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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47:10


  浴室裡,他用過的浴巾安靜地掛在衣架上,她視線在上邊停留片刻,解了發圈進去洗澡。
  這一晚,稍早的驚心動魄好似從來不曾存在,她一夜好夢,鳥語花香。
  而謝望舒驅車到家的時候,夜色深沈,謝望月早已經睡了,家裡只有吳嫂還在等他。
  他把鑰匙放到桌子上,“吳嫂,我不是說不用等我了嗎?”
  吳嫂笑咪咪的,眼角浮起皺紋,“沒等,沒等。我就是坐著歇一會。”
  她嘴上這麼說,謝望舒卻知道,她也只是嘴上說說,下一次還會這樣等著。他解開袖口扣子,環顧空蕩的家——是時候給這個家找一位女主人了。
  等早上謝望月起床的時候,謝望舒已經優雅的坐在餐桌旁看財經報紙了,看見她下來,把報紙往下移了一點,“過來吃早餐。”
  她從善如流在他身邊坐下,隨手拿起一個水煮蛋,謝家早餐一般都是中西餐輪換著來的,“哥,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謝望舒放下報紙,“唔,大概快十一點了吧?”
  謝望月吐舌頭,“這麼晚?佑年哥找你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謝望舒夾起一顆煎餃,煎餃白嫩嫩的,像極了某人的臉頰,“探討文學。”
  謝望月楞住了,哥哥會和佑年哥討論文學?只怕天要下紅雨了!
  至於姬寧這邊,事實證明,包可愛是一個可靠的同事,隔天上班的時候,她就把姬寧的外套拿了過來,頂著一張浮腫的臉問姬寧昨天怎麼提前走了?
  姬寧正和一個新近分到手下直接負責的作者聯絡呢,聽她問話,從電腦螢幕上移開眼睛,她不欲讓包可愛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就輕描淡寫的說:“哦,去洗手間的時候正好遇見朋友,有點急事就和他一起走了,我還給你打電話了呢。”
  包可愛托腮,臉擠成一團,“酒吧太吵了,我根本就沒有聽到。幸虧你給我發訊息了,要不然我還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走了呢!”
  姬寧笑,“我就那麼呆啊,長了一張被人販子拐的臉?”
  包可愛搖頭,“不是!是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被拐的節奏!”
  姬寧怒了,打她一頓張駿馳不會生氣吧?
  十一月中旬,姬寧三個月實習期滿,正式成為傾世的員工,胖胖的人力資源部主管伸出手,眉開眼笑,恭喜她,“姬寧,恭喜你正式加入傾世。”
  姬寧伸出手,真心的開心,“謝謝。”
  辦公室裡一干同事都為她高興,三個月相處下來,大家都覺得姬寧很不錯,話不多,性子也安靜,做事認真,待人真誠,大家相處得愉快,對於她能夠留在傾世,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一行人叫嚷著要姬寧請客慶祝,她舉手投降,點頭說好,辦公室裡爆發了熱烈的歡呼,包可愛甚至直接開始在電腦搜索餐廳。後來還是總監何黎提議一起去她家吃,于情於理,她這個做主管的都要主辦一場歡迎儀式。
  眾人贊成,下了班,浩浩蕩蕩的往何黎家裡趕。
  十一月的天已經見涼,他們一群人在何黎家裡吃火鍋,熱熱鬧鬧得跟菜市場似的。何黎的兒子今年四歲了,在幼稚園小班上學,生得唇紅齒白,瞬間俘獲了一干女生的心,包可愛抱著人家小帥哥不撒手直言要領他回家。
  小男孩不怕人,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睛在包可愛的懷裡安靜的坐著,還會誇姊姊真好看,把包可愛哄得連北都找不到。
  何黎的丈夫和她一樣來自南方,長得清秀乾淨,這一點從他們兒子身上就能看出來,何黎的先生在銀行上班,看見他們一群人熱鬧,好脾氣的歡迎,還親自下廚幫著何黎打下手。
  他們夫妻話並不多,但是之間的默契無時無刻不在流轉,只要何黎一個眼神,他就能知道她所需要的,是外人插足不了的幸福。
  辦公室裡大多是和姬寧一樣單身,被這一幕刺激得恨不能眼瞎。
  單身多年的高陽坐在沙發上咬牙切齒,“總監,你們這麼恩愛是要逼死我們這群單身的啊!”
  眾人一律齊刷刷點頭,太富有刺激性了,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何黎和丈夫相視而笑,“你要是羨慕,趕緊找一個女朋友不就行了?”她原本就不是苛刻的上司,下了班更是有一種鄰家姊姊的風範,說起話來也不拘束。
  高陽恨恨地說:“女朋友這種生物我是不打算找了!下一步我打算找個男朋友湊合一下!”
  一陣哄笑,包可愛靠在姬寧身上狂笑,“哎呀高陽,那你是要當攻還是受啊?”
  “我?攻受自如!”
  噗哧……眾人又是一陣狂笑,紛紛下注,“我賭一塊錢,高陽是受!”
  “我賭一根蟹肉棒!”
  “兩個甜不辣,受!”
  可憐這個一百八的壯漢,只能拽著衣角坐在一邊垂淚,“老子說錯話了,老子就算是找男朋友也是攻,強攻!”
  正吵鬧間,原本坐在地上玩玩具的何黎兒子好奇的問:“媽媽,什麼是受啊!”
  話落頓時一片寂靜,一群大人全傻了,連何黎都沒反應過來,“啊?”
  何黎的先生從廚房裡走出來,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把兒子抱起來,“兒子,叔叔和阿姨們在講故事呢,說的是從前有一隻小怪獸,有一天遇到了大怪獸攻擊他,他就嚇跑了。”
  哎喲喂,這故事講得多麼沒有文采,一群靠文字吃飯的人都這麼想著,但對著小男孩純潔的眼睛,卻力圖使自己的眼睛更純潔無辜一些,“對,你爸爸說得對!”
  張駿馳站起來,嘿嘿一笑,對著他笑得很無辜,“安安你看啊,那邊的那個叔叔就是那個小怪獸,我就是那個大怪獸,叔叔模仿給你看好不好?”
  “好。”
  高陽眼見不好,站起來就要跑,被張駿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追著暴打。
  高陽抱頭鼠竄,“以後我再也不找男朋友了!我要找女朋友!女朋友!”
  自從姬寧去了傾世之後,顧千瀾被眾長輩耳提面命多多照顧姬寧,但是在工作上,姬寧做得很好,顧千瀾確實沒有可照顧的,於是就在生活上多多照顧盡一盡做大哥的責任。
  有時候會在下班之後約了姬寧一起吃飯,不過考慮到他的身份地位,姬甯從來都是約好地力分別前往,她要麼搭車,要麼坐地鐵過去。對此,顧千瀾某次抱怨每次見面都搞得跟地下組織接頭似的,他顧千瀾就這麼見不得人啊。
  姬寧咬著筷子看他埋怨的模樣,哪裡是見不得人啊,是太見得了人,要是讓傾世那些視顧千爛為男神的女人們看見了,她還不被大卸八塊。
  抱怨歸抱怨,顧千瀾還是會抽出時間和姬寧吃飯。
  這次,顧千瀾帶了姬寧去吃私房菜,吃到一半的時候,姬甯接到謝望月的電話,反正和顧千瀾的關係擺在那裡,姬寧也不避諱,當著他的面就接了起來,
  隔著電話,姬寧都能感受到謝望月的歡樂。
  自從之前姬寧送了她各色小石子之後,她一直對於養小魚念念不忘,求了謝望舒很多次,謝望舒考慮到她身體的原因,不願意讓她去那種人比較多的地方,幾次要幫她買回來,她不願意,這件事也就這麼一直僵持了下去。
  前幾天醫生對謝望月例行檢查,說她身體狀況很好,可以出去逛逛,不過要控制時間,謝望舒沒了反駁的理由,只能答應帶她去花鳥魚市場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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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47:34


  謝望月得了赦令,第一件事就是歡天喜地的給姬寧打電話,軟軟的撒嬌,“甯姊姊,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第二天是週末,姬寧剛好沒事,於是答應了她,“好啊,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十點,我和哥哥過去接你,好不好?”
  “好。”
  聽到她說哥哥,姬甯忍不住想到了謝望舒坐在她家沙發上的那句“我也喜歡”。離兩人上次見面已經一個多星期,之間也沒有聯繫,但是每回想一次之前發生的事,她都有一種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
  顧千瀾看她掛了電話,不動聲色的給她夾了一塊梅幹扣肉,狀似無意的問:“誰啊?”
  “哦,就是我上次問你的謝望月,她讓我陪著她明天去買小魚兒呢。”姬寧回答。
  “謝望舒也去?”
  “是啊,”姬寧理所當然的說:“小月出門,她哥哥鐵定會跟著,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的時間,謝氏不運作的嗎?”
  顧千瀾笑笑不語。
  晚上落了點雨,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有些冷。姬寧想了想,出門之前換了一件稍微厚一點的外套。
  謝氏兩兄妹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深秋的陽光灑落在城市的晨間,透過枝椏落下淡淡的光暈,謝望舒穿著黑色的褲子、藏藍色的襯衫,外面隨手搭了一件針織衣,站在晨光裡,背景是如流的車。
  他剪了頭髮,露出了額頭,五官更加明顯立體,金褐色的眼睛在晨光下如流星璀璨。見慣了他西裝革履的樣子,難得一見的休閒裝讓他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也更芝蘭玉樹,長身玉立。
  這一刻,姬寧明白,真的有些人只堪堪站在那裡,就是一道讓人無法移開眼睛的風景。
  有些時候,最美的風景入了眼,剩下的都是過眼雲煙,不會在心底產生任何的驚濤駭浪。
  謝望舒優雅的給姬寧打開車門,動作行雲流水,“請。”
  “謝謝。”姬寧從善入流地坐進去。
  謝望月很快就纏了上來,“甯姊姊。”她穿了紅色的毛衣,襯得臉色也明亮起來。
  姬寧仔細的打量她,發現她氣色是真的不錯,緩了口氣,“乖。”
  一路上,謝望舒安靜的開車,偶爾會從後視鏡裡看一下坐在後座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謝望月精神好得不得了,拉著姬寧問這問那,只把姬寧繞得腦袋都大了,不過姬甯見她開心,也就由著她去了。謝望月從小因為身體的原因,大半的時間在醫院度過,她又懂事,很少會討要什麼,所以家裡人對她的要求一向不會拒絕。她出來玩的機會並不多,因此經過人多的地方,她饒有興趣的對著外邊指指點點,眼睛裡是顯而易見的幸福和快樂,讓看著她的人在開心之餘,生出了淡淡的酸澀。
  花鳥魚市場有三個入口,他們是從東門進去的,魚類市場正挨著東門。
  週末的人比較多,謝望舒用了一會時間才找到停車位,甫一停車,謝望月就從車上跳下來,伸手招呼姬寧快點。
  一進魚類市場,空氣裡就有一股水腥氣,這是與魚類市場特有的味道,入眼望去,各色各樣的魚擺著尾巴在水底遊弋。
  有淡水魚、有鹹水魚,顏色體型各異,這裡好像自成了一個世界,別說是謝望月,就連姬寧都被眼前各式各樣的魚引得眼花撩亂,忍不住想自己要不要也買幾隻回去養。
  兩個姑娘打頭,一個個攤位的順著看下去,謝望舒一手插在口袋裡,緩步跟在她們身後,耳畔全是兩人的驚異呼聲。
  “哎呀,這個好好看,甯姊姊,你看它的尾巴,竟然是白色的呢!”
  “這個也好看,粉紅色的!我還沒有見過粉色的魚呢!”
  “我也沒有見過!”
  十九歲的時候,謝望舒和楚佑年去南太平洋的海島潛水,海天一色,他們潛到合適的水位,在溫藍的海水裡看魚群。斑斕的色彩僅僅一眼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他當時忍不住就想,海洋是有多麼偉大,才能為人類呈現這麼令人屏息的美景。而現在,他身處嘈雜的魚市,聽著兩個小女人在討論這些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像極了當年的自己。有生之年,他希望有機會能夠帶她們去見一見真正的魚群。
  魚市逛了一圈下來,姬甯和謝望月在一個魚攤前停了下來,蹲下身仔細研究要買哪一類。
  謝望月苦惱得不得了,手指扣在透明的玻璃浴缸上,小臉皺成了一團,“買哪種好呢?”
  姬寧也同樣苦惱,“我也不知道啊。”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一起苦惱。
  賣魚的老闆娘胖胖的、圓圓臉,看上去就很和氣的樣子,在魚市賣魚這麼久了,見過的人形形色色,可像今天這樣,容貌這般好看的三個人一起出現在眼前,讓她覺得自己攤位前的光都亮了不少。
  尤其是那個年輕的男人,長得真不是一般的好看,老闆娘有些遺憾自己早生了幾年,否則這麼好看的男人,她還是有機會的不是?
  謝望月蹲在地上,向老闆娘尋求幫助,“老闆娘,你們家什麼魚賣得最好啊?”
  老闆娘對可愛的女孩子沒有抵抗力,笑咪咪的說:“買啥的都有,不過賣得好的還是熱帶魚,正好我這裡有些剛到的小丑魚,小姐你要不要看一看?”
  謝望月眼睛一亮,“在哪裡在哪裡?”
  姬寧正要跟著起身,才發現鞋帶松了,她把隨身背著的包往身邊一拽,重新解開鞋帶,滿意的系了一個蝴蝶結。
  她們現在所處的攤位正好是在一個小型十字口的東南方,她綁好鞋帶後猛地起身,沒有注意到身後正好有一個男子扛了一個大魚缸從她身邊經過,男子躲避不及,眼見著就要撞上了,姬寧只覺得腰間一緊,下一秒,她已經跌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的臉不由自主磕到了謝望舒的胸膛,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彈力,離得那樣近,能夠清晰的將彙聚了星空的幽藍色紐扣、藏藍色襯衫細密的紋理盡收眼底,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胸腔中心臟的跳動、溫熱的溫度,和他身上特有的青草般的清香。
  而感覺最清晰的是他橫亙在腰間的手臂,明明隔著衣服,卻如火一般灼熱了她的肌膚,她不禁擔心這溫度會不會把自己灼傷?
  謝望舒只需要視線微微下垂,就能看到懷裡的小女人,鴉羽般的黑髮,輕顫的睫毛,白晰如細瓷的肌膚,還有探出的一小截優雅如凝脂般的脖頸。
  熱鬧的魚市,一點也不浪漫的環境,謝望舒穩了穩心神,率先放開手臂,“沒撞到吧?”
  離了他的溫度,鼻翼間縈繞的水腥氣重新佔據感官,大腦也恢復靈活,她忽略臉上上升的溫度,“沒事。”
  視線所及,扛著魚缸的罪魁禍首留給她的只剩了背影。
  什麼也不知道的謝望月探出一顆小腦袋,“哥,我買小丑魚好不好?”
  謝望舒早已恢復了正常,他闊步向前,“我看看。”
  留下姬寧站在魚缸前,半晌,她自嘲的笑了笑。
  謝望月最後還是決定買小丑魚,姬寧陪著她挑,選了四條公子小丑魚,橘色的身娓,白色的條紋,一點也不醜。
  小丑魚是熱帶魚,養的時候需要格外注意,溫度光線也都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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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47:51


  老闆娘生意做得久了,考慮得周全,她把養小丑魚需要的注意事項都列印在一張A4紙上,遞給謝望月,“我說的你記不住也沒關係,你把這張紙帶回去,上邊都記著注意事項呢!實在不行,下邊有我的電話,你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就給我打電話。”
  謝望月甜甜的道謝,“謝謝老闆娘。”
  小丑魚和海葵相依相生,她們又選了幾株海葵,還有一些魚食,謝望舒付了錢,滿載而歸。
  姬甯沒有陪謝氏兩兄妹回謝家,而是選擇了和他們兄妹告別。
  顧千瀾給她打了電話,說公司投資了一部電影,今天召開記者會,男主角是她從小喜歡的明星,宮銘,問她願不願意去看看,時間是今天下午三點半。
  正好秦述也來了,因為電影的女主角是他們公司新簽約的超級名模。
  姬寧對超級名模沒有興趣,對宮銘卻是興趣十足。
  宮銘出道時間較早,最早的一部戲是武俠劇,他演男主角,白衣飄飄,容貌清俊,執一把長劍,浪跡天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宮銘也因為那部戲躋身年度最佳新人的行列,從此展開了演藝圈的生涯。
  宮銘入娛樂圈至今已有十二年,十二年間鮮少有緋聞,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形象,且私底一下人品很好,很多合作過的導演、演員都對他讚不絕口,說他戲品好,人品也好。也正因為如此,姬寧對他的喜歡十數年不變,雖然她不是狂熱的追星族,但能夠見一見喜歡的偶像,她還是十分樂意的。
  時間來不及,她連家都沒有回,直接趕往了記者會現場。秦述的秘書在大廈門口等她,見她來了,帶著她直接趕往後臺。
  秘書引姬甯到了休息室門口,秦述正靠著牆站著。
  今天的場合比較隆重,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包裹著頎長的身材,耳畔的鑽石耳釘熠熠生輝,看見她,綻出一個笑容。
  電影的幾位主角都已經準備完畢,在後臺的休息室裡坐著休息。秦述帶她進去,直奔著主位上和經紀人說話的宮銘過去。
  “宮先生,這是我的朋友姬甯,從小就很喜歡你。這次和宮先生合作難能可貴,就帶了朋友來見你一面,希望宮先生不要怪罪我的冒昧。”
  宮銘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眼力自然是一等一的,況且秦述的身份之前經紀人也給他說過,他自然不會有意見。更何況他也見多了帶著朋友來見他的情況,微微一笑,“秦先生說笑了。”他伸出手,對姬寧說道:“小妹妹,你好。”
  宮銘二十四歲正式出道,現在已經是三十六歲了,叫姬甯一句小妹妹並不為過。
  姬寧卻激動得不得了,三十六歲的宮銘和二十四歲的他,一樣,又不一樣。
  二十四歲的他,年輕英俊,像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三十六歲的他,斂盡了鋒芒,沈澱了氣質,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但無論是年輕的他,還是如今深沈如水的他,都能讓人感受到一股濃濃的善意。
  這也是為什麼見過宮銘的人,會比以前更喜歡他的原因。
  姬寧伸出手,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顫抖了,“你好。”
  宮銘的分寸把握得很好,兩隻手輕輕一握就分開,他看得出姬寧的激動,甚至還開玩笑似的緩解她的緊張,“不要緊張,放鬆放鬆,我也沒有三頭六臂,正常人一個,小妹妹就把我當成是鄰家大叔就行了。”
  休息室的人都配合地笑起來,姬寧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宮銘的確是個很貼心的演員,不僅主動幫姬寧簽名,還合照留念,不過離記者會召開的時間越來越近,有人來叫宮銘做準備,姬寧見狀,也不好再打擾。
  之後休息室裡就剩下了秦述、姬寧還有那位超級名模。
  秦述低聲問姬寧,“這下開心了?”
  當年宮銘的電視劇紅遍大江南北的時候,他也跟著從頭到尾一集不落的看了一遍,只是他是個男人,對男人的喜歡不如女孩子來的強烈。
  姬甯捧著宮銘給自己的簽名偷笑,“開心。”
  秦述揉了揉她的長髮,“這回你可要好好謝謝我,要不是我,你也不可能見到你的偶像。”
  姬寧打掉他的手,他從小就喜歡碰她的頭髮,“才不要!明明是千瀾哥給我打的電話,關你什麼事!”
  秦述恨不得掐死她,“要不是我,你以為你日理萬機的千瀾哥能記得你喜歡宮銘!他就是打個電話而已!”
  “真的?”姬寧狐疑。
  “自然是真的!”
  “那好,多謝。沒事了吧,沒事我先走了?”
  “你給我回來,真是個沒良心的。”轉眼間,秦述看見依舊坐在座位上的超級名模,皺了皺眉,“你怎麼還在這?”
  超級名模嫋嫋娜娜的站起來,緩步走到兩人面前,撫了撫長髮,嫵媚生姿,“我以為秦先生會有話囑咐我。秦先生之前說,這是我進入公司之後的第一個活動,要謹慎小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姬寧,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有那若有若無的手勢,姬甯看得清楚,只是覺得好笑。
  秦述冷笑一聲,“三秒鐘,消失在這裡,我能讓你有第一個活動,也能讓你一個活動也沒有!”
  這話說得不留情面,超級名模臉色白了又白,“對不起。”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姬甯湊近秦述,“這麼不憐香惜玉,不是你秦大少的風格啊?”
  “我的風格是什麼?”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憐香又惜玉……”姬寧努力回想之前八卦週刊給秦述的評價。
  “得了,”秦述打斷她,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誣陷我的本事越來越大了,我懶得聽你說。走,送你下去。”
  依照慣例,記者會召開之後,晚上會有編劇、主演、導演等一干人的聚會,秦述自然是不能缺席的,時間來得及,他正好可以先送姬寧回家。
  姬甯和秦述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最熟悉彼此的人,兩個人之間的動作比之一般男女要更親密一些。
  兩人一起說說笑笑去停車場,誰都沒有發覺,在角落裡有個人持著手機,喀嚓一聲,將這一幕拍了下來。
  楚佑年是在週一早上逛到謝望舒的辦公室的,週一早上有早會,謝望舒在會議室裡還沒出來。
  謝望舒的秘書王錫看見他,恭謹的問候,“三少。”
  楚佑年摸摸鼻子,問王錫,“你家老闆呢?”
  “謝總在開早會,大概還有十五分鐘就能結束。三少有事,要不要我進去通知一聲?”
  楚佑年和自家老闆的關係王錫也是略知一二,但這位很少過來謝氏,他拿不準今日這號人物過來有什麼事。
  楚佑年擺擺手,“不用。我先進去等他一會,你給我泡杯咖啡過來,要你們老闆珍藏的藍山啊。”末了,他囑咐道。
  “是。”
  辦公室裡沒人,楚佑年躺在謝望舒從德國空運過來的沙發上,兩隻腳交疊,雙手交叉在胸前,不時抿一口謝望舒的頂級藍山,享受得不得了。
  謝望舒早就得了王錫的消息,進門的時候也沒有多驚訝,隨手把手上的資料夾放在桌子上,問楚佑年,“一大早過來有什麼事?”能有什麼事用得著他楚家三少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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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48:07


  楚佑年坐起身,渾身像沒有骨頭一樣陷在沙發裡,指著桌子上白色細骨瓷茶杯裡的藍山,嫌棄不已,“這咖啡太難喝了!”
  “不好喝你還喝!”謝望舒沒好氣的說,其實早在進門的一刻他就聞到了空氣裡熟悉的咖啡香味,知道這傢夥又沒有放過自己的那點東西。
  楚佑年也不以為意,換了個姿勢,誘哄般的喊,“謝望舒,謝少,咱倆商量個事?”
  經年的朋友,謝望舒聽他這麼一喊,渾身難受,也知道他定是有準備而來的,果然,還沒等自己回答,就聽得這麼一句——
  “我這裡呢,有一張照片。你把前幾天從法國運回來的那兩瓶紅酒給我一瓶,我就把照片給你,怎麼樣?”他說完,還用一種“我已經很大方了,沒有全要過來已經是友情價了”的眼神盯著他。
  這人可真敢開口,那兩瓶紅酒他找了許久,產自法國南部一個小酒莊,釀造人是之前酒莊的主人,釀酒的手藝精湛絕倫,只可惜英年早逝,留下的酒並不多。這兩瓶是他輾轉多年才尋得的,一個多星期以前剛到手中。
  謝望舒失笑,“你今天是來打家劫舍的?”
  “不不不,”楚佑年一臉的不贊同,“我是商人,只做交易。”
  “你若喜歡,回頭我讓王錫給你送去。至於照片,我沒有興趣。不過——”他頓了頓,“你什麼時候改行當狗仔了?”
  “夫!”楚佑年嗤笑,“我哪有那個閒情逸致做狗仔,不過,你確定你不要照片?”
  “不要。”他答得斬釘截鐵。
  “那多傷人心,虧得我拍了照片巴巴跑來找你,沒想到你對美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前日裡看你救她的模樣,我只當你上了心呢!”
  他人長得英俊,如此做出唱戲般的模樣,不見一絲女氣,倒是有些戲臺子上的行雲流水之感。
  謝望舒卻沒有了心情看他演戲,他在楚佑年面前提到的女人,除了謝望月,只剩下姬寧。他眸光一閃,陰雲叢生,楚佑年看在眼裡歡喜在心底,他終日無聊,能看到謝望舒變臉也是一種樂趣不是?
  照片有些模糊,背景是昏暗的停車場,女孩是他熟悉的,穿著簡單,長髮瀑布般在身後垂落。男子西裝筆挺,一隻手自然的搭在女孩的肩膀,低著頭不知道在說什麼。
  女孩微抬著頭,神色間是難得的自然,笑意從眼底流溢,是任何人都不會認錯的舒適自然開心。
  附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捏緊,謝望舒把手機收起,隨手扔給楚佑年。
  楚佑年觀察著他的神色,“這個男的呢,我倒是知道一點,叫秦述,B城人,這幾年炙手可熱的傳媒新貴,家境不錯。”
  謝望舒把身子往椅背一靠,雙手交疊在身前,眼底是晦澀難懂的情緒,“照片我也看了,酒我讓王錫下班給你送過去,你可以走了!”
  楚佑年的目的達到了,自然不會留下惹人嫌,伸手從桌子上撈起自己的手機,轉身就要走。
  “等等。”謝望舒喊住他。
  “怎麼了?”他疑惑。
  “手機拿來!”
  楚佑年不解,但還是從善如流的把手機遞過去。
  銀色的手機到了謝望舒手裡,他三下兩下地按,蚤幕上出現了“是否刪除”,他毅然決然的按下確定鍵,才將手機歸還。
  謝望舒這邊發生了什麼,姬甯自然是不知道的,依舊按部就班的上班,生活平淡得像一汪水。
  今年N城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十二月一到,寒風冷冽,姬甯怕冷,已經把羽絨衣翻出來穿上了。
  也就是在這個月初,她見到了謝望月的主治醫生,四十多歲的德國籍男子,面容清?,不似常見的西方男子五官立體,輪廓極深。
  後來她才知道,這位畢業于劍橋大學的沃納醫生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因此他的中國話說得很好,至少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謝望月的手術日期越來越近,謝望舒的精神越來越緊繃,他幾乎整日處在一點就炸的狀態中,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能引起他極大的恐慌,而這種恐慌又被強大的自製力深深的壓抑住,以至於讓他的神色越來越嚴肅,話也越來越少。
  沃納此次從德國親自過來,對這場手術的重視也可見一斑,好在謝望月很乖,沃納在給她做了一次全身檢查之後,誇獎謝望月,“我的女孩,你很乖,身體完全達到了我的標準,保持下去,我很期待。”
  作為一個醫生,除了自身的醫術,他更希望有一個配合的患者。
  沃納說這些話的時候,姬寧就站在謝望舒的身邊,他的神色有了片刻的緩和,可之後又是更加嚴肅慎重。
  姬寧不會安慰人,更何況她覺得謝望舒也不會希望安慰,她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邊。
  倒是沃納看出了他的緊張,怕了拍他的肩膀,“謝,相信我,也相信你的妹妹,她是個勇敢的女孩,我從未見過像她一樣有著強烈求生欲望的病人。”
  謝望舒回了一聲謝謝,繼續保持沈默。
  姬寧和沃納對視一眼,沃納聳聳肩。而姬甯凝視著謝望舒的側臉,心底浮上一種怪異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謝望舒對她有一些不一樣,好似在有意無意的疏遠她。可是仔細想起來又覺得可笑,他謝望舒何以會對她保持距離?畢竟,從一開始就從未靠近過。
  N城的初雪是在一個週五飄下的,往年的這個時候,雪還在遙遠的西伯利亞,今年竟然就這麼毫無預警飄飄灑灑的降下來。
  姬寧抱著杯子和包可愛站在辦公室的窗戶面前,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外面細小的雪花碎粒一般落在地上,很快又消融在空氣裡。
  每個女孩好像都對初雪又一種格外的憧憬,姬寧記得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就叫《初雪之戀》,李準基和宮崎葵演的,穿著和服的少女,腳下一雙木屐,撐著彩繪油紙傘,站在茫茫的天地間,僅僅一眼就吸引了少年全部的注意力,從此以後,就是糾葛一生再也分不開的纏綿。
  初雪啊,就像初戀,來得毫無預兆,走得毫無波瀾,卻就那樣紮根在心底,每一次回想起來,都是滿滿的酸澀。
  她下了班沒有回家,直接去了購物商場,和成安一起買衣服。成安前幾天買了一份酸辣湯餃,一不小心一碗湯全澆在剛買的大衣上,氣得暴跳如雷,依舊無法挽回,咬牙必須再買一件!
  姬寧到的時候,成安已經在二樓的咖啡廳點了一杯咖啡喝了大半,見她來了,笑靨如花,“阿寧,這裡。”
  美女就是美女,僅僅是隨便的一個動作,就吸引了周邊數人的目光。
  成安挽上姬寧的胳膊,紅唇豔豔,“怎麼來得這麼晚?”
  姬寧翻了個白眼,“我說,你以為大馬路是你家開的?”下班車流高峰,她能趕到這裡就已經很不錯了。
  “餓不餓,要不要先吃東西?”成安吐吐舌頭。
  “不用了,”姬寧說:“中午吃的有點多,現在也不餓,先逛吧。”
  事實證明,女人逛起街來是毫無理智可言的。就如成安,明明只打算買一件大衣,最後光大衣就買了三件,還不算其他的襯衫、毛衣等等。而姬寧,本打算把自己專業陪買的稱號貫徹到底,到最後依舊晚節不保,大衣、連身裙,統統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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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48:26


  兩人錢包大出血,心情卻出奇好。大學時姬寧選修了一門經濟學,第一堂課的時候,老師對大家說——知道人為什麼喜歡消費嗎?因為消費,能讓人獲得滿足感,這種滿足感,是在其他事情上難以達到的。
  對此,姬寧深以為然。
  逛得腳都疼了,兩人也懶得再找地方吃飯,就在美食街找了一家店隨便吃了點,大概是因為餓了,所以吃起來格外香。
  等菜的時候,成安癱在位子上,懶洋洋的說:“N城這麼多逛街的地方,我就喜歡這裡。佈局合理,逛起來也舒服。這麼看來,謝望舒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現在她們所處的這個購物商場,是謝望舒接手謝氏之後一手打造的,當時他重資買下了這塊地皮,請了法國最有名的設計師,並且對於入駐商家嚴格的挑選,前後耗費了快兩年的?時間才正式開業。事實證明,他的眼光和手段絕對是一流,短短幾年,已經成為N城標誌性的商場,甚至有電視臺做節目也會選擇這裡。
  姬寧握著茶壺的手微微一頓,繼續往杯子裡添水,“謝望舒能穩坐謝氏一把手,你以為僅僅是因為好看?”
  成安單手托腮,一臉小女兒狀,“這麼說起來,謝望舒長得真的不錯。哎,你和他也算熟了,怎麼,有沒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
  ““就是,把他搶回家,做個壓寨相公的什麼。”
  “成安,你要是生活在古代,絕對是個女土匪。”
  “過獎過獎。”她一臉得意,卻沒有發現姬甯已經成功的讓她忘記了之前的問題。
  吃完飯出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地上有些潮濕,寒風冷冽,呼呼的往脖子裡灌,N城的冬天有一種透骨的冷,仿佛連骨子裡頭帶了涼氣。這才十二月,真正的冬天還沒有來臨呢。
  她們兩個人站在街角,呵氣成霧,等了許久,感覺到風一點點從衣服的縫隙裡鑽進去,在凍成冰棒之前,好不容易等到一輛計程車。
  這裡離成安住的地方比較近,姬甯讓司機先去成安住的地方再去她家。
  計程車開出成安家一個路口,姬甯才發現成安把錢包落在她的一堆東西間,她對司機說:“司機,掉頭回咱們剛去的那個地方,我朋友把東西落下了。”
  到了成安住的地方,她給成安打了幾個電話都沒通。計程車不能進去社區,姬甯讓司機把車停在大門口,自己下車把錢包給成安送回去。
  成安住在離正門不算遠的一棟樓上,進了正門,繞過一個噴水池再往左拐就是。
  遠遠地,姬甯就聽到成安提高了的音調,帶著一絲不耐,“我說,你能不能走?!”
  “成安。”男子的聲音有些低,帶著莫可奈何的語氣。
  姬寧心底一緊,男人的聲音?她腳步加快,藉著樓前慘澹的燈光,只見成安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站著,而在陰影裡,男子的身影若隱若現。
  “成安?”她試探性的喊。
  成安的頭猛然轉過來,眼底的怒意未消,灼灼耀眼,“阿寧,你怎麼過來了?”
  姬甯一步一步走近她,邊走邊說:“你把錢包落在車上了,我給你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接,就給你送來了。”
  成安從臺階上跳下來,“我這腦子,哎呀,親愛的,謝謝你。”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分給陰影裡的男子半分注意,好似他不存在一般。而姬寧卻不能再裝傻下去,她已經認出了那個男人是誰,或者說,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程淮揚從陰影走出來,剛剛下過雪的冬夜,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臉色有些發白,“姬寧,好久不見。”
  程淮揚、程淮揚,怎麼會是他?姬寧覺得腦子快不夠用了,她的目光掃過一臉倔強的成安,才道:“淮揚,好久不見。”
  成安站在寒風裡,冬夜的冷風吹亂她的長髮,她抱著胳膊,“阿寧,你先離開好嗎?”
  “好。”
  有時候最貼心的,不是追問個不停,而是轉身給朋友留下空間。
  元旦公司放假三天,姬寧沒有回B城,謝望月的手術日期定在一月五日,她答應了謝望舒,和他一起陪小月手術。
  秦述給她打了電話,兩個人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她能清晰的聽到他語氣裡的歡樂。
  他說:“甯甯,哈爾濱連日大雪,可以起程看雪了。”
  她拿著電話說:“抱歉,阿述,我元旦不回家。”
  沈默良久,他在那邊說:“好,那我們春節的時候再去。”
  他不問她為什麼不回去,她亦不好開口解釋,只能沈默的掛電話。
  窗外北風呼嘯,陽光慘澹,斜斜的掛在天邊,只有溫溫的溫度。她站在窗邊,凝視著高樓下昏黃的花園,腦海裡只有謝望舒、謝望舒……她見過各式各樣的謝望舒,嚴肅的、寵溺的、生氣的,卻從沒有見過脆弱如斯的謝望舒。
  他那樣一個男人,蜷縮在她的沙發上,金褐色的眼睛裡陰雲叢生,遮住了原本的顏色,灰暗一片,臉白得像雪。
  他開了口,“姬寧,我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他的妹妹還有一個星期就要上手術臺,生死在四個小時裡決定,卻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希望。現在他一閉上眼,就看到謝望月躺在手術臺上,胸腔處開了一個大洞,心臟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像一個孩子被恐懼纏繞,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一點點舔舐傷口。她看著這樣的他,心臟生生的鈍痛。她走到他面前,毫不羞澀的雙手捧起他的臉,“謝望舒,不用怎麼辦。你要相信小月,相信沃納醫生,更要相信,小月絕對不會放棄你自己離開。不要怕,我會陪著你。”
  我會陪著你,無論如何,都會陪著你。
  謝望舒深深的凝視她,伸手將她攏在懷裡,狠狠的。姬寧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被勒斷了。
  可是她一聲不吭,一遍遍的撫摸他的背。
  元旦過後,N城的天一直不好,陰沈沈的,黑雲堆積,風雨欲來,五日那天卻是陰雲消散,雲銷雨霽,天地一片清明。
  謝望月的手術時間是上午十點。這些天她一直住在醫院裡,穿著寬大的病人服,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整個人白得透明,初雪一般,好像下一刻就會消散在風中。
  她精神極好,嘴角一直掛著笑,拉著姬寧的手,撒嬌的對謝望舒說:“哥哥,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甯姊姊說話。”
  謝望舒的手指拂過她的頭髮,“有什麼要說的,要避著我?”
  “女孩子之間的話你還要聽啊!趕緊出去。”她嫌棄的趕他出去。
  病房裡很安靜,窗臺上的綠蘿抽出嫩綠的小芽,生機勃勃。
  “小月,你要和我說什麼?”
  “甯姊姊,我的房間裡的書桌上有一本字典,裡邊有我給哥哥寫的信,如果要是我死了,你就把它交給我哥哥,好不好?”她這樣說著,神色裡沒有半分恐懼,就好像在討論“我們明天吃什麼”一樣。
  姬寧握住她的手,她覺得自己才是得了心臟病的那個,心痛得縮成了一團,“小月,我第一次見你哥哥的時候,對他說,生於觀蓮節的女孩命格極好,一生富貴,長命安寧。你那麼堅強,撐到了現在,再堅強一點,為了你哥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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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48:41


  謝望月眼裡有淚光閃爍,順著臉龐滑落,“可是,我有點怕。”我怕我再也醒不過來,我怕我這麼醜陋的死去,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今晚的月亮、明天的太陽,我最怕,哥哥難過。
  “不要怕,我和你哥哥都在外邊等你。等你出來,等你好好的,我還想著給你過明年的生日呢!那時候你就二十歲了,我們一起給你過。答應我,小月,不管有多艱難,都再堅強一點,好不好?”
  小月,你知道嗎,從來痛苦的都不是離開的人,而是被留下的。那種噬骨的痛夜夜啃噬心頭,夜夜不能成眠。
  良久,謝望月重重的握了握姬寧的手,“那我要穿低胸禮服,從法國空運過來的!”
  “好!”她轉身抹去垂下的淚,“什麼都好。”
  只要你活著,即便是整個世界,都會捧到你面前。
  時間是這個世界最公平的,它不會因為誰的祈求停下腳步,也不會因為誰的難過而加快腳步。它就在那裡,不緊不慢,殘忍的在你面前走著。
  十點整,穿著綠色手術服的沃納繃緊了一張臉進入手術室。門上紅色的手術中的燈號像鮮血一般映在眼底。
  空曠的走廊,雪白的牆壁,空氣中的消毒水味清晰可聞。姬寧一向不喜歡醫院,她討厭這裡每天上演的生離死別,討厭這裡的一切。
  她和謝望舒坐在門口的長椅上,定定的盯著手術室的門,從謝望月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僵硬了身軀,保持著一樣的動作,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
  她說不清楚心中是什麼感覺,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心臟,讓她呼吸困難。她凝視著謝望舒的側臉張了張嘴,卻又放棄,最後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一點點的靠近他,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修長美麗,此刻卻涼得像冰。
  手心一片溫熱,溫軟柔膩,謝望舒茫然地低下頭,就看到姬寧的手握著他的手。
  她的手很白,指甲修剪得很整齊,像極了書裡說的指若削根蔥,此時他卻沒有心情欣賞她的美麗,只是那片溫熱,已將他從茫然若失的荒原中拉回來。他忍不住朝她微微一笑,緊緊地回握她的手,借此汲取更多的力量。
  四個小時,他們兩個就這麼坐在門口,眼睛恨不得淬了火,將緊閉的門燒出一個洞,能夠將手術室的所有情況盡收眼底。謝望舒神經緊繃,每一個細微的動靜都能引起巨大的恐懼,他們好像踏入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原野,四周什麼都沒有,只有呼嘯的風,在這裡天地茫然一片,尋不到方向,走不出去。感覺不到餓,也感覺不到渴,甚至連廁所都沒有去,端坐在長椅上,等待命運的宣判。
  四個小時,手術室門口上的紅燈驟然熄滅,謝望舒和姬寧猛地站起來,卻忘了兩人的手緊緊的交纏在一起,驟然起立,他動作太大,帶得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他扶住她的肩讓她站穩,眼睛緊緊的盯著手術室的門。
  手術室門轟然打開,沃納腳步有些虛浮,走到謝望舒面前摘下口罩,臉上汗涔涔。
  他微微一笑,“謝,幸不辱命。”五個字,有如天籟,為四個小時的等待宣告成功。
  眼淚奪眶而出,朦朧一片,姬寧大口大口的呼吸,激動地不能自已。
  謝望舒緊緊的擁抱沃納,“沃納,謝謝、謝謝。”
  “她現在還有些虛弱,再給她一個月的時間,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健康的女孩。”
  謝望月被推出來,小臉蒼白一片,謝望舒匆匆看了她一眼,她就被推進加護病房。
  來往的長廊,不過一會又恢復安靜。姬寧腿一陣陣的軟,緊繃得太久了,剩下的是巨大的空虛,體力流失得厲害,她扶著牆,一點點的坐下。
  她坐在原木長椅上,淚眼朦朧,謝望舒看著她,覺得心底一片柔軟,似一汪春水一般。
  他走近她,在她面前蹲下,像那天她用手捧住他的臉一樣,修長的手指拂過她臉上的眼淚,“姬寧,不要哭。”
  他的手指冰涼,輕柔無比,姬寧迎著他溫柔的眼睛,那裡藏著劫後重生的安慰與希望,“我是喜極而泣。”
  “我知道。”他將她擁進懷裡,一手擁著她的腰,另一隻手輕柔的按上她的頭,“我知道,姬寧,謝謝。”
  謝謝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陪在我身邊,謝謝你願意把你的手借給我,分給我溫暖,謝謝你願意為小月流下眼淚。謝謝你,願意用你的善良,陪在別有用心的我的身邊。
  姬寧在他的懷裡,臉貼著他身上穿著的灰色毛衣,軟軟的羊毛刺激皮膚,有些癢癢。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青草味,優雅清淡,令人一再沈淪,她忍不住把臉埋得更深一點,臉上的淚全蹭在他的身上。
  多好,她在他的懷裡想。所有的人都好好的,沒有人離開,亦沒有人難過,她甚至有些期待明年觀蓮節的到來了。
  因為謝望月的手術成功,姬寧心情大好,積鬱在心頭的陰影消散,一片璀璨光明,連整個辦公室都感覺得到她的好心情。
  包可愛觀察下來,終於忍不住趁著午休的時候問她,“姬寧,你這幾天心情不錯?”
  當然心情不錯,她點頭,“是啊。”
  包可愛湊近她,“什麼事這麼開心?不會是談戀愛了吧?”眼前的人可不是一副戀愛的模樣?眉眼含笑,頰染紅暈,越看下去,包可愛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混得熟了,姬寧也不似以前拘謹,伸手捏了捏包可愛白嫩嫩的小臉,“我要是談戀愛了,肯定第一個告訴你。”然後,不顧包可愛跳腳,率先走出辦公室吃飯去。
  傾世每年近農曆年年末都有尾牙年會,到時顧千瀾會攜一眾高級主管共同出席,屆時不僅會有總裁親自講話、各個高階主管的節目,還有各類抽獎環節,聽說去年最大的獎項是一輛汽車。
  對於包可愛這等垂涎顧千瀾美色的員工來說,尾牙年會最值得期待的就是開場舞。
  傾世慣例,尾牙年會的開場舞定是由總裁顧千瀾開場,但顧千瀾的女伴從來都不是確定的,而是會提前三天發給全公司的女員工一個號碼牌,然後在尾牙年會那天現場抽取號碼,抽到號碼的女員工會作為顧千瀾的女伴跳開場舞。
  據說為了這個,傾世的女員工幾乎每一個都報了業餘舞蹈班,萬一選到自己不會跳,那不就丟大臉了!
  姬寧對開場舞沒有興趣,她感興趣的是聽說這次尾牙年會請到了法國米其林大廚親自掌勺。
  尾牙年會那天天氣並不好,初雪過去之後很久,N城再也沒下雪,雨倒下了幾場。姬甯從計程車上下來,緊了緊身上裹著的羽絨衣和包可愛一起進入飯店。
  傾世尾牙年會是大事,高層也是十分大手筆,包下了N城最大的酒店第三十三、三十四兩層樓。
  電梯停在三十三層,姬甯和包可愛遞上公司特製的花箋,手挽手進入會場,立刻感受到熱浪和熱情撲面而來,兩人相視一笑,融入歡樂的海洋。
  姬寧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模的年會,每一個人都帶著淺淺的笑意,或舉杯推盞,或低聲談笑,她融在人群中,清晰的看清每一個人臉上洋溢的真誠微笑。那是一種發自內心,因為自己是傾世人而散發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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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49:00


  她不禁感歎,顧千瀾的手腕著實不凡。
  尾牙年會的主持人毫無例外,是顧千瀾的得意屬下,陳珂。
  她穿了一件裸肩黑色長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長髮籠在腦後,露出優雅而白晰的脖頸,渾身上下只有耳畔戴了一副鑽石耳墜,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美人就是美人,不施脂粉和盛裝出席一樣,都能令人沈醉。
  陳珂站在燈光下,看著台下一張張期待的臉,咽下嘴裡的苦澀,緩緩一笑,“下面,請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顧千瀾,顧總!”
  掌聲熱烈,仿佛能掀起屋頂,顧千瀾就是在這樣的一片掌聲中緩步而來。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今天穿的格外正式,黑色西裝下的結實身體藏著無限的力量,五官恰似雕琢,處處精緻,恰到好處。
  他站在舞臺中央,接過陳珂手中的麥克風,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給了陳珂一個擁抱。
  姬寧站在舞臺的一邊,只見被顧千瀾擁抱過後的陳珂提著長裙走下舞臺,從她身邊擦身而過,眾人的眼神被顧千瀾吸引的時候,她的視線卻被陳珂臉上的淚痕吸引。
  這一天對於傾世的很多女員工來說是心碎的一夜,因為她們年輕有為、帥氣多金的顧總站在燈光彙聚的舞臺中央,用大提琴般悅耳的聲音,說:“抱歉,首先,我要向大家說抱歉,因為從今年開始,傾世年會的開場舞,我顧千瀾只會和一個人跳!”
  仿佛一瓢熱油入鍋,人群驟然炸開,大家似是不能消化這個訊息,交頭接耳、面面相覷之後,不約而同緊緊盯著顧千瀾。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向人群的中央伸出手,聚光燈之下,是一個漂亮而充滿靈氣的女子。她站在人海之中,穿著白色及膝小禮服,希臘式的編發,露出小巧而美麗的臉龐。她不算豔麗,但渾身的靈氣使人無法忘記,泉水般清澈的眼睛閃過驚訝,更多的是無限的歡喜。
  而顧千瀾的看她的眼神,是足以融化萬物的寵溺和溫柔。
  姬寧把這件事告訴謝望月的時候是臘月二十五,她買了二十六日的飛機票,因為要回家過春節,而這一天離謝望月動完手術那天,整整三十天。
  謝望月身體恢復得很好,正如沃納所說,謝望月是他見過最配合、最有求生欲望的病人,幾乎每一天的檢查都能讓作為醫生的他感到驚奇。
  姬寧把那天尾牙年會顧千瀾現場求愛的表現一五一十的告訴謝望月,小丫頭聽完,抱著枕頭,小臉通紅,兩隻眼睛因為激動而明亮耀眼,“啊啊啊,好激動,好浪漫,怎麼能這麼浪漫!顧千瀾真是好男人!”
  姬寧削了一顆蘋果遞給她,“怎麼,你也喜歡?”
  “喜歡喜歡!”她接過蘋果,甜甜的說了一聲謝謝,“哎呀,甯姊姊你不激動嗎?要是有這麼一個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和我這麼說,我肯定二話不說跟他走!”
  “光天化日?這詞用得不錯!”
  謝望月這才發現自己用錯了詞,吐了吐舌頭,啃了一口蘋果,看著姬寧,“說真的,甯姊姊,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啊?”
  姬寧冷不防被這問題問得一楞,削蘋果的手一頓,抬起頭看她,“什麼樣的男人啊?”
  以前的時候,她想著,她喜歡的男生一定要有一雙好看的手、會寫很好看的字、很會下棋、會帶著她一起種花、會為她做飯。他不必有很多很多錢,也不必長得很好看,只要他有那麼一點點的好看、有一雙好看的眸子,能夠把她完全裝在裡面,除了她,再也沒有別人,就足夠了。但事實證明,很多時候,最簡單的願望,其實是最大的奢望。
  她重新低頭,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上削了一圈皮的蘋果上,“沒想過。”
  “沒想過?!”謝望月不可置信,“怎麼沒想過啊,我都想過。”
  “你想過?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姬寧被她逗笑,問她。
  她嘿嘿一笑,“我找男朋友啊,長相肯定要比我哥哥好看,對我肯定要比哥哥對我還好,總之一句話,就要以我哥哥為基準找男朋友。”
  以謝望舒為基準,姬寧一笑,“你這個標準有點高。”
  “那必須!”謝望月詭秘一笑,“標準不高,我也看不上嘛!”
  忽然,她眼睛一亮,上上下下的打量姬寧。
  她的眼神太露骨,姬寧被她看得有點毛,忍不住問她,“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謝望月把手中的蘋果放在床頭櫃子上的託盤,輕咳兩聲,直勾勾的盯著姬甯,“甯姊姊,你覺得,我哥哥怎麼樣?”
  姬寧手一抖,果皮斷了,她微微遺憾,本來打算一削到底的。
  “什麼意思?”謝望舒怎麼樣?
  她的慢半拍急得謝望月一陣頭痛,“還能有什麼,肯定是你覺得我哥哥做你的男朋友怎麼樣嘛!你看看,我哥哥長得好看吧?我敢說在這N城,沒幾個比我哥哥更好看的男人,再說我哥哥也挺有錢的,可以讓你衣食無憂,還有我哥哥脾氣也不錯吧!長相氣質佳,學歷高,事業有成,我哥哥全占了,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謝望舒,做男朋友?姬寧心底一顫,好像有什麼跟羽毛似的拂過心尖,泛起陣陣漣漪。
  平心而論,謝望舒在她見過的男子裡是十分優秀的,正如他妹妹對他的讚譽,長相精緻絕倫,舉止優雅,畢業於世界一流的名校,浸淫商場累積的深沈銳利,這樣的他,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在她姬甯看來,謝望舒最吸引人的,從來不是他的外在和那些他身上的光環,而是他發自內心的誠摯和責任感。他在他生病的妹妹面前表現得溫暖耐心,在妹妹手術前夕壓抑的沈痛,讓他更似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平凡的男子,不再那麼觸不可及,有了人間煙火氣息,可以靠近。
  姬寧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蘋果,拿濕紙巾擦擦手,紊亂的心跳恢復自然,“你哥哥自然很好,但是小月,你在這裡給你哥哥亂點鴛鴦譜,有沒有問過你哥哥的意見?”
  謝望月自然沒有問過謝望舒的意見,因為這個時候謝望舒還在謝氏辦公大樓裡,苦苦的處理之前累積的一系列檔,忙得焦頭爛額,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當晚上他擺脫了公事趕到醫院的時候,謝望月正趴在床上怏怏不樂,見他來了,她微微抬了抬眼皮,又趴在床上不說話。
  謝望舒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松了松領帶,“怎麼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她哼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你不是說早點過來的嘛?怎麼這麼晚,甯姊姊都走了!”
  聽到姬寧的名字,謝望舒解扣子的手微微一頓,沒有讓妹妹發現,“姬寧來過?”
  “來了又走了好不好。”她雙手托腮,“甯姊姊明天回B城,再見到都要等明年了!”
  說完,她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謝望舒,神秘兮兮的說:“哎,哥哥,我問你哦,讓甯姊姊做我的嫂子,這個想法可不可以有?”
  他抬頭凝視他的妹妹,不動聲色,“怎麼想起問這個?”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甯姊姊很好,你們倆看起來很相配。我就隨口一問,你就說行不行不就行了?”
  “這句話,你不該問我。”他拋下一句話,迎著謝望月錯愕的小臉,緘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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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49:15


  謝望月揪著床單心想,就是因為她不告訴我,我才問你的嘛!你讓我問甯姊姊,她還讓我問你呢!
  B城的年味要比N城濃得多,甫一下飛機,姬寧就感受到濃濃的年味,伴隨著B城特有的乾燥,撲面而來。她有兩年沒有在家過春節,此次覺得尤為親切。
  接近年關,翡翠行要做一年工作的收尾,所以格外忙碌,不過再忙也就這幾天,畢竟還能不讓人過年?
  別墅裡比較冷清,姬寧不耐煩在裡邊待,就去三爺爺的四合院待著。三爺爺見著她疼愛得不得了,整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年還沒過,人已是胖了一圈。
  臘月二十八,大舅媽大早上親自下廚煮了一鍋濃濃的臘八粥,紅棗、大米、紅豆、桂圓等等混在一起,喝在嘴裡,軟糯香甜,讓人欲罷不能。姬寧喜歡,抱著碗吃了兩大碗,撐著了,躺在沙發上哎喲哎喲的叫喚,把大舅媽嚇了一跳,忙著叫人去找胃藥給她吃,要是吃壞肚子,過年都過不安生。
  她窩在沙發上吃了一片藥,有點酸,撒嬌的對大舅媽說:“都是舅媽的粥煮得太好吃了,以後可不能煮得這麼好吃,要不然那還了得,我吃一回撐一回。”
  大舅媽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拍拍她的小臉,“知道,就你嘴甜。”
  元元之前吃飯弄髒了衣服,進去換了一件藍色的小棉襖,邁著小短腿跑過來拉她的手,“小姑姑,小姑姑陪元元玩。”
  小傢夥瞪著洗過的黑葡萄似的眼睛眼巴巴的看她,令她心軟得一塌糊塗,“好啊!”
  屋外太陽懶懶的掛著,風有些涼但不狠厲,她帶著元元在青石板的小路上玩,跑過來跑過去,不一會就出了一身汗。
  冬日的暖陽不耀眼,古舊的四合院經歷了歲月依然吃立,廊柱堅挺,屋頂的瓦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院子裡的顏色有些寡淡,夏日裡的濃蔭還需耐心等待幾個月,當顧千瀾和秦述邁步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疏淡的背景下鮮活的模樣,仿佛這個冬天都亮了。
  接近年關,姬寧穿了一件紅色的羽絨衣,因為是在家中,長髮全都束在腦後,盤成畫圓的包子頭,露出光潔的額頭,溫潤的小臉染了紅暈,更顯眉目如畫。
  元元穿著藍色的棉襖,粉妝玉琢,五官還未長開,但已可見今後的風姿。
  顧千瀾得空看了身邊的表弟一眼,喊姬甯,“阿寧。”
  姬寧正把元元摟在懷裡,聞言回頭,漾起笑意,“千瀾哥,阿述。”
  秦家和姬家幾代人的交情,年關下必然會走動,而秦述的母親出身N城顧氏,是顧千瀾嫡親的姑姑,再加上他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是在B城度過的,和姬家人很是熟絡,每年年底都會過來走動一番。
  家裡來客人了,姬寧抱了元元進屋,也就不再瘋玩,大舅媽招呼了人趕緊準備做飯。
  兩人都不是外人,秦述更是會討人喜歡,“那舅媽我們就不客氣了,好久沒有吃到舅媽做的飯了,我可是想念得不得了。”
  他生得好看,又會說話,大舅媽被他逗得闔不攏嘴,“好好好,你要喜歡,舅媽就多做一些,都是你們喜歡吃的。”
  兩人陪著三爺爺聊天,盡說一些生意場上的事情,姬寧不耐煩聽,領著元元去廚房。
  流理臺上擺了一盤切好的臘腸,香味四溢,姬寧忍不住伸手去拿,不料被打了手背,她收回手,哭喪著臉,“舅媽,千瀾哥和阿述來了,你都不疼我了!”
  大舅媽手裡拿著一塊薑,“我怎麼不疼你了。”
  她指了指臘腸,“你親自下廚不說,還不讓我吃臘腸。”家裡不缺人做飯,大舅媽有一手的好廚藝,卻是很難得才會下廚。
  自家孩子,怎麼著都討人喜歡,大舅媽笑道:“你啊你,早上不是積食得難受?這會再雜七雜八的吃一些,你的胃還要不要?”
  姬甯撒嬌,“哎呀舅媽,我就吃一塊,吃一塊!”
  元元也抱著他奶奶的腿撒嬌,“奶奶,元元也吃一塊。”
  兩個人用一模一樣的表情看她,大舅媽只能舉手投降,“一塊啊,就一塊。”
  如了願的姬寧晃悠著回了客廳,那兩人還陪著三爺爺聊得熱火朝天,看見她出來,三爺爺摸了摸鬍子,“阿寧,過來。”
  姬寧聽話的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怎麼了?”
  “晃來晃去的幹什麼呢?過來陪我們說說話。”
  “你們一個兩個生意人,再加上一個老生意人,湊在一起除了生意就說不出來別的,我不要聽。”她十分傲嬌。
  小女人在家裡褪去了在外邊的偽裝,嬌嬌嗔嗔的十分討喜。
  “那你想說什麼?”秦述摁下心頭要摸她頭的衝動,問她。
  她眼睛賊亮,聽了秦述這麼一問,嘿嘿一笑,對著對面的顧千瀾使了個眼色,“千瀾哥,嫂子沒跟著來?”她老早就好奇得不得了,尾牙年會上那麼一場,N城上下誰不知道他的手筆,只可惜年終事情比較多,她一直沒有抓住他問個究竟,心裡早就跟貓爪子撓著似的,癢得不得了。
  顧千瀾橫了她一眼,“憋著勁在這裡等我呢,是吧?”
  姬寧只嘿嘿笑。
  三爺爺摸了摸白鬍子,他老人家雖然平時多足不出戶,但事情可是知曉得清楚,聞言也看向他。
  當著老人的面,顧千瀾不可能撒謊,再說也沒有什麼好撒謊的,他輕咳了一聲,有點不自在的換了個姿勢,“呃,我沒帶她過來。”
  姬寧遺憾,“怎麼不帶過來呢!千瀾哥你瞞得死死的,尾牙年會那天看著可把我嚇了一跳,我一直想見見嫂子都沒有機會,這回怎麼不帶過來呢!也讓我認認親嘛!”
  小丫頭話這般多,“行了行了,等你回N城我帶她見你。”
  姬寧得了便宜繼續賣乖,興致勃勃的不得了,“好,可是你說的啊。對了,千瀾哥,你們怎麼認識的啊?什麼時候確定的?”
  顧千瀾恨不得捂上她的嘴,以前怎麼沒覺得她話這麼多,跟十萬個為什麼似的。
  三爺爺喝了一口茶,“好了,阿寧,再說下去你千瀾哥惱了我可護不住你。”轉頭看顧千瀾,“千瀾,我瞧著你也是十分喜歡人家姑娘的,你要是有心就好好的,咱們可不興外頭那一套。”
  顧千瀾點頭,“三爺爺,你放心,我有數。”
  姬寧樂不可支,湊到秦述身旁咬耳朵,“這叫什麼,老樹開花?”
  顧千瀾年過三十,一直沒有戀愛的跡象,他家裡也催得緊。
  戰火燒得久了,顧千瀾再不反擊可就不是顧千瀾了,他微微一笑,“三爺爺,過了年阿寧也二十五了吧?”
  姬寧一聽不妙,立刻支起身子,眼神威脅他不許提,“二十五怎麼了?”
  三爺爺點點頭,“可不是。”二十五了,不再是以前跟在身邊的小姑娘了,這時光啊,過得真是快。
  顧千瀾越發溫柔,“阿甯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吧,阿寧就沒有喜歡的人?”
  “沒有!”姬寧說這話的時候心底微微一顫。
  這個話題十分精準的觸動了三爺爺的心,他突然發現,他家小阿甯從來沒說過喜歡什麼人,也沒談戀愛。她眼下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就算他捨不得她早早的嫁出去,有個戀愛對像還是十分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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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8-27 09:49:35


  顧千瀾不理她,轉過頭對著三爺爺建言,“三爺爺,我倒是覺得阿甯得談個戀愛,就算不是以結婚為目的,女孩子談幾場戀愛也不是壞事,您說是不是?”
  姬寧目瞪口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顧千瀾說動了三爺爺,認為必須趕緊給她找個男朋友,他甚至還為她規劃了幾場相親,要不要這麼有效率!她拽著一直沈默不語的秦述的袖子,“阿述,顧千瀾太欺負人了!”連千瀾哥都不叫了,可見她真被逼得不輕。
  秦述一直沈浸在之前她說的那句“沒有喜歡的人”的話裡,心底鈍鈍的疼,沒有喜歡的人,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他?
  袖子被拽住,白晰的手附在自己黑色的外套上,嬌嫩的臉離自己只有短短的距離,他閉了閉眼,也好,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別人不是?
  春節如期而至,姬寧年夜飯在老宅吃,一家人圍在一起,享受闔家團聚的歡樂。
  吃完飯,大舅舅、大表哥陪著三爺爺說話,姬甯和姬愫藍、大舅媽、大表嫂在另一邊說話,元元邁著小短腿,一會跑到這裡,一會跑到那邊,忙個不停。
  家裡有守歲的慣例,元元年紀小,到十點就困得睜不開眼,大表嫂哄著他回臥室睡覺。
  姬寧躺在沙發上,頭枕在姬愫藍的膝蓋上發簡訊,她不喜歡群發簡訊,於是一個個的編輯完了再發出去。謝望舒是最後一個,她編輯了很久,也只有一句話——新年快樂,猶豫了半天,發送出去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有點困,在姬愫藍懷裡蹭了蹭,姬愫藍看著窩在懷裡的女兒,憐愛的撫了撫她的小臉,“困不困?”
  “不困。”她搖頭。
  電視機裡春節晚會的主持人大聲倒數計時,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新年正式來到。
  家裡的老習慣,到了十二點要一人吃兩顆糖餃子和水煮蛋,祈佑來年安康如意,平平安安。姬甯膩在姬愫藍懷裡吃完了東西,有點噎得慌,她站起來找水喝。見桌子上沒有水了,她站起來去廚房,剛剛喝了兩口,就聽到姬愫藍在外邊喊——
  “阿寧,電話。”
  十二點過十分,新年的第一通電話。她接起來,懶散而沈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姬寧?”
  她心猛地一跳,“是我。”
  那頭的謝望舒低低一笑,“剛才手機不在身邊,謝謝你的賀喜。還有,姬甯,新年快樂。”
  她凝視著窗外的某處,“謝謝。”
  年初一要早起來拜年,大早上起來,姬寧先給家裡人拜新年,三爺爺、姬愫藍、大舅舅、大舅媽,一圈下來手裡紅包收了厚厚的一疊。
  從年初一到年初七,家裡來串門的人就沒斷過,姬寧不想摻和,除了膩在母親身邊撒嬌,剩下的時間就是哄著元元一起玩,日子也算是順風順水的過。
  年初七開工上班,大家過了一個年,胖了不止一圈,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逢年過節胖三斤。
  剛過年,公司的事情不是很忙,計畫都是年前制定好的,只要按著工作計畫按部就班的來,就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姬寧在公司見過兩回陳珂,她瞧著瘦了不少,臉色也白了不少,不過精神倒還好。每每看到她,姬寧都會想到尾牙年會那天,她從舞臺上下來的時候隱藏在陰影裡的眼淚,想必那個時候她就知道這麼多年的愛戀成了一場空。
  情之一字,傷人傷己。
  聽說,陳珂已經遞交了辭呈,準備出國。其實姬寧覺得離開是最好的選擇,與其待在公司看著喜歡的人與別人卿卿我我,倒不如遠走他鄉,到另一個環境裡慢慢療傷,雖然過程可能會很痛苦,但終有一天會被不一樣的風景吸引。
  過了元宵節,年味就一下子散了,像是一滴墨水滴進河水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姬甯和包可愛約了週末逛街,包可愛的媽媽過生日,她約了姬寧一起去買禮物,不能陪在身邊,禮物起碼還是要的。
  姬寧去得比較早,還是上次和成安逛街的購物商場,她坐在二樓的咖啡廳門口的籐椅上等包可愛。
  至於成安,自從上次見面之後,她們只匆匆見過一面,還是成安從傾世經過,順道見了一面。對於那天晚上的事情,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只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姬寧點了一杯咖啡,又點了一塊蛋糕,早上出門的時候胃口不好,只喝了一杯優酪乳,這會覺得餓了,就點了一塊巧克力蛋糕慢慢的吃。
  週末的購物商場有些嘈雜,身邊始終能夠看到情侶挽著手經過,臉上笑意盎然,幸福能從眼角滿溢出來。
  姬寧懶散的坐著,時不時的喝口咖啡,眼角微轉,視線停留在從二樓上三樓的電扶梯上,她臉色一白,血色瞬間褪盡。她猛地站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身邊有人看過來,她視若無睹,緊緊的盯著電扶梯上的某一處,嘴唇顫抖,下一秒,她飛快地沖過去,不管不顧,朝著電扶梯方向奔。
  她腳下不停,撞到了人也不顧,不停地道歉,視線緊緊盯著樓上的某個身影。可那身影轉瞬消失在視線裡,她焦灼萬分,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在電扶梯上狂奔,等到了三樓,那個身影已經完全消失。
  三樓是女裝,分割成數個空間,她從這頭跑到那頭,又從這頭跑到那頭,卻始終不見那個身影。
  有店員推了衣服從轉角處過來,兩大排掛在移動的衣架上,她猝不及防,就這樣生生撞了上去。耳畔一陣驚呼,身上痛得厲害,她恍若未覺,只倉皇的四下尋找,卻再也找不到那個驚鴻一瞥的身影。
  她茫然的坐在一堆衣服中間,四周形形色色的人經過,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她。她的頭髮淩亂的貼在臉上,臉色蒼白得像鬼一般,周圍的一切緩緩退卻,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心臟處好像破了一個大洞,呼呼的冷風呼嘯,她卻沒有任何的力氣堵住。
  作為謝望舒掌握謝氏集團之後的第一個大型企劃,位於城市中央的嘉禾賣場,是謝望舒的心血結晶,也正因為如此,他絕對不允許嘉禾出現任何問題。所以每個月他都會不定時的視察嘉禾的情況。
  像往常一樣,他從四樓下來,居高臨下恰好看清遠處的一陣騷動,眉心微蹙的同時,跌坐的女子的容顏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撞入他的視線,姬寧!他分開人群,走到狼狽不堪的她面前,蹲下身抓住她的肩膀,讓她的眼睛對上他,呼喚她,“姬甯,姬寧?”
  有人在喊她,是誰?肩膀上一陣微痛,朦朧間,她對上一雙焦灼的眼睛,她顫抖著嘴唇,“謝、謝望舒?”
  “是我。”謝望舒扶著她的肩膀,“姬寧,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小女人在他的心裡一向雲淡風輕,清潤朗朗,仿佛什麼事情都不能在她那裡留下印記,此時卻失了所有的風度氣韻,跌落在散落的衣服間,無助得像離家的孩子。
  周圍有人認出了他,見他如此擔心一個失態的小姐,都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姬甯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手緊緊的抓住謝望舒的衣角,幾乎泣不成聲,“謝望舒、謝望舒……”
  她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只想著,終於有人能夠讓她忍不住一再呼喚,緩解裡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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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8-27 09:49:54


  謝望舒鬆開握住她的肩膀,長臂一伸,將坐在地上的她打橫抱起,看著她在懷裡顫抖,轉身大步離開。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他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這長相好看的男人動作真帥。
  嘉禾的頂樓有一間謝望舒的辦公室,他小心的抱著姬寧往那裡去,懷裡的她很輕,他懷疑她空間有沒有四十五公斤。
  王錫提前一步打開了門,他抱著姬寧進去,小心的放在沙發上。
  簡潔的房間裡一時寂靜,只有姬寧發出小獸般的聲聲低泣,他在她身邊坐下,他在她身邊坐下,拉住她冰涼的手,輕柔的問她,“姬寧,不要哭了,發生什麼事了?”
  姬寧哭到鼻塞,她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了,卻怎麼也忍不住。
  謝望舒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沒有想到新年第一次見面,她就這樣痛哭到不能自己,他把她擁進懷裡,“好了好了,慢慢哭。我在這裡呢。”
  姬寧在他的懷裡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累了,終於越來越低,終於又變成了低低的飲泣,她從他懷裡探出頭,臉上淚痕斑斑,鼻子哭得通紅,狼狽不堪。
  桌子上有衛生紙,謝望舒隨手抽了幾張,自然的幫她擦臉,“怎麼樣,還難受不難受?”
  過了最初的難過,又想到這麼抱著人家哭了大半天,眼淚鼻涕都蹭在他身上,濕濕的一片,姬寧有些羞窘。
  謝望舒把給她擦眼淚的衛生紙扔到垃圾蔞裡,站起來按下內線電話,吩咐王錫送杯熱茶進來。
  王錫動作很快,暖暖的伯爵紅茶送上來,姬寧捧著杯子坐在沙發裡,靜默不語。
  謝望舒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隔著的玻璃桌子上清晰的倒映著兩人的模樣,見她恢復得差不多了,這一刻,他突然失去問她發生了何事的好奇心。“感覺怎麼樣?”
  姬寧喝了一口茶,聞言低低的回道:“好多了。”
  “好,既然好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吧。”她這個模樣也不適合在外邊繼續待著。
  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投下一片透明的光亮,金燦燦的,溫暖得讓人忍不住一再靠近。
  姬寧沒有動,她陷在寬大沙發裡,看著一步之遙的謝望舒。他穿著深色的外衣,身材修長,長身玉立,他依舊那麼好看,鼻樑高挺,眼睛明亮璀璨,嘴唇薄薄,帶著誘惑的唇色,看著她的目光溫柔而體貼。
  “謝望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就從遙遠到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講起,故事有點長,但願你有時間和耐心,聽我講下去。
  “故事的開始很爛俗,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年輕的男孩趁著大學放假的時候去武當山上玩,路上遇到一個扭了腳的女孩,他善心大發的背著那個女孩從山上一步一步下來。到了山腳下,男孩抹了抹額角的汗水,對上女孩清水般的眼睛,聽到了心跳的聲音。就這樣,一段甜美而乾淨的愛情在這裡萌芽。
  “男孩是孤兒,從小在貧苦的環境下長大,從來沒有因為生活而磨滅良善的特質。他樸實、善良、溫和而又堅朝,女孩雖然家境優渥,但身上並無驢縱氣息,兩人相處得很愉快,女孩大學畢業之後兩人結婚。像所有恩愛的夫妻一樣,他們的生活安逸而甜美。婚後沒多久,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一個小女孩。
  “男人很愛這個女兒,幾乎每天都會把她帶在身邊,教她說話、教她寫字、教她畫畫,看著她一步步的成長。小女孩也很愛她爸爸,甚至比愛她媽媽還要愛爸爸。因為那個時候她的媽媽工作很忙,她有時候一個星期才見到媽媽一兩次,每次她想見媽媽了,爸爸就會抱著她,一起去見媽媽。
  “時間一點點流逝,女孩以為自己會永遠這麼幸福的長大,可是有一天她放學回家,她最愛的爸爸卻收拾了行李,然後微笑看著她,說再見。
  “為什麼要說再見呢?她看著角落裡一臉蒼白卻倔強的媽媽,追著爸爸的腳步哭喊‘爸爸,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離開?’然後,她看著門口停著的一輛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的阿姨,款款挽住她爸爸的胳膊,輕輕地說‘走吧’。
  “自此,一別十年,她再也沒有見過爸爸,那個給了她生命的男人,就像風一樣,曾經在生命裡出現,卻再也回不來。而那個當年和爸爸一起離開的女人,縱使歲月流轉,那印在骨子裡的刻骨銘心,即便隔了十年,她依舊能一眼認出她來。”
  故事總有講完的一刻,姬寧抱著杯子,細細的摩挲上面細密的紋理。
  謝望舒的外套已經脫下,灰色的羊毛衣簡單而典雅,屋內安靜得好像一根針落在上的聲響都能清晰聽到,彼此之間清淺的呼吸相互交織,在靜謐的環境中越發明顯。
  良久,謝望舒望著姬寧,緩緩說:“你的意思是,你剛剛看到了……”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和你爸爸離開的女人。”
  “嗯。”她低應一聲,不再開口。
  謝望舒看著她蒼白又倔強的小臉,心下歎了一聲,“有什麼需要我説明的,儘管說。”
  過了最初的激動和難過,姬寧現在大腦一片冷靜,於是她迅速組織語言提出了要求,“謝望舒,你能幫我調出今天上午的監視器,讓我看一下她到底有沒有在這裡消費嗎?”
  如果那個女人在這裡消費,甚至擁有嘉禾的會員卡那就更好了,她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她的相關資訊,如果沒有在這裡消費她也不怕,既然會來這一次,就會來下一次,她一定會在在這裡找到她。只不過,無論哪一個,都需要謝望舒的幫忙。
  沈吟片刻,謝望舒換了個姿勢,兩隻手交疊放在腿上,“姬寧,你知道對客戶資訊的保密是嘉禾服務守則中最重要的一條嗎?”
  她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只是現在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她一定要見到那個女人,問一問,她的爸爸現在在哪裡?那個曾經是她生命中如大樹般遮風擋雨的人,那個她曾經以為永遠不會離開的人,竟任性的從她的人生抽離,從此以後再也不相見。
  姬家上下對他諱莫如深,任是誰也不敢在她們母女倆面前提起“管易”這個名字,就算提起來,也會避開她們,咬牙切齒的說他如何的忘恩負義。
  她會離鄉背井來到N城只有一個原因,這是她父親管易的故鄉。他在這裡度過了艱難的青春歲月,卻不只一次的在她的面前提到N城——河岸燈火簇擁,十裡長街,火樹銀花。
  她每一日都希望能在這偌大的N城遇見他,問一句——你為什麼不要我。你曾經那樣的愛我,究竟那個女人有多麼好?值得你拋棄曾經深愛的妻子和女兒,從此陌路。
  一瞬間,她眼底的絕望和晦澀盡收謝望舒的眼底,讓謝望舒心驚,同時也讓他做了決定。
  “好了,走吧。”
  她盯著他站起來的身軀,“去哪?”
  “去警衛室。”
  姬甯從來沒有想到他竟會答應,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在嘉禾蹲點的準備,可現實還是給了她最大的驚喜。
  那個叫羅鳶的女人,不僅僅在嘉禾消費,更是這裡的會員,她順利的拿到了羅鳶的聯繫方式,電話號碼寫在黃色的便條紙上,只要打過去,就能獲得爸爸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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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50:09


  心臟瘋狂的跳動,她拿著便條紙的手重若千鈞,古人所說近鄉情可怯,是不是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只需要再前進一步,就能知曉一切,而邁下這一步,卻需要全身的勇氣。
  她靠著背後的柱子,穩住虛弱的手腳,抬頭看著始終站在她身邊的謝望舒,“謝望舒,怎麼辦?”
  他微微一笑,如春天枝頭盛開的第一朵梨花,清冷而優雅,“打吧。”
  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再走一步又何妨?姬寧拿起電話,照著便條紙上的數字,小心翼翼的按下每一個按鍵,最後她咬了咬唇,按下最後一個數字。
  耳邊傳來嘟嘟嘟的撥通聲,配合著心臟劇烈的跳動,似乎下一刻就會跳出胸腔。
  一聲、兩聲……第八聲嘟嘟過後,電話接通,一個輕柔和緩的聲音響起,“你好,哪位?”
  姬寧閉了閉眼,眼底的淚痕消失於無形,“你好,請問是羅鳶小姐嗎?”
  “我是,你是哪位?”電話那頭的聲音一直保持著和緩的聲調,溫柔而安靜。
  “我是姬寧。”她緩緩吐出自己的名字,一字一頓。
  謝望舒抬眉瞥了她一眼,又轉過身,凝視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
  電話那頭好像一下子斷了訊,連呼吸都聽不到,良久,羅鳶輕歎了一聲,透過電話,姬寧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無奈惆悵的情緒。
  “十年,你還是找來了。”
  “我知道這樣打擾你很冒昧,但我只想、只想……”
  “我知道、我知道。”羅鳶凝視著窗外那一樹尚未吐芽的柳樹,“我現在在家裡,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見一面吧。”
  對方如此主動是姬寧從未想過的,但確實是她求之不得的,“好,我現在在嘉禾,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找你?”
  “我過去吧。”她輕聲說道,轉過頭看看櫃子上放著的唯一一張照片,“等我半個小時。”
  事情出奇的順利,順利到姬寧直到電話掛斷都覺得恍若夢中,有片刻的不真實。
  謝望舒轉過身,將視線從窗外的車流上轉到她臉上,恰好姬寧抬頭,視線交織,姬寧清晰的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倉皇不安的自己。光線從他身後透明的玻璃照進來,將他籠罩在光暈之中,在他黑色的頭髮鍍上了一層金色,他依舊面容沈靜,清俊優雅,卻又如風拂過柳條,寫意風流。
  姬寧楞楞的看著他,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想什麼呢?”謝望舒見她楞楞的,手從褲兜裡掏出來,問她。
  思緒收回,她搖頭,“沒什麼。”
  “你們需要安靜的環境,我的辦公室借給你,下午我有一個會議,結束之後你在這裡等我,我過來接你。”
  “不、不用……”今天已經麻煩了他那麼多,多到她不知道該如何還這個人情,怎好再繼續麻煩下去?
  他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已經麻煩了這麼多,我不介意你繼續麻煩下去。”
  他吩咐王錫送點吃的過來,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姬寧之前一直在驚惶激動的情緒中,現在精神一放鬆,她才發現餓得胃有些微痛。
  王錫不愧是謝望舒手下的得力幹將,不過十分鐘,他不僅把色香味?全的粥菜、煎餃送了上來,還把姬寧之前遺落在咖啡店的包送了來。
  姬寧看到熟悉的黑色包包,才驚覺自己忘記了什麼,包可愛!
  王錫恭謹的把包遞給她,順便安慰道:“姬小姐不必擔心,之前你的手機一直響,我擅作主張接了電話,通知了你的朋友你有要事,暫時不方便和她見面了。”
  什麼擅作主張,姬甯覺得王錫和他的老闆一樣,都是她的大救星,“王錫,謝謝。”她真的感謝,要是她一直不接包可愛的電話,這女人回頭肯定把她滅了!王錫,WellDone!
  王錫一笑,推了推臉上黑色的眼鏡框,退了出去。
  此時謝望舒已經把所有的吃食打開,他拿出一雙免洗筷掰開,遞給姬寧,“簡單吃點,填填肚子。”
  姬寧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
  嘉禾五樓就是美食街,這些應該是從五樓直接拿上來的,雖然簡單,但味道極好,姬寧心事消了大半,胃口也好了不少,更有閒心觀察謝望舒了。
  有些人就是在吃飯的時候,動作也優雅得不得了,好像不是在辦公室吃一碗煎餃,而是身處星級餐廳,享受燭光晚宴。
  吃完飯,他也不讓姬寧動手,自己收拾了桌子上的殘羹。姬寧深陷在沙發裡,看著他的動作。
  謝望舒啊謝望舒,這樣的謝望舒,清俊優雅,溫暖宜人,令人忍不住想靠近。
  半晌,羅鳶被王錫引領著一直上了頂樓,謝望舒彼時已經在停車場準備離開,即便是無意間知道了姬寧一直隱藏起來的心事,他也無意繼續探究下去。
  看著她,姬寧感慨不已,經年不見,羅鳶好似並未老去,還像當年立在家門口那株粗壯的法國梧桐下一樣。
  明明只見過她一面,卻記得那般深刻,一絲一毫,钜細靡遺。
  羅鳶在姬寧對面坐下,對於在這裡見面,還有自己被王錫領著上來的事,她並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好奇。
  “這麼多年不見,姬寧你已經長大了。”她說話不疾不徐,柔靜和婉,如果不是姬寧知道,打死她也不會相信羅鳶會是那種插足別人婚姻的人。
  姬寧不知道怎麼接這句話,氣氛一下子陷入冷凝之中。
  一羅鳶不以為意,“姬寧,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嗎?”
  “我十五歲,你和我爸爸離開的時候。”每一次回憶起這一幕,她都感覺到徹骨的疼痛和難過。
  羅鳶搖搖頭,“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你出生還沒幾天,小小的一團,被你爸爸抱在懷裡。”
  姬寧猛地一驚,死死地盯著她,她什麼意思?爸爸,難道從最開始就……
  “不是你想的那樣。”羅鳶看出她的想法,“有些事情我瞞得久了,也就以為是事實,說到底卻不過是自欺而已。”她一字一頓的說著,不在乎自己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在姬寧的心底掀起洶湧波濤,“姬寧,這些年,你爸爸管易從來就沒有出軌,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戲。”
  羅鳶看著姬甯那張年輕嬌嫩而又溫潤如玉的臉,仿佛一下子時光倒退,回到她五歲那年到育幼院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那個叫管易的人。
  他有著柔和的笑容、溫暖的聲音,彎腰蹲在她身邊,輕輕的說:“你就是羅鳶嗎?歡迎你來幸福之家,我是管易。”
  五歲的孩子或許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卻知道在寒冷的時候費盡力氣往溫暖處靠近,而她的溫暖就是管易。她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從一個倔強單純的少年變成堅強而成熟的青年,唯一不變的是他溫柔的笑容。午夜夢回,每一個微笑都值得她回味,溫暖她每一個無眠的夜晚。
  她跟著他,也見到他喜歡的女子,如春日枝頭的桃花,夭夭灼灼,風華無限。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發覺了自己的愛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年幼的自己決定遠離他的身邊。
  沒有辦法,如果說那個叫姬愫藍的女孩是管易的桃花,那麼管易就是她羅鳶的桃花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再繼續在他身邊待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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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50:47


  她有意無意的疏離,他感覺得到,卻也無奈。
  但她遠離他的身邊,卻無法遠離他帶給自己的一切,她努力學習,和他上一樣的大學,在同一個校園裡,交錯了時光,欣賞同一株木蘭枝頭展開的白玉花朵,滿心都是滿足。
  他做了父親,她去醫院看他的妻子和女兒,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美麗依舊,而他可愛的女兒,小小的一團,還未長開,白玉團子一般。
  他眼底的幸福像流淌的河流,她知道,他這一生追逐的從來不是功名利祿,而是有一個家,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這也是她的夢想,或許也是每一個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共同的夢想。
  她為他的幸福感到快樂,即便愛而不得,他的每一滴快樂都值得她感同身受。
  再後來,她因為學業成績優秀被保送出國,一待三年,在大洋彼岸、異國他鄉的街頭,她可以毫無顧忌的思念一個人。
  不料多年以後,他主動找到她,請她演一場戲。
  她不是演員,亦不會演戲,但還是毅然決然的答應,在他編的劇本裡本色演出,演一個深愛他多年的女孩。
  何須演呢,她本來就深愛他多年,愛到骨子裡,愛到耗去了年華和時光,卻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好的人。
  人人都愛說故事,當故事的主角是自己身邊人的時候,這個故事或許吸引人的不是劇情,而是這個主角。
  胸口一陣陣的疼痛,姬寧忍不住撫上胸腔,喉嚨裡好似塞了棉花,呼吸不得,她艱難的問羅鳶,“我爸爸,究竟是怎麼回事?”
  多少年過去了,羅鳶始終不能忘記,管易站在她面前,笑容依舊的對她說:“小鳶,我必須離開,我生病了。”
  每回想一次,就會心疼一次,她看著姬甯,“姬甯,你爸爸生病了。”
  這句話如重錘般的砸入腦海,砸得姬寧大腦一片空白,“我爸爸、我爸爸……”
  他生病了,他生的什麼病?嚴不嚴重,他還活著嗎?十年來,她想過爸爸會在另外的城市生活,想過他重組家庭,卻從未想過他會不在這個世界上。
  恐慌潮水一般襲來,她失去了說話的力氣,只能緊緊的盯著羅鳶。
  羅鳶伸出手,在她搭在矮幾上的手拍了拍,“姬甯,你爸爸還活著,你聽我慢慢說,十年前,你爸爸讓我和他演一場戲,讓你媽媽和他離婚。其實從頭到尾,他最愛的始終是你媽媽和你。那個時候他已經生病了,AD,阿茲海默症,也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老年癡呆症。很諷刺是不是?”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浮起一絲嘲諷,“老年癡呆,他明明正值壯年,可就是得了這個病。最開始我也不明白,依著你們姬家的家世,你爸爸留在姬家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會有最好的醫生、最一流的治療,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偏偏選擇離開你們。”
  別說是羅鳶不明白,姬寧聽了也不明白。
  “有時候我會想,你媽媽姬愫藍,她究竟愛不愛你爸爸,如果愛,為什麼會對丈夫生病一無所知,一點蛛絲馬跡都發覺不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有著不屑和失望,“十年前,姬愫藍面臨最大的危機,她執掌裴翠行時間不長,底下人心浮動,雖然有你三爺爺的支持,但仍然舉步維艱,這個原因你知道嗎?”
  姬寧點頭,“是我二爺爺。”她雖然不參與翡翠行的任何經營運作,但不是傻瓜。當年二爺爺對太爺爺心有怨慰,深恨自己庶子的身份,不甘心屈居爺爺之下,一直動作不斷。尤其是在爺爺去世之後,處心積慮的要把她媽媽從翡翠行當家的位置上拉下來。
  羅鳶冷笑一聲,“你那二爺爺老奸巨猾,他的幾個兒女也是各懷鬼胎,一個個等著你媽媽跌跟頭,你爸爸就是在那個時候查出了自己生病,卻因為不小心被你的一個堂叔發現了端倪。你爸爸雖然從來不參與蒙翠行的經營,但他聰明異常,再加上多年耳濡目染,他自然知道你二爺爺那一脈很不好對付。他生怕自己的病會給你媽媽拖了後腿,於是自導自演,選擇離開!”
  管易是羅鳶深愛一輩子的人,一提到他,她的聲音就不自覺的溫柔,她看著沈默不語、臉色蒼白的姬寧繼續說:“是不是覺得你爸爸很傻,做出了一個在常人看來簡直是荒謬的決定?呵呵,那是因為他太瞭解你媽媽了,翡翠行是你媽媽的心頭肉,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失去對翡翠行的掌控。
  “聽說你媽媽在你爺爺臨終前發過誓,但是如果你媽媽知道你爸爸的病情,她會不顧一切的撲在你爸爸身上,翡翠行自然而然就會讓有心人鑽了空子。即便那些人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扳倒你爸爸,他仍不會允許自己影響了你媽媽,所以你爸爸選擇離開,因為他知道你媽媽只會在他離開之後更加堅強。”她攤了攤手,“這些,是你爸爸的想法,傻不傻?我不知道你媽媽會不會在得知你爸爸病情之後一心照顧他,但他有一點沒有說錯,你媽媽的確在他離開之後越發堅強,如今又有誰敢肖想她翡翠行當家的位置?
  “至於你,”她的聲音憐惜而低緩,“你爸爸始終說,他最對不起的就是你。”
  姬寧楞楞的坐在沙發裡,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場騙局,騙了局裡、局外那麼多人,最後卻發現所有的欺騙都是出於愛。她的爸爸始終沒有改變,依舊是記憶裡握著她的手寫字的爸爸,依舊是最愛她的爸爸。
  可是她的心好疼,她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稱職的女兒。
  她壓抑住眼底的淚,問:“我爸爸,在哪裡?”
  “在療養院。”
  “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她虛弱的問,眼底佈滿倉皇和無措。
  “可以。”
  姬甯沒有等到謝望舒來接她,她坐上羅鳶的車,出發去療養院。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姬寧木木的坐在車裡,看著窗外穿梭的街景,看著逐漸越發稀少的人煙和高樓大廈,思緒混亂一團,像走進了一個黑暗的迷宮,找不到出口。
  陽光療養院坐落於N城西邊的一座山腳下,占地面積龐大,醫療設施配備齊全,環境亦是整個N城最好的。車子順利的駛入療養院大門,羅鳶停了車,帶著姬寧輕車熟路轉過一個花園,往花園右後方的樓上走去。
  午後的陽光並不強烈,空氣中沒有寒風,三三兩兩的病人在草坪上曬太陽,姬寧看著他們,想像著爸爸也是其中的一員,痛到不能自已。
  順著樓梯上四樓,往右手方向拐,到了第二間房間前,羅鳶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她,無聲的詢問。姬寧緊了緊因為緊張一直握在一起的手,點點頭。
  金屬門把一轉,門輕輕推開,看護聽到聲音,迎了上來,“羅小姐,你過來了?”
  羅鳶點點頭,“小陳,管先生這幾天怎麼樣?”
  看護壓低了聲音,“挺好的,剛剛吃了藥睡下了。”
  “好,我在這裡陪他一會,你先出去休息休息。”
  “行。要是有事你就叫我,我走不遠,就在樓下。”看護也看得出羅鳶有話要說,十分爽快的應了聲,轉身就走了。
  姬寧站在一旁,看著她們稀鬆平常的交談著,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深深刺痛了她。今天已經痛了太多次,而此刻,這種鈍鈍的疼痛,卻恰到好處的提醒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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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51:07


  身後的門輕輕闔上,羅鳶說:“去看你爸爸吧。”
  和所有療養院的房間如出一轍,簡單的房間透著冰涼和冷清,躺在床上的人,頭髮已經摻雜了銀絲,他靜靜的躺著,平穩的呼吸,藍色的被子蓋到胸口處,他像孩子一般,乖巧的把手放在身側。
  姬寧踉蹌的撲到病床旁,手指顫抖不已,隔著空氣,一絲不苟的描摹記憶裡熟悉的容顏,眼淚早已決堤,一滴滴滴在藍色的被子上,暈開一個個的水圈。
  她哽咽著囁嚅的喊,“爸爸,爸爸……”
  爸爸,對不起!對不起,我從來沒裡正的瞭解你;對不起曾經怨恨你;對不起來得這樣晚,讓你終日思念;對不起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不在身邊……她再也忍不住,壓抑住心底幾欲咆哮的巨獸,拉開房門,穿過走廊,跑到安全出口的樓梯上,頭觸著冰涼的牆壁,困難的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良久,那頭傳來溫暖如昔的聲音,“阿寧?”
  她戾流滿面,“媽媽、媽媽……”
  媽媽,你知道的時候,會不會和我一樣的難過?怎麼辦,她好難過,呼吸都好艱難,怎麼辦?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透明的玻璃,落下一地光暈,溫暖而明亮。
  管易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低垂了頭,手中握著一支黑色的筆,寫寫畫畫,陽光在他的身側閃耀,自成風景。
  姬愫藍凝視著這一幕,往事在腦海中呼嘯。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浪費,又有幾個十年可以蹉跎?
  這個她深愛的男人,曾經帶給她的絕望,在歲月的侵蝕中變成了無限的憂傷和深夜裡的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像洋蔥一樣,剝去乾癟的外衣,裡面深藏的事實讓人流淚。她一步一步走過去,靠近他,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他。
  姬愫藍在他面前蹲下,抬頭看他,心疼得無以復加。當年的管易,溫潤如玉,如芝蘭玉樹,如今的他,斑駁了鬢角,滄桑了容顏。這個男人,這個用全身力氣愛她的男人,將他自己置身何地?
  管易放下了手中的筆,疑惑的看她,眉頭皺成一個川,“你是誰?”
  我是誰?我曾是你的妻。可現在她卻沒有一點勇氣把這些話從口中吐出,“我是姬愫藍。”
  “姬愫藍……姬愫藍?”他抓抓頭,小聲的念了兩遍,“啊,我知道,藍藍啊。”
  心中咚咚作響,“藍藍啊”,情到深處,他亦曾這般親昵的喚她,已不知多少年沒有人在她耳畔輕柔而甜蜜的這麼叫她。
  “是啊,我是藍藍。”
  原來這個世界上,對她姬愫藍來說,最可怕的從來不是管易不再愛她,而是從頭至尾,他忘了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一個叫姬愫藍的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他舉起手中的畫,獻寶似的,“你看,我畫的,好不好看?”
  “好看。”怎麼會不好看。
  他笑了,如孩子般。
  姬愫藍走到羅鳶身邊站定,和她共同凝視著一株已經吐綠的月季。昨天還是冷冽寒風透骨,今天已經有嫩芽吐綠,摻雜在大片大片的枯黃中,點點蒼翠。
  “謝謝。”姬愫藍說。
  “不必。我做這些,從來不是為了你這一聲謝謝。”
  “我知道。”
  羅鳶繼續說道:“他的病發作得很快,醫學上所說的階段性在他身上就是個笑話。他開始忘卻很多事情的時候,我看見他無數次看著貼在筆記本上你們母女的照片。再後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有一本筆記本。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把筆記本和你們母女的照片都拿走了。既然已經離開,那就忘得乾乾淨淨,不要再和你們有半分聯繫!”
  姬愫藍卻從她的話中聽出了深深的絕望,那是一種愛而不得的痛苦。
  眼角有淚光閃過,羅鳶卻擦也不擦,任由它滾落,“姬愫藍,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你知道管易有多愛你嗎?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比你早,我自詡愛他絕對不比你少,可即便是我費盡心機把你們母女的資訊從他的世界中抹掉,他依舊不曾愛上我。”
  “或許感情,從來不是用時間來衡量。”姬愫藍沈默良久,緩聲說道。
  “我知道。”羅鳶慘澹一笑,“所以我的愛情,從來不是輸給你姬愫藍。這十年,我就像作了一場夢,可只要是夢,就有醒來的時候,現在是夢醒的時候了,姬愫藍,我把管易還給你。”說完,她轉身離開,瀟灑決絕,挺直的後背如白楊般挺拔堅韌。
  和他一起離開之後,我就知道,他最怕的不是離開,而是有一天醒來,把你們完全忘記。既然這樣,我把他還給你又何妨,就算是我對這份數十年愛情的最後告別。
  姬愫藍凝視著她的背影,滿腹的話揉成一團哀傷,沈澱心底。
  她姬愫藍此生無愧任何人,唯有管易。還好,時光不曾虧待於她,幸好,她還有足夠的時間陪在那個人的身邊,履行結婚時的諾言——白頭偕老,不離不棄。
  至於羅鳶,她願用餘下半生的運氣,祝她覓得良人,從此不再孤獨。
  姬甯沒有跟著父母親回B城,在她看來,母親需要時間和父親單獨相處。
  多年橫亙在心尖的刺拔出,傷口癒合,她在夢裡幾乎都會笑到醒過來。
  她去了謝宅,謝望月身體已經大好,見她去了,歡喜的拉著她一起去看上次一起買的小丑魚。
  小魚兒在水底悠遊,小小的空間,只有七秒記憶的它們,幾乎在轉身的瞬間就會忘記曾經,幾乎每一刻,在它們面前展現的都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姬寧見到雙親後有很多的話要和謝望舒說,但電話打過去卻總是關機,她匆匆來了謝宅也沒有見到他,然而她實在難以對謝望月開口,問她哥哥現在何處,最後只能怏怏離開。
  N城的夜晚燈火通明,她站在車水馬龍的街角,看著紅綠燈交錯變換,車輛川流不息,心底湧起一股衝動。
  她掏出手機跟總監何黎請假,匆匆趕回家,收拾了幾件舒適的衣服,搭車去了火車站,買了一張最近一班去十堰的火車票。她要去一趟武當山,去看看當年爸爸媽媽相遇的地方。
  她在火車站等了一個多小時,火車緩緩而來,因為過了火車運輸的高峰期,她幸運的買到了臥鋪,她提了行李上車,N城火車站橘色的燈光溫暖淺淡。
  十多個小時,她除了睡覺就是透過車窗看外面逐漸倒退的景色,心底一片沈靜。
  下火車的時候十堰下了小雨,她沒有帶傘,淋著濛濛的雨絲搭車去事先定好的飯店。辦伊了入住手續,她直接拎著行李進房間,洗去滿身的風塵,隨便吃了點麵包,倒頭就睡。
  在火車上睡得不安穩,眼底的青黑一片,她要養足精神,明天才有精神爬山。
  早上六點姬寧就醒了,睡得久了,渾身都酥軟。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她將要帶上山的東西收拾到隨身的雙肩包中,下樓吃早飯。
  飯店裡有接駁車,為房客去武當山提供交通工具,八點半,接駁車準時出發,向武當山行去。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金庸的武俠著作中,武當山作為六大門派之一,一直在武林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倚天屠龍記》,敢愛敢?的趙敏,風姿卓越,是金庸筆下她最喜歡的女子,而書中主角張無忌,便是出身武當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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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51:25


  因為喜歡,各種版本的電視劇她幾乎都看過,最喜歡黎姿和賈靜雯演的趙敏。黎姿的趙敏,美豔無雙之中帶著一絲邪氣和清純,魅力獨特;而賈靜雯的趙敏,高貴清華之中自有一番大氣磅礴,亦是奪人心魄,兩者各有千秋。
  想著書裡的武當山,不知道此番她前來,又能有怎樣際遇。
  姬寧在山下買了門票,坐了登山遊覽車一路行到南岩,隨著乘客下車,看了看手中的簡易版地圖,背著背包,一路且行且看。
  三月底的十堰因為昨日的一場雨氣溫偏低,她沒有跟團,身邊自然沒有眾人的喧囂,獨自一人漫步在鋪好的石板路上,道路兩旁不時有探出頭來的鮮嫩植被。
  不是旅遊的旺季,不會出現只見人不見景的情況,新鮮的空氣吸進肺部,滿目蒼翠,在這樣的環境中,人的心靈仿佛都安靜下來。
  姬寧緩緩的走著,反正時間來得及,只是不過半個多小時,她額頭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在路邊停下,大大的喘了幾口氣,心下自嘲,自己可是越來越嬌弱了,這才多大一會就累了。
  她脫下外面的運動衣收進包裡,反正不停地走路,脫了外套也不冷。
  武當山是道教聖地,峰巒疊翠,黛色青青,今日天並未完全放晴,山巒籠罩在一層輕薄的霧氣中,遠山近景氤氳在這層淡淡的煙霧裡,天邊雲卷雲舒,渾然天成的一幅山水畫。
  石階層層,姬寧步伐不斷,過了一天門、二天門、三天門,紅牆灰頂的道家小觀掩映在蒼翠的山林間,門下是長長的石階,地勢越來越高。
  石階越發陡峭,姬寧覺得雙腿酸澀不已,她在路旁站定腳步,掏出水喝了幾口,以手做扇,隨意的?著。
  環顧四方,旁邊的路標上標注不遠處便是朝天宮,姬寧想了一下,抬步走過去。
  朝天宮紅色的外牆上嵌著灰色的瓦片,斑駁老舊,帶著歲月的味道。沿著老舊的石階拾階而上,拱形門內是一口大鼎,插著數十支香,煙霧繚繞。主殿乾淨整潔,供奉著玉皇大帝和真武大帝等一干神仙,面前放著的蒲團上,有虔誠的信男信女跪在那裡,合十參拜,除了殿外傳來的鳥雀鳴叫,再無雜聲。
  姬寧將朝天宮觀賞一番,退了出來,她站在朝天宮拱形門下的石階上,頭頂“朝天宮”三個大字,透著股蒼老清潤。
  底下的石階上遊客極少,所以姬寧一眼就看到了隔著幾十個臺階的距離,站在兩個手舞足蹈的外國人的身後,一身休閒裝,長身玉立含笑而站的男子。
  男子似有所覺,疑惑抬眸,面色舒緩,笑容緩緩展開,遠山蒼翠,氤氳的山景因為他的笑容而鮮活明亮。
  他一步一步如閒庭散步一般,信步而上,從幾十個臺階的距離,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姬寧站著不動,驚訝不已,看著他站到她身邊,“姬寧,好巧。”
  近在咫尺,連落在臉上的光影都清晰可見。
  “你怎麼會在這裡?”姬甯看著謝望舒。
  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等一切塵埃落地,她才發現已經多日未聯絡他。她有些羞愧,之前有事的時候找人家幫忙,忙完了就把人家丟在腦後,豈不是過河拆橋的小人行為?
  她打他電話,也去家裡找過,一直沒有聯繫上,卻沒想到在這幾百公里之外的武當山相遇。
  謝望舒把手插在口袋裡,看著朝天宮下的石階,“怎麼,不允許我來?”
  瞧這話說的,武當山又不是她家開的,他自然是想來就來。“怎麼可能,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謝望舒也點頭,“我也沒想到。”他轉頭看她一眼,“聽小月說,你前幾天找我了?”
  謝望月那張大嘴巴,姬寧心底一悸,訕訕道:“啊,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
  “如果是為了前幾天的事情,那大可不必。”他神色淡淡。
  姬甯陝陝應了一聲,低頭看腳下的石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尷尬得不得了,那兩個外國人走了上來,看見他們並肩站著,其中一個張大了嘴巴,“謝,Soprettygirl,這就是你們中文說的黯遇?”
  這話說得不倫不類,還夾雜著英語,很難得的,姬寧竟然聽懂了,敢情這外國人是把她當成謝望舒的豔遇了?
  另一個藍眼睛的外國人雖然沒有像同伴那樣表現得十分驚訝,但也還是上上下下把姬寧看了一個遍,然後十分中肯的點評,“Good。”
  謝望舒被這兩位老友弄得哭笑不得,順手把姬寧往身邊一帶,“這是我的朋友,姬甯。姬甯,這是我以前留學的同學,勞倫斯和他的弟弟盧斯。”
  盧斯像鷺鷥一震了一雙大長腿,金醫眼,五官深邃立體,非常典型的西方男人,陽光氣息十足,他兩步邁到姬寧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姬寧,哦,這個名字可真難讀。相見不如偶遇,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和小姐你一起登山?”
  他中文說得還不錯,只是在音調上仍有些奇怪,不過尚能理解得了,姬寧的手被他握著,聞言反射性的看向謝望舒。
  也不知是她的眼神裡含了太多的求救,還是她第一眼看向自己的行為取悅了他,謝望舒心情大好,把她從盧斯的手中拯救出來,“盧斯,你的熱情會嚇壞人家的。”然後他側頭對站在身邊的姬寧說:“一起走吧。”
  盧斯和勞倫斯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找到了好奇、興味和原來如此。
  上山的路上,謝望舒和姬寧解釋了這兩兄弟的來歷。
  勞倫斯是謝望舒早年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盧斯是他的弟弟,也是他們的學弟。他們兩個一直對中華文化有所嚮往,尤其是盧斯,他最喜歡中國功夫,一直夢想著成為一代大俠。
  此次兩兄弟休假,一起到中國遊玩,盧斯這幾年在研究武俠小說電視劇,非常喜歡武當山,所以他強烈要求謝望舒帶他來一趟。
  於是,謝望舒整理了手頭的工作,帶他們一起過來了。
  不過他們不是坐火車來的,而是直接飛到武漢,再從武漢轉車過來的。本來打算休息一天,但盧斯精力旺盛,根本不願意休息,所以他們今天就上山了。
  姬寧不禁想,交錯的開始,交錯的過程,到最後竟然還是在山中相遇,或許說這是緣分,雖然聽起來矯情,但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此刻。、
  上山的路上有了盧斯,旅程變得繽紛多彩起來,他像頭一次離開家門的孩子,對任何事物都覺得新奇,甚至是一朵花、一片樹葉,都能引起他極大的興趣,說到樂處,手舞足蹈,十分可愛。
  爬上金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站在最高點,凝視遠方霧氣盡散之後的重巒疊翠,周邊的群山環繞,耳畔是風的呼嘯聲,鼻息間湧動的是山林的氣息和風的味道。
  因為運動,謝望舒的臉色潮紅,額間也沁滿了細密的汗珠,姬寧一手扶腰看著他,腦海中只蹦出了一個詞——性感。
  她臉色更紅,好在原本就夠紅,遮擋了心底的羞窘。
  武當山最高點的金殿並不是非常高大的建築,甚至有些矮小,其中供奉著玄武大帝,左右還立有金童玉女。這座建築已有五百年歷史,槍海桑田不改其真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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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51:40


  金殿本是銅鑄建築,時間久了,銅和空氣產生氧化作用變得發黑,但金殿居中偏下的地方,卻有一圈,是亮亮的金色。
  姬甯原本還好奇原因,正好看到一位遊客把手搭在金殿外層上,圍著轉了一圈,美其名曰沾沾吉祥,恍然大悟,原來那一圈是遊客摸出來的。
  姬寧轉了一圈,看得差不多了,就到一旁的石欄杆旁邊凝視遠山。天柱峰是武當山的最高峰,站在這裡,遠山近水盡收眼底,層層交錯,綠濤堆疊。
  謝望舒在她一側站定,長身玉立,氣定神閑。他原本就是長得極好看的男人,此刻站在山高之處,就有一番淩雲直上的縹緲之感。
  謝望舒冷不防的轉過身,“姬寧,再看下去,我的臉就要燒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被抓包,之前也有一次,姬寧懊惱到不行,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強自嘴硬,“我沒有看你,我在看你身後的景色呢!”
  她說話的時候,把手伸出去指向他身後,收回來的時候力道沒把握好,冷不防磕在了石欄杆上,疼得哎喲一聲。
  她的疼字還沒喊出來,手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那個疼字在口中打了個轉,最後也沒喊出來。
  她的手好看,白皙修長,十分適合戴戒指,謝望舒看得仔細,發現她食指被磕了一下,沒有破皮,但紅腫了一塊,皺眉道:“還好,沒有破皮,怎麼這麼不小心?”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說完後他並沒有放開她的手,依舊低頭專注的看著,眉心蹙了小小的峰巒。
  姬寧覺得被他握在手心的手越來越熱,好像要著火了一般。她小心的抬眼看他,眼底藏著別人沒發現的波瀾。
  隔著不遠,從古代建築的魅力中醒來的盧斯和勞倫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盧斯很遺憾的聳聳肩,“哦,謝是個騙子。”
  勞倫斯點頭,“的確。”
  那麼專注的眼神怎麼可能是朋友之間的,明明只有情人才會那麼深情的凝視彼此。
  哼,欺負外國人。
  俗話說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難,到了下山的時候,姬寧感覺腿沒有著力點,軟得不得了,不禁心驚膽戰,好在謝望舒會時不時抓住她的胳膊,給她著力點。
  到山腳下已經下午四點,四個人同上了一輛遊覽車,姬寧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竟然住的是同一家飯店。
  精力充沛的盧斯也染上了倦色,更何況姬寧,幾乎是一上車就在座位上沈沈的睡去。
  回到飯店,姬寧住在飯店的五樓,謝望舒住在她的樓上,她要從電梯出去,謝望舒拉住她。
  “回去休息一下,晚上等我電話。”
  姬寧身子重得跟背了幾袋大米似的,大腦也混沌不堪,聽了他的話,點點頭,晃著身子回了房間。
  姬寧這一覺就睡到晚上七點多,迷迷糊糊的醒來,房間裡一片黑暗,她眨眨眼抱著被子坐起來,發了好一會呆,覺得身上粘粘的十分不舒服,打算去洗個操。
  她放了熱水洗完澡,擦著頭髮從浴室出來,就聽到放在床頭的手機在響,趕緊奔過去,“喂?”
  “醒了?”謝望舒的聲音有些慵懶。
  “嗯。”
  “醒了就好,一起去吃飯,我在樓下大廳等你。”
  “好,你等我一會。”
  房間裡有吹風機,姬寧隨手吹了幾下,換了衣服下樓。
  謝望舒已經在樓下大廳等著她,他換了衣服,在暈黃的燈光下,膚白如玉,優雅得如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姬寧身上還帶著沐浴乳的清香味道,頭髮潮潮的,有幾縷不聽話的粘在她臉上,眼睛清亮,眉目如畫。
  謝望舒站起來,走到她身邊,“走吧。”
  他們去的地方是一家叫食神府的粥鋪,木質的裝潢有著古舊的韻味,手掌大小的木牌上面用黑色的筆寫著許多菜名,謝望舒問姬寧想吃什麼。她看了一圈,要了一個紫薯粥、牛肉餡餅和兩個南瓜餅,謝望舒點頭,自己點了蔬菜粥,又要了些小菜。
  他們找了座位坐下,沒過多久店員就把吃食端了上來,還上了一份香辣涼皮。
  年輕的男店員解釋道:“這三天我們店慶,每一桌來的客人都送一份涼皮。”
  這涼皮和之前姬寧吃過的陝西涼皮不一樣,是透明色的,放在白色花瓣般的盤子裡,配了胡蘿蔔絲、黃瓜絲,撒了芝麻,拌了糖醋等,吃在嘴裡,酸甜爽口,很是不錯。
  吃完飯從食神府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兩人一起走回飯店。
  十堰的夜晚不似N城的喧鬧,夜風習習,安靜而祥和,偶爾才有行人從身邊走過。
  回酒店的路並不長,夜晚的路燈照亮他們行走的步伐,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說謝望月,說工作,說N城,話未盡,路已走完。
  謝望舒送姬寧回房間,站在房門口,頭頂的燈光傾瀉在他的身上。“進去吧。”
  “好。”姬甯拿房卡感應,她打開門進去,門關到一半,聽到他喊她的名字。
  “什麼?”
  謝望舒嘴唇動了動,深深的看了她幾眼,“沒什麼,晚安。”
  “晚安。”說完她關上了門。
  隔著一扇門,兩個世界,謝望舒看著朱紅色的房門,神色難懂,半晌,轉身離開。
  姬甯倚在朱紅色的門上,手撫向胸口,左胸處不安分的跳動提醒著自己,有些事真的忍不了。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是忍不了的,那麼,愛情絕對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謝望舒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對他起了別樣的心思,姬寧問過自己很多次,或許是最初的驚豔,或許是相識後他的責任與溫情,或許是和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積攢著對他的好感,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武當山的偶遇讓她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在期待,期待在這個父母相遇相愛的地方,能夠邂逅她的愛情,而謝望舒的出現,無異於在她的心底點亮了一盞燈火。
  姬寧緩緩地放鬆了呼吸,安撫激動的心臟,該怎麼辦?是她入睡前最後的想法。
  她平時很少鍛煉,如此高強度的登山之後,後果就是第二天渾身酸疼,尤其是腿,已經疼到不像自己的了。
  她從床上掙紮著爬起來,喝了之前買的一盒優酪乳,又吃了一顆蘋果,覺得肚子不怎麼餓了,直接躺回床上不動了。
  真的好痛,酸疼的滋味讓她吃不消,還是好好躺著吧。
  抱著手機看了一會新聞,又挪動著坐起來看了一會電視,一會肚子又餓了,她摸了摸扁扁的小肚子,體力消耗得大,連肚子都餓得快。
  她下床梳洗,隨便套了一件衣服出門找吃的,只是每走一步都覺得酸疼無比,疼得她哭笑不得。
  好巧不巧,她在飯店大廳遇見了謝望舒。
  他立在前臺處,低聲和前臺接待人員說話,姬寧站在他身後,凝視著他的背影,有的人,連背影都迷人得很。
  她只顧發呆,沒注意謝望舒已經轉過身,他看見她微微一楞,抬步向她走來,“怎麼下來了?”
  姬寧回答,“餓了,想去找點吃的。”
  謝望舒點點頭,“正好我也餓了,一起嗎?”
  “好。”
  十堰這邊的口味偏重,辣味十足,他們去了一家離飯店不遠的湖北菜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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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52:09


  菜館並不大,但正處午飯時期,來來往往的食客也不少,他們運氣好,去的時候正好有一桌客人離開,服務生手腳麻利的整理了桌子,請他們坐下。
  謝望舒把功能表遞給姬寧,示意她點菜。
  其實對於吃姬寧沒有什麼要求,只照著店裡的招牌點了兩人的份量,不過有一道上湯娃娃菜名字起得可愛,她多看了兩眼。
  等菜的空檔,姬寧透過窗戶看到馬路斜對面有一家小小的鋪面,門口隊伍排了老長,好奇的指了指,問謝望舒,“你看那家店,人好多啊。”
  謝望舒凝眸看了幾眼,“賣豆花的,你想吃?”
  姬寧點頭,“嗯嗯,有點。好久沒有吃了,看他們家生意不錯,應該會好吃。”
  謝望舒站起來,“我過去幫你買,你坐著等我一會。吃甜的還是鹹的?”
  姬寧渾身疼得厲害,此時也不矯情,她是真的想吃了,沒看到還沒覺得,看到有豆花賣,口水就忍不住了,“鹹的,記得放點辣。”
  “好。”
  謝望舒轉身出門,姬寧就有些惆悵,大概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任何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好都會被無限放大,正如此時的謝望舒,僅僅是幫她買一個豆花,都讓她覺得貼心。
  謝望舒到了豆花店門口,才發現這家的生意真的好到爆,前邊排隊等著的沒有一個是只買一份的,照著這個速度排下去,十分鐘之內能輪到他就很不錯了。
  他算好了時間,心裡有數,不慌不忙的在隊伍裡等著,斜前方的招牌上“楊家豆花”幾個字寫得極有風骨,他不禁多看了幾眼。
  誰也沒想到也就是這幾眼的功夫,他的耳畔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腳下土地震動,周圍一陣驚呼,他亦嚇了一大跳,循聲看了過去。
  當他看清爆炸的方向時,臉色瞬間蒼白,血液好似被凍住,腳下重若千鈞。
  就在五六分鐘以前,他還坐在那裡,對姬寧說讓她坐著等一會,他去幫她買豆花,此刻,他曾經坐著的地方一片狼藉,隔著一條街的距離,清晰的看見落在地上的玻璃渣和濃濃的黑煙。街上已經一片混亂,不斷有人從對面的店中跑出來,有人受了傷,血跡斑斑,刺痛了他的眼睛。
  姬寧還在裡面!謝望舒猛然驚覺,拔腿就往對面跑。
  因為爆炸,街道堵塞,他繞過車輛和群眾,眼睛始終盯著因為爆炸扭曲了的飯館門口,一個個掃過從裡面出來的人,沒有姬寧!他的臉上沒有了從容淡定,亦沒有冷靜自持,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
  旁邊圍觀的人已經打給消防隊了,不斷的耳語傳進謝望舒的耳中——
  “怎麼爆炸了?”
  “誰知道啊!也不知道裡面還有沒有人?萬一再爆炸那可怎麼得了!”
  “喲,出來一個,瞧著沒怎麼受傷,謝天謝地。”
  不斷有濃煙從破碎變形的門和窗戶往外湧出,周圍圍了一群人,謝望舒穿過人群,想都不想,抬腿就往裡面沖。
  人群中一陣驚呼,這時候大家都是能躲多遠躲多遠,哪會跟他似的不要命的往裡沖?
  謝望舒突然頓住腳步,不斷有煙霧噴湧的門口,姬甯白了一張臉,正和一個女孩一左一右的攙扶著一個年輕的男子。男人顯然受傷不輕,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胳膊上有血跡不斷蔓延。
  姬寧在爆炸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出來,之前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離爆炸的廚房相對較遠,剛好中間又有一個小型的屏風遮擋,在爆炸那一刻她反應極快,抱頭躲避,所有除了裸露在外的手臂被震碎的玻璃劃了幾道小小的口子之外,並無大礙。
  爆炸後她爬起來正要出去,聽到對面一陣哭喊救命。原來是坐在對面的一對年輕的情侶,爆炸的瞬間男孩把女孩護在懷裡,傷到了胳膊,腿也被壓住了。
  女孩哭得淒慘,又是一個人,力氣有限,周圍一片狼藉混亂,根本就沒有辦法把男朋友扶出去。
  以前姬寧看新聞,在天災人禍面前,總會有報導說人性冷漠袖手旁觀,其實在真正的危險面前,人類做的更多的是幫助。無他,僅僅是人性使然。、
  她停下腳步,幫著一臉淚珠的女孩把壓在她男朋友身上的桌子扶起來,又和她一起小心的攙扶著他出門。出門的瞬間,隔著咫尺的距離,陽光明媚的午後,謝望舒白了一張臉,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姬寧咧開嘴沖他笑,“謝望舒。”
  此時的她實在不美麗,臉色因為驚懼白得難看,身上也一片狼藉,頭髮亂糟糟一片,職開嘴笑的時候,表情僵硬得難看。
  謝望舒看著她,心底的大石終於落地,他竟覺得這一刻腳步虛浮,腿軟得厲害。他突然就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在上一刻他曾以為會失去,這一刻他不禁感謝老天,讓他擔心的事沒有發生。
  眼見著姬甯完好,謝望舒恢復成了往日的他,冷靜自持,他接過姬寧扶著的年輕男人在一旁坐下。女孩淚眼婆娑的跟他們兩個道謝,回頭小心的候在男朋友身邊,焦急的等著救護車。
  這邊已經沒有什麼事了,謝望舒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盯著姬寧,眼底一片晦暗,卻偏偏有什麼亮得驚人。
  她被他看得瑟縮,舔了舔唇,艱難的開口,“謝望舒,我、我……”
  話未說完,他突然俯身,在人潮湧動的街頭,捧起她的臉吻下去!
  轟隆隆,恍若雷聲,在腦海中大作,她吃驚的嘴唇微張,卻給了他入侵最好的機會,他一手扣著她的後背,一手按著她的腰,唇舌輕而易舉的突破防線,橫掃她唇齒間的每一寸天地。
  姬甯已經失去了理智,手腳發軟,跌在他的懷裡,被他更緊的扣住她的腰肢。唇齒間彌漫的全是他的味道,帶著青草的清爽和灼熱,像一把火,從身體的某一處點燃。
  良久,久到姬寧以為自己會窒息的時候,他終於放開了她。
  姬寧得了空隙,大口大口的喘氣,神思有了片刻的清明,身子卻軟到像沒了骨頭,視線劃過周圍的人群,想到他們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臉色越發酡紅,忍不住向他再靠近。
  低著頭,他的額頭抵著她,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姬寧,你嚇著我了。”
  他的呼吸灼熱,灑在她的臉上,姬寧被他鎖在懷裡,混混沌沌的悄聲回答,“我、我不是故意的。”
  話音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綿軟得像沁了水一般。
  因為那個相濡以沫的吻,她潤澤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原本瑩白的小臉染上了紅暈,氤氳成春日枝頭的第一枝桃花,嬌豔無比。
  她聲音軟得像一汪春水,身子柔弱無骨的軟在自己懷裡,謝望舒此刻、心頭無比懊惱,自己當初為何會對她一再心軟,才會放過這般美景?
  他的懊惱,懷裡的人卻毫不自知,仍用一雙波光瀲灩的眼睛注視著他,他忍不住再次低頭吻了上去。
  街頭突如其來的兩個吻,使姬寧大腦一直處於混沛狀態,迷迷糊糊的被謝望舒帶去醫院做全身檢查,直到醫生說她除了胳膊上的幾道小傷口以外,壯得像一頭小牛之後,謝望舒才滿意的帶她回去酒店,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謝望舒的房間坐著了。
  她猛地從床上跳起來,這不是她的房間,她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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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8-27 09:52:25


  謝望舒倒了水回來,看她跟熱鍋上的麗似的團團轉,把水杯往旁邊的桌子一放,“你要幹什麼?”
  動作一僵,姬寧艱難的轉身,對上謝望舒含笑的臉,那兩個吻驀然又在心頭升騰,她囁嚅,“我、我要回去!”
  “回去,回哪?”他索性放鬆了身軀,抱著胳膊靠在牆上看她。
  她被他看得渾身難受,臉色漲紅,頭越來越低,馬上就要垂到胸前了,“回……我的房間。”
  “這事不急,姬寧,你不覺得我們該談一談嗎?”有些事情,他一直覺得不急,但當發生了的時候,他也不會白白放過。
  姬甯手足無措,“談、談什麼?”
  他靠近她,一步一踱的接近她,誘哄道:“談什麼?有很多要談的。不若,我們先來談談剛才的親吻?”
  親、親吻?!姬寧猛地抬頭,睜大眸子,眼底全是他含笑的模樣,色若春曉,灼灼光華。
  她不知道心頭翻湧的感覺該如何形容,她沒有談過戀愛,亦沒有和別人親吻過,之前的親吻亂了她的心思,可說到底,她並不排斥,也不討厭,她不是古代的貞節烈婦,因為這個失去的初吻而讓他為她負責,但心底又有隱隱的期待。
  昨夜告誡自己的話在今天全盤打亂,她既糾結又害羞,既期待又害怕,若他只是一時興起,自己又當如何?
  她承認,她鴕鳥了,她害怕從他口中說出自己不願意聽到的事實,所以只想趕緊逃離。
  於是極盡自然的問,“有什麼好說的?”
  謝望舒浸淫商場多年,眼光自然毒辣,自然看得出她的口是心非,她縮在陰影裡,小小的一團,讓他突然就心軟了,何必跟她再繞彎子?他拿起她的手握在手心,聲音很低,但在安靜的房間裡卻格外清晰,“姬寧,你看著我。”
  志怪小說裡有山精海魅用聲音魅惑他人,她就像是被誘惑的凡夫俗子,只能呆楞楞的望進他的眼裡。他瞳色淺淺,其中含著一絲柔情、兩分憐愛、三分笑意,即便看慣了這張臉,依舊覺得好看。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姬甯,我謝望舒,意欲求得姬甯為女友,可否?”、
  這話說得多酸哪,這年頭都是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們在一起吧,這麼不倫不類的一句,讓人聽著多彆扭,多……開心啊。
  姬寧覺得心底有粉紅泡泡不斷的升起,就像小時候和爸爸在院子裡拿著肥皂水吹出來的泡泡一樣,折射在陽光下清晰的映著她的笑臉。
  她猶豫著,被他握在手心的手熱響汗,期期菱的問:“是因為那個、那個吻嗎?”
  “不是。”
  “啊?”手心越來越濕,她想抽出來,試了試,沒成功。
  “是因為喜歡,所以親吻。”
  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是不是就是你喜歡一個人,而那個人剛好喜歡你?
  心底的泡泡越堆越多,多到都快把她淹沒,她的唇角越翹越高,心底的歡喜一陣一陣。
  謝望舒等得急了,見她只笑不語,不著痕跡的將她攬在懷裡,“姬寧,你還沒有回答我。”
  姬寧在他的懷裡,迎著他的視線,“好呀。”
  為什麼不可以?我們相遇的時候,你未婚,我未嫁,而今你說你喜歡我,而我也恰好喜歡你,為什麼不在一起?
  她的回答乾淨俐落,簡短的兩個字,徹底愉悅了謝望舒,他抵上她光潔的額頭,呼吸相聞,氣息交纏,“既然如此,女朋友,我們是不是要慶祝一下?”
  “怎麼慶祝?”
  “這麼慶祝!”言未盡,動作先行,攫取她的唇瓣,細心描繪。
  日光散盡,最後一絲夕陽也落在群山後面,陰影籠罩,房間裡沒有開燈,有燈光從開了一角的窗簾處透過來,落在地上,細細的一道光束。
  半晌,姬甯伏在謝望舒的懷裡,手腳酸軟,捂著唇瓣,“不能再親了。”
  從確定戀愛關係之後,他們兩個就沒有幹別的,光在這裡親吻了,再親下去嘴唇都要腫了,還要不要出去見人了?
  她瞪他,眼波流轉,在黑漆漆的房間裡,映著微光,奪人心魄,謝望舒見好就收,“好,不親了。”
  聲音帶笑,落在姬寧的耳朵,原本就紅的膚色越發紅豔。
  最後謝望舒還是放了姬寧回自己的房間,她站在鏡子前,鏡子裡的她頭髮蓬亂,衣服皺巴巴的貼在身上,胳膊上貼了好幾個OK繃,怎麼看怎麼狼狽。
  她抱著頭,呻吟一聲,這麼髒兮兮的,他是怎麼下得了口的?
  她洗了澡,收拾整潔,坐在床上,楞楞的托著下巴陷入沈思,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清太多了,她要好好理一理。
  在遇見謝望舒之前,她並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對愛情的嚮往,從來都沒有斷過。
  最初的起因應該是源于父母,他們之間的相濡以沫令她動容,亦是讓幼小的她在懵懂時期就認為,啊,生活應該是這樣子的。
  後來在爸爸毅然離家之後,她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豎起高高的心理防線,她覺得早先自己所有對婚姻、愛情抑或是感情的懵懂憧憬全部建立在謊言與虛假之上,她開始懷疑,懷疑這些的真實性,甚至懷疑自己。
  後來有一次,依稀記得一個午後,她躲在家裡看迪士尼的電影,青春熱烈,帶著青少年的氣息。那個時候,擔任女主角的達芙還是個有點胖的女孩,不似現在已為人母親。
  電影裡,有一句很經典的臺詞——永遠不要因為擔心三振出局而退場。簡單到直白的臺詞,卻把她拉回到了很久以前,爸爸握著自己的手在白色的宣紙上寫下的四字成語——因噎廢食。
  炙熱的午後,她因那句臺詞而難過,也因那句臺詞而堅強。更突然明白,這一生,或許註定有些經歷會痛苦、會難過、會度日如年,但無論如何,在期待的一切來臨的時候,抓住它、享受它,若是失去了它,那麼就懷念它。總好過從來都沒有勇氣去追逐它。
  三爺爺曾說,她看著嬌嬌弱弱,心裡卻是個有主意的,有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
  現在的她感激這份倔強,讓她在謝望舒面前選擇了握住他的手,她更感激謝望舒,在她躊躇不前的時候,給了她繼續的勇氣。
  這樣,多好。
  武當山這個地方,在金庸的筆下,誕生了張無忌和趙敏的愛恨交纏,使爸爸媽媽半生糾葛,卻又讓她在這裡收穫了屬於自己的愛情,或許這裡真是她的福地也未可知。
  謝望舒和姬寧在第二日離開十堰。
  就像每一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侶一樣,他們捨不得彼此離開自己的視線,哪怕只有一秒。所以姬甯退了原本已經訂好的火車票,和謝望舒轉戰武漢飛回N城,還帶著兩枚外國燈泡。
  猶記得謝望舒自然而然的攬著她的肩往酒店外邊走時盧斯睜大的眼睛,都能倒映整個世界了。
  他操著一口帶著濃濃口音的中文,“你、你們……哦,謝,你是個騙子!”
  謝望舒低頭看了一眼懷裡臉色緋紅的新上任女友,“我騙你什麼了?”
  “你說,你們是朋友!但是現在,你們的動作明明是情人之間才做的。”口音雖然有些怪異,但仍將心中所想表達的很準確。,
  謝望舒心情好,解釋道:“盧斯,我沒有騙你。”他頓了頓,“之前,確實是朋友。就在昨天,姬寧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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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8-27 09:52:42


  謝望舒覺得很神奇,或許遇到自己你喜歡的人的時候就是這樣,像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一樣,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盧斯藍眼睛閃過驚訝,“啊?”
  一直作壁上觀的勞倫斯倒是顯得很平靜,吐出兩個字,“恭喜。”
  “謝謝。”謝望舒卻之不恭。
  回去的飛機上盧斯一直很怨念,為什麼謝都找到了女朋友,而他卻連黯遇都沒有,心情很不好,連武俠小說都提不起他的興趣了。
  下了飛機,王錫早已經安排了車在機場等候,姬甯一行四人到了出口,王錫看到姬寧微微有些驚訝,很禮貌的打招呼,“姬小姐。”
  姬甯的行李在謝望舒手裡,他看到王錫,直接吩咐道,“王錫,帶盧斯和勞倫斯回酒店休息。”
  王錫點頭稱是,然後疑惑道:“那謝先生你呢?”
  謝望舒微笑,“我送姬寧回家。”
  王錫隱隱覺察到了什麼,但作為一名能幹的屬下這時無須多問,只道:“是。”
  倒是盧斯怨念比較重,用一種被拋棄的眼神看謝望舒,“哦,謝,你這叫重色輕友!”
  謝望月身體大好,謝望舒特地在大學為她報名了學分班,今天只有兩節早課,她上完課回家,就看到謝望舒在家裡悠閒的吃午飯。
  謝望舒看見她回來,點點頭,“過來洗手吃飯。”
  謝望月放下手中的書包,“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他咽下一口湯,仔細觀察妹妹的氣色,微微放心,“學校怎麼樣?課程累不累?”
  以前謝望月身體不好,根本無法像正常人一樣在學校完成學業,只能在家進修,但她現在身體好了,謝望舒也不拘束她,讓她多多接觸人群,做些喜歡的事情比較好。
  “挺喜歡的,課不多,老師同學們都挺好。”
  “那就好。”謝望舒點頭,“吃飯吧。”
  吳嫂今天燉了老鴨湯,謝望舒盛了一碗遞到她面前,“先喝口湯。”
  謝望月端著湯小口吹了吹,慢條斯理的喝,優雅而從容。謝家兩兄妹在飯桌上的禮儀是從小練出來浸到骨子裡的東西。
  半碗湯見底,謝望月想起那一日姬寧來訪,便說道:“哥,那天甯姊姊過來找你,我打你電話打不通,後來怎麼樣了?她找到你了嗎?”
  謝望舒放下手中的筷子,微揚眉角,透出些許愉悅,“唔,找到了。”
  “甯姊姊找你有事嗎?”
  有事無事,現在已經無妨,他雲淡風輕地答,“沒什麼大事。”
  兄妹多年,彼此之間一個微小的動作都能敏銳的發現端倪,謝望月試探性的問:“哥,你心情不錯?”
  “嗯,是不錯。”謝望舒作勢想了想,說道。
  “歎,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也和我說說。”
  腦海中一閃而過姬甯佈滿紅暈的臉頰,謝望舒也不瞞她,“給你找了個嫂子,算不算好事?”
  謝望月睜大了眸子,“什麼?”還有什麼比這更驚悚?!這才幾天,連點苗頭都沒有就給她找了嫂子?謝望月連忙問:“什麼時候的事,是誰,我認不認識?”
  謝望舒有條不紊的一個個回答她的問題,“昨天的事情,至於是誰,你也認識,可以猜一猜。”
  她認識的?她認識的女生可不多,總共就那麼幾個,謝望月掰著手指頭算,突然福至心靈,“啊,難不成是甯姊姊?”
  “聰明!”謝望舒毫不吝嗇的誇獎。
  “你、你不是說,你不喜歡甯姊姊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
  謝望月理直氣壯,“就是春節前啊,我問你要不要讓甯姊姊做你的女朋友,你不是沒答應嘛!”
  謝望舒止住上樓的步伐,“小月,我想你的記憶力有些問題,當時我只是讓你問姬寧,現在她同意了,正好,我有了女朋友,你有了嫂嫂,彼此都歡喜。”
  姬寧銷假上班,順帶把從武當山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大家,雖然不貴重,好歹是份心意,大家也就笑納了。
  包可愛抱著最貴重的一份,磨了磨牙,抱怨道:“姬寧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禮物的分上,我非把你大卸八塊了不可。”她的這份怨念可以追溯到不久之前嘉禾的那場約會,最後以姬寧的爽約而告終。
  不過幾天的時間,那天的事再回憶起來就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姬寧理虧,賠笑道:“咱們家可愛最可愛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回?”
  包可愛大方點點頭,“那你下個星期陪我逛街。”
  “好。”
  “午飯你請?”
  “我請!”
  “成交!”包可愛拍下桌子,一錘定音,轉而施施然的回到座位。
  姬寧失笑,隨即埋頭工作,一連幾天休假,工作積攢了不少,她有很多要處理的事。
  一上午無聲無息的過去,姬寧抬頭的時候已經是午休的時間,同事三三兩兩的出去吃飯,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包可愛下樓吃飯。
  午飯吃魚香肉絲蓋飯,今天的魚香肉絲有些鹹,姬寧拎了杯子去茶水間倒水,剛出茶水間的門,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她手忙腳亂的一手拎著杯子,一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螢幕上面謝望舒的名字跳得愉悅,“喂?”
  古人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明明只有一夜未見,她卻已開始想念他。
  電話那一頭,窗外陽光正好,柳綠枝梢,謝望舒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凝視著窗外的景色,心頭微軟,“姬寧?”
  姬甯往安全門的方向走,“嗯?”
  她一手拿著杯子,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頭之間,空出一隻打手開安全門,發出沈重的吱呀一聲。
  聲音傳到謝望舒的耳朵裡,他微皺眉宇,“你在哪兒?”
  姬甯關了門,緩口氣,重新握住手機,“唔,我在安全梯這裡呢,剛剛開門了,聲音有些大。”
  樓梯處的空曠將她的聲音放大,回蕩在安靜的環境中,越發清晰。
  謝望舒隱約猜到她想和自己多聊一會的想法,“今天上班怎麼樣?”
  怎麼樣?自然是很好。姬寧乖巧得很,把早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謝望舒,末了,對於和包可愛簽訂的不平等條約有些苦惱,直言自己屈于包可愛的淫威,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她嘴上抱怨,聲音裡卻滿是輕鬆,甚至帶著愉悅,聲音輕緩,帶著軟糯,留在耳朵裡癢癢的。謝望舒想像著她在那頭的模樣,溫潤的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她面前。
  謝望月自有記憶以來,哥哥謝望舒就是她的全部。
  爸爸媽媽去世得早,其餘謝家人在看到她的時候,除了報以憐憫和同情,沒有其他。
  她身體不好,小時候以為這個世界只有一種顏色,醫院的白色,淒慘冷清,沒有生機,和她的心臟一樣。
  哥哥對她很好,會給她講故事,會推著她去看外邊的色彩,會陪著她一起畫畫、看書。
  那時候她想著,如果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能夠在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好好地陪在哥哥的身邊,那該有多好。
  再後來身體好了,這個想法越發清晰,總覺得哥哥被自己耽誤了那麼久,該和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一樣,有一段屬於自己的緣分,愛上一個喜歡的女子,成家立業,白頭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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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8-27 09:52:59


  她喜歡姬甯,女人總有一種難言的敏銳,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合了眼緣。
  她想著,這麼好的女孩,如果能夠和哥哥在一起,那有多好。她試探性的問了兩人,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雖然心裡覺得遺憾,心思卻沒有斷過,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兩人實在是般配。
  從哥哥口中得知他和姬寧在一起的消息,雖然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她是個耐不住性子的,在磋磨了一下午的時間後,終於忍不住給姬寧發了個訊息:“嫂子,週末要不要來家裡吃飯?”
  彼時姬甯正在喝水,中午吃的魚香肉絲實在鹹得可以,她已經喝了三大杯水,還覺得喉嚨乾渴,看到這條訊息,剛灌進嘴裡的水頓時一口噴出,一滴不漏的灑在電腦螢幕上。
  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她手忙腳亂的抽衛生紙擦螢幕,臉卻燒了起來,連耳朵都紅了。
  螢幕上的幾個字不不停在腦海閃爍,她在按鍵上按了又按,也不知道怎麼回復謝望月,只好給謝望舒發訊息,“你告訴小月我們的事了?”
  王錫正和謝望舒彙報有關嘉禾入駐商品品牌的調整問題,放在謝望舒右手邊的黑色手機嗡嗡振動,謝望舒隨手拿過來,見是姬寧。
  他示意王錫暫停,短短的十個字,他看了又看,末了勾起一抹微笑,回復她:“我們的什麼事?”
  這話調戲意味十足,姬寧看著訊息有些羞窘,糾結了好一會,很誠實的回答,“我們在一起的事啊。”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話語從來都不是“我愛你”,而是“在一起”。謝望舒顯然被這三個字取悅,修長的食指在堅硬的木質桌子上隨意的敲擊,發出沈重的咚咚聲,最後發了訊息:“這種好事怎能不通知?況且,這也是她一直期望的。”
  這回等了老半天都沒有收到回復,謝望舒有些好奇,他繼續聽王錫彙報,卻幾乎是每隔幾十秒就會把視線挪移至手機,看得王錫一陣驚奇。
  他跟在謝望舒身邊多年,身為他最得力的助手,不能說對自己的老闆十分的瞭解,七八分總是有的。
  謝望舒做事果決,行事狠厲,是以謝氏集團才能在短短幾年內重振昔日雄風。他在商場上的做事風格也延續到生活中,比如他非常不喜歡發訊息,認為這是一種既沒有效率又浪費時間精力的行為。而現在謝望舒的種種作為,讓他只能用歎為觀止四個字來形容。
  過了很久,久到謝望舒忍不住要打電話問候一下姬寧的時候,他終於迎來了親親女友的訊息,只有一個表情符號——“害羞”。
  另一邊,謝望月在家抱著手機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回復,心想難道是姬寧沒有看到?畢竟她上班比較忙的話很可能沒有看到,於是又等了二十多分鐘,依舊沒有等到回復,最後她決定去廚房洗顆蘋果吃。
  蘋果甘甜清脆,她啃了一口,滿足的從廚房出來,就聽到訊息提示音。喲,回復了!她驚喜,撲過去滑開手機。咦?是哥哥發過來的——
  “小月,不要欺負姬寧。”
  她如遭雷擊,她什麼時候欺負親親嫂子了?她鼓起臉頰,成了一隻暴走的小河豚,回復訊息:“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我就叫了一聲她嫂子,這也算欺負?你含血噴人!”
  接到訊息的謝望舒心情更加愉悅了,嫂子?怎麼以前沒有發現這個詞這麼動人?“嫂子叫得不錯,值得表揚!不過,你嫂子臉皮薄,注意適度。”
  吳嫂進屋的時候,就看到謝望月在沙發上滾作一團,嚇了一跳,“小月,怎麼了?”
  謝望月從沙發裡抬起頭,頭髮亂糟糟的貼在臉上,憤憤不平,“吳嫂,哥欺負我!”
  有了媳婦忘了妹!還能愉快的做兄妹嗎?
  去年年末,虞美人的小說面世,甫一上市就受到大批讀者的讚美,直言故事好看到哭,把讀者虐得不行,因此傾世為虞美人量身打造了一共十二場全國巡迴簽售會,第一站就定在N城。
  所以在姬寧銷假上班之後,頭等大事就是籌備這十二場巡迴簽售會,她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包括確定前期的場地,協調時間等,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完成得很好,卻沒想到日期快到時卻出了意外。
  這是虞美人的第一場簽售會,好的開始等於成功的一半,所以姬寧付出了極大的心血,畢竟這也是她第一次策劃簽售活動。
  之前簽售地點定在城北書店,選擇的原因除了這裡交通便利,環境一流之外,也是因為傾世之前有很多作者的簽售活動都是在這裡舉行,也是秉著熟人好辦事的原則,彼此之間能夠更好地協調。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離簽售會還有一個星期,城北書店突然暫停營業。其實說起來也是無妄之災,因為有兩個顧客一言不合在書店裡起了衝突,最後見了血。
  姬甯在接到書店負責人的致歉之後,除了報以同情和諒解之外,剩下的就是巨大的焦灼——她的簽售會怎麼辦?
  謝望舒來接她的時候,她還陷在一片沮喪之中,時間太趕,她今天下午重新做衡量。合適的地點時間上沒法配合,時間能配合的又不合適,到下班前也沒有定下來。
  今天她比較晚下班,謝望舒在傾世樓下的停車場等她,他準備開車帶姬寧去吃飯,卻見她的神色怏怏,認識的時間長了,謝望舒也看出她心情不好,不動聲色的滑進車流才問她,“怎麼了,上班不開心?”
  姬寧托著臉,小臉皺成十八褶的小籠包,“你看出來了?”
  謝望舒的長指輕輕點著方向盤,“唔,看得不是很仔細,你可以好好和我說一說。”
  姬寧換了個姿勢,把一直盤旋在心頭的事情細細和他說了,末了道:“時間這麼緊,找一個合適的地點真的不容易啊!”
  前面紅燈,車子緩緩停下來,謝望舒看了一眼姬寧,小臉上有著不可忽視的沮喪,他沈吟片刻,“去嘉禾怎麼樣?”
  嘉禾?姬寧猛地跳起來,卻忘了身上系著安全帶,一下又跌了回去,她也顧不得謝望舒失笑的臉,“什麼意思?”
  “把你的第一場簽售會選在嘉禾舉辦,怎麼樣?”
  “可以嗎?”嘉禾商場自然是再適合不過了,地段絕佳,環境絕佳,從總體衡量,嘉禾甚至要比城北書店更勝一籌。
  “有什麼不可以。”他不厭其煩的解釋。“一樓有一個展臺,正好在你需要的那天空了出來。怎麼樣,這樣可不可以?”
  什麼怎麼樣?簡直是太可以了!姬寧眉開眼笑,一直籠罩在心底的陰影頓時消散,“謝望舒,你簡直就是我的及時雨啊!那我不客氣啦。”
  紅燈變綠燈,車子繼續前進,他輕鬆地道:“不需要客氣。我明天讓商場那邊給你電話,有什麼需要的你直接說。”
  果然是熟人好辦事!嘉禾的大老闆是自己的男朋友,辦起事來也有底氣不是?
  “好!”
  謝望舒抽空欣賞了一下女友歡樂的表情。
  姬寧心事一了,陷在座位裡,表達了一番對謝望舒的感激之情,最後毫不自覺的加了一句,“哎,我之前怎麼就忘了你是嘉禾的大老闆呢,壓根沒想到給你打電話問問呢!”要知道最後竟然這麼順利,她早就打電話了,省得一下午愁得頭髮都掉了好幾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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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8-27 09:53:16


  謝望舒別有深意的看了渾然不覺的姬寧一眼,很好,她壓根沒想起他來!敢情他謝望舒的存在感就這麼低?低到壓根想不起來?但謝望舒明白自己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耐心特別好,好到他面不改色的領著姬寧吃了飯,欣賞完城市璀璨的夜景,直到姬寧揮手跟他告別,讓他路上小心的時候,他才緩緩的笑了。
  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風味,容貌、氣質均上上佳的謝望舒站在樓底的燈光下,一層光暈亮了容顏,眼波流轉,頗為誘人,他笑著搖頭,“姬寧,你忘了東西。”
  忘了東西?姬寧反應不過來,低頭檢查隨身帶的包包,“什麼東西?”
  他長臂一伸,美人在懷,軟玉溫香,越發不想放開,湊近她,緩緩吐息,“忘了這個。”話音一落,吻已落下。
  他起先只是溫柔的描繪她的唇形,他一直覺得姬寧的唇形很漂亮,標準的菱形,泛著淺淺的粉色,櫻花一般,當然味道也和他想像中的一樣好,柔軟清香,讓他欲罷不能。輕巧的撬開她的牙關,舌頭靈活的探進去,然後哄始肆無忌憚的橫掃每一處。
  等到這一吻結束,姬甯已經軟成了一汪春水,依附在謝望舒的懷裡,手不自覺的抓著他的襯衫,臉頰嫣紅,唇色誘人,眼底光波流轉,暗含指控,卻不知此時媚眼如絲的嬌嗔模樣只想讓人下手繼續摧殘。,
  謝望舒摟緊了她,讓她緊緊貼在胸前,感受她的溫軟,附在她耳邊,“這樣,是不是下一次就會記得我了?”
  溫熱的氣息灑下,耳畔癢癢的,她不自覺的縮了下頭,卻更靠近他,直到聽他說完,她的大腦仍反應不過來。
  她上樓後,腦袋還是暈乎乎的,腳下有些軟,她洗完澡就上床睡覺,畢竟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陷在軟軟的被子裡,迷迷糊糊的睡去之際,猛地想起謝望舒之前湊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絞盡了腦汁想啊想,終於隱隱約約感覺到什麼。
  她忽地扯了被子蓋住頭,真是個睚訾必報的小氣男人,可是她真是好喜歡,怎麼辦!
  不得不說,謝望舒是一個很有效率的男人,第二天一早,姬寧上班沒多久就接到嘉禾負責主管鄭經理的電話,那是一個溫和的中年男人,說接到謝望舒的電話,活動時她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來,嘉禾這邊必定滿足。
  姬寧很誠懇的道謝,並告知下午她可能會帶人過去看場地,鄭經理很爽快的和她約好下午三點見面。
  中午姬甯和何黎說明了情況,提及下午要去嘉禾看場地。何黎本來有些擔心姬寧會解決不了場地的事,沒想到僅僅過了半天事情就有了眉目,很是放心,不僅誇獎了她一番,也允許她下午看完場地之後可以直接下班。
  問題順利解決,姬寧的好心情表現在臉上。
  下午她和包可愛直接搭車去嘉禾商場,包可愛在傾世算是老員工了,這次的簽售會也是她在旁協助姬寧一起做起來的。
  鄭經理大概四十多歲,身材微微發福,戴一副金框眼鏡,看上去斯文有禮,很有禮貌的接待她們。
  嘉禾一樓是環形設計,中間有很大的空間,只要稍微佈置就會有很好的效果。
  包可愛很滿意,湊到姬甯耳朵邊問:“這地方真不錯,姬寧,你是怎麼找到的?”
  其實不怪包可愛好奇,就連之前何黎也問她怎麼聯繫到嘉禾的。畢竟嘉禾作為N城消費水準最高的商場,要求之高眾所皆知,像這類簽售會嘉禾之前一直是拒絕的。
  姬寧沒法回答她們這是因為嘉禾的大老闆現在正和她談戀愛,所以給包可愛的答案和給何黎的一樣,“有個朋友認識嘉禾的負責人,找他幫忙問了問,人家可能礙於面子,就同意讓我們辦一次。”
  包可愛點頭,“呵,只能說咱們運氣真不錯,要不然怎麼輪到咱們在嘉禾辦簽售會。”
  在鄭經理的帶領下看完場地,姬甯又和包可愛商討了當日會場的佈置,決定重新印製幾幅海報,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下午五點鐘。
  她們和鄭經理道謝,“鄭經理,今天多謝你,場地我們看得差不多了,具體事情我們回去再商量一下。”
  鄭經理彬彬有禮,“不必客氣,如果有什麼需要及時聯繫我,我們嘉禾這邊也好跟著配合你們。”
  “好,那時候不早了,我們也不打擾您的工作,再見。”
  “請。”鄭經理客氣的送她們出了嘉禾,才轉身回去。
  時候還早,又不必回公司,姬甯和包可愛道別,決定坐捷運回家。嘉禾離她住的地方不遠,出捷運站後,只需要走五百公尺。
  姬寧從捷運站出來,看到不遠處的超市,她想了想,給謝望舒打電話。
  謝望舒很快接了電話,帶著笑意,“姬寧?”
  身邊正好有放學回家的小學生,穿著藍色的校服,戴著小黃帽,可愛得不得了,姬寧看著心底軟成一片,語調也柔了幾分,“望舒,你什麼時候下班?”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喚他謝望舒,而是喚他望舒,帶著一點親昵,還有微微的羞澀。
  謝望舒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很快,六點差不多。”
  “那好,”姬寧放心,“你來我家吧,我給你做飯。”
  做飯?謝望舒眼前浮現姬寧身著圍裙、舉著鍋鏟言笑晏晏的模樣,“好,等我。”
  姬寧不經常下廚,拿手菜也就那麼幾道,但她能夠勇敢的邀請謝望舒來家裡吃飯,大概是出於心底對謝望舒的感謝,至於有沒有別的心思,也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剛買回來的新鮮帶皮五花肉,洗乾淨用溫水焯了,切成方塊,放到盤子裡備用。熱鍋放油,待油熱了,放了糖化開,再放進五花肉翻炒,待炒出焦糖色之後加入醬油、酒、八角等再小火慢燉。
  燉紅燒肉的期間,姬寧又忙著洗乾淨番茄、小油菜以及空心菜,切蔥蒜薑絲,打蛋花,忙得不亦樂乎。
  謝望舒輕車熟路的上樓按響門鈴的時候,姬寧正忙著和涼拌空心菜奮戰,聽到門鈴響,忙去開門。
  三月末的N城早晚還有些寒涼,謝望舒穿著藏藍色的襯衫,袖口的黑曜石鈕扣熠熠生輝,右手臂彎裡搭著黑色的外套,含笑而立。
  “來了?”她站在玄關處,穿著灰色的家居服,腰間系了一條海綿寶寶的圍裙,手裡還拿著一瓣蒜。
  很久以前謝望舒就想,若有一天他成家立業,他的小妻子會在家做飯等他,等他下班回家了,她會拉著他的手說趕緊吃飯,那樣的場景有多美好,他今天終於體驗到了。
  或許就像姬寧這樣,半綰了頭髮,簡單溫馨,看見他,問一聲“來了”,不過換成“回來了”會不會更好?他這麼想著,又有些想笑。他謝望舒引以為傲的耐心在姬寧面前所剩無幾,這才正式戀愛幾天,竟然想著要把她娶回家了,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有這個想法,但操之過急會嚇到佳人的。
  “唔,我來了,你做了什麼?很香。”的確很香,空氣中彌漫的肉香和蔥爆香味刺激味蕾,他覺得腹中空虛,急需食物填滿。
  “紅燒肉。”
  謝望舒換了鞋子,跟著姬寧進屋,“來的路上買了點水果,放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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