」他這種囂張的高姿態,若是別人可能早就發火,但花朵不是一般人,她完全沒有受欺負的感覺,態度還是一貫的溫柔親切。
「你安排就好。」他對住宿問題不是太在意,因為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急需解決──「現在告訴我,該死的廁所到底在哪裡?」
剛才那口咖啡的「毒性」開始發揮,他不行了……
第二章
「你看他一臉兇惡樣,一定是個壞人。」
「哪有人在屋裡還戴墨鏡的,一定是因為他的眼神太邪惡。」
「鬍渣也不刮一刮,穿著像個流浪漢,說他是畫家,我才不信!」
「沒錯,他一定是來騙吃騙喝,不然就是想騙財騙色,多多,你不要上當了!」
昨天聽花朵說要當某人的模特兒,還要讓那人免費住在店裡,花蕾和花心當然放心不下,非得跟著她來好好「鑒定」一番。兩人當著軍司的面,你一言、我一語,將他批評得一無是處,無非是想讓好說話的大姊看清他的「真面目」。
「喂!」軍司越聽越火大,眉毛越挑越高,太陽穴的青筋也隱隱浮現。「你們說夠了沒?」
他沒說話,她們就旁若無人地批評起他來了,是怎樣?當他不在場嗎?
不但說他像壞人、像個流浪漢,還說他是因為眼神太邪惡才戴墨鏡,來騙吃騙喝、騙財騙色,他看起來有這麼不堪嗎?
「還沒。」花蕾和花心毫不給面子,異口同聲地回道。
「我沒有必要坐在這裡聽你們胡說八道!」如果她們是男人,他早就開扁了!
他昨天拖著拉完肚子的虛弱身體,坐上計程車回到山裡的住處,一回去就昏睡不醒,可見「毒咖啡」的效力有多強。
今天起床後,趕緊將畫具和材料準備好,隨便抓幾件衣服塞進一個破旅行袋,就叫了計程車趕下山,結果一進門就被這兩個不知打哪來的女人評頭論足,他的心情怎麼可能會好得起來。
「你可以走啊。」花蕾不客氣地指向大門。
「別忘了把你的垃圾一併帶走。」花心指著地上兩坨破舊的行李。
軍司的火氣越燒越旺,臉色也越來越鐵青,以他目前在畫壇的地位,模特兒要多少有多少,雖然花朵是他目前唯一想畫的人,但沒必要為她在這裡受氣,大不了不畫。
他也是有脾氣的!
他冷著一張俊臉,拿起地上的「垃圾」,轉身就往外走。
「等等,對不起……」花朵趕緊擋在他面前,先替妹妹的出言無狀道歉,再轉頭數落氣焰高張的妹妹。「蕾蕾,阿心,你們說得太過分了啦。」
她知道家人總是將她保護得無微不至,甚至可以說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所有的路都替她先鋪好,連會擋路的小石頭也清得一乾二淨,就算她有任何意見也會被勸退,久而久之,她變成一個沒有聲音的人,因為講了也沒用。
從小到大,她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悠遊自在,要什麼有什麼,沒得嫌。可是最近,她漸漸感到不滿足,總覺得心靈無所依托,這也是她開這家咖啡店的原因,希望能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她不想再當「溫室裡的花朵」了。
「多多,你竟然為了一個陌生男人凶我們?」花蕾滿臉受傷地看著一向好聲好氣的大姊。
雖然多多大自己一歲,但是自小就身體不好又嬌小的她,看起來反而比較像妹妹,打從上小學起,就是自己在照顧她,今天竟然被凶,怎不教她難受?
「就是說啊。」小妹花心也是一臉不平衡。「你一向好說話,又不懂得拒絕,我們是擔心你受騙欸。」
「對不起……」花朵馬上跟妹妹們道歉,她心裡也很不好受。「蕾蕾,阿心,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是我可以自己……」做決定。
只可惜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另一個大嗓門給蓋過──
「你們煩不煩?」軍司火大地打斷花朵的話。「她已經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做決定,你們幹麼還把她當成長不大的小孩看待?」
大吼過後,他也對自己的行為很是不解。
以他的個性,被人這麼糟蹋,他絕對是拍拍屁股走人,才不管她挽不挽留。但她無助的神情卻硬是拖住他的腳步,讓他反而留下來替她大抱不平,他是哪根筋不對了?
花朵驚訝地看著他。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想法?他們還稱不上認識呢!
「你懂什麼?」花蕾的嗓門不比軍司小。「多多從小就體弱多病,被我們保護得好好的,什麼社會經驗都沒有,很容易受騙的!」
「依我看……」一名好畫家必須有優秀的眼力,而他當然不會缺少這項特質。「不懂的人是你們。」
「你說什麼?」花蕾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她已經夠大了,別把她當成幼稚園的小孩。」他一語中的。「你們動不動就拿自己的想法套在她身上,規定她要做這做那,她有多無奈,你們都看不出來嗎?」
「多多?」花蕾錯愕地看著花朵,不敢置信地問:「你對我們的關心,覺得很無奈嗎?」
「我……」花朵再度陷入掙扎,如果她承認,會傷害到最親愛的妹妹,可是她又無法否認他的話。
一直在旁冷靜觀察的花心,雖然是家中年紀最小的成員,卻是頭腦最精明冷靜的人,她清楚從花朵的臉上看出平常忽略的痛苦掙扎,不禁又將視線轉向軍司,眼神中多了一絲欽佩。
這個男人,絕對不是簡單人物。
「蕾蕾,他說得沒錯,多多已經是大人,有足夠自主的能力,我們不能老是替她做決定。」個性獨立的花心,說出公道話。
她自己也是打從上國中就自己做決定,沒道理要二十幾歲的多多還要凡事聽命於家人,這對多多並不公平。
「可是……」
花心輕拍還有話要說的花蕾,轉向軍司,一臉嚴肅地說道:「我鄭重警告你,雖然我們尊重多多的意見,讓你住在這裡,但並不代表我們相信你,我們還是會暗中查看,一旦發現你有任何不良企圖,你就給我小心一點!」
「拜託,你們連續劇看太多了是不是?我只是想畫她,沒有其他企圖!」
有這兩個「戀妹情結」的女人在一旁盯著,想要追這個「多多」,還真的要非常有毅力才行。
聽到他聊勝於無的保證,花心這才稍稍放心,轉向眉頭深鎖的花朵──
「多多,對不起,我們都沒發現你的痛苦。」她是他們全家捧在掌心呵護的小公主,不該出現這種表情。
「不會的!」花朵連忙搖頭。「大家都是關心我,我懂,真的!」
「那就好。」花心拉著還不想走的花蕾,經過軍司面前,以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再次提出警告。「你最好別耍花招,否則,你就等著被追殺吧!」
目送兩名態度囂張的女人離去,軍司放下行李,找張椅子坐下,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喂,你那兩個姊姊,保護欲未免太過了吧?」
第一次有人,還是女人,而且是兩個女人,竟敢跟他當面嗆聲。真不知道該說她們夠帶種,還是沒大腦?他如果真想怎樣,她們遠水救得了近火嗎?
「嗯……」花朵一臉無奈地作出第N次澄清。「她們兩個是我妹妹。」
第一次見到她們三姊妹的人,都會作出相同的錯誤解讀,不論是嬌小的個子,還是怯弱的性子,的確都讓她看起來比較像妹妹。但偏偏她是花家老大,一個沒什麼用的花家老大。
「妹妹?」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你說……她們是你的……妹妹?」
「脾氣比較火爆的那一個是我大妹花蕾,另一個是我小妹花心。」
「……」他啞口無言,她們家的排行應該顛倒過來才對吧。
冷靜的花心最像老大,而火爆的花蕾還是排行老二,而她,這個最需要呵護的多多,當然就是老么嘍。
「你們家一個叫花蕾,一個叫花心,你呢?該不會叫花朵吧?」他打趣地問。
「咦?」花朵的臉上立刻滿是佩服崇拜。「你真的好厲害喔!連我的名字都可以猜得到!」
「……」他再度無言。這個花家老爸取名字也太有邏輯可循了吧,花朵,花蕾,花心,真是太佩服他了。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對於這個一眼就看出她心事的男人,她充滿好奇。
他雖然看起來很像流浪漢,但是談吐卻一點也不粗俗,還有著過人的觀察力,說出的話,往往一針見血,讓人無法反駁。
「我叫軍司,軍人的軍,司是司儀的司。」
「軍司……」她暗暗念著他的名字,牢牢記在腦裡。
「欸。」軍司點點頭,問道:「你店裡什麼時候人比較多?」現在時間接近中午,店裡還是沒有半個客人,他昨天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到的,一樣沒客人。
「差不多下午三、四點左右。」也就是一般的下午茶時間。
「以後我就選在上午作畫。」這段時間沒人打擾,正好。
「我要做什麼?我的意思是說……我要做什麼裝扮,或是擺什麼姿勢?」她沒有當模特兒的經驗,完全沒概念。
「都用不著,我討厭刻意擺的姿勢,難看死了。」他崇尚自然,況且他想畫的就是她自然的模樣。「你平常早上都在做什麼?」
「整理花圃。」咖啡店裡並沒有什麼工作需要她做,客人全都自己來。不管是收拾杯盤,甚至清洗,還是上甜點,就連收錢也是他們自己來,但讓她納悶的是,每天的收入都比她預期的多。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花圃,替換店裡的花草植物,這是她唯一引以為豪的能力,只要經過她照料的植物都很健康,花也開得特別漂亮。
「那我就畫你整理花圃的模樣。」他開始在腦海中架構,一個出水芙蓉般的美女,站在花團錦簇的花園中,那幅畫面一定很美。
「到時候我會滿身大汗,手跟臉都會沾上土,不好看吧?」她從不擔心自己的美醜,只是懷疑這樣的畫面會好看嗎?
「你沒聽過『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這句廣告詞嗎?」
「沒有。」她幾乎不看電視。
「花朵小姐……」他無力地搖頭,有點惱。「你就不會配合一下嗎?你這種回答,我很難接下去欸。」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對不起……」她很少跟人家聊天,沒什麼經驗。
「拜託,你不需要為這種事跟我道歉。」她有禮得過頭,讓一向不注重禮儀的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喔……」她受教地點點頭,現學現賣。「那我收回我的道歉。」
「……」軍司的額頭又冒出好幾條黑線。
怎麼人家說什麼她就都照做?她也太好說話了吧?害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對了,你吃飯了沒?我這裡有剛剛才出爐的甜點,你要不要嘗嘗看?」店裡的甜點都是她跟特約的糕點名店訂購,每天會訂四種不同口味的蛋糕和一些小餅乾,供客人點選。
「你做的嗎?」想到昨天的咖啡,他心有餘悸,表情很扭曲。
看到他懼怕的神情,她覺得很好笑,能讓一個大男人怕成這樣,她真不知該不該覺得驕傲?
「不是啦。」她趕緊澄清。「我跟蛋糕店訂的,很好吃喔,要不要試試?」
「男人怎麼可以吃甜點!」他偷偷嚥了一口口水,故意別開視線。「嘖!」
甜點是他的罩門,偏偏這個嗜好實在很不man,讓他死都不願意承認。
「真的啊?好可惜喔,這家的提拉米蘇非常好吃欸,帶點淡淡的苦味,很適合搭配咖啡。」說完,她拿起一塊鋪滿巧克力粉的提拉米蘇,當著他的面舀一口送進嘴,甜美的好滋味,讓她笑瞇眼。「雖然每天吃,還是覺得好好吃喔!」
「喂……」他的臉部線條看起來有些僵硬,幾乎像是抽筋。
「嗯?」她納悶地抬起臉看著他。「你怎麼了?對不起,能不能麻煩你拿下墨鏡,我看不太清楚你的表情。」
「看清楚了嗎?」他拿下一直掛在鼻樑上的墨鏡,讓她清楚看見自己眼底的惱怒。
「清楚是清楚,但我不知道有沒有看錯?」他的視線利得像要殺人欸。
「喔……」看來她還不算太笨。「告訴我,你看到什麼?」
「你好像不是很高興,對吧?」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你的解讀能力還不算太差。」
「你的不高興跟我有關嗎?」
聽他的語氣,他惱怒的對象似乎是她。可是……奇怪?她應該沒惹他吧?她有點鈍的腦子想不出個所以然。
「廢話!」他非常不爽地點明自己不高興的原因。「雖然我說不要蛋糕,但身為主人的你,總要以客為尊,禮貌地拿一塊給我吧?」
「可是你不是說男人不吃甜點……」他剛才明明是這麼說的啊。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他大牌地挑了一個好位子坐下,命令道:「現在拿一份給我試試!」
「一下不要、一下又要,誰說女人善變,我覺得男人更善變。」她小聲咕噥,但還是乖乖奉上一份提拉米蘇。
他老實不客氣地接下,先吃下一大口,才開口。「你說話就不能大聲點嗎?悶在嘴裡,誰聽得見?」
「喔……我怕說出來會傷到人……」
「你悶在心裡假裝沒事,直到忍不住爆發出來,這樣的傷害不是更大嗎?」他邊說邊吃。「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才正常,要不然這個世界就太可怕了。」
「……」她不發一語,靜靜思考他說的話。
一直以來,她擔心辜負別人的心意,總是不好意思拒絕,結果搞到最後,不但自己疲累,更傷了真心關愛她的人。
難道……她的想法錯了嗎?
想到稍早蕾蕾和阿心受傷的表情,她突然有種深刻的領悟,原來有些話不說出來,到最後反而更傷人。
沒想到讓她有這個領悟的,竟然就是眼前這個說不喜歡蛋糕卻又吃得津津有味的怪人,他還滿厲害的嘛!
此時,軍司已經三兩口把整塊蛋糕吃光,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角的奶油,滿意地點點頭。
「這家蛋糕店的水準還可以。」甜而不膩,好吃。
「你根本就很喜歡吃蛋糕嘛。」從他吃的速度和滿意的表情,花朵就算再遲鈍也看出這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誰……誰說我喜歡吃,我只是……不、不討厭……」他有些口吃地硬拗。
她拿出另一種口味。「你要不要試吃這個新口味的水果塔?」通常她會叫三種店裡反應不錯的蛋糕口味,再請店家推薦一個新口味。
「好吧,既然你拜託我,我就勉為其難試吃一下吧。」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接過來,咬了一大口。
「欸……?」她有求他嗎?明明很愛吃,卻偏偏死鴨子嘴硬,這個男人真是死要面子啊。
不過這個愛面子又喜歡吃甜點的男人並不是毫無優點,至少,他幫她打開了「溫室」的門。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欸……你真的是畫家?」
「幹麼?你也染上你妹妹的疑心病啦?」他吃完水果塔後,又自動自發地拿了一塊藍莓慕斯「試吃」,對於她的「疑問」不是很在意。
他這次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找到一個很「對味」的模特兒,不但勾起他的創作欲,還能提供他最愛吃的甜點。
「不是……我是想,你倒很像是……」她毫不扭捏地說出心中的想法。「天使?」
「咳咳!」聽完最後兩個字,他一時岔氣,突然被蛋糕噎到,咳得臉紅脖子粗,差點成為第一個被蛋糕噎死的大男人。「你……咳……水……水……咳……」
「水來了。」她動作迅速地倒來一杯水。
他搶過水杯,狠狠喝下一大口解除危機之後,再度發飆──
「你白癡啊!有天使長得像我這樣的嗎?」第一次有人用「天使」這個字眼來形容他,若不是知道她的腦袋瓜不夠靈活,他鐵定認為她是故意嘲諷。
「說的也是,你這麼邋遢,的確不太像。」她老實承認。
「喂!」他惱火地抗議。「我這叫頹廢,不是邋遢,你懂不懂?」竟敢當著他面說他邋遢!
「有什麼不一樣?不就是不修邊幅嗎?」她一臉疑惑。
「不一樣!」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解讀。「『頹廢』是崇尚自然,『邋遢』才是不修邊幅。」
「是這樣的嗎?」她還是一臉呆呆。
「聽我的準沒錯。」軍司一副我說了算的表情,又跩跩地下令道:「現在帶我去我未來的房間吧,我想先睡個午覺。」
「喔,房間在二樓,請往這邊走。」她乖乖在前頭帶路,沒有被人指使的不悅,彷彿照他的話做是理所當然。
對於她的「逆來順受」,他很是驚訝。
從她和兩個妹妹的打扮判斷,她家就算不是豪門,也絕對算得上是有錢人,更何況她還是個美女;一個有錢的美女竟然這麼好說話,怎不教他驚訝?
在他印象中,千金小姐都很難伺候,更何況是漂亮的千金小姐,但她一點都不難搞,甚至還有些呆呆的,呆得很可愛。
嗯……有意思!這個千金小姐很特別,特別到讓他有些在意。
她不只外表吸引他,就連帶點矛盾的內在也很吸引他。也許,畫她的同時,會有其他意外的收穫也說不定。
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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