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05:01

前言:

我想要你,希望你永遠都在我身邊!
天啊,這麼溫柔的執著是他不曾有過的想望
畢竟他的心裡從來沒有愛,為人毫無感情又冷酷
砍砍殺殺算是家常便飯,週遭總是瀰漫著腥風血雨
不但媲美殺人專用的致命武器,還絕對的唯我獨尊
偏偏遇上她這個陽光女孩,注定了他永無翻身之日
願意為她做牛做馬,甚至聚集勇氣正面迎擊黑暗
企圖爭奪今生唯一想要的美好,追尋屬於他們的未來……
唉,像他這樣的惡魔哪有權利得到幸福美滿
他喪失記憶不打緊,頂多是忘了過去的愛恨情仇
卻害得她失去光明,由繽紛世界墜入幽暗深淵
值得慶幸的是經過悲歡離合,她再度回到他身邊
而他決定要奉獻所有,並喚醒潛意識裡對她的愛意…


楔子  

  他在一場全世界的人都圍捕他的戰役中,乘著快艇逃走。

  上岸後,他走向他住的位在斷崖上的玻璃屋,那裡的一磚一瓦,和室內設計、傢俱、擺設、材料,都是仿造伍剛十年前在修羅山為掌門人時的玻璃屋,就連建屋的位置和角度,也是如出一轍。

  如果看過伍剛的玻璃屋的人,會以為有人請了工匠將整間屋子移來。

  但並不是……伍鋼推開玻璃門,脫下大衣,慢慢走到鏡子前站定。

  因為他們是孿生兄弟,當然所有的一切都要一模一樣,不是嗎?

  卸下那綴飾著羽毛還鑲了鑽的眼罩,他微微仰起冷漠的臉,有些氣定神閒,也帶著自嘲,看著映出自己的鏡面,每天他都會這麼看著自己,非看得那層濃濃陰影又襲上心頭,恐慌得差點窒息才滿意,然後他會為了揮去那層恐慌帶來的過度呼吸,趕緊從櫃子翻出一大盒各式各樣的藥丸塞進嘴裡。

  每天一睜開眼就必須面對跟另一名男子一模一樣的臉孔和眼睛,難道他必須歷經這樣的折磨,才能擺脫他只是那男人百分之一靈魂的這件事?從那年的某一天,命運之手只在育幼院抱走另一個傢伙,而完全抹去他的存在開始,每個人只知道那個男人,每個人只對那男人崇拜,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另一個彷彿複製品的他存在,所以他要把那男人的朋友、那男人本來要接掌的龐大組織、那男人稱霸的世界毀掉,把那男人的領域全都接收過來,然後把那男人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切全都以那男人之名毀壞掉、摧毀掉、崩壞掉。

  可是被稱為沒有感情的那男人,竟然只是掩護他,沒有殺掉他這仿冒品。

  難道伍剛以為他這麼做,他就會感激他?

  伍鋼冷冷的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緊握拳頭,猛力擊碎這大大的落地鏡。已經不知道多少面鏡子毀於他的拳頭了,可是伍鋼覺得不夠,最好是能把那男人也毀了,這樣他就不會每次在看到鏡子的時候,都陷入難以呼吸的恐慌中,他不想要和那男人有一模一樣的臉孔、嗓音、眼神,卻自始至終不被這世界承認,尤其那男人的身份如此不同。

  他倒退好幾步,蜘蛛網般碎裂成幾百幾千片的鏡子映出了幾百幾千張自己的臉,有幾百幾千個如他一樣的複製品,伍鋼摀著胸口,再也不能承擔的大叫一聲,拔腿逃離這個鬼地方。

  伍剛有什麼了不起?伍剛連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有什麼資格被全世界的人當作比神還詭秘的傢伙?

  對,他下定決心要把伍剛所有的一切都摧毀,也包括那個女人,他真的這麼做了,可是為什麼伍剛沒有殺了他?

  這個世界上,還有伍剛辦不到的事、殺不了的人嗎?為什麼不來追殺這個只會毀了自己的名聲、壞了自己原本輝煌人生的孿生弟弟?

  以伍剛之名而起的毒窟「蛇洞」被楊尊他們查獲了,暫時沒有東西可運作。

  撫養伍剛長大的伍爺死了,伍剛可以忍,那麼對於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徹底將夏小桃逼入絕境,伍剛還可以忍嗎?

  伍鋼總算能輕鬆的笑了,笑得陰沉得意,還伸了個懶腰。

第1章(1)  

  公車緩緩到站,仁愛路上種了一排排濃蔭大樹,導盲杖向前探了探,夏小桃一步一步慢慢的下了公車,從皮膚上的感知可以知道台北市跟小鎮的花坊一樣,都是不會下雨的陰天。

  公車司機忘情的揮揮手,才想到這位美麗的小姐是看不見的,好笑的揚高了聲音,「欸,要小心哪,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喔!」

  「好啦。」夏小桃面向聲音的來源,朝他笑了笑。

  幾年前發生了意外,讓她雙眼失明,除了有些不方便,她的生活起居仍然和過去沒什麼不同,雖然從光明變成了目不視物,這劇烈的改變遠比一出生就只知道黑暗的盲胞還要難以承受,但是她生性豁達俏皮,熬過了恐慌帶來的悲傷期後,很快又回復原來的生活,她並沒有因此變得楚楚可憐或是依賴他人,除了看不見以外,她都覺得沒啥大礙。

  今天要去市立醫院複診眼睛,她每隔半個月都要檢查一次。

  嗶嗶……交通號志發出鳥鳴,提醒盲人現在是紅燈,夏小桃佇立在路邊。

  「汪汪……嘶……」

  三隻大型黑犬互相追逐打架。

  聽到大狗的低吼聲就在自己身邊圍繞,雖然不是攻擊她,但看不見本來就比較沒有安全感,而且也無法立即閃開遠離,夏小桃心慌的伸長導盲杖,試試旁邊是否有路可走。

  咦?怎麼導盲杖的那一端有不懷好意的拉力?

  她試著拉回來,但徒勞無功。

  「卡……卡……」

  原來她手上的導盲杖頻頻打到其中一隻被其它兩隻同伴攻擊得很慘的大狗,牠遷怒到她身上,因此咬住導盲杖不放,夏小桃不知情還硬拉,這下惹惱了牠,牠白森森的尖牙一口一口啃咬著導盲杖。

  「怎麼這麼倒霉?」

  夏小桃冷汗直流,拉不回來,反而被大狗拖過去。

  突然,大狗咬了導盲杖就跑。

  「哇!」她驚叫一聲,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剩下的兩隻大狗則是對著這個毫無反擊能力的女人咆吼,還嘶咬她的頭髮和裙襬。

  夏小桃揮手想趕走牠們,但牠們的鼻息和尖牙好像就近在臉前,讓她逃也不是,凶也不是,就這麼慌張的頹坐在地上,像獵物一樣被兩隻狗欺陵而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在這時候,她才會意識到自己終究是個看不見的人,是個瞎子。

  她看不見,所以無法認清周圍景物而逃跑;她看不見,所以對於兩隻惡犬到底呈現怎樣凶狠的模樣,也只能陷入茫然的恐懼;她看不見,那隻大狗咬走了導盲杖,就等於沒有了第三隻腳可以引導她。

  為什麼是她看不見?平常她很少想到這個問題,但危急時卻會特別難過。

  這邊是空曠的計劃區和仁愛路交界,下午很少人會經過這裡,夏小桃難過的想著,自己很可能會落到被狗咬死的地步。在這個特別無助、特別恐懼的時候,隱隱約約的還是想起了一個男人……別說是狗了,就算前方有妖魔鬼怪,伍剛都能橫眉冷對,沒幾下就將所有的障礙物都剷除。

  不,不要想他,為什麼要想他?不必把他想得那麼好,什麼妖魔鬼怪?他連自己的孿生弟弟都無法對付,他連伍鋼那個禽獸一手毀掉他們倆原本美麗幸福的未來都悶不吭聲……夏小桃搖搖頭,不要再想那充滿絕望的曾經。

  而且他消失了十年,無聲無息,不知是死是活,她又何必讓他佔據思緒?

  這些臭狗,隨便牠們吧!她心浮氣躁。反正她都這樣了,死了沒啥不好。

  「你們在幹什麼?我只是接個手機而已,你們就胡亂撒野,真是不像話!」戴著耳機慢跑的古峻康,只注意到兩隻頑劣的狗在爭奪什麼東西,不耐煩的拉扯牠們頸部的繩索,猛打屁股。

  兩隻狗被打得狂叫,在他身前跳來跳去。

  他把項圈拉到了牠們的喉頭那裡,扼住了牠們吵人的叫聲,牠們再也不敢示威,只能哀號。

  「大寶呢?」古峻康厲聲質問。

  嗚嗚……二寶和三寶十分不好受。

  「上次被我吊起來摔還不夠,這次還不聽話,看大寶回來,我怎麼修理牠。」

  他面露狠色,將兩隻大狗摔到地上,眼一瞄,那女孩確定自己脫離了危險,正摸索著地面,小心翼翼的保持平衡站起來。

  「不是撞斷了妳的腿骨吧?如果妳受傷,我會賠,但是別惺惺作態,獅子大開口。」古峻康非常有錢,碰過太多只是沾了一點關係就想要錢的爛人。

  夏小桃聽明了那男人似乎是對她說話,也不想理會,逕自摸索著周圍有無電線桿和機車,想慢慢的問人找狗,說不定狗咬走了導盲杖,隨便丟在街上。

  「喂,我說妳……」又一個假裝重傷的弱女子,古峻康不耐煩的一把拽住她。

  她冷不防被抓住,整個人跌到他胸前,呼吸因為緊張而變快,毫無心理準備又遇到什麼惡徒。

  他沒想到她竟然一點反抗力也沒有,低頭一看,從她失焦的柔美雙眼而心生懷疑……

  「妳看不見?」他驚聲詢問。

  「關你屁事?!」夏小桃生氣的說,推開他。

  「就妳一個人嗎?」

  她靜默不語,繼續摸索周圍是否有可以扶助的事物。

  「你們這種人,出門不是都會帶著枴杖之類的東西嗎?」

  「什麼叫我們這種人?」夏小桃揚眉,語氣不悅。

  「呃……我是說……」古峻康是天之驕子,說話向來沒修飾。

  「被你的大寶咬走了。」

  「那混蛋!」古峻康聽到狗這麼不乖,很是火大,「妳在這裡等,我去找。」

  「我為什麼要像阿呆一樣等你?何況我很忙,有事要做。」

  他杵在那兒,奇怪又難以理解的看著她,她是個盲女,卻不像他印象中的盲人,他們總是顯得鬱鬱寡歡而且敏感,若是年輕女子失明,總會顯得茫然,但是又要給人堅強樂觀的感覺,免得大家都同情她們,可是這個秀氣淨麗的女孩卻頗有一番自己的脾氣,還說她很忙。

  「看什麼?不用看我。」夏小桃想也知道他正打量著她。

  她不喜歡這樣,他一定覺得她很奇怪,一個盲人為什麼可以把自己當作跟一般正常人沒兩樣?為什麼不可以?她生來就是驕縱反叛,不行嗎?

  「妳要趕去哪裡?我有開車,我送妳。」

  「不必。」

  「可是妳趕時間,導盲杖也因為我家的蠢狗而不見了。」

  想想,跟醫生預約的時間也快到了,夏小桃只好坐上他的車。

  她本來不是盲人,而是俏麗出色的會場設計人員,本來回鄉跟哥哥一起打理父母遺留下來的花坊,有著色彩繽紛的人生和愛情,一度以為能夠讓伍剛快樂也就是她的快樂,想用自己的陽光個性改變伍剛彷若遠在一萬光年以外的寂寞情緒,沒想到先掉進無止盡的黑暗裡的人會是她。

  秩序失控的轉折點是在十年前,一點一滴的累積著能量……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十年前

  凌晨五點多,天還是灰藍的,那是充滿了寂寞的顏色。

  以飯店起家的太皇集團總部,五十三樓高的商業大樓,董事長辦公室角落那扇對外窗拉開到底,強風從窗戶灌進來,昂貴的原木桌被拉到窗戶旁,那個擁有全世界最孤單的背影的男人蹲在桌上,以最危險的距離眺望世界,觸手可及的寒風和死亡,不畏懼如果有個人從背後推他一把,他就會粉身碎骨,只是安靜而深奧的看著外頭。

  他當然是不會有任何機會讓人欺到身後,而他還不知。

  因為他是伍剛。

  殺手組織修羅門即將上任的掌門人,只有他殺人,不會被殺。

  嗶嗶。

  門外刷卡機感應,太皇集團董事長古兆國開門進來,神色慌張又帶著許多沉重。還沒到上班時間他就趕來了,因為聽說有人買兇殺他,他把董事長位置交給自己的弟弟後,才剛慶祝完兒子十八歲生日,就搭乘今晚八點三十分的飛機到歐洲,他跟那裡的地頭蛇很熟,誰都不敢動他,然後過著安逸的退休生活,等一雙兒女在台灣的學業告一段落,便共享天倫。

  但是,他隱姓埋名的另一本假護照和簽證都放在辦公室。

  寸步不離的隨扈就在門外等著,過了八點三十分他就安全了,不必再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雖然今後得用別的名字在異國生存,但古兆國不在乎,只要有錢有閒有權勢,叫什麼名字都一樣。

  他打開用繁複密碼上鎖的抽屜,找不到新的護照和簽證。

  「奇怪,昨晚離開時還再三確認的啊……」他頻頻出汗,自言自語。

  難道是與他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的朱秘書將它們放到她的辦公室?

  古兆國擦擦汗,打算走向一旁的秘書室,眼角餘光一瞥,嚇了一大跳,角落窗邊竟然有個男人蹲在原木桌上眺望風景。

  他的辦公室必須印掌紋,且刷卡感應才進得來,為什麼那男人可以?

  而且這麼高,風刮得人的臉都會疼,那男人不怕一個重心不穩就摔下去嗎?

  難道他是……古兆國猛吸一口氣,輕悄的移動身子。護照不拿也無所謂,到歐洲再找人辦就是……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波的一聲悶響,他的脊椎一陣劇痛,痛得全身抽搐,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便直直的向前倒下,背部正中央的傷口流著黏稠鮮紅的血液,他的雙眼瞪大,沒了氣息。

  伍剛從原木桌上躍下,神情淡得彷彿古兆國只是昏倒,他走近屍體,彎身抓住他的頭髮就往外走,打開董事長專用的盥洗室。

  妖嬌的朱秘書同樣是冰冷的蜷縮在裡頭。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連鎖飯店董事長斷頭案被警方壓了三天,才被資深媒體人丁苑竹揭發,因為古兆國的首級被人一刀割斷,乾淨不露痕跡卻又殘忍的手法震驚了全球。

  沒有拖泥帶水的痕跡,也沒有笨拙的切割面,可以先進入層層把關的辦公室,又能熟練的置一個陌生人於死命,還利落的砍下他的首級,那一定是專業殺手干的,修羅門首先被懷疑。

  「好,很好,我曾說過,如果你可以在我開口要你殺了古兆國的三天內,一句話也不吭的幹掉他,我就承認你有資格坐上修羅門我現在執掌的地位,沒想到你二十四小時不到就做了,而且還割下他的頭,嘿嘿……」修羅門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掌門人伍爺,用那已掉得沒有一顆牙齒的嘴得意的笑著。

  年幼時,伍剛待在育幼院,還未被修羅門挑中,古兆國是每年都大手筆捐錢給育幼院的大恩人,常常回饋社會的他擁有大善人的稱號,小小的伍剛還曾經用彩色筆畫感謝卡送給古兆國。

  伍爺就是要測試伍剛還有沒有一點身而為人的心,所以故意叫他去殺了古兆國這個大恩人。呵呵,很顯然的,伍剛確實是沒了心,他只給了他三天時間,沒想到他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殺了古兆國,而且附帶割下古兆國的人頭。很好!伍爺很滿意,這位置果然是伍剛的,伍剛比他還要狠,也是修羅門百年歷任掌門人資質最好的一個。

  「剛哥本來就沒有辦不到的事。」誓死效忠伍剛的右護法剛破山甚至以他的名為姓,反正自己也是被伍爺撿來的,在剛破山的心裡,伍剛比伍爺還要更令人崇拜。

  中義混血美女劉貓用自己性感火辣的胴體,從後面包圍住伍剛,她是被伍爺買來當作伍剛的生日禮物的貨品,起初聽到自己的買主是可怕無情的修羅門伍爺,害怕極了,後來伍爺將她送給了他的養子,這更讓她有了尋死的念頭,畢竟被當作貨品買來送給暗無天日的組織已沒有尊嚴,何況伍剛不知道是多麼醜陋、多麼可怕下流又骯髒的男人呢。

  但是,她幾乎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就愛上他了。

  她是他的禮物,其它女人只是一夜的玩具,雖然伍爺從伍剛十六歲以後,就每年送一個女人給他,但是無所謂,心狠手辣的劉貓早就一一殺掉她們,反正伍剛心裡沒有愛,他是世界上最不知道「愛」字怎麼寫的男人,其它的女人只是他毫無感情又冷酷的人生裡必須要有的縱慾對像罷了。

  「剛,你比我估計的還高。」伍爺稱讚,沒有叫他割頭,他卻割了。

  得到超乎預期的豐厚賞酬後,伍剛一如往常面無表情的離開,回到自己位於修羅山的玻璃屋,走出陽台。

  「其實你要是不接這個任務,掌門人這位置遲早還是你的啊!」最敢衝撞體制的衛可仲知道他回來了,立刻撞開門,到陽台質問他。

  「對於我們來說,殺人需要理由嗎?」伍剛不在乎。

  「可是你絕對有足夠的理由不殺他!」衛可仲大聲說道。

  「再好的人我都殺過,也凌遲過了,還差古兆國嗎?」

  「可是……可是他是你還在育幼院時候的大恩人……」

  伍剛不再作聲,他怎麼會不知道呢?還需要位在他之下的五煞之一衛可仲提醒他嗎?那張自己在三歲時曾畫給大恩人的感謝卡,後來在他十六歲去找古兆國致意時,古兆國高高興興的從一隻木箱裡抽出來還他,那一刻伍剛受到極大的震撼,古兆國還記得他,並把他畫的卡片收藏著……那天伍剛回到修羅山後,把卡片拿出來,淡淡的跟五煞及自己的左右護法講了這件事,但他們毋需多言,已知向來無情緒的伍剛心中對古兆國的感恩之情是再多話語也不能表達的。

  而伍爺一直也沒表示過意見,沒想到在接位之際,竟是要他毫無理由的殺了古兆國!並沒有人請托修羅門這個任務,與人為善的古兆國也沒有任何仇家,伍爺要伍剛殺了古兆國,就只是一句交代而已,把人命當作測試劑。

  沒想到伍剛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殺了古兆國,還額外割下首級,以示他冷血寒絕,這倒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難道伍剛的血是藍色的嗎?

  「有什麼差別?」伍剛神色泰然的冷冷問道。

  「什麼?」

  「我也殺過別的善人,動手的時候全然沒想過對方曾是許多人心中怎樣念念不忘的恩人,難道只是因為古兆國對我好過,我就不殺嗎?」

  「原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無我了……」衛可仲嘲諷道。

  「機器怎麼會有『我』呢?機器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思考、用來愛的。」伍剛寒得教人打顫,冷冷的走開,心中不解,為什麼衛可仲的反應這麼大?

  衛可仲看著他的背影,心想,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個囉唆的婦人,伍剛為自己築的牆一天比一天高,若連感念了三十多年的大恩人都能毫不猶豫的一槍斃命,並割下首級,那代表伍剛的確是成功的修羅門之王了,他已經麻痺了自己的感官和心,生性的冷絕已吃掉他的耐性。

  這是好事嗎?

  或許伍剛不在乎那些,反正只要坐上修羅門掌門人的位置,他就擁有了全世界。

第1章(2)

  傍晚,伍剛提著一隻袋子到山腳的河堤社區隨意走走,誰也不知道他正是干下震驚全球斷頭案的冷血人,一陣陣冷風吹過他的臉,沿著街道開了許多商店,有燒烤店、有居酒屋、有診所,還有一家把門口擺得花花綠綠的夏之家花坊。

  「來來來,打烊前特賣,今天特價一百的盆栽有山蘇、秋海棠、仙人掌、竹草……如果喜歡大型的植物,還可以議價喔!」頭戴蕾絲邊的淡青色三角帽,身上穿著蕾絲邊淡青色工作服,十八歲的夏小桃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很大自然加無比可愛。

  她站在特賣的花車前,笑吟吟的為打烊前最後進帳做努力。

  「啊……剛先生、剛先生……」夏小桃沒漏掉穿梭在人群裡的那個男人。

  但只顧著跟別人家的狗玩的伍剛好像沒聽到,對她接連幾次的呼喚都沒反應。

  她只好拿出大聲公,高分貝的喊道:「哈囉!前方那個穿著貼身又性感的灰色棉衫,正在玩狗的大帥哥,麻煩過來一下好嗎?」

  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她,而真的有在玩狗、穿著貼身又性感的灰色棉衫的男子呢?

  伍剛緩下逗狗的動作,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眼往周圍掃過去,眾人都在看他,而且還帶著調侃的笑意。花坊的夏阿花喊那麼大聲幹嘛?

  剛才她叫他,他就聽到了,難道聽到了一定要回應?

  伍剛悻悻然,在眾人調侃的眼光中走向夏小桃。

  「你要買嗎?」她露出了比花兒還怒放的笑容。

  他露出「妳想有可能嗎?」的冷冷表情,保持距離的看著她。

  「我想也不可能,你的朋友都說你的世界不需要花這種浪費氧氣的廢物,只需要很多很多的錢和女人。」她照實說了。〔熱@書X吧#獨%家&制*作〕

  「我的朋友?」伍剛心想,自己哪有什麼朋友?

  「就是有時候會出來走走、買酒喝的那幾個啊,其中一個頭髮是金黃色的,很帥,很醒目,你知道他吧?」夏小桃不自覺的把手指抵著腮幫子,很可愛的說。

  「要我介紹給妳認識嗎?」伍剛知道她說的應該是黎焰,故意說話酸她。

  「不用了啦,我只喜歡東方人,他還是個混血兒呢。」她不好意思的揮揮手。

  「妳還可以挑嗎?」也不照照鏡子!伍剛直截了當的冷聲說道。

  「哈哈……剛先生,你好犀利喔,我喜歡。」她忘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麼會有這種比太陽還熾熱的女人呢?伍剛覺得笑容是多餘的情緒,過多的情緒也是累贅,他在沒有任何溫度的環境已活了很久,不會心痛也不會特別高興,他認為像夏小桃這樣動不動就一下笑、一下生氣的女人一定活得很累。

  還好他底下的五煞算是修羅門裡比較另類的怪胎,可以提早讓他知道原來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像修羅門的人,那樣沒有感覺而冰冷的存活著。

  不然,他陡然遇到花坊裡的夏小桃,一定會覺得她瘋了。

  「你不買花,但我可以送你喔。」夏小桃整理一下盆栽。

  「不必。」

  「我不是送你花,是送你盆栽。」她從底下搬出寬而略深的盆器,壓了壓八分滿的小麥飯石,笑道:「這是檸檬種子,我已經幫你洗乾淨泡水,連換了七天水才種進去的,我種了三顆,每顆之間都隔了零點二公分,這是最好的距離。你知道它的情況後就可以帶回去,每天噴三次水就行了。」

  「為什麼要送我這個?」伍剛完全不能理解。

  「因為你喜歡吃檸檬啊!」

  「妳怎麼知道?」

  「因為……我看過你在轉角那裡的果汁行,悶不吭聲就喝掉七百西西的檸檬原汁。賣燒烤的大嬸告訴我,是你特別跟果汁行老闆要求要原汁,哇!是酸死人的原汁耶!怎麼有人可以喝原汁?我就站在那裡看你……」夏小桃臉紅像草莓,鮮嫩而青春,煞是嬌美。

  伍剛實在想不到,他比自己以為的還早一些被放在夏小桃的心裡。

  她暫時避開他的眼神,羞怯的說:「那時候我和哥哥剛從城市回來,重開爸媽的花坊,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你就給我這麼酷的印象……所以每次你下山,我都特別注意你。」

  他怎麼也想不到,花坊重新開張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他了,雖然是喝檸檬原汁這麼冷僻的行為,但他一直以為……是他先注意到她的,那時她還在台北的公關公司擔任會場設計人員,後來她的父母車禍身亡,她和她哥哥想回來繼續花坊的家業,卻遇上房東打算把房子賣掉,進退兩難。

  他知道這件事情後,暗中買下花坊的房屋所有權,悄悄把權狀交給夏致樂,夏致樂對於來歷不明的他很驚疑,怎麼都不敢收下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無奈夏致樂沒有足夠的錢買下這棟房子,又為了完成爸媽未完的花坊夢,只好戰戰兢兢的收下,向妹妹編了個自己向前公司爭取到年終獎金加業務獎金,可以付房子頭期款的解釋。

  夏小桃一直都不曉得自己早在台北就被伍剛注意到,也不知道花坊的房屋所有權是屬於他的。伍剛會在附近出沒,而不得不被她盯上,讓她常常找他講些無聊的話,也並不是偶然的邂逅,他早買下花坊的房屋所有權,等她順利回來。

  很多事都是他製造的,但現在夏小桃竟然說,她來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他了。

  「它又不會長出檸檬樹。」伍剛繼續拒絕。

  「你好聰明喔,你怎麼知道?」夏小桃驚聲詢問。

  「這是常識。」

  「像我哥就不知道啊!我將種子泡在水裡七天,他還很高興的說,這下剛先生有喝不完的原汁了。」夏小桃很壞心的取笑自己的笨哥哥。

  伍剛冷笑,這一家子都是單純的人類,包括他們的爸爸媽媽,可惜……

  「可是種一種也可愛呀。」她把盆栽直直的捧到他的面前。

  伍剛沒有伸手的意願,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無我無情的世界,是否能容得下一盆檸檬草?花花草草跟愛一樣,是世界上的廢物,他不需要那些。

  「你是不是不想接受無功之祿?」

  「我只是沒興趣。」

  「哎呀,幹嘛這麼直接?」夏小桃覺得碰了釘子,又不想為難他。他真的那麼不愛這些小東西嗎?

  見她露出受傷的表情,伍剛不由得沉默,他從來不懂遷就別人,因為他自己已經沒有所謂的喜惡了,哪還能管到別人開不開心?可是,夏小桃太陽一般的表情不見了,他又覺得是自己的錯……他何錯之有?

  殺了那麼多人,感知從來也沒鞭打過他,空虛的伍剛想走了。

  「不過這樣也好,我喜歡你這樣,就算別人一直干涉你,你也不會受影響。」她旋即笑了起來,是真的喜歡他從不為任何事撼動的堅定。

  聽到她說「喜歡」兩個字,伍剛疑惑的盯著她。夏小桃會喜歡他這種人?

  「不接受無功之祿,我也回送妳一個禮物。」

  「欸?你要收下了嗎?太好了!」她意想不到,十分雀躍。

  「只怕妳也不想收我的禮。」

  「哪會?!誰不喜歡收禮物?現在我們正好要跟花坊的工作夥伴開飯,你可以一起進來吃啊!」她既喜悅又怕被拒絕的小心邀請他。

  「我不會跟你們一起吃飯,但是這個禮物必須拿進去打開。」

  「是什麼?好期待喔!是香檳嗎?會噴得一屋子都是嗎?」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夏小桃高興的期待著,兩朵紅雲飛上了她可愛的臉頰,帶著伍剛進入屋子。

  幾個年輕人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吃飯,見到是這個蔚為附近山區傳奇的大冰塊俊男,無不傻眼,也不知為何,一個個連忙端著碗離開,空出圓桌讓他坐,並不是怕他,而是一見了他就會自動恭讓。

  「剛哥,請上座。」綁了個馬尾的小馬立刻拍了拍椅子。

  「你跟他很熟嗎?」夏小桃嘟囔著。

  「也不是,是妳先叫他剛哥,我才這麼稱呼他,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看他,很自然的就想拜他為王嘛!」小馬見了伍剛,甚至屏氣凝神,話都不敢說得很大聲。

  伍剛有這種凜然神威,夏小桃一點也不意外,雖然沒有人知道他跟那幾個朋友的來歷,但見了被混血金髮男他們尊為老大的伍剛,每個人都不敢吭聲,因為他毋需開口也毋需擺架子,就有酷峻的王者氣質,令人心折,就算只是第一次見面,也會情不自禁的想一直待在有他的地方,沒奢望跟他說話,不過只要他有事吩咐,每個人都會爭著去做。

  他一雙深邃又渺遠的眼,輕輕掃過屋裡每張殷殷期待的臉。

  這些人怎麼都有跟夏小桃一樣單純而朝氣蓬勃的神情?

  「這個禮物,不方便在夏家以外的人面前打開。」他十分見外的說。

  「有什麼關係?我們都是好朋友、好夥伴呀!」夏小桃不以為意。

  「真的不適合。」

  伍剛不論在修羅門或在黑白兩道,毋需多說一個字,見到他的人都會照著他的心意去辦事,就算是第一次見面的平民百姓,例如剛才的小馬,也是立刻表現出有話一定照辦的死忠模樣,夏小桃卻一再的不按規矩走。

  奇怪的是,他無法對她生氣。

  「叫妳哥出來。」

  剛送完貨回來的夏致樂滿身大汗的走進來,笑道:「不用叫啦,從你一進來,就有人通報我,叫我趕快回來看大明星。你……你怎麼會光臨寒舍呢?」

  對於像神一樣的恩人伍剛,夏致樂自然也急著想見他。

  「真的沒人要走嗎?」伍剛面無表情的下最後通牒。

  「如果是你不喜歡被人看到的東西,我們就……」花坊助手黃稚熏已察覺他的意思,連忙用眼神催促夥伴們。

  「我沒感覺,只怕不喜歡看到這個東西的是你們。」伍剛淡淡的說。

  「不會呀,你帶來的禮物,哪有人會不喜歡?!」小馬興奮不已。

  伍剛只好將自己一路手提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打開一個一個結,露出一個比椰子還大一點的圓形油布包,再拉開縫得密密的油布線,一些粉塵什麼的東些因這個動作而微微彈飛出來,大伙好奇的盯著,誰也沒多話,伍剛拉開顯然是以精密手工縫了十七、八條的線,最後露出一個黑毛物體。

  「啊!」沒想到會是這種東西的黃稚熏尖叫一聲,向後仰倒在地。

  其它女孩也尖叫著倒退到牆邊,嚇得腿軟,哭了出來。

  幾個男生則是連魂兒也沒了似的釘在那兒不能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親眼見到這種東西。小馬忍不住跑進廁所,把剛才喝的雞湯吐了出來。

  夏致樂連呼吸也沒了的瞪著它。那是人頭,是古兆國的人頭。

  那些粉塵是暫時保持乾燥不腐爛的石灰,加其它秘密的中藥粉配方。

  「妳曾說過,誰能砍下古兆國的人頭,就為他做牛做馬。」伍剛說。

  「你……你……」夏小桃簡直不敢置信。

  那是……她在台北公關公司擔任會場設計人員時,回來奔父母之喪,在靈堂前悄悄的跟身邊倒追夏致樂的千金小姐關嘉螢說的,那時她只是傷痛之餘忿忿的脫口而出,為什麼伍剛會知道?難道他知道很多內情?

  「只是因為我這麼說……所以你……你……」夏小桃難以接受。

  「他藉由你爸媽在他飯店佈置會場之利,意圖侵犯妳的母親,被妳父親及時發現,他拿出和解金,但妳爸媽不肯接受,執意告上法院,所以……他們車禍身亡了。」伍剛早將這一切查得清清楚楚,天底下沒有什麼逃得過他的眼。

  夏小桃紅了眼,淚水洶湧而出。他們只是安居樂業的溫馨小家庭,為什麼因為一個偽善大企業家的私慾,就因此生離死別?他們原本是很幸福的,爸爸媽媽也很善良熱心,社區捐獻、鄰居往來、給育幼院送糖果、到老人院送花,沒有一個場合是他們有空而不去的,可是為什麼卻蒙受這種噩運?

  古兆國的太皇集團規模太大,他們不能與之抗衡,只能含恨度日。

  而且古兆國的慈善形象深植在世人心中,說出去也沒人會信的。

  「你為什麼聽了我妹說的那句話就去做這件事?你要我妹做什麼牛什麼馬?」恢復神智後,夏致樂立刻站在妹妹身前保護她。雖然面對伍剛這種說殺就殺、說砍就砍的神秘男子,他顫抖不已,但還是要保護妹妹。

  這根本不尋常,伍剛先是買下花坊所在的房子交給他,現在又因為妹妹在告別式時跟關嘉螢說的私密話被伍剛聽到,便毫不考慮照著她的話去做,這又不是買橘子或是下毒害某個人拉肚子之類的小事,是殺一個大企業家,而且還砍下頭!

  「說了這是回禮,既然小桃送我檸檬草,我也回給她。」伍剛毫不在意。

  「可是你起先根本不知道我會送你檸檬草,這顆頭你早就準備好了,就算我不送你檸檬草,你也打算今天來跟我談條件吧?你……你想要我做什麼?」夏小桃的個性雖然簡單,卻不糊塗。

  他會要她做什麼?他就是殺了古兆國的人,那麼他就是……修羅門的人?

  修羅門都是以取人性命、以殺戮為樂的各種惡魔,那麼他……

  夏小桃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會碰到修羅門的惡鬼,她以為他們只活在傳說裡,畢竟修羅門太神秘了,只有耳聞,甚至沒人敢斷定這個組織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可是,她碰到了,如果她沒有推測錯誤的話,那幾個老在這裡逛來逛去的出色男子對他頗為崇敬,那麼他就是精神領袖,姓伍的那個最高者。

  他們之前一直以為他姓「剛」,所以沒聯想在一起。

  她竟然跟修羅門最高權力者,那據說比現任掌門人伍爺還可怕的男人,面對面的站著,而且她還常常在看到他的時候叫他過來,硬說些無聊的話。

  伍剛沒有任何想法的瞧著她,他的眼色和第一次跟她說話時,完全無異,好像他做的不過是替她買了顆椰子的小事。

  這就是他,他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夏小桃要怎麼想都隨她,把他當作惡魔也好,慘無人道的屠夫也罷,總之,這是他想為她做的事,如果她會因此逃之夭夭,或是害怕得每天都嘔吐,那也在他的理解範圍內,哪個普通人可以接受一個殘酷的人呢?他不管她從此之後會怎麼對他,只要做他想做的事就是了。

  「我想妳還是不要知道我本來要妳做的事比較好。」伍剛只能這麼說。

  夏致樂鬆了口氣,連忙抱住親愛的妹妹。

  畢竟這顆人頭太恐怖了,就當作檸檬草的回禮不是輕鬆得多?

  伍剛沒什麼表情的走了出去,夏小桃的危險才算暫時終結。

  大家都為她逃出魔掌而嚇出冷汗。

  夏小桃看著桌上那顆人頭。伍剛取得那麼簡單,那麼他要她做什麼應該都開得了口,只是她沒錢也沒有了不得的美色,雖然她自認很可愛,但是伍剛並不缺美女吧?那麼他要的是什麼呢?想想實在令人心慌,又好險沒讓他說出口。

  可是,為什麼伍剛要那麼輕易的放過她呢?又為什麼伍剛挑她所說的一句話就去做呢?

  夏小桃實在不解。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06:28

第2章(1)  

  在那之後,日子又回復平靜,山下社區的居民沒再見到修羅門那些男人,就在夏之家花坊的人都在猜他們是否為了什麼大任務必須集體出動,而愈猜愈複雜時,又有驚動中外的新聞了。

  執掌修羅門已達半世紀的掌門人伍爺,竟死於船上。

  沒有任何外傷,解剖後也找不到任何內傷和毒藥成分,就這麼自自然然的死在飄泊於湖上的船裡,當時他正在釣魚,警方以年老、氣候變化大,心臟麻痺結案,但楊尊他們不這麼認為,因為操控生死半個世紀的伍爺對於死亡也相當熟悉,他曾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死前還掛著微笑,那是被殺的暗號;若他雙眼圓睜不瞑目,那是自然死亡。

  伍爺被發現的時候,笑容十分明顯,但檢警怎麼查都查不出被殺的痕跡。

  這則新聞轟動中外各道,但在遠離塵囂的修羅山卻是寧靜如常,伍爺孤孤單單的被埋在偌大的墓地裡,修羅門各部菁英都前來憑弔。

  綠草如茵,天卻灰灰的下起了春雨,組織中有許多人都是從年幼孤苦、受盡了凌辱,被伍爺相中而帶進修羅門,從被人欺負的孤子孤女到受了非人的苦訓而熬成出色的殺手,伍爺的死當然帶給他們無比的創痛。

  氣氛肅穆,哀戚籠罩在墓園上方,每個人穿著黑色衣服,伍剛佇立著。

  從今而後,伍剛就是修羅門的掌門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無數人俯首稱臣,他一如往常的毫無情緒的臉上,還是看不出任何慶祝或是悲傷的感覺,但每個人都無異議的讓伍剛成為新的掌門人,因為他一向比伍爺還要有能力和魅力。

  在這麼嚴肅、哀痛的氣氛中,幾個人把被麻繩緊緊捆綁的源叔丟在墓前。他們將他從山下拖行而來,五十多歲的源叔縱然常練身體,也早已不堪這一路與粗糙泥路摩擦的痛楚,他皮開肉綻、奄奄一息,在冷若鋼山的伍剛眼前喘息。

  左護法連子棋森然的開口,「根據修羅門的門規,若無人能證明掌門人之死,那麼最後一個見到他的本門人該當處死。元源,為何你陪同伍爺乘船到湖上釣魚散心,兇手竟能平空躍到湖心殺害伍爺?你說你中途乘船上岸小解,身為修羅門人,你難道不知道就算是閉上眼的瞬間,便足已了結一個人的性命,何況是去小解?」

  「是我失職,我無話可說。」即使去了半條命,源叔仍是傲然接受。

  「好,那麼就是受鞭九十九下,再挖去你一雙眼。明日割去你的鼻,後日拔了你的舌頭,第四天刺聾你的耳朵,第五天和第六天分別砍斷你的雙手雙腳,第七天割喉放血,讓你在這裡陪著伍爺死去,將你視同叛徒來處理。」身為掌門人的左護法一向是執法者,連子棋從來就是陰柔文官,鐵面無私。

  雖然每個人和源叔情同血水,然而一旦觸犯了門規,也絕不容情。

  伍剛都能毫不考慮的殺了自己的大恩人古兆國,並額外割下首級,更何況是源叔呢?修羅門的菁英個個有自己的處世原則,但絕沒有婦人之仁。

  源叔直挺挺的跪在伍爺的墓碑前,擅長使鞭的劉貓手一揚,鞭子狠辣辣的甩在他的背部。

  他全身各處都逃不過她縫了尖鉤的美人鞭,還不到二十下,早就被路面磨得去了一層皮的源叔更是體無完膚,破了的衣衫交叉了許多血痕,但他仍忍住,毫無鬆散的跪在地上,每個人都看著從小就愛護他們到大的源叔被如此酷刑對待,而且要受七日刨空之刑,不敢出聲制止。

  這時,卻聽到有個女孩嚷嚷著爬上山,修羅山幾乎沒有尋常百姓敢踏入,因為這座山的妖魔鬼怪靈異傳說特多,更沒人知道這裡就是修羅山,修羅山的名稱是他們自取的,只有自己人才知道,在地圖上和百姓的認知是別的名字。

  「唉,找到了、找到了!累死我了。」夏小桃爬到腿快斷了。

  其實源叔被丟到墓碑前時,她已經氣喘吁吁的爬上來,只是黑壓壓的殺手齊聚一堂,讓她一直躲在樹叢後不敢現身,無意間聽到了連子棋朗聲說出對源叔的罪與罰,修羅門的殘酷讓她無法想像,只好在這一刻硬著頭皮大聲嚷嚷,擾亂他們。

  「誰?」劉貓頭一個就想上前興師問罪。

  「原來你們在這裡……呼……」夏小桃見到一群人,總算鬆口氣。

  「你是誰?」劉貓擋住她。

  「我是來送花圈的呀!人死了不用送花圈嗎?」

  「你知道我們?」劉貓眼露殺機。

  「知道就知道,有什麼好氣的?我只知道有人死了,又沒看到更多人是怎麼死的,幹嘛這麼緊張?」夏小桃才沒那麼容易被嚇到,這女人長得那麼美,卻那麼愛生氣,真是奇怪。她回頭,叫道:「哥,在這裡啦!快點。」

  夏致樂開著小貨車把花圈送上來,但還未到達目的地就因道路崎嶇又小不能行進,只好徒步爬上來,還得背著沉重的花圈,下著雨,路又這麼難走,真不是人幹的,這裡也不是人住的嘛。

  兄妹倆一齊到了伍爺的墓前,慎重的放下花圈,再雙手合十敬了個禮。

  夏小桃轉身,面對眾人,「這是我們花坊的小小誠意。」

  她是山下夏之家花坊的夏小桃,修羅門的菁英們知道,都猜想夏氏兄妹認為他們低調神秘不會發訃聞,自然沒人送花圈,所以特地送上,為告別式添了完整的花禮,只是他們為什麼會知道這裡便是修羅山?知道此地葬的就是惡名昭彰的伍爺?又為什麼他們會自願送誠意過來?

  有什麼特別的企圖嗎?還是哪個龐大組織乘機派他們來下馬威?

  每個人都不懷好意的看著夏氏兄妹,為什麼夏小桃不怕他們?

  「剛哥,你……你節哀順變。」夏小桃不由得看著站在一旁的伍剛,眼裡多了深意和無盡的關懷。

  伍剛依然不多言,只是看著她,實在沒想過還能再見到她,他不再沒事就逛山下社區,因為不想讓她隨時想起他曾砍下人頭給她,還曾想索個條件的恐懼,直覺認定她不會再主動露面。

  因為她會怕,因為他是如此一個想做就做,絕對不考慮別人想法的惡鬼。

  而她只是個可愛又俏皮的花坊小姑娘,哪能抵擋他巨大的血腥?

  但是她現在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還當眾關心他喪父的心情。

  「你一定有辦法找出兇手的。」夏小桃又出聲安慰他。

  伍剛看著像又軟又多汁的桃子的她,如此俏麗燦爛,他的心沒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其它的色彩,像她一樣柔美的色彩,如果他能早一點跟她產生交集就好了,而不要只是在暗處觀察著她,但他今後是注定永無翻身之日了,他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他是淒冷的黑,她永遠是太陽。

  夏小桃望著他,他眼裡為什麼有著那麼悲傷的情緒?不止是死了養父那麼簡單,他的悲傷好像很久很久了,久到沒有任何起伏,可是她看得出來。

  「送完花圈,你可以走了吧?」劉貓不允許任何女人多看他一眼。

  「你月事不順喔?從頭凶到尾,我多陪伍爺一下也不行嗎?」

  「你……」劉貓的雙眼又盈滿怒意。

  「你跟伍爺那麼熟嗎?」楊尊淡淡的問。

  「不熟啊,但是他的養子是我的大恩人。」夏小桃理微微羞紅了臉,又正色的說:「伍爺養大了我的大恩人,也就是我間接的老恩人,多陪他是應該的呀。欸,不看看這是什麼爛天氣?一直下雨,格外的寂寥呢!」

  她仰頭看著灰灰的天空,雨並不大,但一絲絲的落著,沒一刻停過。

  忽然,雨絲不再落在她的臉上,紅色的傘遮住了灰色的天空,她看向幫她撐傘的人。

  足足比她高一個頭的伍剛,替她撐傘,就這樣在同一把傘的距離下,好近好近的俯視著她,但又不想跟她太親近。

  夏小桃不再貧嘴,緊張得不敢大力呼吸。

  「送你上車。」伍剛說。

  「好。」她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伍爺就喜歡百合。」伍剛又說,她送來的正是百合組成的花圈。

  「因為梅姊每次都買百合。」她又像個擁有秘密的孩子,嬌美的身軀緩緩的移近了他,用手遮住嘴巴,悄悄的說:「是你來過的那天以後,我才猜到她應該是修羅門伍爺的老婆,不然之前她常來買花,我都不知道。」

  伍剛對於她的細心和孩子般的俏皮,顯得十分舒意。梅姊是伍爺的第三任妻子,因體弱剛流產不便前來弔唁,事實上,她傷心過度,不能再耗費力氣。

  夏小桃如此貼近他,說著私密的話語,不知為何牽動他胸腔裡最熱的那根神經,他因為她的靠近而輕快了起來,但也灼燒著。

  他跟很多女人交纏過、兇猛的交合過,甚至劉貓也是盡全力的迎合他每個不似常人的發洩姿態,他將自己冷然過了頭的性情狂縱到另一個管道,就是上床,可是再怎麼下流邪惡的交歡,都抵不過現在夏小桃一個孩子氣的悄悄話動作。

  她移近了他,莫名的受到極大撼動的伍剛卻要裝得微不足道。

  來到小貨車前,夏致樂苦不堪言的淋了一身雨,酸雨和臭汗都分不清楚了,妹妹卻可以和神一般的伍剛共撐一把傘,太不公平了!

  「謝謝你。」夏小桃露出梨渦。

  「回家小心,路上爛泥很多。」伍剛又說。

  「聽到了沒?」她回頭看著已坐上駕駛座的哥哥,吩咐道:「給我小心開車!」

  她這副任性依賴的驕縱樣,又教伍剛看了心動不已,他不知道為什麼夏小桃的每個動作、每句話語都是那麼不同,他也討厭自己有愈來愈多難以控制的情緒正在奔竄著,他努力的壓抑,因為不瞭解那些奔騰的熱是什麼。

  他希望自己的複製品伍鋼,不要再奪走他今生唯一想主動爭奪的美好。

  「剛哥,你……要是真的太傷心了,就偷偷的哭吧!」她終究還是擔心他。

  「我不會哭。」

  「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地方,太壓抑了不好……」

  「最難壓抑的是慾望,而不是悲傷。」他突然這麼說。

  夏小桃望著他。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觸?他說的慾望是指男人生理上的衝動?還是指想要什麼的那種慾望?

  劉貓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前,尖聲道:「剛哥,時辰到,該挖眼了。」

  夏小桃微微嘟起嘴巴,視線分神的越過伍剛,看著站在他身後的混血美女,心想,如果有那種女人陪伴的話,慾望不會難解決呀!完全不知道伍剛的眼裡只有她。

  他看著她微微噘起的嘴,那不專心看著別人的眼神,還有那像桃子般紅紅的腮,忽然摔開傘,將她擁進懷裡,收緊手臂,那雙令人不寒而慄的幽眸正在燃燒著什麼的盯著她。

  她慌張的仰望著他。現在是要幹嘛?想跟她要砍下古兆國人頭的報酬了嗎?他想要什麼?

  這不祥的灰濛濛天空、彷彿下不完的綿綿冷雨、太過碧綠的墓地,還有低沉的誦經聲,每一個元素都讓人不舒服。

  伍剛放開她,連傘也沒撿,重新走回伍爺的墓前,看源叔在連子棋無情的念著門規的情況下,繼續受刑。

  「等一下……等一下!」夏小桃叫嚷著。

  該來的還是來了,她不能明知有個老人家要被行刑,還能若無其事的離開,只好衝撞狠狠甩動鞭子的劉貓的背部。

第2章(2)

  劉貓沒被撞倒,只是順勢轉了個身站定,柳眉挑高,怒瞪著這丫頭。

  「就算這位老人家一時不察,也要讓他戴罪立功吧?他既然是見伍爺最後一面的貼身保鏢,那麼最有可能找出蛛絲馬跡的人也是他,要是將他殺了、將他弄啞,以後要是有任何一個線索,要找誰問?」夏小桃闖入惡鬼叢林,就算很危險,也要盡自己的一份心,何況這是事實呀!

  她並不是憑著傻傻的婦人之仁就來送死,她的建言是現實所需,為什麼他們只想到要亮出門規,卻沒想到他也同時是人證呢?

  修羅門裡果然都是沒血沒淚的惡鬼。

  「我們會自己找出兇手。」楊尊冷淡的說。這對修羅門而言,是遲早的事。

  「這就奇怪了,既然你們認為尋獲兇手指日可待,那麼為什麼還要用門規處置這位老人家?」夏小桃不解。

  菁英們都被考倒了,他們有的是從小被送來修羅門,有的是十多歲才加入,但被這嚴肅冷酷的環境感染得一板一眼,從沒想過什麼邏輯性的問題,雖然五煞是天性聰穎而被提拔為精神排行,也特別調皮,但是他們在修羅門也是習慣按照規矩來,從沒想過其它。

  「嘿!」最反叛的柳浪噗哧一笑。

  「這是我們修羅門的事,關你屁事?」劉貓向前一步,想壓制她。

  「只是建議……建議……」夏小桃嚇得倒退好幾步。

  「小姑娘啊,雖然我跟你買過幾次花,但你不需要插手,這本來就是我該受的,我跟伍爺情同手足,他死了,我活在世上也挺無趣的,不如下去陪他。」源叔微微一笑,嗓音乾啞的說。

  「怎麼會無趣呢?你的孫子不是很可愛嗎?我第一次見到他,送他一朵玫瑰,他就以為花是免費的,每天都來找我,等我給他花。」一想到那有著圓圓臉的男孩文文,她就覺得溫馨,源叔會來買花,也是要讓孫子開心。

  是啊!還有文文那可愛的孫……源叔忽然怔忡。

  「剛哥,你說是不是呢?既然你們那麼有信心能抓到兇手,這條門規就不成立了吧?」夏小桃顫聲詢問伍剛,眼眸裡流轉著不安。

  伍剛那雙眼對上了她,仍是那麼奧秘、悲傷,忽然,她覺得自己很不應該,死的是他的養父,他會恨沒看顧好伍爺的人是正常的,她是否只憑著婦人之仁就要剝奪他洩憤的權利?她自己不也是在靈堂前說過要古兆國人頭的氣話?

  她算什麼?她只是尋常百姓,根本不該管修羅門的事,不是嗎?

  「剛哥,我……」她傷心,因為他看起來很難受。

  「你沒錯。」

  夏小桃原本憂愁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來,忘情的抓住他的手臂,誇讚道:「剛哥,我就知道你最好。」

  所有的人看著伍剛被一個女孩誇讚,有些不自在的樣子,也不由得愕然,號稱血是藍色的冰人伍剛,很少跟外人打交道,而他生性剛絕也不愛多言,能放縱性情的管道,一是殺人,二是跟各式各樣自己送上門,或被伍爺買來的女人們上床,聽說他在這方面的狂放妄為,跟殺人時的狠辣奇詭是成正比的,通常他那天要是以詭秘的手法過癮的殺了一個人,當晚的交歡就會特別的勇猛兇惡,冷冰冰的他沒有別的嗜好和興趣。

  可是這個小姑娘卻無知的大聲誇讚他,連伍剛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伍剛不是沒被讚美過,每個人都崇拜他,他也知道自己能幹,但這些詞語是生來就適合他的,他天生就是個殺人之神,天生就是被伍爺領養來做接班人的,受人愛戴也沒什麼,可是夏小桃是在這個修羅世界之外,第一個發自真心誇讚他的人,而且還那麼雀躍、那麼大聲,也不怕別人笑,好像他真的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讓她這麼開心,他的心不由得飄浮起來。

  「小姑娘,你應該知道要保密吧?關於這裡的一切?」黎焰走了過來。

  「當然,剛哥是我的大恩人,哪有害自己大恩人的道理呢?」

  「也不是絕對,剛哥就殺了古兆國,不是嗎?」衛可仲果然還是很白目。

  「那是因為……他很邪惡……」夏小桃欲言又止,流露憤恨。

  「好啦,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說出去。」楊尊很有慈者風範。

  看來是暫時解決了又一個悲劇的發生。

  同為冷冰物體的醫學系高材生杜聖夫,替源叔的傷口敷上藥後,倚著樹幹冷眼看著這一切,有一種莫名的黑暗不利之感,一直在他的心裡擴大,從古兆國迅速被伍剛殺害、割下首級後,那個黑洞又更大,大得可以將這片天空、這些和睦如親人的修羅門人吞噬掉,他隱隱約約的看得出讓這一切崩塌的界線在哪裡。

  只是他不敢往下想,也不敢想得太深,修羅門裡每個人都是惡鬼,能摧毀這種巨大力量的也只有伍剛。

  伍剛有著比他們所認知的更可怕、更陰暗、更絕對的一面,只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察覺到,因為……就連伍剛都在拚命的壓抑那個黑洞吧?伍剛會輕輕鬆鬆的殺掉古兆國,絕不是那麼簡單,是有個連伍剛也不敢承認的黑暗之獸在操控著。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可眺望遠山遠水的陽台,伍剛坐在舒適的人體工學造型椅子上,捧著種植檸檬草的盆子瞧了又瞧,他真的每天噴三次水,希望它有一天可以展開好看的葉子,但是怎麼它一點冒芽的跡象也沒有?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個需要用「心」去照顧的物品,一開始覺得麻煩,把它帶回來後就隨手丟在一旁,但偶然又會瞥見光禿禿的它,讓他好奇的想知道,它可以長出什麼玩意兒?

  沒想到只是顧了一天,接下來每一天他都著迷於灌溉的工作。

  但什麼也沒有,看來要帶去給夏小桃診斷一下。

  才這麼想著,他立刻起身。

  「看得這麼入神,我站你後面那麼久,你也不知道。」劉貓手上端著切得工整的蘋果,沒漏掉他一見到她站在這兒所表現出來的瞬間遲疑。「這樣可不行喔,你想被我殺掉嗎?」

  他對那盆爛石頭如此著迷,讓她不由得不悅,沒有人可以佔有伍剛的心神,就算只是一盆長不出什麼的石頭也一樣,她感到礙眼。

  他沒有回答的打算,劉貓只是爺買給他的女人,他只當她是工具。

  沒有人可以干涉他,伍剛逕自走進屋裡,看到五煞又在他的地盤上鬧,柳浪彈著鬼音一般幽魅的貝斯,而黎焰則以為自己是曠世巨星,拿著遙控器鬼吼鬼叫,還假裝跟台下的觀眾握手,他也沒什麼興致去管。

  但是伍剛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寒氣騰騰的直朝著黎焰走去。

  大伙以為自大又狂妄的黎焰又幹了什麼壞事,讓伍剛這麼不爽,全都機警而又假裝不著痕跡的起身往黎焰那兒靠攏,惹到伍剛可不是好玩的。〔熱X書%吧*獨<家Y制@作〕

  眾人屏息,空氣凍結,肅殺之氣滿溢。

  伍剛站定在黎焰身前,深黑的雙眼打量他好一會兒,「你以為你很帥?」

  「我……我……」黎焰大吃一驚,他擁有八分之一的法國血統,金黃色頭髮和墨藍色眼珠,生性驕傲自負,常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少,可是伍剛從來沒表示過什麼意見啊!況且伍剛管的都是大事,為何今天看他這麼不爽?

  伍剛眼神刺涼的瞪著他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

  「這……這是怎樣?」黎焰嚇出一身汗。

  「哈!你完蛋了!明天換你的頭掛在陽台上。」衛可仲興奮的大叫。

  「總不能因為我長得帥而殺掉我吧?」

  「那可以因為你的自大、自負、自以為了不起而殺你嗎?」楊尊早看他不爽了。

  「你以為你整天喝酒,什麼事都無所謂的樣子,就很順眼嗎?」

  「沒大沒小,不想活了你……」

  像是鬼魅的柳浪撥了撥長髮,幸災樂禍的看著黎焰和楊尊就要打起來。

  杜聖夫則又是陷入思考中。伍剛最近的一言一行都透露著不祥……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08:18

第3章(1)  

  夏之家花坊的鐵門半開,夏致樂拜託黃稚熏到市區陪夏小桃看MTV,他們倆原本約好今天把最後一張套票用完,但是他接到關嘉螢打來的電話,今天是關大小姐大學畢業,他非去不可。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管她?」黃稚熏問。

  「這一年來她每次見到我都提這件事,昨天我又拒絕一次,她沒再發大小姐脾氣就上車了,我想,她應該是受傷了。」

  「你以為只有你有約會?我也有啊!」

  「拜託,你一定要去陪小桃。每次我跟她好不容易有空,都是她屈服於我,選擇看戰爭科幻片,這次我難得答應陪她看『魔法阿嬤』和『鐵達尼』,因為我們三天前吵架了。如果你不跟她一起看的話,我怕她會跳槽。」夏致樂再次哀求。

  「你真是個失敗的老闆,也是個失敗的哥哥。」

  「所以你……」

  「不要!」

  知道夏小桃不介意他的身份後,伍剛再次下山走走,看到花坊提早打烊,不禁心生疑惑,還有更多的失望,他不知道原來想見一個人卻又見不到的時候,心情會這麼灰暗。

  黃稚熏怕被夏致樂纏上,逃出門口,差點撞上伍剛,嚇得往後跌。

  夏致樂追了出來,看見伍剛,傻笑的說:「剛哥,你好,這麼有空?」。

  「夏致樂,你……」黃稚熏想阻止他說出驚人的話。

  夏致樂竟然大著膽子出示MTV的套票,黃稚熏看了想逃走。

  電影?跟夏小桃一起看電影?伍剛年少時偶爾會跟修羅門的夥伴做此消遣,但已十多年沒有這種心情,一來他的玻璃屋相當豪華,想看什麼影片都有,毋需到人擠人的地方。二來他幾乎沒有什麼娛樂休閒活動,也覺得不需要。

  但伍剛還是接過套票,緩步走到這個鎮上的熱鬧商圈。

  他把手輕輕的放在左胸上,感覺心跳的速度。為什麼跟一個女人約定在某個地方的前一刻,竟是這麼悸顫?跟女人們進行各種姿勢從不讓他激情,但平白無故持著票,要在另一個地方出現在夏小桃的面前,他竟是如此無措。

  對了,他要跟夏小桃單獨待在一間密室嗎?伍剛忽然想起這一點。

  「剛哥?」夏小桃戴著一頂貼了亮片的運動帽,長髮披垂肩上,十分青春閃亮。

  伍剛極少看見她穿著工作服以外的打扮,原來她學了時下流行的女孩稍微打扮起來,也是這麼繽紛亮麗。是啊,她才十八歲而已。

  「你……跟女人約在這裡嗎?」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問,其實很怕他有了別人。

  「嗯。」他不懂得拐彎抹角,因為約的就是她啊!

  夏小桃難以掩飾莫名的不愉快,眸子一暗,什麼心情都沒了,勉強擠出笑容,「喔,我有事,先走了。」

  伍剛不明所以的拉住她,「你有什麼事?你不是在等人跟你一起看MTV嗎?」

  「看不下去了。」她的臉色變得好快。

  他不懂女人,尤其是這個小女人,怎麼一下子眉頭就皺得那麼緊?

  「等你哥等太久了嗎?他不會來了,我跟你一起看。」伍剛把票給她。

  夏小桃起先還反應不過來,但看了看票,想了想他說的話,才尷尬的哈哈一笑。是她誤會伍剛了!不過伍剛也真是的,為什麼不早說明呢?害她一下樂一下悲。夏致樂更糟糕,不但放她鴿子,連伍剛這等大牌居然也有膽子叫?

  又笑了?伍剛不懂夏小桃這個情緒變化很大的女人,不累嗎?

  「那我們看什麼?」她甜絲絲的問,靠著他的手臂。

  等等,是跟他嗎?兩個人單獨在黑漆漆的包廂裡看MTV?夏小桃此時才驚覺下一步是如此,天哪!她從沒有單獨跟另一個男人相處的經驗。

  但是,如果可以跟自己喜歡的男人一起看「鐵達尼」,甜蜜一定加倍,對照女主角身陷船難,自己身邊卻有一個很好很好的靠山,感覺很幸福,要不然卡通「魔法阿嬤」也可以讓她想像跟伍剛或許也有很溫馨的一天……等等,她想著「以後」?她喜歡他嗎?夏小桃不敢相信她掉進他的漩渦裡了。

  伍剛抬頭研究最新強片,「『鬼娃新娘』和『七夜怪談』好像不錯。」

  靠著他,還兀自幻想在他懷裡哭的夏小桃,差點僵硬的摔落地上。

  「我們看舊片好了。」她的手腳冰冷。

  「『天魔666』……『Darkhalf』是什麼意思?很舊,中文書套都不見了。」

  都跟魔啊、黑暗啊扯上關係……「『鐵達尼』也不錯啊!」她補一句。

  「我對愛情沒興趣。」

  「『魔法阿嬤』有親情喔!」

  「親情?」伍剛滿眼都是疑惑。

  夏小桃只得整個人放空的跟他一起進入包廂,燈光轉暗後,「天魔666」從一開始放映,她就毫不放鬆的緊握住伍剛的手,一邊發抖一邊忍著恐懼看下去,不住的往他身上靠緊,好幾次鬼怪在無預警的時刻出現,她都會被嚇得驚叫一聲,知道這樣很丟臉,把頭埋進他的懷裡。

  伍剛專心的盯著屏幕,喃喃自語,「插到脖子,血怎麼能噴那麼多?如果從脖子殺一個人,要做到封結動脈才是上上之作。」

  「頭……頭竟然被卡車上的玻璃整個割下來……」她不可思議。

  伍剛想不到世上居然有這麼膽小的人,他所認識的男人女人都是冷酷而不眨眼的,夏小桃卻蜷縮在他的胸前,不禁伸手撫了撫她的發、她的肩。

  感受到那堅定的手在撫摸著自己,奇異而又敏感的夏小桃轉頭看他。

  黑暗中,他的眼眸那麼亮,看著她清靈的眼望向自己,難得有機會跟她靠那麼近,他忍不住生理渴望,收緊圈著她的手臂,將她攏近自己,側頭吻她,當他慣於被女人們取悅的唇舌碰到她濕潤的嘴時,才發現這是他第一次想主動取悅另一個人,而那個女人就是夏小桃,他在乎她的感覺,他第一次在乎自己吻的對象被他吻著的時候到底開心或是痛苦,他希望她會喜歡他的吻。

  夏小桃想不到自己的初吻竟然就在黑漆漆的包廂裡發生,也想不到伍剛竟會吻她,可是又好像不意外,彷彿她已等了他很久。

  被一個可靠的男人緊緊圈住身體,任由他一語不發的吮吻著,這樣的毫無自由和絕對的佔有,讓失去父母的夏小桃再次深深感覺自己是有歸處的。

  「看這種電影,超大屏幕血淋淋的畫面,還有一直尖叫的女主角,居然有人可以在這種黏稠又恐怖的氣氛下接吻?真是……」因為夏小桃不時的尖叫,服務生必須偶爾探頭,從門上的小窗看她是不是有危險。

  但相熟的服務生卻不由得火大。看「天魔666」的時候接吻,到底算什麼啊?

  但英文名「Darkhalf」卻讓夏小桃感傷的流了幾滴眼淚。

  結束後問了服務生,原來中譯名是「人鬼雙胞胎」,史帝芬金的小說改編。

  伍剛想到自己在育幼院被伍爺挑中,從此跟伍鋼分開的複雜情節,然後他們的血脈和感情一分為二,成為了完全不同世界和不同個性的兩個複製品。為什麼大人對小孩可以說丟就丟?

  當另一個不見的時候,留下來的這個又是什麼心情?

  出場後,夏小桃的眼睛還紅紅的,她的善良讓伍剛覺得自己都得到安慰了。

  「他媽媽都不會想念那個誤以為被哥哥吸收而沒有完整出生的弟弟嗎?畢竟他們是孿生兄弟,而不是單獨的呀。」夏小桃邊擦眼淚邊有感而發,不服氣而又心軟的回想著電影畫面。

  「你比較同情被丟棄的那一個嗎?」伍剛問。

  「倒也不是,不被選擇的那個自然有他的痛,但一個人留下來長大的那個也未必就不可憐,他必須帶著殘缺的記憶過日子,明明就會是兩個人,但活生生的只剩他了,不管他再如何過著健康而榮耀的日子,永遠都清楚自己只是胚胎的一半,就算別人再怎麼將他看成是個體,他最瞭解不過那種被切開的孤獨感了……」

  伍剛的眼眸又出現了難以言喻的冷淡,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留下來的那個未必就不傷心,他和伍鋼是陳年的秘密,伍剛從來不曾放過自己,可是夏小桃說了,她說獨自長大的那個會承受著兩個人的痛楚活下去。

  這一輩子伍剛從來不曾奢望自己有資格出現這種念頭,可是夏小桃一下子就切入他的角度,掏出他內心最深的痛,他難過而深切的凝視著她。她怎麼能?

  「剛哥,你怎麼了?」她因為他突然的深沉而感到意外。

  「我希望你永遠都在我身邊。」伍剛一臉寒霜,毫無預警的攬她入懷,渴求而強烈的說。

  夏小桃想不到自己是如此的被伍剛需要著,她回抱他,心下震撼無比。

  「如果以後你生了雙胞胎,會有比較喜歡的一個嗎?」他問。

  「怎麼會呢?不同年而一個一個生出來的小孩都沒理由不疼了,何況是分享同一個胚胎和臍帶的雙胞胎呢?他們是有怎樣分不開的緣才能被放在同一個肚子裡啊!而且長得一模一樣,就算要偏心也沒得偏。」

  伍剛箍緊了她,在她耳畔苦笑道:「是嗎?」

  「你怎麼會想到雙胞胎的問題?」

  「只是突然想到。」

  「難道你比較喜歡雙胞胎?可是我家沒有這一類的基因耶……既然你喜歡的話,那我想想辦法好了。」夏小桃傻兮兮的陷入無邊美好的幻想。

  她的話讓伍剛重新對自己定義,他不喜歡自己跟伍鋼是孿生兄弟,認為雙胞胎是世上最沒有意義的生命,但想到雙胞胎這個玩意兒要是夏小桃生出來的話,或許不會那麼討人厭吧?她的光明讓黑暗的伍剛再次找到了些微的出口,好像那也不錯,但是他可以嗎?他可以走出黑洞嗎?

  「說得好像你已經嫁給我了。」伍剛挖苦,她居然理所當然的說出那番話。

  夏小桃的臉一紅。是啊,他只是吻她而已,又沒說要娶她。

  「那你幹嘛親我?」她又耍起脾氣。

  這女人以為自己活在古代,只要跟男子稍微觸碰一下,就要哭著嫁給人家嗎?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伍剛娶也娶不完這麼多的女人,但是夏小桃是抱持著這種思想的女人,他喜歡。別人休想佔有他,但他喜歡夏小桃從一而終。

  「想知道我能不能改變對雙胞胎的看法。」伍剛所言屬實。

  那就是暗指承接她剛才的夢了?夏小桃露出笑顏,再也沒有什麼承諾和花言巧語比得過他這句話了,他的承諾稀少,卻一句比一句實在,而且無可撼動,她好喜歡他這麼說,但是可以供他玩樂的美人那麼多,他是不是每個都重情重義呀?

  他說希望她永遠都在他身邊,為什麼呢?他不會嫌她煩嗎?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回到花坊,夏小桃替伍剛帶來的那盆檸檬草看診,她心裡的喜悅翻過一浪又一浪,他除了陪她看電影,還帶來她送他的盆栽,她以為他會把所謂的「廢物」隨手丟,沒想到他不但養了,還因為長不出來而找上她。

  「你是不是帶回去之後丟了幾天不管?應該是太干了。」

  「後來有澆水也不行嗎?」

  「當然不行啊!」

  「不知好歹。」伍剛血液裡的狠辣若隱若現。

  「不要這樣嘛,幹嘛對一盆草也不放過?」她傻眼了,「這次我換上培養土,不再用小麥飯石,應該就不會幹了,我再幫你泡新的種子吧,這些不能用了,看,都破了。」夏小桃輕輕按壓種子,一個一個開口了。

  「又要等七天。」

  「一段新的希望要發芽,都是要細心醞釀的。」夏小桃對他微笑。

  「世界上哪有希望這種東西?」

  「怎麼這麼說呢?」夏小桃對於從認識他到現在,他的為人一直都是一概的冰冷寒絕,不由得又是疑惑又是好奇,每當他顯現出這樣的黑暗,她就好想改變他,讓他可以有點色彩。

  「我跟你們這種人可不一樣。」

  「可是……見不到你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想,你會不會再下山?你還願不願意再到我們這裡走走?每天我都看著河堤和街道人來人往,希望……希望有你,今天你就真的來了,還養了盆栽,這不是『希望』嗎?」夏小桃終於吐露對他的思念,起先她也不知道這是思念,只是一旦知道自己觸碰了他那麼多秘密,就好害怕這些會成為他隔絕她的阻礙。

  然後愈想愈難過,每天都希望可以再看到他,有時想到他一口喝下檸檬原汁的氣魄是那麼冷而極具魅力,她便回想著他那樣的側影而笑,有時想到他在墓園送她上車前突然摔了傘,抓住她好像要進行什麼,她便膽戰心驚,畢竟他是伍剛,比歷任掌門人都還厲害的修羅門新任主人,她想到他,又愛又怕。

  今天竟然真的看到他了,他跟她看電影,還吻了她……夏小桃的愛再也抑制不住,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愛他,可是他的一舉一動都令她狂熱。

  伍剛料不到她對自己有這番心情,一直以為只有他特別注意她。

  「那天……你送我上車,突然抓著我,是想做什麼呢?我……做錯了什麼?還是你想警告我不要再管你們的事?」

  他只是幽冥深暗的凝視她,他的眼眸像個寂寞的星球,離她千萬光年遠。

  「那天站在你身後,鞭打源叔的美人兒,是你的情人嗎?」她又問。

  他靜默不語,向來不回答不值得主動去想的問題。

  夏小桃也只好繼續乖乖的從檸檬裡挑子,在水龍頭下衝了沖。

  伍剛不高興很久,忽然開口問道:「你真的覺得黎焰很帥嗎?」

  「什麼?」她一怔,才想起有一次他問她是怎麼知道他跟他們是一夥的,她說裡頭有個金髮的華人很帥,很顯眼,大家都會多注意他,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容易多了。「喔,是啊,他好奇特,明明有一張再東方人不過的臉部輪廓,卻有金黃色的頭髮和墨藍色的眼睛,真好玩。

  」

  這個黎焰……雖然大家都抱怨他太霸氣自負,但伍剛從來沒什麼感覺。可是不知怎地,最近開始覺得黎焰很討人厭,或許他是該參考眾人的意見解決黎焰了。

  這麼想著,他準備離開。

  伍剛那控制不住的殺意又起,每當這時刻也是他最難受的時候,權力愈是旺盛,他內心那令自己害怕的黑暗狂浪也就變得愈來愈不聽話,他愈是認識自己愈覺得自己有另一面是他也不想承認的,他知道自己擁有的能力太巨大了,巨大到他會不擇手段,一手遮天也毫不在意。

  黑暗的獸在他愈來愈有自己的地位後』。總能戰勝他的理智,甚至勝過禽獸也似的伍鋼…

  …是的,這就是他拚命保護伍鋼的原因。只要下流骯髒的伍鋼一天不死,他就是正常的伍剛。

  但他此刻就要朝明知做了會更不原諒自己的路走。

  他連夏小桃只是稱讚黎焰,都覺得無法容忍,他剛才不是說了要她嗎?

  「但是你更帥……?咦?你要走了?」夏小桃停下動作,心頭小鹿亂撞的回頭,想再美言他幾句,卻見伍剛一聲不響的就要離開,不由得驚訝,而且難掩失望。

  「你說什麼?」伍剛的黑眸閃過微弱的光芒。

  「我說……我說你可以留下來吃飯嗎?你好不容易下山,我又不敢再上去找你,熬了好多天才看到你……」夏小桃眼睛泛紅,她是那麼的想他,那麼害怕跟他斷了線,可是他才來沒多久就要走,而且還一聲不響……她傷心的質問道:「你剛剛才在包廂裡吻過我,為什麼現在又可以說走就走?」

  他就這麼瀟灑嗎?她難過的流下淚水,覺得窘迫難堪。她為什麼要哭?她沒打算要哭的。

  伍剛怔怔的佇立在那裡。她在哭?她為什麼要哭?因為他嗎?為什麼?

  她說她熬了好多天才看到他,那麼她是因為他要走而難過,她很想他嗎?

  「算了,你走吧!」夏小桃背過身子,獨自哭泣。

  伍剛卻收不住勢的衝上前,從她的背後抱住她。原來夏小桃也這麼的需要他,他不是單戀!

  她嚇了一大跳,他的撞沖不但震動了她的身子,還撞進了她一向柔和平靜的心。她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麼迫不及待的從背後抱住,難道他也很渴望她?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她一直盼著、念著的,起初她並不知道這就是喜歡,只記得打從第一次看到他面不改色的灌下檸檬汁後,她就沒一刻忘記他,喜歡在他經過的時候叫他,跟他抬槓。

  然後,慢慢的變成只要一天他沒下山來逛逛,她就失望落寞。

  後來他突然砍下古兆國的頭給她,這樣巨大的恩情教她深刻難忘。

  「你可以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嗎?」伍剛要的就這麼簡單。

  「我不會單戀一個人太久。」

  「你可以愛上我。」

  他的意思是一…他也愛她嗎?這怎麼可能呢?夏小桃驚疑不定的望著他。

  「你知道我原本要用古兆國的人頭換你的什麼嗎?」伍剛從背後緊緊的箍著她,下巴抵著她的發,常吐出冰冷話語的嘴卻熱熱的摩挲著她的耳朵,喘著灼燒的氣,低聲說道:「我想要你整個人是我的。」

  被他屬於男人的燙熱氣息搔得不安,又感到無比危險的夏小桃,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語意絕對的說了這句話,在被麻醉之前不由得又是一陣驚異。

  「你在台北公關公司擔任會場設計人員的時候,我就遇見過你了。」

  伍剛回憶去年冬天,他經過了一家大飯店的廣場。出神的看鴿子散步,飯店人員正為接待一波賓客而忙碌,一個少了一隻腿的小男孩向出入口的有錢賓客兜售花朵,但他太髒了惹人嫌,警衛趕開他,夏小桃看到了,想買下全部的玫瑰,小男孩只是微笑的說買一枝就夠了,他不要人家同情,正在為場外佈置的夏小桃三兩下就用自己手上現有的工具和材料,把小男孩所有的玫瑰包裝成一大捧華麗的花束。

  小男孩看得嘖嘖稱奇,驚喜無比。

  她只拔下一朵,別在自己的耳上,看來又俏皮又別出心裁。

  「送你呀,有熊娃娃的。」她把那把花束遞給了小男孩。

  「我說了,不要同情。」小男孩雖然心喜,但又極有自尊。

  「你弟弟都有熊,你怎麼能沒有呢?」夏小桃神秘的揚了揚眉。

  「你怎麼知道我有弟弟?」

  「你們是雙胞胎嘛,你少的是右腳,另一個常來賣花的小男孩少的是左腳。」

  小男孩很想哭,從來沒有陌生人注意過他們其實是兩個人,也從來沒人注意到明明是雷同的臉,但缺的是不同邊的腳,而且她還對他這麼好……

  這一幕,站在噴水池邊的伍剛看得一清二楚,極為相似的雙胞胎若不是熟識的親人朋友,分開看不會有人發現他們的不同,何況只是在飯店才有的偶遇!這對小兄弟更是有缺陷的,但是這個俏麗的女孩卻有一顆細緻的心。

  聽完伍剛的解釋,夏小桃嬌怯又感動,自己原來早被他遇過。

  「不知道那對小兄弟後來怎樣了?爸媽突遭橫禍,我也很快的辭職了。」

  「我安置他們到國外願意收養雙胞胎的寄養家庭了,他們不會分開,也不會有人被留下,就算有缺陷也無所謂,還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伍剛說。

  這個時候他感慨的想到了自己,還有那個獨自被留在育幼院的伍鋼。

  夏小桃看見他幽暗的雙眸總算流露出些許光亮,靠著他陽剛的身軀,由衷的說道:「你真好……」

  是嗎?他真好嗎?雖然他不相信,但她說他好,他就願意催眠自己。

  「不用什麼條件……我也願意跟你在一起的。」她低下頭,怯怯的告白。

  「是嗎?」伍剛又疑又樂,但語氣不帶任何希望。

  「你不相信嗎?」

  「為什麼?」他並不覺得自己哪裡值得被愛。

  「我替你泡好了種子,你下次來拿,我再告訴你。」她的眼裡有好濃的愛意。

  他想要她,想了很久,也做了很多,但是終究忍住,只因為他太明白自己在什麼樣的環境、什麼樣的世界裡,同時又不明白自己能不能跨出來,如果要擁有夏小桃,他會百分之兩萬的佔有她。正如他對這世界擁有極大的控制欲,而伍爺的死和自己掌了權,明天過後將是一連串腥風血雨,他不能靠近她。

  可是,他竟然獲得了她願意跟他在一起的訊息……伍剛微笑。

  「你要害我睡不著覺了,你竟然是我的男朋友。」夏小桃難掩興奮,踮起腳尖抱住他,下巴靠在他的肩頭,煞是滿足。「你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喔……」

  稚氣又炫耀的話語讓伍剛滿臉春風,「男朋友」這個名詞聽起來很具身份,而「第一個男朋友」又合了他不是零就是一的古怪性格,能夠跟一個人從一而終,一直是缺乏安全感的伍剛的奢望。

  她會拯救他的,伍剛開始有了勇氣衝破黑暗,他吻了吻她,用再也不能低的嗓音說道:「我會想你。」

  夏小桃全身戰慄,皮膚癢熱。他是那麼的迷人……

  伍剛想的卻是,如果哪天真的有事發生了,帶著她逃亡也未嘗不可,別說修羅門兄弟,五煞個個都是聰明人。如果有什麼事也絕對瞞不住的……他雙眸變得深幽,忽然下了反向的決定,他的光明和難得的感情凌駕任何事物,如果要獲得毫無可能的幸福,只有像為了夏小桃殺了古兆國一樣。

  當勢力向自己襲來之前,不如跑在前頭,何況他不是沒有這個力量。

  為了從不存在的幸福,把自己變成惡魔也無所謂,他該為自己活了。

第3章(2)  

  接了新委託案的伍剛認為這次的性質很適合黎焰,只是找了半天都不見他,最後經過露天咖啡座才看到,伍剛終於知道為什麼找不著黎焰,因為這騷包的傢伙好端端的,居然把一頭天生的金髮染黑。

  「你弄的這是什麼頭髮?」伍剛不悅。

  「這樣也不行?」已被警告過的黎焰為的就是要避開他,以免功高震主。

  「我是揣摩上意,你嫌我太囂張了,我只好把金髮染黑,低調啊!」

  伍剛冷眼跟他對看,那樣的眼神又讓黎焰寒毛直豎。如果伍剛再不滿意,他只好剃光頭了。

  「黎焰……」

  「有何貴幹?」黎焰不由得心驚。

  「我差點失去了你。」

  「什麼?」

  「你完成這件案子後,我還有額外的厚禮要繪你,不要告訴別人。」

  傻傻接過伍剛遞到面前的晶片,黎焰猶如洗三溫暖。為什麼伍剛說差點失去了他?難道真的像衛可仲說的,就因為看帥氣的他不順眼,所以要把他的頭吊在他的陽台上?〔熱{書#吧%獨@家*制&作〕

  深夜,幾個人在山上涼亭裡閒聊,伍剛當然是最熱烈的話題。

  只是杜聖夫在聽完每個人的議論後,憂思翻湧。

  「神醫怎麼了?有話要說嗎?」楊尊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沒有。」杜聖夫很直接的拒絕。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提醒我們?」

  杜聖夫不語,擔心說出來會震碎整座修羅山,或許先心碎的是他自己,因為話說出來恐怕沒人相信,他還會因為叛亂誣陷罪而被處刑。如果現在當權者是伍剛的話,杜聖夫相信他絕對做得到。自己死了倒無所謂,但是……他無法看著眾人心中最重要的伍爺死去,兇手不動聲色的繼續主持大局。

  「有什麼話,你說,又不是黎焰平常就惹人厭,難怪會被威脅。」

  「嘿嘿……」柳浪又冷冷的笑了。

  「我懷疑……伍爺是被伍剛殺死的。」杜聖夫淡淡的說。

  其他四煞震怔不已,好像一顆巨石從天外飛來,將他們的心敲破。

  他們震慟的不是在醫學醫理方面有著驚人造詣的杜聖夫竟然有這種發現,而是他們各自早就暗中懷疑過,只是毫無證據也沒有理由,伍剛是伍爺的養子,若沒有伍爺,又焉能有今天風光猛絕的伍剛?他們父子之間也沒有不和情事,因此儘管各自疑心,但又拚命按下那不該有的懷疑,他們是如此崇拜著伍剛。

  「聽說人在瞬間死亡,若在死前一刻還有著異常強烈的情感,便會讓瞳孔映出最後那人的透明面貌。若是被殺害,多半是兇手的面貌。伍爺眸裡最後映的就是伍剛吧?檢警、法醫和一千人等之所以沒有看到,是因為伍剛挨在我們幾個後面趕到,當他一出現,瞳孔裡的透明影像就消失了……」楊尊率先說道。

  其餘四人都想,原來楊尊也跟自己一樣,都發現了。

  「但是沒理由最後見到的是伍剛,伍爺最後見的人應該是源叔……」黎焰也不得不矛盾的提出對伍剛有利的事。

  「世界上能讓伍爺沒有絲毫防備的人只有伍剛!伍爺雖有源叔等人二十四小時貼身護衛,但是伍爺對著源叔也從不放鬆自己,唯有伍剛可以襲他不備。

  若天底下從沒有伍剛這號人物,那麼伍爺準是心臟麻痺而死,因為沒人可以算計得了伍爺,唯有那男人……」真性情的衛可仲難掩傷心、憤怒。

  忽然,柳浪想到一件事,冷冷的問:「連子棋呢?」

  眾人怔住,同時起身,趕往連子棋的住所,卻見跟他同屋居住的小侍女琳琳被幾個修羅門的弟兄架起來喝問,琳琳只是慌張得大哭,搖頭說沒有。

  「左護法……死了。」饒是剛破山這等粗人也忍不住鼻酸。

  五煞面面根覷,同時想到那天伍爺死在湖心,連子棋比他們五個先趕到楊蕁看著放在廳上的屍體,聽剛破山說,他是吊死在陽台外,以至於沒人發現。

  剛破山他們首先責怪琳琳,為什麼沒有看顧好他?但又想,子棋怎麼有理由自殺?於是胡亂指控一定是有著親密關係的琳琳跟他吵架,讓他負氣自殺。

  但是平靜過後便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連子棋怎麼會為了那種小事自殺7楊尊心痛的撫上連子棋的眼皮讓他瞑目,他在連子棋的眸上也看到了同樣的朦朧輪廓。

  眾人傷心的討論要怎麼查這件事,楊尊卻心思清明並深深呼吸,緩緩起身,語氣平緩的說:「傳令下去,把伍剛捉拿到案。」

  什麼?眾人嘩然,這是絕對沒想過的一句話。

  「殺了伍爺的人,正是伍剛。」杜聖夫用他那極權威的身份說道。

  他們也很不想這麼做,但是他們不瞭解伍剛的所作所為,先是殺了伍爺,又殺了無辜的子棋,接下來還會是誰?是他們五煞吧?他們不是不敢死,而是無法原諒最後可能連他們五煞都殺的這個陌生、可怕又無情的伍剛!

  再這麼下去,伍剛還會變成怎樣的惡魔呢?

  為什麼伍剛會變成這樣?

  好像不想再當他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只是伍剛忘了無堅不摧的自己,在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人可以令他致命。

  夏之家花坊已打烊,只開了小小的門供出入。

  「希望這次剛哥可以種植成功。」夏小桃把已換了七天水的新種子埋在培養土裡,把注意事項寫在小卡片上,還畫了很多愛心,等著他過來拿。

  「我去巷口咖啡館露個面,關嘉螢吵死了。」夏致樂抄起車鑰匙。

  「祝你們幸福快樂啦!」

  「誰要跟她幸福快樂?」他又不愛她。

  「日久都會生情的。」

  「誰要跟她日久生情?而且哪有日久生情這回事?愛情是在第一秒就發生的,會日久生情不過就是寂寞外加身邊沒有更好的人,所以跟身邊這個人在一起。將就一下,懂嗎?」夏致樂不以為然的說。

  「那……那我跟剛哥是日久生情,還是……」戀愛中的女孩總是很容易被一句話左右思緒,夏小桃剛才還快樂得不得了,現下又懷疑自己只是伍剛寂寞生活裡的一朵花罷了。

  「一定是第一秒啊!」夏致樂很肯定的笑說。

  「為什麼?你怎麼確定?」

  「很明顯。」

  他沒告訴她花坊的房屋所有權是屬於伍剛的,當時很害怕,為什麼這個陌生男人要對他們這麼好?但是後來伍剛只為了妹妹說的一句話就去砍下古兆國的頭,而且每次看她的眼神都那麼不同,回想起來就明白伍剛買下花坊所在的屋子,是為了能讓他們兄妹順利回來開店。

  這樣伍剛才可以常常見到她,不需要找任何理由,也不需要承認自己心中的什麼,只是想自自然然的見到她,雖然有點彆扭,但性格冷僻的伍剛就是非這樣拐彎抹角不可吧!至於伍剛在哪裡曾邂逅了妹妹,設法讓他們倆回來,他就不知道了。

  目送哥哥出門後,夏小桃一顆心甜甜蜜蜜的狂跳。哥哥說的是真的嗎?伍剛真的在第一秒就將她放在心上嗎?為什麼?他怎麼確定?

  哎呀,她再也無法冷靜,受不了的在鋪了楊榻米的內廳滾來滾去,內心的激動無法發洩。

  忽然,在她滾得起勁時,看到一個男人出現在桌前,她連忙轉正過來。

  是伍剛!

  媽呀,糗死了啦!居然被他看到她發神經亂滾亂翻的一刻,她臉紅紅的對他傻笑。裝作沒剛才那回事。

  「嘿,你倒挺有趣的。」他笑了笑。

  「唉?你笑了。」她頗感奇異,他從來不笑的。

  「我對你也不常笑嗎?」

  「那當然,你連你自己的習慣都不知道嗎?」

  「看來我還需要多瞭解一下伍剛了。」他將一隻小小的紙袋放到桌上。

  「這是什麼?不會又是誰的手指或耳朵吧?」

  「呵呵,這主意倒是不錯,你喜歡誰的手指或耳朵呢?」

  夏小桃一雙圓眼瞧著他,總覺得今天的伍剛有些不一樣,但哪裡不一樣呢?她電說不上來,只覺得他變得有些輕佻,眼神比過去陰沉。伍剛雖然是個霜凍般的人,雙眸黑若子夜,但他的眼裡只有無止盡的深淵,卻不是陰沉。

  「我不喜歡誰的手指或耳朵,我只喜歡你的……」她甜甜的說,眼裡儘是愛意。

  伍剛那向來不為所動的臉色微微一怔,又出現了常有的疑惑。

  「種子我替你埋好了。」夏小桃害羞的轉身。把盆栽移到他的身前。

  「種子?」

  「是啊,檸檬草,你忘了嗎?」她有些失望,女孩的纖細心思總是很容易受傷,苦笑道:「你果然只是一時興起吧?你對這些花花草草一點興趣也沒有,還要勉強自己種,真是難為你了。

  」

  「我沒有忘,嚇你的。」伍剛冷冷一笑。

  「你真無聊……」她剛才差點就哭了。

  「你真的愛我嗎?:』

  「你還是不相信嗎?也對,我上次說你來拿盆栽的時候會告訴你,你為什麼值得我愛?」夏小桃的雙頰粉粉嫩嫩的。「我想了很久,其實沒有為什麼,我對你純粹是一見鍾情,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每天想你。」

  伍剛臉色一暗,又出現那種創痛的表情,好像她離他很遠。

  「怎麼了?讓你失望嗎?聽起來會像在敷衍嗎?」她十分慌張。

  「那你現在見到我,有什麼感覺?」

  「感覺?」她不懂他的意思,再度凝神打量他,怕他生氣的重複一遍,「感覺?」

  夏小桃才十八歲,還算懷春的少女,一下高興一下彆扭,一下又十分害怕他,煞有千萬迷人風情。伍剛瞅著她,好像第一次覺得女人原來除了呻吟也有別的表情,但是她現在對他沒感覺。

  「先讓我想一想好不好?那是什麼?」她被他壓迫得喘不過氣,只好尷尬的笑呵呵轉移話題,企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沒什麼,要送給別人的。」他收起來。

  「送給誰?看起來就像是給女人的小禮物……你要送給誰?是那個甩鞭的混血美女嗎?」她小心翼翼的問,不流露出酸意,淹沒她努力維持的平靜。

  「你想要我送給她,我就送她。」

  「剛哥……你怎麼了?我怎麼可能會希望你把禮物送給別的女人?不要在口頭上討便宜,故意讓我難過,你不是這種人的,你一向不是……」她被他激到快哭了。為什麼今晚的伍剛這麼難相處?

  伍剛雖然是修羅門所有的人望之生畏的掌門人,但他為人剛直、冷言冷色,從不會說多餘的話,也從不曾在她面前壞嘴。

  「好,這是你要的。」伍剛陰暗的眸子又被冷漠蓋過。

  「算了,我不要了。」她也不是個委曲求全的人。

  「你拿去吧!算我對不起你,裡面是一隻鑽戒。」

  「是嗎?」她怔住,不敢相信。

  「不棚信就打開來看啊!」

  縱然夏小桃再怎麼不喜歡他現在的德行,想賭氣不開不看並趕他走,但女人終究難敵鑽戒的魅力,她並非為了鑽戒可能有的價值,而是鑽戒通常跟兩人之間感情的穩定有一定的關聯,甚至還跟結婚沾上邊呢……她心想,她可以跟伍剛一輩子嗎?她不奢望像伍剛那樣身份的人可以有婚姻,但是用鑽戒來代表誓約,又的確是女人心中的幻想。

  夏小桃終於是認輸了,期待的紅暈染上臉頰,微笑的打開絨盒,一道輕煙隨即衝向臉部,嗆得她直咳嗽,而且睜不開眼,眼睛好痛、好刺、好難受。

  這時,伍剛壓制她不停的往後退,將她推到楊楊米上,而他整個人狠霸的壓住因為眼睛疼痛而不斷掙扎的她,沒有任何疼惜,狂蠻的吮吻著她的頸窩。

  眼睛燒灼疼痛而一直咳嗽的夏小桃,在看不見的情況下,還意識到自己正被侵犯,伍剛粗暴的鉗制住她的反抗,另一手從她的衣服下擺往上探,自己最柔軟敏銳的腹部和胸部被男人的大手撫過,她全身竄過一陣戰慄,既害怕又驚恐。

  「走開!你放開我!救命啊……」淚水不斷的瀾出她的眼睛。

  「你不是喜歡我嗥?喜歡我就要跟我做啊……」伍剛扯開她的衣服。

  「不要……走開……」夏小桃拚命的掙扎,感覺自己的胸部已經曝光了。

  接下來伍剛就要解開她背後的鈕扣,她陷入極度的絕望中、伸手從一旁的床頭櫃摸出一把剪刀,往伍剛的方向狠狠一劃。她知道她劃中了,但不知道是劃到哪裡,熱熱黏黏的東西滴到她臉上,她聞到了血腥味,依方位知道是伍剛的臉,她劃壞了伍剛的臉,但伍剛只是嘿嘿冷笑,好像這樣的暴力更加刺激他的慾望,當她覺得自己完蛋的時候,他的動作停了。

  雙眼因為刺痛而睜不開的夏小桃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能感覺到男人可能遭受到襲擊。

  夏致樂正好回來,手上拿著關嘉螢為他做的蛋糕,但是他在玄關看到一幕任誰都會驚愕的畫面——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他們都是伍剛,一個伍剛拿著匕首,一臉冷霜的直往另一個伍剛身上捅,捅得對方鮮血淋漓。好多傷口還不罷手,那個被攻擊而血流滿身、煞是駭人的伍剛卻嘿嘿哼哼的大笑著。

  然後,持刀捅人的伍剛看到了夏致樂,暫時歇手,隨即用那已染滿鮮血的刀尖狠狠的劃過自己的左臉。

  夏致樂完全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二十分鐘前他還嚷著要出門跟千金大小姐見面真無奈,而夏小桃滿心喜悅的準備盆栽等心愛的男人來,他們還交換過日久生情和第一秒的心得,二十分鐘後他一回來就看見這等變故?

  小桃?

  他這才注意到妹妹的衣服被扯開了,露出半個身子,而且她的眼睛周圍還滲著血……

  沒時間搞清楚了,他衝過去,將妹妹抱進浴室沖水。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09:46

第4章(1)  

  他們來到台灣最大的醫學中心,伍剛指名要找左柏誠實習醫生。

  夏致樂十分不解,為什麼小桃的眼睛被噴入毒氣這麼危險,伍剛還要找一個實習醫生?但是他又不敢違抗伍剛。

  左柏誠是醫術可媲美杜聖夫的醫學院同期,這間醫學巾心就是左柏誠父親開的,左柏誠有四個哥哥兩個姊姊,都是顯赫的名醫,因此他並不特別突出,為人豪邁、頑皮、沒有心機,在醫學學習的路上,擁有過人天才的杜聖夫只願跟左柏誠打交道,只有他知道左柏誠在頑皮的骨子裡其實擁有不比他低的醫術。

  「這是芥子氣,眼睛會瞎的……」左柏誠檢查之後,驚怔不已。

  「就算……就算已經大量用水沖過也一樣嗎?」夏致樂的聲音發顫。

  「沒有在第一時間這麼做,已晚了∼步。」

  「沒有方法可以挽救嗎?」他大聲的問。

  「我把杜聖夫找來。」左柏誠不由得望向那個左臉有道傷痕的男人,心想,伍剛為什麼找的不是杜聖夫而是他?「杜醫生跟歐洲那邊的研究室很熟,芥子氣是由二次大戰的生化武器獨立而來,幾乎絕跡了,沒想到有人讓它重現。」

  伍剛默默定進加護病房。她剛動了一次眼睛手術,尚在休養。沒想到上一次跟她說「我會想你」,竟是他能面對面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而她或許再也看不到他了,早知道就別按捺這麼久對她無以名狀的情慷,害她眼瞎,又害她差點被另一個禽獸強暴。

  他知道,伍鋼完全是衝著他來,食髓知味想要毀了他的一切,但他好不容易才覺得活著除了殺人和縱慾,還有別的一點意思,伍鋼卻也迫不及待的毀去,讓伍剛也嘗到跟他一樣,沒有任何事物可證明自己存在的痛苦。

  他可以毀了整個修羅門,但完全算計不到伍鋼連這點光亮都不給他。

  伍剛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必須在她醒來之前離開,修羅門已發出總動員緝捕他的必殺令,他不能跟修羅門的人供出世上除了伍剛,還有另一個孿生弟弟伍鋼的存在,這是身為哥哥為暗無天日的弟弟所能做的,如果他不拚命的捍衛伍鋼,只怕心裡另一頭比伍鋼更可怕的黑暗之獸會先∼步吃掉自己的心,他怕自已會聯合修羅門殺掉自己的孿生弟弟,他知道自己會這麼做,所以他要逃走。

  「剛哥,是你。」夏小桃緩緩甦醒,感覺到有人撫摸她的頭髮。

  伍剛不知道她會這麼快醒來,默不作聲。

  夏小桃慢慢的伸手摸他的臉,「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澄清剛才那個禽獸不是你?」

  伍剛幽暗的雙眼忽然一亮,這倒大大出了他的意外之外。

  從驚險中解救她,一直到現在,他刻意不出聲,就是不讓看不見的夏小桃知道,害她瞎眼還想強暴她的是另有其人,三十年來他遵照伍爺的嚴令,極力隱瞞伍鋼的存在,現在又怎麼能讓這個秘密面世?

  如果他不能壓抑自己原始的獸性去保護這個一直試圖毀掉他,的孿生弟弟,那麼很快的。

  他害怕有一天,笑著用最殘忍的方法殺了伍鋼的人就是他自己。

  到時候,內心的獸性會將他帶到哪裡,伍剛實在難以付度。

  他和伍鋼相像到無一處不同,連嗓音也如出一轍,為什麼夏小桃會知道他們倆是不同的人?

  「他……他扯掉我的衣服是用右手,拿紙袋用右手,但是……你用左手的。」起先夏小桃十分驚恐,但是漸漸察覺出根本沒人會發現的不同,或許那時她已看不見,所以黑暗中特別能感受差異。

  她當時也才能將心一橫,狠狠的拿剪刀往那人的身上刺去。

  對於她竟能分辨出他和伍鋼的不同,伍剛顯然十分驚訝,但電有很多感動。

  「難怪我們那天去看『Darkhalf』,你會問我有關於雙胞胎的看法:難怪你會心有所感的抱住我,要我留在你身邊……因為你有著說不出來的痛吧?」

  「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你是世上唯一可以諒解我的人。」

  「什麼?」她的心一涼。

  「我留下夠你動好幾次手術的錢,還有你暫時生活不便要花費的錢,那盆檸檬草我會顧好的。」伍剛只是交代著後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為什麼?你要去哪裡?」她聽出他的異樣。

  為什麼她對於他的異同總是如此準確?伍剛又愛又疼,但是不能再多看她一眼,他會心痛,要是她真的瞎了。他怎麼對得起她?他願意一輩子照顧她、無微不至的伺候她,但是修羅門追殺他,他必死無疑,他必須活著,以便來日躲在暗處照看著她,以免伍鋼又來找她麻煩。

  為什麼他好不容易找到生命中的色彩,她卻又墜人黑暗?

  忽然,夏小桃摸著他的手變得遲鈍了,變得冷了,微笑也漸漸消失。

  「你真的關心我嗎?你真的……那麼想要我嗎?」

  「小桃……」

  「我怎麼覺得你愛你的孿生弟弟比愛我多?」她恨恨的說,捏了下他左臉血液剛凝固的傷痕。

  伍剛被她弄痛了,但仍然冷靜不出聲。

  「你為什麼也要割傷自己的左臉?因為那個禽獸被我割到的是左臉,對吧?你……你原本是想一直都不出聲,讓我從頭到尾都以為你們是同一個人,讓我以為禽獸是你,對嗎?」她冷冷的說。

  伍剛沒想到她對於他的心思如此瞭解,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高處不勝寒。

  「為什麼要這麼幫他?為什麼要維護他?我的眼睛是因為他而瞎掉的,我還差點被他強暴了,你都無所謂?讓我以為對我這麼狠的人是我最心愛的男人,你也無所謂?你要害我從此以後抱著這種痛苦活下去,用傷心可怕的記億在黑暗裡活個幾十年,也無所謂?」夏小桃愈想愈氣憤。

  「他是我弟弟,他跟我一樣歲數,但沒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想解釋。

  「所以我就說你愛的是他啊!」她第一次破口大罵。

  伍剛從未見過她如此生氣,看她這麼難過,他的心很痛。

  他不是愛弟弟勝過小桃才這麼做的,而是他很怕自己,從他發現了小桃的第一天,就覺得只有這個女人是他真正想要的,她的出現引發了他內心原始的渴望,愈來愈覺得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人事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止是她,任何事他都能這麼不擇手段,當他發現了這點之後,不得不正視長久以來埋藏在心裡那個真正的自己。。

  他毫不考慮的殺了曾在育幼院畫過卡片送他的大善人古兆國,只因為她說過誰能砍下他的人頭,她就為誰做牛做馬,他只為了她這麼一句話,立刻忘了古兆國是誰,並非為了要通過伍爺給他的即位前的測試,只因為想得到她的笑。

  連子棋也是他殺的,他知道連子棋對琳琳干的一些好事。

  他發現只要自己一旦覺得麻煩,就會不眨眼的除去所有障礙。包括伍鋼。

  其實他多麼想殺了伍鋼,這是他拚命壓抑自己去保護伍鋼的緣由,如果不絕對性的這麼做,他好怕瘋狂而黑暗的自己終究會連殺了自己的弟弟都覺得是輕鬆得像摘一朵花一般無所謂。

  像昨晚那樣一刀接著一刀狠狠的往伍鋼身上捅去。而他不想定到那樣的路子上,因為他知道要是這個線越過了,未來他一定是個瘋狂而變態的邪魔,他好害怕自己終究會那樣。

  有個變態邪惡的孿生弟弟不斷的做出失控的事,至少可以平衡他的性格,讓他知道自己還是正常的,一旦連伍鋼都被他殺掉,那麼自己會變成怎樣的惡獸?

  誰能瞭解他的恐懼?

  「反正我跟他都一樣,我們只能有一個。」伍剛無情的說。隨即起身。

  「我不要你的錢,拿走!」

  「不管你有多麼恨我,眼睛總是要治的。」

  「你在乎嗎?你甚至讓我認為眼睛是你弄瞎的都無所謂了。」

  夏小桃看不到他,但聽到他走了,他連再見都沒有說,就隱沒在黑暗裡。

  眼淚再度兇猛的滑落她的臉頰,而且好像怎麼流也流不完。他不回來了嗎?為什麼他要遠走?她好傷心……她不是真的想要他走,可是不管她希望的是什麼,他都必須要走,不是嗎?他為什麼這麼喜歡擺佈別人?就這樣丟下她了嗎?

  夏小桃好傷心的哭著,這是她第一個喜愛的男人,他卻讓她變成這樣。

  「小桃……」夏致樂進來,看她哭成這樣很捨不得。

  「為什麼他要定?他要去哪裡?」她大哭。

  「我從聖夫哥那裡得到消息,原來他被修羅門通緝了,因為殺了伍爺的人就是他。」他將妹妹擁入懷裡。

  「什麼?這……怎麼可能呢?」她又是一陣震驚。

  「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我們不瞭解他啊!」

  是啊,他們從來沒瞭解過他,沒有任何一個人瞭解伍剛在想什麼,他一直是這麼剛愎自用。夏小桃恨恨的想,然後又想到一件事,「說不定不是他殺的,是他那個孿生弟弟,你知道…

  …他弟是個變態。」

  「噓……這件事以後再也別在第三人面前提起,雖然我們知道了這個秘密,但我相信那個孿生弟弟不敢對我們怎樣,因為他知道我們萬一有事,剛哥絕不會放過他,像那天一樣……」

  夏致樂輕聲的說。

  「為什麼剛哥不乾脆說出來,一切都是另一個複製品干的?」

  「這我也不知道,或許他有苦衷吧。」

  夏小桃一直到出院,眼睛都沒能治好,甚至過了多年仍是一片黑暗,夏致樂想動用伍剛留下來的錢讓她動手術,但她始終不原諒伍剛,不屑用他的錢。

  而這期間,她花了很多心思,承受無盡的煎熬,去適應看不見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從暗盲的陣痛期調適過來,她還是待在花坊工作。

  修羅門也因為伍剛失蹤而群龍無首,要殺伍剛或不殺伍剛分成兩派,沒人再接受委託案,於是便在討厭拖泥帶水又瀟灑的楊尊的決定下解散,雖然有很多人難以接受,但是沒有了伍剛的修羅門還是修羅門嗎?又沒個可以主事的人出來管,而楊尊最討厭繁文縟節,他生性淡泊,愛喝酒亂語,不愛管事,誰也不能強迫他出來接掌,於是修羅門和伍剛一起淡出世間了。

  五煞之後的生活卻是各自精采。他們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而且在危急之際,總會有個神秘又飄傻的男人用最不可能的方法營救,他們想去追尋他,但整個地球都翻逼了,還是見不著他一面。

  而在「不破之神」楊尊解決了毒窟「蛇洞」的郵輪挾持案,追那個熟悉的背影未果,卻意外發現那是跟伍剛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孿生弟弟這個天大的秘密後,那男人又消失了好久:五煞都懷疑他是死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十年後——

  正是驚動全球的郵輪挾持案三週年。

  太皇五星級飯店大廳剛結束一場慈善拍賣會,從西餐廳副理升為大廳總經理的嚴映瑤督導著服務人員將場地收拾乾淨。站在門口從外向內看整體感,不禁搖了搖頭。

  「怎麼了?」飯店公關統籌經理古晶宜走過來。

  「晶宜,不是我說,你弟弟從英國回來後,一直很不認真做事,讓他找個公關公司弄個會場設計,他亂找一通,把慈善拍賣會弄得像是小學生辦園遊會,我是今天來才看到的,他都沒感覺嗎?」

  古晶宜只能一再向她抱歉,自從十年前父親被殺害,連頭都找不到成為轟動全球的懸案,叔叔坐上董事長的位置,再也沒人特別寵他、肯定他,峻康就開始放逐自我。以前無論峻康做了什麼。爸媽總是對他讚不絕口,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可是爸爸死了之後,媽媽遠走歐洲養老,峻康一下子失了重心,把原本驕縱、奢華又不體諒人的個性發揮到極致,覺得叔叔是故意虐待他。

  其實叔叔很好。做事很中立,就算是自己的小孩,也從基層訓練起。

  「還有,我們向元水原果園訂的水果,最近好像特別酸,尤其是檸檬,雖然檸檬酸是正常的,反正也沒人會單吃,但是它還有苦味,我請峻康去果園那裡看一下,都過了兩個星期,他還沒去。」嚴映瑤原想自己去,但又覺得這樣只會讓古大少爺認為反正什麼事只要賴著,自然有人收爛攤子。

  「我下午有空,我去看看吧!」

  「又來了,每次都這樣,他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負責?」

  「真的對不起……」

  「算了,為了飯店好,也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而拖下去,我也去吧!」。

  「你下午沒事?」古晶宜見她鬆了口,不由得面露喜悅。

  「今天的大事就只有剛才的記者會,接下來交給副理就夠了,而且你很少出遠門,元水原果園在很偏僻的地方,聽說主人和農工都是粗魯人,你會嚇死的。」二十歲就去瑞士學飯店管理的嚴映瑤比這位內向的千金見過更多世面。

  古晶宜感激不已。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當天下午,由嚴映瑤負責開公務車,載古晶宜前往埔裡。

  繞過一圈又一圈的山路,她們終於來到彷彿與世隔絕的元水原果園,徒步走了很久,才找到有屋舍的地方,跟土莽固執的阿元師溝通了很久,他稍微懂了她們的意思。

  分開後,嚴映瑤帶著飯店餐廳剩下的食材到警局找楊尊。

  楊尊警官是她仰慕多年的學長,雖然他已心有所屬,但是她對他的喜歡不會減少,自從他知道她在飯店做事後,只出一張嘴,她便會乖乖的把飯店當天用下完的食材帶給他,包括水果。

  在警局裡看了一堆漫畫的全球仲裁之幫黑陽幫幫主衛可仲伸了個懶腰,不免無趣的說:「這三年多以來,我們的女人都不在身邊,展翅高飛去了,最近道上又風平浪靜,沒什麼大難可以把伍剛引出來……到底是他已經死了,還是世界和平,他沒戲可唱?」

  「世界哪有可能和平?」一過值班時間,楊尊就大刺刺的喝酒,「只要夏小桃活著,他就不會死。?

  「但是有那個以災禍為樂的包袱伍鋼,就難說了。」

  自從發現縫在熊娃娃裡的出生證明記載著伍剛有個孿生弟弟後,所有的災禍和兇案似乎都有因可循,但中間又好像差了一點點前因後果,但他們可以確定,伍剛不是沒有天敵的,他活在世上唯一的矛盾就是跟他如出一轍的孿生弟弟伍鋼。

  一出手營救五煞後,他為什麼又忽然消失三年?難道真的出事了?

第4章(2)  

  嚴映瑤提著四盒飯店餐廳用剩的點心和水果,慰勞楊尊。

  「你們飯店的蘋果和柳橙最近好像特別酸。」楊尊吃了一大堆還嫌。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所以今天去果園那裡提醒了一下。」

  「檸檬還酸中帶苦。」

  「那裡的阿元師說他最近跌斷了腿,年輕的工人們都偷懶,乘機把自己的工作推給新來的工人,不知道是不是新來的工人沒有栽植的經驗,施肥和做法有些不同,又積勞太多,難以顧到品質,所以種出來的果實酸了點。」

  最討厭恃強凌弱的衛可仲想到自己跟泰勞阿常的初識,工頭欺負阿常在台灣沒有身份證,每個人的工資都是一千二,只有阿常是一千,他憤然的說:「為什麼只要人多的地方就有不公平的事發生呢?果實的品質不佳,對他們也沒好處。」

  「嗯,這樣你就沒辦法沾我的光,吃到免費又美味的水果了,是吧?一楊尊睨他一眼,怎麼會不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

  「我是為了正義而戰啊,老大,不如我們找一天上山去,搞不好又有什麼嚴重的霸凌事件等著我們解決,那個新人做好幾個人的工作,說不定還會被打、被丟進水池裡,都不能睡覺,像監獄一樣啊!」衛可仲說得簡直像是身歷其境。

  「或許真的會這樣喔!新來的工人其實是阿元師撿到的,他好像摔壞了腦子,整天茫茫然,很少說話,也不反抗,只會任人欺負,每天身上都有很多傷,是被工人們打的,因為阿元師那個壞脾氣的女兒把焦點轉到他的身上。」

  嚴映瑤回想起阿元師說的話,不由得擔心起那個陌生人。

  「那我們更要去了。」衛可仲拍桌喝道。

  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案子,但是最近閒來無事,依楊尊辦案的經驗,很多大案都是從小事堆積起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楊尊和衛可仲搭乘嚴映瑤開的車來到元水原果園,古晶宜也跟著來,看這與世隔絕的綠山好水,也難怪有著強硬脾氣的阿元師會種出甜美的果實,而且不是任何批發商都能跟元水原果園做交易,必須讓阿元師認同對方的經營理念和為人,才會批發出去。

  「檸檬酸有什麼不對?」阿元師怒氣沖沖,「你們前兩天不是來過了?」

  「是啦,今天是來看看工人種植的情況有沒有改善……」嚴映瑤陪笑。

  「我今天從頭到尾都有督導啦,叫他們好好工作,不准再亂來,把工作都推給新人,怎麼?

  你信不過我?」阿元師的左腳打著石膏,脾氣還是很暴躁。

  「怎麼會信不過呢?如果阿元師你出馬,那就0K了。」

  「檸檬酸中帶苦不能當作新品種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種人,可以切開檸檬就當作柳丁那樣直接吃,我們新來的工人就喜歡這種味道。」

  楊尊和衛可仲神情一凜,互看一眼。

  「他直接吃檸檬?」楊尊問道。

  「對呀,新來的工人是我撿回來的寶。」阿元師一臉得意的說。

  楊尊感覺惴惴不安,衛可仲同樣也是呼吸不順,問明了新工人在哪兒,便飛奔向前,在田野裡尋找他。

  突然,他們敏銳的聽覺似乎隱隱約約的聽到靜謐的山林間有人在吆喝,於是跑向聲音的來源處,在一口井邊看到一群粗勇的工人露出興奮又邪惡的表情,不知在鼓噪什麼。

  一個男人望了望深不見底的井,便要跳下去。

  「等等。」楊尊飛奔上前,將那人拉住。

  那人的力氣極大,不斷的掙扎。,衛可仲拉住那個男人的另外一邊,和楊尊費了一番工夫,才把他從井邊扯下來。

  那個男人仰躺在地上,令楊尊和衛可仲看得怔愣住了,一顆心彷彿要從盯著那人的眼裡跳出來。他們盼了許多,等了許久,想得快要發狂,以為再也沒有希望的男人,終於在這一瞬間露面。

  他的左臉多了一道疤。原本他們是不會知道的,但是十年前伍剛把夏小桃送進醫院時,左柏誠就狐疑的對杜聖夫提起過,為什麼伍剛的左臉多了一道傷痕?只是當杜聖夫趕到醫院時,只剩下夏氏兄妹,不見伍剛的蹤影,而他們也只有耳聞,沒再見過。

  伍剛的左臉多了一道粗大的疤,卻絲毫不損他的英氣。

  「剛哥……」楊尊喚了一聲。

  他們這十年來時時刻刻都在想伍剛,想著見到他該怎麼面對他。

  是該祭出門規痛打他一頓?還是揪著他拷問為什麼要殺了伍爺?或是召開修羅門大會,由大家討論如何處置這罪該萬死的叛徒?

  可是相隔多年。當終於見到他,從內心生出的親密感,讓楊尊和衛可仲忍不住叫喚出聲。

  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好像伍爺還活著,而伍剛只是去流浪。

  但,伍剛只是沉靜而不解的望著他們。

  「喂,你們是誰?幹嘛打擾我們的好戲?」魏工頭不耐煩的開口。

  「你們為什麼要置他於死地?他做了什麼嗎?」衛可仲怒聲詢問。

  「是他自己要跳下去,關我們屁事啊?我們想說他就在管一座檸檬園了,幹嘛還抱著一個長不出東西的盆栽不放?就把廢物丟進井裡,以免他分心,哪知道他會想要追著跳下去,真是白癡一個!」魏工頭叼著牙籤,冷冷的說。

  衛可仲恨恨的盯著他,沒有預警的,一拳揍倒那個粗壯的工頭,其他人見了當然憤怒的圍上去,正好給衛可仲練練早就因為乎和多時而發癢的拳頭,每個人都被他狠狠的揍倒。

  「剛哥,人家搶走你的檸檬草,你為什麼不反擊?」楊尊關心的問。

  「盆栽裡面……種的是檸檬草?」伍剛終於遲緩的說話了。

  「那當然。是小桃送你的。」

  「小桃?」伍剛一臉茫然,很模糊,又好像記憶很深,感到難受。

  「你該不會行走江湖多年,認識很多女人,把她忘了吧?」伍剛心想,自己為什麼會想跟著盆栽一起跳入井裡?好像很重要,但又不知道為什麼。

  楊尊大為詫異,湊近伍剛,喃喃的說:「你……」

  「他是小蟲,不是什麼剛哥。」阿元師拄著枴杖,慢慢的走過來。

  「小蟲?」楊尊又是一驚。

  「是我的小女兒給他取的名字,因為他左臉的疤很像一條蟲,他又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加上為人沉默老實,我那調皮的小女兒就叫他小蟲。」阿元師看到地上躺了一堆自家工人,不由得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麼?」

  「是啊,我在懸崖下發現他的時候,他四肢骨折,頭破血流,旁邊還有一隻摔散了的盆栽,我將他送進急診室,醫生說他是從高處落下,胃裡還殘留了幾百顆十多種不同的禁藥,猜想是服了大量禁藥和迷幻藥之後從懸崖上摔下來的,我還一度被警方當作兇手呢!我怎麼知道他是自殺,嗑藥之後神智不清,還是被怎樣?」阿元師想起那些煩人的經過就覺得生氣,「他醒來後就是這樣,什麼也記不得了,我家老頭叫我不要拋棄他,但是麻煩嘛!還好他這個人很聽話,叫他做什麼就做,唯一糟糕的是被欺負也不還擊。」

  楊尊心疼的凝望著伍剛,又看看他身上的傷口,「我要帶他走。」

  「你認識他?」阿元師很訝異。』

  「對。」

  一聽到有人認識小蟲,元香蘭連忙趕過來擋在他的身前,直覺就是不可能,態度強硬的說:「你憑什麼說認識他?哪有這種事?萬一你是他的仇家呢?小蟲是我的,誰都不能帶走他!」

  衛可仲街上前,「小蟲、小蟲……他媽的,你少亂叫。」

  「你……你是什麼東西?」被眾人捧在手裡的元香蘭從沒被人這麼罵過。

  「喂。你幹嘛罵我女兒?」阿元師一直認為女兒是世上最值得疼的女孩。

  「剛哥,你就這樣隨便她嗎?」衛可仲質問。

  「我是他的主人,是爺爺要爸爸將他撿回來的,如果不是我常勸阻,他早就被這些野蠻人打死了。」雖然元香蘭不是大企業的千金小姐,但是從小生長在世外絕境,接觸的人極少,而這些人將她視同掌上明珠,她要什麼有什麼。

  「那你知道他剛才怎樣嗎?他差點摔死了。說什麼沒有你他會被打死,所以你是他的主人?

  我看你也只是有空閒、無聊的時候才會來看看他吧?要是你的權力真有那麼大,為什麼不阻止其他人欺負他?」衛可仲也不甘示弱。

  「你……」元香蘭被氣得眼眶裡盈滿淚水。

  「喂,你們請走吧!幹嘛沒事來這裡惹事情?」阿元師揮手趕人。

  「可仲。」楊尊拉了拉他的手臂,儒雅的笑道:「我是警察,這是我的警員證。我認識這個男人,我會找出他的身份證明再來領人,但我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動他一根寒毛,他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庸。」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瞄了元香蘭一眼。

  他不需要像衛可仲那樣衝動,淡淡說話自有一股威嚴。

  「為什麼不叫剛哥跟我們走?」衛可仲問。

  楊尊壓低聲音,「你看不出來嗎?剛哥好像記不得所有的事情了……」衛可仲怔愣住,驚疑的看著一臉沉靜而迷糊的伍剛。難道這就是剮哥近年來再也沒有任何消息的原因?因為他失憶了?是誰害他從懸崖上摔下來?是誰讓他吃下這麼多禁藥,摔了腦子又神智不清?但事情發生前的驚心動魄,他們無人能知,嫌疑最大的人當然就是複製品伍鋼!

  「剛哥,你不要跳井撿了,我知道哪裡還有一模一樣的盆栽。」楊尊在一張紙條上寫了幾個字,遞到他的面前。「你跟老闆娘要,她就會給你了。」

  伍剛接過紙條,忽然覺得腦海裡閃過一道光,那熟悉的字跡讓他不由得抬眼看著這個氣質溫文的警官,他真的認識他嗎?還有夏之家花坊這五個字讓他心靈深處苦悶欲嘔。感覺很不舒服的閉上眼。

  「小蟲,你不會真的傻到去找一個盆栽吧?你要種什麼花花草草,我們元水原果園沒有?」

  元香蘭甚是鄙夷,討厭自己好不容易想完全擁有的人被搶走。

  「那個盆栽的品名叫『愛』,有愛才能發芽,你種得出來嗎?」楊尊笑問。

  「哪有這種植物?如果有的話,我種千千萬萬株,不用跟人要。」

  楊尊微笑,再望了眼沒有任何反應的伍剛,然後率先轉身走人,並打電話指示手下石青鐵派一隊菁英來這裡暗中保護伍剛的安全。剛哥既已失去記憶,那麼他們也不好強迫他,只是覺得很落寞。

  嚴映瑤沒想到新來的工人是他們的朋友,又聯想到那個盆栽的來源,突然追上他,笑問:

  「學長,你可以將那家花坊的地址告訴我嗎?我們飯店最近的會場佈置好差勁,我不想再給一個很不負責任的少爺做了。

  「去照顧一下他們的生意也不錯。」楊蕁再次寫下夏之家花坊的地址。

  「那個剛哥……是你們認識的人嗎?他以前是怎樣的人?」古晶宜問。

  「一個在失憶前喜歡直接喝檸檬原汁,失憶後卻還是會反射性的直接剝檸檬吃的男人,你說他怎麼樣呢?」楊尊笑問。

  古晶宜微微一笑,開始好奇的幻想伍剛是怎樣的男人。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11:06

第5章(1)  

  太皇飯店宴會廳,夏小桃憑著過去在公關公司擔任會場設計人員的才華,和絕佳的敏銳度與立體感,替接待外賓的派對精心打造了一個活潑又高貴的會場。

  雖然她的眼睛看不見,但是跟助手黃稚薰和小馬合作多年,每天不畏辛勞的通勤,前來勘察飯店,從西走到東,又從南走到北,聽嚴映瑤的介紹,她就大約知道這是個怎樣的地方,在黑暗裡面描繪出該有的形式,不但黃稚薰他們做出了她要的規劃,還很符合派對的氣氛。

  跟飯店總經理嚴映瑤談得很愉快,公關經理古晶宜也很滿意他們的用心,便簽訂了一年合約,夏小桃摸著兩旁的太型愛心花圈慢慢的走,並聞了聞花香,這是粉紅玫瑰的香氣,然後微微的笑了。

  接到五星級飯店的單子,那麼年終獎金就有指望了,看夏致樂那傢伙還有沒有理由只用百貨公司的禮券就打發他們?那些禮券也是百貨公司的公關送的,他根本不用心。

  「哈羅,這是賠你的。」古峻康出現了,想將導盲杖塞進她的手裡。

  「你……」她微微訝異,記得這個聲音,他還送她去醫院。

  「這飯店是我們家的,沒想到你是我們新的會場佈置廠商,原來你的本業是花坊。」他一直以為盲人只能按摩、賣彩券。

  「這飯店是你們家的?真好……」她的意思是,有錢真好。「我沒叫你賠,哥哥給我買新的了。」她淡笑的說,拋起手上那根導盲杖。

  「我給你的是最新型RFID智慧語音導盲杖,可以辨識你離目標還有多遠,只要路過同樣裝置了晶片的地磚和紅綠燈,它就會提醒你很多事,也會告訴你周圍有什麼,很方便。」古峻康有些得意,這麼難到手的東西,只要有錢就可以。「那根原始人在用的陽春型棍子就丟掉吧!」

  「什麼RFID的?那麼先進,不如你自己留著用。」夏小桃冷笑。

  「噗哧。」黃稚薰等一群夏之家花坊的工作夥伴都掩嘴偷笑。

  「你……」怎麼能有瞎子這麼無禮?古峻康那高傲的公子心態又出現了。

  「你現在一定在想,瞎子擺什麼扁姿態?對不對?」夏小桃勾唇一笑。

  「哪有?」

  「我現在想尿尿,它可以帶我去廁所嗎?」她輕佻的把耳朵靠近那根智慧型的導盲杖。「喂,RFID先生,你可以帶我去尿尿嗎?聽到請回答,OVER。」

  「哈哈……」黃稚薰等人笑得好大聲。

  夏小桃一直都是這樣,不管是盲前盲後,都是這麼俏皮頑劣。

  「哼,好心被狗咬。」古峻康忿忿不平,摔下導盲杖就走。

  「沒涵養,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夏小桃昂起俏臉,不以為然的說。

  「但我知道這根真的很貴,摔壞了劃下來。」黃稚薰撿起RFID導盲杖。

  「沒有它,我也可以去廁所。」夏小桃十分樂觀。

  但它還是有基本的導引作用,哥哥給她買的導盲杖確實很陽春,還沒用過什麼名牌的導盲杖,她好奇的接過來。慢慢的摸索到女廁,進入其中一間。

  不一會兒,高跟鞋踩踏地板的清脆聲音此起彼落的響起,進來了幾個梳著高髻的飯店服務人員。

  「你剛才有看到我們飯店的大少爺摔棍子嗎?雖然他平常脾氣就很不好,但為了一個瞎子當眾氣成那樣,也未免有失大少風範吧?幹什麼為她大動肝火呀?」阿寶邊說邊整理衣領。

  「嚴總也真是的,跟她家的花坊簽約是因為可憐她是個瞎子嗎?但花坊也不是她開的,是她哥哥開的,要可憐也可憐不到她呀!」小美補了補妝。

  「咱們脾氣古怪又驕傲的古少爺給她臉還不要臉,他平常虐狗是什麼樣子?難得展現他在暴躁、刻薄、驕傲以外的同情心,她竟然還不要,難道身體有殘缺的人,性情都是這麼清高?何必呢?」佳佳對著鏡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睛。

  三個女人大嘴完了之後,又換上親和的臉孔定出去。

  夏小桃站在門裡,神色甚是不屑,但又無可奈何。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花坊打烊,工作人員全都去台北支援,天氣漸漸炎熱,夏致樂開罐啤酒,坐下來開始對帳。

  身穿名牌洋裝的千金大小姐關嘉螢,手上拿著香香的扇子不斷的煽動,全然沒有幫忙的意思。

  「好不容易花坊打烊了,又要去工地做粗工,一天工作十五小時,小心過勞死。」她冷冷的瞄了他一眼。

  「很好啊,到時候還可以領鉅額保險金。」夏致樂一點也不擔心。

  「是啊,都是為了你親愛的妹妹嘛,醫生長期幫她培養昂貴的角膜干細胞和藥物醫治,是到了可以手術的時機,這些年來你為了籌措手術費和干細胞的錢,不惜借高利貸,只好沒日沒夜的工作,等會兒放高利貸的人必要來了,你得要跟人家下跪。唉,我的男人怎麼會這麼窩囊呢?」關嘉螢從名牌皮包裡拿出吸油面紙。在出汗的美顏上按壓著,「你這麼辛苦,她又不知道,我說要拿錢給你還,你也不要,真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

  「我這麼糟,你就別愛我了吧!」夏致樂邊說邊用電子計算機算帳。

  其實伍剛十年前留下的那一大筆錢夠妹妹做手術和培養角膜干細胞,但他不想背叛妹妹,因為她恨伍剛,他只得每天做工十五小時來籌措,但她不知道。

  「怎麼行呢?愛上一個人是無法阻止的,我沒辦法收回我的愛,當然只能靠你哪天想通了投靠我,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啦!」,

  這時,門被大力的踢開,放高利貸的霸熊幫幫主熊哥來了。

  他大步走進來,身後的三名手下隨手砸爛幾盆花。

  熊哥拗了拗手指,拉低汗衫,露出胸膛上的大熊刺青,上面橫過一道縫線。「看到沒有?」

  「它被砍了?誰那麼大膽?」夏致樂瞪大眼睛。

  「笨蛋!不是被砍的,是我前陣子胸腔積水,醫生從我這只熊身上劃了一刀,不然我會死。」

  熊哥想起醫院的冷面恐嚇手段,不禁打了個顫,這輩子不想再踏入第二次。「但是他們執刀的醫生收費很貴,尤其是對我們這種出來混的人更是惡意喊價,我老婆玩股票輸到我差點體了她,現在手頭上沒錢,又不敢欠那個杜神醫的錢,所以你快點還錢吧!」

  夏致樂的心一動。問道:「是杜聖夫醫生嗎?」

  「對呀!勸你們沒事不要生病,他是很貴的。」熊哥好心的勸告。

  他當然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曾和伍剛結下不解之緣,小桃每個月兩次到市立醫院檢查眼睛,又哪排得上杜神醫呢?其實為她看眼睛的人並不是市立醫院的駐診醫生,而是遠從自己開設的大型醫院前來的杜聖夫,每次他都會特地到市立醫院假裝是別人為她診治,但看不見的她並不知道。

  因為她厭惡每一個跟伍剛有關係的人,絕對不領跟伍剛有關的人情。

  令夏致樂感動的是,杜聖夫從來不會忘掉哪一天他得排時間到市立醫院,跟同業朋友借位置幫小桃看眼腈。他每一次給小桃的藥都是特地搜尋全球的眼科權威所研究出來的,而這些年為她培養的角膜干細胞亦是屢敗屢試。

  經過近年下間斷的給藥,好不容易漸漸有了希望,可以試試手術了。

  只是杜神醫開價真的很高啊!唉。夏致樂歎了口氣。

  「錢是一定會還的,但是快不了,除非你把我打死,我有鉅額保險金,一半可以給你,另一半是我妹的。」他皮皮的苦笑著說。

  「喔?這倒是個好主意,就讓你死吧!」熊哥看了看手下們。

  手下們領命,立刻把他架起來。

  夏致樂沒想到自己只是開玩笑的,熊哥竟然來真的,還被打了好幾拳。

  「住手!住手!我來還錢就是了。」關嘉螢忍不住出聲,拿出支票。

  「不要!你別替我還,我欠不起!」夏致樂雖然平常調皮不正經,但絕不會利用這個千金小姐,他是真的欠不起,因為無法給她未來。

  「現在這種非常情況,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她急忙找出名牌鋼筆。

  「拿你的錢也可以,但我會賣了這間屋子,把錢還給你,然後結束花坊。跟小桃一起消失。」夏致樂即使被架住,挨了幾拳,也沒忘記做人的原則。

  關嘉螢再怎麼驕縱、不懂人情世故,也聽得出他極不願欠她人情,這間花坊是他的父母親留給他們的財產,他寧願賣掉還給她,也不要她拿錢出來,她很氣,氣自己明明可以救他,也氣他竟然把話說得那麼絕。

  「原來這房子是你的,那就簡單啦,把權狀拿出來,你妹妹的眼睛有希望,你也不用再跟我們低聲下氣,不是嗎?你們,把權狀搜出來!」熊哥笑道,指揮著手下們。

  手下們放開夏致樂,開始翻箱倒櫃。

  「不能拿,那是我們家的財產。」夏致樂想要阻止,卻被狠狠的推開。

  「找到了!」一名手下在神案下方的抽屜裡找到一隻牛皮紙袋。

  熊哥遇到現實,也只能翻臉不認人,冷笑的說:「我們走啦!保重。」

  夏致樂衝撞他們、纏住他們,即使被打得渾身是傷,也扯住他們不放,混戰了好一陣子,只好抹去嘴角的血漬,大聲叫道:「我還有一個戶頭,是一個朋友給我的,只是……別讓我妹知道。」

  說完,他從神像下方拿出一本存折,遞給熊哥。

  熊哥翻開存折,鉅額的數字令他大為驚疑。

  他狐疑的挑眉,打量鼻青臉腫的夏致樂,心想,為什麼他遲遲不動用這個戶頭的錢,醫治他妹妹的眼睛?為什麼他不讓夏小桃知道呢?難道這個戶頭有問題?

  「不會被凍結,也不是髒錢,那是小桃生平最討厭的人給我的,我不想背叛小桃,所以沒讓她知道,也一直沒動用。」夏致樂難過的說。

  「如果有詐的話,你知道你的下場會怎樣。」熊哥撂下狠話。

  這時,黃稚薰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回到店外。

  夏小桃拿著導盲杖,緩緩的定進來,皺起眉頭,冷冷的抗議,「我才不要用那個人的錢!」

  「難道你喜歡看我被人打死?」夏致樂火大的說。

  「是他把我害成這樣子,又拿錢叫我去醫好,那我把這本存折還給他,讓他也挖出自己的眼睛,看他辦不辦得到?」由於今天在飯店的女廁聽到三名服務人員刻薄的話語,新愁加舊恨,使得夏小桃變得更情緒化。

  如果不是那個人,她不會被另一個複製品毀了原本快樂飛揚的未來。

  「喂,現在到底是怎樣?」熊哥看兄妹倆爭執不下,想著,那男人到底是誰?

  哪知霸熊幫一個手下想要爭功,故意推夏小桃一下,害她跌坐在地上。

  一道高大的人影從門口閃進來,熊哥還沒看清楚對方是人是鬼,臉頰就先承受了熱辣辣的拳頭。

  伍剛的氣勢銳不可當,一手扼住離他最近的那人的喉嚨,鋼鐵也似的手捏得那人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碎了,有人拿起盆栽就要從後面大力的砸向他的頭,他卻能在危險的一瞬間輕飄讓過,並鬆開手,讓盆栽砸在原本被他扼住喉嚨的那人的臉上,霎時他慘叫一聲,血流如注。

  伍剛順手拿起關嘉螢放在桌上的名牌鋼筆,面無表情的就往另一人的肩膀直直插進去,而且狠狠的一插再插。

  因為他是推倒夏小桃的王八蛋,伍剛下意識的就是想殺了他。

  伍剛的表情沒有憤怒,也並不生氣,彷彿只是在做自己應當進行的動作。

  「啊……啊……」那人狂叫,肩頭多了好幾個血洞,鮮血直流。

  「好了……好了!剛哥……夠了!」夏致樂眼看就要鬧出人命,也不知道為什麼隔了這麼多年伍剛會突然出現,但他很瞭解伍剛要是真的計較起來,絕對不輕易罷手,於是冒險撲上去,想將他拉開,阻止他。

  無奈伍剛就像是個暴力機器,夏致樂一個人拉不走,後來楊尊、黎焰進門,看到這血濺四處的景象,連忙上前一起制止了他,這才勉強將他拉走。

  古晶宜則是看得呆住了。是她帶著伍剛來的,沒想到……

  伍剛稍微平復情緒,疑惑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失控?他不知道自己原來會打人,而且這麼熟練,毋需思索,那麼他為什麼又會被果園的工人們欺負?

  「剛哥,你……」楊尊不確定他是否記起了過去。

  「是伍剛?」夏小桃遲疑的開口,從剛才驚心動魄的暴動聽起來,是伍剛來了?

  但是,怎麼可能呢?

  他說過他會遠走,他留下獨自一個人在黑暗裡的她,不是嗎?闊別十年都無消無息了,怎麼會?

  她積壓多年的思緒翻湧,不知是苦是樂是恨是怨,好想哭,好想殺了他!

  伍剛深深看著雙目失焦,臉上好多愁緒流轉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就特別心痛,是她給了自己長不出任何東西的盆栽嗎?為什麼她會看不見?

  「聽說是你給了他盆栽,聽說那個是檸檬草,我今天帶他來,想問問看……你那裡還有嗎?」

  古晶宜輕聲問道。

  夏小桃像是被澆了盆冰水,顫聲叫道:「聽說?什麼聽說?伍剛,你既然把我忘了,又幹嘛來找我?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你覺得我還種得出來嗎?」

  「對不起……」伍剛心想,自己是強人所難了,莫名的很怕這女孩生氣。

  「小桃,剛哥他……失去記憶了,你別怪他。」黎焰連忙幫他說情。

  「失去記憶?」

  楊尊將自己去元水原果園遇到伍剛的事情說了一遍。「阿元師在懸崖下發現他時,他身邊帶著那個盆栽,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差一點死在那裡。他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但那些工人把檸檬草丟進井裡時,他也跟著要跳下去……可見他對你用情很深。」

  夏小桃怔怔的流下淚,他最愛的人不是她,是他那個像禽獸的弟弟。

  「小桃?」伍剛聽得出來,自己和這個女孩以前有著很深的誤會。

  「你別叫我!」她傷心的大叫,想要逃跑,但激動之下忘了自已看不n屯,一轉身立刻跌倒。

  是誰害她變成這樣的?他做了那麼多讓她傷心的事,他卻全都忘了?那麼她的黑暗、她被飯店的服務人員取笑、她的思念和痛苦,又算什麼?〔熱¥書+吧&獨@家*制#作〕

  伍剛心痛的上前扶她,但被她揮開。

  他以前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事?他看著夏小桃那有著好氣色的圓潤臉龐,因為他而變得蒼白,那俏麗活潑的臉卻配上一雙失焦的眸子,不由得愛憐橫溢,還帶了很多莫名的心結。

  難道是他害她變成這樣的?如果他會為了她的檸檬草而跳井,又怎麼會捨得讓她看不見?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沉默老實的人而讓工人們欺負,卻在見到她被討債分子推倒在地時,突然將那些惡人狠狠的教訓一頓,好像是不需要思考的反射動作,這代表她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女人。

  可是,為什麼她那麼恨他?而他被她這麼驅趕,還是不想放棄。

  夏致樂扶著妹妹,走回房裡。

  伍剛欲言又止,想要跟上去。

  夏小桃從裡頭丟出兩個長方形的東西,摔在伍剛的身上,門隨即砰的一聲大力關上。

  他拾起來,分別是「天魔666」、「人鬼雙胞眙」的錄影帶。為什麼要丟這兩卷錄影帶呢?

  只是隨手拿起來打他的嗎?

  「啊,原來小桃跟MTV買來了……」黃稚薰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這是什麼?」伍剛的腦海一片空白,卻感到心痛。

  原來在他消失後,隨著時代的改變,小鎮的MTV也歇業了,夏小桃趕忙到那裡去收購錄影帶,服務生看到她竟然變瞎了也十分驚訝,但不便多問什麼,她買的就是當初跟伍剛一起看的那兩卷錄影帶。

  黃稚薰和小馬都要哭了,夏小桃用情至深,伍剛卻把這一切都忘掉了。

  「以前我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伍剛問。

  楊尊和黎焰都回答不出來,他殺了伍爺、連子棋,因為這個女人的一句話而砍下在孤兒時期唯一對他伸出援手的古兆國的頭,他還有一個邪魔似的孿生弟弟,而這個弟弟也是他失蹤許多年之後,他們最近才知道的,伍剛一直把孿生弟弟藏得很嚴密。他很神秘,像個永遠不會被解開的謎團,他和他們都是令人心膽俱裂的修羅門殺手,而伍剛正是比歷屆掌門人更厲害的人物。

  他曾說過自己沒有「心」,一個殺人機器是沒有「心」的,而他們曾想過要將伍剛行刑至死,以告慰伍爺在天之靈。

  「你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大家都喜歡你。」黎焰實話實說。

  「我們以前是結拜兄弟。」楊尊把他們的關係簡化。

  「難怪我覺得你的字跡很眼熟。」伍剛回想著那張紙條。

  「特別丑,對不對?」黎焰壞壞的笑問。

  「比你好看。」楊尊冷聲斥道。

  伍剛看著眼前這兩個人,想起上次那個阻止他跳井,揍倒一群工人的衛可仲,他想自己若從前跟他們結拜,應該不是太糟糕的人。

第5章(2)

  回到與世隔絕的元水原果園,伍剛躺在後院的沙灘椅上,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想著那幾個男人,想著對自己有某些重要性的檸檬草,想著夏小桃那雙承載著無數苦意的失焦雙眸……

  他輕輕閉上眼,想像看不見的人生是怎樣的黑暗世界。

  她不是生來就眼盲,似乎跟他有關係,一個原本生活多彩多姿的青春女孩霎時之間跌入無盡的黑暗深淵,該怎麼接受這個絕望的結果?

  難怪她會恨他,如果他是造成她看不見彩色世界的兇手……伍剛的心微微抽痛。

  他剛剛看完了夏小桃丟出來的錄影帶,雖然是經典恐怖片,但他的思緒完全抽離了劇情畫面,感知裡儘是心痛和甜蜜的交纏。

  是不是看著那兩部電影的時候,他正做著什麼特別的事?兩卷錄影帶還加入了他和誰的故事嗎?

  跟夏小桃有關嗎?

  「聽說你今天真的去夏之家花坊討那個叫做『愛』的植物,在哪裡?」等待、煎熬了一天,元香蘭去大學聽課都沒心情,整天想著,不知道他拿到了沒?但是她假裝好奇的問問,籍以掩飾忐忑不安的情緒。「看你的表情,應該是空手而回,本來就沒那種植物。」

  「應該是有的,只是她不給我。」伍剛淡淡的說。

  「給不出來當然就不給。」

  「我覺得她那裡什麼都有。」

  元香蘭聽了,一陣酸氣直冒腦門。花坊老闆娘什麼都有,她有的也不少啊!難道一個小小的花店老闆娘擁有的東西會比她這個果園地主的女兒多嗎?

  她有好多土地可以繼承,這片山都是他們元家的。

  「既然你覺得很滿意,下星期我生日,不如請她來我們這裡佈置露天的生日派對吧!我會邀請很多人。」

  「她看不見。」伍剛微微皺眉。像是不悅。

  「她看不見?」元香蘭很是驚詫,思緒混亂。她的生活安逸平和,沒看過手腳不便的人,何況是盲人?可是古晶宜小姐說,太皇飯店才剛跟夏之家花坊簽約,由他們負責會場佈置,負責人還是老闆娘。」

  伍剛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難道那個叫夏小桃的女孩就算眼盲了,還是能憑著對花花草草和美感的天分,在黑暗裡把室內空間變得立體而去設計會場嗎?

  「也讓我做做好事嘛!」元香蘭有一種健康又美麗的優越感。

  既然對方是瞎子,就沒什麼好在怎的了。她放下心來。

  「生日這種事有什麼好慶祝?」伍剛冷冷的說,不喜歡她的心態。

  「如果沒有生日,我們是怎麼誕生的呢?要是沒有生日,這世界上便沒有你,也沒有我,不值得慶祝嗎?這是為了高興因為有了那一天,所以才能跟自己喜歡的朋友和喜歡的人相遇,不行嗎?」從來沒有人那麼嚴肅的跟她說話,他剛才的冷意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了,立刻惱羞成怒,「就像你也是,如果沒有我爸在懸崖下撿到你,你還能活著嗎?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但你本來會死,是我爸不嫌麻煩將你撿回來,救活了你,死而復生的那一天也是你的生日!

  你不要忘了是我們救了你!」

  元香蘭就是這樣,明明喜歡伍剛,但只要他一不順她的意,就會被激怒,她當然知道冷靜內斂不多話的伍剛從來不會刻意挑釁人,但她就是喜歡找他麻煩,以前她心情不好,就算看見工人們打他,她l乜裝作沒看見,因為自視甚高,不願承認自己對一個只能在她家幫傭的陌生男子產生情愫,而要他像那些工人一樣奉承她,他又做不到,她因此愈來愈生氣。

  「我沒說不去花坊找人。」伍剛的耐性已到達極限,冷冷的說完便進屋裡。

  「等等!」元香蘭叫住他,「你要去的話就叫我,我跟你一起……」

  伍剛頭也不回。直接關門,並上鎖。

  一向盛氣凌人的元香蘭怔怔的杵在原地,不知道現在的心情算什麼?心燒燒痛痛的,又好像不是自己的,她很想唾罵他,憑什麼給她臉色看?可是她條件好,又有果園可繼承,有那麼多男孩想要巴結她,她大可不必因為他的一、兩句話而受委屈,不是嗎?那麼不屑他,那就趕走他好了,讓沒有任何身份證明的他流落街頭……

  可是,為什麼明明知道會碰釘子還是要惹他生氣?其實他只要順著她一點不就行了嗎?她也沒要他做什麼,知道他的個性就是這麼冷淡,她所遇到的男孩們都可以為她改變,為什麼他不行?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走下公車,夏小桃跟司機道別後,拿著導盲杖走在紅磚道上。

  今天又是去市立醫院檢查眼睛的日子,左醫生說她這些年來不中斷的回診並培養干細胞,很有機會一試新手術,只是……她的神情變得暗淡,要去哪裡籌措手術費呢?

  雖然哥哥說包在他身上,但她好怕他的方法就是去跟關嘉螢借,這樣會害他簽下賣身契的。

  她心裡內疚又覺得自己沒用,明明伍剛在十年前就留了一大筆錢,可是她堅持不用,讓哥哥去借高利貸,幸好她取得了太皇飯店會場佈置的合約,總算還了本金,不過利息已經滾成跟原來借用的錢一樣多,把這些還掉。又不用動手術了。

  她是否還要堅持下去?伍剛都已經忘掉一切了,她再不放手又有何用?

  「夏小桃。」古峻康等在醫院門口,一見到她,立刻迎上來。

  「古峻康?」她聽覺靈敏。奇怪,他怎麼會出現?

  「在我模糊的印象裡,你說你是一個月回診兩次,算了算,上次是那個月的第二個星期三,今天同樣也是這個月的第二個星期三,所以我來碰碰運氣,我很聰明吧!」古峻康有些自鳴得意。

  「是啊,好聰明。」夏小桃牽強的附和,然後越過他,要進去找電梯。想到他是古兆國的兒子,她就不想跟他多說一個字。

  「你今天為什麼戴墨鏡?都已經看不到了,太陽再大也下傷眼啊!」

  真是一個敗蒙奢華、不知人間疾苦又沒常識的呔少爺!夏小桃直直往前走,才不理他咧!她平常在花坊、在室內時是不戴墨鏡的,可是城市的太陽比較大,因為看不見不知道太陽的威力才會被傷害到,不是眼瞎了就不需要保養,好嗎?上次沒戴墨鏡。是因為那天是陰天。

  「你幹嘛不理我?你不奇怪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古峻康向來是女孩子好奇的對象,他愛慢跑,又是在英國留學的,一副新新青年的樣子。

  「不關我的事。」夏小桃的腳步沒停過。

  古峻康難以接受一個女孩竟然三番兩次給他釘子碰,他是天之驕子,以前爸爸在的時候,當他是天才,現在叔叔掌權了,怕他太聰明會奪取財產,所以將他打入冷宮,只讓他做公關專員,但他得到的遺產已夠他花三輩子,像他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從來都是美女們好奇、跟隨的對象,但是這個看不見的女孩卻始終對他冷言冷語。

  他氣憤難平,繼續跟著她。

  夏小桃進入第四診間,摘下墨鏡。

  她一直以為十年來替她看診的是左柏誠醫生,但每個月都會記得哪兩天要空出一段時間坐在她面前的卻是杜聖夫。

  「你這兩天哭過?」杜聖夫問道。

  「啊?很明顯嗎?很醜嗎?還在腫?」她畢竟是女孩子,有些在意的摸了摸眼睛周圍。

  「沒那麼嚴重啦!」跟宋護理長不定時輪班的護士許淡雲笑說。

  「跟男朋友吵架?」杜聖夫又問。他從黎焰那裡知道伍剛的事了。

  「我沒有男朋友啊。」她連忙澄清。

  「那站在外面,我們已關上門,他還從小窗上一直采看的那傢伙是誰?」

  夏小桃的心狂跳一下,難道伍剛跟過來了?他記得她了嗎?還是雖然記不起來。但下意識的就是會偷偷跟著她?她一下期待,一下又怨怒,不知道該不該希望是他?

  古峻康終於忍不住敲了敲門。自己進來,雙手互搓,難忍欣喜的說:一杜神醫,久聞大名,沒想到替這女人看眼睛的醫生就是你,早知道我上次開車帶她來的時候,就進來看你了。」

  全球知名的內外科專精的聖夫綜合醫院院長杜聖夫,誰人不識?

  「誰准你進來的?給我出去。」杜聖夫冷冷的說。

  夏小桃除了初期由花坊的人陪同看診之外,後來都是獨自前來,而花坊的人也不揭破他不是左柏誠的事實,沒料到今日她身後竟跟著一名陌生人。

  「杜神醫?」夏小桃倒抽一口氣,所有的思緒瞬間奔騰,她終究不是個愚笨的人,立刻敏感的臉色一變,「你是杜聖夫?」

  杜聖夫默認了,都怪這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程咬金。

  「我哥竟然也跟著你騙了我十年,謝謝你這麼卒苦的奔波,也謝謝你對我盡心的照顧,再見。」她沒得商量,起身就走。

  「你拿伍剛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有什麼用?」杜聖夫看著她的背影,冷冷的問。

  「我不是怪他讓我變成瞎子,而是怨他當年故意讓我以為是他害我,寧願我帶著恨他的痛苦心情過一輩子,也不讓我知道真相,就為了保護他那不見天日的禽獸弟弟!但是我還是知道了,就算我用恨他的疼痛心情在黑暗中過一輩子也無所謂嗎?他以為他可以忍受被我誤會,只要能保護他弟弟就好,委屈也沒關係。那麼我呢?恨人的我就好受嗎?」

  這些心情,夏小桃都塵封在即使失去光明也樂觀的外表底下,可是誰知道?

  她從不對人說,但是現在伍剛突然冒出來了,從前的悲歡離合又浮上心頭。

  「只要治好了我的眼睛,他就雲淡風清,毫無愧疚了吧?只要拿他的錢動手術,他就以為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定會這樣,他這個人最自以為是,老是只願做自己爽的事,不管別人會怎麼想……」說著,眼淚又滑落她的臉頰。

  「小桃……」許淡雲難過不已。抽了張面紙遞到她的面前。

  夏小桃接過面紙,低頭擦拭淚痕。

  「其實你是怕一旦眼睛治好,或是拿了他的錢動手術,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所以就算是恨也好,總也是一種跟他接連的關係,要是連這種怨恨的理由都沒了,你會覺得比眼前的黑暗還痛苦。」杜聖夫一針見血,冷冽而銳利的分析。

  被他像利刃一樣的剖析著她從不願讓人知道的矛盾心情,有點像是迎頭痛擊,夏小桃怔呆住了,這些年不斷防備、保護的自我正一點一滴的瓦解。

  對!她就是不想承認有一天連想念伍剛的理由都沒有……她崩潰了,低聲哭泣。

  有時候愛一個人太深,連恨都是拿來想念對方的好借口。

  「動手術的錢我來出吧!」古峻康終於逮到機會說話了。

  「你到底是誰?」杜聖夫討厭這個想賣好的傢伙。

  「我是太皇集團董事長古萬國的侄子古峻康。」他總算能表明身份。

  杜聖夫在同一瞬間就想起古兆國那件陳年舊事,他是古兆國的兒子,那麼夏小桃也是知道的?他們又為什麼會在一起?若夏小桃真的一氣之下答應,這將會陷她自己、古峻康、伍剛和夏致樂到哪個更複雜的深淵?

  「我怎麼能拿你的錢?」夏小桃想也不想的說。

  「追女人都要有手段的。」

  夏小桃一怔,她聽錯了嗎?還是她誤解了他的意思?

  「我對你好像有那麼一點意思,所以今天才會特地在醫院門口等你。」

  「今天不是愚人節吧?」她立刻反問。

  「我不必為了一個玩笑付出必須要請得動杜神醫的手術價碼吧?」

  「可是我……我是個瞎子。」

  「治好就看得見了。」古峻康一向相信只要有錢,沒有辦不到的事。

  夏小桃無話可說,這個很高傲又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該不會是生活得太圓滿幸福,所以要追個有缺陷的女人來玩玩?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13:04

第6章(1)  

  夏致樂跟元水原果園阿元師的掌上明珠元香蘭談成了幫她設計露天派對的生意,這位在山林間長大的嬌貴明珠要求真多,她搜集一大堆國內外露天派對的照片,指著照片說她要這一張的優雅,但要那一張裡面的愜意,不要花團錦簇弄得很俗,最好像這張一樣用花朵堆起一座秘密花園。

  伍剛則是若有所思的坐在她身後,一雙眼環視著房子。

  其實他會跟元香蘭一起來,並非跟她有什麼樣的情誼,他是想再找個借口來夏之家花坊,可以再看夏小桃一眼,畢竟她對他的反感令他難受。

  「你們的設計師什麼時候回來?跟你說那麼多也沒用:你又不是設計師。」

  「她晚點就回來了,我會再跟她溝通。」夏致樂已畫滿了十幾張紙。

  「不如我等她吧,免得這一大堆照片還要帶來帶去。」

  「你可以把相簿留下來,我幫你轉達。」

  「反正我今天又不趕時間,可以等她一下,當面說比較清楚。」

  夏致樂定定的看著她,微笑的說:「設計師是看不見的,我想你還是留下相簿,由我搭配筆記,用我和她之間的默契解說,會比較快。」

  「什麼?哼,原來是盲人,盲人怎麼幫人佈置會場?為什麼你們不早說呢?是想留一手矇混過關,以為合約簽了我就不能反悔嗎2」元香蘭揚起眉頭。

  伍剛那雙深邃的眼看向她的背部,為什麼她要顯得驚訝?她不是早就知道夏之家花坊的會場設計人員夏小桃看不見?她也早就從太皇飯店總經理嚴映瑤那裡知道夏小桃的能力備受飯店肯定,不是嗎?

  「我以為你知道這件事,很抱歉,若是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中止合約。」

  「為什麼要中止?我倒要看看,太皇飯店是出自於同情,還是真的肯定她?」

  「我們不需要你的認同!」夏致樂難掩不悅。

  「這麼凶幹嘛?有生意上門,你不做嗎?」元香蘭更凶。

  「不缺你這筆!小馬,送客!」他生氣的起身。

  在門外就聽到哥哥高喊不做生意的聲音,夏小桃小心的走進屋裡,「不做什麼生意?夏致樂,你又發什麼脾氣?」

  元香蘭回頭。這女孩就是夏小桃了吧?她真實的模樣讓元香蘭吃驚,原以為會見到一個柔美而弱不禁風的盲眼女子,沒想到夏小桃雖是目不視物,但是她纖細的身形充滿青春氣息,嫩潤的面目之間儘是靈活的神色,若不是已知她那雙迷濛失焦的眼是看不見的,她不懷疑這個叫夏小桃的女孩在她的世界還光明的時候,是個比現在更俏皮活潑的人。

  難怪嚴映瑤和古晶宜都喜歡她,也難怪她送給小蟲的盆栽,他會如此珍惜。

  伍剛再次見到她,心中的疼痛又開始劇烈。第一次見到夏小桃,已令失去所有記憶的他怦然難言,後來從她的反應,知道自己過去對她傷害巨大,讓他討厭也隱約害怕自己哪一天又記起從前的事,如果那是個對她而言特別可恥的故事,他寧願自己什麼也別記得。

  不過他很努力的從兩卷錄影帶裡找出片段,直覺告訴他,那一段是美好的。

  「元水原果園的元香蘭小姐要請我們花坊替她佈置露天派對。」夏致樂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夏小桃靜默不語,為什麼又找上她這裡?那麼,伍剛也來了嗎?陪著那位叫元香蘭的小姐來?

  阿元師是救了伍剛的恩人,那麼在美好的山水裡陪伴著伍剛的女人就是元香蘭了?若伍剛陪著她來,代表他跟她之問的關係很好嗎?

  「夏小桃,沒想到托我們太皇飯店的福,你已經紅了。」古峻康還是改不了走到哪裡都要邀功的習慣,即使他只是個公關專員,而不是董事長。

  「你是哪位?」夏致樂問。

  「我是太皇飯店董事長的侄子古峻康,你好。」古峻康伸出手。

  那麼,他就是古兆國的兒子?夏致樂有些意外,看向夏小桃,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不明白妹妹到底在想什麼,不過他不善作偽,即使古峻康完全不明白過去的恩怨,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關聯,因此沒有回握他的手。

  伍剛看著古峻康的眼神也相當不友善,打從心底不喜歡夏小桃有人陪。

  屋子裡儘是複雜又喜怨難分的心緒交流,氣氛頗為詭異。

  「小桃小姐的人緣還挺好的嘛,既然有太皇飯店的背書,那麼我就把派對放心的交給你了,這是我要的感覺,請你過目。」元香蘭把相簿交到她的手上。

  夏小桃沒有心理準備,一時之間有點拿不住厚重的相簿。

  「喔!對不起,我忘了你是看不見的。」元香蘭又把相簿抽回來。

  「不要再提夏小桃看不見的事。」伍剛立時用那頗具威嚴的嗓音冷冷的說。

  眾人全都噤聲。

  從以前就認識伍剛的花坊夥伴們,都覺得他雖然失去記憶,整個人呈現模糊沉默的狀態,但只要一開口,仍是教人心驚膽戰,而且好像什麼事他都可以保持安靜,只有對夏小桃的事特別敏感。

  夏小桃則是想著。他果然在這裡……

  「我又不是故意的!」元香蘭很下不了台,又覺得難堪,含淚喊冤。打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人對她這麼凶過。

  伍剛不為所動,只是寒漠,不屑的瞪視著她。

  他那低沉卻十分具有力量的特殊嗓音,毫無預警的再次刺進夏小桃的心,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為了這個竟然把所有的過去都忘掉的男人心動,沒想到他對她的保護,還有他令人心醉的聲音,再次讓她頭暈。

  「你幹嘛這麼凶?虧我還為你保留了生日派對那天我唯一男伴的位置。」

  元香蘭噘起嘴巴。

  「誰希罕?」伍剛再次厲色以對。

  「難道我生日那天你不出席?」她幾乎要哭了。

  「我有說過我要去嗎?」

  「臭小蟲,早知道就叫我爸不要把你撿回來了。」她惱羞成怒。

  正當伍剛要說出更絕情的話時,卻聽見夏小桃的咯咯笑聲。

  「呵……小蟲?你叫他小蟲?哈哈……」

  這真有趣,昔日的修羅門掌門人伍剛,喪失記憶後,不但在山裡種著又酸又苦的檸檬,還被一個討人厭的山谷公主叫小蟲,一個可以憑著女人的一句話就把大恩人的人頭砍下來當禮物的邪魔,現在有著這麼俏皮的外號,教她怎麼能不笑出來呢?世上還有什麼比這件事反差更大的新聞?

  終於見到她笑了,夏小桃的笑容有種特別的吸引力,嬌俏得像是美麗的世界剛冒出嫩芽一樣令人感覺清新,伍剮心想,自己很久以前一定常常看她笑,或許一開始根本就是被她的笑容吸引,因為他現在好想衝過去吻她。

  知道你們都叫他剛哥,但現在他在我家做工,他是我的,我偏要叫他小蟲,怎麼樣?」元香蘭宣示著她的主權。

  「隨便你啊,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哈哈……」夏小桃很大方。

  這就是頑皮又伶俐的夏小桃,她才不會跟這種女人一般見識。

  反倒突顯元香蘭的技窮和心胸狹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伍剛走到夏小桃的面前,直率的問:「那麼,你以前都叫我什麼?」

  還在談笑風生的夏小桃差點站不住腳,她看不到他,但從聲音的遠近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前,他正看著她,那雙深得讓人感到悲傷的眼神一直都在她的心底,一想到那樣致命的危險眼神正看著自己,又是一陣心悸。

  「我跟你一起看過『天魔666』和『人鬼雙胞胎』是嗎?」他追問。

  夏小桃一時之問心慌意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還沒準備好跟他說話「以前怎樣不重要啦,重要的是現在,好嗎?」古峻康覺得自己很有勝算。

  「你是什麼東西?跟我們談現在?」夏致樂覺得他很礙眼。

  「我是幫夏小桃出動眼睛手術的費用的人。」古少爺果然很怕人家不知道。

  什麼?眾人瞪大眼睛,盯著這個一身驕傲的大少爺。

  「夏小桃,你搞什麼鬼?」夏致樂憤怒的問。

  「我……我……」其實她已經有點後悔了。

  「不管你們同不同意,現在把她的眼睛醫好比較重要吧?」古峻康又說。

  「以前你打死也不用剛哥的錢,現在你要用這傢伙的錢?」

  「我……我……」今天知道一直以來都是杜聖夫在醫治她後,她不滿大家明知她在反抗著跟伍剛有關的一切,還一同瞞了她十年,讓她做個受了伍剛的恩惠還一直不悄他的笨蛋,激動之下,就跟杜聖夫敲定手術日期和開始調適合的眼角膜,就用古峻康的錢來反將他們一軍。

  可是現在冷靜下來,她又覺得自己好蠢,而且好像也不再那麼恨伍剛了。

  當伍剛因為她而毫不留情的冷聲喝斥元香蘭,忽然之間,往日冷血剛猛的他只對她一個人柔情以對的情懷又回來,夏小桃呆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夏小桃,你欠打啊!」夏致樂簡直難以接受,對她大吼。

  「對不起啦。」她嚇得往後縮,想要逃走。

  「怎樣?用我的錢不行嗎?」古峻康有點不爽。

  伍剛有點寬慰,但又失落,心想,她有了恢復光明的希望了,但這筆錢卻是這個飯店的少東出的,這個少東明知夏小桃看不見,還能無條件的出錢,而夏小桃也接受,這代表她和古峻康的關係比朋友還好吧?若不是有著不錯的感情基礎,雙方是不會有這樣的贈與來往的。

  不管她和自已有著怎樣的過去,古峻康能給她的,畢竟比他這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多,伍剛覺得連記憶都失去的自己,也沒有什麼可以付出了,也就別問從前了吧,就這麼看著她幸福也好。

  可是,為什麼內心有著難以言喻的低氣壓在蠢蠢欲動,彷彿醞釀著什麼?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這天,夏致樂負責開廂型車,帶著夏小桃和工作夥伴們來到元水原果園。

  陽光明亮的照耀者,滿眼的綠讓心情格外開闊,呼吸問儘是新鮮涼薄的空氣。

  山上紫外線較強,夏小桃戴著墨鏡,小心翼翼的拄著導盲杖漫步,她一向喜歡大自然,雖然已十年不見藍天自雲,但還是感覺得到山巒和平地的差別,聆聽空蕩回音,讓她不由得想到那年冒險上修羅山送花圈的情景。

  那時綠草如茵,天空一直下雨,然後紅色大傘替她阻擋了煩人的雨絲,抬頭仰望,是伍剛那愛濃至極的臉……

  「哈哈……歡迎你們來!今天蘭蘭有社團活動,就由我帶路,我是她的爸爸,大家都稱呼我阿元師。」阿元師腳上的石膏已拆掉,歡喜的說。

  「唉,明明就是不想來嘛。」黃稚薰說。

  「為什麼不在我們飯店辦?」古峻康仗著自己是替夏小桃出手術費的人,厚臉皮的跟來了,但他在廂型車上說的話,只得到眾人不屑的大罵。

  夏小桃想著,今天要替伍剛人生的新伴侶元香蘭佈置生日派對會場,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是有什麼辦法?他已經有了新的外號、新的種植果實工作、新的居住環境,而這些都由相處多日的元香蘭陪伴他,日久生情也是應該的。

  她旋即又想起當年事故發生前不久,哥哥還和她交換了日久生情和第一秒的心得。

  「這裡就是蘭蘭想要舉辦派對的地點,是我們家的小小花園,花園兩個字聽起來好像富貴人家,其實沒有啦,就是我們在家自己種好玩,這裡到那裡可以搭個棚子。」阿元師帶領他們來到三層樓洋房前,比劃著花園的裡裡外外。

  「阿元師,你平常打理果園都忙不過來了,還種花喔?」夏小桃好奇的問。

  「其實這些平常都是我阿爸在澆水的啦,他坐輪椅,行動不便,配合他的高度,所以東邊種這種花,西邊又種別種花,沒有一致性,但是很熱鬧。」

  夏小桃呵呵笑著,覺得很有趣,阿元師豪邁又直接的說話方式也很可愛。

  高低不平的土地上,黃稚薰攙扶著她,她點了點導盲杖,確定前方有矮叢,微微俯身,慢慢摸索,然後聞了聞,「是菊花,波斯菊。」

  「連品種都分辨得出來啊?」阿元師大開眼界。

  「香味和觸感都不太一樣。」

  「那你要教教我們家新來的工人小蟲,大家都嫌他把我的檸檬種壞了,又酸又苦。檸檬這種水果,酸是沒關係,但是苦味只要一點點,在人的舌頭上就很明顯,可是他竟然分不出來,還說不會……」阿元師一臉為難的說:「他是可以把檸檬整個切開來當柳丁吃的人,當然沒差別,可是我們是要稀釋、是要賣出去的耶。」

  夏小桃聽了就想笑,伍剛什麼都強,連舌頭都比別人強,他雖然失去記憶。但是愛直接啃檸檬的怪癖卻沒有變……一想到他,她不禁五味雜陳,心想,若能回到過去就好了,現在伍剛身邊有個叫他小蟲的救命恩人女兒,而她身邊又有個自願幫她出手術費的大少爺跟著。

  為什麼伍剛要殺了養父而逃亡呢?如果不是這樣。那麼修羅門不會解散,他也就不會被通緝,他們更不會分開了。

  黃稚薰等人繼續在花園裡閒逛。

  夏小桃則依照阿元師的指示,想看看位在房子後方的檸檬園,古峻康緊跟著她。

  「你幹嘛一直跟著我?」她邊走邊問。

  「如果你的眼睛復明瞭,就會跟我在一起嗎?」古峻康問。

  「如果我的眼睛還是看不見呢?」

  「你看不見的時候,我就追你,那麼即使沒有復明,也沒差啊!」

  「是喔?我是否應該覺得感動?」夏小桃隨口敷衍。

  「為了你,我奮不顧身。不計一切是應該的。」

  古峻康還想繼續說至死不渝的話,以宣示自己追求真愛的精神,但聽到轟隆隆聲,一輛巨大的裝載車從轉角大樹後衝了出來,駕駛是喝得醉茫茫的魏工頭,他醉眼看到不遠處站著兩個人,急忙踩煞車,卻踩成離合器,加速暴沖。

  古峻康嚇傻了,第一個反應就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後逃,就算踩不穩,摔個狗吃屎,也無所謂。

  夏小桃不能動彈的杵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感受到大車可怕的運轉聲和逼近臉龐的疾風,等待它將她輾斃……

第6章(2)

  千鈞一髮之際,有個力道從後面撞上她,然後抱著她滾到小路外圍。

  她感覺自己身上壓了一個人,就是那人在危急的時候衝了出來,以肉身擋在車前,在回護她的同時,他免不了被車子擦撞。

  「喂!你……你沒事吧?」儘管全身酸痛,夏小桃還是趕緊問道。

  「沒事。」他還是一如從前的低沉、無所謂。

  夏小桃的心狂跳一下,「是你?」

  「我看看。」伍剛完全不擔心自己,小心翼翼的扶正她的身子,讓他能好好的查看她是否無恙。「手慢慢動一下,會痛嗎?」

  她依言照做。「不會……」

  他的臉部線條依舊緊繃,繼續檢視夏小桃全身上下,她的臉在翻滾時略微擦傷,衣服沾上泥土都髒了,一想到只差了一秒,他眼前這嬌俏柔美的身軀可能就會碎裂,他便寒了心,任何反應、情緒都感受不到,如果她真的染上了血,他無法想像自己會墜入什麼樣的深淵裡。

  她知道伍剛正在用那具有強大力量的雙眼檢查她,雖然看不見,但敏感得好像皮膚上每根寒毛都下由得豎立起來。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害你看不見,你不會這麼無助。」伍剛愧疚的說。

  「你又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幹嘛先道歉?」

  「但你說是我害你的。」

  「如果你不是記起來,誠摯的想通,就不是真心道歉。」

  「也是,對不起……」他淡淡的說。

  「又道歉了。」夏小桃怨怪的笑了。

  「我是為我的不真心向你道歉。」

  「不真心哪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她變得小家子氣。

  看她這麼任性卻清靈的神色,讓伍剛喪失記憶後那始終模糊的痛苦感消失了一大半,好像有什麼東西撥開他眼前的霧。

  夏小桃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被他軟化了,因為他對她跟以前一樣,都沒有變,他仍然是奮不顧身,從前她還不知道他是可怕的大魔頭,不管她再怎麼鬧他,他都安靜的接受。

  「天哪!你們沒事吧?」夏致樂在花園那裡看到車子暴衝過來,眼皮直跳,憂心妹妹的安危。

  小馬湊近一看,「剛哥,你的手……」

  伍剛的右手被車子擦撞到,明顯骨折了。

  「怎麼了?」夏小桃著急的問。

  「我送你們去醫院。」夏致樂說,連忙扶起妹妹。

  小馬則負責攙扶伍剛。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來到聖夫綜合醫院後,杜聖夫立刻緊急處理伍剛骨折的右手。

  闊別這麼多年,他每天想著伍剛的心情都是不一樣的。有時候早上恨他:有時候才過了幾個小時又告訴自己,伍爺不是他殺的;開車的時候揣想,伍剛為什麼消失這麼久?替病人開刀時,不免會分心思考,如果有一天伍剛遇到危險,身為神醫的他是絕不會可憐他的。

  可是,現在的杜聖夫只是定定的瞧著他,幫他照片子、上鋼釘和打石膏。

  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從高處摔落?為什麼服了大量禁藥?到底是因為從高處摔下還是灌禁藥而讓他喪失記憶?無人能知,伍剛用了短短的瞬問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他們卻為了他又愛又恨,煎熬好多年。

  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

  「杜醫生,他只有手骨折嗎?要不要做全身掃瞄?」夏小桃好擔心。

  「『只有』?你是希望他直接手斷掉嗎?」杜聖夫還是不改冷言冷語。

  這種時刻還有心情嘲諷病人和家屬,夏小桃覺得自己被虧了。

  伍剛看著她微妙的表情,好像不甘心又不敢再多說,甚是有趣,而這是她第一次毫無防備的對他展露關心,他覺得舒暢許多。

  「聽說你是長期替夏小桃醫治眼睛的醫生?」伍剛像是第一次見到杜聖夫。

  「是。」

  「我想請教你,除了手術費外,還有其他考慮因素或困難嗎?」

  聽說伍剛出事而趕來的四煞、嚴映瑤、古晶宜,皆因為他對於小桃的專心一致而感到詫異。

  尤其是古晶宜,在果園時,她看到伍剛明明右手骨折了,卻只顧著扶起夏小桃,端詳著她,問她有沒有事,對她因為眼盲而產生的危險驚悸不已,雖然他已遺忘了過去,但仍然在意她看不見的事實,甚至現在他一聲不吭的讓杜醫生為他動緊急手術,暫時結束療程後,他問的不是自已的傷勢是否嚴重,有無後遺症,而是關心夏小桃的眼睛問題。

  這個已遺忘自己人生的伍剛,再次遇到同樣的女人,還是這麼深情。

  「目前在等合適的眼角膜,她的眼睛受過化學藥劑的侵害,變得脆弱敏感。」

  「小桃……是怎麼被化學藥劑傷害的?」伍剛從來都不拐彎抹角。

  杜聖夫難以回答,但也下擅長說謊、掩飾,沉吟的說:「這……」

  坐在他左邊的夏小桃搶著開口,「以後你想起來,自然就會知道了。」

  「但我有點害怕,覺得過去好像有一些什麼,是我沒有勇氣接受的。」

  夏小桃伸手慢慢觸摸他,從他的背部往下,來到他輕微擦傷的左手,她有些遲疑、羞怯的停下動作,再放膽張開手掌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好久沒再碰到他那陽剛且給人無比安全感的軀體了,還有他略微粗糙的寬厚大手,她的大拇指眷戀的摩挲一下。

  像一道希望的光照進他的心裡,伍剛無限感動的凝望著她。

  他想,自己從前一定很愛這個女人,而且愛到可以將所有奉獻給她。

  「你原涼我了?」

  「哪有那麼簡單?」

  「如果是我把黑暗帶給你的,那麼讓我捐出眼角膜,還你光明。」

  「眼角膜是禁止活體捐贈的。」她笑了,旋即聯想到什麼,口氣略急的說:「不准你為了捐眼角膜,故意以死相殉。」

  伍剛的思緒停頓,澀澀的苦笑道:「原來我真是這種人。」

  「所有的過去都不見了,但根深柢固的臭個性還是一樣。」她既擔心又不悅。

  伍剛因為找回了自己遺失的一部分愛而感到欣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份愛讓他的內心總是酸的,他傾身,溫柔的用左手將她擁進懷裡,臉靠在她的肩頭上,做個深呼吸後說道:「但總是害怕哪一天再將有關於你的部分記起來,好像很多事情是連在一起的。」〔熱D書@吧#獨%家&制*作〕

  「那就一輩子都不要記得,從現在開始,好好補償我就行了。」

  「如果手術過後,你的眼睛還是恢復不了。那怎麼辦?」

  「那就砸了杜神醫的招牌,發黑函攻擊他呀!」夏小桃調皮的大笑。

  從空白的靈魂又活一次,一直處於模糊狀態而顯得鬱鬱寡歡的伍剛,這一秒終於笑了,雖然輕微得幾乎不易發覺,如果人生可以按兩次START鍵,他相信自己被夏小桃吸引的原因都會是一樣的。

  「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看那兩部電影時做了什麼?」他只想記起這段。

  「嗄?這……這……」她傻眼,教她怎麼說啊?

  他用那雙不再顯得寂寞,變得有些清朗的黑色眼睛,深情的凝望著她,然後再也難以克制的吮吻她粉粉嫩嫩、常笑得讓人迷醉的頑皮小嘴。

  伍剛的吻一如他剛烈的個性,侵佔她因為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而微顫的濕潤唇舌,他的嘴完全覆蓋了她的,好像在宣示著絕不可能撼動的主權。

  夏小桃壓根兒沒想到他們倆談著談著,他竟會突然吻她!當他倨傲的唇辦貼上她的,她還驚怔住了,心想,這是什麼?後來他的舌頭采入她的嘴裡,她才像觸電似的意會過來,這是吻!

  楊尊等人則是看得一愣一愣,在杜聖夫的專用診療室裡,伍剛就這樣當著全部人的面,狠狠的吻了夏小桃,果然很符合他一貫的個性,當他想著一件事,就從來不會管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類,而驍勇絕對的去做。

  「不知道為什麼,看完那兩部電影後,我一直很想吻你。」伍剛捧著她的臉。

  「是嗎?」她臉紅紅,勉強又原諒他一些,看來他的潛意識還殘留著過去的片段。

  回想從前還在修羅門的日子,萬人之上的伍剛總帶著一層比鐵還冷硬的外殼,對於自己、對於人生,他沒有想要求的,但那層外殼讓他看來不開心,常常滿不在乎的說他是殺人專用的致命武器,武器是不需要有任何目標以外的情感。

  可是他喜歡夏小桃,他很久以前就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但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叫什麼,只知道他不想承認,但又買下花坊所在的房子,想辦法讓她回來接手。

  五煞心想,以前伍剛還是修羅門的掌門人時,總是不透露任何訊息,現在忘掉自己的身份,倒是再也忍耐不住,終於觸碰到了夏小桃,還當眾吻了她呢!

  是否現在這個放棄過去,一片空白的新人生,會比過去轟轟烈烈的江湖愛恨幸福得多?是否就這樣過這一輩子,永遠都把曾經一起建立的歷史擱下會比較好?

  想來想去,他們都不知道哪條路才好,畢竟要是擱下了從前,他們五個人就這樣硬生生的被他遺漏掉,這種滋味也不太好吧?

  但是這些不是他們所能主宰的,就順其自然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14:14

第7章(1)

  伍剛右手骨折,不能替阿元師工作,便自行決定在夏之家花坊住下,反正阿元師也很擔心檸檬園種出來的檸檬會愈來愈苦。

  每天他只做一件事,就是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夏小桃,怕她跌倒,看她準備拿什麼,毋需她開口,他便搶先找出來遞上去,跟著她去商店街買東西。

  「你寸步不離的瞪著我,人家還以為你是專門的導盲保鏢呢。」

  「我沒有瞪你。」

  「可是你的視線太強烈了,強烈到我雖然什麼都看不見,還能因為你強烈的視線而常常覺得有麻麻的感覺從背脊一路敏感的攀上來,你那麼用力的看我、跟著我,害我偶爾想要大大的打呵欠都不敢。」從包裝紙工廠訂購了新材料,散步回來的路上,夏小桃嬌嗔的說。

  「你覺得煩嗎?」伍剛從來不把他人的感覺當一回事,卻怕她不高興。

  「不是煩,是你緊迫盯人那麼久,偶爾也休息一下好嗎?」

  「你覺得我緊迫盯人?」

  「是這個意思,但並不是你以為的意思……唉,我是說你不用這麼累。」

  「我不會累。」伍剛迅速澄清。

  夏小桃笑了笑,把導盲杖換到左手,伸出右手穿過他提著一袋樣品的左臂彎,依賴著他慢慢走。伍剛還是跟以前一樣,對殺人以外的事一竅不通也一概不理,他的思考模式不會轉彎,他的人生不是零就是一百,他的情緒不是極冷就是對她一片空白,以為這世界不是黑就是白、不是愛就是恨、不是喜歡就是討厭。

  感受到她的手穿過他的臂彎,知道她沒有嫌他的意思,伍剛便放心了。

  「這根導盲杖是古峻康送你的?」他壓抑了好多天,還是忍不住問了。

  「是他的笨狗把我原來那根廉價的導盲杖咬走,後來那隻狗也失蹤了,古峻康覺得反正他很有錢,不如大大方方的賠我一根很聰明的導盲杖。」

  「如果我也送你一根,你還會用他送的嗎?」

  「有得用就好,幹嘛還要再另外送?」

  「我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卻不喜歡你碰別人給你的東西。古峻康幫你出手術費,我不高興,但我什麼都沒有,只想把眼角膜給你,但醫學程序又不能這樣。」伍剛甚是苦惱,愈來愈明白自己原始的個性是很絕對的,他已表明了她是他的愛,就不能容許一絲不完整。

  但是,這怎麼對呢?只要是對她好的事物不就好了嗎?他怎麼能自私的這麼想?

  每當產生這樣矛盾又暴烈的念頭,他好像從中又更明白自己一些。

  「我已經告知古峻康別出這筆錢了,其實你從前給了我很多錢,只是這些年來我賭氣不用,加上前陣子因為你的出現而讓我反應激烈,所以才故意用他的錢。這次手術我會用你留給我的錢,會用很多很多喔!」夏小桃很瞭解他每一句話語背後的真正心意,所以十分體貼的安撫他。

  「謝謝。」伍剛在花坊門口停下腳步,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低聲說道:「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徹底忘掉過去的事,但最近遇見了夏氏兄妹、楊尊等人,跟這些以他舊識身份出現的人相處,他即使忘掉從前,但也愈來愈能知道自己是個難以取悅、彆扭又沒得商量的灰暗人物,每當內心深處那個固執、冷漠、不顧他人感受的魔鬼出現,伍剛就會問自己,那真的是他嗎?他該重新活過吧?

  可是平常頑劣、機靈、絕不吃虧的夏小桃,每次總能順著他,讓他安定。

  她嬌俏的嫩臉又浮上兩朵幸福的紅暈。

  「我們再看一次『天魔666』和『人鬼雙胞胎』。」

  「嘻你欺負我,明知我是看不見的。」

  「對不起,我很少意識到這一點……」他一怔,很是愧疚。

  「沒關係,大家也常常忘了,這代表我很OK呀。我用聽的也可以。」

  她聽這兩卷錄影帶十年了,伍剛不捨又無比感慨,她雖然一開始十分捧斥他、恨他,但是在重逢前的十年,看不見電影畫面的她卻默默的重複聽電影對話和音樂,她只能用這個方式懷念他,她對自己的思念如此深,卻是他害她只能用耳朵聽,伍剛感慨和安慰交集,過去他做了什麼?

  他雖然沉默不語,但是夏小桃接收到他苦楚的心意,連忙笑道:「我聽十年了,看不到最好,我記得『天魔666』很恐怖,還有人頭滾地的畫面。」

  「你以前一定也常常在這種時刻對我說這種話。」伍剛淡淡的牽動唇角。

  「算你識相。」她欣喜的靠在他的身前,雙手緊抓著他陽剛的軀體。

  正要到花坊挑剔他們在果園搭設花棚的元香蘭站在十公尺外,看到夕陽下,男人吻著女人額頭的親密側影,整個人凍住,心碎了一地。

  「你想起從前了?」她走上前,顫聲問道。

  伍剛搖頭,「沒有。」

  「為什麼這麼快?前陣子這女人才說不要見你,現在你們就在一起了?」

  他臉色微寒,牽起夏小桃的手,冷冷的說:「不需要跟你交代吧?」

  「別忘了,你這條命是我爸給你的!」元香蘭忍不住落淚。

  「改天你試著從懸崖摔下來,我在下面接你。」他說得不痛不癢。

  噗……哈哈……

  夏致樂、黃稚薰和幾個夥伴都笑了。

  好絕情、好冷漠……元香蘭每次想利用什麼權力來逼他就範,只是讓他離她更遠而已,都是出現了這批人,這個原本屬於她的小蟲才會走掉,在山裡他原本是沉默聽話的男人,不是嗎?

  就算她再怎麼頤指氣使、對他愛理不理,他也沒表示過意見,她以為他可以永遠任由她差遺。

  「那麼……我的生日派對,你會來嗎?」她終於卑微的問了。

  「小桃下週一就要動手術了。」

  「就是下週一!」元香蘭很傷心,伍剛根本沒關心過她的生日。

  伍剛十分不解的望著她,「你覺得呢?」

  「你以為我只邀請你嗎?你該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學校和附近有那麼多男孩追我,比你有錢有勢的一堆,你不過是個失去記憶而一無所有的廢人,有什麼好希罕的?」元香蘭硬是忍住不甘心的眼淚,跋扈的說:「很好啊,一個沒有記憶的廢人,跟一個看不見的盲女,兩個人在一起真是可歌可泣的故事……哼,也只有你會喜歡她,因為你們都是有缺陷的人。」

  伍剛並不在意自己在別人眼裡是什麼,但不准任何傷害夏小桃的事情發生,剛才還一副淡漠、無所謂的樣子,霎時寒氣罩臉,黝黑的雙眼變得銳利,直瞪著元香蘭,他空白已久的心彷彿隨時會衝出一隻猛獸去啃咬她,而他也不懷疑自己就是那隻猛獸的化身,全身緊繃,舉步向前,要讓這個不知道自己多麼惹人厭的女人後悔。

  他很確定自己會讓元香蘭有很慘的下場,他知道他做得到!

  自以為是的元香蘭看見他這般陌生而危險的氣勢,不由得感到害怕,倒退好幾步。

  「手術成功,我就看得見了,不再是可憐的盲女。」夏小桃突然開口。

  她的聲音旋即成功的阻止蓄勢待發的伍剛,他調整一下呼吸,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隨時都可以為了一件事變成惡魔?

  「其實我很多人追的。」夏小桃怕人家不相信的強調著。

  「對呀,瞧瞧這張艷麗無雙的臉龐,要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家小桃有個超級背後靈剛哥,哪個男人不會卯起來追她呀?」夏致樂欣賞妹妹的心胸寬大和巧妙的機智,捏了捏她的下巴,她總能化厄境為勝場。

  元香蘭沒有台階下,眼看自己成為大家的笑話,怒氣衝天的說:「好,我一定會查出你們的剛哥從前是怎樣的人,我知道每個人都不太想提起,我偏要查。剛哥,要是我知道了,一定第一個告訴你,希望到時候眼也明、記憶也找回來的你們倆可以長長久久、恩恩愛愛,哈哈…

  …」

  說完,她轉身跑定。

  伍剛本來想要追上去給她一點教訓,卻突然頓住。為什麼他會有那樣難以抑制的衝動?為什麼他會那麼討厭且害怕記憶被人找回來?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夏小桃,心底深處卻不斷的湧上比憤怒還神秘的獸性,好像要藉由元香蘭來殘暴的釋放。

  他愈來愈常這樣,發現只要一個地方不如他的意,就想不擇手段的去扭轉,哪管他人的生死和意願,而且他不想承認內心的獸性常常告訴他,他想要怎樣都能辦得到。因為他有個危險而狂暴的靈魂,而他拚命的壓抑。

  他從前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的呼吸又變得急促,好難受。

  「別生氣,找回來就找回來,我們本來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不是嗎?」

  夏小桃知道,這時又要安撫他身體裡的黑暗分子了。

  但她不知道,還能再安穩的定住他多久?他的力量不是她能估計的……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古峻康自從在元水原果園裝載車暴沖,只顧著自己閃人後,再也沒臉出現在夏之家花坊,聽說是那個失去記憶的男人奮不顧身的救了夏小桃,他還因此骨折,再不久,夏小桃托古晶宜告訴他,手術費不需要他幫忙出了,因為她有一筆錢可以動用。

  這一切好像都在告訴他,他只是個徒有豐厚家產,卻毫無用處的大少爺。

  他真的那麼沒用嗎?世上懂得欣賞他、捧他的人,只有爸爸,可是爸爸在他十八歲的第一個夜晚,為了拿證件而陳屍在飯店辦公室,頭還被人取走,這是他一生都不能忘記的痛苦。

  當時爸爸已安排一家人移民歐洲小國,他想要完成高中的學業,於是說服爸爸先帶著媽媽過去,而姊姊古晶宜自願留下來陪他到六月。

  誰知道,一家人到歐洲求學工作的夢想,全被那個懸案扼殺了他多麼想回到十七歲最後一天!

  「最近都沒見你去飯店?」古晶宜回家,不忘叨念他。

  「反正叔叔為我安插這份工作純屬酬府性質,表現得再優異,還不是一樣?你這麼能幹,還不是只能當公關經理?」

  「叔叔不是酬庸我們,也沒虧待我們,如果不是他肯臨時接下董事長職務,我和你持有的股份不會還各有百分之十,他的孩子也全是從工讀生做起。

  什麼叫『只能』當公關經理?我做這份工作做得很開心,是因為顧慮到目前的身體狀況,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工作量和壓力,才婉拒叔叔想替我升職的好意。」

  「你從小就常生病,一緊張便會頭痛,近來頭痛的情況如何?」

  「有兩個月沒去醫院了,工作太忙碌,還不是要幫你收拾爛攤子?」

  古峻康知道她指的是他前陣子策劃的慈善拍賣會,不管是現場佈置還是桌椅擺設,全都幼稚到了極點。

  「姊,我真的什麼都不如人嗎?」

  「你有你擅長的地方,只是你太驕傲了,老想著一步登天。」

  「難道不是?我何必浪費時間做那些勞動?如果爸爸在的話,一定直接讓我做經理。」他又想起了過去的美好。

  「把你帶成這樣,我才對不起爸爸。」古晶宜拿起櫃子上的照片,仔細的看著。

  「好像連元水原果園那個被撿來的廢人都比我好。」

  「怎麼可以說人家是廢人?」古晶宜面露不悅。

  「他失去記憶了嘛,問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會跟在夏小桃的身後轉,在果園種檸檬,愈種愈苦:被工人欺負了,也不知道要還手,要是我,哪肯讓人家動我一根寒毛?失去記憶是一回事,身為男人有沒有骨氣又是另一回事。」

  不知哪一句話激到了古晶宜,她露出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冷冷的說:「你要是有骨氣,為了救夏小桃而骨折的人會是你。不是他。」

  古峻康的臉色瞬間慘白,難堪的說:「你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她的臉頰微微泛紅,只要是跟那男人有關的訊息,她絕對不會放過,她不會特別去問夏之家花坊的事,但只要嚴映瑤的話語裡帶過那個叫「剛」的男人,不管是多是少,她都會在心裡一再回味。

  第一次遇到他,是他藏在深山中,被楊尊他們找到;他為了撿檸檬草盆栽,準備要跳入井裡;她知道他就是差點壞了元水原果園招牌,種出酸苦異常的檸檬的男人;原以為老實沉默的他,初次見到夏小桃,就因為她被霸熊幫手下推倒而暴烈的打人,欲將人置於死地的狂冷,深深的映入她眼中。

  他雖然失去記憶,但再見愛過的女人受委屈時,潛意識令他挺身而出。

  多麼令人渴望、嚮往的愛情,向來只懂工作的古晶宜,忽然受到了衝擊。

  「那男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前幾天夏小桃打電話給我,委婉的告訴我不必幫她出手術費了,那男人很久以前曾經留了一筆錢給她,只是她一直賭氣不用。」古峻康對於那個叫「剛」的男人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憎恨,一開始只是嫉妒,後來聽到他的名字就愈來愈覺得討厭。

  一個一無所有的廢人,憑什麼被大家尊敬?被夏小桃深愛?

  矛盾的是,那個廢人有時脾氣還真硬,可以奮不顧身的救夏小桃。

  「他們是天生一對。」古晶宜幽幽的說。

  她難免也會有失去記憶的剛是否只是憐愛眼盲的夏小桃的想法,畢竟他忘掉自己和夏小桃從前是怎麼相愛、怎麼分手的,說不定有一個非分手不可的緣由,只是他忘記了,現在他跟夏小桃在一起是因為曾經愛過,所以熟悉;因為夏小桃看不見,特別惹人憐……這樣苦澀的念頭,在她腦海中出現好多次。

  想著想著,她的頭又痛了起來,有時還覺得胸悶。

  唉,她也想要男朋友啊!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派對現場已經在元香蘭生日的前一天佈置完畢,但是她一點也不開心,每個朋友都收到邀請卡,並說自己準備的禮物最特別、花最多錢、最難得到,現在她卻獨自坐在檸檬園裡,抱著膝蓋偷偷哭泣。

  她不想要那些東西,她要的是小蟲再回來跟她說一句話,不要看見他那冷冷的神色,不要他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甚至該死的嫉妒著他曾經死都不放手的盆栽。

  為什麼夏小桃給他那長不出任何東西的盆栽,會讓他這麼難忘?

  夏小桃說那是「愛」,不懂得灌溉的人,它是不會賞臉冒出芽的。

  但是,他們兩個那樣也叫愛嗎?小蟲失去了記憶,把過去和夏小桃的一切愛恨情仇都忘光光,夏小桃這麼多年來卻一直想著這個男人,遺忘一切的他讓一個女人的心情全都白費了,這叫愛嗎?如果他們相愛的話,為什麼夏小桃從前又會拋棄他?為什麼他們不一開始就愛到現在?

  「他們之間一定是出了什麼很大的問題,有著很可怕的故事,才導致他們後來分開,再見面時很傷心、很難接受,我一定要把這個原因找出來!」

  元香蘭擦乾眼淚,露出絕不委屈的神色。

  「是因為小蟲忘記,而夏小桃被他的執著感動,如果兩個人再次面對那曾經令他們徹底分開的原因,一定會更痛苦。」

  她打定主意,非得拆散他們不可。

  「你是主人家的女兒嗎?這些檸檬可以全都給我嗎?我叫人來載。」一道嬌懶深沉的女音從元香蘭身後響起。

  元香蘭回頭一看,那女人背著月光,面目並不清楚,但她有高挺的鼻子,浪漫鬈發染上淡淡的紅。

  「聽說你們家的果園,檸檬愈種愈酸、愈吃愈苦,因此我慕名而來。從前我認識一個可以直接喝檸檬原汁的男人,所以想看看這裡的檸檬可不可以讓他投降,沒想到……就是他種的。」原本暫時消聲匿跡的劉貓,最近聽到一點消息,又悄俏現身,「這些檸檬,我全都要了。」

  只是沒想到經由一陣子的明察暗訪,瞭解最近修羅門那幾人的動向後,卻讓她意外的發現,她在蛇洞跟從的伍剛,與現在這個失憶的伍剛是不同的人。

  「你是誰?怎麼也認識他?為什麼那麼多人認識他?」元香蘭很詫異。

  劉貓苦澀的回想著那不堪的發現。

  三個月前,她去蛇洞的本窟找伍剛,他一如往常的跟她上床,那一晚他很興奮,因為他說自己剛親手殺掉生平最大的敵人,她那時就心生疑惑,殺死伍爺、古兆國和連子棋後,伍剛還有敵人嗎?他卻說,那個敵人就是他自己。

  她不懂什麼意思。

  他摟著她,更進一步邪惡的說,其實他是伍剛的孿生弟弟,叫伍鋼,鋼鐵的鋼,只是在育幼院,伍爺挑中的是伍剛,從來沒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的身份,他是不被承認的,因為伍爺將他的資料刪除了。

  那一刻,劉貓猶如被推入地獄,她被伍爺買來送給伍剛當玩物,第一眼就愛上了伍剛,而離開修羅門後,有一日她在路上遇到了他,被他帶進蛇洞,他變得邪惡、直接,但是放肆,變得有人性一點,她為了他的改變而迷醉。

  沒想到這個人是假的,他只是伍剛的孿生弟弟,她卻以為是伍剛而愛了他這些年,跟他上床,跟他一起販毒,跟他幹盡壞事,他現在卻可以在做完愛後,用邪惡得意的口吻說其實他是假的,真的伍剛已經被他弄死了。

  她呆了許久,茫然的起身,下意識的攏緊薄被,離開剮才還激情的床鋪,倒退著走出去,也忘了自己還沒穿上衣裳,心碎的走出玻璃屋,走了很遠……

  伍鋼沒有挽留她,因為他要的目的已經達到,讓別人產生恨,是他的樂趣。

第7章(2)

  「你快告訴我,小蟲從前到底是什麼人?」元香蘭亟欲得知。

  「小蟲?」劉貓想起觀察多日,她都是這麼叫他,不悅的蹙起眉頭,「不准你再這麼叫他。」

  「我……」元香蘭很想反唇相稽,但為了那男人過去的回憶,只好忍著。

  「你還是別知道比較好。」劉貓轉身就要離開。

  「難道他是神?他是上帝?為什麼每個人都那麼慎重?」

  「對我們來說,他的確是。」

  「可是他可以為了一個瞎子,每天跟在她後面,像只導盲犬也無所謂:他遺想跳進井裡,撿她從前送他的盆栽:只要是夏小桃那個瞎子說一句話,他不敢說不。他還想捐眼角膜給她,以後墜入黑暗的是他,他也高興。他不在乎任何事,只怕她生氣……這就是你們的神嗎?」元香蘭才不相信。每個人將他捧得那麼高,可是在她心中,他不過是被她父親撿回家的傢伙而已,他如果不是那麼蠢,為什麼老是做一些卑微的事?

  劉貓沉默了,抬頭望著下弦月,月光將她那張冷艷而哀愁的臉龐照得好清楚。元香蘭說的事,她怎麼會不知?這些日子暗中觀察伍剛,她沒有亮相的打算,畢竟這些年她錯把伍鋼當伍剛,跟伍鋼上床、幫伍鋼販毒、殺人。完完全全為了伍鋼燃燒,她的愛已蒼涼折耗,沒辦法再回到伍剛的身邊。

  可是,聽元香蘭又將伍剛對另一個女人的愛強調一遍,劉貓不由得滿腔帳恨,在她赤裸著身子從伍鋼的懷裡絕望的離開時,正是失去記憶的伍剛找回夏小桃重續前緣的時候。他們開始相愛的時候就分離,沒想到在兩人最低潮的時候卻重逢了。

  但是,她呢?劉貓難過不已。

  「你說,想知道把過去愛恨情仇和分開的原因都找回來之後,剛哥和夏小桃的愛情還會不會在彼此的缺陷中繼續堅持下去?」劉貓問。

  「你……你想要告訴我了嗎?」能夠得知這天大的秘密,元香蘭發顫。

  「因為我也想知道。」劉貓還是不改過去的愛妒性格,神秘的笑著。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今天,夏小桃要進手術室動手術,一堆好朋友圍在推床旁,既擔心又滿懷期待的望著她,幫她打氣,這是她多年來獲得光明的唯一希望。

  「這是你老哥我餓肚子存錢,在古董藝術店買的歐風復古鏡子,你摸摸看,有半身這麼大啊……等你拆下紗布後,第一個禮物就是你自己,看看你現在變得多麼漂亮。」夏致樂把一隻扁扁的紙盒放在她的手裡。讓她感覺大小。

  「要是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變得黑漆漆、毛孔粗大,那就糟了。」

  「你想太多了,你面膜是敷假的嗎?」黃稚薰笑著摸了摸她的臉。

  是啊,就算看不見自己,夏小桃還是堅持一周敷兩到三次臉,這就是她。

  「你終於可以看堆積如山的DvD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陳懷恩導演的『練習曲』裡,究竟有怎樣令人感動的台灣風光嗎?你不是說那整部片對白沒幾句,一點都聽不出來哪裡感動嗎?」小馬像是在調侃國片。

  夏小桃微微的笑了,真的不是她不捧場,實在是國片太悶了。

  「以後飯店還有勞你服務。」嚴映瑤誠心的祝福她。

  「能跟你做朋友,真的很有趣,每個人都會喜歡你。」古晶宜無限感慨,她雖然有不錯的外表和條件,但生性內向,不如嚴映瑤洋派,更不如這位身陷黑暗卻保持開朗的女孩,夏小桃就像可愛的嫩桃。散發出獨有的芬芳。

  若她重獲光明,她的生活肯定比現在更加繽紛、活潑百倍。

  伍剛從前就是被這樣朝氣機靈的女孩吸引的吧?她不自覺的搜尋著他的身影。

  伍剛跟在督導這次移植手術的杜聖夫醫生後頭,緊繃的臉很凝重。

  「要不要順便幫你動整型手術,把你臉上的刀疤去掉?」杜聖夫同。

  「噗……哇哈哈……」衛可仲笑到蹲在地上。

  都這種時候了,他竟還能開玩笑!柳浪掩嘴竊笑。

  「應該是等一下叫人幫他照胃鏡吧?」黎焰覺得伍剛緊張到一碰就碎。

  楊尊則認為這些傢伙的膽子一個比一個大,仗著伍剛忘了從前自己是什麼樣的惡鬼,就乘機捉弄他,最好伍剛不要有一天醒過來,就算有一天伍剛恢復記憶,也千萬要記得他楊尊最乖巧,要算帳也別找他。

  伍剛撤了撇嘴,抬眼掃了杜聖夫一下,不是很欣賞這個笑點,「剛哥,杜醫生的建議很不錯,你就去掉那條疤好了。」夏小桃忽然開口。

  「為什麼?你一直都不喜歡嗎?這條疤是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嗎?還是後來才有的?」伍剛靠近床沿,雙手緊握住她的手。

  「你很小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但是你臉上本來是沒有疤的,那是在認識我之後才有的,只是我還沒看過就……」

  夏小桃心想,寡畜的杜醫生雖然有時很擅長用一針見血的話荼毒別人,但在緊要關頭是不會亂開玩笑的。

  杜醫生一定是想到了,不如乘此機會把伍剛和伍鋼做個區隔,也別讓她想起他和她決裂的開始,與其他帶著那條疤過新的人生,不如一次全都消除。

  「你一直都不喜歡嗎?」伍剛俯身,凝視著她。

  夏小桃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刻意輕鬆的說:「哪怕是一條疤,就算你臉上長滿了東西,我電喜歡你,只是……它原本是沒有的嘛!就讓我的記憶和印象停留在你那張臉什麼都還沒有的時刻吧!」

  「等你醒來,可以拆紗布的時候,就不會看到了。」伍剛不需要再考慮。

  古晶宜再次為伍剛的深情剛絕而感動,只要夏小桃喜歡,他沒有第二句話。

  如果她也可以被這樣的一個男人愛著。該有多好……

  「你真好。」夏小桃幸福的笑說,輕輕撫摸他的臉。

  伍剛俯近她,親吻她讚美他的小嘴,這是黑暗的最後一刻,希望可以將這份幸福一直陪她到走向光明的那一頭,他心痛的祈禱這次手術可以成功,如果連杜聖夫都不能救她,那麼他該怎麼贖罪?他並不在意她是盲人,只是苦於無法交換彼此的眼神,而讓她一個好好的花樣女孩受盡黑暗的苦,一想到這裡,他就不快活。

  「你別不開心,我一定會好的。」夏小桃反過來安慰他。

  安慰著自己也無法全然相信的話……她也希望能好,可是誰又知道呢?

  「手術後,我跟你結婚。」伍剛低聲說。

  夏小桃立刻屏息,懷疑自己聽錯了。他……他說了什麼?

  「不要等拆紗布,我要馬上娶你,我等不及了。」伍剛又補充說明。

  「你……」她無法判斷這是同情,還是什麼?

  「時間到羅!院長。」末護理長聲音宏亮的叫道。

  伍剛看著醫護人員把夏小桃推進手術室,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

  他要結婚?他居然想結婚?詭計多端的衛可仲,無聲的比劃著。

  柳浪用手指比了比頭,意謂他不止失憶,可能連腦袋也撞壞了。

  黎焰則是搖搖頭,無情的敲了敲柳浪的胸膛,意謂著你們這些薄情郎,女朋友是交假的嗎?

  你們只想找人消遣而已。

  楊尊拍了拍黎焰,手在耳邊比了個打電話的姿勢。

  黎焰哈哈一笑,決定這就打電話給在俄羅斯學音樂的謝柔音和在日本音樂學院修習的季曉橙,向她們通報。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與聖夫綜合醫院關係友好的整型名醫倪少展,即刻替伍剛動了去除左臉那條疤的手術,並且沿用杜聖夫之前幫被火燒傷的黎焰配製的無痕藥劑,交代他每日敷用,便可恢復受傷之前那般光滑。

  伍剛暫時用紗布貼住傷口,等待全新的自己呈現在夏小桃的眼前。

  歷時四十八小時的移植手術期間,他未曾合眼,壓抑焦慮的心情,在長廊上走來走去。

  夜了,夏致樂回去處理新的訂單。

  關嘉螢有時會送上補品和必需品,待夏小桃出了手術室後便可使用。

  伍剛始終沒有離開,看著關心她的人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他被自己的焦慮搞得喘不過氣,必須要找個出口,停在設於長廊盡頭的佛堂前,衷心期望可以將這世界所有的希望和願力都轉移給她,就算把他自己餘生所剩無幾的幸運全都送給她也無所謂。

  別再記起自己是誰也沒關係。一無所有也不重要,只要有她,他就擁有全世界了。不再需要什麼多餘的美好。

  這時,背脊敏感的襲上一股壓力,伍剛下意識的回頭。

  臉色被莫名的怨毒弄得扭曲的古竣康一咬牙,提起一把飯店主廚用的長刀,朝他砍下。

  還來不及細想,伍剛反應極快的閃開,那把長刀刺進神案。

  古峻康拔起長刀,又往伍剛的身上砍去。

  伍剛背後是牆角,滾蹭在三面牆邊避無可避,好幾次驚險得差點就要被刀刺中,還是被他躲過,往往在他還沒看清楚刀鋒時,身體已呈反射動作的往安全地方迅速閃去。

  雖然驚險,但是伍剛心裡反倒雪亮,他從前真的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平凡人物,否則為什麼運動神經如此發達?

  「是你,是你殺了我爸!都是你!」古峻康的眼睛圓睜,彷彿要噴出毒液。

  這是元香蘭告訴他的,她還搜集了很多不利於伍剛的情報。

  伍剛想請他冷靜些,但無法說出口,因為他已不相信自己曾經是個好人,而看著古峻康發了狂的猙獰面孔,他的腦中忽然閃過幾個片段,古峻康此時扭曲的臉孔,好像他認識的一個人……那個人背對著他,倒下,然後他把那個人翻過來,那人的臉也是這般可怖。

  那人的臉幾乎可以跟現在的古峻康重疊,而古峻康說他殺了他父親?

  受制於他發狂的長刀,伍剛左躲右躍,還是不免被劃了十幾道傷口,完全不知道怎麼逃出虎口,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平息他的殺氣。

  「你不是很行嗎?殺了人、砍了人的頭還可以逍遙法外這麼久,一句忘了就可以抵免掉你從前的血腥嗎?有那麼簡單的事嗎?啊?」失去父親,受了這麼多年的孤單冷落,古峻康滿腔的憤恨全都轉移到刀上,將伍剛劃得一道又一道血痕。

  難怪古峻康一開始直覺的就是不喜歡這個男人。

  人頭?伍剛的腦海裡又跑出一個首級,而古峻康一刀接著一刀毫不留情的追砍,似乎又讓他感覺到這是熟悉的畫面,記億深處,他也曾拿著刀,瘋狂的殺著誰……

  就在他恍神的瞬間,一時大意,古峻康的刀已迫近了他的臉部。眼看就要如法炮製,將他的頭砍下來……

  眼前一黑,時間好像停頓了幾秒,然後聽到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伍剛深呼吸,感覺自己還活著。但剛才還一臉毒辣之色的古峻康則是傻傻的矗立在那兒,瞪大眼看著下方。

  古晶宜癱軟在佛堂前,鮮血從背部湧出,染紅一身衣裳。

  「古小姐……」伍剛立刻蹲下,扶起她。

  原來是她在千鈞一髮之際,替自己擋了這一刀。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15:39

第8章(1)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來伍剛跟過去一樣,只要跟他牽扯上關係,永遠都不平靜,永遠都不是那麼簡單。

  五煞聽到古峻康知道誰是殺父仇人,追到醫院殺伍剛未果,反而重傷了前來勸阻的古晶宜後,都急忙趕來,沒想到經過緊急的止血包紮,內科權威范亮揚伴隨著血液腫瘤科權威,表情凝重的前來報告另一件更遺憾的事。

  「失血過多,傷及筋骨,都可以慢慢調養,問題是。我們意外的檢驗出她有腦瘤,是惡性的,目前她似乎還不知道,不過她常常頭痛,對嗎?」

  古峻康虛弱、蒼白的坐在一旁,現在又聽到醫生宣佈姊姊得了絕症,感覺自己的魂都不知飄蕩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他該怎麼辦?一下愧疚自己不該砍傷姊姊。一下又怪姊姊為什麼要護著這個殺父仇人。

  這樣,他就不會知道姊姊得了腦瘤這件事,為什麼他們古家這麼可憐?

  「啊……」向來受盡保護的他,再也承擔不起這些變故,放聲大叫。

  「峻康,你先別激動,叔叔會拜託醫生盡全力救小宜。」古萬國難過的說。

  「要不是你把所有辛苦的工作都交給她做,她也不會壓力這麼大,明明常常頭痛,還不去看醫生!你要是有好好的對待我們姊弟,姊姊怎麼會因為想要做給你看,不辜負你的期望,而把自己累成這樣?」古峻康大吼。

  「對不起,我想升她職位,但怕她太累,沒想到她比我想像的還有責任感。」

  「還有你!」古峻康指著被自己劃得一身傷的伍剛,咬牙說道:「要是我姊有事,我不會放過你!」

  伍剛坦然的佇立在那裡,表情晦暗是為了古晶宜得了絕症,並非怕他。

  「你離剛哥遠一點!少用這種態度!」見到任何人對伍剛不禮貌,黎焰絕不會留情,忿然將古峻康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手推開,持平的說:「古晶宜得了絕症,不是任何人害的,不要把自己搞得像個受害者!就算剛哥殺了你爸爸,那又如何?你想過你爸在世時是怎麼令別人家破人亡的嗎?」

  「焰,不要這樣,那是從前的事,我們不談論死去的人,古峻康現在激動是正常的。」楊尊還是一貫的冷靜儒雅,低聲勸說個性火爆的黎焰。

  「為什麼不談論?我偏要談論!我爸又怎麼害別人家破人亡了?」

  「說了你也不會信……」長髮遮住了柳浪冷淡的臉龐。

  「你們以為你們是誰?隨隨便便就決定誰該死、誰有罪?」古峻康質問。

  「你不也隨便決定你姊姊得絕症是你叔叔害的、是剛哥害的嗎?」衛可仲立刻反唇相稽。

  「你……」古峻康頭痛欲裂,霎時感到自己好孤單。

  他只有一個人,但有好多人圍在伍剛的身邊,他又恨又無可奈何。

  五煞之所以想將往事壓下,是因為不想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也不想讓已忘記從前的愛恨情仇的伍剛再度面對這些他不想記起的不堪事件,要是一攤開來,不知道又有什麼後果?夏小桃的手術才剛結束,大家滿心期待能跟她一起有個光明而嶄新的未來,總不好在她離開恢復室時,又得迎接更複雜的變故。

  「算了,反正我們古家受到了詛咒,我爸爸死了,我姊姊得了腦瘤,我只有一個人,贏不了你們……」古峻康好想哭。卻拚命忍住,從今而後,還有誰可以讓他依靠?「我殺不了伍剛,只好跟著姊姊離開,總可以了吧?」

  「峻康,你爸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怎麼可以這麼不爭氣?」古萬國痛心。

  「要不是他……」古峻康又指向仍然沉默的伍剛,怒斥道:「我們一家四口還團聚在一起,又怎麼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叔叔,死的是你的親大哥,為什麼你面對兇手,還不找他討命,反倒怪我懦弱、不爭氣?」

  古萬國望向一臉淡然的伍剛。

  五煞很有默契的靠向伍剛,不准任何人侵犯。

  「你怕他,對不對?」古峻康不屑的說。

  「我沒做錯事,為什麼要怕他?」古萬國搖頭。

  「那你為什麼只針對我?」古峻康最受不得別人說出不利於己的話語。

  古萬國還在想該怎麼回答,伍剛在混亂中,嗓音冷靜的開口。

  「他不是怕我,是不想破壞你對父親的敬愛。」

  「你這個廢人,憑什麼插嘴?」古峻康討厭死他了。

  「常獲政府行善獎狀的古兆國,私下常用權威去侵犯沒有背景的飯店女職員或是有合作關係的女廠商,她們人微言輕,說出來沒人會相信,只能在暗夜流淚,其中包括夏小桃的母親,只是侵犯未遂,夏小桃的父親堅持提出告訴,即使被打壓得很辛苦,但也屢敗屢戰提出證據向法院和立委陳情,沒想到在上法庭的前一晚,他們車禍身亡。」伍剛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那不是意外。」

  眾人聽了,不禁驚怔。

  「你……你記起來了?」衛可仲問。

  伍剛掃了五煞一眼,雖然沒有表示,但從那富含無限深度的眼眸看得出來,他此刻完全是他們認識的伍剛了。

  沒錯,他在佛堂前追刺這一連串的刺激,加上五煞和古峻康的激烈衝突之中不斷提到一些片段和人名,他靜默下語,便是試圖讓零碎的記憶在腦裡重新拼貼、組合,然後就在某一秒,他像作了個無助的夢,從那個夢醒來,什麼事都懂了,如此簡單而措手不及。

  就是因為他突然跟過去接軌,才會恍神,讓古晶宜挺身擋刀。

  古峻康如遭雷擊,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是這樣的人,甚至懷疑是伍剛搞錯對象,他說的那個無良的色鬼不是他爸爸,可是又想……從自己童年結束後,發覺媽媽和爸爸的感情愈來愈不好,甚至爸爸去世,媽媽沒等做完頭七就先飛往歐洲定居,再也沒回來祭拜過爸爸。

  那時他以為媽媽傷心過度,再也不想面對丈夫冰冷的墓碑。

  沒想到也有可能是解脫,或極度恨這個人,所以他和姊姊孤單的依靠著。

  而受害者,還包括了夏小桃的父母親?

  古峻康難掩傷心。這是怎樣的牽扯和循環?為什麼一切看似毫不相干的交集,其實都是同一個圓?

  古萬國歎了口氣,「我一直想代替你爸補償夏致樂兄妹,但又想,他們是不是很恨我們姓古的一家人?只能作罷,直到有一天大廳總經理嚴映瑤很巧合的找上他們,簽約成為新的會場佈置廠商,而他們的設計又確實品味很高,於是我立刻同意小宜的提案。你每天都在怪你爸早走,怪你媽媽遠在歐洲從來不管你們,又怪我這做叔叔的不公,害你們姊弟這麼孤單……但是,你想過嗎?

  夏致樂和夏小桃本來也有個幸福的家庭。」

  古峻康這才想到他們是同病相憐的,卻是自己的父親先害了對方。

  不過他不能接受,不論誰對誰錯,他和姊姊是無辜的,這是事實。

  一路上不斷被關嘉瑩纏住的夏致樂,提著一些必需品來到醫院,看見這一堆人的氣氛很詭異,不由得左顧右盼,想推測出原因,又見伍剛一身都是傷,連忙衝過去,問道:「剛哥,你……你怎麼了?」

  伍剛用手指揩拭臉上的血漬。才想到夏小桃已在恢復室了,要快點清洗乾淨,換上乾淨的衣衫,掩蓋住傷口,不讓她摸到他身上又有了新的傷痕。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夏小桃躺在病床上,眼睛蒙上一層紗布。

  慢慢清醒後,她回憶多年前的那天被毀掉雙眼,蒙上紗布後再也餚不見,而伍剛左臉上的疤在她看不見的那天被製造,現在又在她即將恢復光明的前一刻消失,真希望中間度過的煎熬日子都可以隨著這段空白而逝去。

  這樣,她如果睜開眼,又可以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多麼簡單美好。

  「我幫你燉了可以明日的湯。」夏致樂手上提著一隻鍋子。

  「整天大魚大肉的,我想吃飯。」夏小桃坐起身,槌了槌棉被。

  「那你可以吃龍珠湯泡飯。」他買了好多魚眼珠來熬湯。

  「夠了。你可以弄點青菜給我吧?」

  「當然可以,我用魚肝油炒了高麗菜和花椰菜。」

  夏小桃心煩的吐了口氣,「噴。我大概把這一生的油都吃掉了。」

  「呸呸,來日方長,你還會活很久耶!」

  「你就是這麼誇張。」

  「還有,顧眼睛的方法之一是多喝水。」夏致樂倒了一大杯水,遞給她。

  「我都這麼不方便下床了,你還要害我一直跑廁所。」

  「你又不是第一天瞎眼。」

  「夏致樂……」她受不了的大叫。

  「好啦、好啦,哈哈……開個玩笑嘛。」

  「那個……剛哥呢?」她小小聲的問起他。

  「想他就說,幹嘛不好意思?」

  「你很煩耶……」夏小桃再怎麼活潑搞怪,還是會害羞的。

  「他有事先回花坊。」

  事實上,是因為剛哥滿身都是傷,不方便來醫院照顧她,夏致樂也替他掩蓋,免得妹妹從他的傷問出她手術期間發生的∼大堆事故,剛哥又不會撒謊,妹妹才剛動完手術,不好讓她的心情起伏太大。

  「你好狠心啊,這種時候還讓他工作!」

  「動手術的人是你。又不是他。」夏致樂覺得她的邏輯很怪。

  「他……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感覺敏銳。

  「能有什麼事?」

  「他不會錯過我張開眼睛的那一刻,他一定是守候我最久的那個。」她非常相信伍剛。

  「我對你也很用心啊,怎麼這麼說?」夏致樂不高興的撇了撇嘴。

  「他……他的個性是就算你是我的親哥哥,也不放在眼裡,一定要越過所有階級和身份,完全佔有對我有任何意義的事,就連你對我太好也會不高興,他想怎樣就怎樣。」夏小桃知道他的霸道是沒得商量的,笑說:「所以你還是別太用心……沒差啦,反正你也只是馬馬虎虎。」

  「唉,你這麼說就傷感情羅!」

  「他到底在哪裡?」因為瞭解,所以擔心他,夏小桃的臉色十分嚴肅。

  「這……」教他怎麼把古峻康引發的一連串變故說出口?

  「他是不是又陷入危險了?有人趁他失憶,攻擊他,是不是?」

  「也不是,就算有,他又怎麼可能會被得逞?」

  「那就是有,他到底怎麼了?」她愈聽愈覺得不對勁,乾脆掀開棉被,就要下床,不耐煩的說:「把導盲杖給我,我自己去找他。」〔熱%書M吧*獨5家(制/作〕

  夏致樂沒想到妹妹就算手術完這麼脆弱的時刻,仍然這麼固-執,想阻止她,又怕她生氣,萬一動到眼睛的傷口,那就不好了。

  這時,有人出現在門口,敲了敲門示意,從容不迫的走進來,小心翼翼的攙扶著生氣的夏小桃,讓她坐回床沿。

  她知道是他,只有他才會不說一句話,如此無徽不至的護著她。

  「你不是想要我一睜開眼就看見你嗎?為什麼讓我等那麼久?」夏小桃責怪道。

  他不知道,只要他一不在,她就會擔心是不是又有什麼危險要降臨了。

  「對不起。」伍剮從來不為自己解釋,反正讓她生氣,一定是他的錯,錯了何必解釋呢?

  「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放心?」她終於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放鬆。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給你安全感,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顧慮第二個人的想法,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將我推離你身邊。」

  從漫長的空白中甦醒過來後,伍剛對於失而復得的愛,再也不懷疑,他的決心比過去更加堅定,他的世界比從前還要清明。

  他的第二個人,自然指的是伍鋼,終於知道自己的敵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這就是他害怕醒來的原因,他始終不願承認,其實他覺得伍鋼的存在一直是他的包袱和麻煩,但他必須要有伍鋼這個惡魔來抑制他內心那難以被自己理解的瘋狂和黑暗,好像只要像個恩慈的哥哥保護著無惡不作的孿生弟弟伍鋼,就能使得自己內心的惡魔得到暫時的合理化、得到暫時的安息。

  但卻因為伍鋼而失去了修羅門、夏小桃,最後甚至失去了自己的靈魂。

  這一刻他再也不躲避,正面迎擊自己的黑暗。雖然這頭魔獸一旦連伍鋼都可以毫不考慮的殺掉,就是意謂著伍剛一直在假裝正常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崩潰了,而他會將這世界變得怎樣,他無法控制,可是將自己變成一個可怕的人物也無所謂,他寧願失去自己,變成一個瘋狂的人,也不要失去夏小桃。

  「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夏小桃是全天下最瞭解他的人,從他的呼吸,說話的語氣速度、停頓的空白,都能夠察覺得出來。

  伍剛不知怎麼回答,他和夏小桃是因為他丟掉了自己才得以復合的,若他們重拾那些過往,她會怎麼想?她會重新恨他嗎?如果她恨他,他該怎麼辦?

  其實沒有怎麼辦,因為他知道自己將會用強硬的方式鉗制住她,不准她有異心。

  這就是很久以前他幾次很想,卻又不敢太靠近夏小桃的原因。他知道自已比想像中還瘋狂,不管夏小桃愛不愛他,他都不在意,只管自己要她。

  「你應該是恢復記憶了。」她自然歸納得出來。

  「然後呢?」他仍是從前那個毋需跟人商量的冰人。

  突然,她笑了出來。

  夏致樂在一旁擔心的看著他們,他其實從沒搞懂這個古怪的妹妹。

  「真的很像修羅門的剛哥會回答的話,是你和不是你,真的有差別。」

  「你比較喜歡沒有記憶的我?」伍剛甚至可以嫉妒自己。

  「別生氣,我都喜歡……要是不喜歡原來的你,根本也不會對忘了從前的你有感覺。」夏小桃傾身向前,摸了摸他的臉,「你動了去除疤痕的手術了嗎?」

  「嗯。」他應了一聲。

  伍剛發覺自己實在太自私,想要佔有她每個心思,只要她有一點點令他懷疑的部分,他的口氣就變得很差,她對他好像就連萬分之一的疑惑,他都不允許存在,這樣是否太專制、太過要求了?可是他無法放鬆,就是要這麼純粹。

  夏小桃還不知道他對於她有無數個該與不該的念頭,只是就著撫摸他的臉的距離,想要輕輕擁抱他。

  他怔了一下,沒有立刻回擁,怕她碰副他身上剛要脫痂的傷口。

  「幹嘛不抱我?」夏小桃還得在黑暗中努力找位置。

  「我會太用力。」

  「也是。」她知道他這話不假。

  伍剛微微俯身,輕輕的攫住她的唇,綿綿柔柔的吮吻著她。暫時不能用力的擁有她,那就化為濕熱的吻,宣洩對她的渴望和思念,他多麼想跟她合為一體,多麼希望她能再睜開明亮的眼,看清楚他的臉、他的唇、他的身體,看他的心和溫度到底苦苦的等待她多久了。

  與他剛絕冷情的外表迥異,他熱辣的舌頭纏得她整張臉都紅了,她覺得胸口也熱了,不禁想像要是哪一天他把她丟到床上,他會怎樣狂暴?

  想著,她的心跳得更快,一直被他貪婪的需索著強烈回應的嘴也更渴了。

  對了,她突然想到,他是不是說過要跟她結婚?

  要是真有那麼一天……

  夏小桃的呼吸灼熱,偷偷的笑了。

  可是,萬一她的眼睛手術失敗,他娶她不就變成了同情嗎?她又變得憂愁。

  她不要他的同情,又覺得自己想太多,幹嘛為了未知的明天煩惱?說不定一切都很美好。

  但是,為什麼一向有苦難言的伍剛,恢復記憶後變得這麼義無反顧?

  她隱隱約約感到不安,他從前鬱鬱難伸,令她很難原諒他可以為了另一個禽獸而放掉她,現在他好像想通了什麼事。變得更加剛強不摧,她心中的恐慌卻是另一層,她很怕他現在的覺醒會讓他做出他從前一直不能做的事,難道他會把伍鋼找出來殺掉?

  其實她的恨已沖淡了,寧可伍剛安安穩穩的待在她身邊,也別去找伍鋼那個變態的麻煩人物,她不想這世界再亂一次。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古晶宜坐在病床上,翻閱相簿,看著從前他們一家四口的照片。

  驀地,她抬頭,望向門口,沒好氣的說:「你可來了,想畏罪潛逃嗎?」

  「我又不是故意要殺你,是你自己衝過來的!就算殺了他,我被關一輩子也甘願,你又何必阻止我,還害自己傷得這麼重?根本不值得!」古峻康一臉憔悴,神智不太清醒的晃著身子走進來。他在外頭喝了三天的酒,不是不敢面對姊姊,是無法面對她有腦瘤的事。

  他該怎麼告訴她?他該不該告訴她?他好煩。

  「有機會,我還會再下手的。」他恨恨的說。

  「不准!」她揚起眉頭,怒聲斥道。

  「為什麼?就因為你愛他嗎?」他高聲叫嚷。

  被弟弟揭破心事,古晶宜難堪得紅了臉。

  「不管我是不是喜歡他,你都不准再動手。你殺了他,然後呢?讓他那些大有來頭的朋友把你綁起來,讓你死得無影無蹤,那我呢?你想過我的心情嗎?」古晶宜最討厭這個有如溫室裡的花朵的弟弟什麼事也不懂,以為逞兇鬥狠就是勇敢。,「反正你也快……」酒精發酵,讓他差點脫口而出。

  「快怎樣?」

  嚴映瑤剛好走到門外,聽見他們的對話,連忙撞開門,扯了個笑容,「小宜,快看,這是飯店同事為你寫的大卡片,是四張全開的書面紙拼貼起來的,可以放在你家地板當地毯了。」

  四張全開書面紙貼合的祝福卡片,寫滿了每個同事的心意。

  「他們現在在接待外賓,晚上會來看你。」嚴映瑤又說。

  「飯店今天有什麼外賓,這麼隆重?」

  「是日本搖滾銷售天團『野馬金三角』首次來台演唱會的記者會。」

  「真的嗎?我錯過了……我很喜歡最後一個加入的台灣貝斯手Swell,他以前不是跟化名K的鼓手黑澤野,還有Doll,組『流浪的天使』嗎?我最喜歡Doll了,我是因為她才研究『野馬金三角』的,真希望哪一天Doll可以再出來。」

  「他們今天宣佈還要再加入第四個新團員,是女生,從前在我們台灣『告訴你』PUB跟黑龐克,Angelina樂團軋的那個Ganma樂團的女主唱。」嚴映瑤很是興奮,她在瑞士學飯店管理時,夜夜看網路直播的競賽。

  「真的?怎麼會這樣?」古晶宜覺得好不可思議,簡直是夢幻組合。

  「我有他們演唱會的公關票,到時我們一起去看。」

  「好……」古晶宜高興的動了動身子,頭又是一陣劇痛,這種痛好像要裂開,她的呼吸應付不了這種痛,又見被單上出現一滴一滴的血花,愈聚愈多。

  見她突然流鼻血,嚴映瑤趕緊按下緊急鈴。

  醫生和許淡雲立刻前來急救,但是醫生沒有急救腦瘤患者的經驗,止不住她的頭痛和鼻血,而杜聖夫又在幫另一名高速公路車禍的重傷病患動手術,古晶宜的血壓愈來愈高,體溫也慢慢升高,眼前一片暈黑……

  「姊!姊……你不要丟下我!姊!」古峻康哭吼著,「你們這些醫生,為什麼一點用也沒有?

  你們不是醫生嗎?為什麼讓她在你們眼前這麼痛苦?」

  此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名女醫生快步走進來,身後跟著數名醫護人員,她將一大本病歷報告塞到旁邊的助手手裡,迅速為古晶宜做檢查。

  「護士,先把她的血壓降下來,她顱內出血,立刻準備開刀,你們之前沒注意她有心肌梗塞的毛病嗎?為什麼沒有注意藥劑的使用範圍?她現在並發副作用了。」

  「我……那天古小姐重傷,意外驗出有腦瘤,本想請示杜院長。但他當時在為另一名失明多年的病患動移植手術,所以……」那名醫生緊張的說。,「這攸關一個人的生與死,哪有這麼多理由?」白水荷冷冷的瞪他一眼,轉頭對助手吩咐一些事項。

  護士們動作迅速,各自忙了起來。

  「等等,我從來沒在這間醫院見過你。」嚴映瑤忍不住硬著頭皮問。

  「我有國際急救協會所有證照,同時是無國界醫師團之一,剛剛取得外科醫生執照。」白水荷耐心的解釋,睿智的笑說:「我今天才剛回國,是來找朋友的,跟許淡雲護士聊天的時候,你們剛好按緊急鈴,我有多年的急診經驗,不過我沒帶證件,沒關係吧?」

  說完,她點了下頭,腳步急促的離開。

  嚴映瑤幾乎立刻就相信了她,希望她能在鬼門關前救古晶宜一命。

第8章(2)

  在楊尊的房子裡,伍剛從熊娃娃裡拿出自己和伍鋼的出生證明。

  雖然萬分不願意,但伍剛的話從來就只是吩咐而不是商討,楊尊沒有說不的餘地,他知道伍剛要對伍鋼有所動作了,伍剛隱然遠去的時候,留下線索希望藉由他們五煞之手幫他收拾掉伍鋼,因為他不能也不願對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且又是孿生弟弟下手。

  但現在不同了,伍剛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決無情緒。

  只有除掉伍鋼,他在世上才是真正的無慾則剛,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你是怎麼失憶的?」楊尊問。

  伍剛回想了一下,目光定在遠處的某一點。

  要再想起是有些困難,如果再想伍鋼一秒,他又會狠不下心殺他,但是身為一個殺手,有誰是他不能殺的?伍剛又流露出絕情的眼神。

  「如果不想說的話……」楊尊一向是體貼的。

  「是伍鋼。」伍剛輕聲道。

  「他將你推下懸崖?」楊尊心想,孿生兄弟終於反目了。

  伍剛搖搖頭,很不願想起這段失憶前的片段,他怕自己要是又想起,那麼伍鋼永遠都死不了,要是伍鋼死不了,一直破壞他的人生和他的愛情,他和他是不是得永遠活在彼此的折磨中,互相惡性循環到死?

  「那個鋼鐵的鋼,服下幾百顆禁藥自殺,是剛哥救了他。」杜聖夫打開門走進來,替他說了。

  楊尊一怔,「你怎麼知道?」

  「我今天收了一個車禍的重傷病患,根據目擊者和肇事者的指稱,患者駕駛一輛德國頂級跑車,時速兩百公里,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引來公路警察在後頭追趕,而隨後送到的測速器拍下的照片顯示他在車裡大笑,顯然精神失常,以自殺方式跟警察玩遊戲……」杜聖夫從白袍的口袋掏出一疊照片。

  伍剛接過來一看,開車大笑的男人正是伍鋼。

  為什麼?為什麼又讓他看到他?

  「嘩。他甚至回頭向公路警察比中指。」楊尊看著其中一張照片,那應該是公路警察拍的。

  「他送來醫院時,全身多重性骨折,顱內出血,斷掉的肋骨刺進心臟,所幸沒傷及動脈,我花了四十八小時才暫時救回他,現在還是危險期。」杜聖夫夫凝目,似乎藏了許多心事。

  「他撞車嗎?」楊尊問。

  「他看到前方有一隻滿是皮膚病的大狗衝出來,依他高超的駕駛技術已避開了,但他竟然硬生生將車停住,衝出去抱住那隻狗,不讓它被後方來車輾死,那些車煞車不及,撞上站在高速公路中間的他。」

  「難怪會那麼嚴重……」楊尊思索著。

  這下可好,毋需伍剛下手,伍鋼已呈現快散開的模樣躺在聖夫綜合醫院。

  豈料,伍剛沉著臉,忽然把那疊照片全都撕個粉碎,揉成一團後,大力摔到地上,接著還嫌不夠似的踢翻垃圾桶,再一腳把垃圾桶踢飛到遠遠的牆角,發出震天價響,然後拿起楊尊放在桌上的警用佩槍,對著垃圾桶連開十多槍」

  直到沒了子彈,再狠狠的把槍丟向彈孔纍纍的垃圾桶,轉身往門口走去。

  看來他終於要跟自己的複製品對決了。

  「剛哥……」

  楊尊和杜聖夫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種心情很難用言語或是任何一種眼神表達出來,但那樣子的痛苦和空虛應該是足以令人崩潰,用任何方式宣洩和放縱都難以填補的吧?

  「我去找夏小桃。」伍剛不瞧他們一眼,就走了。

  楊尊和杜聖夫又怎麼能放心,卻不敢馬上跟著他,只得打電話給衛可仲和黎焰,明令他們立刻到醫院,反正夏小桃也是今晚要拆紗布,一切名正言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夏之家花坊的工作夥伴、夏致樂和關嘉螢,掛心著古晶宜的嚴映瑤電強打起精神,一起前來為夏小桃打氣。

  「怎麼還不來?」夏小桃明明聽到了夏致樂的電子錶發出嗶嗶聲,知道是晚上七點了,她等著伍剛,他說他要她第一眼就看到他。

  「現在這時間,應該是路上塞車。」夏致樂安撫她。

  「他明知道我今天要拆紗布,就應該一整天都待在醫院裡。」她已習慣他的寵愛。

  「一整天都待在這裡,哪裡還有等他給你看的浪漫和美妙啊?」黎焰也趕到了。

  「小別勝新婚嘛,天天過年就沒意義啦。」衛可仲擅長用歪理解釋真理。

  楊尊派人守在伍鋼住的加護病房前。雖然知道要是伍剛想要裡面的人活不成,那麼叫少林寺十八銅人來也是一樣,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時間,他們很擔心伍剛衝破最後一道防線,讓世界大亂,而黎焰和衛可仲知道伍剛一定會先來看夏小桃,於是到這裡等他。

  夏小桃被衛可仲的話逗笑了,「說得也是。」

  剛從中東前線和白水荷一起回來的左柏誠醫生走了進來,看見夏小桃,嗓音溫煦的說:「好久不見。」

  夏小桃一聽就知道他是誰,沒好氣的開口,「哼,你跟著他們一起騙我十年,居然還敢來!」

  「哇,你真厲害,一下就認出我的聲音。」左柏誠不敢相信。

  「你以後絕不能在女人面前做壞事。」白水荷笑吟吟的說。

  「左醫生,你女朋友?」夏小桃好奇的問。

  「我哪有那麼大膽?我只有一條命耶!」左柏誠連忙撇清。

  衛可仲瞇起眼,「喔……我要跟杜神醫講。」

  「那我會跟他說,跟我有一腿的人是你。」白水荷雙手交抱胸前,笑道。

  黎焰哈哈大笑,跟他們倆寒暄了一下,又說:「杜神醫不知道你回來了吧?」

  「我一下飛機,連家都沒回,就來醫院看他,哪知道他連著開了好幾台刀,沒等到他就算了,我還被拉去處理了兩件急診,現在乾脆先披上白袍再說。」白水荷從前在德國的醫療中心待了很多年,擔任專門急診醫生,已經習慣混亂的作息。

  「這就是從事醫業的本能和使命。」左柏誠雙眼發光。

  「我勸你們兩位最好不要再四目相接了。」衛可仲說。什麼跟什麼啊?

  左柏誠笑了,看向夏小桃,溫聲道:「今天杜院長不在,我幫你拆紗布吧!

  我把燈光調暗,感覺紗布離開你的眼皮時,也不要睜開眼睛,讓光線透過眼皮慢慢適應光線,再慢慢的張開,可是不要張得太大,眼睛現在還很脆弱……」

  「現在還不要……我在等一個人。」夏小桃囁嚅。

  這時,伍剛出現了,在擠滿了親朋好友的房間中,他眼裡只有夏小桃,直直走向她,來到床沿。抓住她的手。

  「你現在才來?」夏小桃母需聽他說話便知道是他,她已習慣且熟悉他的靜默。

  「在準備禮物。」伍剛簡短的回答。

  「是什麼?」她面露期待的問。

  「等醫生拆下紗布,你小心的張開眼睛,就會看見了。」

  夏小桃好緊張,忐忑不安。雖然她已盡量說服自己,即使繼續是黑暗也沒什麼,每分每秒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要是等待煎熬了那麼久,有了希望後迎接的是又一次的深淵,她不知道自己會有多麼心痛。

  左柏誠看著這冷酷的男人獨來獨往,對週遭的人視若無睹,心想,闊別多年,他仍然是那麼清冷而出眾。

  他上前一步,拆卸紗布的動作十分輕柔。

  夏小桃的心狂跳著,好像是在一步步決定她要上天堂或是下地獄。

  突然,她哀憐的出聲,「等一下,再讓我做一下心理準備……」

  「好。」左柏誠停下動作。

  伍剛看著兩眼各貼了敷料的她。經過了這麼多天的等待,最後的結果到底是光明還是絕望?

  如果她睜開眼,仍然是沒有任何改變的失焦和茫然,他會毫不考慮的起身,到伍鋼的房裡,用最狠的方式殺了他,畢竟他需要為自己陰錯陽差的人生找出口,如果當年生下來的只有他一個,便不會有後來這許多悲歡離合了。

  「好,你繼續吧。」夏小桃假裝堅強,掩飾自己的顫抖。

  左柏誠取下敷料,棉花用清水沾濕,輕柔的擦拭她的眼睛周圍。

  夏小桃不敢立刻睜開眼睛,只是隔著眼皮,感受著對光有沒有知覺。

  五分鐘後,她顫動一下眼皮,用極慢的速度睜開眼睛。

  眾人惴惴不安,研究她那雙眼睛有沒有什麼不同。

  伍剛正對著她,深邃的眸子緊盯莆她。

  夏小桃的眼神十分渙敞,露出疲憊的笑容,「你好憂鬱。」

  伍剛立刻將她緊摟進懷裡,他等這一刻等好久了!夏小桃那疲憊的笑容,想必是因為努力了好多年,終於可以在這一刻宣告新的希望來臨,無比的感慨。

  「我看見了……」她忍不住落淚。

  「我也看見了。」伍剮終於可以從另一個黑洞走出來。

  眾人鬆了口氣,高聲歡呼,互相擊掌道賀。

  「你要送我什麼?」

  「你十年前送我兩次檸檬種子,但我始終沒有種植成功,重逢後我什麼也不記得,只知道你是送我盆栽的人,你勉強再送我一盆,這次我把它種在檸檬園裡,結果長出了高高的枝葉,還結了果子。」伍剛把用花坊的青色和白色包裝紙縫成的袋子拿上來給她看。

  夏小桃漾出笑容,沒想到他也這麼詩情畫意,袋子沉甸甸的,給人一種滿足感,她拉開束口的金色帶子,裡面有六顆青中帶黃的檸檬,她噗哧笑出聲,不愛用言語表達,思考模式永遠沒得轉彎的伍剛,在看似可愛的袋子裡,裝的還是這麼實在的東西。是檸檬耶!誰會送檸檬給情人?而且這是他失億後,一直在負責的工作,真的太實際了。

  「切給你吃。」伍剛迫不及待。

  「唉,等等!我又不是你。你可以把檸檬當作柳丁吃,我可不行。」

  伍剛的動作停了下來,雙眸又變得暗淡,望著她。

  「哎,好啦、好啦,我吃就是了。」真糟糕,夏小桃就怕傷害他。

  伍剛又恢復精神,拿出水果刀,把檸檬切成四等分。

  眾人看著他們的對談模式,覺得好笑卻不敢表露,夏小桃那驚悚萬分又只能聽令行事的表情,對上伍剛平常看似冷血暴烈但很容易因為夏小桃受傷的軟弱眸子,真是一絕。

  看來用刀子切割是他的天賦,沒幾下,檸檬便皮肉分離,子和多餘的纖維都不見了,只剩晶瑩的果肉,他處理得十分乾淨,而且湯汁不沾手。

  看他專心一致的黑眸和絕沒有多餘動作的側影,加上他從前征修羅門的領導地位,夏小桃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用刀子切過別的東西?

  例如……不是水果的東西,也不是植物、蔬菜……

  伍剛用手捏起一小塊,親暱的餵進她的嘴裡,她舌尖碰到他指尖那微妙的軟嫩,讓冰冷的伍剛全身變得敏感。

  如果這是葡萄、蘋果之類的水果,她會非常高興,而且覺得很幸福,但這是檸檬……

  「唉?咦?」幾秒後,她不解的眨眨眼,看著他。

  「怎麼了?」夏致樂當然擔心被強迫餵食的妹妹,趕緊上前。

  「這個檸檬……這個檸檬……」

  「有毒?」衛可仲大叫。

  「你很喜歡來這一步是不是?」黎焰連忙叫他閉嘴,動不動就說有毒!

  「是甜的。」夏小桃不可思議的望著伍剛。

  夏致樂以為她被餵了毒藥,產生幻覺,也捏起一塊往嘴裡塞,小心翼翼的用舌尖嘗著,然後驚疑的說:「是甜的……」

  衛可仲和黎焰當然也不放過的拿起一塊,塞進嘴裡,黃稚薰等人把剩下的檸檬全都切來吃,還分了幾塊給辛苦的左柏誠和白水荷,以及嚴映瑤,他們嘗了無不噴噴稱奇,真是甜的!難怪伍剛會一點也不顧夏小桃的心情,原來他把檸檬改良成酸中帶甜,都怪他什麼事也不愛跟人商量,害他們以為他已經獨裁到只要他喜歡,夏小桃任何事都要昕令於他,真是嚇死人!

  夏小桃的眼眶微微泛酸,他從前用盆栽種不出任何東西,因為他不知道愛是什麼,不知道怎麼對待自己所愛的人,多年後他失憶了,被派到果園去種檸檬,但心裡酸苦,種出來的檸檬也是酸苦得難以入口,但他卻不自知,味覺還愈來愈重,現在他懂得將種子放到土壤裡,這是她為他挑選的種子,他決定細心照料,心情一好,檸檬也變甜了。

  都是為了她,伍剛在每一分每一秒都以她為主。

  希望他們會像檸檬一樣,從無到有,從有到美好。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16:40

第9章(1)  

  一周後,夏小桃出院了,仍然維持三天回診一次做檢查,現在眼睛還屬於怕光敏感的階段,所以都由伍剛陪著,她終於可以像一般情侶那樣,挽著他的手臂,自在又輕鬆的並肩走著,整個人倚在他的身側,不必再慢吞吞的拄著導盲杖要他扶了。

  「你為什麼會有香奈兒的復古大墨鏡?」伍剛對於有關於她的事物,全都瞭解得鉅細靡遺,只要是她從沒擁有過,或是不符合她平時風格的事物,他都要追根究柢。

  「這是黎焰送我的,他女朋友在義大利學設計,他說這是她參加香奈兒新秀徵稿設計出來的新品牌墨鏡,限量發行喲,名牌耶!」夏小桃戴著材質輕盈,又有高級塗料的金褐色大墨鏡,時尚又能防紫外線,內側和中間的橫槓連在一起,用黑色鑲出了雙C的標誌,既奢華又低調。

  「你到底是愛現還是顧眼睛?」聽到是另一個男人送她的,伍剛很不高興。

  「我最愛你了。」夏小桃笑著鑽進他的懷裡。

  每當她四兩撥千斤的這般耍賴,他沒有絲毫商量餘地的專制便宣告失效。

  「對了,衛可仲的女朋友要在山上舉辦鋼琴演奏會,請我幫她佈置會場。」

  「他幹嘛不自己做?」他很快的臉色微慍。

  「你說什麼?他怎麼自己做?種花和會場佈置是我的專長,而且聽到他有女朋友,你怎麼一點也下關心?一般人聽到自己分別已久的麻吉有了女朋友,多少都會好奇吧?怎麼還是我先告訴你?」

  「有什麼好好奇的?」伍剛挑起眉頭,甚是疑惑。

  修羅門解散後,每次五煞為了女人有難,都是他在最後出手相救呀!

  「唉。算了,沒意思。」夏小桃說,早知道他是個冰塊,習慣就好。

  來到聖夫綜合醫院門口,有只罹患皮膚病的大狗無精打采的徘徊著,每個人見到了都退開幾步,怕被它弄髒,不懂事的小孩子還作勢要打它,它只能狼狽的一再逃開,每當有人進出醫院,它都會前往一探究竟,總是被不耐煩的踢開。〔熱m書&吧p獨@家*制#作〕

  它疲倦的走著,忽然聞到什麼氣味,跟在伍剛和夏小桃身後,不時發出悲鳴。

  廈小桃好奇不已,伍剛也覺得狗兒看他和她的眼神很特別。

  「等等,你想救它,可以,但先不要摸它,打電話叫人來。」伍剛擋在她的前面。

  「它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它的聲音,我好像聽過……」夏小桃距離它七步遠,凝望著它,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古峻康!是古峻康的狗!我有一次來台北看眼睛,被三隻大狗圍攻,看不見的我跌坐在地上,導盲杖還被一隻狗咬走,然後它們可憐兮兮的叫著,因為古峻康來了,其中一隻狗的聲音跟它好像……它應該就是咬走我的導盲杖,逃走的那隻。」

  伍剛瞪著那只可憐的狗,它不再兇猛,就算它仍是那麼兇猛,應該會怕此刻的伍剛吧?

  夏小桃看了看全身頗抖的狗,再看向伍剛。這男人……該不會連狗都不放過吧?

  「不知道它有什麼事?想拜託我找主人嗎?」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古峻康呢?為什麼總覺得很久沒看見他了?」

  「不需要看見他。」他的話語裡有太多不屑。

  「該不會被你殺了吧?」

  伍剛冷冷的眼神幾乎將她凍住。也不必什麼事都往這方面想吧?

  這時,嚴映瑤從大廳跑出來。她聽宋護理長說他們正在樓下,才衝了下來,很緊張的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說道:「伍先生,可否請你去勸勸小宜?

  都是我不好,不該告訴她日本搖滾天團『野馬金三角』亞洲巡迴演唱會暨宣佈女主唱加入的記者會取消在飯店舉行,改到小巨蛋,她堅持要到飯店跟同事們開會,檢討為什麼日本公司臨時賠錢抽案,不管我怎麼勸,她都不聽。」

  夏小桃看嚴映瑤從醫院跑出來。又提到古晶宜,難道工作狂古晶宜也住院了?她生了什麼病?又為什麼要剛哥去勸她?

  伍剛沉吟不語,他知道古晶宜是愛他的,他並非自私到只顧夏小桃快樂,其他人的死活都不管,只是他知道,女人最脆弱的時候聽到最愛的男人說幾句溫柔的話,情勢會變得很複雜,古晶宜肯定會愛他愛得更深。

  到時不是又欠了感情債?

  他從不欠感情,但古家分離破散,古兆國更是他殺的,他不該對一個失去父母之愛的癌末女孩伸出援手嗎?再說,若不是古晶宜帶著楊尊去找他,他現在仍然喪失記憶,可能就這麼寂寞的老去或跳井而亡吧?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古晶宜摔報紙發脾氣,日本搖滾天團「野馬金三角」的記者會不、在太皇飯店舉行了,即使同事已解釋過不是服務不周,而是sKY國際娛樂集團替他們換了行銷通路,有個叫花娜娜的形象設計人員用戶外取代制式記者會,但還是說服不了古晶宜,她認為自己沒在現場盯,才會讓飯店失去這個天大的好機會。

  「經理,你不要太激動……」飯店服務人員阿寶連忙拾起報紙。

  「不然我們試著聯絡sKY國際娛樂,請那位形象設計人員跟你說明,好嗎?」

  「現在都搞成這樣,等我死了,豈不是愈來愈糟?」古晶宜又生氣又無奈。

  一提到死這個字,病房氣氛變得沉重,每天都有人輪流來照顧這個愛護他們的好長官,希望可以讓她在剩下的一個月的日子過得快樂,但是古晶宜的脾氣變得又急又壞,頭部因為縫合兩次而包著一層厚厚的紗布,她憔悴蒼白,常常嘔吐,無論他們怎麼做、怎麼說。都讓她生氣。

  再這樣下去,恐怕她會提早離開人世。

  「我自己打電話給SKY國際娛樂,電話拿來!」古晶宜決定自己來。

  「你……要跟他們說什麼?」小佳相當擔心。是打電話去吵架嗎?

  「你管我!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給我!」古晶宜大聲斥喝。

  幾位女職員正感到不知所措,嚴映瑤敲了敲門進來。

  古晶宜不理她,但看見跟著她進來的是……伍剛,那個她只能藏在心底深處的男人。

  他灑脫的站在那裡,不需要說話,便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古晶宜一見到他,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從她突然吐血昏迷,到被告知得了絕症,從來不曾對人示弱過,也不曾向人提出要求,可是他還是來了,他是主動來的嗎?在他心裡,竟然有她這麼一個不重要人物的存在嗎?

  她難受的哭了,拉起被子蒙住頭。她不要讓他看到自己現在這樣!他一定覺得她很幼稚,都要死的人了,還不放過自己,還那麼醜!

  「等等我請SKY國際娛樂那個形象設計人員花娜娜親自跟你說明。」伍剛說。

  躲在棉被裡的古晶宜只是哭,男人都喜歡哄人、安慰人,卻做不到。

  「別說經紀公司了,他連整個樂團都請得到。」夏小桃心想,他的做法應該是請不到就用意想不到的手段把整個樂團威脅來醫院,可,能用槍,也可能用手榴彈。她剛才已從嚴映瑤那裡知道了古品宜的事,非常難過。

  「我不要你們的同情……」古晶宜哭著,這算什麼?

  「不是同情你,我也很喜歡『野馬金三角』。那個新加入的女主唱以前在PUB跟其他樂團車拚的時候,我每週那個時間都上網看耶!還有貝斯手swell和鼓手K,從前跟美麗教主DOLL組『流浪的天使』時,我每一張專輯都有買。

  我也很想親臨現場,那個……那個怎麼唱?」

  夏小桃想要用別的事來分散古晶宜的悲傷,於是拉開嗓子就唱了。

  「啦啦啦,你是世界之光,啦啦啦,不需要押韻限制你的光芒,畫面回到以前那些還沒有你的冬天,回到後來有了你之後的夏季,一直以來伴隨著我每次想起有你和沒有你,感覺是清新,吃在嘴裡是酸甜,躺在地板上你是旋轉的大風扇,在春天的草原你是迎面走來的大白熊,啦啦啦,你是大風扇,啦啦啦,你是大白熊……」

  病房裡來探望古晶宜的親朋好友都傻住了,沒想到這個女孩說著說著,竟然就這麼拉開嗓子唱了起來,也真是有夠大方的,在人來人往、滿是陌生人的地方,她要唱便唱,而且五音不全,還一直飆破音。

  這是「野馬金三角」新女主唱從前在台灣組團,跟Angelina樂團軋的時候,她為Swell、K多年前組的「流浪的天使」樂團女主唱Doll所寫的「世界之光」,當年便靠著這首歌上山下海搏感情、拚人氣,還讓Doll病情好轉,離開精神科病房。

  這是充滿希望和春天氣息的一首陽光歌曲,夏小桃在灰冷的病房裡唱得好大聲、好即興、好抑揚頓挫,因為key一下高一下低。

  楊尊和杜聖夫在房門外看得傻眼。這也叫唱歌嗎?病人的病情會不會因此加重?

  不知不覺的,古晶宜的臉露出被子外,她看著夏小桃引吭高歌,忍不住噗哧笑出來。把歌唱成這樣,夏小桃怎麼能這樣不怕羞啊?怎麼能一下就大聲唱歌?古晶宜心想,夏小桃在看不見的時候也是這樣俏皮又不怕醜,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要性子呢?雖然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但至少她好手好腳。

  「誰要你唱?那麼難聽……如果是Doll唱的,就好了。」古晶宜抱怨。

  伍剛望著自顧自唱得高興的夏小桃,心想,要是柳浪來,聽到有人把他女朋友季曉橙的成名曲唱成這樣,肯定會拿拖鞋打昏夏小桃吧?

  可是他太喜歡這樣的夏小桃,她自在,她隨興,她不怕醜,她好可愛……

  像她那樣充滿了粉色系的女孩,不吸引他這麼一個無趣的男人也難。

  最後,一群人離開,獨留伍剛陪古晶宜。

  「你把剛哥留在那裡,不擔心他因憐生愛,或者是拗不過古晶宜最後的請求,要剛哥跟她接吻嗎?」走在長廊上,楊尊問道。

  「不會的,他從不會說謊,也不做假的事。」夏小桃很放心。

  「所以說,要是他真的這麼做,就代表他愛古晶宜嗎?」嚴映瑤接著問。

  「剛哥很久以前砍下古兆國的人頭,那對他而言不過是普通事,沒想到這顆人頭後來引發的情節如此錯綜複雜,長大後的古晶宜又得了絕症,還是因為幫失憶的他擋下古峻康的亂刀而驗出來的,這樣的女人愛上身為殺父仇人的他……嗩!怎麼想都覺得淒美啊!」楊尊這時真想來一杯酒,可惜能跟他對飲的丁熙虹遠赴北京,能供他美酒的梁飛亞叉不在台灣。

  嚴映瑤像是感同身受,幽幽的說:「因為不是女主角,所以注定寂寞。」

  聽來指的是夏小桃的幸運,暗地裡卻感歎自己不是楊尊心中的女主角。

  因為不是女主角,所以注定寂寞……夏小桃覺得辛酸,這是在說她嗎?因為她是伍剛心中從頭到尾的唯一一席,而被世界圍繞在中心的伍剛受眾人擁戴,連帶的她也是備受關愛的一個,那麼其他人呢?她眼睛看不見,每個人都憐她、疼她,想辦法把伍剛留在她身邊,古晶宜卻是就要死了,大家也一樣憐疼,只是沒有像對她那樣,因為伍剛而把最好的都給古晶宜。

  那麼。她是奪走古晶宜的幸福的人嗎?當初古兆國會死,也是因為她在父母靈前,悲慟萬分對關嘉螢說的一句話,如果沒有她,古晶宜不會這麼苦命,對嗎?

  可是,就算這麼想,難道她又可以為古晶宜做什麼?

  她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可以不爭,只要擁有伍剛便已足夠,難道她可以把伍剛讓給她一個月?夏小桃自認為難做到,那又該怎麼辦?嚴映瑤說:要是他真的這麼做,就代表他愛古晶宜嗎?伍剛是不會愛上別的女人的,他連一點點的偽裝也不願意。

  但楊尊剛才又多嘴了,古晶宜對伍剛那複雜的愛的確是好淒美,伍剛真的會愛上古晶宜嗎?

  正如自己動眼睛手術前,明明有很大的失敗率,伍剛仍然搶在前頭說不管手術結果如何,他都要跟她結婚,這樣的愛也包含了憐憫吧?

  剛哥因憐生愛,是有可能的,儘管只有一個月。

  夏小桃心想,要是這樣能夠讓古晶宜快樂一點,那麼他這樣做也無所謂。

第9章(2)

  從日本發跡,紅到全世界的搖滾天團「野馬金三角」,巡迴演唱會的記者會另一個噱頭是宣佈加入一位台灣的女主唱季曉橙,並將團名改為「野馬Four」。

  記者會還有另一位神秘嘉賓,將跟他們譜出一段搖滾與浪漫古典的雙重表演,是被譽為不照古典規章走的「鋼琴小情人」,她清新活潑的風格在學院派獨樹一格,正從西方紅回來,她會用鋼琴跟「野』馬Four「的眾樂手在某一段演出中互拚,號稱就算是輕柔的鋼琴聲也絕不輸高分貝的搖滾樂。

  這個點子是到台灣這個宣傳站便換手的形象設計人員花娜娜所提供的。

  鋼琴小情人也是她從國外重金邀約,跟「野馬Four」當面開會。雙方一拍即合而敲定,此消息一放出,立刻引起全球搖滾迷和古典迷的興趣,也被中外媒體大肆報導此一新鮮組合,門票不但在兩小時內賣光,還不斷的被要求加場。

  花娜娜的點子還包括了臨時撤掉在飯店開記者會,而是在小巨蛋隨興而坐。

  記者會的方式是找他們唯一看得過眼的記者充當主持人,搖滾人一向對記者反感,因此他們找了之前曾被CNN報導上山下海、冒險犯難也要報導真相的大眾電視台記者丁熙虹。

  只愛社會案件和重刑案件的丁熙虹對娛樂新聞很不熟,而這就是他們中意她的地方。

  「好,現在各位記者朋友還有什麼問題嗎?」丁熙虹開始不耐煩了。

  「可以請神秘嘉賓出來亮亮相,給我們拍照嗎?」青木瓜日報的記者提問。

  「都說是神秘嘉賓了,還亮個鬼啊?」頭髮理得比男人還短,還穿個眉環的丁熙虹果然是社會案件研究多了,不但比男人豪氣,脾氣也很硬。

  嗄?媒體同業嘩然。哪有這麼凶的主持人啊?

  而在SKY國際娛樂宮網收看的粉絲也都盯著螢幕傻笑,電視螢幕前的觀眾更是疑惑的停下手邊工作,記者會的主持人不是和睦的當記者與明星的串場人嗎?怎麼這個從由記者崗位被挖來兼差的主持人,竟然比明星還大牌?但向來不愛被挖掘隱私的搖滾人反而鬆了口氣吧?

  坐在丁熙虹後頭,很隨意的或蹲或坐,還一邊抽煙、喝啤酒的「野馬Four」團員都笑哈哈的互相乾杯,這真是前所未見的率性。

  負責形象設計的花娜娜在鏡頭外,把一個大大的青色布偶塞到丁熙虹的手上。

  「喔,對了,這是SKY國際娛樂為『野馬Four』首次巡迴演唱會所設計的主題商品,叫『甜檸檬』……你們可以看見,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野馬Four』的團員,都穿著印有這個甜檸檬的白色T恤,搖滾區的觀眾有權利加買這種最大尺寸的甜檸檬布偶。」丁熙虹照著花娜娜給她的腳本,勉強乖乖的說了一次。還把可以抱個滿懷的圓滾滾檸檬杯起來瞧了瞧,又亮在媒體鏡頭前。

  「為什麼王題是甜檸檬呢?」有週刊記者提問。

  因為這次的宣傳Mark處處可見甜檸檬的圖案,包括演唱會燈飾。

  「檸檬是酸的又有什麼特別?」丁熙虹噴了一聲。

  這讓所有的媒體同業再次傻住。

  天哪,是不是可以換人主持記者會?

  「野馬Four」的團員則是笑到抱肚子。

  新加入的女主唱季曉橙還不忘插話,「因為橘子已經被我用爛了,要想個新的梗才行啊!哈哈哈……」

  後頭那群樂手又笑到不行。

  媒體記者們又是一陣傻眼。

  花娜娜怕這個宣傳商品被搞砸,只好拿著麥克風,走到鏡頭前,柔聲解釋道:「這是『野馬Four』的團員之前聽到一位好朋友的愛情故事。」

  花娜娜畢竟是SKY國際娛樂的形象設計人員,甜檸檬和行銷方案也是她一手策劃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心血被這個酷勁十足的丁大記者搞砸。

  「他多年前所愛的女人送他一個盆栽,但種了兩次,連芽都沒發出來,久到他都忘了到底愛人要他種的是什麼種子,然後他到深山隱居,幫人管理果園,被分配到的就是檸檬園,沒想到檸檬愈種愈酸苦,跟他那時候的心情一樣。後來在『野馬Four」朋友的幫忙下,他找到了當初送他盆栽的女人,再拿一次種子,埋在土壤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心愛的女人重逢,心情很平靜的關係,他不但種出來了,而且改良成甜甜的檸檬,『野馬Four』的團員們很受感動,也覺得這跟他們的音樂之路一樣。」

  媒體同業聽到這個愛情故事,無不覺得心中恬淡,但又感到幸福。

  這麼棒、這麼特別的背景,一定要大力報導才行啊!

  記者會結束後,依然是長髮遮臉的神秘柳浪,叼著煙,對花娜娜由衷的說:「我雖然不喜歡被人當作商品,可是我覺得閣下這次的甜檸檬馬馬虎虎啦……黎焰那傢伙爽呆了,又是一堆錢等著他數。」

  「他愛錢的個性連在面對愛情和朋友也是呢,還真會挑,挑可以幫他賺大錢的朋友,挑可以幫他賺大錢的女人。」花娜娜笑咪咪的說,話中有話。

  她現在已是歐洲設計大國囊括許多新人獎的華人設計師。

  向來有些粗枝大葉的季曉橙驚問:「你……你是黎大少的女朋友?」

  「是啊。」笑起來別有一番神秘風情的花娜娜答道。

  「怎麼都沒人告訴我?」合作了這段時間,季曉橙都不知道。

  「不想讓人以為我是靠關係嘛!」她傭懶的撒嬌。

  「這種心情,就跟我一樣。」嬌嬌小小的謝柔音從後台害羞的現身,她就是被花娜娜萬中選一,跟「野馬Four」在舞台上合作的鋼琴小情人。

  「什麼心情?」季曉橙和花娜娜異口同聲。

  「不想讓人以為我是靠關係啊。」她小小聲的說。

  季曉橙和花娜娜又一怔。「你靠誰的關係?」

  「他……哎喲,我不好意思說啦!」謝柔音忸伲著。

  耶?落在一向豪邁粗獷的樂團成員眼裡,真是十分不習慣,雖然綵排過多次,知道她跟他們不同,是個非常害羞又膽怯的鋼琴家,但有時仍然會招架不住她活在自我世界裡,像花朵一樣自顧自的搖曳著。

  「那我想請問一下,你們認識『不破之神』楊警官嗎?」丁熙虹也頗感不妙。

  「你是楊警官的……」花娜娜、季曉橙和謝柔音同聲驚問。

  「呃……那個嘛……就是那個啊……」個性像男人的丁熙虹也不好意思說。

  「我一直以為你是女T耶!」謝柔音叫了起來。

  「什麼啦?」丁熙虹不爽。

  北京奧運結束後,她就到英國走跟資深媒體人丁苑竹一樣的國際線。

  柳浪心想,這些女人當真都不知道彼此的來歷,卻能因為工作而結合嗎?

  也真是太巧合了,而他這個什麼事都知情卻故意不講,然後在一旁看好戲的男人,要是哪一天被揭露了,豈不是會被罵?

  而這一刻竟然來得那麼快。

  楊尊、衛可仲、黎焰從入口走來。但其實他們並不是約好的。

  「還說你們不是跟蹤我?為什麼我開車到半路,就看到你們的車一直在後面?甚至我停車了,還看到你們也一起停,跟我一起走進來?」楊尊說。真是見鬼了,今天是愚人節還是怎樣?衛可仲和黎焰這兩個頑皮鬼,到底對他打什麼主意?

  「誰要跟蹤你啊?我還懷疑你和黎焰聯合起來設計我呢!」衛可仲抗議。

  「我來看看我旗下商品進行得如何,這是我該做的事,總沒錯吧?」黎焰捏著雪茄,沒好氣的瞪著他們。

  見到心愛的男人來看自己,謝柔音、花娜娜和丁熙虹都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跟自己的男人來個熱情的擁抱。

  抱著抱著,左右張望,卻發現女人們抱的都是自己男友的好朋友。

  咦?有那麼巧嗎?她們因為這次演唱會而結合,卻沒料到其實彼此的男人也都是死黨,她們要合作這個演唱會的時候沒過問背景,真的都是憑自己的直覺和專業而篩選的,在專業領域上很堅持的她們竟然也能一拍即合。

  「耶?有這種事?」季曉橙看著眼前那三對,接著怨怪的回頭瞪著柳浪,「你早就知道了,竟然沒有說?」

  「我又不是記者,幹嘛八卦?」柳浪懶洋洋的打了個呵吹。他就是這樣,明明知道還要隱瞞,然後像上帝一樣看著他們和她們在談論同一件事,彼此卻不知道,他就可以暗自好笑。

  六個男女一齊走向他,露出陰沉的臉色。低聲叫道:「柳浪……」

  看著自己正面臨像電影活人生吃被怨靈壓迫的場面,因為幽暗陰冷而被封了「鬼魅貝斯手」的柳浪也不禁頭皮發麻。慢慢的退後,接著見到入口有一道淨白的光,好像是上帝來救他了。

  「嗨,杜院長、白醫生,你們怎麼有空來?」一向冷漠的柳浪假裝熱情。

  杜聖夫牽著白水荷的手,水荷醫院已選在恆春的空地舉行動土典禮,她和他一南一北各自獨立,是白水荷抽空想來看看演唱會籌備得怎麼樣了,卻意外的看到大家都聚在這裡,難得相聚一堂,他們的臉色怎麼看起來都不太好?

  「生病了嗎?需要我看一下嗎?」白水荷關心的問,身為資深急診醫生及新任外科醫生,她隨時都有帶聽診器。

  「不用了,直接把他拖去埋!」季曉橙還是那麼衝動,對著柳浪大吼。

  哈哈哈……四煞和他們的女人都愉快的笑了。

  鼓手黑澤野興奮的從看臺上跳下來,大喊:「太好了,大家都回來啦!」

  沒想到大家能夠再次相逢,不但追尋到自己的夢想和理想的愛情,還能因此而一連結起來,並不是靠著男人的介紹而牽在一起,這種自然而然的緣分和欣賞,相信比不得下因為情人的關係而認識,能夠更真切的相處一輩子。

  演唱會的花朵機關、謝柔音演奏會的會場佈置,都是找夏小桃做的。

  接下來,要是老大伍剛也可以圓圓滿滿的處理掉混亂的思緒和自我,避免這些會給他人生帶來的枝節,那麼他們才是真正幸福,他們絕不肯拋下任何一個人。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2-28 16:17:53

第10章(1)  

  夏小桃換上伍剛特地選的一副最適合她的RoyalQueen手工限量墨鏡。

  啊,果然還是堅持她從頭到腳都要屬於他,換掉黎焰送的那副了。

  是他根據從前到現在,觸摸著夏小桃的臉、她的弧度、她的深度,而平空給國外手工師傅打造的獨一無二的墨鏡,他並沒有特地再叫夏小桃到跟前感覺一次,伍剛對她的一切已熟悉到極致,因此當他一聲不響的摘下她一直掛在臉上黎焰送的那副墨鏡,而逕自替她掛上它,還十分合臉時,夏小桃很感動。

  他總是默默的,他愛她不用言語多說,他的專制如此無微不至。

  今天他好難得的說自己沒空,她只好自己去聖夫綜合醫院送「野馬F0ur」的演唱會搖滾區門票給古晶宜。

  伍剛對她愈純粹愈容不下細縫,她便對古晶宜愈是心酸,嚴映瑤說的「因為不是女主角,所以注定寂寞」那句話一直放在她心上,總覺得古晶宜會這麼孤苦柔弱,她要負一半的責任。

  但她能負什麼責任?她能把伍剛分一半給她嗎?夏小桃又覺得自己好偽善、好自私,她不想同情別人,但除了對古晶宜多些憐愛,她又能做什麼?

  來到古晶宜的病房前,見到門只掩了一半,她換上朝氣的表情,推開門後,卻見到伍剛和古晶宜接吻……

  伍剛深深的擁吻著古晶宜,好像那是世紀最平靜、最溫柔的愛,對夏小桃一向愛得沒有餘地而有些暴烈的伍剛,輕輕圈著古晶宜的側影卻是那麼小心翼翼。像是害怕碰碎不久於人世的古晶宜。

  頭部被縫了兩道裂痕的古晶宜戴著紗布帽已有一陣子,她一直覺得自己好醜,但伍剛這一刻的疼惜卻讓她以為自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是世上最應該擁有伍剛這出眾男子之吻的女人……古晶宜那習慣平和內斂的雙眼。從眼角溢出淚水。〔熱¥書+吧&獨@家*制#作〕

  「你不是同情我?」不等他吻夠,她已矛盾的推開他,低聲問道。

  「同情也需要喜歡做基礎的。」伍剛的坦率從來不會變,他不否認。

  「你喜歡我?」

  「誰不喜歡你?」

  「可是你有了夏小桃,你只愛她……」

  伍剛對她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把這個月留給你。」

  也就是說,直到她去世,都可以當作伍剛是愛她的羅?古晶宜並不感到委屈,反而因為伍剛的用心體貼而感動得落淚。就算是這樣也好,她這一生從未有人真正的為她設想,從不作偽也不說謊的伍剛卻肯這麼做,那麼他是真心想要陪伴她了?古晶宜不能更愛他了,但她只有一個月。

  「我死了以後就可以去陪爸爸,我的人生可以說是完美了。」她哽咽。

  「你不恨我殺了你爸?」

  「起先是有的,可是那已經不能怎樣了,夏小桃見了我,沒有在意我是害她家庭破碎的仇人女兒,就已經不錯了。」

  「嗯,就是到此為止最好。」伍剛低聲安慰道。

  「那你可以陪我看『野馬Four』的演唱會嗎?」古晶宜好想出去,好想看swelI和女主唱。

  但又黯然的說:「算了,我不能跟小桃搶。」

  「都說我這個月是你的。」伍剛又說。

  「你……是真的嗎?」

  「但不要跟小桃說,下次我跟她來看你,你也別提起,這是我們的秘密。」

  雖然覺得罪惡,但古晶宜也不管了,乖乖的點點頭,伍剛這才撫了撫她的臉,親了下她的額頭,再低聲說了幾句話,細心伺候她躺下,看著她入睡。

  夏小桃在門外看著,猶如被無形的力量拉下懸崖,她的一顆心像是被挖空一樣難受,慢慢的離開,走在長長的走廊上。

  雖然自己偶爾也有不如請求伍剛在古晶宜死前多陪陪她,或是編個善意的謊言也好的念頭,但終究是沒有這麼做,她相信伍剛絕對是愛著自己的,就這一個月是專屬於古晶宜,也不代表他變心,可是……

  夏小桃抓緊了衣襟。為什麼他當真這麼做了,她的心這麼痛?

  她從來只會抱怨伍剛對她太專一,對她自私得讓她不自在,可是一旦知道他終於在她之外有了關懷他人的人味,為什麼又這麼矛盾的感到失落?

  伍剛要跟古晶宜去看「野馬Four」的演唱會,那麼她呢?

  他還叫古晶宜別跟她說,就算是兩個人一起去探望她,也別透露。

  夏小桃好不喜歡這種明明知道自已的男人跟另一個女人有了秘密,而她卻要裝作不知道,任由他們倆假裝沒事的感覺。

  可是,她怎麼能跟古晶宜計較呢?古晶宜就要死了……雖然強迫自己要接受、要心胸寬大,夏小桃還是忍不住落淚。

  走到醫院門口,那只天天守在門口的大狗友善的走過來。

  「你為什麼哭?」前來探視姊姊的古峻康發現是她。

  「是你?好久不見。」夏小挑轉頭,不想讓他看到她難過,但瞥見他蹲下,把狗食放在大狗的面前。「你為什麼不帶它回去?它是你的狗耶!」

  「我也想啊,但它好像有別的主人了,我想抱它走,它不但會掙扎,還想咬我,我只好把狗食放在它的前面,它知道我是以前養它的那個虐待狂,但它有了新主人了。」古峻康刻意把狗引到樓梯那裡,以免弄髒了醫院門口。

  「它的新主人住院了嗎?」

  「可能吧!我到現在還沒遇見過這傢伙的新主人,可能病得很重。」

  夏小桃看他又在大狗的面前放下一隻盛滿水的碗,跟初識他時,他罵狗又打狗的樣子十分不同,看來古峻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也變得善良多了。〔熱!書%吧&獨#家*制︿作〕

  「你……不會再偷襲剛哥了吧?」她開門見山的問。

  「我姊最愛的人是他,我怎麼還能下得了手?而且他最近對我姊不錯,也多謝你這麼大方,肯出借一個月。你都能暫時放下私情,我還計較什麼?」古峻康起身,拍了拍手,無奈的說。

  那不是出借,也不是大方!夏小桃差點又要落淚。

  「倒是有一個人很可憐,就是元香蘭,是她把剛哥從前的事告訴我,讓我尋仇,哈哈……

  她費盡心機,結果剛哥還是沒看她一眼。」

  都忘了元香蘭那個女人了,她從前還歧視過夏小桃,但夏小桃已不在乎。

  如果沒有愛,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恨。不是嗎?

  古峻康開車送她回花坊,他走了之後,夏小桃洗了個澡,才發現花坊裡都沒人,她等了許久,也沒有一個人回來。

  怎麼了?

  本來想等伍剛從醫院回來,她想觀察他是什麼臉色、有什麼反應,她不會戳破他,但她靜靜的坐到半夜,還是不見他的人影,於是她決定寫一封信。

  然後夏小桃收拾簡單的細軟,把門鎖上,毅然離去。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天快亮了,夏致樂一行人吵吵鬧鬧的回到花坊,倒頭就睡。

  九點,黃稚薰開店準備做生意,卻不見夏小桃起床幫忙,去敲她的房門,沒有回應,她禮貌性的知會一下,拉了拉門把,門沒鎖,卻不見人,還想是不是剛哥帶她出去浪漫一整夜,但直到下午也不見他們兩人的身影,晚飯時間伍剛倒是來了。

  圍著圓桌吃飯,夏致樂等人茫然的看著他。

  「小桃呢?」夏致樂問。

  「我就是來找她。」伍剛回答。

  突然,大家都覺得不對,連忙分頭去找。

  以為伍剛難得暫時放她一個人,事情結束後,就會立刻去找夏小桃,哪知伍剛忙了整整一天,而去醫院送張票的夏小桃還是不見人影。

  夏致樂打電話聯絡了在病房看守古晶宜的嚴映瑤,她卻說整晚都沒見到夏小桃去醫院找古晶宜。

  「難道又出事了?」夏致樂很不安。

  一有這種念頭,伍剛整個人陷入警戒狀態。

  夏致樂打電話給古峻康,他那時正在代替姊姊擔任大廳接待,不便長談,只說他昨晚在聖夫綜合醫院門口遇到夏小桃,不知道她有沒有進去病房看古晶宜,但是看起來心情很不好,是他送她回花坊的。

  「那麼就是回家後再出去的!」夏致樂大叫。

  伍剛好懊惱,就知道不應該放她一個人,但昨晚真的有事,也只能暫時跟她分開。

  「有封信!」突然,黃稚薰發現神案下有一封信,連忙打開。

  剛哥——

  不要生氣,也不要擔心我,我先離開一個月,讓你好好的陪小宜姊。

  這個月,你是專屬於小宜姊的,我不會懷疑你的愛,神和你都很眷顧我,我是應該要讓出一點點幸福給他人了,跟小宜姊比起來,我實在太幸福,她只能愛你一個月,可是我能擁有你一輩子。

  這一個月我也會天天祈禱她能有奇跡,好起來。但如果她還是要走,那一天我會回來跟她說幾句話。這是「野馬FOUR」的票,你帶她去看吧!一定要帶她去,不能騙她、不能沒遵守諾言喔!

  愛你的小桃

  眾人看了都是不知所措,夏小桃想把這個月的伍剛留給古晶宜。

  「笨蛋!『野馬Four』的演唱會就在兩個星期後,那天小桃沒出現,我們昨晚偷偷留她一個人,跟剛哥一起策劃找Swell和花娜娜他們進行的舞台秘密計畫,還搞屁啊?女王角都不見了!這不是白費工夫嗎?」夏致樂氣到跳腳。

  這個妹妹真是他掌握不了的傢伙。

  伍剛閉了閉眼,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個爛攤子。

  他之所以會捨得跟夏小桃分開一晚,讓她自己去找古晶宜,便是喜歡看好戲的柳浪一直鼓吹他是不是要利用演唱會的機會。搞個向全世界的人宣告有一個叫伍剛的男人對一個叫夏小桃的女人的。愛是多麼的可怕?他本來不想這麼三八,但眾人一致贊成,他也只好默默聆聽,事實上,他也真的覺得這樣做不錯,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夏小桃是他的女人,那就像貼上雷射條碼,跑不掉了。

  於是徹夜跟「野馬Four」的團員們、四煞、樂團成員、女朋友那堆人策劃這件事。

  而且他是說過要跟夏小桃結婚的,然後夏致樂那群人將為演唱會提供好多的花,只是都會先藏在巨資增設的機關裡。

  現在可好,夏小桃這女人又怎麼了?他什麼事都算得到,就是估計不了夏小桃這古靈精怪的女人的心思,她為什麼臨時出走?

  「等等,她說不能騙古晶宜……」關嘉螢又將信看了好幾遍,「你有跟古晶宜承諾過什麼嗎?」

  伍剛想不起來。怎麼可能會有呢?

  但,他的腦海突然閃過一個人……

  他立刻奔了出去。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從出生那一刻,伍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意著另一個人的存在,可憐的是他們沒有平凡平淡的人生,如果當年他們在育幼院當一輩子的孤兒也好,他和伍鋼的存在就不會是互相折磨,他們可能因為有了孿生的關係而更親密、更相愛,但那一天,伍爺只挑選了他,放下不被青睞的伍鋼。

  從那天開始,世界上只知道伍剛這個人,伍鋼的存在被伍爺刻意的抹殺。

  然後,就是長達幾十年的毀壞、嫉妒、扭曲的性格,在他和伍鋼之間不斷的衝突著、傷害著,他想愛伍鋼,卻沒辦法靠近他,在伍爺的吩咐下,他從不能對任何人透露自己其實有另一個跟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弟弟,他跟著他一起成長,但從不被承認。

  接著,伍鋼開始破壞他擁有的一切,破壞他的名聲、破壞他的愛情、破壞他的情義、破壞他可以幫伍爺建立得更強大的修羅門。

  他會從懸崖上摔下來,導致失憶,不是伍鋼害他,是他去找伍鋼,他到了人跡罕至的深山懸崖,那裡有一間刻意打造得跟他在修羅山一模一樣的玻璃屋。

  他從外面看到伍鋼吞下一把又一把的禁藥、迷幻藥,十幾罐都是不同種類,他原本是要去找伍鋼,狠下心讓他消失的,但他看到伍鋼正自己找方法結束生命,他知道瘋狂一生的伍鋼活得太累了,想在美麗而扭曲的感覺裡下地獄,伍剛卻又心軟,上前搶走藥罐,伍鋼拿槍遠遠的威脅著他,喝令他不准再干涉池死亡的自由。

  伍剛被槍威脅,心一橫,乾脆把藥罐全都打開,吞下所有的藥。心想,只要自己把藥都吃光,伍鋼就沒得吃。

  在一陣激烈的爭奪打鬥後,兩人體內的藥效發作,昏昏沉沉的,朦朧中伍鋼看到陽台上一隻光禿禿的盆栽往外摔落,已失去意識的伍剛想也不想的縱身一躍,跟著盆栽往下掉落,落到下面的縱谷平原。

  伍剛回憶著他跟伍鋼多年來只要一相遇總是驚心動魄,他也很不想,但他們之間無法說清楚的隔閡和際遇讓他們離得太遠。

  來到聖夫綜合醫院,伍鋼所在的加護病房,因為在高速公路上救一隻有皮膚病的大狗而遭撞重傷,他該怎麼面對伍鋼?他從來不能平心靜氣,不能不帶複雜的心情面對這個跟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卻是他生平最難以面對的男人。

  就連到了此刻,伍鋼還冒用他的身份和他的臉。去破壞他和夏小桃的感情。

  想也知道,夏小桃一定是看見伍鋼在古晶宜的床畔說了什麼,她才會離家出走!

  伍剛從恢復記憶的那一刻便已下定決心,任何阻礙他的人都會消失,他已經不能再失去夏小桃了,早就想解決掉伍鋼這個累贅。

  唯有讓伍鋼消失,他才能無所恐懼的活下去。

  「他不在裡面。」杜聖夫站在他身後,淡淡的說。

  杜聖夫知道他從來沒有來看過伍鋼。於是也不多說,帶他前往伍鋼會在的地方。

  半晌,他們停在古晶宜的房門外。

  「萬國叔叔說的話你要聽,別再想記者會不在飯店舉行的事了,你再不滿意,就是連叔叔這個董事長的經營能力都懷疑了。」伍鋼也身受重傷,但已復原了六、七成,他用衣服掩飾病體。

  古萬國對侄女的使命感憂心不已,但感覺得出來侄女對這男人很心服。

  「我怎麼敢懷疑?」古晶宜自知理虧。

  「有問題,我帶你去看演唱會的時候,你自己問那個叫花娜娜的形象設計人員不就行了?」

  伍鋼哄道。

  「我又不是什麼人,憑什麼去找人家?」

  「那我又是什麼人?有我找不到的對象嗎?」

  古晶宜崇拜的對他一笑。是啊,沒有伍剛辦不到的事。

  「我好羨慕夏小桃,你愛上了她,就是給了她全世界,我也好希望……有個男人這麼對我。」她悲從中來,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是就這麼對你了嗎?」

  「但那不是愛。」

  「我說過了,這一個月我是愛你的。」

  「如果因為太快樂了,我多活了兩個月、三個月呢?」,「那不是很好嗎?」伍鋼理所當然的說,攪拌古萬國帶來的雞湯粥。

  古晶宜無話可說。是啊,若能再多活兩個月、三個月,不是很好嗎?

  可是,到時就沒有伍剛愛她了,伍剛會回到夏小桃身邊,那麼她還不如不要多活。古晶宜倔強難受的看著他,他把湯匙放到了她的嘴邊,她還不張口。

  「是不是要我在叔叔面前吻你,你才肯吃?」伍鋼無奈的笑道。

  她偷覷了古萬國一眼,臉紅的低下頭讓他喂。不管是一個月也好,一天也罷,能夠被伍剛這樣柔情的對待,她也別再浪費時間生氣了。古晶宜總算收斂任性暴躁的脾氣,平復了心情。

  自從發病以來,古晶宜每天都有一百種以上的情緒,同事、屬下、朋友、古萬國、古峻康都拿她沒法,後來伍鋼總算出現,頂替了伍剛,她才勉強安靜下來,但有時又會覺得不甘心而怎麼樣都不高興,伍鋼總能捺著性子,三言兩語就勸服她。

  不知何時她又會像剛才那樣不講理,但伍鋼還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安撫她吧?

  杜聖夫想,不論是伍剛或是伍鋼,都有這樣一現身便平定天下的能耐。

  「如果不是他頂替了你,恐怕你又多一個心結。」杜聖夫說。

  伍剛覺得自己實在太小人,眼中只有夏小桃的他將一切都想到最壞,他以為伍鋼又是來搞破壞的,沒想到伍鋼讓默默愛著他的古晶宜在最後一個月也能彌補活得太過孤單、從沒真正被愛的缺撼。他不知道伍鋼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這就像無惡不作的伍鋼竟可以為了救一隻亂跑的大狗,而在高速公路上一時忘我的被車撞上,一樣的無解吧?

  「他最恨的人與其說是你,不如說是他自己。」杜聖夫淡淡的說。

  不然又怎麼會在以為孿生哥哥伍剛服下大量禁藥又墜落山谷而死後,伍鋼也會選擇高速飆車結束自己的性命?他們想否認自己只擁有了胚胎的一半,但在一個死了以後,另一個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這就是孿生體愛恨極切的特殊情感吧?不止是伍剛背負著許多沉痛,就連拚命破壞他、製造巨大沉痛的伍鋼本身,也有說不出來的悲傷。

  伍剛心想,或許弟弟跟自己一樣,又愛對方,又恨極了對方。

  他不難理解弟弟為什麼選擇了死亡,重新活過之後又幫他這個忙。

  或許伍鋼決定死亡前,已深深體認到原來他們是分不開的。

  伍鋼以為伍剛被自己殺死了,自己應該會很高興,但後來懷著邪惡的心告訴了劉貓所有事情的真相後,她受到打擊的自行離開,而他也獨自走出玻璃屋,站在懸崖上讓冷風刮襲著他,每一秒竟然都那麼寂寞,他從黃昏站到天黑,心也跟著夜色逐漸沉下去,他是真的想要伍剛死嗎?是真的嗎?

  孿生的命運和羈絆,原來另一個消失,留下來的那個如此不好過,伍鋼不禁回想當年伍剛被挑中做修羅門掌門人,難道也是這種心情?而他恨了哥哥那麼久,一直以為哥哥是幸運的,這次兩兄弟的去留對調,換伍剛消失,而伍鋼留下,伍鋼才瞭解被選擇存在的伍剛面對著消失的孿生弟弟,原來是如此痛苦、寂寞……

  他們怎麼可以分開?

  體認了這種宿命後,伍鋼也如同瘋了,沒有了伍剛,他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所以開始放浪瘋狂,大笑著在高速公路上開快車,等著死神降臨。

  「他沒死,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杜聖夫說話的語氣微酸。

  那只有皮膚病的大狗從伍鋼被送來醫院後,就一直守在門口,它把伍鋼當作主人。

  伍剛走出醫院,大狗以為是主人,於是搖搖尾巴,很高興重傷的主人已經沒事了。

  而伍剛也沒反對大狗跟著他,他走進一家寵物醫院,大狗也進去了。

第10章(2)

  半年前就展開全球宣傳活動的「野馬Four」,演唱會首站就是台灣,引來亞洲鄰近各國的樂迷朝聖,尤其又是新加入女主唱的第一次演出,擔心外來女人會破壞了金三角男人多年來固定的默契和情感的粉絲,已在「野馬F0ur」官網上抗議了好久,還有人在留言版上集結樂迷,要帶汽水罐進場噓她。

  但整場演唱會卻不意被季曉橙那具有爆發力的演唱功力和魅力給懾服。

  「唱了這麼久,快到尾聲了,沒有人要把那個拿出來喔?」季曉橙環顧全場,對著將近三萬名的觀眾這麼說。她好high,一點也不怯場,雖然這是她的第一場演唱會,也是加入「野馬金三角」遭到百分之九十的樂迷反對後的第一次亮相,但是她很勇敢,頗有大將之風。

  什麼東西?樂迷們都好奇的面面相覷。花嗎?

  「那我自己開羅,讓我休息一下。」季曉橙還是那麼隨興,轉頭從大音箱後面拿出汽水罐,還分給其他滿身大汗的樂手,然後喊著五四三二一,就一一開了汽水罐,透過麥克風,發出清脆的聲音。

  樂迷們都因為她這個自嘲的舉動,忍不住爆出大笑。

  季曉橙還是像從前在「告訴你」PUB駐唱時那樣的幽默,在舞台上她總有用不完的點子,吸引大家的目光,跟大家互動。

  季曉橙仰頭灌了好大一口,再呼出一口氣,還不小心打了個嗝。

  「最後的安可曲,是幫一個男人送一首歌給另一個女人。也就是甜檸檬的主角,我想這首歌可以代表他們的心情。唱這首歌之前,我要介紹公司幫我們打廣告打得很凶的浪漫古典跟重搖滾互軋的神秘嘉賓……」季曉橙微微一笑。

  全場樂迷發出驚喜的歡呼聲,那個神秘古典樂嘉賓終於要出現了!

  「讓我們歡迎從莫斯科音樂藝術學院畢業的謝柔音!」

  所有的樂迷再次尖叫。這不就是新崛起的台灣古典樂之星,有「鋼琴小情人」之稱的謝柔音嗎?哇,超重量級的巨星啊!那麼柔、那麼輕的鋼琴要怎麼跟「野馬Four」的狂放搖滾樂拚呢?

  大家好期待。高聲歡呼著,拚命鼓掌。好久都不能停歇。

  嬌嬌柔柔的謝柔音從舞台後方走出來,羞怯的接受全場觀眾熱烈的歡呼。

  「好可愛喔……」下時從觀眾席傳來這種聲音。

  「好可愛喔……」貴賓席的黎焰也跟著說。

  「輪不到你說!」衛可仲噴了一聲,瞪他一眼。

  「花娜娜去義大利那一天,你還不是在機場依依不捨的大叫?」黎焰還記得這件事。

  「我們要為大家演出的是日本三人樂團Globe的經典名曲『Wan,dt ̄ringDestiny』。」季曉橙說。

  全場的觀眾立刻安靜下來。

  由謝柔音彈奏第一個音符。季曉橙在第四小節滑進自己的聲音,而浪漫多情的氛圍裡,前後四個大螢幕在兩個女人互相融進彼此的畫面下方,幫季曉橙的日文歌打上中文翻譯。

  覺得失落了許多,打算連回憶都丟掉。

  即使我變不可理喻,也請溫柔的對待我。

  總是,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念頭,恬靜的夢鄉,該走雪靜靜落下的時節了吧!

  信步走過……

  你不在卻彷彿你在,任由情緒奔流。

  在花開的時候,希望和你輾轉反側,眺望著無邊的黑暗,然後在星空下吻你。

  無法自拔……

  期待幸福,是孩提時的夢,除了你以外,沒有人關心我。

  兩個人並肩走,走到天涯海角,除了你以外,我不需要別的朋友。

  相信了你,所以跟你一起死也無所渭。

  和你之間,永遠的愛情,是靜靜的命運的牽絆,感覺了你的時候。

  就靜靜的開始了,命運的牽絆,永遠的友情!

  I』  ll  be  with  you  all  my  life——

  YOU’ll  be  with  me  all  your  life——

  一直到六分鐘前的正副歌,聲音愈來愈高,而厚度十足的季曉橙還是只由謝柔音的純鋼琴伴奏,沒有任何電子樂器的加入,反而使得這首激情的歌好純粹、好昂揚,全場樂迷屏氣凝神的聆聽著這不可能再有的美好結合,沒想到謝柔音的鋼琴競可以如此濃厚的表達愛一個人的心情,她投入的彈奏著,鋼琴竟比重金屬還要激情、還要震撼人心,不愧是年紀輕輕就以獨樹一格的演奏方式出名的鋼琴小情人。

  「好厲害……」衛可仲的焦點還是放在心愛的謝柔音身上。

  唱了兩遍完整歌曲後,才進入英文的重複拉唱,這時,由後方的樂手展開播滾伴奏,並爆出預設好的巨大火花,使得全場樂迷的情緒被推向最高點,大聲叫好,「野馬Four」的搖滾樂跟謝柔音的鋼琴聲一起狂奏,向來只在後頭低調演出的Swell柳浪定到謝柔音的鋼琴旁,愈來愈激亢的WanderingDestiny問奏讓他的貝斯鬼手指跟謝柔音的激情鋼琴互相比快、比準確。

  負責電子樂,本名柳楓的有馬楓也更賣力的跟上他們倆的速度,原是主唱,卻覺得季曉橙更適合這個樂團而樂於退居幕後的鼓手黑澤野,強壯的雙臂用重鼓回應,而季曉橙也忘我的拿著麥克風走到謝柔音身旁,一手勾住她,繼續放聲高唱。

  樂迷們不斷的為這千載難逢的演唱尖叫。

  這時,在前方監控全場的花娜娜下令放機關,無數個可以握在手裡的軟膠材質甜檸檬從天而降。

  樂迷們驚喜大叫,拚命往上眺,想要抓住甜檸檬。

  「好特別的甜檸檬……」黎焰當然是證美花娜娜。

  「是,現在記者位於日本搖滾天團『野馬Four』的演唱會現場,我們獲得了可以上台跟他們做獨家連線的機會,現在就讓我們帶觀眾朋友一起感受現場氣氛。」丁熙虹按了按耳mic,指示攝影師將這一段演出拍完,然後從容的跑步上台。

  大眾電視台獨家取得只有付費的SKYTV頻道才能有的畫面,而且在全世界各個重要十字路口的大螢幕播放這一段。

  「帥呆了,這個記者。」楊尊眼裡只有時髦記者丁熙虹的身影。

  「有什麼話要對全世界的人說呢?」丁熙虹將麥克風遞向搖滾人。

  這一群瘋了的搖滾人擠到鏡頭前,大喊:「夏小桃,伍剛是愛你的!伍剛他弟,這首歌也是你哥送給你的!回頭是岸,兩位。」

  這就是夏小桃出走後,一群人不得不臨時整個大改變的告白節目。

  不管夏小桃身在何處,她一定會看到。

  貴賓席上的杜聖夫和白水荷,則是緊握著手,相視一笑。

  觀眾席的角落,帶古晶宜一同前來觀賞的伍鋼自然也看到了,聽到了,這首歌是伍剛對於自己愛的人的心情,也是孿生兄弟一路走過的歷程。不是嗎?

  他對伍剛又何嘗不是這樣?但是伍剛這麼毫不掩飾的對夏小桃強烈表達愛意,古晶宜豈不是會傷心?他看了看依偎在他懷裡的古晶宜,她愈來愈虛弱。

  「不用擔心我……」她的嘴唇泛白,勉強擠出笑容。

  「因為夏小桃突然離開,所以……」他想為自己扮演的角包傲解釋。

  「我知道你不是伍剛。」她氣息微喘的說。

  伍鋼一怔,突然被揭穿,他的心跳速度加快了些。

  「你是他弟弟吧?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居然有第二個伍剛?剛才聽他們大叫,你應該就是他弟弟,雖然他從沒提過,你應該很久沒看過你哥了,他左臉的疤已經不見了,而你的還在。」古晶宜見過他兩、三次後,就慢慢發現這件事,但是她也不說。

  伍鋼心想,是嗎?伍剛左臉上的疤痕已經去掉了嗎?

  「但我還是很高興,至少我知道被人疼的滋味,至少有人這麼為我著想。」

  淚水成串滑落古晶宜的臉頰。

  伍鋼只能擁了擁她,多麼脆弱的一個女孩。

  兩人互望,眼中只有彼此。

  演唱會結束,觀眾全部離開後,季曉橙等人忽然跑了過來。

  「誰說只有這個大惡人呀?」季曉橙滿身都是臭汗就湊近她。

  「接下來是只為古品宜小姐準備的。」花娜娜一直都是策劃高手。

  只見迅速清場,僅剩他們這一掛人的小巨蛋,只有舞台打亮了投射Light,美麗難言的Doll站在那亮白的Light下,真像天主派下來的完美女神,她身後的樂團很簡單,只有原Ganma樂團的藍家三兄弟。

  Doll從前是和柳浪、黑澤野組「流浪的天使」樂團的女主唱,只出三張專輯便迅速消失,只留給樂壇一個永久不滅的經典和謎團。

  季曉橙的出現救了他們的音樂理念,並和柳浪、黑澤野另外組了一團,而她經過無數快樂和傷心的日子後,就留下來和季曉橙原有的樂團成員,組了個叫「BLIJEANGEI」的樂團,但只屬於玩樂性質的地下樂團,還沒人知曉。

  古晶宜無法置信,淚如雨下,一定是夏小桃拜託他們的。夏小桃曾聽過她說過,很遺憾無法再聽到舊樂團「流浪的天使」的歌,而當場獻唱了季曉橙寫給Doll的「世界之光」,沒想到她也把她最愛Doll的心意記了下來。

  「這是一位名為夏小桃的女孩子這三個月寫了超過一千封信到我的舊東家,希望我能在『野馬Four』的演唱會後,為古晶宜小姐唱歌,好久沒有公開演出了,希望古小姐不要介意我的瑕疵。」Doll綻放笑容,緩聲說道,用她自己的方式詮釋季曉橙為她寫的「世界之光」。

  原來早在出走之前,夏小桃日日夜夜念的也是古晶宜的病情,並寫了上千封的信請求Doll為罹患絕症的古晶宜唱一段歌。

  古晶宜這才瞭解自己真的不孤單,有好多人愛她,看了一整晚豐富的『野馬four』演唱會,加上終於能親眼見到Doll,心滿意足的她愈來愈困了。

  Doll唱畢,季曉橙、四煞、花娜娜等人大聲歡呼,表達對她的崇拜之意。

  「姊……姊……你沒事吧?」古峻康有不好的預感。

  「你要乖,聽叔叔的話。」古晶宜虛弱的看著他。

  「姊……我要你……」古峻康無法克制的哭泣。

  這時,夏小桃從被管制的入口跑過來,氣喘吁吁的跑到古晶宜的眼前,難過傷心又很不捨的看著她,淚流滿面的說:「對不起,我應該多陪你。」

  她本來想出國散心,到了機場卻看見來往的旅客都在看「野馬Four」的演唱會片段,她駐足欣賞,丁熙虹拿著從天而降的無數顆甜檸檬的其中一顆,對著鏡頭亮出用特殊材料燒在上頭的「我愛她」三個字。

  每一顆都燒有「我愛她」,伍剛想讓每個人都知道「我愛她」。

  雖然沒有註明誰愛誰,可是甜檸檬是他為了她而種的,夏小桃知道,而演唱會上每個抓到甜檸檬的人也可以自己使用或送人,並不局限於誰愛誰,於是她發現自己好想伍剛,也顧不得登機了,淚流滿面的奔向小巨蛋。

  「謝謝你為我寫那麼多封信給Doll……」古晶宜非常感激。

  「Doll還會跟BLlJEANGEI出專輯的。」夏小桃不捨,一直哭。

  「你再燒給我吧……」古晶宜愈說愈沒力氣。

  伍剛出現了,走上前,微微俯身,在古晶宜蒼白的唇辦上印下一吻。

  古晶宜再度睜開眼,見到是真的伍剛,而他剛才吻了她,他吻了她,是真心的,他的眼神那麼堅定、不容拒絕,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是真的吻她。

  她笑了,安詳的閉上眼,再也沒醒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處理完古晶宜的後事,又到了伍爺的忌日,一行人上了許久沒來的修羅山,伍爺的墓園被整理得很乾淨,可見修羅門的兄弟都常來這裡看他,他們獻上花果、燒了紙錢,同樣的情景,卻已物是人非,所幸是好的開始。

  「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夏小桃會跟你這傢伙那麼合,表面上看來,大家都擔心可愛的她有一天會招架不住你那種會令人窒息的愛,其實真正不願離開一步的人是她。」楊尊用他那優秀警官的腦袋做出分析。

  「她這人就是標準的又愛念又愛跟。」夏致樂笑說。

  以為伍剛同情一個將死之人,便沒得商量的傷心遠走,就算之前伍剛對她再怎麼專制、專情也沒用,她說走就走,毫不留戀。

  夏小桃紅了臉,抗議道:「誰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伍剛也有甜甜的感受,他也一直認為在繽紛世界的夏小桃終有一天會受不了他的黑暗和過分獨佔,沒想到她其實是很需要他的,她看起來很活躍、很愛自由,是冷血做絕的伍剛綁住了她,但他只是一不小心離開了一下,她竟然就氣得馬上安排出國散心。一句話都沒得商量,也不管他之前是如何用全部的心意在愛她,讓週遭所有的人都為她的容忍度擔心。

  再說,十年前伍鋼侵犯她,她恨的不是伍鋼,而是伍剛竟然可以讓伍鋼爬到他頭上,為此恨了他十年,讓自己失明十年,用懲罰自己的方式讓自己所愛的人內疚,夏小桃對一個人的理念跟伍剛是同樣不容沾塵。只是伍剛很明顯,而她是用陽光和繽紛的外在來穩蓋這一層,他們倆真是天生一對。

  她的絕對,和他的那種幾乎不分上下,這樣的相同讓伍剛很安心。

  「都是你不好,誰教你們有兩個?」夏小桃又把責任推給他。

  「好,都是我的錯。」伍剛將她拉近身邊,低頭吻了她。

  五煞擁著各自的情人。看著伍剛終於有了安穩之處可停留,都感到欣慰。

  在這麼多人面前接吻,夏小桃有些害羞,稍稍推開他,轉移話題,「好險現在已沒了修羅門,否則你今天就沒命了。」

  「為什麼?」伍剛問道。

  「因為你和伍鋼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誰都會把你當成兇手,我們就在伍爺的墓前,十年前源叔就是差點在這裡被處死的。」她說得直截了當。

  「人又不是我殺的。」向來不喜歡修羅門的伍鋼,站在不遠處,冷笑的說。

  什麼?忙著清理墓園,焚燒紙餞、獻果擺花的眾人,都是一凜。

  他們在知道有伍鋼這個人後,一直以為伍爺是伍鋼假伍剛之名所殺。

  伍剛只是露出雲淡風清的詭異微笑。

  他們都想,難道伍爺真是伍剛所殺?

  伍鋼不屑一顧的臉上流露出神秘又放縱的神情,他不會對眾人解開這個千古之謎,而伍剛也絕不會讓第三人知道這件案子的真相。好了,他這個沒人愛的大惡人多背這一條罪又有什麼關係?

  已沒戲唱的伍鋼雙手插在褲袋裡,瀟灑的離開,被伍剛帶去治好的大狗也跟在他的腳邊。

  他們很想問伍鋼,他要去哪裡?但是誰也問不出口。

  大狗跟了一會兒,看到前方有人,立刻飛奔過去。

  世上最美麗的女人之一,Doll純淨而散發出夢一般的光輝,站在那裡,緩聲說道:「我想請夏小桃教我種玫瑰,我最喜歡花了。」

  伍鋼站在那裡跟她對望,忽然覺得世上的事也並不儘是醜陋,這個女人就生得那麼美,不是嗎?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