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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3-1 12:03:46

前言:

  赫連於離不明白,
  這個叫凌盛晞的女生幹麼要騎摩托車載顆大西瓜在街上晃?
  騎車的技術還那麼差,害他不小心開車A到她,
  下車一看,天啊,她全身紅通通!
  以為她深受重傷,結果她大小姐人沒事,只摔爛了一顆瓜,
  倒是他嚇得差點心臟病發,
  他是又氣又覺得這女生好可愛!
  還以為自己不愛小女生,沒想到他錯得離譜,
  事實證明他愛、愛極了!
  愛到想跟她談戀愛,想哄騙她嫁給他!
  不過清純女生要的清純戀愛,
  可不是他這個三十歲的大男人要的戀愛級數啊,
  他得先跟她溝通,然後在一起,然後結婚,然後......
  在最緊要的關頭,她竟然逃了......


第一章  

  天氣炎熱,雖然已經下午四點多,但還是有種燥熱纏身的感覺。

  凌盛晞小心翼翼地牽出學妹的五十CC小綿羊,那模樣好像機車會忽然咬她一口似的。

  其實不是她神經質,幾分鐘之前她根本沒想到自己會騎機車,畢竟她不過是去學生活動中心幫忙佈置畢業舞會的,沒想到她竟會被派出去買東西。她今年大四了,會去幫忙大二、大三佈置畢業舞會是有點奇怪,但是能參加社團活動就讓她很開心了。

  因為家裡管得嚴,她能參加的活動真的少之又少,或許是因為快畢業了,她再也忍不住要瞞著家人參加一點活動了。

  「天氣這麼熱,難怪他們想吃西瓜。」她喃喃自語著。剛剛一進活動中心的大門,她就被學弟學妹們圍住,大家宛若救星降臨似的眼巴巴地看著她,結果她就被派出來買西瓜了。

  凌盛晞先把買好的西瓜搬上機車踏墊,然後人坐了上去。她目不斜視,雙腳併攏,僵硬地擺放在腳踏板上,學妹的五十CC小綿羊緩緩地轉過一個街角,用那種等同於路障的速度往前邁進。

  不是她要這麼龜的。

  但這是她第二次騎車上馬路,幸好現在不是上下班時間,車流沒那麼多,否則她早就嚇死了,哪還敢發動機車?

  「再一下下就到了。」遠遠地已經看見學校的建築物了,她忍不住催了催油門,終於打算要加速了。

  後面被她擋住的一長串車陣裡的人,簡直要感激涕零了,他們往前開,避開了這個路障。

  其中一輛車子比較倒楣一點,因為它的方向跟她一致,都是要右轉。

  沒想到已經慢到快打瞌睡的車速也能出問題,寶馬汽車的躁進掃到了正要發憤圖強的小綿羊  

  「啊,我的西......」瓜!

  凌盛晞的慘叫配合著西瓜的滾動速度,而那個瓜字還來不及脫口,煞車不及的她一個失衡,自車上摔跌下來,跟西瓜正好投奔在一起,一人一瓜滾成一團。

  「嘎!」寶馬汽車在路邊停下。

  車裡那高大的男人心裡一突,腦門一陣熱,猛地拉開車門,一個大跨步往前,驀地,他看見路面上一片狼藉。

  慘了,出事了,那一片紅刺得他心驚膽跳!

  凌盛晞趴跌在柏油路上,膝蓋刺痛著,她的手裡還握住一塊摔得稀巴爛的西瓜,渾身紅成了一片。「嗚嗚,西瓜......」怎麼辦哪?她怎麼一件簡單的事情也做不好?

  難道她就只能聽父親的話,乖乖的當個學生,乖乖的畢業、工作、嫁人嗎?家人阻止她參加外面的活動,說她不是那種料,難道真是說對了嗎?

  「小姐,你不要亂動,我馬上叫救護車。」該死的!男人慌張地在她身旁蹲下,眉頭皺攏在一起,都怪自己太躁進,這女孩全身都是血,肯定受傷嚴重,現在就算他有一百個會議要開也走不掉了。

  「救護車?」她抬起頭看向逆光站立的他,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陽光從他身後照下來,她發現這男人的身形十分英挺。「不用了,我......」沒時間研究人家的長相,她忽然發現自己還躺在馬路上。

  「你不要動,你流了很多血。」一雙厚實的手按著她的肩膀,阻止她爬起來。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腦袋,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還要逞強?他氣急敗壞地想。

  「血?」凌盛晞坐起來,在身上東摸西摸,只有膝蓋上的刺痛回應她的觸摸。「這不是啦,你誤會了。」

  「我還是送你去醫院。」都傷成這樣了還說不用他可不是不負責任的人,沒辦法就這樣丟下她不理。赫連於離的手掏出手機,那「一一九」三個按鍵才按下去,一隻柔軟的手就握住他的手背,在他手上染上一片淡紅色。

  「啊,對不起,你不要打,我沒事,我想這是......西瓜汁。」凌盛晞硬著頭皮困窘地說,她已經站起身子了,發現自己身上確實沒有太大傷害。

  「西瓜汁?」他瞇起眼,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馬路邊殘存的西瓜皮肉。剛剛害他緊張得半死的就是一顆西瓜?他赫連於離首度露出愚蠢的慌張表情,居然只是為了一顆愚蠢的西瓜?!

  「對......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凌盛晞看著他淺色襯衫上被她沾染上的西瓜汁,那件看起來滿貴的襯衫恐怕是報銷了。

  「你沒事載一顆西瓜到處滾是什麼意思?這樣很危險你知道嗎?」放鬆之後,火氣卻跟著上揚了。這女孩不僅用那種龜速騎車,還載著一顆鬼西瓜到處跑?害他開會遲到之外,還愚蠢地花時間擔心她?

  尤其在看到那張白皙臉蛋上的無辜表情,他更是火,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氣她,還是氣自己。

  無法想像他車速要是快點,那她那俏白臉蛋上出現的那抹紅,恐怕就是血痕而不是西瓜漬了。

  「我......」凌盛晞被他突如其來的火氣搞得無措,他剛剛明明非常溫和的啊,再說人沒事不是很好嗎?她趕緊看了看自己躺在路邊的機車。「啊,學妹的車。」完蛋了,車會不會摔壞了?

  赫連於離被她的行為搞得火氣更大。

  「你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居然擔心機車?」他一把搶過,趕在她動手之前把車子扶起來,試著發動車子,很快地發現車子沒有大傷。「車子沒事。」轉頭又瞪了她一眼。

  凌盛晞被瞪得非常無辜。「那我可以走了嗎?」她必須先去把自己弄乾淨,然後再坐車去買另外一顆西瓜。

  「你就這樣走了?」看這女生這種溫和的樣子,要怎麼在這吃人的社會中生存啊?赫連於離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激動,他通常被形容得很冷血,遇到這種人頂多冷哼一聲,外送一句「笨蛋」或是「低能」當評論,現在他居然站在馬路邊跟一個小女生生氣。

  他該做的事情是掏出幾張鈔票給她,然後回到他光潔的車上,盡速趕到會議現場。

  「可是我看你的車子沒事啊,啊,你是說你的襯衫嗎?我可以付清潔費......」

  「你是受害者耶!」他忍不住握住她的肩膀,但倒是忍住搖晃她的衝動。「雖然你騎得很龜,活像大路障,但卻是因為我轉彎時太急才會掃到你,而你居然還要賠償我,你這女人是不是不長腦袋?這樣很難在社會上生存的。」

  大路障?不長腦袋?敢情這位先生是在罵她?

  「那你是想要怎樣?我都說要賠你了,你嘴裡說我是受害者,卻把我罵了一頓?」虧他長得一臉聰明樣,臉上那無框的眼鏡更是看起來好斯文,居然出口沒好話,真是......奇怪!

  赫連於離張開嘴又閉上,然後緊閉了眼睛幾秒後才張開。

  她不知道他的反應是在忍耐著她的愚蠢,還是對她的無法理解,不過在他表示之前,她只能站著等他的反應。

  「走。」他把她的機車往旁邊一擺,拉著她上車。

  「去哪裡?我還要去買西瓜......」完蛋了,她這麼久還沒回去,大家都在等呢!

  「你打算穿這樣回去買西瓜?」赫連於離直接把車子開上路,不理會她的抗議。此時手機響起,他按下接聽鈕──

  「執行長,下午的會議快要開始了,您快到了嗎?」免持聽筒的手機中傳來一個女聲,聽來相當的專業幹練。

  「取消那個會議,明天早上十點再開。告訴業務部門,我要的資料是長跨過去五年的資料,明天不要讓我看到打混或是裝飾過的東西。」赫連於離的聲音顯得冷靜而有條理,跟剛剛狂吼她一頓時,簡直判若兩人。

  凌盛晞想阻止他,卻發現無法打斷他說話,這期間車子已經往前開了幾百公尺了。

  她掉頭往後看去,那台小綿羊孤零零地在她視線中愈來愈小。

  「你應該放我下去,我去買西瓜,你去開會,這樣我們都可以很快地解決這件事情。」她終於等到他掛掉電話了。

  「但我不想。」他涼涼地把她的「好心」丟回去。

  「你這人怎麼這樣......」

  「霸氣?自大?還要我提供更多詞嗎?」他看她一眼,嘴角隱約往上勾起。「赫連於離。」他修長的手指夾著一張名片伸到她面前。

  「啊?」她腦中還在想那顆西瓜,被忽然遞到眼前的名片嚇了一跳。

  「我發現你挺愛發呆的。」赫連於離再也掩飾不住嘴角的笑容了。

  「哪......哪有?」好像有耶!她苦惱地嘟起嘴。「我擔心西瓜也是正常的,大家都在等我,我要快點回去。」她分心看了下他的名片──赫連於離,好特殊的名字。名片只有名字跟電話,看起來簡單卻有種威嚴,似乎是很有份量的人。

  「那我載你去買衣服,再去買西瓜好了。」他很快地說。

  很怪的是他該回去辦公室開會的,他接任這集團執行長的位置不到一年,他也急著把公司整頓好,每天都是很拚命在工作,但不知怎地,這一刻忽然很想悠閒地晃晃,今天這段插曲就當是上天給他的假期好了。

  「衣服不要緊,先買西瓜。」她不希望自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連買個西瓜都無法達成任務。雖然她的成績不錯,但她很多活動都不曾參加過,現在的她最想要的就是打入團體之間。

  她希望她可以說服父母,在她找到工作之後讓她搬出去住,她非常期待那樣的生活。

  赫連於離也沒再多說什麼,但是在經過水果店時卻把車子靠邊停了下來。「你要幾顆?送到哪邊?」他邊下車邊問她。

  「一顆就好了,是學生活動中心要的,我就在剛剛不遠的大──」她不知道自己幹麼要這麼老實地交代得一清二楚,一說完就想咬掉自己舌頭。

  他似乎看透了她眼底的懊惱,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此時車子正好停妥在水果攤前,她也不好繼續跟他爭論。

  「老闆,我要三顆西瓜......」他動手在西瓜群中敲敲打打,然後很快地挑出西瓜。

  「你會挑喔?教我、教我!」她激動地拉住他的衣服。

  「不過是西瓜。」她何必一副不得了的樣子。但看到她期待的眼神,他還是忍不住說:「你聽這聲音......」他居然真的教起她挑西瓜,讓熟人看到鐵定會嚇到的。

  就在赫連於離的批評與教學中,她第一次學會了怎麼挑西瓜。

  「總共是五百七十八。」老闆秤好三顆被挑中的西瓜。

  「這是一千塊,你可以幫我送到大的學生活動中心嗎?可以的話剩下的錢就不用找了。」赫連於離說。

  「沒問題,馬上幫你送。下次再帶女朋友來啊!看要學挑什麼水果都有。」老闆笑呵呵地收下那張千元大鈔。

  「啊,我才不是他的......」凌盛晞紅著臉反駁。

  「走吧!」赫連於離打斷她的反駁,拉起她的手上車。

  「都手牽手了還說不是,小姐不用害羞啦!」老闆呵呵笑著目送這對男女離開。

  盛晞聞言狠狠甩開他的手,卻引來老闆更大的一陣笑聲。她困窘地埋進車子裡,當只鴕鳥算了。

  寶馬汽車駛遠,笑呵呵的老闆開始準備出門送西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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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瓜喋血事件終於在她被迫買完衣服後落幕。這幾天赫連於離終於回復他過去的生活,同樣的忙碌,同樣的排滿了行程。

  赫連於離讓司機把車子停在側門。「一小時後來接我。」他簡單地交代後準備下車。

  「哥,你真沒誠意,才一小時!」他身旁的赫連青青馬上抗議。

  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拗到哥哥當她畢業舞會的伴,畢竟她剛跟學生會的某幹部分手,今晚這場畢業生的重頭戲可不能教大家笑話她,拉出長相各方面都很體面的大哥當男伴,可說是最好的選擇了。

  「你若玩不夠,可以跳到晚一點,我得先走,還要回去公司加班。」赫連於離簡單地說,當他這麼說就表示沒有商榷的餘地了。

  畢竟是威嚴的大哥,赫連青青那套所有人都吃的纏功,偏偏對她大哥最沒用。「大哥最沒誠意,這是條件交換來的耶,也不想想誰說無法參加我畢業典禮的?」

  「爸跟媽都會到,還不夠嗎?你想開個畢業的慶祝會我也答應啦,不是說所有費用都算我的嗎?」

  赫連於離工作繁忙,很多時候根本都住在公司,鮮少回家的。他知道父母希望他住在家裡,接掌家中事業,但他眼前還想多發展自己的長才,手上的這個企業他要將它推上前五百大企業才肯罷手。

  「這哪算啊?你又不能出席。」赫連青青不介意人家說她有戀兄情結,因為她確實是。任何人只要有這麼優秀的大哥,很難不戀兄。

  「好啦,今天晚上是你的畢業舞會,不是該開開心心的嗎?」赫連於離發現自己對妹妹的抱怨有點沒有耐性,通常他的缺乏耐性在面對家人時都會盡量掩飾住,但是最近實在忙翻了,讓他累得顧不及了。

  「嗯。」赫連青青抿抿嘴,挽著大哥的手走進舞會會場。

  果然才一踏進去,就一堆人跟她打招呼,尤其女孩的眼光總會在她哥身上流連,大大滿足了她的虛榮。

  赫連於離不是不知道妹妹搞的小把戲,但他也不戳破,就任她去。

  他跟妹妹連跳了兩首曲子,在其他男同學熱烈的邀舞下,他總算脫身了。

  走到旁邊取了杯飲料,看到食物桌上有西瓜切片,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他想到了那個被西瓜汁沾染得很恐怖,活像滿身血的女生。

  不知道他那天著了什麼魔,簡直是糾纏著人家。不過要是可以,他真想再見到那張可愛的臉。她也讀大,或許她會出現......

  正這麼想著,一個穿著及膝小洋裝的女孩,捧著一大盤西瓜切片走到桌前,調了個位子將盤子放好,然後順手還整理起有點紊亂的桌子。

  赫連於離嘴角的笑再次拉大了。

  「沒想到你跟西瓜還真有緣,我是不是該直接叫你西瓜小姐?」他調侃地對著那專心低頭整理的小腦袋說。

  凌盛晞聽到頭上的聲音,猛地一抬頭就撞上他的下巴,她聽到一聲悶哼,趕緊退後一步。「對不起,是我不......怎麼是你?!」她的聲音在看清楚來人時微微走了調。

  「西瓜小姐,你這種招呼法真是熱情。」赫連於離撫了撫被撞痛的下巴說。

  「我......才沒有,誰叫你站在我頭頂說話?」那表示他剛剛貼靠著她很近嘍?她的臉蛋偷偷地紅了。

  她隱約記得他是個高大的男人,但不知道有這麼高。她還記得他的手非常的寬大,帶著一點暖意......

  喝,她想到哪去了?!

  「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赫連於離斜倚著牆壁說。

  「我叫做凌盛晞,凌晨的凌,盛世的盛,晞是希望的希加上日字旁。」凌盛晞這才再次的打量他,發現他穿著的白色西裝相當顯眼。「那個跟赫連青青一起來的白馬王子?原來你是赫連青青的新男友。」

  她今天晚上聽到無數的女生在討論赫連青青的新男友,說有多帥就多帥,多成熟又多穩重。遠遠的看到是個高大的男人,穿著白色西裝,想不到會是他。心頭湧起的失落還來不及漫開,卻忽然想到他似乎也姓赫連?

  「那是我妹。」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希望她誤會。「你穿這件洋裝果然很好看。」他的目光滑下她的頸項,經過她纖細曼妙的身子,一直到她均勻的小腿肚,他眼底寫著的可是明白的欣賞之意。

  這件洋裝是他那天不顧她反對硬要買下的,說是賠給她的衣服。她不明白,他明明就說是她的錯,也把她訓了一頓,幹麼又堅持要賠衣服給她。

  不過這件衣服是真的派上用場,剛好讓她可以不用煩惱舞會要穿什麼。

  「你不要這樣看我。」盛晞紅著臉退後一步,發現他居然逼近了一步,將她逼到另外一邊的角落。

  「怎樣看你?」他的目光更為直接,絲毫不把她的抗議看在眼底。

  「就......你知道的。」她可沒那麼笨,當然知道這男人在跟她裝傻。「我不想成為大家目光的焦點,也不想明天流傳著──『我搶了赫連青青的男友』,這種好笑的流言。」就算他是赫連青青的大哥,但其他人可不知道。

  她想多打入大家的生活圈子,但不包括親自當八卦的女主角。

  「如果你答應我一起離開這邊,我就答應你不讓你成為大家目光的焦點。」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有點無賴,但他忍不住。

  如果今晚沒有遇到她,他也不會積極地去找她。

  但是他遇到了,她依然讓他很感興趣,這樣的她讓他無法就此放手。

  赫連於離並不濫情,他的工作忙到他沒時間去追女人。雖然身邊有些機會,但他對於工作上有接觸的人不感興趣,所以回國工作的這一年,感情生活可以說是空白的。

  凌盛晞看著他溫和但堅定的眼神,她居然無法對他說不。

  理智上她知道若是答應跟他出去,肯定會超過家裡十點鐘的門禁,她應該轉身回家的,但偏偏那個拒絕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我不能跟你一起離開,否則明天全世界都會說我跟赫連青青的男友在一起。」雖然她不認識赫連青青,但赫連青青在學校是很活躍的人物,她很清楚關於她的話題是不會少的。

  「好,我在側門等你。五分鐘內你若不出現,我就回來廣播。」

  「你是不是土匪啊?」凌盛晞不高興地橫他一眼。這男人真是自大得很,想要主導所有的事情,聰明的話根本不該招惹他的。「你讓我覺得我應該拒絕你,然後盡速回家。」

  「你可以試試看,說不定後果會很有趣。」赫連於離是什麼人,怎看不透她的弱點呢?這小女生根本不想要被大家注意到。

  她的回應是拿起一塊西瓜狠狠地咬了一口。哼,西瓜降火氣,她正需要。

  看著她狠咬西瓜洩恨的樣子,他笑了。

  「五分鐘過得很快的。」他眼底笑意未滅地提醒,然後轉身離去。

  盛晞再咬了一口西瓜,目光瞪著那瀟灑離去的身影,不甘不願地三兩下解決手裡的西瓜,跟著溜出舞會現場。

第二章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霸道的男人?」凌盛晞坐在黑色的寶馬轎車中,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正開著車的赫連於離。

  赫連於離的五官相當突出,該說他五官深邃,有點外國人的輪廓。她想找尋赫連青青的痕跡,但他們唯一的共通點是都長得滿好看的,其他就沒有太大相同。

  不過既然都姓赫連,應該真的是兄妹沒錯。

  「沒人會在我面前說,你是第一個。」他笑著說,將車子開到路邊停下。

  「那表示你身邊誠實的人太少了。」她這才發現車子停下來了。「你要放我回去啦?」她以為他不會那麼早放開她呢!心中有點放心又有點失落。

  「買東西啦,你餓不餓?等一下去的地方沒吃的喔。」他看著她身上單薄的洋裝,要不是服飾店都關了,他真想幫她買件小外套。「那天應該買外套的。」

  她順著他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你是不是有購物狂啊?強迫我收下這洋裝已經很夠了,還買外套,要不要連鞋子都買啊?有錢也不是這樣亂花的。」

  他笑而不答,任她訓他。「吃大亨堡嗎?還是要零食?」

  「為什麼要買東西?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她說不出心裡的放鬆是不是因為自己還想跟他在一起的緣故,這男人對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大得她想忘記現實的一切,繼續跟他沒大沒小、沒天沒地的亂聊。「我有門禁的,十點。」

  他看了看手腕上白金色的薄表。「既然已經注定超過,就不要太計較了。」指針已經指著九點半了,她注定要超過門禁。

  「幾點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忘記自己手上也有表。「完了!一定被罵死。」

  「這借你。」他掏出手機放到她手中。「找個理由搞定,我們要上山。」說著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上山?」她驚叫。「為什麼你可以片面決定『我們』的事情?」她扯住他的手臂。

  「你可以選擇別的地點,我們下次去,乖。」他說著撫了撫她披散在腦後的秀髮,像在安撫個孩子。說完他已經下了車,走進便利超商中了。

  凌盛晞氣結地瞪著手裡的手機,深呼吸了幾次。

  她撥通電話,很快地父親的聲音傳來。「喂。」

  「爸,是我。」她偷偷深吸了口氣。「我今天在同學家跟同學討論畢業論文的結論部分,可能還要晚一點才能回去。」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非常流利地說出謊言,這在她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雖然她過去老為了家人管她太多而不耐煩,心裡編過無數種謊言想幫自己爭取一點空間喘息,偏偏沒有一個說得出口。沒想到現在她居然成功了,可是幾秒鐘之前她根本沒打算說謊的啊!

  可見得赫連於離對她有不良影響。

  「這樣不會太打擾人家了嗎?女孩子那麼晚不回家......」凌爸爸是老古板,對於女兒的一舉一動都要管。

  「可是我們的進度遲了,再不修正完交出去,很難畢業的。下次我會注意時間,早一點結束,不會拖到這麼晚的。」愈來愈流利了,她要是能早一點這麼伶俐,早就參加過無數個社團活動了,也不用被同學笑草包。她連迎新露營那種事情都不曾參與過,到了大四才要來補,很多都遲了。

  「好吧,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知道了,爸,你早點睡,不用為我等門了。」

  「你自己安分點,少讓我們操心。」她父親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她握著手機發呆,對於父親不佳的口氣感到有些難堪,彷彿她遲歸重要的不是她的安危,而是造成家人的困擾。

  早該想辦法脫離這些控制的,過幾天就開始寄履歷,反正她的課大部分都結束了,就等著畢業了。只要一找到工作她就搬出去住,再也不要順從家人的意見過日子了。

  「你真的很愛發呆。」他的聲音再次嚇到了她。

  「你真的很愛嚇人。」她瞪了他一眼,接過他手裡一包食物跟飲料。「我不能去太久,你要早點送我下山喔。」

  「這樣不是很可惜嗎?你好不容易打這通電話的。」他淡淡地說,其實內心是想多與她相處,偏偏他從不是個坦率的人。

  「你......」顯然他聽到了她電話的內容。「我發現你對我有不良影響,所以我還是離你遠一點比較好。」

  「可是我卻發現你對我有不錯的影響,所以我還是多黏著你比較好耶!」他故意苦惱地看著她。

  「你是不是以耍嘴皮子為生的啊?」她受不了地放棄跟他爭辯了。

  「哈哈,要這麼說勉強也說得通。」開會時他難免要說服一些人一些觀念,他的工作就是希望大家能配合他的想法去做,早日把公司推進五百大企業。

  不過凌盛晞要是知道他平日頗不愛說話,鐵定會嚇到。因為日常的工作量繁重,所以一回到家,赫連於離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可說是惜字如金。

  不過他發現跟她在一起,自己變得很多話。跟她說話是種快樂,即使是那種漫無目的的打屁,都讓他覺得很放鬆。

  或許他要的正是這樣的女人。

  「你買了什麼啊?」盛晞打開他提進來的提袋,發現裡面一堆零食跟飲料。「你這麼愛吃零食喔?」真是看不出來,他一副大人樣,居然這麼孩子氣。

  可見得她的「歧視」應該表現得非常明顯,因為他橫了她一眼。「那是買給你這小朋友吃的。」

  「我哪是什麼小朋友?我二十三歲了。」她挺了挺肩膀。「再過一個禮拜我就畢業了,很快就要獨立了。」那麼她就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嚮往怎樣的生活,但是至少她可以開始去嘗試、去摸索,而不是被家人限制在這個活動範圍內,當個聽話的娃娃。

  有些人的叛逆是顯性的,但凌盛晞的叛逆卻是隱性的。

  她不曾公然違背過父母的規定與要求,在大家眼中她是個聽話的孩子,只有自己知道她已經渴望自由多久了。或許獨立生活會非常辛苦,但那一點也嚇阻不了她,因為她對於新生活的渴望,遠遠超過生活困窘的痛苦。

  「如果你這樣算是大人,那我就是老頭子了。」他忽然驚覺到兩人年齡的差距,有點不悅地發現到,自己對她來說可能真的是個老頭子。

  她這年齡交往的應該都是學校的同學或是學長吧?

  「那麼請問這位老伯伯,你到底幾歲了?」奇怪,雖然赫連於離的外表看來有點冷峻,她卻從來不曾怕過他。

  或許是他驚慌失措地朝她奔來時的模樣太令她印象深刻了,即使事後知道那只是西瓜汁,讓他臉色變得不大好看,但她已經瞥見這男人內心溫暖的地方了。

  「三十了。」他倒是不曾跟年紀差這麼多的女生交往過,以前他在國外唸書,所交的女朋友大多是差不多年紀的,他以為自己對幼稚的小女生沒興趣,不過顯然這種以為是不正確的,他現在對幼稚女生有興趣極了。

  看著他悶悶的臉,她忽然「噗哧」一聲笑出來。「你的表情好像你說的是七十歲,三十歲沒那麼慘好嗎?總有一天我也會三十歲的。」

  他聞言轉頭看她,目光灼灼。「那麼你是不介意我們年齡的差距了?我可能沒有辦法像你交往過的小男生一樣,跟你一起上課、打屁,你要有心理準備。」

  她被他的目光弄得臉紅心跳,不知道為什麼只一個眼神,他就可以激起她這麼大的反應。「什麼交往過的小男生?我才沒......」

  「那最好。」

  「......」他嘴角是不是有抹滿意的笑容?是她看錯了嗎?

  「還有我是沒有辦法滿足於牽牽小手那種戀愛模式,你也要有心理準備。」他回頭繼續專心開車,臉上的表情是相當正經的。

  盛晞張大了眼睛。「誰......說要跟你戀愛了?你這人真的不是普通的自大跟自以為是。」

  「那個你說過了。」他聳了聳肩。「如果你不想,不會上我的車。」

  「是你拉我上車的。」這人把白布染黑的技術還真純熟呢!「你不會才三十歲就患老年癡呆症吧?再說、再說我們才見兩次面,就要......說什麼戀愛不戀愛,不會太誇張了嗎?」

  「我強迫你的?」他嘎地一聲忽然把車子停下來,害她嚇了一大跳。「不要說我沒有給你選擇的機會,還沒到山上,你可以選擇上去或回頭。」

  盛晞的身子往前傾了傾,好不容易才平衡住,而他的話把她弄得頭都暈了,現在是怎樣?逼她表態嗎?

  他的臉因為陷在幽暗中,神情看不清楚,唯有那雙凝視著她的灼熱目光是那樣不容忽視地存在著,教她無法移開眼睛。

  「你......」她感覺到一種無言的壓迫感籠罩過來,讓她明白了這次是躲不開了。不是沒有想像過愛情的到來,只是卻不曾想過會是這種狂風似的方式,快得讓她連整理思緒的機會都沒有。「這是欺負找嗎?」她的鼻頭有酸意,眼底有委屈。

  他歎息一聲,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身子傾向前將她納入懷中。「你以為我好過嗎?你這麼小,我配你實在有點太老了。」

  她將臉埋在他胸膛中,臉頰底下的衣料即使過了一整天,依然有著淡淡的清香。「我說過你老了嗎?老不老是誰規定的?誰的標準?」她咬唇,間接承認了自己的情意。

  「既然如此,我是不打算放你走了。」他低頭扶起她的下巴,細細地審視她的臉。

  「你......要吻我嗎?」她紅著臉,卻不把目光移開。

  他笑了。

  這是一隻初生的母老虎呢,就算身子微微顫抖,神情有著緊張,她的目光卻堅定地不避開。他喜歡這個小女生既柔弱又堅強的特質。

  「笑什麼笑?」該不是在笑她的稚嫩吧?她有點氣惱。

  「盛晞,我可愛的盛晞。」他笑著低頭含住她的唇。

  「什麼可愛......」她還要抗議,但唇在碰到他的唇之後就失去語言功能了。

  他的唇比想像中更柔軟,他碰觸她的方式讓她忍不住回應著他,他像是有滿腔的熱情卻硬是壓抑住,這是一個相當節制的吻。

  彷彿看穿了他的掙扎,她張開嘴迎向他,他輕吼一聲入侵她唇間的芳甜,這個吻變得激烈而熱切。

  她有點暈暈然,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正常的,她只知道自己滿眼滿心間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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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要墜入情網前難道都沒有預兆的嗎?

  這一個多禮拜來,她一直在思考這問題。每當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會這麼想著。但是每當她這麼想時,他的電話就來了。

  每天晚上,他總在夜深的時候給她一通電話。很多時候他們的話題都沒什麼建設性,像是昨天,她就忍不住問了──

  「你每天工作這麼忙,為什麼好不容易可以休息時卻又要打電話給我?」雖然她喜歡每天接到他的電話,但仍不免如此疑惑著。

  她記得他在電話那頭沉默好幾秒,然後低聲地說:「因為跟你說話就是最好的休息。」他的聲音在疲累時總是特別低沉。

  為了他這句話,她悄悄地下了決心,以後要不定時打電話給他,好讓他「休息」一下。

  想起這些,她的嘴角又含著一抹笑容。

  「盛晞,老爸結完帳了,走吧!」盛晞的大哥這麼說著。

  今天是盛晞的畢業典禮,要不是爸爸、媽媽跟大哥都要去參加,她還真希望赫連於離可以來。

  典禮在中午以前就結束了,凌家四口找了家餐館吃了頓飯,爸爸、媽媽跟大哥不能免俗地給她訓勉了一番,甚至他們都希望她能繼續念研究所,但她有她的打算──她等不及要出去工作,體驗屬於她自己的生活。

  「爸,我想要去書局買點研究所考試用的書,還有去補習班看一下。」她跟赫連於離約傍晚在他公司碰面,她不想先回家,之後要找借口出來可就難了。

  「去吧,好好找一間補習班,希望你明年能順利考上。今年居然沒能應屆上,是有點可惜,但是明年要是能上也勉強可以。」凌父如此說著。

  她頷首不說話,很多時候她都用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來應對,不知道的人總把這個詮釋為順從。

  她把家人送的花束交給大哥,然後在餐館門口跟家人分道揚鑣。

  她今天在畢業典禮上見到赫連青青上台領獎,因為赫連於離的關係,忍不住多注意了她。赫連青青在學校是很活躍的人,她不僅人長得漂亮,各面表現也都很優秀。

  赫連家的人都這樣嗎?

  她忍不住好奇著。

  她對赫連於離不算瞭解很多,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整個被他佔據住了。她知道赫連於離的工作很忙,他在一個頗大的企業集團當執行長。當然就連執行長這個職銜的工作範圍,都是問過他後她才知道的。

  想到他,她忽然很想跟他說說話,雖然再過幾個小時她就要見到他了。掏出他給她的手機,她按下快速鍵,手機直撥他的專線。

  「赫連於離。」他的聲音相當的冷靜,簡潔有力,連一個贅字都沒有。

  她愣了一下。「你在忙嗎?那我不打擾你了......」

  「盛晞。」她的名字歎息似的從手機中傳來,僅僅這麼一聲,她的心就放下了,嘴角的笑容又揚了起來。

  「怎麼?工作很累嗎?中午吃飯沒?」她說話的聲音忍不住溫柔起來。

  「還沒,你要陪我吃嗎?」他那邊背景的吵雜聲忽然消失了,他似乎走進了另外一個隱密的空間。

  「我吃飽了耶,不過我可以陪你吃,不然我帶點東西去給你好了,省得你跑來跑去。」現在已經快兩點,他居然還沒吃飯,可見得工作是相當繁忙。

  「你不是說要跟父母吃飯?」他問。

  「吃飽啦,我跟我爸說要去買書跟找補習班資料,你等著,我晚點去找你,掰掰。」說完就掛掉電話。

  盛晞又走回去剛剛的餐館,請餐廳再做個外賣便當。

  半小時後,盛晞已經抵達他辦公室樓下。

  經過通報,她直接上到他的辦公室,一打開電梯他就等在門口了。

  「咦?」她詫異地睜大眼睛。「你這麼餓,等不及啦?」也難怪,都兩點多了,應該是很餓了。

  結果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手伸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手提袋,一手握住她的手,將她牽進辦公室中。

  她只注意到他,沒發現辦公室其他人全用好奇的眼光看著她。

  她一被拉進他的辦公室,門才關上,她就被壓在門板上狂吻一番。

  「於離......」她紅著臉囁嚅道。「你餓了該吃便當,不是吃......」我的嘴。她的話沒說完,被吞進了他口中。

  一個纏綿的吻方歇,他攬過她往沙發方向走去,正要將她安置在座位上時,她的頭髮勾住了他西裝外套的扣子。

  「啊!」她掙扎著要拉出頭髮,卻發現自己的髮絲頑固地跟他的扣子糾結在一起。

  「別動,我來解。」他將她的頭按回去自己的胸膛上,低頭解著她又黑又長的髮絲。

  或許是因為她的頭髮真的太長了,那糾纏的發竟無法完全解開來。

  「剪掉好了,你別費力氣了。」她的聲音悶在他胸膛上。

  「等等。」他伸手按住對講機。「侯小姐,幫我找把剪刀進來。」

  「呃,是的。」對講機裡的侯秘書顯然愣了好一下子。

  不過很快地侯秘書果然送了把剪刀進來,她一進門看見這狀況,不免又愣了一下。

  「拿來。」赫連於離朝秘書伸出手掌。

  一把剪刀被遞到他手上,沒幾下,她就自由了。

  「咦?」她順了順自己的發,居然沒有斷掉?「你不是剪了......」她一抬頭,看見他手中的金色鈕扣,正是他西裝外套上的扣子,此刻躺在他攤開的手掌間。

  秘書顯然也很吃驚,顯然她跟盛晞一樣都以為剪刀剪掉的會是她的秀髮。

  侯秘書很快地退了出去,盛晞卻撿起他的扣子,端詳著這經過特殊設計的鈕扣。「這個可以給我嗎?」

  「你要這個做什麼?」他沒有阻止她拿走他的扣子,只將外套脫下,隨手掛在沙發手把上,然後坐下來準備吃飯。

  「紀念我們這個『糾纏』啊!」她笑著將那鈕扣納入自己手掌中,感覺那扣子的稜角印著她的手發燙,這男人總在細微的地方深深地打動著她。

  她知道他有點大男人主義,對很多事情的思維、處理幾乎都呈現出那種態勢,但他總在不經意的地方讓她發現到他對她的珍惜,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會陷得如此之快,完全無法阻止他那飛也似的戀愛速度的原因。

  她幫他把東西拿出來。「快點吃,我幫你泡杯茶吧!」她轉身往門口走去,他沒有反對,她自己找到了茶水間,然後很快地泡了杯茶回來。

  「我們這樣好像認識好多年的情人,甚至有點像夫妻耶!」她笑著將茶遞給他,很難相信自己認識這男人還不到一個月。

  這樣算不算閃電戀愛啊?

  「有什麼不好嗎?」他若有所思地抬頭看她,眼底的神色有點複雜。

  她聳了聳肩。「不大能想像結婚這種事情,畢竟在認識你之前,我的生活中沒有其他男人會讓我想到這個。」應該說她成天只想著獨立,倒是沒想到婚姻這件事情。

  「那麼你最好開始想。」他若有所指地說。

  她吐了吐舌頭。「我連讓我爸知道我交男朋友都不敢,哪想那麼遠?」最近說謊已經快變成精了,讓她老爸以為她在準備研究所考試的同時,她都在準備著找工作,還有忙著約會。

  「為什麼不敢?」他瞇起眼問。

  她愣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應該也不想見我爸吧?他們很古板的,我的家人限制我很多,你看我大學四年連社團活動都沒什麼參加過,就知道我被管得有多多。我只想趕快畢業,脫離那個家......」

  「你現在畢業了,可以有自己的家了。」他凝視著她,她卻毫無所覺他過於熾熱的眼神。「要不是今天不巧,我是想參加你的畢業典禮,然後順便認識你的家人。」

  這個不巧是因為他老早就在妹妹要他參加畢業典禮時說他沒空,今天要是忽然出現,又是因著盛晞才參加,以青青的個性一定會氣死的。

  他不怕得罪妹妹,卻在乎她在家人面前的印象。

  他不希望她在家人眼中的第一印象就不好,那麼將來她會辛苦許多。

  「畢業典禮無聊死了,不參加也罷。」盛晞完全沒有想到他的這諸多心思。「晚上你請我吃飯,就算慶祝我畢業。啊,不過今天不能太晚回去,等我找到工作搬出來,就可以自由一點了,在這之前就先忍忍了。」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心中卻有另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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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3-1 12:06:24

第三章  

  凌盛晞發現自己實在太太喜歡赫連於離了。

  每天晚上的電話已經不能滿足她,她想要跟他共度每一個重要的時刻,例如今天。

  「爸,我們幾個同學約好了一起抓題的,還有上一屆考上的學姊,她要來幫我們做重點整理,這樣研究所考試準備起來也比較輕鬆啊!」盛晞發現一旦開始說謊之後,她是練得愈來愈流利了。

  她瞭解自己的父母,他們想要的無非是外在的成就,只要往這邊找理由,通常此較有機會成功。

  「準備考試方向需要住同學家嗎?你這樣人家會怎麼說?說我們家的孩子沒有管教好......」凌父坐在沙發上的樣子嚴肅得像個教官,有時候盛晞都懷疑父親不是個公務人員,而是軍人。

  「不住也可以,但是學姊說不定會說得比較晚,那我就後面不要聽好了,我自己摸索吧......」盛晞已經打算先退一步,晚上再想辦法。

  都是赫連於離,慫恿她今天外宿,卻一點也幫不上忙。當然他曾笑著說要登門拜訪,親自拜託她父親,但她的反應是猛翻白眼。

  這男人有沒有腦袋?會有人跑到一個父親面前說:「請讓你女兒今天住我家,我不會對她怎樣的」,誰信哪!

  她可不想被父親禁足到天荒地老。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等她找到工作,搬出去,這樣她就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再被家人約制了。

  「明天早點回來,不要在人家家裡睡到七晚八晚。」父親的改變主意留住了她的腳步。

  盛晞掩飾住眼底的興奮,中規中矩地點頭。「那我先走了,再見,爸。」轉身離開,她的腳步禁不住輕快起來。

  帶著簡單的換洗衣物,她離開家之後發現天色還早,赫連於離恐怕還在忙,所以她買了份報紙,到速食店研究了起來。

  她圈選了幾個可能的工作,再拿出自己原本已經印好的履歷表,針對每個工作開始寫起自傳。

  「晚點讓他幫我看看,這樣寫好不好。」她咬著筆,這時候才想到赫連於離畢竟長了她幾歲,現在他是公司的管理階層,他的答案應該很有參考價值。

  最近她才搞懂,原來他這個執行長要管的事情可真多,要說簡單,就是讓公司賺錢;要說得複雜,就涉及許多層面了。雖然是專業經理人,但等同於一般的總經理,決策層面的東西統統要經手,難怪他總是那麼忙。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生活,所以決定所有有興趣的工作都去試看看,甚至她也要學著自己生活,包括學著怎麼燒飯養活自己。

  腦中計劃著一堆事情,兀自轉個不停時,她拋在桌上的手機卻響了。

  是他。

  「你的休息時間到啦?打電話給我聊天嗎?」由於她畢業了,時間比較有彈性,所以他總是在休息時間打電話給她,反正她隨時都有空。

  電話裡的赫連於離悶笑一聲。「你是不是又窩在哪裡看書看好幾個小時了?抬頭看看外面。」這小女生總是愛窩著,每次都看書看到忘我。

  她間言拾起頭來看看玻璃窗外,才發現天都黑了。「啊,天黑了。」低頭看手錶,居然都快七點了。

  「我下班了,你在哪裡?我去接你。」他的聲音有點低沉,但沒有什麼疲憊的痕跡。

  「我在麥......」她倏地住嘴。她上次才被「強力建議」不要吃這種垃圾食物,結果她今天又跑來了。

  沒辦法,誰讓她以前沒太多機會吃外食,現在一逮到機會,啥都想吃。其實她覺得漢堡店很好,又自由又方便,她愛得很。

  「怎麼不說下去?」

  她都想像得到他說話的模樣,肯定掀起一邊濃眉了。

  「我沒有亂吃東西,我在寫履歷順便等你啊!你快點來接我啦,就是上次我們去吃的那家麥當勞。」她慢慢地發現跟他來硬的是沒用的,他這人吃軟不吃硬。

  「唉!」他沒轍地歎了口氣。「我二十分鐘到。」

  「那我等你,掰掰。」說完她掛掉電話,嘴角的笑意卻不減。

  原來身邊多了個人就是這樣,彼此牽掛,有點束縛卻又有點甜蜜,總之,很特別的感覺。

  赫連於離也愛管她,但跟她家人的嚴厲是不同的。她知道他其實寵她,所以敢跟他耍賴,跟他沒大沒小亂說話。

  因為等不及,所以她收了收東西就離開,站到店外面去等了。

  或許他也等不及見她,所以不到二十分鐘他的寶馬就出現在麥當勞門口了。

  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卻見他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怎麼了?」好像她又做了什麼錯事?她無辜地問。

  「天氣涼了,你就穿這樣?」他看著她身上的短袖棉質上衣,她細瘦的手臂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我有外套啊!」她說著還把隨身帶著的包包打開,卻露出她的換洗衣物。「啊,不是這個,你不要看。」她一手摀住他眼睛,一手慌亂地掏弄著包包裡的東西,試圖把那不乖跑出來透氣的小衣小褲給塞回去。

  「哈哈哈!」他笑得抖動起來,大手握住她試圖遮住他視線的手。「你這樣我怎麼開車?不過看來你今天是可以外宿了。」他轉頭看她,眼神瞬間變得深邃。

  她才平復的紅潮再次湧現。「你......不要想歪喔。」她忽然想到,她連他是不是跟家人住都搞不清楚,怎麼可以就這樣包袱款款去住他家?

  「那怎麼成?我為了你今天也不回家過夜了,那你要我睡哪?」他故作苦惱的樣子。

  「不回家?那你原本打算帶我去哪?」她以為赫連於離是那種很正派的男人,從來無法把他跟賓館之類的地方聯想在一起。

  「你現在才來擔心不是太晚了嗎?」他揶揄著。

  「我......我想你滿正派的樣子,應該不會怎麼樣,我只是單純地想跟你多相處而已......」她愈說愈小聲,愈說愈心虛。

  「正派的男人?優瓜,這種人並不存在。」他眼底含著笑,但仍嚴正地告訴她,這話讓她抱著包包彈到車門邊,她的動作惹笑了他。「但我保證在你準備好之前不會攻擊你,這樣可以了嗎?」

  她放鬆了身子,將包包放回去,順便橫他一眼。

  「那我們晚上到底要去哪裡?」她問。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完全不知道他打算帶她去哪裡。

  「先去吃飯,然後再去一個地方。」他神秘地說。

  「幹麼神秘兮兮的?」她抱怨著,但嬌嗔的意味比較多。

  四十分鐘之後,赫連於離的寶馬轎車停在半山腰,而盛晞則跟他坐在木頭搭建的屋子裡,對著一鍋熱騰騰的燒酒雞讚歎。

  「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小臉因為興奮而泛紅著。

  赫連於離抿嘴一笑。「這麼說我猜對了?你上次嚷著說要吃各種沒吃過的東西,這個我只在這邊吃過好吃的,所以就帶你來了。但是生日在這種地方吃飯,失望嗎?」

  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的好奇寶寶,這陣子每次有機會一起吃飯,她老換著花樣,好像剛被放出籠的鳥兒,快樂得很。

  「生日吃燒酒雞,有創意。」她開心地拍手,其實跟他在一起似乎吃什麼都好吃。

  「不會寧可去法國餐廳吃飯?我是說真的,假使你不滿意,我們現在可以回去市區吃法國菜,別老說我霸道。」他對她眨眨眼,一臉委屈的模樣。

  她咬了咬唇,笑了出來。「我看你的霸道是無可救藥的。」說完正了正色。「但我很喜歡這邊,真的。」比去大餐廳吃飯舒服多了,而且還有帶著秋意的涼風,配上熱呼呼的雞湯,簡直棒到不行。

  「喜歡就好,壽星最大。」他幫她的碗添了熱湯跟幾塊雞肉。「吃吃看,酒味應該很少了,這點過火了。」他將碗放到她面前。

  盛晞毫不客氣呼嚕嚕地吃將起來,也不知道是熱湯的效果,還是酒的功力,反正她的臉慢慢紅潤了起來......

  「於離,聽說山上的秋芒很漂亮,我們改天來看好不好?」她揮了揮手上的筷子問道,她整個人都放鬆了,懶慵地斜靠在他肩膀上。

  「過陣子找一天休假,我們再來。」他倒了杯茶給她,覺得這小女生八成有些醉了。「喝完這個,我們回家吧!」

  「家?」她忽然直起腦袋。「我不要回家,我不喜歡回家......」

  「為什麼?」看著她半閉著的眼,他的大掌幫她拂去臉頰上的髮絲。

  她蹙起眉頭。「我想要過自己的生活,去......很多地方,吃......很多東西,體驗各種......不曾體驗的......」

  「好,都好,但你今天吃太多了,改天再吃別的。我們回去吧!」他掏出錢包付了帳,有力的手扶著她的腰。

  盛晞也不全然醉了,她只是微醺,加上身邊有他,她乾脆賴著。

  他將她送上車,她還賴著。「啊,你還沒祝我生日快樂,我還沒許願,這樣不算、不算喔!」

  「你想要什麼願望?」他從駕駛座轉過身來,目光直直地勾住她。

  盛晞半躺在座位上,星眸閃爍著,她回視著他的熾熱眼眸,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瞧。

  這張臉、這個男人居然就這樣降臨到她的生命中了,她來不及呼吸,來不及驚歎,就這樣整個感官充滿了他。

  這是一件多麼神奇的事啊!

  他帶給她的正好是生命的另外一種視野,在她準備要展翅高飛的同時,他的出現是否意味著未來的天空將有更多不同的風景呢?

  她凝視著他,緩緩地說:「我要你永遠愛我。」

  他無言地望進她濕潤的眼中,為她拭去眼角的濕意,低頭靠近她。他的唇在離她極近的地方停住,然後他緩緩地說:「好。」話聲方落,他吻住她。

  她閉上眼迎上這個吻,眼角的珠淚跟著滑落。

  這個吻愈演愈烈,她的熱情與他的急切糾纏,她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覺得渾身都熱了。

  就在她覺得自己永遠也離不開他的唇的同時,他結束這個吻,並且強自從她身上抽離。

  「緩緩,我還有東西沒給你看,我們現在就走。」他深呼吸著發動車子,試圖找回理智。

  盛晞癱靠在椅背上,慶幸現在不是站著,否則一定腿軟。

  他轉頭看到她的模樣,心一緊,差點忍不住把車停在路邊繼續吻她。

  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車子終於開回市區。他將車子開進一棟有著大廈管理的大樓停車場,然後帶著她搭電梯上樓。

  「這是哪裡?你家住這邊?」她好奇地東張西望。「你可別忽然帶我回家,遇到你爸媽怎麼辦?這麼晚了來拜訪,一點都不禮貌......」

  「你現在才來擔心會不會太晚了?」他笑著擁緊她。

  電梯抵達頂樓,他直直走向A座,掏出鑰匙開了門。「我跟你保證裡面沒別人,不會有人跳出來咬你的。」

  她瞪他一眼。「不好笑。」他害她緊張,竟然還閒閒地消遣她。

  不過這大廈真新,彷彿剛落成似的,住的人也不多。

  但大門一開,她馬上就睜大了眼睛。「哇啊,好漂亮!」

  黑暗中,那片落地窗外萬戶燈火閃耀著,在靜謐的夜裡緩緩地綻放美麗。

  「你說喜歡夜景,所以我第一次看到這房子就覺得就是它了。」他站在她身後,一把擁住她。

  「你買了這房子?為我?」由於眼睛適應了黑暗,她看得出這房子是剛裝潢好的,傢俱似乎也都是新的。

  「你不是想要有自己的家嗎?我們就來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吧!」他貼靠著她低聲說。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沈地敲擊著胸膛。「你......是我以為的那個意思嗎?」求婚?不會吧?!她還沒有心理準備,怎樣都無法想像自己結婚的樣子。

  「如果你指的是把你收在我心中,像你要求的那樣,愛你一輩子,那麼是的。」他的聲音低沉,眸光在黑暗中顯得熠熠生輝,直直地照進她眼底。

  「可是我......我不確定自己準備好了。我才畢業,才要開始工作,還不確定自己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她慌了,亂了,但他的眼神彷彿帶著魔咒,讓她很想不顧一切地點頭說好。

  「準備什麼?你只要準備好被愛就夠了,你想要嘗試各種生活,我陪你,你不要我陪的時候,我就退開,這樣還有疑慮嗎?」

  「你是說我還是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不會拘束我?」她小心翼翼地問。

  「親愛的,我知道你在家為什麼不快樂,你告訴過我的,不是嗎?我不想要再造另外一個牢籠將你困住。我知道我該給你一點時間,你還年輕,但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等不及要跟你一起在這裡建造屬於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她環視著四周。「我們的......」她呢喃著,這幾個字多麼具有魔力啊!再說她愛他,根本放不開他,如果他都有信心,那麼何妨賭一賭呢?

  「是的,我們的家。」他不認為跟父母住是個好主意,畢竟他們需要空間來建造屬於他倆的一切,所以他才會買了這房子。「你願意嗎?」

  她回視著他,慎重地點了頭。

  歡呼聲中,他一把抱住她,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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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的陽光從窗簾外透進來,灑落稀疏的金黃色澤。

  被褥間的人兒欠動一下身子,還想翻身再睡,卻被身體傳來的陣陣酸痛給弄醒了。

  「嗯......」盛晞皺著眉頭停住動作,不懂自己為什麼像是被輾過似的,渾身都僵硬得嚇人。

  「醒了?還早,再睡一下吧!」耳邊的聲音雖然低沉,卻仍是嚇了她好大一跳。

  她一個抬頭,又撞上他的下巴,引來他一陣痛呼。

  「啊!」她瞪著揉著下巴的赫連於離,嘴巴張得大大的。「你怎會在我家?」

  「你真的有不良習慣,看來你對我下巴很有意見是吧?」他初生的青髭直接接觸到她細緻的臉龐。

  「啊,我們......」她忽然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外宿,跟他來看房子,然後她接受了他的求婚,然後他們吻著吻著就......

  「看來你似乎忘記了,要不要我幫你複習?」他邪惡地笑著說。

  她拉起棉被蒙住臉。「不必了,大色狼。」

  「哈哈哈!」他放過她起身下床,矯健的身子在晨光中伸展。

  她已經拉下棉被一角偷看,發現他毫不介意地半裸著身子,臉又紅了。「你還不穿上衣脤?」她等著他進浴室,好找回自己的衣物穿上。

  他對著她咧開嘴笑。「早晚要習慣的,以後我天天都會在你身邊醒來,現在害羞也來不及啦!」他顯得志得意滿。

  「討厭。」她隨手抓了樣東西扔他。

  他接住那東西。「嗯,你的內衣太保守了,下次可以試試多點蕾絲......」

  她聞言掀開棉被,發現他手裡把玩的正是她的內在美,整張臉又脹紅了起來。「還我啦!」

  「來拿啊!」他站在床尾,揮動他手裡的小衣物,像是對著牛揮動紅旗似的。

  她嘟起嘴,惱怒地瞪他一眼。隨即不服輸地用被單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然後在床上站起來,一把撲過他手上的內衣。

  他順勢抱住她傾倒的身子,將她圈進懷抱中,深深地吻了起來。

  她喘息,在他狂肆的熱情中再次頭昏腦脹。

  「先放過你。」他不捨地放開她。「起床了,小懶豬,不是說今天不能太晚回家嗎?吃了早餐,我去拜訪你家人。」

  「為什麼要拜訪我家人?」她直覺地問。

  他的眼睛瞇了起來。「你覺得我要娶人家的女兒,不用跟人家招呼一聲?難道要用搶的嗎?」

  「啊!」她想起了這件事情,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到現在還不能適應這件事。

  想起家人可能有的反應,她心底的憂慮就浮了上來。老爸不會一把把他轟出去,然後把她關起來,一輩子不准出門吧?

  「不要擔心,交給我吧!」他幫她順了順發,輕聲地說。

  她僵硬地點了點頭,心中依然一片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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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晞僵硬地坐在沙發上,感覺如坐針氈。

  對面是她的父親與母親,她爸爸一臉的沉重,眉頭都快皺成一團了,母親則是一臉為難地看著她。

  反觀她身邊的人卻是這屋裡最自在的一個。

  「你說你跟我女兒交往多久了?」凌父的聲音繃緊。

  「將近三個月了,伯父。」赫連於離謹慎地回答。

  「你這樣忽然冒出來就說要娶我女兒,我連你是什麼樣的身家背景都不知道,你幾歲?做什麼工作?結婚以後拿什麼養活家庭?」連珠炮似的問題兜頭迎來。

  盛晞忍不住插嘴說:「爸,於離是真心......」

  「閉嘴。」凌父嚴厲地瞪著她。

  盛晞被這麼一喝斥,整個胸臆間不禁生起一股怒意。她的父親從來就不在乎她想什麼,不在乎她的感受,不在乎她的看法。在他眼中,她根本不該有自己的看法吧?或許結婚是件好事,至少確保自己可以脫離這個家庭的鉗制了。

  赫連於離安撫地看她一眼,要她稍安勿躁,然後他轉身面對嚴厲的凌父,恭謹卻不卑下地說:「這是我的名片。」他雙手遞上自己的名片,然後繼續說:「我是家中獨子,目前的收入很豐厚,也小有恆產,伯父不用擔心經濟問題。我家是經營觀光事業,未來我也有可能接掌家業。」

  凌父半瞇著眼審視著他的名片,這張名片跟他上次給她的不同,印著某集團執行長的頭銜。「什麼樣的觀光事業?不會是開家破爛旅館,也說是觀光事業吧?」

  聽見這挑釁的問題,赫連於離不怒反笑。「伯父猜得不遠,是飯店,不過是還不錯的飯店,『屆亞酒店』,伯父或許聽過。」

  屆亞?

  這下不只凌父抬頭看他了,連盛晞都倏地轉頭問他:「屆亞大酒店?那家五星級酒店?」

  他點了點頭。

  盛晞倒抽口氣。

  她不知道他家這麼有錢!這可不是只有小有恆產而已。

  屆亞是連鎖大酒店,在國外也有好幾家分店,是那種很高級、很高級的酒店,也就是說,他是那種很有錢、很有錢的人。

  她瞪著他,輕聲地問:「我可不可以悔婚?」

  「你說呢?」赫連於離咬牙以對。

第四章  

  出乎盛晞意外的,父親居然沒有大力反對她跟赫連於離的婚事。

  但是她知道為什麼,事後她也問過母親,果然跟她猜的一樣。

  「難得遇到這種條件很好的男人,雖然時間匆促,但基本上我跟你爸也不反對。你要把握好,不要孩子氣,以後嫁進人家家中是要端大戶人家的飯碗,千萬別出醜,給我跟你爸丟臉,知道嗎?」

  母親的話讓她心涼。

  她不是不希望父母同意這婚事,但他們同意僅是因為赫連於離那顯赫的家世,這讓她一陣心酸。他們不在乎於離愛不愛她,雖然她很清楚他的心,卻驚訝於父母親的重點完全不在這邊。

  「怎麼?緊張嗎?」正在開車的赫連於離轉過頭問,一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打斷她的冥思,驅走了那陣不安。

  「你不介意我父親是因為你的家世才答應把我嫁給你?你那天也看得出來吧?」她想他應該會不高興吧,父親的表現有點太過於現實,她想赫連於離不至於看不出來。

  「為什麼要介意?我想娶他們的女兒,而他們答應了,這樣就好了。」他理所當然地說。

  他的回答讓她有點生氣。「那是因為你原本就家世背景很好,如果你今天因為沒錢或沒地位,被我父親否決,你還能這樣想嗎?」她知道自己的脾氣發得有點無理取鬧,但隱含的不安讓她無法控制自己。

  赫連於離沒有馬上答話,他沉默地開著車,直到她忐忑不安地看了他好幾次,他才緩緩地開口。

  「我愛的是你,我要娶的人也是你,無論你家人的價值觀怎樣,都不會影響到我的決定,這是我的想法,你能接受嗎?」

  她盯著他專注於路面的眼睛瞧,眼睛眨也不眨,眼底卻慢慢聚集了水氣。

  她一直沒說話,他憂心地轉頭看她,訝異地看到她眼底的眼淚。「盛晞?」他的臉上寫著惶惑與不安。

  因著他惶恐的模樣,她破涕為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用那帶著鼻音的聲音說:「我怕我愈來愈愛你了。」

  他鬆了口氣,勾住她的腰。「要愛我就趕快嫁給我,不過現在我在開車啊,老婆。」

  「啊!」她趕緊放開他,端正地坐回去,卻引來他一陣笑。「完蛋了,我的臉蛋哭花了,等一下你爸媽見了會被我嚇死。」她驚惶地就著車上的鏡子抹去臉上的淚痕。

  「放心,他們會很喜歡你的。」赫連於離說著,想起昨天晚上跟父母的一番爭論,眉頭攏了起來。

  他擔心,盛晞太年輕,會不懂跟兩個老人家相處,這也就是他昨天無論如何都堅持搬出去住的原因之一。他知道父母親雖然說服不了他,內心卻無法坦然接受這決定,畢竟他是獨子。

  由於新婚燕爾,他不想要被打擾。另外,盛晞要適應他一個人就夠她受的,如果還要跟他父母同住,恐怕這小女生會壓力過大。

  「真的嗎?」盛晞忐忑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又順了順自己的裙子。「你居然沒跟我說你們家那麼有錢?」說到這個她就忍不住要抱怨了。

  自從她知道屆亞飯店是他們家的,她的胃裡彷彿壓上很大一塊石頭,偏偏他不當回事似的。

  「有差嗎?我現在甚至沒有在屆亞擔任任何職務,所以跟我的關係其實並不大,真正有錢的是我老爸,不是我。」對他來說,他自己的工作成就比這些重要多了。不過要不是因為家業太大,他又是獨子,他根本也不會回台灣工作,那麼他也不可能認識盛晞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怎麼沒差?古人說門當戶對絕對是有道理的。」說著說著她心情又沉重了起來。「於離,我們可不可以先不要結婚?」她內心相當的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在她意料之外,然後措手不及讓她無法應付。

  「不可以。」他毫不猶豫地說。「再給你拖下去,你搞不好一百年都覺得還沒準備好。」其實他真怕她哪天發現自己對他的愛是錯覺,就這樣遺棄了他。

  好吧,他知道這種想法實在很蠢,但他也有他的不安啊!

  她嘟起嘴,眉頭整個打結了。

  「沒事的。」他握了握她的手。「你只要知道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身邊,其他人的意見不要太在意。」

  「你是不是跟家人談過了?他們反對是吧?」她畢竟不是那種粗線條的人,從他的話中也推敲得出一點端倪。

  「你是不相信我可以保護你嗎?」他沉下臉問。

  盛晞抿起嘴,卻有點氣短。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赫連於離又問。「你不相信我可以在你跟我家人中間,扮演好橋樑的功能嗎?」他說著歎了口氣。

  那聲歎息讓她憋在胸腹間的那股氣整個洩掉了。

  「我是不是很孩子氣?」或許他需要的是個更成熟的女人。

  「把你腦袋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給扔掉。」他警告地說。「別說要我去娶其他人之類的蠢話。」

  盛晞訝異地轉頭看他,彷彿在說「你怎麼知道」似的。

  而她那表情才是大大惹火了他。他悶著說:「原來你真的這麼想。」

  死了,自投羅網。

  盛晞眼珠子亂轉一通,開始裝死。「快到了沒啊?好遠喔!」

  呵呵,裝死乃最高指導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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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家的餐桌上,一個橢圓形的餐桌位於寬大的空間裡,坐著一起吃飯的除了赫連喬與李舜月這對夫婦以外,還有赫連青青、赫連於離,跟身為今天主客的盛晞了。

  「盛晞跟青青一樣大,還念同一所大學,還真年輕。」李舜月邊說著邊用眼角檢視著坐在對面的盛晞。

  盛晞手裡的刀子跟叉子差點打架,發出一陣噪音。

  赫連家這頓飯吃得有點緊繃,原本是沒有人說話的,她還以為他們家的習慣是不在餐桌上聊天的。

  她不知道要應什麼話,因為她搞不懂李舜月話中的意思,於是她只好微微一笑。

  「於離,婚禮要訂在什麼時候?你計劃好了嗎?」相對於李舜月那種看不出善意還是惡意的話,赫連喬倒是顯得面無表情,似乎還挺能接受兒子忽然說要結婚的消息。

  赫連青青則一直盯著盛晞看,看得盛晞頭皮一陣發麻。

  天哪,要是給她重選,她一定打死不敢來吃這頓飯。

  「下個月吧,我需要一點時間把工作忙完。」赫連於離回答,跟父親交換一個眼神。

  盛晞不懂那眼神的意思,心裡暗暗想著等一下要私下問赫連於離。

  「盛晞既然跟青青同學校,或許之前有見過吧?」李舜月又拿話來說。

  「我......」盛晞才要開口應話,就被赫連青青打斷了。

  「不認識。」赫連青青低頭吃飯,這下終於不再緊盯著盛晞了。

  但盛晞並沒有比較好過。「伯母,青青在學校是個有名的人,所以我見過她幾次,但恐怕青青不認得我,我很少參加學校的活動,人也沒有青青出色。」

  「這麼說你平常很文靜嘍?平常有什麼興趣?嫁給於離之後,可是需要出席很多重要場合,這些你應付得來嗎?」李舜月的眉頭微微攏了起來。

  「媽,那不重要。」赫連於離開口。「盛晞不一定要參加那些場合。再說你跟爸現在也很少參加那些宴會了,不是嗎?」

  「你不能一直把你老婆藏起來,這種事情是很難避免的。所以我才說要你娶你劉世伯的女兒,她從小就參加這些場合習慣了,根本沒有這些問題。」

  「媽。」赫連於離眉頭皺了起來,提醒母親:「關於這件事情我們已經討論過,也有了結論,你忘記了嗎?」他很清楚母親的意見,但他早就說過他不打算採用她的意見為意見了。

  李舜月沉著臉不說話,但她知道兒子是無法被她左右的。

  如果可以,她老早就叫他娶她看中的媳婦人選了,他父親也老早把他弄進屆亞集團工作了,她這兒子根本不是他們控制得住的。

  「怎麼,我問問也不行嗎?」李舜月忍不住堵兒子一句。「既然盛晞說她那麼文靜,這樣結婚後在家相夫教子也能很適應了。」

  「我們的生活很簡單,盛晞也不需要做太大的改變。」赫連於離以結論的口氣說。

  「盛晞,結婚後你會好好照顧我兒子吧?」李舜月忽然非常認真地轉頭看她。「他無論如何都堅持搬出去住,所以我要拜託你好好照顧他。如果你覺得自己做不好,那不然先住在家裡也是可以......」

  盛晞被李舜月忽然轉變為熱切的語氣給困住了,這......現在是怎樣?

  「媽,這件事情我們也討論過了。」赫連於離有點不耐煩地說。他母親會玩什麼樣的把戲他還不清楚嗎?他早該跟盛晞說的,但又怕說了盛晞會更不想結婚。

  李舜月很不高興地悶頭吃飯,但終於不再說話了。

  盛晞的心卻沉了,那胃袋整個沉甸甸的,讓她覺得嘴裡的牛排味如嚼蠟。

  這頓飯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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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晞老覺得心頭的壓力非常的大,她一直想跟赫連於離談談,但是偏偏從吃飯的那一天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跟他好好地談了。

  婚事很快地進行,赫連家上凌家提親之後,關於婚禮的細節就迅速地淹沒了她的生活。她每天被母親與李舜月給拖著團團轉,買東買西,試東試西,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布娃娃,只能任人擺佈。

  盛晞其實相當相當惶恐。

  偏偏赫連於離自婚事確立之後就忙得不可開交,他甚至常常睡在公司裡面。她有時候特意去陪他加班,最後也只能摟著他疲累的身子睡去,看著他疲憊的模樣,她知道那不是討論她內心不安的好時機。

  她曾經跟母親提過要延後婚事,卻換來母親瞪大的雙眼,直呼著:「你瘋啦?這種話你千萬別跟赫連於離說,更別在赫連家提起,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你怎麼可以說要停止?」

  可憐盛晞沒有要好的閨中密友可以訴說心中的不安。

  直到這一天,她終於忍不住跟赫連於離說了。「我覺得我還沒準備好,我連我想過什麼樣的生活都不知道,我不以為這樣的我能夠給你幸福。」

  結果赫連於離只是歎口氣,用那疲憊的眼神看著她,伸手將她摟進懷中。「不用害怕,無論媽說什麼都別理會,你要當的是我的老婆,不是我媽的老婆。婚後你想做什麼就做,我也不反對你去上班。」

  「可是,不是只有這個......」她面對兩家子人,總覺得自己笨拙得很。光是跟自己的家人她就那麼的格格不入,更何況還有一家子新成員她得適應。

  可是當她還要再說什麼時,卻發現他已經累得睡著了。

  憂慮在她眉心刻下痕跡,她愈來愈沉默,愈來愈像個傀儡,人家抽一下她動一下。

  婚禮的前一天,赫連青青奉母命陪著她去拿結婚禮服,盛晞從頭到尾都輕攏著眉頭,沉默得很。

  反倒是赫連青青老是沉默地看著她,似乎欲言又止。

  在對方第五次將目光放在她身上,然後移開又挪回來之後,盛晞終於忍不住了。「你若有話跟我說就說吧,何必這樣吞吞吐吐,這不像你。」

  赫連青青似乎有點訝異她這麼直接。

  「你配不上我老哥。」她悶悶地說,眼底寫滿了氣憤。

  倒是盛晞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你的想法跟我一樣。」

  赫連青青張大眼睛,忍不住又繼續說:「我指的不只是家世,你知道我大哥有多麼優秀嗎?你是什麼人?在學校連名字都不被知道,唸書也平平,長相也不是什麼絕世美人,當然你不差,但我哥值得更好的。」

  「你說的沒錯,但是於離愛我,我也愛他,所以我應他的要求勇敢地接受了他的求婚。」對她來說,這一切都是很大的掙扎。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生命將因為有他的加入而有新的視野,但眼前看來卻不盡然,她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確定,如何給他幸福?

  她不以為自己只要等著他給她幸福就可以了,幸福不是誰給誰的,是共同創造出來的。

  「你不知道我哥為你犧牲多大。」赫連青青冷哼,說完不以為然地撇過頭走開。

  「你什麼意思?」盛晞感覺不大對勁,趕緊追了上去。「你指的是他惹你媽不快這件事嗎?我以為於離不是那種可以被左右的人,難道他從來不曾違逆過伯母的意見嗎?」

  「你真是天真得可笑。」赫連青青忽然停住,再倏地轉過身來。

  「你說這些不是只為了嘲笑我的天真吧?」她忍不住回嘴。

  赫連青青終於轉過身來正視盛晞,雙手環胸使她的氣勢更為嚇人。「你知道大哥的理想是什麼嗎?不知道吧?他想要做一個專業的經理人,能把一個企業從賠錢做到賺錢,創造無數的奇跡。」

  「他做得很好,這我知道。」赫連於離的工作能力她是相當清楚的。「他現在做的不就是嗎?」

  「但你知道大哥為了讓爸媽答應你們的婚事,答應了我爸什麼條件嗎?」赫連青青的眼神又變得凶悍起來。

  條件?!

  盛晞的心一沉。

  她從不知道他們的婚事需要什麼條件?於離不是一個他人可以左右的人,難道這個婚事不是因為他說要結就結的嗎?

  「於離不是那種別人可以輕易左右的人。」她強自鎮定地說。

  「你說的沒錯,但那不是別人,是我爸媽。」赫連青青想到大哥的「委屈」,忍不住聲音大了起來。大哥為她做了那麼多,這笨蛋女人卻天真得什麼都不知道,真是太不公平了。「他也可以堅持要娶你,但我爸媽不會那麼容易接納你,他是為了你,你懂不懂?」

  「他答應了什麼?」盛晞臉色白了白。

  「他答應一個月後要回去屆亞集團工作。」赫連青青死命瞪著她。「他為你犧牲了自己的理想,你高興了吧?」

  盛晞的臉白了。

  難怪他最近這麼忙,他是要趕快把手中的工作做完吧?她記得他提過自己這個執行長是簽約的,要在一定期限內提高公司多少百分比的獲益,那麼現在為了提早離開,所以他才這樣拚命工作嗎?

  原本就已經夠不安的她,這下內心的慌亂完全潰堤了。

  盛晞將手裡的禮服提袋遞給青青,慌亂地轉身就跑。

  「喂,凌盛晞你要去哪裡?」青青對著她的背影直喊。「不會去跟老哥告狀吧?完了,我一定會被老哥罵死。」她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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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晞攔了計程車直奔赫連於離的辦公室。

  一上樓她來不及敲門就闖了進去,結果赫連於離正在開小型的主管會議。

  「盛晞?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喘成這樣?」赫連於離手裡還拿著開會用的資料,對著愣在門口猛喘氣的她關心地問。

  盛晞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開會,我等你開完。」她說完轉身關上門。

  忐忑不安地坐在會客室等,不到十分鐘,赫連於離過來了。

  「你開完會了?」她不禁為自己的莽撞感到後悔。

  「我讓他們休息一下,這個會已經開一個小時了,我等一下再繼續。你有什麼急事找我?」

  「我......」盛晞的思緒亂成一團。「我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我覺得我們不該結婚。」

  赫連於離的濃眉整個皺了起來。「說說你的理由來聽聽。」他為了讓家人接受她花了這麼多心思,現在可說箭在弦上了,如果此時放棄,這些努力恐怕又得從頭。他有來自父母的壓力,這些壓力都被他承擔下來了,他沒讓她知道,就是不要她增加多餘的負擔。

  可是她還是很不安,是他做得不夠嗎?

  「我覺得這一切都太匆促了。」盛晞腦子亂成一團,無法很有條理的分析。「反正我覺得不對勁。還有,聽說你為了我,答應你父親會去接掌屆亞?」

  「誰跟你說的?」他的眉心一皺,馬上就猜到是誰了。「你別理會青青的話,她看事情總是看她自己想看的那一面。」

  「可是你本來並沒有打算回去接屆亞的,是嗎?」她非常認真地問。

  「我不瞞你,我是還沒打算這麼早回去,畢竟我父親身體狀況還不錯,但我早晚都要回去的。」赫連於離本還想挑戰更多的企業,現在只是提早略過那些,直接進展到接掌屆亞集團這一步。

  「可是你還是為我犧牲了!」她哭喪著臉,肩膀整個垮掉。

  「我不認為那是犧牲。」他不贊同地摟過她,將她抱進懷中。「你別亂想,我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我的意願,你不是說我最霸道了,怎麼可能讓別人支配我?」他分析著。

  「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不值得你做這麼多。」盛晞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感覺到自己像個不成熟的孩子。

  她連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可以用什麼樣的方式愛人都不知道,她從他那邊得到這麼多,而她拿什麼愛他呢?

  「我不會後悔。」他握住她的肩膀,直視著她的眼睛。

  「於離!」她撲進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是我這陣子太忙了,我們明天結完婚就可以去度蜜月,我安排了很長的假期,我們可以好好地悠哉一下。我知道你很不安,很抱歉我無法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

  她在他懷中搖著頭,眼底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他的溫柔讓她的痛苦更深沉了。

  他撫著她的長髮低語:「盛晞......」

  「執行長,大家都回來了,會議可以開始了。」他的秘書打斷兩人片刻的溫存。

  「我馬上來。」

  秘書離開了,但他的手依然摟著她。

  「你該去開會了。」她從他懷中退開來,不想讓自己看來更任性。

  「我們晚上再談,等我下班。」他的長指撫過她的臉頰。

  盛晞沒有回答,只是把他推向辦公室。

  赫連於離轉身前還對她溫柔地笑著,他知道自己今晚不知道要忙到多晚,但他告訴自己,以後多的是機會陪她。

  然而他錯了。

  隔天的婚禮盛晞缺席了。

  兩人閃電般的戀情愕然地終止在這轉身的一刻,這是當時候的他們沒有預料到的。

第五章  

  三年後──

  秋天的太陽帶著尚能忍受的溫度灑落街道,一輛廂型車不疾不徐地穿梭過台北街頭,往陽明山的方向前進。

  「好餓啊,剛剛忘記包點東西當午餐了。」駕駛座上的女子半癱靠在方向盤上,手裡還順勢俐落地操作著方向盤。

  但是旁邊的嬌小人兒已經第十次偷偷屏住氣息了。

  「等這陣子忙過之後,我就去學開車,以後你就不用自己一個人開了。」凌盛晞一手握住胸前的安全帶,一邊盤算著。「辦公室還有一點麵條,我昨天新學了一種煮法,等一下做給你吃。」

  「盛晞,你真是我的救星。」駕駛座上的人只差沒趴過去抱住她。

  「啊,你別激動。」凌盛晞一把握住對方的肩膀。

  「不過你還是不要學開車,以免我們先昏倒。」盛晞是個嬌小的女人,做什麼事情都非常細緻,看起來也溫順得很,偏偏對於要學的東西相當執拗。上次她為了學騎腳踏車,弄得滿身是傷,把大家嚇壞了。「我覺得你這種人根本該被個好男人娶回家,然後當個賢妻良母。」

  「我現在沒有結婚的打算。」盛晞淡淡地說,目光落在蜿蜓的山路上,整顆心也跟著飄浮了起來。

  錯過了他,她不知道這一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遇到,一個能讓她如此深藏在心的男人。

  「還忘不掉你那無緣的未婚夫?」郎雨葉直來直往的性格讓她劈口而出。她知道盛晞曾經在結婚前取消婚禮,也知道她自那之後就被家人斷絕了往來。

  「我......」該怎麼說呢?她內心那種錯綜複雜的感情,該怎麼說清楚呢?恐怕連她自己都還沒有勇氣去釐清吧!

  當年她慌亂地自那婚姻逃開,只因為她心中唯一清楚的一件事便是──在她搞清楚自己要什麼之前,是沒辦法給他幸福的。

  只是當時的她沒想過自己會完全地失去他。

  現在她也只能藉著報章雜誌去搜尋他的訊息。據報導,這些年他大多在國外忙著,屆亞集團的事業愈做愈大,現在在國際上的知名度也非常的高。說不定她今生都沒機會再見到他了。

  「說起來也真有趣,我們的客戶要是知道,這個幫她們企劃唯美婚禮的人曾是個逃婚新娘,不知道會不會奪門而出喔?」郎雨葉調侃地說,正因為熟得很,所以她才敢這樣毫無忌諱地開她玩笑。

  「雨葉!你午餐的麵條消失了。」凌盛晞微蹙著眉,內心卻掀起了陣陣波濤。怎可能忘得掉他呢?光是想到那場未竟的婚禮,她的心就如此的不平靜......

  「親愛的盛晞,千萬別這麼對我。」郎雨葉趕緊討饒,一臉諂媚地說:「我們從早上去佈置場地到現在我滴水未進,你千萬別這麼殘忍。」說話問,車子已經抵達工作坊了。

  夢裳工作坊,凝聚著他們幾個工作夥伴的夢想,也凝聚著客人的夢想。他們企劃婚禮,從婚禮的開始到結束,無一不做,雖然在這邊工作很辛苦,但是也很開心。

  雨葉將車子停在車道上,位在小山坡上的工作坊像個遺世獨立的建築,充滿著夢幻的味道。車道上有著另外一輛汽車,一輛嶄新的賓士。

  「有客人耶,你抱這些花進去,趕緊去看看要不要你去處理,剩下的我來就可以,你現在可是我們工作坊最炙手可熱的婚禮企劃師了。」雨葉塞了一桶粉色玫瑰在她懷中,順勢推了她一把。

  「我看你是要催我趕緊去煮麵才是真的。」凌盛晞笑著往前走去,一推開玻璃門,門上的風鈴響了起來,坐在屋內的一對客人也轉過身來看她。

  「盛晞,你回來得正好,客人剛到。」同事招呼著她。「他們想要在家裡舉辦一場大型婚宴......」

  「大型婚宴?」盛晞一抬頭,完全沒預料到這一眼會讓她手軟。

  她一個不小心讓整桶的玫瑰花掉落在地,玫瑰灑了一地,水也漫流出來,不過幸好水量不多,狀況不至於太慘烈。

  她驚慌失措地彎腰撿拾,卻被玫瑰的花刺給扎傷了手。

  一雙義大利手工皮鞋出現在她視線中,她渾身僵住。

  一隻蒲扇般的大手撿拾起一朵玫瑰,直直地伸到她面前,她只好伸手去接,不得已地抬頭看他──那冰冷異常的眼眸差點刺穿了她。

  「謝......謝。」她的臉色是一片慘白,接過玫瑰的手甚至巍巍顫著。一陣暈眩襲來,她差點在那雙利眸前昏厥。

  或許能昏厥才是好事。

  「盛晞,我的麵條不要太軟,要有點──」一邊喳呼著走進來的郎雨葉,一打開門就被眼前的狀況給堵在門口。「赫連......赫連於離!」她驚呼出聲,嘴巴張得大大的。

  「雨葉姊,是赫連先生,你這樣很沒禮貌。」同事趕緊過來推了推她,順勢幫忙撿拾玫瑰。雖然赫連於離是個名人,但雨葉姊這樣也太難看了,盛晞更誇張,居然整桶玫瑰花都掉了。

  「不是......是那個......」郎雨葉擔憂地望向蹲著收拾混亂的凌盛晞,一把蹲到她身邊幫忙撿花,一邊小小聲地問:「他就是被你在婚前拋棄的那位先生嗎?」

  盛晞低著頭,極輕地點了點頭,心亂得不得了。

  「這下可好了。」郎雨葉吐了口氣,翻了翻白眼。

  是啊,這下可好了。

  玫瑰再多也會有收拾完的時候,盛晞真希望自己不用在這種毫無心理準備之下面對他。

  「赫連先生、崔小姐,這位是我們工作坊重要的婚禮企劃師凌盛晞小姐,她幫客人做的企劃,一向很能針對客人的需求與夢想,所以非常的受好評呢!」同事小翩熱心地介紹著。

  「是這樣啊?」崔小姐的聲音悅耳,聽得出來是頗有教養的人。

  盛晞不得不站直身子,禮貌地朝兩個客人點頭致意。「你們好,我是凌盛晞。」她說著,慌亂地掏出名片遞過去。

  崔心婷很乾脆地接過名片,細細地審視起來。

  但當盛晞把名片遞給赫連於離時,她真怕他開口說什麼。

  赫連於離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冷淡眼神中的輕蔑,讓她心臟狠狠地痛了起來。

  她幻想過他們再次見面的種種,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旁邊的崔心婷高挑而優雅,站在他的身邊是那樣的登對,他陪著她來,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計劃結婚。

  讓她企劃他的婚禮,對她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就算她已經接受他走出她生命的事實,她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娶別人。曾以為自己在這三年已經成熟,已經堅強得足以應付所有狀況,但她錯了。

  她的心依舊痛得教她想拔腿逃開。

  「凌小姐做這個工作很久了?」赫連於離將她的名片放在指間把玩著,他坐在沙發上的模樣像是盤據一方的帝王,身子那樣自然地伸展開來,卻沒人敢侵犯他的範圍,所以他身下的沙發雖大,卻沒人去坐在他身邊。

  「呃,我......三年了。」盛晞倉皇地回答,內心在盤算著要用什麼借口退開。

  她的回答讓赫連於離的目光凌厲地盯住她。

  「那應該滿有經驗的,凌小姐,我想要的婚禮是那種莊嚴間帶著夢幻味道的,會場要有足夠的鮮花,但不能太俗氣,最好能配合一些藝術品的擺放......」崔心婷已經開始講述她的需求了。

  盛晞被赫連於離的目光弄得坐立不安。「等等,崔小姐,我可能不大適合幫你們企劃......」她辦不到!

  「為什麼?」崔心婷一臉的不解,困惑地看著她。

  「因為......」凌盛晞腦子亂成一團。該死的,剛剛還沒想好理由呢!

  「是啊,為什麼?」赫連於離冷著臉咄咄逼人地問。

  盛晞差點驚跳起來。「因為我們有更有經驗的企劃師,像這麼大型的婚禮,應該由最資深的人來擔任......」她慌亂地轉頭找著雨葉,想要討救兵。

  偏偏赫連於離不讓她如意。「我覺得你滿適合的。」

  「於離,你之前就認識凌小姐了?」崔心婷懷疑地轉頭問他。

  赫連於離根本連回答都省了。

  盛晞在崔心婷詢問的目光下,顯得非常的無措。

  於離!

  她這麼喊他呢!他什麼時候認識她的?什麼時候決定結婚的?他求婚時也用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視著她嗎?盛晞覺得呼吸困難了起來。

  「那麼請先給我一些基本的資料,關於時間與地點,還有大致的方向,其他的我再跟你們約時間敲定。」盛晞拿起記事本,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好,時間有點趕,是一個月後,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快一點。地點就在赫連家的大宅,改天你來看看場地......」崔心婷開始談到細節。

  盛晞低著頭振筆疾書,卻一直意識到盯著她頭頂的眼神,教她慌亂得幾次寫錯了字。

  「大致上我已經知道狀況了,那麼赫連先生有什麼意見嗎?」深呼吸,凌盛晞,你是個專業的婚禮企劃師,別被這情況擊垮了。

  「心婷說怎樣就怎樣,我沒有意見。」赫連於離先起身。「我的時間不多,心婷,我得回辦公室,你留下來慢慢談吧,晚一點再請司機來接你。」

  「好,謝謝你陪我來。」崔心婷開心地跟他揮了揮手,不介意他一臉的冷淡。

  盛晞愣愣地站起來目送他離開,眼神貪戀地看著他熟悉的背影,感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撕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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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驚喜」之後,已經過三天了。

  盛晞覺得自己彷彿作了一場夢一樣。那晚她失眠了,一直想到過去的種種,這幾天也睡不好,所以眼下已然有淡淡的陰影。

  「盛晞,你會不會工作得太拚命了?昨天又留下來縫那些桌巾的蕾絲邊了吧?」雨葉語帶責備地問。

  她認識盛晞快三年了,一路看著盛晞從青澀的小女人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慢慢在生活上、在工作上摸索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現在的盛晞已經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婚禮企劃師。

  但是盛晞的辛苦與汗水她也看得很清楚,所以總是格外心疼她,忍不住要多照顧她一點。

  「沒有,我只是最近睡不好。」盛晞整理著手邊的工作筆記,這才抬起頭。「雨葉,你別忘了明天跟崔小姐有約要去看場地的,你要記得喔!」雖然她沒辦法接這案子,但她還是希望他們的婚禮可以順利進行。

  「你真的要把案子推給我啊?」雨葉忍不住問。「你要不要去找赫連於離談一談?」她總覺得那男人看盛晞的眼神並不尋常。盛晞說那是冰冷的憤怒,她卻不以為然。

  「談什麼?你不覺得我會自取其辱嗎?別說我三年前就試圖談過,何況他現在都要結婚了。」過去是再也回不來了。她記憶中那溫柔得令人終生難忘的眼神,恐怕也真的只能存在於回憶中了。

  想到三年前,原本預定的婚禮因為她的逃離變成鬧劇一場,她的父母氣得把她趕出來,這她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她早想搬出去了。

  她在意的是他。

  她辛辛苦苦找到他,他卻當著她的面將手裡的戒指扔向她,用那種野獸受傷的眼神割剛著她歉疚的心。

  她哭著,淚流滿面地要他聽她說──她不是要放棄他,她只是想要暫緩這一切令人不安的婚禮。

  但是來不及了。

  當他將戒指摔向她的那一刻,他們之間的牽繫也就斷了。

  原來人與人之間要結束,居然是這麼的容易;這是她親自體驗到的。

  那一夜她握著他的訂婚戒指,當那戒指刺進她的掌心時,她就發誓要好好地活出自己,否則她為此失去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就完全沒有價值了。

  這三年來,多少的寂寞與痛苦她都熬了,只因為她再也沒有失敗的退路。

  「說不定他不是真心愛著崔小姐的,在他的心裡還是不能忘懷你。你去找他!你明明很在意的,你不用騙我說你已經不愛他了,我看得出來,你這些年無法接受別人,一直都是因為他。」雨葉熱切地說。

  盛晞苦笑。「我沒有要否認,但是來不及了,在我逃離開那場婚禮的同時,我就失去資格了。」

  「什麼狗屁資格?只要那傢伙還愛你,誰來界定有沒有資格?」雨葉忍不住要罵髒話。

  「雨葉......」盛晞笑著看她,眼底有著明顯的失落。「崔小姐是無辜的。當初是我先逃開的,現在我有什麼資格去破壞人家?」如果崔心婷夠聰明,她就會好好把握他。盛晞比誰都清楚他是個好男人。

  「那你怎麼辦?」雨葉急得跺腳。

  「所以就只好拜託你幫我接手這案子,還有,請用心幫他們企劃好這個婚禮。」盛晞認真地要求著。

  郎雨葉翻白眼。「我真搞不懂你,好啦,我會給他們一個完美的婚禮,這樣不就得了!」

  「謝謝你,雨葉。」盛晞真心地說。

  「希望你不要後悔。」雨葉撇撇嘴。「對了,等一下我們要去取花材,你準備一下,我去熱車。」

  「我也想去報名駕訓班。」因為工作坊在山上,算是郊區了,不會開車還真的挺不方便的。

  做這一行讓盛晞學會做很多東西,就只有開車這一樣還學不會。

  「拜託你不要,我寧可每天去接你上班,也比你去謀殺車子來得好。你連機車都騎得不怎樣,還想學開車?上次學腳踏車把我們嚇死了。」

  雨葉誇張的表情,讓她想起自己剛開始學騎機車的樣子。正因為她的笨拙才跟赫連於離的車撞成一團,那時候他還以為她那身的西瓜汁是血呢!

  真是一個令人難忘的相遇。

  「你笑得好曖昧,想到什麼了?」雨葉賊笑著逼問。

  「哪有啊?!」盛晞紅著臉。「你快點啊,我去拿筆記本,門口見喔!」她說完轉身就走。

  雨葉盯著她的後腦勺半晌,這才轉身去開車。

  磨蹭了幾分鐘,兩個女生終於坐上那輛貨車,準備出發了。不過車子才開出工作坊的大門沒多遠,轉個彎赫然發現路邊停靠著一輛熟悉的賓士轎車,車外斜倚著一個熟悉的人。

  「盛晞,你看。」雨葉臨時煞車,推了推被緊急煞車嚇到的盛晞。

  「你幹麼突然煞車啊?」在看到他的身影時,盛晞整個人一僵。「於離......他怎麼會在這裡?」這不是夢,他今天也沒跟她約好要談任何婚禮企劃的問題,那麼他怎麼會來?

  「下去啊,他擺明來找你的。」雨葉自動橫過她打開車門,順便把她的安全帶解開,把人給推了出去。

  「雨葉你幹麼?」盛晞叫著。

  「花材我自己去弄就好,你去吧!」雨葉說完將門一甩,小貨車就呼地一聲跑走了。

  「你......」盛晞無奈地看著遠去的車煙。

  她呆了幾秒,終於抬起頭面對他,緩緩地走到他身邊。「你......怎麼會來?」

  她的心跳得好快。

  「上車。」他轉身打開車門,率先坐了上去。

  盛晞猶豫了兩秒,隨即拉開駕駛座旁的車門坐了進去。

  無論他想幹麼,她確實渴望多看他幾眼。

  兩個人坐在車子裡這半密閉的空間,頓時沉默了好一陣子。

  她直視著前方,但身體的每個毛孔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就在她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她轉頭看他,卻看到他嘴角掛著譏誚的笑容,目光斜勾著她。

  「你......找我?」她的喉嚨乾澀。

  「嘖,你居然當起婚禮企劃來。」他的濃眉一揚,十成十的諷刺意味。「你的客戶知道你曾經是個逃婚新娘嗎?你也鼓勵她們做這種事情嗎?」

  「我......」她被他諷刺的口吻刺了一下,隨即挺起肩膀。「無論你認不認同,這些年我是很認真在工作的。在結婚前逃開是我的錯,你可以責怪我,但不需要這麼說。工作是工作,我是我。」

  「你變得伶牙俐齒了。」他挑了挑眉,有點訝異她像頭小母獅似的表情。「想必這工作非常重要了,讓你不惜逃開我,那麼鐵定重要得不得了。」

  「於離,不是那樣的,我當時候──」

  「我不想談當年。」他粗魯地打斷她。

  那你來做什麼?

  她想這麼問,但沒有勇氣問出口。

  「恭喜你快結婚了,這些年來你的事業很成功。」她知道他把屆亞集團的觀光事業發展得相當出色,這些年來她盡可能地搜集他的資訊,即便那並不多。

  讓她訝異的是,當初他若為了讓父母接受她而回去接掌家族事業,那麼她逃開之後,為什麼他還是接下父親的事業?

  「事業成功是應該的,很快地你也會見識到屆亞集團愈來愈廣大的影響力。」他的聲音又變得冷淡。

  她還是忍不住要問:「你當初......怎麼還是接下伯父的事業了?」

  他一接下屆亞沒多久,人就去了歐洲一整年,接著又在美洲跟東南亞幾個地方待著,發展著屆亞的事業觸角,所以這幾年她根本見不到他,即使透過報章雜誌也一樣。

  「因為我不習慣逃避我要面對的事情。」他若有所指地看著她,眼底的鄙夷意味讓她既痛楚又生氣。

  「你不需要這樣含沙射影,再說我並不是逃避,而是去面對我自己。我覺得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我根本沒資格愛你,所以......」

  「夠了!」他生氣地打斷她。「我不想聽你為你的自由或是理想之類的找一堆借口,反正做過的事情就做過了,我懶得聽你說。」

  「那就不要一直對我凶。」她也氣唬唬地吼了回去,這男人以為他是誰?她是有愧於他,但不代表他可以這樣罵她。

  「你......」他惱怒地瞪著她,嘴唇抿得死緊,深深地呼吸著,彷彿正在克制自己的脾氣。

  盛晞嘟起嘴,撇過頭去,鼻頭酸了酸。

  她的沉默與無言的抗議,讓他猛捶了一下方向盤。

  「我只問你,這個工作對你很重要嗎?你喜歡在這裡工作?」他沒再看她,怕自己的自制力再次崩潰,到時候會做什麼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

  盛晞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喜歡這個工作,這個工作對我很重要。」因為這些是用失去他的代價換來的,她當然非常寶貝。

  「下車。」他的聲音冰冰地投擲過來。

  盛晞呆了一呆,這才不可置信地看著粗魯無禮的他,然後不甘不願地開了車門下車。

  她用力甩上車門,很可惜賓士車似乎一點也沒受到損傷。

  她還來不及罵句什麼,他的車就呼嘯地往前疾馳而去。

  望著車子的背影,她氣憤地握著拳頭對空氣揮動著。「可惡、可惡、可惡!」

  她的話語愈來愈軟,最後化成一聲哽咽,淚水緩緩地滑過臉頰。

  緊握的拳頭鬆了開來,她抹去臉上的淚痕,也努力地要把挫折、懊惱跟痛苦統統抹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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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3-1 12:08:00

第六章  

  自從那天赫連於離忿忿地離去之後,又過了幾天。

  盛晞強迫自己過著正常的生活,只是眼底下的陰影又多了一點,除此之外,她看起來很正常。

  今天一早她先去接洽一個婚禮的外燴,確定了菜色跟份量之後,簽妥了合約,她又跑去另外一個地方接洽場地,整天忙得沒時間進工作坊。等到她搞定一切,回到位於山上的「夢裳」時,天色已經暗了。

  她一推開夢裳的大門,發現那串風鈴完全沒有發揮作用,其實不是風鈴不響,而是工作坊太吵了。

  「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啊?大家怎麼還沒下班?」盛晞抬頭看大家,笑笑地問。

  「盛晞!」原本混在人群中的雨葉走過來,把她拉到外面去。

  前庭花園佈置得很雅致,露天的桌椅下是碧綠的草坪跟裝點得宜的花圃。目前繡球花跟玫瑰開得茂盛,不過在昏暗的光線下,花兒的美麗也難以被欣賞。

  「怎麼?要找我喝茶啊?我累死了,可以的話想先吃飯......」盛晞開玩笑地問著一臉嚴肅的郎雨葉。

  「盛晞,下午老闆來過了。」她們的老闆很少出現在工作坊之母個月的帳,會計會利用網際網路傳給老闆過目,老闆只有在無聊到快發瘋的時候才來插插花,不過基本上根本不大管事。

  「那倒是罕見喔,但是大家也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我剛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呢!」盛晞站了整天的腿已經累死了,她自動坐了下來。

  「確實是發生事情了。」雨葉神秘兮兮地說。

  盛晞終於把注意力集中了。「到底怎麼了?是壞消息嗎?」

  「我不知道怎麼定義這消息。」雨葉的表情相當詭異。

  「快說。」盛晞催促著。

  雨葉沉默了幾秒,這才開口:「老闆今天宣佈我們工作坊被大財團並購了。」

  「並購?!」盛晞確實非常訝異。「我們的規模並不大,大財團為什麼要並購我們?還有,老闆為什麼要賣?我們都要被資遣了嗎?」

  「據說老闆其他事業出了問題,所以打算出售夢裳,雖然夢裳每年賺的錢並不多,但至少也是個有賺錢的公司。」

  「已經決定了嗎?」得到雨葉肯定的點頭,盛晞心一沉。「怎麼會?」這裡是他們大家共同打拚的園地,夢裳從賠錢到現在的微薄盈餘,是他們花費相當力氣才達到的成果啊!

  如果要被迫捨棄,那麼對他們大家來說都是殘忍的。

  「你想不想知道是哪家公司並購了夢裳?說是並購或許不大對,應該說是買下。」雨葉說。

  「哪家公司?」她看雨葉的表情有異,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冉冉而升。「不會是他吧?他們的飯店什麼服務沒有,當然也包括婚禮企劃,何必來動我們......」她倏地住嘴。

  「屆亞飯店是不見得需要我們,但赫連於離恐怕不這麼想。」雨葉聳了聳肩說。

  「他是衝著我來的!」她摀住嘴,難受地瞇起眼。想起他那天問她的問題,他問她是不是真的喜歡這工作?正因為她太喜歡了,所以他準備摧毀它?他買夢裳不是要它發揮什麼作用,是要毀掉它!「他是為了報復我吧!」抓著胸口的衣服,她覺得呼吸困難。

  「盛晞。」雨葉關心地握住她的手臂。「我們不清楚他想幹麼,一切都還不明朗,新老闆也還沒決定要不要資遣員工,說不定他會把大家都留下來。」

  「不可能的。」盛晞蒼白著一張臉。「如果他什麼都不打算做,幹麼買下夢裳?他不是那種會做沒意義事情的人。」他的工作能力她太清楚,他每個動作都是有用意的。

  「我們也不能怎麼樣,畢竟這是老闆跟屆亞集團的事情......」雨葉歎了口氣,發現盛晞拿起剛放下的皮包往外走。「你去哪裡啊?」

  「我去找他問清楚。」盛晞的眼底燃著熊熊怒火,她沒辦法坐視不管。

  「啊!」雨葉目送著她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也好啦,說清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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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北的屆亞飯店位於信義計劃區,平日除了吸引來參展的各樣商務客人,也吸引了不少慕名而至的觀光客。

  碧麗輝煌的大廳顯得氣勢不俗,但是此刻看在凌盛晞的眼中,卻如同銅牆鐵壁。

  「我真的有事情找你們總裁,我想他應該在這邊。」盛晞對著櫃檯的服務人員懇求著。

  那幾位工作人員從親切的微笑到僵硬,然後到拒絕,臉色之精采可真是一絕,可惜她沒時間欣賞。

  「請問這位小姐找我們總裁有何貴幹?」工作人員努力地再擠出微笑,服務業嘛,總是要應付各種怪客人。

  「我是他......」該怎麼自稱呢?前任未婚妻?這太扯了,沒人會相信的。「朋友,我有急事找他。」

  「既然是總裁的朋友,請直接撥打總裁的專線,我們不方便為小姐引見。」這次的笑容開始龜裂,彷彿就快戴不住那禮貌性的笑臉了。

  盛晞深呼吸又深呼吸,拳頭收了又放。

  她知道這樣是見不到赫連於離的,可是不見他把話問清楚,她會憋死的。

  這幾年獨立生活,她原始的個性一一的展露出來,那屬於莽撞的、熱情的,甚至是脾氣有點火爆的她,都慢慢活了出來。

  她不是三年前的凌盛晞,她忍不了這個衝動。

  不過天知道,說不定換成是三年前的她也忍不了。話又說回來,三年前她被他捧在手心裡疼,又怎會遭逢到這種事情?

  沒想到他為了恨她,連她週遭的人都拖下水了。

  「我知道你們可能以為我是瘋子,但我真的很急著見赫連於離,不然你撥個電話問他,說不定他願意見我。」她知道時間這麼晚了或許他根本已經下班,但她實在沒膽去他家找他。

  他家人一定會先把她轟出來的。當年她就試過了,不是嗎?

  「小姐,很抱歉。」飯店人員還是笑笑著回答,不過笑容已經完全僵硬了。

  盛晞懊惱地咬著嘴唇。「算了,我也不為難你們。」她試無可試,從皮包中拿出手機,按下三年前的那組手機號碼。

  雖然機率很小,但或許就是那麼幸運的──他沒有換號碼。

  正所謂瞎貓碰上死老鼠,電話響了三聲被接起來。「赫連於離,哪裡找?」

  「赫連於離!」她的火氣又湧了上來。「我在你們飯店的大廳,我想見你。」

  他沉默了兩秒。「我在樓上辦公室,上來吧!」

  「那麼麻煩你告訴你的員工......」她把手機遞給一臉尷尬的櫃檯人員。

  只見櫃檯人員點頭又點頭,一還她電話馬,這歉。「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們不知道......」

  「不用跟我道歉,你們只是盡你們的職責罷了,走吧!」她率先往電梯方向走。

  幾分鐘之後,她來到位於飯店頂樓的辦公室,領著她來的人馬上走了,整個大辦公室只剩下她,跟坐在辦公桌後的赫連於離。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來了。」赫連於離將電腦關機,桌上的文件合了起來。

  他知道她會來?盛晞訝異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收購夢裳?我知道你氣我、恨我,但有必要牽連別人嗎?你那天特地來問我喜不喜歡這工作,我早該警覺到的,只是我沒想到你變成這樣的人!」盛晞氣紅了眼。

  赫連於離有短暫的失神,不過他馬上恢復冰冷的臉色。「喔?這就是你的推論?你認為我收購夢裳是為了報復你?你做了什麼值得我報復?」

  盛晞訝異地愣住了幾秒鐘。「你不要再那樣說話,我討厭你那種表情,真是令人生氣!」她不要他用那種冰冷的眼神看她,那種置身事外的冷然讓她非常的不舒服。她不想深究真正的原因,但她現在只想對他發脾氣。「我是對不起你,但那是因為我一直喊停你又不聽,我沒辦法......」

  「停!」他臉色一變,這次掛在嘴邊那從容的笑容消失了。「我沒興趣跟你敘舊。」

  「你......」她被他的表情給弄得快瘋了,一把搶過前面去,她毫不客氣地推了他肩膀一下。「不要再對我凶了,我已經不吃你那一套了。」

  「喔?」他握住她的拳頭,將她的手整個包在掌中,她完全被他鉗制住了。「我哪一套?說來聽聽?」

  「你......可惡、可惡、可惡!」她懊惱地怒瞪著他,原本就黑白分明、靈動異常的雙眸,死盯著他如岩石般的臉龐。「你為什麼要這樣?害我這幾天老夢到你這張冷冰冰的臉,睡也睡不好。如果你要這樣出現,那乾脆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反正我記憶中的赫連於離好得很,不用你來破壞形象。」

  「破壞形象?」他改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提到眼前,忍不住更用力了。「既然以前的赫連於離那麼好,你為什麼棄之猶恐不及?你說啊?」她的幾句話就輕易劃開他的傷口,再次感覺到深刻的痛楚。

  「我......我......」她的腦子漿成了一團。他臉上赤裸裸的痛楚深深地刺進了她心窩中,這是他嗎?那個自信又霸道的男人?那個溫柔又包容的男人?她情急之下的逃離,居然為他劃下如此深刻的傷痕嗎?

  「你不想再看到我,我又何嘗想再見到你。」他的言語一個字一個字的從薄唇中迸出,眼底的氣恨與痛楚交錯著情感的波動,重重地搖撼了她原本平靜的心湖。

  「於離......」她眼底含滿了淚水,輕輕一顫,一顆顆珍珠滾了下來。「我們是怎麼失去彼此的?」剎那間如此深刻的悲哀湧了上來。

  這是她唯一愛上的男人。

  如今已然陌生,再過一個月,他就是別人的丈夫了。

  她的淚,她眼底的痛楚直接敲碎了他包裝自己的盔甲,他低咒一聲,低頭深深地吻住了她。

  盛晞呆愣了一下,隨即伸手勾住他的頸項,張開唇瓣迎接他熱情的侵犯。

  好久了,這個熟悉的懷抱、這雙溫暖的大手,這張熱情的嘴......她閉上眼,感覺他的氣息盈滿了她。

  他的唇近乎粗魯地摩擦著她細緻的唇,他的舌侵入了她口中,不停地需索著更多的熱情。她沒有讓他失望,熱切地回應著他。

  這個吻很快地失去了控制,他的手侵入了她襯衫的下擺,直接掀起了她肌膚上的遮蔽。

  她呻吟一聲仰起頭,他的吻卻順勢而下,激烈的痕跡一路從下巴滑落到胸口,他毫不客氣地扯開她胸口的扣子,就著蕾絲胸罩上豐滿白皙的肌膚啃咬一陣。

  她有點痛,但她沒有抗拒。

  這個痛讓她清楚意識到這不是一場夢,她喜歡這個痛。她張開眼,看見趴在她胸口的他的臉,他抬眼看她,眼底的激情讓她腿軟了。

  他抱住她軟倒的身子,將她放上桌子,一個俐落的動作,除去了她胸前所有的扣子,接著胸罩被解了開來,他熱切的唇掩了上來。

  「於......於離!」她顫抖著呼喚他的名字,在他含住她那抹嫣紅的同時輕喘出聲。

  他聽若不聞,嘴裡的熱度幾乎將她融化。他的手在她白皙的大腿上游移著,她的裙子被掀了上來,整個人也往後半躺在桌面上。

  「不行,不可以......」她忽然醒了過來,急忙起身。

  「為什麼?」他的表情是窮凶極惡的,好像她膽敢再說一次拒絕他的話,他就要發狂了。

  「你冷靜點。」雖然他眼底燃燒的慾望讓她渾身跟著熱了起來,但她不能不阻止他。「你都要結婚了,我們不能對不起崔小姐。」

  「去她該死的崔小姐。」他怒吼,直接將她撲倒。

  「於離!」她驚叫著推著他半裸的肩膀,感覺到手底的那肌肉的觸感簡直是該死的美好,但她不可以這麼做!

  他充耳不聞,繼續拉扯著她的衣物,一邊灑落他烙鐵般的吻,對於她不斷的分心,終於再也忍受不住了。

  「該死的,她不是我的新娘,崔心婷是我堂哥的未婚妻,所以我下個月不會結婚,下下個月也不會,你聽懂了嗎?!你該死的可不可以閉上嘴讓我愛你?」他直起身子怒吼著。

  盛晞躺在辦公桌上,半裸著身子呆愣了好幾秒,然後才緩緩綻開一抹快樂的笑靨,伸長了手將他拉了下來。「可以。」

  他歎了口氣,她笑著勾住他的脖子,努力地吻著他。

  心裡的快樂漲得滿滿的。

  他沒有要結婚。

  沒有,不是他。

  他還是她的,還是她的,還是她的......

  她主動地脫著他的衣物,比他之前還猴急。

  「你輕點......」他的聲音中帶著一點無奈跟慣有的寵溺意味。

  「於離、於離、於離......」她開心地猛吻著他,嘴裡無法停止喊他的名字。

  他的唇邊泛起一抹滿意的笑。「留點力氣吧,小流氓,等一下有得你喊的。」他一把脫去她身上多餘的衣物,再次燃燒了她。

  久違了三年的熱情再次席捲了他們。

  有些感情是無論再怎麼努力要藏都藏不住的。

  一觸即發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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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充斥著熱情燃燒之後的親匿感。

  盛晞覺得整個人都快散了,她半瞇著眼趴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只不過她現在的狀況真的不大端莊。

  赫連於離坐在辦公椅上,她面對著他跨坐在他腿上,更重要的是他的一部分還在她的體內棲息。

  「冷。」她在他胸口動了一下,臉蛋往他胸膛磨蹭了兩下。

  他的感應很迅速。

  她感覺到他在她身體裡面的變化,臉都紅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推了推他,覺得自己好累。或許是太久沒有這樣徹底解放自己的感情與身體,她簡直是消耗盡了每一分力氣在迎接著他的熱情。

  他一言不發,將她抱起身,然後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一幫她穿上。

  「於離......」她輕聲地喚。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臉隱匿在晦暗的光線中,看不出是喜是悲。

  他後悔了嗎?

  她不安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穿完她的衣物後改穿自己的。他的動作優雅,他套上長褲時她還忍不住欣賞了一下他臀部迷人的線條。

  慘了,她已經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浪女了。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一拍兩散說聲晚安各自回家?

  她紊亂的心思隨著他穿戴妥當,而達到一種幾近慌張的狀況。她無助地看著他把西裝外套披到她肩膀上,呆呆地看著他關了燈,帶著她走出辦公室,走進電梯。

  她站在他身邊,仰頭看他。

  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長得不夠高,無法清楚看到他每一個表情。

  赫連於離一句話都沒有說,所以當電梯「鳴」一聲表示抵達指定的樓層時,差點嚇得她跳了起來。

  「這是哪裡?」她看著陌生的樓層,電梯打開只有一個房間,這裡不是大廳。

  「我的另一個住所。」他打開門讓她進去,裡面果然是個頗大的套房。

  房間格局比飯店裡的套房來得大,分為起居室跟臥房,看起來舒適但沒有太多個人色彩。

  在她忙著打量房間的同時,他已經從衣櫃拿出一件浴袍遞給她。剛剛他們在辦公室上演的那幕雖然火熱,但確實有受涼之虞,尤其是她,他記得每到冬天她就滿容易感冒的。

  「去洗個澡。」說完就走開了。

  手裡拿著浴袍,她的臉因為回想起之前的種種熱情表現而紅了起來,她忍不住將臉埋進浴袍中,快步地走向浴室。

  洗個熱水澡確實很有用。原本疲憊的感覺也一掃而空,當她從熱氣中走出來,只覺得有點昏昏然。

  他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頭髮是濕的,顯然已經在另外的盥洗室洗過澡。

  她在他身邊的座位上坐下,拿起他擺放在桌上的果汁大大的喝了一口。「嗯,真舒服。」她輕歎。

  他斜眼睨她,依然一語不發。

  她喝光了玻璃杯內的果汁,然後癱靠在沙發上,眼見著兩人就要這樣化成雕像,她只好先開口了。「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我跑去質問你並購工作坊的事啊,你不是為了報復我才做的,那麼為什麼不解釋?」任由她在他辦公室撒潑,以至於整個情況失去了控制,他與她......

  「你怎知道我不是?」他問,帶點好笑,帶點諷刺。

  「不是報復?」她問著,發現他現在有個壞習慣,老是不愛把話說全,讓她猜。他不知道這樣很累嗎?尤其她現在昏昏然很想睡覺耶!「你不需要這樣報復我,只要略施手段,我想你可以讓我老闆直接破產,然後夢裳就不得不解散。」說完她不禁有點懊惱自己的衝動。

  當時候怎麼就不會緩一緩去想一想、分析一下?

  或許是她也在給自己一個再見他的理由吧?即使在她以為他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時,她還是忍不住地渴望他。

  「看來你這幾年似乎也不是白混的,離開我果然讓你如魚得水。」他的語調苦澀。

  「你胡說什麼?」她皺起眉頭。「難道你剛剛還不清楚我只有你嗎?」看她那種笨拙的熱情也知道,她除了他根本沒有別人。

  他轉頭看她,眼底的精芒一現,似乎閃過一抹驚喜,但下一刻隨即被淡漠的表情掩蓋住。

  「你這幾年都在國外嗎?要不要說說你的生活?好比國外的美眉有沒有比台灣的漂亮啦之類的?」她話裡有著酸酸的醋味。

  他沒有回答,只是光笑。

  盛晞想要抹去他那抹討人厭的笑容,但她發現這樣半躺著好舒服喔,不大想起身。

  就在那幾秒間,她的眼皮子慢慢地往下掉,直到黏上了她還喃喃低語著:「不公平......我的心裡忘不了......」

  於離低頭看她,此時的表情才真正放鬆了,任那溫柔的眼神無聲地停駐在她無瑕的臉蛋上。

  「我想是很公平的,因為我也不曾忘記。」他的聲音幾不可聞,目光癡迷地落在她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第七章  

  盛晞在夢裳工作了三年,今天第一次遲到。

  「你怎麼弄到現在才來?該不會昨晚擔心到睡不著,所以睡過頭了吧?」雨葉一把扯住盛晞,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時間,居然快中午了。

  盛晞忍住那腰酸背痛的感覺,人哪......果然還是不能幹壞事。

  她昨晚糊里糊塗在沙發上睡著了,早上醒來卻是躺在床上。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赫連於離的人影,偏又沒種打電話給他。後來她一看到時間,差點沒跌下床。

  「都嘛是他害的,要起床也不會順便叫我,害我遲到。」盛晞在嘴裡嘟囔著。

  「你說誰害你遲到?」雨葉確定剛剛聽到了什麼,八卦的雷達馬上打開來了。

  「我說你害的,看我遲到也不知道打個電話給我叫我起床。」盛晞腦子一轉馬,這樣回答。開玩笑,要讓雨葉知道她昨天去質問人家,質問到人家床上去了,肯定眼睛瞪得大大,然後狂笑三分鐘。

  「誰知道你會遲到啊?我以為你昨天場地沒訂好,說不定早上去弄了。啊對了,我跟你說一件要緊事。」

  「什麼事?」盛晞也在考慮要不要把赫連於離的事情跟她說,好歹有個商量的對象。

  她跟赫連於離走到了這地步,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發展了。雖然她很清楚自己依然愛著他,也知道他對她依舊有感情,但是那些阻礙他們在一起的條件還是存在著;最重要的是,她不懂現在他是怎麼看待他們之間的。

  「屆亞集團那邊有消息了,就說我們這單位現在已經附屬於台北屆亞飯店了,往後無論公司大型會議或是重要活動,我們都得配合參加。至於運作的細節,還需要跟飯店那邊作詳細規劃。重要的是,他們並不打算裁員,所以你誤會赫連於離了。」雨葉一口氣說完。

  「這我知道。」盛晞昨天就知道自己弄錯他的用心了。

  「你知道?」雨葉一臉沒趣,她宣佈了這麼重要的一個消息,居然得到這種不痛不癢的回答,太無趣了!

  「我昨天晚上去找他了......」盛晞利用簡短的幾分鐘把她去找赫連於離的過程說了一說,當然那中間精辨的過程她就不便透露了。

  「天哪!」雨葉聽得一愣,嘴巴張得大大的。「這男人未免愛慘你了吧?」

  「怎麼說?」盛晞的心一撞。

  「他既然不是為了報復你而買下夢裳,那麼就是為了你才要保住工作坊的。你想想看,他還特意問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這工作。因為你的喜歡,所以他為你保留了這裡,哇啊,好浪漫啊!」雨葉一臉陶醉樣。

  盛晞被說得臉都紅了。她雖然知道他對她依然有舊情,但昨天的一切發生得太決,她還沒時間好好想透這些事情,所以她也沒想這麼深入。

  確實,赫連於離為她做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雨葉,你不要太誇張了,他只是好心吧!他知道我想工作,想脫離家庭的鉗制去試看看新的生活,現在我找到了我喜歡的工作,或許他只是基於一個對老朋友的關心......」

  「老朋友?」雨葉瞇起眼,用一副「你瘋了」的表情看她。「你知道買下夢裳要多少錢嗎?為一個老朋友?別跟我說你們倆昨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我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啊......」雖然努力克制,但盛晞的臉蛋依舊紅了起來。她昨天跟他做的事情,絕對不只是老朋友。

  「看吧,還裝!」雨葉得意地笑了笑。「這男人你可不能再辜負了,人沒有永遠幸運的,失去的竟然還可以有機會找回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盛晞聽著雨葉的叮嚀,用力地點了點頭,小聲地應:「這我知道。」

  「好,為了報答我的關心,你下午就代替我去屆亞開會吧!」雨葉豪邁地拍了拍盛晞的肩膀。

  「開什麼會?」盛晞感覺有點不妙。

  「就屆亞內部的主管會議,他們想要趁此機會瞭解一下夢裳的運作方式,還有,你順便也去瞭解一下屆亞的營運目標跟宗旨之類的,我們才好改變一下細部的東西。」

  「為什麼是我?你不是才是那個掛名主任的人嗎?工作坊的一切都你管的,老闆不在就你最大......」盛晞什麼都沒準備,怎麼敢去開會?

  「所以我說了算啊,我下午忙得很,你去幫我開會。反正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我會的你也會,就你去吧!」雨葉說著人就往外走。「對了,我把書面報告弄成檔案,不過還沒整理好,在電腦裡,你自求多福啦!我跟客人約在市區,先走啦,掰掰。」她揮了揮手,居然就這樣走人了。

  盛晞看了看手錶,感覺自己真是大禍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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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屆亞飯店的台北公司就在飯店樓上,每次開會就會使用其中的大會議廳,這樣的大型會議其實一個月才一次,主要是給各部門溝通協調的機會。

  盛晞帶著雨葉的手提電腦,跟自己臨時做好的一堆資料,到屆亞飯店參加會議。

  各部門忙著報告最新一個月的工作進展,她也忙著記筆記,偏偏還老愛分心去看看坐在主席位子的男人,所以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接下來是公關部門的報告,請赫連經理為我們報告一下資源整合的進度。」赫連於離在開會時真的是冷到極點了,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多半時候是雙眼低垂看著自己電腦中的資料,偶爾適時的抬頭,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噤聲或者深入說明。

  盛晞看得嘖嘖稱奇,這種能力她是一輩子也學不來的。幸好她不是想當什麼女強人,只要能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她就很滿意了,假使能幸運地有心愛的人陪在身邊,那就很完美了。

  當她的目光流連在赫連於離身上時,正在報告中的熟悉聲音卻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赫連青青?」盛晞沒什麼心理準備要在這邊看到她,雖然她進自家公司的可能性本來就滿高的,但她還是有點嚇到。

  赫連青青的外貌改變不大,但整個人都成熟了一些,說話的模樣跟態度都顯得頗有自信,不過少了過去那種過度盛氣凌人的感覺。

  很快地,赫連青青的報告完結,赫連於離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赫連青青大多能沉穩地回答。

  「資源整合的部分還要再加上我們新購入的夢裳工作坊,這是家婚禮企劃公司,往後飯店內將擴大婚禮的舉辦業務,這方面可以借助夢裳的幫助,讓我們將服務範圍擴大。」赫連於離說著。

  「工作坊?」赫連青青從沒想過老哥會弄個工作坊來,她以為婚禮企劃部門將可以在她的規劃下成立,她是挺有興趣去做這一塊的。

  「是的,赫連經理,工作坊那邊今天也派出人來開會,往後你們可以密切就公司這一方面的業務做討論,我希望在下個禮拜看到全新的企劃案。」赫連於離的要求一點也不含糊。

  「是的,總裁。」赫連青青坐了下來,忍不住問了隔壁的經理。「哪一位是工作坊的代表?」她在幽暗的燈光中尋找著陌生的面孔。

  「應該就是坐在門邊的那位小姐吧!」

  赫連青青目光一轉,很快地搜尋到坐在會議室近門處的那個嬌小身影,她的眼睛卻愈睜愈大,滿臉的不可置信。

  會議繼續進行著,赫連青青忍得差點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會議結束,她看著大哥率先離開會議室,馬上跟著起身要去堵人。

  當然,她不會那麼傻的去堵大哥,她要先去堵那女人,搞清楚她的企圖再說。

  正當凌盛晞鬆了口氣,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時,一個人影擋在她面前。

  「凌盛晞,你怎麼有臉出現?」赫連青青原本美麗的臉蛋變得跟凶神惡煞一樣,那雙修整有形的眉毛甚至倒豎起來。

  「青青!」盛晞的表情倒是純粹的驚喜。「我以為沒機會跟你講到話呢,你剛剛報告得好棒,真像個女強人。」

  赫連青青被這一捧,嘴角差點就往上揚,她用力地把臉繼續板著,但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張牙舞爪了。

  「你不用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我問你,你怎麼會......」

  「青青,你們飯店哪一家的下午茶比較好吃啊?我好餓,一定要去吃點東西。」不管啦,中午為了趕那些書面報告,她都沒吃什麼東西,現在餓得快前胸貼後背了,她打算去好好吃一頓,再跟雨葉那沒良心的女人請款。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我在跟你說話,真是一點都沒有長進......」赫連青青想吵架卻吵不起來,搞得她非常挫折。

  「好吧,你不說我就隨便找一家。」盛晞拎起包包、抱起電腦就往電梯走,沒多久赫連青青氣急敗壞地追了上來。

  十分鐘之後,兩個女人已經落坐在屆亞飯店地下一樓的英國茶館中了。

  「這東西真的好吃耶,還有這個茶好正點,這牌子真的是英國直接進口的耶!」盛晞驚喜連連地直呼。

  對面的赫連青青一臉鐵青。「你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意外?以至於讓你變成跟白癡一樣,我在說什麼你都聽不懂。」連罵她也無關痛癢,她是不是有病啊?

  盛晞聳了聳肩。「你討厭我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難過有用嗎?」她又挖了一湯匙的蛋糕放進口中,一臉享受的模樣。

  「你怎麼還敢出現?我大哥怎麼沒有把你掐死?」赫連青青氣結。

  「他是很想啊,我遇到他那天他看起來確實很凶。」她努力地回想著。

  「說,你接近我大哥有什麼目的?我跟你說,你別想再傷害他!」赫連青青想起這幾年來大哥的改變,整個人就像武裝的戰士一樣,用力地威脅著她。

  盛晞終於一整臉色。「他這幾年過得好不好?」她是真的想知道,而且赫連於離不見得願意跟她說,但她真的希望他過得好。

  「你真的關心嗎?那麼當時候為什麼要幹那種事情?我大哥娶你已經夠委屈了......」

  「所以我讓他不委屈啊!你忘了是你跟我說他答應你爸條件的事情嗎?真該感謝你,你讓我下定決心。」

  「少推到我身上!」赫連青青惱怒地喊。她隱約記得似乎是有這件事情,忽然間她心虛了起來。「一開始你就不該認識他的。」

  「這可由不得我控制。」盛晞這下真的一臉無辜。「你不要這麼生氣,就連我也不知道我們接下來會怎樣,當然我是希望能回到他身邊啦......」

  「不可能的。」赫連青青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不知道要說服她還是說服自己。「我會阻止你,你沒有資格,完全沒有資格。」

  「你的戀兄情節還這麼嚴重啊?」盛晞瞇起眼,訝異地看著她。「你該不會還沒有男朋友吧?」

  「關你什麼事?」居然被猜中了?!赫連青青一臉窘然,這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牙尖嘴利了?

  「你如果要求男人要跟你哥一樣完美,我看你是很難找到的。再說赫連於離也不是沒缺點,只是你沒發現而已。」她實事求是地說。

  「哼,我不跟你說了。總之,你不要再接近我大哥,否則......」赫連青青站了起來。

  「你真的不要吃一塊蛋糕?這家糕點真的很棒,下次我該推薦客人使用這家的,不如等一下我就去跟負責的經理談談價格。」

  盛晞的顧左右而言他,把赫連青青氣得猛跺腳。「你給我記住!」她甩頭就走,忿怒的背影看起來就像燃燒著火焰一樣。

  盛晞吁了口氣。「看來這條路依然很坎坷,唉,赫連於離,難道我真的要披荊斬棘才能回到你身邊?算了,還是先去搞定工作吧!」她三兩口把蛋糕解決,先去找餐廳經理商談甜品供應問題,說不定崔心婷那場婚禮就可以用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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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已經去過一次赫連於離的辦公室,現在她更有公司新發給她的識別證,所以她就大大方方的上樓找赫連於離。

  不過今天可沒那麼順利,因為秘書擋住了她。

  「我找赫連......總裁。」盛晞趕緊改口。

  「你是哪個部門的?」秘書小姐顯得很專業,她看到她的識別證,但偏偏不認得這人,所以特意問了一下。

  「可以麻煩你問問總裁可不可以見我嗎?我叫凌盛晞。」盛晞忽然發現他的身份實在太不方便了,如果每次她要找他都得說服不同的人,恐怕很快她就會因為太煩而投降。

  「你有預約嗎?總裁不接見經理級以下的員工,除非特別約見。」秘書小姐凜然地說。

  「哇啊,這麼跩?」盛晞吐了吐舌頭,正在考慮要不要打手機給他時,辦公室的門就打開了,赫連於離出現了。

  「林秘書,有什麼問題嗎?」赫連於離並沒有看她,彷彿當她是陌生人似的。

  「是我想見你,方便嗎?還是要我先跟秘書預約?」盛晞可不會被他刻意的忽略打敗。

  她只是沒想到過了一夜,他說變臉就變臉,昨天那個熱情愛著她的人,難道是出於她的幻想?

  就在她以為他要一言不發地將門關上時,他冷冷地丟下一句。「進來。」人就走進辦公室。

  盛晞無奈地對林秘書聳了聳肩,林秘書已經有點呆掉了。現在演的又是哪一出?

  盛晞偷偷深吸了口氣,說實在她真不習慣赫連於離冷臉相對的樣子,不過這是她該受的吧,橫著算豎著數都是她虧待人家,活該被擺臉色。

  她關上門,赫連於離已經端坐在那偌大的原木辦公桌後面,顯得相當有距離。

  看到那張桌子,她的回憶自動回籠,整張臉偷偷地紅了。

  「找我做什麼?」赫連於離的聲音依然很冷。

  盛晞在他辦公室到處看了看,好整以暇地小逛了一下。「也沒什麼,就是想見你。」她的笑容燦爛,彷彿他剛說話的語氣再溫柔不過了。

  「你不會以為昨天的一切代表著什麼吧?」他冷諷地說。

  他也想表現得像個成熟的大人,對於感情可以表現得更灑脫一點,合則來不合則分,但他一面對凌盛晞就破功了。

  如果他不對她冷漠一點,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迎接這個可愛的女人奔進他懷抱。

  而且他沒有把握這次一定可以把感情處理好,畢竟他失敗過一次,狠狠地失敗了,不是嗎?

  盛晞被他這一說,不禁氣憤起來。「這麼說你是想撇清嘍?要我當作沒發生過?」

  「我是個男人,記得我告訴過你,沒有一個男人是正派的,你該不會期待著復合吧?」他點燃了一根煙,悠閒地夾在指間。

  「所以你要說昨天那個只是一時激情難耐?」盛晞內心的痛楚化成怒氣,他若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掉她,那他就錯了,三年的時間足以讓女人成長。「那麼你也太容易發情了!昨天是誰抱我抱得那麼用力的?」她說著臉都紅了,因為回憶到那火辣辣的一幕,而使得她無法不露出羞赧的表情。

  「你......」赫連於離沒想到她居然有膽頂回來。「倒是變了不少。」他若有所思地說。不過她抱起來依然讓他心蕩神馳,就連這樣看著她,他都有種激動的感覺。該死的!這正是他想抗拒的。

  他的臉色因此變得更冷峻。

  盛晞偷偷地深吸了口氣。「我這三年也不是白混的,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生了。還有,我本性就是這樣,如果你有機會,一定會發掘到我的這一面......」

  「你給過我機會嗎?」他慣怒地堵了她一句。「是你迫不及待要甩了我,我給你自由,給你一切的包容,但這不是你要的愛。你棄我的愛如敝屣!」彷彿硬生生剖開傷口,他的臉色有點猙獰。

  盛晞退了一步,他的模樣讓她心痛,彷彿心窩被狠狠捉了一拳似的。「不是這樣的,我知道你愛我,只是當時候我沒有能力處理好,再加上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你可以跟我說,而不是逃開。」他的憤恨赤裸裸地攤在她面前。

  「我說過,但是你聽不進去!我知道你為了我承受了家人很多壓力,而我當時年紀也太輕了,所以你想嘛,如果那時我就嫁給你,一定也不會快樂的,這樣的婚姻太可怕了。」

  「哼!」他冷笑一聲。「那麼真該恭喜你沒有嫁成,那麼你還在這邊幹什麼?」他話中除了諷刺的意味,還有著一抹蒼涼的淒楚。他不過是個失敗者,他是多麼愛她哪!但那卻不是她要的方式。

  對他來說,這麼愛一個女人,卻得到一個失敗的結果,肯定是很大的傷害。

  「因為我愛你啊,於離。」看到那個飽受過去折磨的他,她目光中的水霧又起,這次她不可能讓自己放棄。

  「愛?」他的身子一震,隨即抬起頭來,凌厲的目光掃向她。

  「對,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一直都愛著你,一直沒有改變。我知道你被我傷害了,但我願意花更多的時間來撫平你的傷口,等到有一天你的傷口真的不痛了,或許你就可以重新接納我了。」她真摯地說。

  「你這是在跟我求愛嗎?哈哈!」他狂笑了起來。

  他擺明了取笑她,讓她眉頭緊緊皺起。「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赫連於離,我是真的要追求你,你等著,我會做給你看的。」赫連青青不能阻止她,就算是他本人也休想阻止她。

  這次她會非常勇敢地衝鋒陷陣,直到把他娶......呃,不,是直到嫁給他為止。

  「是嗎?那麼我會等著看你怎麼追求我。」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內心卻有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感。

  「哼,你等著。」就算還沒想到方法,但她依然挺起驕傲的小胸膛,轉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那模樣還真像個小流氓。

  望著她那背影,他的嘴角緩緩勾了起來。

  這個小流氓,真是令人......期待。

第八章  

  夢裳工作坊雖然被屆亞集團收購,並為台北屆亞飯店的一部分,但平日工作大多是相同的,只不過有時候會有一些從飯店那邊引介過來的客人。

  由於知道崔心婷要嫁的人不是赫連於離,盛晞感覺更開心了,親自參與了雨葉所企劃的婚禮內容。當然她免不了被雨葉消遣一番,不過以她現在的好心情,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

  「心婷,你怎麼會想要把婚禮辦在於離......我是說辦在赫連於離家?」盛晞搭著心婷開的車,正在往赫連家前去。

  「你是不是原本就認識於離?」心婷感興趣地問。「你也別否認了,我這未來的堂弟平日是不大愛說話的,看人的眼神也是那種不冷不熱型的,但他那天一見到你眼睛就發亮了。」

  盛晞被這一說心又暖了,雖然她已經知道赫連於離對她有感情,但每次一想到這個事實她就會感覺一陣感動。「我看他是氣得眼睛發亮。」她吐了吐舌頭。

  「哈哈!」崔心婷大笑出聲。「那也很棒啊,至少能引起他這麼大反應也是一種功力。」

  「對啦,不過幸好你要嫁的不是赫連於離他家,不然......」想到赫連於離的家人,盛晞不覺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等一下他們見到她會有什麼反應?這一刻她忽然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們驚訝的臉。

  「你去過他們家?」心婷好奇地問。「我聽說於離這幾年都在國外,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這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快到了。」盛晞指了指前方即將出現的赫連家豪宅。

  崔心婷訝異地看著她,但來不及多問,目的地就到了,兩人下了車。

  奇怪的是,再次踏上這房子,盛晞居然一點痛苦的感覺都沒有,甚至當年那種窒息感也沒有,或許是因為她已經知道自己要什麼了吧!

  「吳媽,我帶人來看看家裡,因為婚禮企劃公司要看一下場地,麻煩你跟嬸嬸說一聲。」崔心婷跟吳媽交代著,沒發現吳媽因為認出盛晞而瞪大了眼。

  盛晞跟著崔心婷走進赫連家,臨走前還頑皮地跟吳媽眨了眨眼。見吳媽惶惶然地奔了出去,她還真怕吳媽會急得摔倒呢!

  「後面就是一大片草坪,餐會就辦在這邊,佔地好幾百坪,你看看餐點是不是要放外面?」

  心婷一邊領著她穿過房子,盛晞還在打量著屋子。唉,這屋子一樣的碧麗輝煌,半點長進也沒有,還是於離買的那間房子好,可惜他八成早就氣得把房子賣了吧!

  「我看放在迴廊好了,但是飲料部分可以多設幾個,方便客人拿取,加上交響樂團的位子,我回去詳細畫好圖會再給你看過。」盛晞已經非常熟練這些工作,沒多久就規劃出來了。

  「盛晞,你們真的很專業,我朋友推薦得沒錯,下次我若有朋友結婚一定介紹去你們那邊。」心婷倒是非常滿意。

  盛晞笑得頗為自信。「其實這也沒什......」

  「啊!」一聲尖叫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凌盛晞,你在這邊幹什麼?誰放你進來的?!吳媽、吳媽,把這女人趕出去。」

  盛晞不用回頭也知道這一陣吵雜出自誰口,李舜月那誇張的聲調真是多年不變哩!

  「赫連夫人,好久不見了。」盛晞轉過頭去,腰自然地挺直,整個人顯得優雅而美麗。

  她今天穿著粉色的套裝,顯得既年輕有味道又有專業素養,加上她說話有條不紊的模樣,讓李舜月愣了一愣,一度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你怎麼還有臉出現在這邊?於離不會見你的,你滾吧!」李舜月第一個想到的是這女人要回來找自己兒子重敘舊情了。

  她害怕兒子真的會再接受她,當年要不是她們私底下把要回來解釋的盛晞給擋在門外,恐怕當初就拆不散他們了。再說,兒子要是知道她當初一再將凌盛晞驅離,恐怕會對她這母親很不高興吧!想起兒子這幾年都沒有開心過的臉色,她實在有點害怕。

  「赫連夫人,我不是來找於離的,你放心好了。」盛晞朝她安撫地笑了笑,然後在對方明顯鬆懈下來之後,才又繼續說:「我不急著找他,我想天天見面也太頻繁了。」

  「你見過他了?!」李舜月倒抽了口氣。

  「怎麼?於離沒跟您稟報嗎?」她的聲音分外的甜美。

  李舜月被氣得臉都紅了。「心婷,你跟這女人有什麼關係?」她轉向呆愣在一旁的崔心婷。

  「我......凌小姐是來看場地的,她們公司承辦我們婚禮的企劃,嬸嬸。」心婷不知道盛晞為什麼惹得未來的嬸嬸這麼大的反應,但她眼底卻饒富興味。

  「找她辦婚禮?」這下李舜月臉色變成蒼白了。「不成、不成。換掉這家,絕對不能給她們辦,馬上換、馬上換。」

  「可是於離把錢都付清了,說是送給我們的結婚禮物耶,再說工作坊現在是屆亞集團的附屬單位,不把生意給自家人做,難道要往外推?」崔心婷實在滿喜歡盛晞的,再說她也沒興趣因為未來嬸嬸的一句話再從頭忙起。

  「什麼?她居然在屆亞相關單位工作?我要於離馬上把她辭掉!」李舜月氣壞了,尤其盛晞一臉無關緊要的表情,彷彿半點都不受她威脅,這小女生怎麼變得這麼難搞定?

  「那你就慢慢跟總裁說吧!」盛晞沒興趣再跟李舜月吵架,畢竟她未來還是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婆婆,也不便做得太過分。「心婷,場地我看應該沒問題了,如果有需要再看的話,我會再跟你約。」

  「那真是麻煩你了。」心婷開心地說。「我正好也要回市區,我送你一程吧!嬸嬸,我們先走了,撮拼。」說完她拉住盛晞的手直接往外走,留下滿臉鐵青的李舜月。

  兩個女生上了車,車子開離赫連家的範圍,心婷終於忍不住大笑出來。「你真是太厲害了,我沒看過有人能把嬸嬸搞成啞口無言的。」

  盛晞苦笑著。「當年我可是很怕她的。」她那些冷言冷語她早該習慣才對,不過當年或許真的是缺少歷練,所以才會那麼的無措。

  「改天真的要好好聊聊,顯然你跟於離的故事很有趣。」

  「恐怕他不會這麼認為。」想起他所聲明的那些話,他還是想撇清關係的,不是嗎?盛晞其實還是難過的,不過這是她該受的。

  不過一切即將往好的方向去......吧?她想到自己那雄心萬丈的追夫計劃,心逐漸地跳得飛快。好,等一下就先想辦法約他。追求不都從成功訂下約會開始的嗎?

  「你跟於離的事情我不予置評。你等一下想去哪裡?我送你過去。」心婷很好心地說。

  「那麼送我去屆亞飯店吧!也該是行動的時候了。「這天氣很適合約會。」她看了看窗外已經帶著冷意的天氣,希望在冬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身邊有一個厚實的肩膀可以靠,有個溫暖的身子可以取暖。

  「好,沒問題。」心婷對她眨了眨眼。

  半小時候,心婷把盛晞送到了屆亞飯店門口,就離開了。

  盛晞這次直接上樓去找人,一看到林秘書就劈口說:「我只跟他說一分鐘的話,放我進去吧?」快點放我進去,在我勇氣用完之前!

  林秘書一愣,訕訕然拿起電話幫她詢問。

  「總裁請你進去。」林秘書說。

  「謝啦!」盛晞甩著手上的包包,心情很好地走了進去。

  赫連於離依然端坐在辦公桌後方,一臉冷然地瞪著她「跳」進辦公室的身影。

  「於離,我限你說,天氣冷了,我們上山看秋芒!」她忽然想到多年前一直沒看成的秋芒,當時候她以為很快會有機會看到的,但是緊接著而來的婚事把兩人搞得暈頭轉向,他也忙得沒時間陪她。

  「不去。」赫連於離連多餘的話都懶得說。

  「去嘛,去嘛!」盛晞趴到他辦公桌前。追求是不能因為小小挫折就打退堂鼓的。「反正明天放假,我在捷運士林站等你,我看下午兩點好了,這樣早上可以睡到飽飽飽。」最好呢,下午去看完秋芒順便去那家小店吃燒酒雞。

  赫連於離懶得看她,依然維持他的冷淡。

  「怎樣?還是你有什麼其他建議?」她看著他冷然的表情,故意裝作沒看見。

  「我沒有任何建議,你知道我不會去的,我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係。」赫連於離把話說得非常的篤定。

  盛晞呆愣了一下,簡短的幾分之一秒問,她的眼底浮現痛楚,但她很快地用笑臉蓋過去。「不要這麼彆扭,明天下午兩點,我會一直等你的。就這樣,我只跟林秘書預約了一分鐘,時間到了,我得走了,掰掰。」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她湊上前去啄了他臉頰一下,隨即一溜煙跑掉。

  赫連於離摸著自己的臉頰,霎時間眼底滿是掙扎。他完全不知道匆忙奔出去的盛晞正貼著電梯門深呼吸,試圖平穩下緊張的情緒。

  「凌盛晞,幹得好,接下來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盛晞看著電梯門板上自己的倒影,握起小拳頭為自己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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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客廳中播放著悠揚的音樂,音樂的聲音填滿了每個寂寞的空間。坐在真皮的沙發中,赫連於離的手握著遙控器,不斷地切換著音響的頻道。

  這棟房子視野非常棒,落地窗看出去正好可以把市區的景致盡收眼底。當初他是為了她買下這房子的,沒想到婚沒結成,他失落了生命中最愛的女人。如今他們再度相遇,他卻沒有勇氣張開手臂歡迎她的歸來。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的失望與痛苦。

  他知道自己現在對她還有感情,但時間總會慢慢淡化一切的。把她擺在常看得到地方,常常去看她卻保持著無慾無求,或許他這個因為她而產生的「罩門」很快就可以克服了。

  早知道那天應該答應別的女人的邀約,那麼他現在也不用在這邊坐立不安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間指著十二點,他索性關掉音響站起身來。

  隨便換了一套衣服,他決定到公司去加班。

  不到半小時,他把車子開進他的專屬停車位,接下來幾個鐘頭,他埋首在工作堆中。



  赫連於離從電腦螢幕中抬頭,發現天色早就黑了,現在室內除了他桌前的燈光外,真的一片漆黑。

  揉了揉僵硬的頸子,他抬頭看向牆上的鐘,很滿意時間已經指向七點。他終於成功地抵抗了那股衝動。

  走到落地窗前,他打開窗子,發現冷空氣意外地竄進來了。

  變天了。他的心底一涼──那傻瓜不會還在那邊等吧?

  都過了五個鐘頭了,她早該知道他不會去了才對。

  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克制地拿起外套、關掉電腦,下樓去開車。

  半個多小時後,當他把車子開向士林捷運站時,他還在心中詛咒著自己幹麼這麼多事。不過不來繞一下,他是難以安心的,天知道那小流氓會不會俊得一直等。

  捷運站附近人來人往,今天又是週末,人更是多。他繞了一圈沒見到人,原本想一走了之,但卻因為放不下,還是把車子停到附近停車場,然後走路到捷運站。

  一路行來他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要不是她從柱子邊跑出來喊他,他可能會經過那蹲在角落的人而不自覺。

  「你終於來了,好慢喔,你要請客喔!」盛晞露出被冷風吹得冰涼的臉蛋,開心地拉著他的手。

  赫連於離這一看簡直是快瘋了。

  盛晞穿著一件紅色蕾絲花邊的小洋裝,短短的五分袖配上薄薄的料子,連件外套都沒有。

  「你該死的就穿這樣?!」他忍不住開始怒吼了。

  盛晞被吼得一縮。「我......中午出來的時候還很熱啊,誰想到愈來愈冷......」她的聲音愈來愈小聲,在他恐怖的目光下,她最後只好抿了抿嘴,閉上比較省事。

  「你就不會去買嗎?這附近那麼多店......」她是沒有腦袋嗎?他怎麼不記得她有這麼笨。

  「我才不要,萬一這時候你來了怎麼辦?那我不就白等了!」說到這個她可是挺堅持的,現在她不就把他等來了嗎?就知道他沒辦法這樣把她丟下的。

  「你......」他氣得把手舉起又甩下,不知道要把她掐死還是去撞牆比較省事。「我早跟你說過我不去了,你幹麼耍白癡在這邊等?!」他氣她讓他退無退路,也氣自己對她拋不下的掛念。

  「才不是耍白癡勒!」盛晞生氣地說。「我跟你講,我可不是以前那個凌盛晞了,你現在再也不能把我當小孩子罵了,我已經長大了。」她都工作那麼久了,她可以獨立自主,也可以養活自己,所以她不能再完全屈居於弱勢了。

  這句話把赫連於離的暴戾因子整個引了出來,他瞇起眼狠瞪住她。

  「做什麼這樣看我?遲到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她邊說邊退後,那是種反射動作。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披上她肩頭,然後像在捆小豬似的把她扛了起來。

  「啊啊啊!」盛晞鬼叫著。「你幹麼啦?裙子都曝光了啦!」

  他聞言大掌罩上她臀部,以免她裙子飛起來春光外洩。一邊走一邊低聲笑著說:「你確實是長大了,無庸置疑。」

  那熾熱的大手貼在她臀部上,加上他暗示的語言,讓她整個臉都脹紅了。「赫連於離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誰叫你不乖。」他直直地走向停車場,毫不在乎路人好奇的目光。

  「我不乖?」她氣得在他肩膀上挺起身子,豐滿的胸脯卻因此在他肩膀上摩擦著。「你說那什麼鬼話,我......」

  「我建議你不要亂動比較好,就算你急於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也要選選地點。」他低聲警告,好在車子已經到了。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她被扔進車子裡時仍在問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說清楚一點。」

  赫連於離坐上駕駛座,扣好安全帶之後轉頭面對她氣呼呼的臉蛋,一言不發地抓過她的手覆於他的西裝褲上,那底下的突起讓她倏地抽開手,臉迅速地變成赭紅色。

  「你這人怎麼這樣!」她低頭悶聲說,困窘極了。

  「還說你長大了,這樣就夠你臉紅了。」他僵硬地換了個姿勢以紆解自己的緊繃,然後把車子開上路。

  「我們要去哪裡?現在天都黑了,看不到秋芒了啦!都是你,你要請我吃晚飯。」她嘟起嘴來抱怨著。

  「去醫院,你看你都開始流鼻水了,傻得在那邊吹了那麼久的冷風,想必是感冒了。」他皺著眉頭又看她一眼。

  「我才不要去醫院!」盛晞把擦鼻水的面紙扔進他車上的小垃圾桶。「我肚子好餓,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雖然秋芒沒看到,燒酒雞還是要吃啊!我好久沒吃那個了,我們去啦!」她勾住他的手臂,一臉哀求。

  他猶豫了。

  「我沒事啦,不然等一下路上我去買件外套,喝了熱湯應該就會暖了。好不好啦?」她繼續使出纏功。

  他沒有說話,但已經趁著停紅綠燈時回轉,轉向了。

  「喔耶!喔耶!感謝你,燒酒雞萬歲!」她捧住他的臉頰亂親一通。

  赫連於離沒轍地任她發瘋,嘴角卻有著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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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回山上的小木屋吃燒酒雞,勾起了他們不少舊時的回憶。

  盛晞不敢相信,三年前的那個夜晚他跟她求了婚,而她也在那一晚將自己給了他。

  對他們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勾引起回憶的地方。

  或許是那種略帶感傷的緬懷之情影響了他們,這頓飯吃得有點沉默,倒是多了許多眼神的交會。

  許多感慨只有對方懂,許多情感的衝擊也只有對方瞭解。

  今晚的他們格外沉默,卻也格外交心。

  「你看我這不就好了,整個人都溫暖了,哪還有什麼感冒不感冒的!」盛晞坐上他的賓士轎車,臉蛋確實紅通通的。

  「我看你是吃太多燒酒雞醉了,忘記你這傢伙最沒酒量,一轉眼你居然幹掉大半鍋了,阻止都來不及。」赫連於離抽了張面紙給她,笑著發動車子。

  盛晞接過面紙胡亂擦了一下臉。「我們吹自然風好不?」

  他把車窗按下些許。「你吃了含酒精的東西還是不要吹太多風,再說你今天吹得還不夠多嗎?」想到她在捷運站等了五個小時,他還是一陣的難受。

  「那不能怪我啊,誰教你不快一點!」盛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還有,說到燒酒雞,我實在太餓了,所以呼嚕嚕一下子幹掉半鍋,實在太沒形象了。我跟你講,你不准把這件事情洩漏出去,以免破壞我行情。」至少她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是滿淑女的。

  「行情?你要什麼行情?」他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盛晞腦子一轉,靈光一閃。「要啊,萬一你真的不要我,那我只好將就別人啊,所以形象還是要顧一下。」追夫秘笈有載,不能讓對方太容易把你抓住!這個道理她懂。

  「你都想得很周到了嘛!」他的聲音更冷了。

  盛晞偷偷笑了。「啊,你要開去哪裡?不順便去看一下夜景嗎?」他的路線好像是要送她回家。

  「你住哪裡?」果然。赫連於離不容反駁地問。

  「唉呀,這麼快就要回家?明天還放假耶!」盛晞真想他多陪自己一下,今天晚上的自己確實有點脆弱。

  她想到了很多過去相處的細節,想到了今日他依然不肯承認他感情的狀況,忍不住想要多汲取一點他的溫柔,算是她耍賴吧!不過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誰還能讓她耍賴呢?

  「不成,你今天吹了那麼久的冷風,回去趕緊洗個澡,熬點薑湯喝了,等一下順便買點感冒藥以備不時之需。」

  「好啦、好啦!」盛晞只好投降,她知道他堅持的時候誰也無法撼動他。通常這種狀況都發生在他覺得對她好時,總是特別霸道,恃別不容爭辯。「那如果我明天沒有感冒,我們可不可以去看電影?」趕快乘勝追擊,總有一天要把他手到擒來。

  「你成天只想著玩?」他的聲音像是要裝作很嚴厲,偏偏又洩漏了話裡的笑意。

  「那不然去泡溫泉也可以,天氣變冷了,去泡溫泉也很贊!」她高興地說了起來,說到玩的她眼睛又亮了。

  赫連於離沒有說話。

  「好不好嘛?」她又開始鬧他了。

  他只是專心地開著車,一句話都不吭。

  但他們都清楚,他是沒辦法這樣拋下她說不去就不去的。

  其實他除了嘴巴上的承認之外,他根本已經爬不出這張情網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1 12:09:50

第九章  

  車子開到盛晞租的房子樓下,因為沒有車位,他多繞了好幾圈。

  停好車,盛晞領著他上樓,沒有客套地先問他要不要上來喝杯茶。回來之前他已經中途停下來買了感冒藥跟老薑,看來不盯著她喝下薑湯他是不會走了。

  「到了,房子很小你別嫌棄。」盛晞打開套房的門,開了燈,鑰匙往桌上一扔,人就往旁邊的單人床倒去。「冰箱有水自己倒,隨便坐。」好累喔,下午站太久了,現在整個疲憊感都上來了。

  赫連於離環視著這個小小的套房,雙眉又兜在一起了。「怎麼不租大一點的房子?」

  她的東西簡單,但是佈置得挺有個人特色。小廚房中有簡單的炊具,看得出來會煮點簡單的東西來吃。

  「你說租就租喔,少爺,這是台北耶,你以為我一個月賺多少?」盛晞頭靠在枕頭上,嗚嗚,好舒服哪!

  「你家人都不過問你住怎樣的地方嗎?」知道她不喜歡跟家人住,但難道她家人就完全放她在外面生活而不關心?

  「家人?」盛晞抗拒床鋪的美好引力坐了起來。「我爸媽早跟我斷絕往來了,哪還有什麼家人不家人的。」說起來是滿悲哀的,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些年縱使有寂寞她也是忍了。

  「斷絕往來?」他訝異地看著她。他怎麼也想不到她已經跟家人不往來了,那麼這些年她是自己一個人生活?

  「對啊,因為我爸媽覺得我臨時悔婚太讓他們丟臉了,自那之後就不願意再跟我說話,反正我本來就要搬出來,所以......沒差啦!」她自我解嘲地聳了聳肩。

  赫連於離一動也不動地直視著她。「所以這些年你都......一個人?」沒親沒戚,沒依沒靠,她獨自生活?

  「對啊,剛開始是有點辛苦......」那真的不是有點而已,因為她根本沒什麼積蓄,連租房子都很有問題。「這邊已經很不錯了,剛開始我只能租那種破破爛爛的房子,簡直跟鬼屋沒兩樣,比起來,這邊已經是天堂了。」

  「你逃離開我身邊就為了過這種生活?」他真的是生氣了,只不過不知道是在氣誰。「你說你想要去看看你喜歡哪一種生活,結果你就是這樣虐待自己的?」想到她住在那種又髒又亂的房子中,他就無法忍受!

  看著他的憤怒與不平,盛晞沉默了。她低垂著頭,眼底湧上淚霧,為她所吃過的苦,也為他的憐惜。

  「無論怎樣我都得熬下去的。記得那天我去找你,你氣得把訂婚戒指丟掉那次嗎?我知道我為了尋找自我已經付出失去你的代價,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熬下去。痛苦入叔寞、孤獨,我統統忍,如果我不能活得好,我怎麼對得起你?」

  「那你這樣就對得起我了嗎?」他生氣地握住她的肩膀。「你就不會來找我?說你後悔了,或是說你想見我,我就會......」把你緊緊的抱在懷中再也不讓你走!

  「我是去找過你,但你把戒指丟掉,你忘了嗎?」她想到那一幕,依然心痛莫名,這些年來這一幕還常常出現在她夢中。

  赫連於離的臉色一凜。「那時我在氣頭上,你的逃離讓我面對此生最大的挫折,我以為我已經夠愛你,但你卻自我身邊逃離,這對我來說不僅是傷心而已。」

  難得他願意跟她談起過去,這已經是他們重逢後最大的進步了。

  「我後來又去找過你幾次,都被伯母擋在外面,沒多久,她就說你出國了,就算我想找也找不到你。」她看著他的表情有點可憐兮兮。

  「她把你擋在外面?」這些他確實完全不知道,他以為她就這麼放棄了彼此,放棄了跟他在一起的可能,只因為這真的是她要的。

  盛晞點了點頭,然後適時地打了個噴嚏。

  「天哪,我居然站在這邊跟你討論這些,你看你都感冒了。」他彷彿忽然醒過來一般。

  她吸了吸鼻子。「我沒事。」說著又打了個噴嚏。

  「還說沒事!」他濃眉橫豎。「快去洗個熱水澡,我幫你弄薑湯。」

  「好啦、好啦!」她從衣櫃拿出睡衣來,乖乖地走進浴室洗澡去。

  赫連於離歎口氣,掏出剛剛買的老薑來,開始當老媽子幫她熬湯。一邊忙著,他卻忍不住去想剛剛談的那些事情。

  他想過盛晞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卻從來沒想到她會跟家人脫離關係,獨自一人過活,應該說他怎樣也沒想到她的父母如此忍心!

  不過他該猜得到的,不是嗎?她說過她的家人好像只有在她當模範生時才會愛她,這種有條件的愛讓她感傷──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薑湯放在爐子上熬煮,他鬆開了襯衫的扣子,捲起袖子。等湯熬煮好的同時,他小逛了一下她的小套房,目光不意間被她擺放在床頭的音樂盒所吸引。

  那個音樂盒是他送給她的,忘了是哪一次出差帶回來的,想不到她還留著。

  忍不住內心的衝動,他走過去拿起音樂盒,輕輕地打開,然而這一開卻使他更驚訝。

  音樂盒中躺著兩枚戒指,是他們當初的訂婚戒指。

  「不是被我扔掉了嗎?」他記得他當著她的面把自己的那枚戒指扔掉了。她去找回來了嗎?看到兩枚戒指被整齊地擺放在盒中,他的內心一陣感慨,那抹熟悉的悸動又起。

  掀開音樂盒的上層,下面擺放的一顆鈕扣更讓他訝異。

  那是他西裝上的扣子,因為他每套西裝都是手工訂製,扣子上有他的英文名字縮寫,是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鈕扣。她什麼時候撿到這個,居然也保留起來?

  不動聲色地將盒子蓋好放回去,他走到爐子邊將煮好的薑湯熄火,此時盛晞也洗好澡出來了。

  「哇啊,姜的味道都出來了。」盛晞那白色的長睡衣讓她看來更年輕,尤其她把幾乎及腰的長髮放了下來,看來就像個無辜的天使。

  他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她。

  「幹麼一直看我?」盛晞被看得不好意思,他的眼中有濃濃的情感,還有許多很久不曾見過的溫柔──那眼神讓她想哭。「我要喝了喔,你要不要來一碗?」她走過去爐子那邊。

  「洗手間借我一下,我想洗個臉。」他想要好好想想今天發生的一切。

  「你要不要也洗個熱水澡?」她一說完臉就紅了。她很想把他留下來,這樣一個夜晚,在她想起這麼多往事的晚上,她一點都不想放他走。她怕他一走,這夜的寒冷又會再度侵襲她,這次她沒把握她能夠堅強。「我是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今天留下來陪我,我不想一個人。」

  現在她的腦中已經沒了追夫的步驟了,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讓他走。

  她眼底的脆弱很快地征服了他。

  其實他騙誰呢?他根本從來不曾忘記她。

  「有沒有其他浴巾?我想你不會剛好有男人的衣服吧?」他問。

  盛晞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有,我有浴巾,可是我沒有男人的衣服,啊,附近有個二十四小時的賣場,我、我、我去幫你買套運動衣。」她開心得快飛起來了,有點語無倫次了。

  「這麼晚了,不准你一個人跑出去。我需要會自己去買,你快點喝完薑湯,全部都喝下去。」他說完,接過浴巾走進浴室。

  「霸道的暴君。」她對著他的背影吐吐舌頭,內心卻是雀躍不已的。

  太興奮的結果就是他在洗澡,她卻在外面慌亂地東摸摸西摸摸,簡直不知道自己要幹麼。

  好在他動作很快,一下子就出來了。

  「啊,我想到我有一件新的浴袍。」她從衣櫃掏出一件嶄新的白色浴袍。「你穿可能有點短,但將就一下吧,否則天氣涼了......」

  赫連於離接過她的浴袍,馬上問:「喝完沒?」看到鍋子裡還有大半鍋的薑湯,他臉色不大妙。

  「啊!」盛晞跳了起來,手裡還捧著一個馬克杯。「很多耶,哪可能一下喝完?!」又不是大水牛,他煮那一大鍋!

  他三兩下穿上浴袍,不顧她紅著臉偷齟著他的目光,還自接過她手裡的杯子一飲而盡。「剩下的明天熱了喝,該睡了!」他把她推上單人床。

  「可是......你願意跟我擠這張床嗎?」她坐在床上呆呆地問。

  「休想叫我睡地板。」他咬牙說。

  她噗哧笑了出來。「不是啦,是怕你覺得擠。」

  「你不要亂動就不擠。」他有點惱怒地看著她。

  「喔。」她乖乖地睡進內側上課出大半的位置給他。「來吧!」

  天哪,該死的她躺在床上的模樣純潔得像個天使,但他身體裡蠢動的卻是對天使不該有的慾望。

  赫連於離僵在床邊好半晌,他萬般後悔答應留下來。

  「於離?」盛晞蓋好棉被,露出那張無辜的臉,臉上寫著疑問。

  他咬了咬牙躺了上去,馬上就感覺到一個柔軟的身子偎了過來。他的體溫立刻飆高好幾度。

  「我可以關燈嗎?我習慣關燈睡覺。」她在他耳邊問,輕暖的氣息剛好噴在他臉畔,引起他一陣酥麻。

  「關吧!」他的聲音聽來有點緊繃。

  盛晞伸手按掉牆上的開關,室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赫連於離根本睡不著,他不斷地、清楚地意識到貼著他的這副溫暖的嬌軀。

  「你為什麼留著那個?」他終於問出口。

  「哪個?」盛晞正在發呆,被這一問愣住了。

  「你床頭那個音樂盒。」他說明。

  「音樂盒?你看過了?」她在黑暗中抬頭看他,發現他目光炯然地回望著她。「那是我們當時候的訂婚戒指......」她的眼前閃過他將戒指朝她扔掉的那一幕。

  「我知道。」他的聲音乾澀。「我問的是你怎麼會有?」

  「因為我把它撿回來了。當時候我並沒有打算放棄你,我以為我終有一天可以跟你解釋清楚我的心情跟抉擇......」不過顯然那時她並沒有得到這個機會,或許是她堅持得不夠吧!

  「那麼那個鈕扣呢?」黑暗中他的聲音在她耳邊清清楚楚地迴響著。

  「那是你愛我的證據,所以我捨不得丟。」她說著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中,整個人枕著他,嘴邊有頑皮的笑容。

  「愛你的證據?」他困惑。

  「或許你已經忘記了,但是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的頭髮跟你的扣子不小心打結,你讓秘書拿剪刀來。當時候我以為你要剪掉我那絡頭髮,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她想起過往的那一幕,依然覺得心裡甜甜的。

  「我怎麼會剪你的頭髮?鈕扣剪掉可以再縫,你的頭髮卻要很久才能長好。」對他來說這根本算不上什麼抉擇。

  「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想的。」她柔順地貼靠著他。「那是因為你珍惜我,所以才毫不考慮的這麼做。也由於你這樣寶愛我的頭髮,讓我這幾年來都捨不得剪掉這頭長髮。」

  「不准剪,這樣很好。」他的手穿過她細膩的髮絲,有種親密的感覺在兩人之間拉開。

  她低聲悶笑。「說你霸道還不承認。」

  他在喉嚨底咕噥了句什麼,她沒聽清楚。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她抬頭看他。

  「我說你再繼續在我胸膛上磨蹭,我就要吻你了。」他歎息。

  她愣了一下,然後緩緩地綻開一個美麗的笑容。「那麼你還在等什麼?」

  這下換他呆住了。

  她的手臂往上勾住他的脖子,親了他粗糙的下巴一記,她笑著說:「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她這輩子就認定他一個了。

  「盛晞......」他呻吟著吻上她調皮的唇,很快地陷入熱情的燃燒中。

  「於離......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喔!」她回應著他的吻,手已經鑽進他浴袍中調皮去了。

  他怒吼一聲將她拉了起來,掀起她雪白的睡衣,毫不客氣地一把脫去。

  「啊!」盛晞驚呼一聲,隨即趴坐上他腰際,以眼還眼地扒開他的浴袍,低頭從他胸膛往下吻去。

  「凌盛晞!」他咬牙。

  盛晞哪聽得他警告,兀自在他堅實的小腹上製造更多驚人的效果。一雙小手更是忙碌地東摸西摸,搞得他咒聲連連。

  終於,當汗水都流下了他的額際時,他忍不住一把拖起她,扯去她身上最後的屏障,將她舉坐在他的堅挺之上,然後再徐徐地放下。

  她的身子吞噬了他的火熱。

  兩個人同聲淺淺地喘了口氣。她感覺到他完整的進入了她,很緊繃、很火熱,但是確確實實的在她體內顫動著。

  她的手支在他胸膛上,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但她內心的震撼依舊。

  「然後我該怎麼辦?」她有點緊張地問他。

  「你動動看。」他的聲音有點緊繃,不過扶著她腰際的大手卻非常的堅定。

  盛晞試著扭動一下腰,卻引來他一陣呻吟,還有身體上一抹奇異的感受。

  「你會痛嗎?」她訝然。

  「不會。」他咬牙回答,雖然他想要給她機會摸索,但現在實在不是時候,因為他的渴望太強烈了。「不過下次吧!」他說著握住她的腰,往上衝刺起來。

  盛晞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喘息著任他將她推向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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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照在暖暖的被窩上,感覺相當的溫暖。盛晞將棉被拉起來蓋在眼皮上,想要多睡一下,偏偏有人不如她願。

  「起床了。」大掌拍上棉被,硬是把她從棉被堆中扯出來。

  「唉呀,今天禮拜天......再讓我睡一下啦!」盛晞哀求地看著已經著裝整齊的赫連於離說。

  「快點起床,已經快十點了。」他指了指桌上的早點,他不知道何時已經出門又回來了。「東西會涼掉。」

  「再讓我躺一下啦!」她好累喔,昨天晚上他把她累得幾度昏睡過去又醒過來,她根本就沒睡多少。

  更何況兩個人擠一張單人床真的太勉強了,尤其赫連於離的體型如此高大。

  「那我走了,你等一下自己吃早餐。」他說著轉身就要走。

  盛晞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臉卻依然埋在枕頭中。

  他歎氣,又坐了下來。「還說獨立生活呢,光起床就磨這麼久,平常上班怎麼辦?」

  她露出一隻眼睛看他,嘴角竊笑著。他不明白,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女人的內心永遠有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渴望撒撒嬌、耍耍賴。

  「你先說等一下要去哪裡玩,夠好玩我才要起床。」她賴著。

  「等一下搬你的東西去我那邊,如果你願意的話。」他緩緩地說。

  盛晞一下子從床上彈跳起來。「你......你的意思是?」他願意接受她了嗎?「你願意接受我的求婚啦?」她昨天晚上跟他求婚求了一晚,一逮到機會就問,可惜他昨晚沒答應,今天顯然也不打算改變主意。

  「你不怕我為了報復你,把你拋棄在教堂裡面嗎?」他問。

  盛晞搖了搖頭。「我願意賭。」她挖出床頭音樂盒中的男性戒指給他。「只要你願意了,你就戴上,我的求婚永遠有效。」她笑得非常燦爛。

  他收下戒指,但並沒有戴上。「我剛剛問你要不要搬來跟我住?」他已經放不開她了,關於這點他沒辦法再騙自己。

  但是婚姻......他還沒有完全消掉心中的疙瘩。

  他知道自己是愛她的,遲早他還是會忍不住順了她的追夫願,把她娶過門的,但不是現在──他還沒有完全撫平他的挫折與怒氣。

  「這是不是表示你還愛我?」她摟著被單輕聲地問。

  「沒有承諾,這樣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他忽然想知道她會怎麼回應他這種要求。在他絲毫不給予承諾的時候,他想知道她願不願意跟他在一起。雖然很幼稚,但他忍不住要這樣做。

  「你是說就算我跟你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你還是可以跟別的女人約會,甚至上床?」她試著翻譯他的意思。

  「是的,你敢嗎?或許最後我真的交了其他女朋友,甚至結束我們之間的一切,這樣你還敢跟我住嗎?」他認真地問,眼底有挑釁的光芒。

  「有什麼不敢?!」盛晞站了起來,這男人根本就愛翻了她,只是還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罷了。為什麼不敢?!

  「那還等什麼?快點起床吧!」他緩緩綻開一抹笑容,這笑容式地耀眼,式地自滿。

  盛晞抱著被單走進浴室,一邊偷偷吐著舌頭。「男人總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表面看起來是輸家的,不見得就是輸家。她不介意當個小女人,也不介意一輩子當他的小女朋友,只要他一直這麼愛她。

第十章  

  郎雨葉看著盛晞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一小包包裝可愛的餅乾,口裡還輕哼著歌。

  「你那盒餅乾如果不是要給我吃的,就不用進來了。」雨葉一臉凶樣地說,這小女生自從搬去跟赫連於離住以後,每天都活得春風得意,一下班就不見人影,讓以前老被盛晞黏著的她有點不習慣。

  「當然是給你的,我們來喝早茶。」盛晞將餅乾扔給雨葉,轉身去泡了一大壺茶,然後從抽屜拿出一整包零食。

  「現在都快中午了,你還吃這麼多,等一下午飯吃不下去。」雨葉瞠目結舌地看著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食量變這麼大。難道戀愛的好心情會讓人胃口大開嗎?雨葉懷疑地瞇起眼研究著。

  「可以啦,因為我早上去佈置會場好累喔,我還順便跟赫連於離他媽媽鬥了一下嘴,所以嘴巴也很酸。」

  隨著崔心婷的婚禮到來,她去赫連家的機會可是愈來愈多,李舜月對她仍然沒有好臉色,不過最近倒是挺準時守在那邊等著跟她吵嘴,她懷疑她老人家只是太寂寞了。

  「你都搬去跟赫連於離同居快一個月了,難道都沒有什麼進展?」雨葉實在懷疑,赫連於離愛她、寵她,是誰都看得出來的,怎麼就是不肯點頭結婚呢?

  「什麼進展?」盛晞隨便問一問,嘴裡已經塞著一大塊餅乾。「你看我這次烤得很成功吧?想不到我也有烤西點的天分呢!」

  自從搬到他那邊之後,她常自己下廚,起初他還很懷疑以前根本連煎蛋都不會的她能變出什麼好菜,沒想到吃過一次後就難忘那滋味。後來盛晞甚至研究起西點做法,買了專業用烤箱擺進屋子,一有空就烘蛋糕、烤餅乾的。

  「別管餅乾啦!」雨葉揮了揮手,真搞不懂這女人,要結婚的是她凌盛晞,可不是她郎雨葉耶!「你之前不是三天兩頭跟他求婚的嗎?既然都這麼穩定了,他幹麼不答應?而你也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沒什麼不好啊!他還沒準備好就不要結,再說他每次答案都一樣,好無趣,現在我都懶得問他了。」她求婚求到累,覺得反正現在跟結婚也沒兩樣。

  「天哪!你們這一對......」雨葉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對了,下午公司要開會,你替我去。」

  「又是我?到底誰才是主任啊?」盛晞瞪大眼睛。

  「我啊,所以我說了算。再說你不是最愛去跟赫連青青吵架了,我稱了你的心。」雨葉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悠哉得不得了。

  「誰愛跟她吵,她們母女有共同的嗜好,可能覺得跟我吵架很過癮吧!」因為業務的關係,她們接觸到赫連青青的機會還真的滿多的,現在雖然還是努力吵嘴,但盛晞覺得她的敵意已經少很多了。

  「反正不管怎樣,你去跟她聯絡感情也好,其實我覺得赫連青青滿優秀的,你可以在她身上學到很多東西。再者,你若能得到她的支持,以後嫁給赫連於離也輕鬆點。」

  「很多事情我後來都發現到,根本沒有那麼困難。像是赫連媽媽跟青青,嘴巴壞歸壞,其實心腸很不錯,容易心軟。上次我在佈置場地的時候肚子痛,赫連媽媽還叫人拿藥給我。偏偏拉不下臉,還要說什麼『我不希望我兒子以為我虐待你』,哈哈,好可愛喔!」

  雨葉翻了翻白眼,李舜月那老太婆要是知道盛晞說她「好可愛」,恐怕會翻臉吧。

  「我看你挺自得其樂的嘛!小心,太幸福是會遭嫉妒的。」

  「對了,你中午要請我吃飯。」盛晞話鋒一轉。

  「為什麼?」雨葉傻傻地問。

  「因為我幫你去開會啊!走吧,我要吃咖哩豬排飯。」

  「你土匪啊你,我有說要請你嗎?」雨葉的抗議聲不被接受,還是被盛晞給拖走了。

  結果盛晞說要做給她吃的餅乾也全都進了盛晞自己的肚子,她一片也沒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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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晞差點在會議中睡著。

  最近她不知道怎麼搞的,身子好容易疲勞,怪的是她也沒有其他生病的徵兆,這令她感到有點困惑。

  當大家魚貫地走出會議室,她又被赫連青青攔住了。

  「青青呀,找我有事嗎?」最近赫連青青也常到她們工作坊,表面上是說要去視察,瞭解一下工作坊的營運方式,事實上卻老被她拖去幫忙整理花材之類的,真要懷疑青青開始喜歡她了。

  「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赫連青青告訴自己,她是來取笑這女人的,可不是因為喜歡她而來警告的。「今天會議上介紹的那個美國來的主管,可是我哥的頭號仰慕者,我看你這個地下情人很快就要出局了。」

  她不否認盛晞的改變讓她改觀,幾次跟盛晞接觸下來,都忍不住對她小小欣賞起來。尤其聽說盛晞常跑去跟她媽吵架,心裡簡直忍不住要偷偷佩服她了。有時候她跟自己的母親說話都覺得很不耐煩,那女人居然能夠一直送上門去,給母親那張刻薄的嘴念上大半天,真是令人佩服之至。

  「頭號仰慕者?剛剛會議有介紹誰?」完蛋,可能就在她閃神「度咕」的時候發生的。奇怪,昨天明明很早就睡了,怎麼老愛困呢?

  「你看,不就在那邊嗎?」赫連青青把她拖到柱子後面,指了指正站在會議室出口不遠地方的一對男女。

  男的她很熟悉,正是每天睡在她旁邊的赫連先生。但他對面站了一個穿著套裝,卻仍然包裹不住那身好身材的女人,看著他的眼神確實充滿了感情。

  「她身材好好喔!」真壯觀,連套裝都無法遮掩住。

  「你還有時間欣賞人家?!羅娜是我們屆亞美國分公司那邊的人,最近大哥把她調來台灣,正合她的意。有人說她是我大哥在美國時的情人,說不定這下可以舊情復燃,你等著被我哥拋棄。」

  「情人?」盛晞正要笑出來,卻見羅娜勾住赫連於離的手,湊過去纏綿地吻了他的唇。「可惡,她在做什麼?!」她說著就想衝出去。

  赫連青青一把抓住她。「我大哥不會喜歡你在這邊跟他吵的,去他辦公室等他吧!」她不懂自己幹麼這麼好心,但她真的不想要看盛晞跟她大哥鬧得不可開交。

  「我......」盛晞的眉頭皺了起來,心跟著亂了。那個吻在她眼前不斷擴大著,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們走吧!我送你上樓。」盛晞的臉色讓赫連青青有點後悔自己的行為,她只是來消遣她一下,沒想到真的遇見羅娜吻她大哥這一幕。

  「誰要聽他說,我要走了!」盛晞氣憤地拿起包包就要走,她覺得自己的心快裂掉了,應該找個地方把心捧住,以免真的痛得自己受不了而出醜。

  赫連青青一把扯住她。「我沒看錯吧?凌盛晞你居然這麼沒種,這樣就要跑開,你之前那種氣勢呢?少讓我看不起你了。」

  「我是沒種,因為我是女人嘛!」盛晞嘟著嘴皺著眉瞪著赫連青青。感謝青青跟她吵嘴,讓她的痛消減了幾分,現在呼吸比較順暢了。「不過你說得對,我不能這樣跑掉。我上去等他,改天找你吃飯,掰掰。」說完她就往樓上跑。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赫連青青不禁搖頭。「我看大哥娶她也不錯,至少我們家那死氣沉沉的氣氛鐵定可以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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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晞上了樓,林秘書一臉訝異地看著她眼睛裡的水霧,不禁關心地說:「總裁不......」

  「我知道他不在!」他忙著跟那個叫什麼羅娜的大美女鬼混,當然不在。「我可以進去等他嗎?」她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我想可以吧。」林秘書對她也已經很熟悉了,她知道凌盛晞跟總裁正在談戀愛,現在也都不大攔阻她了。

  盛晞正要走進去,忽然想到什麼的轉過頭來。「林秘書,那個羅娜是幹什麼的?」

  「羅娜?你說的是剛從美國那邊調過來的副總裁嗎?」

  「她是副總裁?」天哪,職等居然這麼高上退羅娜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可是不管怎麼說她也不能吻於離啊,還有他......居然沒有推開她!

  難道他真的不打算跟她長久在一起嗎?是她過分樂觀嗎?她從來沒想過赫連於離會愛上別人。光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就覺得快無法呼吸了。

  「凌小姐,你的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先坐下?」林秘書將她扶到旁邊的沙發坐著,然後去倒了杯熱開水給她。「先喝口水,你中午沒吃嗎?怎麼看來像是要昏倒的樣子?」她記得凌小姐之前的臉色都很紅潤的,最近氣色卻蒼白了許多。

  「我有吃啊,還吃了不少。」吃到雨葉哇哇大叫呢!

  「你要不要進去總裁的小房間躺一下?都快下班了,等一下總裁說不定可以順便送你。」

  「不要,我在這邊等他。」現在她哪睡得著啊?她的心亂得很。

  「好吧,那我不陪你了。」林秘書回頭辦公去了。

  不過等待的時間真的很漫長,盛晞不斷地看表,不斷地想他現在跟羅娜在做什麼,簡直是自我折磨。

  好不容易,在她差點把地毯磨破的時候,他終於出現了。

  「你怎麼在這邊?我以為你回去了。」這幾天心婷的婚禮就要舉行,她應該很忙才對。

  「我......我是有事問你。」奇怪,怎麼反而口拙了呢?她怕什麼?怕證實了她剛剛的猜測嗎?

  「什麼事?」他腦子裡還在想著剛剛談的公事內容。

  「你跟那個羅娜是什麼關係?」盛晞皺著眉頭,生氣他這樣無關痛癢,她都快給弄瘋了。

  「我跟羅娜?你以為呢?」赫連於離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心虛或是著急。

  「我看到你們接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有什麼話說?」青青說得對,還是要問清楚,以免她傻傻地把男人送人了。

  「你覺得你可以這樣質問我?當初決定住在一起時我跟你說過的,沒有承諾。」他想到她這陣子絕口不再提結婚的事情,心裡老大不爽。

  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她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嗎?還是只是因為他愛她愛得如此不可自拔?而她說要追求他的那些話,根本沒有貫徹到底!

  「你說什麼?」盛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她作夢都想不到赫連於離會這樣跟她說話。

  沒有承諾?

  她以為他們之間不需要承諾。

  她以為就算不說,他也是愛她的。

  她以為他是她的,他不捨得她傷心。

  不過顯然她錯了,錯了,大錯特錯了!

  可是怎麼辦?她已經愛他愛得沒有他不行,他現在才說那些都是她的一廂情願,怎麼還來得及?!她的心快裂開了,她來找他是讓他來補的,怎麼反而把它徹底撕開了呢?

  怎麼會這樣?!

  「我說什麼你聽得很清楚。」他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內心浮現不捨,不過話都出口了,他現在也沒心情道歉。

  「你......」盛晞退了兩步,眼底的痛楚似乎只要輕輕一眨就會傾洩而出。「真的這麼氣我逃婚的事情嗎?是不是不打算原諒我了?」她還以為他總有一天可以釋懷的,是她太天真了嗎?

  這些日子她作的那些關於他們未來的夢真的只能是夢嗎?

  那麼她還能怎麼辦?如果他身邊都有別人了,她怎麼還能待在他身邊?

  「盛晞......」他想解釋,卻不知該如何談起。

  「好了,我知道,我會識相的。」她感覺到萬般的難堪。他早就把話說在前頭了,不是嗎?「不過問你的感情生活,對吧?對不起,打擾了。」她說話的速度緩慢,氣息相當的微弱,彷彿只要用力一點呼吸就會讓自己散開來。

  他的一個怔忡間,她轉身跑了出去。

  待赫連於離回過神來追出去時,她已搭上電梯離開了。

  「發生什麼事了,總裁?」林秘書關心地問。

  赫連於離只是懊惱地瞪著關上的電梯。

  「跟凌小姐吵架了?晚上回去好好跟她說吧,她很愛你,解釋清楚就沒事了。」林秘書安慰著。

  赫連於離只是悶著,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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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葉忙了一整天,買了晚餐準備回家吃一吃好休息,卻在家門口看到一個蜷曲著的身影。

  「盛晞?」雨葉訝異地蹲下來,凌盛晞蹲坐在她門前,看起來像只被拋棄的野貓。「你怎麼蹲在這邊?」

  「雨葉。」盛晞緩緩地抬頭,她的髮絲凌亂地貼著臉頰,說話間眼淚又從她紅通通的眼睛裡滾了下來。「對不起,我沒地方去。」

  她這句「沒地方去」,聽得雨葉好心酸。

  「傻瓜,先起來。」雨葉把她扶起來,盛晞顛礩了下,好在雨葉反應快地抓住她。「天哪,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她開了門,半抱半拖的把盛晞安置進她的雙人座沙發中,隨即放下手上的東西,轉身去扭了把熱毛巾給她。

  「先擦一擦,我泡杯牛奶給你。」縱使有滿腹的疑問,雨葉也不能急著問。她從沒看過盛晞這模樣,實在有點擔心。

  「謝謝你,雨葉。」盛晞拿起毛巾擦臉,邊擦眼淚又邊掉。

  「你別哭啊!才擦好又哭,你看你的眼睛都哭紅了。」雨葉三兩下幫她的臉擦乾淨,然後硬塞了杯牛奶給她。「喝下去。」

  盛晞像是忽然感覺到餓了,咕嚕嚕地喝掉了一整杯牛奶。

  「餓了?你晚餐沒吃?」雨葉沒好氣地問。「跟赫連於離吵架?」見她點了點頭,雨葉稍稍放下心了。

  如果是跟赫連於離吵,很快就會沒事。那傢伙有時候看起來像個硬漢,但根本不能沒有盛晞。有時候男人也很愛裝,愛就愛,承認一下會死嗎?

  「你買了什麼?炒麵嗎?我想吃那個。」盛晞看了看桌上那包食物。

  雨葉呆愣了一下,翻了翻白眼。「小姐,你剛剛才哭得死去活來,活像被拋棄了一樣,現在居然想吃炒麵?」

  盛晞心虛地吐了吐舌頭。「人總要吃東西的嘛,肚子餓了也沒辦法。」她最近好容易肚子餓,說不定已經胖好幾公斤了。

  雨葉沒轍地把晚餐分給她吃。

  盛晞滿意地吃著炒麵,臉色終於紅潤了一點。

  「怎樣?可以說了嗎?」真搞不懂赫連於離幹了什麼,居然可以把她弄成這模樣,認識她以來還不曾看過她哭成這樣子。

  「我下午幫你去開會,開完會後......」盛晞娓娓地把來龍去脈說了出來。「所以我就跑出來,然後發現我根本沒地方去,我想找個可以專心哭的地方,所以就來找你,可是你還沒回來,我等不及了,就蹲在你門口哭。」

  盛晞有點不好意思,她最近情緒起伏很大,沒想到自己會哭成那樣子,鐵定醜死了。

  「你該不會真的認為那傢伙不愛你吧?」雨葉聽完這故事,覺得這兩個人真是沒事找事做。明明愛著對方,你承認,我承認,不就皆大歡喜。要結婚的結婚,要生孩子的生孩子,何必演這種連續劇來摧殘她這個無辜的朋友啊?!

  盛晞搖了搖頭。「我想他是跟我說氣話吧,可是我聽了真的好難過、好難過喔!然後就一直哭哭哭,好像停不下來,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很容易哭耶!」

  其實靜下來想想,他說那些話可能賭氣的成分很大,不過當時她真的覺得好痛苦喔!

  她不曾想過自己會如此脆弱,光是吵架就這樣,萬一哪天他真變心不愛她,那她不就活不下去了?

  「容易哭?」雨葉的眼睛瞇了起來。「你最近也吃很多。」

  「對啊,天氣冷了胃口好,再這樣下去我會變胖啦!」盛晞忽然警覺到這問題,隨即氣憤地說:「然後他就更有理由去找羅娜了!」

  「羅娜就是那狐狸精哪?」雨葉好笑地問。

  「對。」盛晞義正辭嚴地回答。

  「你又不是人家老婆,哪管得到狐狸精不狐狸精。」

  「反正我就是生氣。」盛晞說。「幸好我最近都沒跟他提結婚的事情,不然不是更被他消遣到死嗎?」

  雨葉沉思了一下。「或許那正是問題所在。」

  「什麼問題所在?」盛晞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老大可能想結婚了,偏偏你都不提,他也沒台階下。加上被你逃婚過,說不定他早就立下誓言不跟你求婚了。結果你這麼沒誠意,提了幾次後就不提了,所以他老兄就悶,正好拿羅娜氣你。」

  「真的假的?」盛晞眨了眨眼。「男人也會這麼幼稚嗎?」

  雨葉抿嘴一笑。「幼不幼稚你自己觀察就知道嘍!還有小姐──」雨葉面色一整。「你那個好朋友多久沒來了?你跟他在一起有避孕嗎?」

  「好朋友?避孕?」盛晞又眨了眨眼。「你說的是那個意思嗎?」

  雨葉點了點頭。

  「我們去買驗孕棒。」盛晞拖著雨葉就要出門。

  無辜的雨葉連晚餐都沒吃,這下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這兩個人要是結婚,她鐵定要他們包一個最大包的媒人禮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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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於離找到雨葉住處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雨葉幫他開的門,一臉無奈地看著氣喘吁吁的他。「我先問你,你今天跟她說的那些話是真心的嗎?」

  赫連於離跑得有點喘。「我要是真心的,有必要把人事經理挖起來找你家住址嗎?」他本來是想等她回來跟她解釋,偏偏等到天色愈來愈晚她還沒回家,這才覺得大事不妙了。

  「她睡了,你小聲點,或者乾脆讓她在這邊睡一晚。」雨葉建議著。

  「我想帶她回去。」否則他今晚恐怕也睡不著吧!這小流氓倒好,竟然舒服地呼呼大睡,虧他在外面東奔西跑地找她。不過也是他活該啦,誰叫他要耍脾氣把她氣跑,真不知道他是跟自己嘔氣,還是跟她嘔氣。

  「那你輕一點,她今天受夠折騰了,又哭又鬧的搞了一整晚。」加上消耗掉她不少食物,其實最大的受害者是她。「我回家時她蹲在我門口,像個小可憐。她哭著說她沒地方去,我聽了心都痛了,這些年她也吃了不少苦,無依無靠的,你要對她好一點。」

  他聽得心都跟著一擰,再次罵自己是豬頭。「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他走進去,輕輕地抱起窩在雨葉床上的盛晞。

  盛晞蠕動一下身子醒了。「於離?」她紅通通的眼睛又蓄滿了淚水。

  「是我不好,回家我跟你解釋,還有,不准哭了,看你把自己哭成大紅眼了。」他凶巴巴地說,手卻更溫柔地攬近她,將她穩穩地抱在懷中。

  「都是你害的。」盛晞抓住他的襯衫指控地說。當然,包括那個害她變得善感的小寶貝,也是他幹的好事。只是她還不打算讓他知道,以處罰他害她傷心那麼久、流那麼多淚。

  「好,都是我害的,我們回家吧!」他順著她的話,一邊往外走去。

  雨葉聽著那兩人白癡的對話遠去,還是不停地翻著白眼。「好餓啊!我要去吃宵夜了,順便把櫃子裡被清空的食物補一補。」

  這筆款項應該去跟赫連於離請吧?這一對真是太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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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過後,在赫連於離的軟言解釋下,盛晞已經瞭解那是羅娜的一廂情願──當然赫連於離事後也跟羅娜說得很清楚了,小倆口終於在這場風波中走了過來。

  只是赫連於離依然氣悶。

  因為盛晞在知道了他生氣的原因是她沒再提結婚的事情,但事後她還是沒有再提,不過由於那件事情是他理虧得多,他也不好繼續生氣。

  再說,跟她賭氣最後受害的還不是他自己,他根本就放不開這小流氓。他騙誰哪,不要承諾?他怕自己才是那個真正想要承諾的人!

  另外還有一件事讓他更悶──她已經連續好幾次拒絕他的求歡了。

  剛開始他以為她還在生氣羅娜的事情,可她又說不是,然後嘴角還隱約掛著一抹笑。

  該不會是他上次克制不住激情讓她太累,所以她不肯再讓他......

  總之他猜想了半天,推敲了所有可能,還是滿頭霧水。加上對她的渴望不減反升,他可說悶到了最高點。

  今天早上醒來,他正在一邊計劃著她要是再不提他就要開口了。其實他已經把那訂婚戒指戴上去好幾天了,他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但這個粗心的女人居然都沒發現。

  「嗚......」盛晞翻了個身往他身上靠去。

  他環過她的腰,輕輕地將大掌覆蓋在她小腹上。「盛晞,我問你個問題你別生氣。」

  「什麼問題?」盛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你是不是變胖了?」他摸了摸她多了點肉的身子,心裡卻是恨不得想把她按回去狂吻一番。

  「廢話,有小貝比當然會胖。」她不以為然地將臉埋進棉被中準備繼續睡。

  「小貝比?!」赫連於離跳了起來。「多大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上次我去雨葉那邊時發現的,雨葉提醒我,我才發現可能懷孕了。我們買了驗孕棒,答案是中獎了。」她懶懶地說。

  「你懷孕了居然沒告訴我?」他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這麼說他這些日子會這麼悶,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小傢伙?

  「誰叫你要對我凶,你不要我管你交女朋友,你幹麼管我懷不懷孕。」她就是小心眼,她承認。

  「你......你這小流氓!」他握起拳頭一把捶在床頭上,把床都弄得震撼不已。

  盛晞轉著眼珠子看他,呼呼,看來有人抓狂了。

  「起床,我們得快一點。先去登記,然後再去訂婚紗,還有很多事情要辦。」赫連於離不愧是大老闆,辦事情的能力是一等一的,現在在他腦中已經羅列了好幾條待辦事項。

  「幹麼這麼急?再睡一下嘛!」其實她早看到他戴上那只訂婚戒指了,婚禮也早就暗中跟雨葉規劃好了。

  不過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晚點再告訴他好了。

尾聲  

  凌盛晞悠哉地坐在夢裳工作坊外面的草坪上編著花圈,這是明天客人要用的東西。她一邊編著一邊想著自己的婚禮會是什麼模樣。

  當然,她自己是做婚禮企劃的,一切很快就安排妥當,只等著結婚就好了。

  「盛晞,有人找你。」雨葉神秘兮兮地伸出頭來對她說。

  「誰找我?」盛晞好奇地站了起來,下一刻李舜月的身影出現了。「赫連夫人,怎麼想到要來?坐坐坐!」

  李舜月彆扭地坐下,一臉的欲言又止。

  「喝杯茶吧!今天怎麼有空來?還是說於離還有別的堂兄弟要結婚,需要我們幫忙的?」很久沒跟老太婆鬥嘴,盛晞還有點小懷念她。

  「我是來跟你說一些事情的。」李舜月的目光膠著在她的小腹上幾秒鐘。

  盛晞心底有點數,恐怕是心婷知道她懷孕的消息後告訴李舜月了,再不然就是青青說的了。因為於離說他還沒跟父母親說他們要結婚的事情,打算等婚禮前一天再跟他們說,省得他們又要吵吵鬧鬧的。

  但紙包不住火,今天李舜月來,不知道打算用什麼方式、說詞來阻止她結婚。

  「我來是好心地告訴你,既然你這麼愛我兒子,我就勉強同意你們結婚,但是婚後你們得搬回來。」李舜月是不得不讓步,畢竟兒子的心在人家身上是無庸置疑的,現在連青青那丫頭都說她大哥娶凌盛晞沒什麼不好。

  盛晞靈光一閃。「不用了,既然赫連夫人這麼勉強,我不結婚也無所謂。」

  「無所謂?」李舜月傻眼了,這怎麼跟她預想的不同?「你不想結婚了嗎?那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夫人還真有心,知道我懷孕了。不過我無所謂,反正孩子生了於離也不會不幫我養,我們住在一起他也會幫忙照顧孩子,再說孩子跟我姓,這樣我一點也不吃虧。」

  「你、你、你......那怎麼成?」孩子跟她姓?李舜月跳了起來。「我可不許你們這樣胡搞瞎搞,我會叫於離娶你。」

  「可是您不是最反對我們婚事的人嗎?」盛晞故作困擾地說。

  「我......此一時彼一時,你如果可以答應我的條件,我就讓他娶你。」李舜月顯然完全亂了手腳。

  「條件喔,那算了,反正不結婚我也沒損失。」盛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其實她倒也沒有要刁難李舜月的意思,只是不想自己和於離的婚事讓她干涉太多,畢竟結婚是兩個人的事不是嗎?

  「你給我等著,我會讓於離娶你的,你別想把我孫子拐跑。」李舜月捂下狠話,氣急敗壞地走了。

  雨葉走了出來,邊笑邊搖頭。「提醒我不要得罪你,你真愛記恨,這樣耍弄老人家。」明明都要結婚了,還讓老太太氣得這樣。

  「是啊,於離都說我是小流氓。」盛晞頑皮地笑了笑。

  呵呵,小流氓也好,小無辜也罷,只要愛情的甜美果實能握在手中,都是快樂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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